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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经斋全集卷之五十六
研经斋全集卷之五十六 第 x 页
研经斋全集卷之五十六
 草榭谈献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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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承任,尹锳。
朴承任密阳人。父安礼。崇祯丙子安礼没。承任方上墓哭。闻虏至。与母避兵东峡。路遇权井吉以兵觐 王。承任为之策曰城中望援兵甚急。子由龙津渡兵。取训局库所藏焇药以自资。分兵上黔丹山。树帜为疑兵。贼必撤城围而至。我以精锐从东门入。计之上也。井吉果上黔丹山。虏将欲击之。清主曰兵少而气锐。其帅必勇。殄之不足为武。徒损我劲。遂不击。朝廷既与虏讲好。承任西向哭。既卒丧。遂弃举业曰吾纵不能蹈海而死。岂忍扬扬为仕宦计哉。好与隐遁者游。与许格最善。
尹锳南原人。父孝全。母忠武公李舜臣之女也。少好经济之学。其妇父李文忠元翼。常曰吾婿宰相材也。丁丑虏媾成。锳痛之不应贡举。讲北伐之策。自鸭绿以西。道里险阻。兵马钱谷多少。皆瞭然甚悉。有书曰恒符同奇。盖孙吴之术也。其弟镌袭其说而用之。与柳赫然等。设体府厅于相国许积家侧。广募力士。招纳无赖。声言复明室。然镌实虚誉也。锳戒之不从。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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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诛死。锳家甚贫。有一婢及水田数亩。不给于用。亦卖之自食。夏月屋漏甚。锳锥突而注之。阅章潢图书编。其勤苦如此。藤葛蒙垣外。路人欲入乞火。同行者挽之曰乞火而入林薮中何也。尚书尹深访锳。锳具弊巾短褐以迎。翛然无穷困色。深叹曰得与神仙中人游也。尚书李袤欲荐其材未果。竟以穷饿终。年八十。
朴承任等皆奇士也。 孝庙当北伐时。可以奋戈跃马为前驱。惟是公也。可以运筹帷幄而决胜者。惟是公也。彼既不得乎此。而泯然自晦于世。以遂高节者。岂不诚丈夫哉。
郑时凝,宋将军。
郑时凝字汝绩。草溪人。父文翼观察使。时凝材勇绝人。中武科。 孝宗方欲北伐。蒐罗材武。尝见时凝骑射而奇之。每禁中肄射。辄召试。褒赐甚盛。时凝亦感念恩遇。谓将朝夕麾兵渡鸭绿水。磨铁枪以待。及 孝宗薨。时凝顾无所用。然金文谷寿恒惜其材。言于 朝。屡试之边上州郡。所至以廉白称。老居露梁江上。贫无以具酒。大雪中射禽鹿之属。从野老乞酒为乐。酒酣辄慷慨言 孝庙时事。抚所磨铁枪曰此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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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苔蚀矣。幸未死时。一得当胡酋而斗。虽死无所恨。听者亦感叹不已。尝在理山射猛虎杀之。浿上曹世杰以画名。为写郑将军射虎图。精爽可畏。子孙衰绝。瘗之冢前云。
宋将军佚其名。光州佣也。 孝宗下令求力士于国中。举千斤者方中格。座首出自州言之。宋将军指庭畔石曰彼可千斤耶。即举之甚易。座首甚喜。告之官试之。果中格。遂以闻。宋将军既至京师。 上促召之。命侍卫武士角力。皆莫能及。且赐食甚礼。宋将军啖之立尽。 上益奇之。即冠于前。且赐宫人为婚。赐第金虎门外。刀釰靴袍之属。皆从内府出。甚宠爱之。已而试边上小镇。使习边塞事。 上每念而赐与。驰驿相属。 上薨。宋将军猝闻 讳音。悲哀恸冤。弃印符驰至阙下。痛哭入其家。其妻感 上恩。已自缪死。节度使又以宋将军弃镇请枭其首。 显宗怜而赦之。宋将军无所依。客龙仁县。县人见其躯干壮大如貙虎。呼曰宋将军。为酒食邀宋将军。俱食观其啖。以为笑乐。宋将军当 孝宗讳日。辄终日恸哭。常着 孝宗所赐锦。半臂尽弊。独存银扣。常有涕泪痕。人劝卖以自食则不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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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时凝等并 孝庙所求材勇之士也。昔 孝庙在沈阳。遇会稽人孟永光。画会稽图。及 即位。以生聚教训为事。文而致宋文正诸先生。武而求李贞翼诸公。皆任之以北伐事。然 圣祖盖欲自将之。时凝等苟得备行伍。奋暴勇而威胡虏。则诛多尔衮豪格辈。必易如拉朽矣。
朴渊,鱼继卜。
朴渊南蛮人。崇祯戊辰。漂至耽罗。渊不识字。以蛮语称其姓名曰朴渊。渊在国。有善占候者。言某日风某日雨。其验甚神。航海者准之。渊不遵其指。遇飓而漂云。为人卓荦。每言善恶祸福曰毋庸汲汲。天报之矣。其言类有道者。谈土风曰地煖无霜雪。每天阴而重露。老人言此中国雪下之日也。国法作盗者。无轻重皆杀。由是国无盗贼。日本,琉球,安南之国。皆渊所行货者。亦尝游小人国。其人善锦布。海岛人言高丽俗炙人肉而食。方到耽罗也。会日暮。太守张炬以审之。舟中人皆哭。此炙我之具也。久乃觉其非。渊虽甚寒不绵衣。身体壮大。碧眼白面。黄髯垂腹。见者异之。娶我国女产男女各一人。渊至本国二十六年癸巳。西洋人又漂至耽罗。朝廷遣渊视之。渊戒傍人勿先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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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观其所为。西洋人熟视渊曰是与我若兄弟者也。相对而泣。西洋人曰我国商多往日本。送我日本可得归。渊曰日本俗虽其国人漂。从他国还。辄杀之。耶罗宗门顷岁漂到此。即送对马岛。岛主尽屠而夺其货。若等往日本必死。我来此隶训鍊都监。身安而食足。若等且从我至 王京可乎。众曰诺。既至京。分隶中外诸营。西洋人多技术。最精历法医方。其巧匠良冶多死于海。只有解星历者一人。解拳法者一人。善鸟铳者一人。善大炮者十馀人。后多逃之日本。
鱼继卜训局管库也。 显庙辛亥。北关人得一儿于海上无人处。年可八九岁。衣服殊而言语不通。茫然不解所从来。送致之备边司。备边司令译者徐孝男问之。其音不可辨。久而后微可通。问土俗。即举臂上下作射猎状。问所由来。即掉曳欹侧若刺船者。训鍊大将柳赫然令卒伍养之。名曰继卜。姓曰鱼。以其为鱼皮獭子之种也。
我国三面距海。少盗贼。然东南海上。常有红毛夷阿兰陁之属漂至。即倭奴勿论也。海中诸国。皆侏𠌯啁啾。不可通其俗。然性悍毒易忿。所挟兵器皆精巧。万一为边土梗。安得而制之。士可以海外殊俗而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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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乎。如申叔舟海中诸国记。真知筹国之方也。
黄功,康世爵。
黄功者。杭州人。举武进士任职。崇祯末流寇犯皇城。天子崩。清人破逐流寇。遂自据燕京。功为清所俘。时 孝宗大王从入燕。功与其徒王凤冈等。随至本国。是谓从龙十三姓。 上时在凤林邸。居朝阳楼。馆功等于楼下。闾里相望。岁时赐与甚给。功等安之。 上即位。授功嘉善大夫。 显宗丁未。福建人林寅观等九十五人漂至耽罗。时郑成功在台湾。遥奉 永历号。为永历二十一年大统历。然 永历皇帝十七年。为吴三桂所弑。成功未之知也。寅观等贾人也。为成功贩海中。携大统历而至。时草野士大夫愤满洲殄明室。日夕思报之。及闻 皇统犹存。竞骈阗于道。求见寅观等。握手涕泣。悲不自胜。或笔谈相酬答。以抒其慷慨。然秉国者恐事泄。将执之与清。寅观等至国门外坚不去。朝廷苦无以开其意。迫功好谕之。寅观等闻功南音也。为叙流离困苦状。且曰感 国王义得生。既至此。又何为送与清人也。宁饿死不可行。即相向而哭。功盛言清人宽厚。得罪人不妄杀。朝野安乐。若虽去不死。且可得还乡路。寅观等意少解。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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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何为至此。功备言北京残破。得衣食于此将二十年。未闻故里存没。且问南方云何。答曰身居海岛。不知两国兴亡。然闻皇帝入海中者四岁。以雷化宁州为界。功虽为朝廷所驱而谕遣寅观等。心郁悒不平。寅观等为闽越之歌。功亦歌木兰花词。自叙在 皇朝时事曰。文着蓝衫。武披金甲。 御前钦命传旨意。后苑防门提调兵。修筑边城。征讨三山。留守凤泗。奉敕西洋。为制使埋伏太湖。为守备显名池河。亦闽越音也。寅观等将行乞留。至春而后发。功不可。寅观等不饮食。功劝之食。且恐其自刺。搜夺之刀。有二人自缢欲死。即强遣之。既入燕。未知生死。备边司吏石希璞言清人放于宁固塔尽杀之。亦未详。功卒赐葬地。子孙皆为委巷人。
康世爵字子荣。荆门人。故家通州。移撞州北石塔村。曾祖祐以勇健擢金州参将。屡与蒙古战死之。赠指挥。祖霖从经略杨镐击倭于朝鲜。死平山。赠都指挥。给功臣禄。父国泰亦以武显。为青州通判。布政使王象乾论在州不法。系之狱。时建州叛命。经略镐讨之。广宁总兵李光荣与国泰联榜相善。即言国泰武艺可制敌。得宥之。仍擢为中军。光荣去。又属李如柏。及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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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四路入满州。令国泰率广宁骑一千五百从刘綎。至牛毛之谷。綎所分路独远且险。岩路错互不能军。时世爵从父深入。父叱之促还。世爵不忍去。匿帐外而踵之。国泰招入帐。抚背曰此何等地。汝尚随我也。过牛毛岭三十里。遇贼将战。贼伏兵从左右山谷中夹攻之。綎败死。国泰亦中矢死。僮奴皆散。日将暮世爵移父尸置山北岩下。垒石藏之。走入朝鲜军。时游击乔一琦监朝鲜军。见虏围急。即堕崖死。将死附书朝鲜军。遗其子曰。文臣武将。以社稷为戏。循私贪鄙。致属国丧师。粮断水尽。朝夕且不保。吾不敢离。谨自裁家哈岭上。儿可奏知 圣明。求赤城薛道尊。以家口还乡。我死而心安。汝昨去催家丁若再来。不必出关。世爵遇一琦子。泣言东兵若战胜。可收父尸归。已而朝鲜军亦覆。元帅降。左营将死之。满州遣骑搜明军匿朝鲜军者缚去。适遗置世爵。世爵磨背石角绝其缚。夜走辽阳。世爵季父曰国胤。弟曰世禄。与新经略熊廷弼善。廷弼亦杨州人。托至辽存恤世爵。廷弼招谓世爵曰若壮健。可起复复父雠。即署为军校。越三年贼破沈阳。且攻辽阳。辽阳人引贼上城。城陷。世爵伏积尸中以免。潜走凤凰城依李仁厚者。避贼山中。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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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遇贼死家覆。世爵独得脱。遇广宁人刘光汉。纠合辽阳散卒三百人。入凤凰山。遇贼大败。即走免。光汉又死。世爵被创饥甚。食草木实。煮羊裘以食得不死。至满浦境。流寓关西北诸县。最后居会宁地。世爵既东来。娶妇多生子。然常眷顾中原。又为土著人所贱。著自述篇以自伤云。中原既倾覆。避地人至朝鲜者。多诞妄无情实。独世爵卓荦忼慨。为学士大夫所爱。世爵亦故为诙谐不羁。以取容于世。为室名曰楚冠。常居之。江北多茆。会宁民取而盖屋。世爵独以藁曰毋令人疑我涉胡地也。戒子同居。二子皆趫健善射。有楚士之风。方深河之败。朝鲜人不得以一琦书传其子。后数年从事李民寏赍之至本朝。
黄功等并 皇朝之馀。流离失所。能自全于乱世。冠裳俨然。不为胡虏之臣幸矣。中国人薙发左衽戴满帽。与禽兽无别。视此果何如也。胡虏据天下已过百年。中国人安之。饫其禄而仕宦如不及。功等之后虽困苦佗。能以其先祖之心为心乎。昔功之徒。廪于都监为假倭。每治兵辄穿斑斓之服。跳跃啸呼。至 正宗朝除其役。升为汉旅。得守护 皇坛。 皇朝之孑遗。亦宜知所自勉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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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忠善,贵盈哥。
金忠善倭人也。始名沙也可。万历壬辰。日本礼臣秀吉将犯 天朝。以假道名。先寇我。举其八道兵。以加藤清正为前驱。沙也可属清正。将兵三千为左先锋。既入我境。见衣冠文物与中州同。慨然慕之。禁其卒无杀掠。自号慕夏堂。遂降我。从朴晋金应瑞战。屡立奇勋。朝廷赐姓名金忠善。籍金海。忠善感之。海防十年不懈。进阶至正宪大夫。 仁祖初。李适叛。先是降倭三百属适。屯宁边。与适同诛。徐牙之者最勇。号称飞倭。亡至密阳。为忠善所斩。以功赐田民。忠善辞不受。丙子虏围广州。忠善时已老。从军至双岭。兵败而媾亦成。即痛哭归以终。忠善娶仁同张氏家。亦名族也。
贵盈哥。满州努尔哈赤第二子。雄鸷善战。努尔哈赤死。贵盈哥当立。让弘歹始。不辞而立。贵盈哥既失位。郁郁不自得。挈其子女奔我。我待之甚薄。贫穷不得食。以其女与武人朴玏为妾。生二子而依之。丙子冬洪歹始寇广州。贵盈哥夜入南阳府。杀府使尹棨。复归洪歹始。待之如初。且并其女北归。
明制勋戚子弟。为京营掌宿卫。夫趫勇之士。不问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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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皆任武职。无所拘。如满桂,周遇吉皆降丁也。卒能有𡬾立。忠义赫赫然照耳目。甲申之难。勋戚殉者无多。惟张巩数家耳。金忠善等。并鸷雄豪健而归我矣。举藩阃而属之。彼必有以报效。而顾惜之不肯予。奈之何哉。
金宗立,赵某。
金宗立镇川人。父贵贤中武科。万历丁酉。从战蔚山倭有功。宗立天启甲子中武科。碌碌乡里间。丙子虏骑围南汉。巡察使郑世规选兵八千人勤 王。宗立以镇川哨官从之。至广州之险川。日卓午军未食。下令传餐。虏将硕托尼堪博和托洛托等御之。世规军方列坐而食。有虏骑从树木间出汲。已而火箭发而虏骑大至。环而芟之。军大溃。宗立跳出栅外。问哨军孙永立曰使安在。答曰不知也。盍与我急走。宗立曰失帅而安往。即冒刃求之。为贼所杀。尸被焚不得。永立归闻之其父。父曰渠得死所。夫何恨。人皆曰宗立之节。其父之使也。
赵某镇川人。居柏谷。为人魁伟喜施与。光海时幽 母后于西宫。某以其徒四十馀人。将抗疏言不可。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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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山逃者过半。及渡汉江。只四五人。某终不慑。疏上不报而归。丙子虏围南汉。纵掠于畿湖间。某据县之深净寺。木川,天安,稷山,安城,振威之民依之。几千馀人。某部分皆有法。胡骑四五持戈跃马。向寺门而至。义旅汹汹欲散。某挺釰叱曰我一举足。虏乘势蹴之。是遗之禽矣。乃令其人环立若射者。虏遥谓曰我乃求食者也。须诸公少避。容我搜粮去。某不听。愈益自奋。虏退。某曰幸虏少不得敌我。明日必引其众而攻我。不如登万弩城。据险以待。遂引众伏城上。翳草树而望之。明日虏果引百馀骑围寺而搜之不得。虏大恚望城上有人。引兵攻城甚急。某预聚石为战具。关弓整炮。为死战计。虏分三人为一队。劈板扇为盾而执之。蚁附而上。进一步必发一矢。某若无睹也。虏既近。令炮卒炮其板。而执弓者射。无弓者投以石。多杀虏。虏战终日不得上。取死者焚之而退。虏既去。某又遭父忧。守殡于城西佛舍。二胡骑白马而至。某潜伏壁后。挟弓而俟之。虏马忽盘旋不进。虏怪之而去。乱已六郡之士。将举其功而拜疏。某止之曰吾得以全躯者。诸君之力。吾宁可诬饰而欺天乎。人感其诚而止。某年过八十而卒。以寿进秩为佥知中枢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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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屡过镇川县中。见金宗立遗墟碑。又过险川。见诸公殉节之所。至今有生气。当丙丁之际。使人人得如宗立。虏岂得渡鸭绿水。纵得渡。岂能蹂躏跳踉如虚邑者。双岭之战。贼乃三十三人尔。败岭南兵四万而有馀。彼士卒无素训。临阵而先志于走。不然岂其摧败若是哉。险川之卒虽偾。乃身先诸路兵。推刃而死敌。一营鲜有全者。耿耿烈哉。赵某亦兴义旅。使六郡之民不罹于锋刃。其功亦可称述矣夫。
屈氏,梅环。
屈氏。中国苏州良家女。选入侍 周皇后。 崇祯甲申。李自成陷京师。 烈皇帝崩。 周皇后亦崩。屈氏逃匿民间。及清人破自成。获屈氏。时我 昭显世子从清人入京师。馆前星门外文渊阁东廨。又改馆广仁街西驸马万氏家。清人以屈氏侍。及 世子归。屈氏从之。属万寿殿。事 庄烈王后。常北望中州。泫然泣下。时 孝宗大王与一二臣议北伐事。屈氏独心知之。常愿忍死见 皇朝之兴复云。将死言愿葬我西郊。魂魄得见义师之出。如其言葬高阳大慈洞。
梅环。林庆业妾也。庆业当锦州之役。潜与 天师通。久之事泄。清人令我缚致庆业。庆业将如沈阳。顾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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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曰吾不能死于虏。若可走匿许道所。道亦壮士也。家在杨州。庆业至金郊驿而逃入天宝山。削发为僧。国中大索。械其妻李氏幽之沈阳狱。李氏自刎死。道卒免梅环。 孝宗大王将北伐。求材勇之士。惜庆业死。召梅环问庆业骁武状。叹曰安得庆业而将之哉。梅环请曰 上思庆业。欲用之北伐乎。 上曰然。梅环曰妾固知 上不能北伐也。 上笑曰若何由知吾不能也。梅环曰 上在江都时。见诸将将偾事。何不斩之。勒兵拒虏乎。 上失此机。妾以是知 上之不能北伐。 上怃然久之。
孝庙北伐之议。诚天下之大义也。于时国中皆奋。有北首争死之志。虽妇人女子。皆与其义。事虽无成。亦足暴于天下。 圣人之旨深矣。
申浏,庆河昌。
申浏岭南人。 孝庙戊戌。为北道兵马虞候。时清人徵我兵攻车汉。车汉者罗禅也。在极北鄂罗斯地。在汉为坚昆丁零。在唐为黠戛斯。其人皆长大赤发晢面。绿眼而黑瞳者曰李陵之后也。窃据黑龙江上。侵扰傍近杂种。俾不得朝清人。清人遣兵击之多不胜。及是使浏选北边铳手二百及票下旗鼓手火丁六
研经斋全集卷之五十六 第 171H 页
十。赍三月粮救之。三月一日渡豆满江。十三日渡渔济江。十六日渡毛缎江。十九日达宁古塔。所过树木蔽天。麋鹿成群。游鱼不避人。长者至十馀尺。士取饱之。行至厚通江。又十馀日历蒙古国。四月十九日渡加里江。至金泉江。遂历愎介国。其俗男女同衣服。以须别之。五月五日到曰介国。曰介者清之别种也。十五日到宋加罗江。江与黑龙江合流。乃车汉往来之冲也。车汉以船为家。不耕织事攘夺。非水战不能制。清人制战船。大者长可五十丈。小者长可十三丈。高可三四丈。内用板隔为三层。下藏谷。中藏兵具。上可容五百人。每船从五小船而至。清将以曰介介夫落愎介蒙古兵军之。六月五日解缆而行。十日到黑龙江。江阔二十馀里。色如柒。深不可测。鱼族禽兽皆黑。车汉从黑龙江下流望见兵至。惊聚其船。横布为陈。分其半登岛以掎角之。清帅遣兵再尝之。多死伤。用我副将裴是熀策以巨舰比列铁干为城。横截水陆之间。先击岛上人歼之。复下水而战不利。相待五日。士气益沮。我请火攻。清师始利车汉财不即听。穷而后许之。于是是熀与刘应天被甲登舟。藏火箭乘流而下。相谓曰车汉船多焇药。火发而不即避必死。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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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见是熀船甚孤。疑之不即击。船近以火箭发。延爇车汉船。风雷又大作。震荡天地。二人回船走可十里。波涛犹汹涌窈冥。昼晦半日始息。数日而后达大军。清师迎谓曰方战时风浪甚恶。吾谓汝死矣。相与观战地。车汉皆烂糜枕藉。腥臭弥漫蔽河。皆曰此朝鲜之力也。获其兵器。其铳用㻴瑚石牢护火间。置金燧于龙头。龙头落而金石相薄。火起丸发。其船设椽加板。上覆桦皮甚厚。左右多穿穴。为放丸之用也。七月十日还军宁固塔。举铁锭十人不能胜。有械囚车汉举之甚易。其强力如此。九月二十七日至宁固塔。清赐我将爵龙骨大副骨大。赏又若干。清帅引是熀至家。见其妻三人。皆举一臂垂一臂为礼。进与合面。且设酒食甚盛。翌年清人赐我陈亡者八人银各三十两。伤者二十五人。分五等赐银有差。
庆河昌东海上人。往来庆兴府抚夷堡。以通货为事。天启中。满洲强大。侵及东海上。东海诸部落皆服属之。以貂貉之贡贡满洲。河昌独率其子啰啰只阿等入熊岛。崇祯丙子。我与满洲和。河昌滋益耻之。移住獐岛。潜使人越满洲境。与中国通。满洲人畏之。令我发舟师一千取之。我遣北道兵马虞候刘缵先。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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洲使者。以精兵五百。从西水罗鼓行。获獐岛败商于庆源府。为之导。将至岛。河昌命子吉罗,侄牙豆,宗人梅介,从人古郎阿。潜理三艇。挟毒箭伏丛薄中。缵先裨将韩希龙薄而获之。具告河昌在獐岛。缵先夜围獐岛。以炮卒一百八十人匿山后。河昌急率部下人持兵奔巨薮。炮齐发。河昌及其属男妇十五被擒。并搜岛中男妇五百口。满洲不杀。处之也春地。且运粟以饷。
满州乃东胡之微者。雄强辽沈。卒乃吞中国。中国士大夫靡然服属之。况东北诸部乎。独罗禅及庆河昌不肯为满州臣。倔强海上。功虽不终。其志谅亦奇矣。
朴星锡,新源。
朴星锡字汝晶。密阳人。少踔厉有奇节。游于尤庵宋先生之门。闻 孝宗明大义。欲以功名自奋。一朝谢诸生。学射中武科。宋先生劝其读春秋。既而为文谷金公,老峰闵公所知。壬戌朝廷患西边寇盗。升昌城为防御营。擢拜星锡。星锡在边。戎事饬备。盗为之屏迹。尝从使臣南公九万赴燕。书状官吴公道一以诗名。见星锡诗。有男儿无限意瞋目视旄头之句。大惊曰公非我所及也。己巳尤庵,文谷赐死。老峰栫棘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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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星锡先已丁忧归屏田里。后拜全罗道兵马节度使。未赴而卒。星锡识解淹博。天文卜筮兵法数理靡不精。谈言屡中。辨博不穷。然不轻出。晚家黄山。杜门读易以自娱。其庶子曰新源。
新源字景明。风骨滢澈。眉目如画。少好易。善数计。传父法。常往来公山之妇家。望堂前寒峰山可数里。妇党请筹之。即悬绳堂隅。出镜照峰影。布筹而对曰距几尺寸也。绳准之果然。少上俗离山读易。心豁然开朗。预知山外事。寻下山处尘嚣中。即不能也。家居江镜。江镜人传言其占甚神。所居里曰彩云。百济义慈王离宫之地。产异花发于古根。红白芬馥。不可名言。其堂前多此花。新源好奇。每谈说西洋利玛窦及 皇明昙阳大师事。又曰吾弟有神勇善用釰。有大熊逸于野。人林立而投之釰。熊噬之脆如葱。独吾弟能搏杀之。不幸早夭云。洪启禧学其数。荐拜礼宾寺参奉。然启禧议行均役法。新源贻书绝之。
朴星锡素以骄武称。然国俗贱武而崇文。为武者虽地均而秩比。亦为文所屈。少倔强肮脏者。辄谓之骄。彼从大老游。素讲明义理。及见文宰。便媚苟合。以取功名。诚不足于意。安得不轻之。使在文谷,老峰之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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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讵骄哉。新源之好奇不屈于俗。有由来矣。
成揆宪,金百鍊。
成揆宪字仲一。昌宁人。生于崇祯甲申后三年。忿明室残毁清人主中原。常慷慨欲复之。涅其背曰敬直内义方外。国耻雪君恩报。始灸画成文。久之漫不可辨。乃涅之。老而居春川大明滩。寻入谷云山中。搆春睡亭。取诸葛亮兴复之志也。揆宪虽穷老无聊。心常眷顾 王室。国家有事辄赴之。 肃宗己巳。 仁显王后将出宫。揆宪倡诸生疏争之。会者一千八百人。是夜忠贞公吴斗寅,忠肃公李世华,文烈公朴泰辅被鞫。令复敢言者死。众稍稍自引起。独揆宪及申五相不去。屡呈疏。承政院辄却之。甲戌 仁显王妃复位。拜揆宪缮工监监役。尝代人撰疏。忤旨谪珍岛。二年乃还。 英宗丙午。以老拜五卫将。适命百官有所怀辄陈。揆宪以懋圣学破朋党等七条事。恳恳拖长。陈奏不已。 上悉嘉纳之。承旨言末官所陈。猥杂烦屑。请推考。揆宪即起对曰臣所陈。皆时务也。承旨请推考。此壅蔽之习也。朱云请釰以此。听者莫不变色。戊申逆贼李獜佐等叛。揆宪倡义旅勤 王。乱平条上安集之策。格不达。顺天金百鍊以间世英豪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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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没。哭之曰吾东忠义索矣。
金百鍊字砺世号五黜。顺天人。升平府院君瑬之后也。升平为癸亥元勋。家甚富。然多罪人家财货。百鍊见家中物。辄嚬蹙曰吾祖多蓄不义物。吾何用是为累哉。蔘银之属。任人持去。不之收也。 朝廷以功臣孙录之为郡县。虽廉白高洁。邑事不治。所至多坏乱散漫。每为观察使所殿。尝挈妻子入洞阴峡中。久之复诣忠州弹琴台。妻在杨津祠屋中。自出江上。拾木叶多所书。然皆荒怪不可解。已而入青山峡中。壬辰卒。年▣▣。其婿洗马李淞家甚贫。淞夫人闻父为荣川守。甚冀其济。逾年始遣纪纲负一大包而至。僮仆邻里环集。莫不动色。及发缄乃三纲行实一部。书其空曰父赠第几女某。复署官印。又伴大芭蕉根三。书中无他语。但曰吾之官。见三纲行实板甚佳。为汝而印。官舍有芭蕉甚敷大。辄刘而送之。可植以玩之。其高洁如此。百鍊又多灵异。有人见其所记日历云。梦入阎罗殿。阎王械一罪人。责以交搆两宫间。拷掠甚酷。视之乃金尚鲁也。丙申果籍产如法。百鍊又尝至婿家。忽敕主人促覆诸避雨之物。时天无纤翳。日色清朗而屡促之。主人弟KC02058怪而问之。曰山鬼入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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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而片云从南方骤雨至。顷刻溪涨。人不得渡。
草野故多奇杰之士。南汉之和。诚百世之耻也。士当其时。咸悲愤不自得。轻爵禄入山林以自藏者类是也。及时移世久则又恬然安乐。不讲春秋之谊。独揆宪秉大义。以复雪为事。久而靡懈。岂非奇杰之士哉。
李夫人,郭夫人,任夫人。
李夫人号雪峰。延安人。延城府院君石亨五世孙。郡守廷显女。归平山申纯一。纯一仕为延安都护府使。夫人幽闲简静。有藻思。兼工书法。案上常置周易及李白诗集。子弟从场屋还。阅其草。预定高下得失。无不中。子弟登试。辄叹曰世无能文者。此辈亦得之耶。代其夫裁酬简牍。见者不知其为妇人笔也。名彻 上。上尝下黑绡八幅求夫人笔。其书益重于世。诗集逸于兵。传者二十馀首。夫人多灵异。尝斋沐整衣服。深卧屏障中。戒家人勿惊。俄而绝气息。久之傍人呼觉之。即欠伸曰何惊我也。神气扬扬如平日。若导引内视者。有疾辄向空若酬答。举手辄有物在。吞之病乃已。傍人怪而伺之。如凤仙花子。香烈触鼻。久而不息。问其名曰石中弹也。问何由得。曰天馈之。其孙误取吞其一。味辛甘绝异。夫人觉而恨之曰此非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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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可食。汝寿必不长。后果如其言。病中闭目而吟如昏呓。实诵易非呓也。吉凶必有梦。徵之皆验。子侄亲戚候者至外。夫人必先知之。促之来。及殁后当祭。子孙婢仆或不谨洁。辄得暴疾。
郭夫人号晴窗。西原人。 王子师傅始徵之女。嫁进士金铁根。少好词翰。铁根卒。自撰墓文。就质于陶庵李先生縡。铁根于先生戚联也。先生以为嫂叔不通问。无所可否。然甚敬其文。文甚典雅。不似闺壸体。有集六卷。
任夫人号允挚堂。礼川人。其兄弟并好学。曰圣周以经行闻。曰相周以文学称。夫人长于史学。为文皆典实。可为师法。与子侄谈说古时贤圣豪杰。纚纚不已。听者无不洒然。嫁为申▣▣(光裕)妇。有集行于世。
诗自关雎卷耳以来。多妇人所作。盖发乎情而止于义者也。后世妇人之诗。多秀丽纤薄。不离于玉台胭脂之习。盖关雎卷耳之风。无得以见之。东国妇人少能诗者。独推兰雪轩许氏诗。然其弟筠多润色之。如白玉楼上梁文。或以为李再荣所作。二人皆轻薄无实。故许氏诗少典雅之音。人亦有訾之者。若李夫人诗。幽闲清逸。郭夫。之敦厚可为则。有关雎卷耳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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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许氏之所可比哉。允挚堂又以史学称。谈说亦足以劝人善。如古之曹大家者其人矣乎。
江上烈孝女,金银爱。
江上烈孝女。未知谁氏子。故判书郑载禧家在铜雀江上。冬日寒洌。有一童子行乞至其家。年可十二三。貌甚姣。一僮从焉。年亦差一二长而又纤好。载禧问其族。童子曰父责逋奴于南方。与一贾归。贾利父装而戕父于路。儿遂无所依。乞食到此。其言甚悲酸。载禧怜之。暮舍之门傍屋。间壁一妪病无睡。闻两儿昵昵语。闭息潜听。语幽鸣呜咽。不甚分明。已而一儿若潜出。移时返曰迹得矣。贼方宿僧房店第几舍。一儿即大哽塞曰腐心者三年。今始遇矣。一儿曰娘子泣而已乎。天将明矣。少缓复失之。即綷綷为结束声。户开蹀蹀然。时月明如昼。妪为之发竖。而年老钝劣。惧不敢迹。天既明。闻僧房店有人杀一客商而逸。刀函胸不抽。刀四射而首其街。妪以告载禧。载禧大骇良久。太息曰即纤纤一姣女乎。逢人辄以为言。竟不知所之。
金银爱康津良家女。里有安婆者本娼也。丑而甚口工诲淫。银爱母饶产而吝。婆或称贷不如意。憾而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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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之。里童子崔正连。婆与有联。冲𥠧娟好。即以男女之好挑之。且言银爱美曰而欲之乎。第言而私银爱。吾为而实之。吾患疥。药债高奈何。正连曰毋忧。事成吾必重报妪。药债乎何有。婆乃出言曰银爱耽正连。余实媒之。里莫信也。或质之正连。正连曰然。银爱期我于安妪之室。为我大母所觉。踰墙而遁。于是银爱之丑。一邑莫不闻。嫁几不得售。同里人金养俊独知其诬而娶之。己酉闰五月二十五日。婆又扬言曰银爱畔正连而嫁。正连背我药债。我病之谻。银爱故也。银爱素刚忍。而受蔑者且二年。至是冤愤愧恨。益不自胜。遂决计靡之。翌日夜伺家人不在。潜持厨刀。扱裙而出。疾趍安婆之室。婆将睡露半体。银爱立灯下。挺刃叱曰尔之淫。反诬人乎。昨日之诬。又何甚也。我欲甘心若久矣。婆易其纤弱。遽曰能刺刺我。银爱疾声曰能。径刺其喉。婆犹活。急持把刀之腕。银爱气益涌。又刺喉之右。婆始仆。遂踞其傍。刺辄骂。凡十八刺。见其殊。乃抽血刃。直走正连家。路值其母。泣挽之归。县监朴载淳。捡婆尸剚迹狼籍。讯问如法。银爱毅然对曰妾之刺婆。亦晚矣。重被妪诬。不污犹污。妾时未笄。黾勉忍愤。妾既嫁矣。搆诬益甚。妾以是手刃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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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无预也。闻之杀人者死。妾知当诛。然正连尚在。妾死不瞑。愿官榜杀之。以泄妾冤。银爱年才十八。身婴三木。少无怖色。观者莫不壮之。九覈而辞如一。县监观察使欲活之。顾拘于法。婉其辞而上之 朝。庚戌夏 元子诞生大赦。 上审理死囚。至银爱狱。 教曰此烈妇也。使当列国时。可与聂茕齐名。然杀人重律也。问于大臣以闻。左议政蔡济恭议持法。 上曰昔海西处女有杀人者。似此狱。 先王亟命之释。女出狱。媒侩竞集。购之千金。竟为士人妻。至今传为美谈。今银爱不宥。其可曰述 志事而树风教乎。遂释之。颁示狱案于湖南。以为节义者劝。
女人荏弱。不能操兵刃与人争。考之传记。如吕母庞娥之伦不多有。妇人不迩戎器。古之训也。裨史所传红线云娘。其事诚闪忽神异。疑寓言者所托。设有是也。即釰侠之流。为人报仇怨解斗难。岂若二女之捍然奋袂。手剪除贼雠。歼灭淫丑之为快于心恔于义乎。吁亦奇矣。
卖粉妪,玉娘,柳氏妾,有分。
卖粉妪。都下人家婢也。少有姿首。邻之子悦而挑之。不应。从而䝱之。妪谢曰吾故贱。然窬墙而从。即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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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也。若即不舍。请吾父母许而后可。邻之子退而具币。造妪父母而言。妪父母不听。于是思慕菀悒。遂成疾以死。妪闻而泣曰吾虽不沾于彼。固心许之。彼死而改之。非义也。且彼慕我而至于死。我肯从他而欢乐乎。自誓不嫁。卖粉为业而至于死。
玉娘者。钟城女子而内寺婢也。有殊色而喜书史。家富而蓄书甚多。常寝处其中。邑中有儒生少年艳之。作歌词试投玉娘。玉娘亦慕其才。情和而谢。因与之唱酬。生乃微露其意。玉娘喟然叹曰得生之才而托吾身足矣。复何求。即告父母。约与为婚姻。生遽没。玉娘痛伤之。待生之亲尽妇道。守节以终身。
金川人柳恒镇之妾某。其族人婢也。族人适出。使恒镇守外。婢守内。恒镇夜求饮。婢奉浆而馈。恒镇悦其姿。执手而挑之。婢大恚。持莝刀欲斮臂曰吾闻古之烈女。有断臂以去污者。恒镇惧谢乃已。仍诱之曰而与其为人婢仆。曷若媵于我而脱贱籍乎。婢愈怒不应。已而曰君所言利也。吾不可从。然身已沾于君。不可以他适。君能终始我乎。恒镇曰诺。婢曰吾父母在。苟父母不许。请以死报君。翌日果告其父母。父母知不可夺许之。婢虑恒镇妻不见容。往为之执役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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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以情告。妻感其诚亦许之。乃延恒镇于父家。以礼交焉。其主不利也。欲夺以与人。与恒镇父母谋。居恒镇于山寺。久不得归。夜叩门声甚急。视之乃妾也。惊曰汝不畏猛兽乎。胡为乎夜来。妾曰不幸主有他意。今事急。逃则累父母。欲一见君而死。且死于猛兽。可以洁身。恒镇喻遣之。将身往解之。未至。其主果𨳲于暗室。将使人乱之。妾遂自经死。其未死。托其父母。乞以夫之服敛瘗于路侧。以见恒镇往来也。金川人至今伤之。
坡州驿奴金乭梦妻有分。亦贱人也。幼从邻媪入邑。憩棹楔之下。问媪曰此何门。曰㫌门也。又问㫌门何故。曰孝子忠臣烈女。官㫌之。又问何如为烈女也。曰不事二夫为烈女。有分竦然久之。及嫁事其夫敬。事其舅姑孝。一乡称之。尝归母家。独穫于野。里有恶男子欲犯之。前求其镰。有分恚不予而骂男子。男子强夺䝱之。有分愈益奋骂。拳击男子折两齿。男子怒击之伤其面。有分披腹曰杀我。男子即刺溃其腹乃仆。男子刈草掩之。虑其苏。复蹴之而去。有分果苏。手纳其肠而握之。匍匐至家。其母大惊问其故。泣曰汝不畏死耶。何不少屈以求生。有分大恚曰母何辱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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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畏死者耶。释其握。肠出遂死。县闻之。戮男子。㫌其门。
先王制婚姻之礼。以定男女之大伦。执纯帛而迎之。合𨚡而告庙。媒氏掌其判。不如是者谓之奔。然中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夫奔虽恶德。亦先王有时许之也。夫读礼而律身者。苟有故则不能守其志者有之。如四女人皆贱者。非有濡染之素。而或许以心则不欲渝其誓。或许以身则不欲挠其节。男女之情。死生之分。亦大矣。而不之顾者何也。昔箕子设教于东也。国俗化之。妇女皆贞信。至于今赖之。穆姜之节。令女之懿。诚几家有之矣。且余见闻不能广。只记其四。安得以广之。俾发幽潜耶。
山南烈妇,金时雨。
烈妇岭南某郡士族。舅惑后妻。虐前妻子。前妻子既娶而亡不归。后妻生二子。皆娶而烈妇其季也。才入门而舅姑俱没。久之有僧来言我前妻子。道其婚时事。私昵款曲。可以为證左者甚悉。距其逃殆三十馀年。前妻子妇即信之。为夫妇如初。二弟虽不拒。心常疑之。前妻子妇怼曰吾夫之出。汝母之故也。今归而汝兄弟又欲搆杀之耶。即具诉于官。官问其邻里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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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皆言僧之为兄也信。二弟不当疑。官痛二弟恶。杖杀之。僧夫妇专家政。二弟既葬。其长妇自刎死。烈妇时年十八九。持刀誓墓曰彼僧真伪未可知。我将求其实。苟未得也。归死亦未晚矣。剪发作头陀状。从墓下而走。遍游国中山谷都邑闾里寺刹。可物色者几六七年。而漠然无所得。至安边之黄龙寺。时初冬萧瑟。海涛汹涌。回廊阒然无人声。烈妇心自悲伤。声呜咽不自胜。寺有老僧明烛。彻晓授其徒。出而问曰客何为而悲若是。烈妇见老僧须眉皤然。真实不欺人。遂具诉其情曰彼诚假矣。而无以辨其假。岂吾求之不能尽其方耶。抑真者已没也。明将归死于夫墓。老僧蹙然止之曰娘子勿过自悲哀。天必鉴其诚。老僧当为娘子送之归。翌日烈妇行。老僧即聚其徒区处后事而发。众莫知故也。老僧至其县。诣官自言我前妻子。请与初来者决之。初来者见老僧色沮。不敢出一言。僧骂曰若以吾徒弟。从吾游者三十馀年。具知吾家事。忽不辞而去。今乃为此。初来者具服。遂并其妻而诛之。僧诣父墓而哭曰儿既不孝。两弟由我而死。我何生为。自刭死。烈妇叹曰吾事毕矣。可以报亡夫。亦自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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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时雨舒川人。生三岁。父避家难弃家去。时雨年稍长。日夜问父状貌于母。独出求之。南至海上而不得乃返。又将求之北。母持泣曰汝父出已久。不可求。吾惟恃汝而生。汝又北往。归日未可卜。吾何生为。时雨乃娶于邻。为之治货产得饶。而妇又贤。母甚宜之。于是时雨泣曰儿失父常悲痛冤结。岂敢安于室。娶妻为母养也。儿今而后可往求父。父不见儿不还。母勿以儿为念。遂行至磨天岭。遇一老父。时雨心动问之。乃父也。父子相抱持而哭。哀酸动路人。遂与俱归。州里皆感叹。事闻㫌其闾。
圣人设教。先正人家道者。为其消患乱于未然。未有家道失而无患乱者也。山南富人一失御家之法。三子三妇皆殄而家遂亡。烈妇之名以彰。彼以纤弱之质。间关险阻。历久而不渝。卒乃伸其愿。诚有志者。如金时雨亦奇矣。
金垍,金吕鸣。
金垍字汝彦。光山人。世家陜川。垍为人宽厚好义。 英宗戊申春。岭南盗郑希亮等起。陜川守李廷弼闻垍名。起家为府千总。甚委任之。郡人曹鼎佐者剧贼也。夜谒廷弼。言贼陷清州杀节度使。希亮等屯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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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清州贼相应。盛言其可畏。欲䝱廷弼。廷弼即缚讯之。迹见并囚其族兄圣佐。即发兵自守。且调海印寺僧守贼冲要地。促邻邑来救。邻邑兵皆不至。安阴贼复陷居昌而前。廷弼自念单弱不能军。自往晋州。求兵于节度使李时蕃。郡掾郑商霖出鼎佐,圣佐于狱。破其械。拥之为帅。馆客舍。以郡兵叛附于贼。且胁三嘉兵从己。三嘉兵亦叛。鼎佐等并陜之郡豪好武断。商霖方拥乡权。为横郡中。吏民特畏而从之。其心固未欲叛王朝。且官军大破贼安竹之间。获其魁。清州人金晋熙等复斩贼渠。以上党山城反正。观察使又牒傍邑兵。将击陜川。由是陜川人益恐。闻廷弼还至郡境。潜欲迎之。垍初引疾避贼。有为贼劝垍解兵务者。垍奋曰此地主所命。惟地主令可解。若再言兵可解。齿我釰。即拔釰斫门闑。贼不敢复言。垍遂与掾吏李台卿等谋讨贼。诱圣佐曰晋阳兵将至。将军不一鍊卒而敌之乎。指前峰下曰此可为教场。圣佐从之。移屯冰库岘。于是廷弼客卢世烨与陜川吏校。伏贼陈之左。三嘉军次其后。约闻铳声则起。部署既定。贼颇疑之。鼎佐拔釰循军中。小吏李重春密谓圣佐曰危疑之际。副将军不宜挠众情。圣佐欲斩鼎佐而止。
研经斋全集卷之五十六 第 179L 页
呼诸校杂坐呼饮。夜三更。垍,世烨与三嘉把总尹世雄,草溪把总金吕鸣等。掩帷幕以击之。毙鼎佐,圣佐于幕下。德佐伤未殊。即斩之。贼许泽跳出。垍逐及之田中刺杀之。并擒其党裴仲度,李星章等。郡中平。即备旗鼓迎廷弼入。枭四贼首牙门之外。星州牧使李普焃军至境闻之。夺廷弼牒为己功。径告观察营。且言廷弼逃走垍迎贼。廷弼被逮。垍当斩。会观察使朴文秀直其冤。垍得释录功。阶堂上佥知中枢府事以没。
金吕鸣彦阳人。世居草溪。吕鸣早孤无生业。力田而食。为人慷慨喜饮酒。 英宗戊申。清州贼李麟佐等先叛。郑希亮,曹圣佐等相和应。全岭骚屑。郡中议吕鸣有膂力。起为邑把总。尝会宾客亲戚。酒酣起舞。仍歔欷曰吾当世乱为武任。死固职耳。顾母老而子幼。将谁托乎。且指二子而泣。未几贼起安阴。陜川守李廷弼促召草溪兵。草溪兵素绾于陜川。而观察使又督令进兵。郡守郑旸宾素恇怯。日悲泣不知所出。自鞴马而立欲逃走。吕鸣力陈不可。且言陜危急状曰此贼不过乡里无赖。仓卒乌合。素无纪律。郡兵若动。与陜川三嘉兵临之。贼不敢犯。而郡中自定。今迁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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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救。巡察营以逗留论。不亦宜乎。旸宾视日早晚。意不在兵。第言陜川危急。若欲往则往。兵不可得。吕鸣虽苦谏无可奈何。即太息蹴旸宾前唾壶而趍出。自以居军任。既不得领军赴期约。无宁身自趍信地。与贼斗以自解于上司。即带釰独行。旸宾已弃城跳。趍高灵入星州陈。时陜川座首郑商霖乘郡守不在官。出狱囚曹圣佐等为帅。郡已陷贼。吕鸣既至。潜见千总金垍于将厅。垍方与其徒纷然有所指挥。顾吕鸣曰方晨俟我于某所。至则垍先来言。我郡将在郡境。今我发兵诛乱贼。已与同志约矣。君倘有意乎。吕鸣欢跃曰是吾志也。遂指心为誓。三月之晦。垍诱贼致野中。夜饮既醉。垍吕鸣等掩击之。贼骈死于帟幕之下。陜人报捷于星州陈。旸宾夜闻郡治有相杀声。畏怖匿山谷中。及朝见诸将校捷书。有草溪把总金姓人着署。大惊曰。吕鸣在此乎。是尝蹴我唾壶而趍陜川。意其从贼。胡为在此。草溪奸吏卞楚珩即言盍捕斩吕鸣以灭口也。不然使君逗留之罪著矣。旸宾初难之。既而言于众曰。吕鸣背主。将而从逆。当斩。即送令旗押吕鸣至。即阵前斩之。奉朝贺朴弼琦为司谏。启言旸宾诬杀金吕鸣罪尤重。 上令本道覈其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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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旸宾党多结权贵人左右之。冤终不得白。
士当危乱之际。机事不密则害于身亏于行。陜川之事。至今讼李廷弼之冤。而垍与吕鸣无知者。岂不悲哉。当是时垍几死。吕鸣死。亦不得伸。彼巧于诬者果何心哉。功名之际。终古然矣。
李述原,慎溟翊,田兴道。
李述原字善叔。延安人。家世儒素。述原幼俊拔有折冲才。及长知名县中。 英宗戊申。李獜佐叛陷清州。其党多在岭南。流布讹言。郡县皆骚动。居昌县监申正模忧惧不知所为。择县中豪。得述原而为椽。时獜佐弟熊辅与郑希亮发难于岭南。希亮文简公蕴曾孙也。方居父忧。即脱衰服。率里中无赖。刻木为印。裂锦为裳。起自安义之南里。据古仓以叛。述原请正模发县兵讨之。将士素畏希亮。即惊散归希亮者以百数。独乡吏慎克终不去。述原与克终榜县门曰县民从贼者斩。既而正模亦逃。述原徒步二十馀里。追及山谷中。执其裾泣曰还之县。正模亦泣不听。希亮入县。遣壮士缚致述原骂曰。我移檄令整县中兵迎我。若敢违令为。述原骂曰若祖文简公忠臣也。若忍背而为叛逆。吾恨不得食若肉。岂从若乎。希亮党罗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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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请斩以令众。希亮曰刑不重。无以威违令者。使崇坤斩其额。目鼻断立死。时年五十。有赤电出县之枕流亭。县人异之。子遇芳从右营将讨希亮。希亮被获。遇芳即断其首。一军称之。述原既死事。 上遣御史李宗城赐祭㫌其门。 赠司宪府大司宪。 命观察使立祠。 赐号褒忠。
慎溟翊字南举。居昌人。少好洁行。 英宗戊申。逆贼李熊辅,郑希亮,罗崇坤等入县中。杀座首李述原。欲令溟翊代之。恐不听。令健卒缚致之。溟翊自念徒死无益。即从之。阳为贼治兵事。密以讨贼方略。报巡察使,节度使,讨捕使三营。又使别监李万运乞救于星州右防将李庆宗。自往熊阳仓备军饷。以待善山援兵。又告乡中忠义士勉讨贼。部署约束甚密。希亮等不知也。移兵咸阳。已而事泄。贼即还军茂林驿。四月一日熊辅入客馆。陈其徒欲斩溟翊。众竞请贷其死。熊辅恐溟翊死而众叛即止。使力士杖之。溟翊骂曰贼速杀我。事之不成天也。我岂从汝者。贼速杀我。熊辅愈怒杖益力。溟翊垂绝。贼以为死。即出弃之。溟翊复苏。然伤已重不可救。三日左防陈合县中义兵至县门外。熊辅等皆败溃被获。溟翊闻贼败。能大声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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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及见贼魁戮死。吾死无所恨遂死。屡赠承政院左承旨。享景忠祠。
田兴道不知何许人。戊申之难。贼魁李獜佐夜入清州。杀节度使李凤祥,讨捕使南延年,裨将洪霖而尸之。与其徒申天永,梁德溥等。咸聚节度使之堂。饮酒喧呼。意气张甚。门外报有人请谒。贼魁延入之。其人请上堂行宾主礼。既上堂。又稍益近之。贼疑之。搜其身得一釰。即杖问其所欲为。其人曰吾欲为国家除叛逆。夫何问。贼究其徒。闭口不言。贼魁见其号牌曰此黄海道人也。仍杀之。及乱平。搜其囊有诉牒云田兴道。丙午谒圣武科初试入格。考之兵曹榜目。果录闲良田兴道。年四十三。居信川。父幼学万兴。问之黄海观察营。郡中果有田兴道。游湖中未回。事闻 赠恤如例。
戊申之逆。非潢池者类。枭獍相连。诸道响应。能知取舍之分。而其死于烈者。搢绅则忠悯公李凤祥,忠壮公南延年。儒生则李弘茂。幕裨则洪霖。乡品则李述原,慎溟翊。武夫则田兴道。唯七人而已。巨室大族往往附反逆诛灭者多。死之早晚无几何。而荣辱若是。不亦悕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