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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经斋全集卷之五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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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经斋全集卷之五十四
 草榭谈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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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致远,新罗王子。
崔致远字孤云。黄州人。年十二。随海舶朝唐。乾符元年登第。年二十八为侍御史内供奉。赐紫金鱼袋。黄巢叛。都统高骈辟为从事。为骈草檄声巢罪。徵诸道兵讨之。由是名闻天下。致远见天下已乱。心怀思东归。光启元年。充诏使还。事新罗为翰林侍读学士,兵部侍郎,知瑞书监事。唐素以声律取士。韩偓杜荀鹤之徒皆以文章名。然俪文推致远为妙。所著桂苑笔耕二十卷载唐书。致远既归。金氏政亦衰。弓裔叛于北原。甄萱叛于全州。真圣女主淫乱。恶隐士王巨仁讥国政。囚欲杀之。小人蒙蔽。忌致远贞直。出为泰山富城二郡太守。致远自仕唐至归本国。皆遭世乱。迍邅蹇连。动辄得咎。自伤不遇。好自放于山海之间。庆州南山,刚州冰山,陜川清凉寺,智异山双溪寺,合浦别墅。皆置台榭。植花果松竹之属。喜逍遥自适。乾宁元年。上书言国危。陈便宜十事。主不能用。乃入伽倻山海印寺。与母兄浮屠贤俊及定玄师为道友。从之游。一朝脱其冠与屦。遗之林中。不知所终。自致远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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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还二十二年唐亡。入伽倻山中二十九年新罗亡。六朝事迹双女坟记曰鸡林人崔致远。乾符中补溧州尉。尝憩于招贤馆。前有冢曰双女坟。询其迹。莫有知者。因为诗吊之。是夜二女前谢曰儿宣城郡开化县马阳乡张氏二女。少好文章。以才情闻。父母嫁为盐商妇。愤恚以死。天宝六年。同葬于此。燕语至晓而别。在溧水县南一百一十里。
新罗王子失其名。敬顺王金傅子也。王国弱土蹙。议欲降高丽。王子曰国之存亡天也。当与忠臣义士。以死自守。岂可以社稷轻与人乎。王不听。使金封体赍书请降高丽。王子哭辞王。率其僚属入金刚山玉镜峰。倚岩为屋。麻衣草食终其身。入山时石城今存。庆州之南。有上书庄。世称致远上书王氏所。然致远好高节。岂为王氏阴赞耶。殆言王氏将兴。以戒新罗之君臣。后人不知。以为上书王氏也。王氏赠内史令文昌侯。从祀国学。岂亦德致远阴赞哉。殊不知致远之心也。王子之入山。北地王谌后一人也。金傅岂不知愧哉。
苜蓿政丞,王白二尚书。
苜蓿政丞。弓裔时人。芝峰李晬光曰故老云弓裔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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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辰起明者。弓裔无道。托疾不仕。自号苜蓿轩。意是也。然未详。铁原弓裔故都也。府北之枫川原。有宫阙遗址。其傍近有苜蓿政丞墓。相传苜蓿轩也。
王白二尚书失其名。广州退村。有杏阳里。州人言王白二尚书当国家颠覆。相与退居于此。接屋为邻。种杏数百株。退村,杏阳之名以此。至今其里多杏。其前岭曰望主岭。二尚书月朔所北望痛哭处也。杏阳东十馀里。即杨根地也。有洗耳亭。又少东江上。有王忠里。差南有归农浦。皆前朝遗老之所居。其人皆不传。归农浦。后变为九云浦。音之讹也。
殷之末。伯夷饿死于首阳山。箕子东出朝鲜。传曰太上达节。其次守节。伯夷,箕子圣者也。犹守节。况不及伯夷,箕子而能达之乎。苜蓿政丞及王白二尚书。殆守节之徒也。惜乎。其名不传也。不朝岘杜门洞。皆在松都。 太祖大王迁都汉阳。丽朝大姓七十馀家不从。入杜门洞。惟曹义臣,林先味,孟姓人传之。然孟又佚其名。 正宗癸卯。立祠赐额曰表节。春秋祭祀不绝也。
大朗慧,智證,慧昭。
大朗慧和尚。新罗武烈王八世孙也。尝游中原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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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问道于如满。如满白居易空门友也。辄为朗慧屈曰吾阅人多矣。无如子之善者。禅道其东乎。去谒宝彻和尚。宝彻曰昔吾师马和尚诀我曰春蘤繁秋实寡。攀道树者非所吒。今授若印。异日徒中有奇功者。封之东流之说。盖出钓谶。彼日出处善男子。根殆熟矣。师言在耳。今付若印。武宗会昌五年。沙汰僧尼。敕外国僧归本国。朗慧随使舶归。住锦城之熊川寺。宪安王即位乞言。对曰孔子对鲁公之语具在。景文王即位。召朗慧至京而师之。尝问曰刘协文心雕龙曰滞有守无。徒锐偏解。欲诣真源。其般若之绝境。敢问绝境云何。对曰境绝则理亦无。斯印也默行尔。后馆深妙寺。王不豫召朗慧。朗慧曰山僧及王门。知者谓圣住为无住。不知者谓无染为有染。然顾与王有香火因缘。忉刹之行有期矣。庸无诀乎。遂诣王。王薨。宪康王即位。泣留朗慧无远去。朗慧曰古之师则六籍在。今之辅则三卿在。山僧何为者。蝗蠹桂玉哉。以三言献之曰能官人。翌日遂行。王尝问何以益国。朗慧以何尚之以心声对宋文帝者为对。王览之曰三畏比三归。五常均五戒。能践王道。是符佛心。大师之言至矣。是时唐僖宗以黄巢之乱入蜀。王将使使奔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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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朗慧为天子徼福。王曰昔文考为舍瑟之质。今寡人忝避席之子。继体得崆峒之请。服膺开混沌之源。王雅善华言。发口成俪语。朗慧退谓王孙苏判镒曰昔人主有有远体而无远神者而吾君备。人臣有有公才而无公望者而吾子全。国其庶乎。以文德元年没。僧腊八十九。真圣王谥曰大朗慧。塔曰白月葆光。朗慧性恭谨。语不伤和气。谕生徒曰彼所啜不济我渴。彼所啖不救我馁。盍努力自饮且食。凡所营葺。役先众人。每言祖师尝踏泥。吾岂暂安栖。
智證大师姓金氏。王都人。号道宁字智诜。母梦一巨人曰仆昔胜见佛。季世为桑门。以嗔恚故久堕龙报。报既矣。当为法孙。因有娠。长庆甲辰生。仪状魁岸。九岁丧其父。哀毁几灭性。有追福僧怜之。喻曰幻体易灭。壮志难成。昔佛报恩有大方便。智證仍感寤辍哭。白母请为僧不许。即亡去。入瑞石山。年十七。受具始就坛。觉袖中有神光。探之得一珠。景文王寓书曰伊尹大通。宋纤小见。以儒譬释。自迩陟遐。甸邑岩居。颇有佳所。木可择矣。无惜凤仪。选近侍中可人鹄陵昆孙。立言为使。既宣教。因遂乞为弟子。答曰修身化人。舍静奚趣。献康王召见于月池宫。时月色甚明。正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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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中。智證俯而觊。仰而告曰是则是。馀无所言。王洗然契悟。遂拜为忘言师。师欲行。王请少停。对曰谓牛戴牛。所直无几。以鸟养鸟。为惠不赀。请从此辞。王喟然以韵语叹曰。挽既不留。空门邓侯。师是支鹤。我非赵鸥。中和壬寅。泊然而逝。僧腊五十九。王赐谥智證。塔号塔照。
慧昭姓崔氏。其先隋人。从征辽没。骊貊遂为全州金马人。母梦一梵僧谓曰吾愿为阿㜷子。因寄琉璃罂。未几娠。生慧昭。自为儿戏。必焚叶为香。采花为供。或西向危坐。未尝动容。贞元二十年。为榜人随贡使渡海。行至沧州。谒神鉴大师。师即怡然令受诫。慧昭形貌黯然。众呼为黑头陀。元和五年。受具于嵩山少林寺琉璃坛。其母所梦琉璃罂者始验。遂入终南山。食松实而习禅。大和四年还本国。圣德王迎之曰弥天慈威。举国欣赖。寡人行当以东鸡林之境。成吉祥之宅。慧昭自尚州长柏寺。至康州智异山花开谷。得三法和尚兰若之址。修堂宇而居之。悯哀王立。降玺书别求见愿。慧昭曰在勤修善政。何用愿为。使复于王。王愧悟以为色空双泯。定慧俱圆。赐号慧昭。避圣祖讳易照为昭。晚居南岭之麓。将逝告门徒曰万法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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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吾将行矣。无以塔藏形。无以铭纪迹。逝时法腊七十七。于时天无纤翳。忽风雷起而虎狼号咽。已而紫云翳空。空中有弹指声。慧昭性不散朴。每王人传命遥祈法力。则曰凡居王土而戴佛日者。孰不倾心护念。为君贮福。何必远纡纶言于枯木朽株。或赠胡香。以瓦载糠灰。不丸而焫之曰吾不识是何臭。处心而已。或赠汉茗为供。以薪炊石釜。不屑而煮之曰吾不识是何味。沾腹而已。守真忤俗皆此类。雅善梵呗。音调爽快。东国习鱼山之妙者宗之。献康王追谥真鉴禅师。塔号太空虚。
智證等。新罗三名僧也。崔致远并为之铭。自新罗至高丽。崇尚佛法。王子为僧。公主妃嫔听法。丽末儒学之士如圃隐牧隐磊落相望。然未能悉辟之。如道诜,无学之说。或行于搢绅间。及至我 朝。儒学大起。僧徒不期斥而自斥。佛宇并摧残毁坏。物盛则衰。固其势也。三名僧皆有禅理。如朗慧能引圣人之言以训王。亦奇哉。
南乙珍,赵瑜,李阳昭。
南乙珍宜宁人。事高丽为参知门下府事。王氏政乱。弃归杨州之沙川县。躬耕以自给。其从子曰在。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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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开国为元勋。 太祖问在曰卿叔父安在。在对曰在沙川。 上下令杨州徵之。乙珍辞不起。被发逃之绀岳山中。与世相绝。 太祖知其不可夺。环其所居而封之。号曰沙川伯。后人刻其像于石室。且俎豆以祀。
赵瑜淳昌人。有至行。幼丧母。能致哀谨礼。居后母忧亦如之。父没躬负土以葬之。高丽之末。士大夫不行三年之丧。独瑜与冶隐先生吉再,圃隐先生郑梦周行之。始以进士及第。事高丽至副正。高丽亡。 国朝屡以官徵之。至检校汉城尹皆不就。 世宗嘉之。表其闾曰孝子前副正赵瑜之门。其书丽朝官者。示不臣之。以成瑜之志也。后徙顺天之谦川。湖南人俎豆之。瑜子崇文节度使。崇文与成三问等俱死。
李阳昭字汝建。顺天人。高丽代言师古子。以 太宗诞降之岁丁未生。以洪武壬戌中司马。亦 太宗榜也。由是益款好相得。及丽朝革。遁于涟川之陶唐谷中。 太宗三年求得之。为置酒其家。枉 驾自迎。阳昭叙微时事甚悉。 上即为诗曰秋雨半晴人半醉。命阳昭赓之。即对曰暮云初捲月初生。月初生者。 上微时幸姬名也。 上下床握阳昭手曰子真余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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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也。将返欲与阳昭俱。固辞不就。即除谷山郡守。初阳昭从 上读书谷山山中。尝戏言我欲为此郡。得复见旧游时山川。 上之除以此。阳昭又不起。 上嘉之。名其山曰清华。取伯夷之清及希夷之太华也。且为阳昭作宅山下。额曰李华亭。昭阳不居之。移搆茅屋于林中。扁曰安分堂。手植文杏于庭。鼓琴自娱。自号琴隐。临没自书㫌曰高丽进士李阳昭。恐其没后书 本朝官也。 上叹曰生而不可屈。死当成其志。赠谥清华公。赐葬地以葬。
胜国守节之士。多在 本朝勋旧家。勋旧早知天命所归。得归依 真主。以靖祸乱。助太平无彊之福。独守节者不乐是也。宁困苦穷约。与木石而块处。不愿立圣人之朝。与功臣为伍。盖洛邑顽民之志也。不有是也。亦何以光革除之际哉。
李庆流,尹安国,尹淳。
李庆流字长源。韩山人。牧隐之后。慷慨有志节。举文科为礼曹佐郎。万历壬辰。倭寇急。朝廷遣将守鸟岭。以庆流差从事官。属助防将边玑。玑逃。又随李镒于尚州。镒亦军溃而逃。独庆流与从事朴篪,尹暹战死。魂归家据灵座。告家中吉凶如响。时大夫人在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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穧年四岁。每定省如常。日教授穧甚勤。大夫人请见其形。魂曰恐母氏之戚也。屡言之。形遂见。即被兵状也。大夫人痛哭几绝。魂叫苏救护曰固虑是也。穧当痘痘剧。医曰洞庭橘可医。顾何由致之。魂曰苟可已之。吾能得之。须臾以十馀枚至。疾得愈。魂忽辞家人曰吾去矣。化生他处。又几年化生于中国江南地。当复至故国。魂自是无验。子孙记其语。 英宗壬申。清副敕吴达圣来。其籍江南也。又年甲相符。李氏欲见达圣。或曰其事灵怪。且邦禁也。不可而止。
尹安国字▣▣杨州人。举文科为观察使。 崇祯己巳辽沈陷虏。朝贡路绝。使臣浮海至登莱。以达于皇都者十馀年。自袁崇焕督师。以为内地宜禁。改贡路。由觉华经旅顺口,铁山觜至宁远卫。所过皆险嶕也。安国以刑曹参议。进贺京师。至宁远前淹死。家人尝见安国盛驺从从外至。皆罗拜迎之。安国即下马入家庙。遂寂然。而驺从亦灭。既而安国坐室架上。自言船败时事甚详。且家中忧庆及奴婢诈伪皆奇中。授书其子如常日。
尹淳字和仲。海平人。以笔名。时人谓白下体。与兄游友爱甚笃。俱显达于朝。及游没。尝孤坐怀思。泫然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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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时夜久月沈。傍御皆睡。忽闻呵导声至门。视之即游也。淳迎拜号哭。游止之曰母悲。余方在左国为显职。如我朝户礼曹兼带者也。游素嗜水茄。时盆茄离离遍庭。游曰地下虽好。恨无此尔。淳呼左右摘以进之。辞去。朝视盆茄。果亡如其数。摘痕液皆溢。
灵怪虽不经。亦不可无其理也。或养气太刚而凝结不散者。往往显其灵。或曰魔也。然彼皆君子也。岂妖魅昏妄之物所敢托乎。
郑希良,朴枝华。
郑希良字淳夫号虚庵。海州人。好为洁清博文学。尤深于易。弘治八年。选进士壮元。 成宗薨。故事国有大丧。辄作佛事。希良即率诸生言不可。所言切直。坐窜海州。寻释之。中文科为蓺文馆检阅。上疏言宫禁事亡所讳。由是直声重朝廷。佔毕斋金宗直为文吊义帝。其弟子金驲孙书诸史。柳子光素愠宗直轻己。发之以为宗直敢指斥 世祖。由是史官重得罪。谓希良不告奸。杖流义州。移金海一年母没。是年得释。庐于德水上。时燕山君荒淫无度。希良忧伤不自得。尝曰甲子之祸。甚于戊午。遂亡去以绝踪。不知所终。其家踵之。祖江之壖。遗其巾屦杖而已。以为溺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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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五月五日也。初 成宗时。燕山君母尹氏赐死。燕山君怨大臣尹弼商,韩致亨等不谏止 上。而反将顺之。会王后弟慎守英密讦负罪者。怏怏怨望。狱大起。弼商等夷灭。洪贵达,朴訚,金宏弼,郑汝昌等皆死。此所谓甲子之祸也。文纯李先生滉读易小白山中。有老僧谈易甚善。先生疑其为希良也。问释知郑虚庵乎。曰略知其为人也。曰世易而禁亦解。盍出乎。曰其人者母死不终丧。不孝也。亡君之命。不忠也。不孝不忠。何以立于世乎。先生遂以为希良也。欲厚礼之。释起去不知所之。
朴枝华字君实号守庵。▣▣(旌善)人。少受易于花潭先生徐敬德。好脩鍊之𧗱。入金刚七年而返。弟子问其𧗱。枝华曰此乃遗世独行者所为。非学者先务也。与北窗郑𥖝友善。𥖝弟碏师事之。 宣庙癸未。许篈谪甲山。其夏有鬼妖。钜齿蓬发。右握弧左握火。邑发卒击鼓以禳之。枝华闻之曰不出十年国大乱。始于南方。后十年壬辰倭寇残我。七年乃定。壬辰之乱。枝华年八十馀。子孙相失奔窜。入寿春史吞溺水死。斫木书曰白鸥元水宿。何事有馀哀。技华常守静。不以事物经心。性简洁。文章亦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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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屈原自伤其洁清而不遇楚君。投汨罗之渊。君子谓之忠之过也。若郑希良之投江。岂屈原之志也欤。或者疑其不死。 中宗之世。群贤并进。静庵先生为大司宪柄用。金湜为大司成。金净为刑曹判书。而希良独不出。岂逆知乙卯之祸者欤。朴枝华之沈渊。亦伤时之意也。古所谓水仙者近之。
南师古,郑斗。
南师古▣▣(英阳)人。家仙槎县。有异𧗱。当 明宗时。谓判书权克礼曰朝廷当分党。且有倭乱。辰岁变作。尚可为也。巳岁变作。不可为也。东西党果分。而倭以壬辰寇我。又云王气在社稷洞。且指 泰陵之麓曰明岁其东封泰山乎。 宣祖潜邸在社稷洞。由是而承大统。 文定王后薨葬 泰陵。尝过荣川。宿雨初收。白云横带于小白山下。望之有喜色。人问之。曰此祥云也。兵燹将作。在山下者得安。礼基,荣川。即福地也。后倭寇由鸟岭。荣川,礼基距鸟岭才百馀里。倭终不入。师古尝葬其亲。辄曰穴亡嗣。移之至十皆不吉。乃大哭而不移。果亡嗣。为谶言蜂目将军起自西方。后李适叛于宁边。乃蜂目也。
郑斗晋州人。居晋之东山。人称曰东山翁。有至性。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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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不售于世。平生耻匿过而为名。且善徇俗。人莫之奇也。独土亭李之菡见之叹曰高士也。江右惟此一人而已。晋之人相传斗有异方。能通鸟兽语。入山中吹律。鸟兽来驯。及没命其子曰葬我东山之傍。至某岁若当死而无收者。亦遗骨于此。及壬辰其子遇屠掠死墓傍。其言果验。斗盖魁梧奇伟。托外物以自戏。其文亦不离于濂闽学者。
世所称异𧗱。皆无益也。福不可倖求。祸不可倖逭。吉不可倖获。凶不可倖逃。夭寿不贰以俟命者。圣人岂欺我哉。南师古尝望东海而叹曰我东之忧。从此殷矣。乃礼臣秀吉始生之日也。其明于星象如此。其葬亲也。十改其葬。终亡嗣。其于命何哉。
权吉,申吉元。
权吉字应善。安东人。文忠公近六世孙也。以荫补官为尚州判官。廉洁有异政。壬辰四月十三日闻倭警。即发兵。十五日夜。巡察使金晬传檄言牧使以兵救东莱。判官守州城。十七日。节度使金诚一至。诘吉不赴敌曰牧使老使酒。不可付军事。判官促赴陜川。吉即与母弟诀。令州民徐谊摄判官事。领军二千馀人守州城。十八日发兵至高灵。牧使金澥军已溃。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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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守城军曰贼在后。其锋不可当。若等速去。不者死。遂亡。谊虽欲守军散。而吉军寻亦溃。吉还至州。虚无人。从者饥不能兴。吉觅釜铛。自炊与之饭。且吹角聚兵。吏民从山谷中稍稍来集。遂求得澥。谓曰吾两人食禄二十馀年。一朝背恩图生可乎。澥仰天不答。吉哭曰公纵不欲为国一死。独不念妻子乎。遂自书姓名于衣襟中以志之。收散卒可七百馀人。巡边使李镒至。见州城不可守。欲移军安东。吉争曰公欲以贼遗君父乎。强镒陈城外川上。二十五日日午。倭十馀万迫之。镒走军溃。官奴福守抱吉腰乞避。吉不可。北向四拜。被倭刃死。福守及州吏朴杰俱死。家人不得尸。葬其衣冠。澥不即报。朝廷未知也。赠恤不行。州人赵靖陈其状。吉子谭又陈疏吁冤。遂赠左承旨。
申吉元字庆初。平山人。壮节公崇谦之后。以国学荐补为闻庆县。壬辰倭陷东莱而前。闻庆其要冲也。即驰之大邱观察营。欲议兵事。道闻府城陷。还之县方治兵食。倭已压境。吏民竞请吉元避之。吉元骂曰吾守土臣也。舍封彊而安往。即整衣冠佩印坐。倭至露刃问曰能驰马否。曰我儒者。安能驰马。曰速降。吉元举手指颈骂倭曰吾不能斩汝。汝速断我颈。毋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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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怒先斫一臂以䝱之。吉元骂不绝口。遂剐之。四月二十七日也。事闻赠左承旨。初崇谦与甄萱战。死于大邱之桐薮。府中人俎豆之。吉元死。复配崇谦。
国家有难。守土者死封疆职耳。然以今所睹闻。可死不可守。器械粮饷。皆龃龉散漫。士卒皆扰攘不固志。不可以调。况可以战乎。权吉等徒縻身于锋刃以报国。顾安能有所为哉。
林欢,宋齐民。
林欢字子中号习静。罗州人。中进士。万历壬辰。倡义使金千镒起义师。辟欢为从事。驻兵江华。时光海君在遂安。欢入谒。三上书请移驾湖南。以立中兴之基。及还潜入倭寇中。以 庙主归。明年寇退。与千镒踵倭而南。至尚州病甚。舁归乡里。闻千镒入晋州死之。太息曰嗟呼。丈夫既与人约。忍使之独死耶。自是绝意于世。筑室海上。以渔钓自娱。丁酉倭再动。统制使李舜臣大破贼鸣梁。军于宝化岛粮绝。欢即捐谷数百石赡之。倭悉众北上。乡人相聚起义。往请欢为将。欢辞曰我负金倡义。不可复起为将。众曰不忘故忠也。忠以济事。众非公莫与也。欢强应之。巡察使黄慎以闻。特拜工曹佐郎。曳桥之役。欢守孤头。倭猝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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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兵乱。欢军独不动。自是诸军号曰进士军。时天将刘綎以精兵四万屯顺天。军容甚盛。人皆以为殄倭在朝夕。欢一见出语人曰刘公无战意。必以和退。果然兵罢。欢为州县自试。然欢素事牛溪先生。时人方攻牛溪。欢不得安。屡以劾去。屏伏乡里。尝为千镒建祠。请额于朝。君子曰嗜义不倦。欢以信闻。金象坤将死托家孥。天将李义托其爱妾曰。不于天朝人而于公者。知公信也。天将吴宗道还。亦托遗腹子。
宋齐民字以仁。洪州人。深于易。土亭李之菡谓曰有一字万变之理。子知之乎。齐民潜思不得。后至端石山静坐久之。乃悟曰此洛书法也。岂非朱子所谓肇其变数而用之者耶。齐民好弛置自便。然谨于礼。闺门斩斩。虽女子必通小学孝经列女传。尝斩淫祠木为舟游海岛中。村人事淫祠甚神。竞止之。齐民不听。忽仆夫多立死。即为文责淫祠神。死者皆苏。舟成入海。遇风舟败路绝。不食七日而不忧怛。有船至而亦无喜色。又猛虎群而吼亦不怖。壬辰倭寇至。与梁山璹起义兵。金德龄其中表兄也。即起之。自入济州求骏马而授之。德龄既起。贼畏之。天将杨元屯南原。齐民往谒元。元疑倭谍欲杀之。闵纯急言曰此东国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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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宋齐民也。元惊起自解缚。引之座问策。齐民曰公据地不便。盍移之。元不听而败。齐民痛 二陵之变。为书曰卧薪记。以忘雠修好为辱。保民养兵为要。间以奇谋参错之。请道臣以闻。道臣格不闻。遂乘舟入海。以自绝于世。自号曰海狂。以终。子曰柁。为倭所执。载倭船夺倭釰。杀倭殆尽。一倭泅而引其徒至。柁自投水死。子樯与父母避倭山谷。倭迫。樯出自林薮走。故为倭所得。以免父母。既入日本。倭爱之妆美女三人。使樯择之。终不肯择。后从信使归国。事在权鞸所记。鞸齐民女婿也。
曩时湖南多道学文章节义之士。又磊落不羁如林欢,宋齐民者亦出焉。是以当岛夷之变。湖南为 国家根本。卒能成中兴之绩。善乎齐民之言曰士不能得时行志则宁为编户服甸。以供赋役而已。何必献赋求仕哉。诚奇士哉。
郑起龙,洪季男,高彦伯。
郑起龙字景云。昆阳人。初名茂寿。万历十四年。中武科第一人。 宣庙梦神龙起自钟楼。飞升于天。遣内臣往视之。茂寿独至钟楼下。倚柱而立。内臣还白。 上召见之。奇其状貌。赐今名补训鍊奉事。既而还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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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无所知名。壬辰闻倭寇入境。方与乡人博。即下子呼曰此男子显名之日也。博局为破。即从防御使赵儆为先锋。至牛旨遇倭。杀五百人。倭四人持利釰伏丛薄中欲刺之。釰几及背。即射杀之。复踰牛旨。破倭三峰山下。已而为倭所围。乃折橡木为椎。搏击之。倭奴颅骨皆碎。即决围出。儆惧倭盛。退保金山秋礼驿。倭袭执儆欲杀之。起龙即拔釰入倭营。大呼倭奴无杀我防御使。倭益怒。扼儆吭将刃之。起龙已跃马斩倭首。夺儆而归。倭奴望见莫敢犯。是时起龙母避兵在智异山中。起龙往省母。母曰王室有难。汝趣行。起龙行至昆阳。昆阳郡守李光岳赴晋州。令起龙守昆阳。招谕使金诚一又召起龙为游兵将。尚州判官权吉战死北川。及诚一为观察使。复启起龙摄判官保金乌山。是时倭陷尚州。或据山阳。或据中牟。或据化宁。杀掠人民。文庄公郑经世与州人金光斗,康应哲等。率乡兵与战败绩。牧使金澥驱州民入龙华洞。倭奴将袭屠之。起龙救之至谷口。倭已被山。顾地险不可驰击之。乃为优人。即马上长啸。或立或卧或隐或见。倭竞追观之。起龙偃旗而奔。倭尽下平原。然后建旗疾击之。倭败走僵尸七十里。尚州民皆得全。未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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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自中牟趍化宁。起龙发石车多死伤。倭犹据城不去。起龙乃发州民四百人。屯西亭约火攻倭。围三面。唯缺其东。伏壮士城东栗林。夜半吹角以为号。四百人以火从西亭入。烧倭庐舍。倭奴大惊。从东门走。栗林兵逆击之。斩四百级。遂复尚州。十二月与倡义军破倭唐桥。又大破于大乘山。令壮士李希春等数十人分守险阻。遇倭辄狙击破之。 皇朝游击将军吴惟忠屯尚州。起龙为牧使。遂兼讨捕使。丁酉夏秀吉复叛。文忠李公元翼开府南方。与诸将权慄,郭再祐等议置帅。皆曰起龙可。 皇朝游击茅国器亦言起龙有战胜相。于是以二十八州兵马付之。起龙即日进军丝槚田。遣斥候将李希春等夜击倭竹田中破之。临龙潭水。与倭相持。殊不利于战。乃遣安东棱挺军伏薮中。起龙先登与倭战。佯败走。至理同岭。倭果悉众追之。起龙乃反旗而战。擒其白马朱衣者。挟之而驰。倭望之夺气。安东军出薮中夹击之。倭大败。元翼闻其捷。喜曰茅游击善相人矣。遂擢庆尚左道兵马节度使。是时 皇朝大将军麻贵击清正于岭南。起龙从之。至庆州当右营。清正袭大将军军。起龙引所部三千人破之。清正遁。起龙追至富平驿又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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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复庆州。未几贵屯蔚山。距清正营六十里。起龙复与摆赛为先锋。屡剪倭锋。明年春。大将军贵还庆州。起龙独不返。与倭战。清正悉引兵围之。起龙跃马溃围而出。清正戒其众曰此敢死军也。无轻犯。初 皇朝总兵李棁率麾下兵。与起龙俱击倭沙斤驿。棁中丸死。麾下军七百馀人诣贵。叩头请愿属起龙。贵具奏以闻。 诏以起龙为总兵官。使将棁军。其九月从大将军蕫一元。以重兵击沈安顿吾于泗川。一元不战。起龙固请进兵。一元感之。以步兵二千骑一千授起龙为先锋。直抵城下击破之。斩一百三十级。会火发于彭信古之军。军大乱。倭乘之多死伤。一元欲收兵复战。信古诳言起龙军又陷没。一元信之还星州。然起龙军未尝败也。倭奴平。辞节度使还乡里。后为三道水军统制使以卒。年六十一。谥忠毅。
洪季男南阳人。其父曰身修。壬辰倭大入。身修在安城。起兵击之。身修四子曰震,霁,电,雷。而季男其庶也。季男素以骁武称。从使臣为裨将。入倭悉其情而还。巡边使李镒方出师。募季男为麾下。镒败复从申砬于獭川。砬败驰至京。 上已西幸平壤。身修与其四子方距贼于镇川鬣顿岭。季男追至军夹击破之。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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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三千馀人。遂筑垒于安城南木村而据之。贼踰鸟岭。达于 王京。有二路。北则由骊州,杨根而至东门。南则由竹山,阳智,龙仁而至南门。皆筑营垒相属。以相传报。季男击南路贼多杀伤。贼大挫。由是不敢踰木村而南。自阳城至内浦。民皆安堵者。季男之力也。季男语人曰吾备谙倭状。倭易与耳。每战身先士卒。尝中丸裹创而战。卒得斩放丸者。倭畏之。相语必洪将军。以功擢水原判官。会身修击竹山贼死之。季男兄弟五人。冲杀倭阵。取其尸而归。倭不敢格。 上特命起复。除畿湖助防将。且令道臣劝食肉。季男涕泣不食。一军感之。癸巳秋。拜永川郡守兼助防如故。与节度使高彦伯军庆州。寻与金德龄击东莱倭。齐跃马挺釰试艺于海上。倭气夺不敢出。遂还。贼猝入庆之安康县。掠男女五千人而去。诸将莫敢击。季男奋曰安有见贼掠我境而不之击乎。即出击尽夺之还。季男在郡。常鍊士卒整器械。誓报 君亲之雠。丁酉卒。年三十四。赠判敦宁府事。又㫌其闾。
高彦伯。乔桐乡吏也。中科从征叛胡有名。壬辰之难。从都元帅金命元。颇有斩获功。自请还杨州图都城屯倭。 上特拜杨州牧使。使护畿内陵寝。壬辰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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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伯之任。募壮士据险阻。时抄零贼。贼大发兵搜之。彦伯善避匿。贼终不能害。彦伯伏兵 陵寝傍。贼近辄射杀之。倭尝犯 泰陵。为彦伯所逐。由是 各陵获安。京畿监司沈岱屯朔宁。柳成龙曰书生临阵。终非所长。使彦伯将之必有功。岱不从而败。其九月成龙言圻路诸将。惟彦伯可任。所将只杨州兵。无以为力。请以京畿峡邑兵属之。以办东路贼。 上许之。癸巳正月。觇贼碧蹄驿南。斩倭百馀级。二月军官卢松袭倭典农岘。军官慎期,具忠卿。袭贼沙弥里多杀伤。倭从北至屯于道峰之野。彦伯复掩杀之畿尽。彦伯与卒同甘苦。约束明。以故圻甸诸帅。惟彦伯以力战名。甲午出为庆尚左道兵马节度使。与惟政击岭南倭。体察使以彦伯明贼情。辄主侦探。乱平还。后坐事死于狱。
郑起龙等。皆猛将也。好以少击众。然每从 天兵战。未尝有方面之绩。惜乎。如而人者。早得拔擢。布列于岭南州县。倭虽欲入得乎。韩子曰所养非所用。所用非所养。此诚治平时所当忧也。
李福男,任铉,金敬老。
李福男字绥甫。庆州人。徙羽溪。少中武科。每读古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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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烈士事。必为之流涕。壬辰春。为罗州判官。倭寇至。兼本道助防将。屯熊岘遏倭锋。他将败还。福男奋愤。自驰往击倭多杀获。倭不敢前。升罗州牧使。癸巳九月。擢湖西防御使。行至牙山境。县令名官也。不郊迎。即杖之。列邑震慑。甲午拜南原府使兼本道防御使。乙未罢。寻拜全罗兵马节度使。丁酉倭寇再猘。倭将加藤入湖南境。福男招募湖南义士金克祧等。置帐下。分屯豆峙,蟾津。以捍石曼子,行长。时天将杨元以兵三千人镇南原势缩。而陈愚衷,张维城在全州。按兵不救。元求救于福男。福男议于众曰南原朝暮必陷。我不可坐视。然必无幸。诸君不可俱死。愿从者从。不愿从者去。将士为之泣下。多散去。从五十馀骑。疾驱。路遇助防将金敬老。与之俱。踰飞鸿岭。望倭奴围城。呼仆隶以头发及所着衣授之曰。我当与此城俱存亡。以二物归我家。城陷日认我死。即击鼓吹角。从南门缓驱入南原城。贼骇之不敢击。福男守北门。贼设云梯蚁附而发火器。福男与战屡却之。贼肉薄复进。城中皆哭。倭知其急。攻益力。且潜谕杨元空城。夜二更。倭登南门。将士民人咸聚于北门。尽为倭所杀。福男还府中。据椅坐。元邀与同走。福男曰吾不能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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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间求活。即自焚死。年四十三。家人以头发及衣葬之。赠兵曹判书谥忠壮。又命不祧。元见城陷即走。倭编木束刀釰塞路。元鞭骏马先走。马皆触刃仆。相属于道。元即跃马腾死马上而过。倭群追之。马少疲。即易骑而走。伴使郑期远不能从而死。元卒以弃军诛。福男弟德男中武科。与倭战死金化。仁男为南虞候。殉节关北。庶叔敬宪,承宪俱从申砬战死弹琴台下。
任铉字士重。礼川人。少事栗谷牛溪二先生。万历癸未中文科。为司谏院正言。时栗谷已卒。牛溪被党人所掎。铉退归乡里。壬辰闻倭寇至。 上幸义州。即奔问 行在。忌者斥补江原都事。捕斩春川贼四百馀级。文忠李公元翼,鳌城府院君李公恒福,文翼李公德馨咸荐铉才略可任。为咸镜南道兵马节度使。丁酉甫还。总兵杨元镇南原。请得文武备具者。 上指铉曰此人可。遂拜南原府使。时倭复大至。人多为铉忧。铉曰不辞难臣职也。诀母兄而行。城既被围。竭力拒战。贼至益众。以蜡书乞救于陈愚衷张维城皆不应。元遂走。铉止之不可。返要铉同走。铉曰我守土之臣当死贼。乃自登埤射贼。矢尽还至馆。整衣冠北向四拜曰臣不能保此城。臣死有馀罪。据胡床骂贼。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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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刃之。年五十一。事闻赠议政府左赞成。㫌其闾。录原从一等勋。画殉节状示中外。南原人为祠曰忠烈。以享铉等诸殉难人。 肃宗时谥忠简。
金敬老▣▣(南原)人。家南原。中武科为助防将。万历丁酉。倭袭杀统制使元均于闲山岛。长驱至南原。敬老在全州闻南原围急。亟救之。遇李福男于道。谓曰杨揔兵只有三千人。岂足以当方张之寇乎。不数日必陷。不可使 天兵独死。福男遽前执其手曰公言是也。即令麾下欲去者去。壮士林士美等从之不去。凡百馀人。遂趋南原城。城陷奋釰斫倭而死。赠汉城判尹。
丁酉之倭。以李舜臣据闲山岛。不得志于水战。乘舜臣得罪而水陆俱进。其势甚盛。虽以 天兵之强。杨元走。陈愚衷闭城不救。独福男等轻身赴难。虽无救于覆亡。亦足愧夫缩朒畏愞者矣。
白光彦,李之诗,金德麟。
白光彦字明善。高山人。家泰仁。时郑汝立所居金堤。相去才十馀里。光彦方中武科。以勇力闻。且历仕清显。即欲相结。光彦故不往见。汝立怼。嗾其党。每光彦有除。辄劾之不得赴。人劝光彦一见汝立释其憾。光彦曰汝立将叛。吾方违弃之不暇。何以见为。重峰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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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言汝立奸谪吉州。沿路守宰。畏汝立不敢出见。光彦时为北青判官。非素所相识。即盛供具而迎之。已而为满浦佥使。丁母忧归。倭难作而 上西狩。光彦昼夜哭。 上起光彦为将。光彦闻 命。墨缞杖釰出。募义士数十百人。无所属。是时观察使李洸觐 王至公州。闻倭入 王城即罢归。光彦往见洸。慷慨语曰 君父播越。公拥重兵而不救何哉。拔釰斫洸席曰吾欲断公头。请公趣出师击倭。不用命者视此。洸跪谢曰敢不唯将军之命是听。光彦徐曰公北上。吾为先锋。洸遂将二万。由龙安。防御使郭嵘亦将二万由全州。光州牧使权慄为中卫将。光彦为先锋。约会稷山。嵘。将击龙仁贼。先遣光彦视军所从入。光彦还白路狭林密。不可轻进。洸素愠光彦。谓光彦欲逗留杖之。光彦愤甚。自引而起。洸令李之诗助之。光彦之诗进兵龙仁。始慄戒光彦毋轻战。待中卫至。光彦望见北斗门山之贼。垒小即易之。不用慄言。去贼数十步。下马坐射贼。贼故不出。光彦军懈而乘之。大呼拔釰斫之。光彦不及上马。以短兵杀贼几百数。良久力竭死之。洸卒不救。弃旗鼓而走。时壬辰五月五日也。事闻赠兵曹判书。泰仁人立祠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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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之诗字咏而。丹阳人。祖谦在己卯诸贤间有名。之诗举武科第一。为富宁府使。从北兵使李镒袭时钱叛胡。斩三百八十馀级。壬辰全罗观察使李洸方觐王。之诗以勇为先锋。至龙仁。与白光彦击倭俱死。
金德麟字祥卿。天安人。与白光彦同里。以气节相高。中武科为训鍊判官。德麟有至性。盗入室将刃母。德麟握盗刃哀号。请代母死。母得免。壬辰难作。杖釰从光彦为副将。战于龙仁死之。地微不得显。后配光彦祠左。
权元帅慄。战熊峙战幸州。皆有大功。倭人畏之。然从李洸至龙仁而溃。兵非不精也。智非不奇也。庸帅牵掣之。无以为功。若光彦等使得以一队自奋。岂不能如权元帅哉。乃骈命于零贼。惜乎。
鲁认,金永哲,崔陟
鲁认字公识。咸平人。父师曾。认十五六。从郑介清学。既长学射。欲以武自奋。壬辰倭寇入湖南界。光州牧使权慄召认计事。慄破倭梨峙。继败之幸州。认未尝不在军。丁酉南原围急。认觇贼至南原。杨元跳。城陷路塞不得归。倭赞歧守一正从光阳屠罗州。认父母在罗州。认一昼夜走至家。负父母挈妻子入锦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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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为贼所获。认翼蔽父母。哀号乞命。倭感而舍之。越三日又遇倭被絷。置顺天防踏浦。认奋骂倭何不杀我。倭曰你壮而解文官人也。以去。舟行三昼夜到安骨浦。又二昼夜至壹岐岛。由西海道之筑前州礼前州之中镇村。至伊豫州之浮穴。认来时与父母相失。即食素而矢曰幸不死。侦倭情而还必图之。上雪山陵之辱。下洒父母之冤而后。伏刑王府。以明吾志。倭爱扇面题诗。认辄为题之。多得银。日侦倭人情。倭僧有能诗者。亦时为认语倭事。明年戊戌上元。夜将半。潜从务安人徐景春及我人掳者数辈。乘小舟西出江口。被获将斮于馆外。认抗言禽兽尚能怀土。何怪乎我。倭有夺刀而止者。遂不死。缚送和泉州日根。是月晦。闻倭与天朝乞和。而萨摩州守义弘。礼认甚厚。倭僧希安尝游中州而归。与认欢甚。介而交安西堂者。得见其风土记。认乞西堂周旋得归国。西堂戒曰子不见夫李晔乎。走而被获。刺腹水中死。同走者皆戮。子慎勿出此。时兴阳正兵奇孝谆,密阳驿卒郑同,京圻私奴风石。先认而掳。能倭语。认潜与三人者谋归国。会天朝差官从者陈屏山,李源澄等至倭。认潜出见之。约同舟往福建。五月十七日。屏山等船发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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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认等已潜往攀绠而上。行十日。大岳奇峰。罗列于百里外曰天台山也。又二日泊漳州之浯屿寨。水军把总孙继爵以认等归。为设馔甚珍。认辞之。改以蔬果进。且与白衣冠。留数日送之漳州。行二百馀里抵漳之门。仍诣泉州。过同安县。谒朱文公祠。又三日而抵福州。州去浯屿一千四百馀里。皆斲石铺路。平夷如砥。楼观夹道甚壮丽。差官以认等谒福建省。言所从来与所书倭情而退。有秀才洪汝谆者谓认曰。闻足下抗义不屈。脱身而来。虽古之包胥子卿何以过足下哉。左右见认衣素而饭蔬。皆太息曰谁谓朝鲜夷。其知礼如是。认曰子不闻善居丧者大连小连乎。东夷之人也。武王封箕子于朝鲜。教民以八政。时则七闽未暨王化。唐以来始因常衮化中国之俗。诸公试思古昔而勿鄙我。左右相顾而笑。认呈文于省乞归。久之未获命。布政使徐匡岳儒宗也。见而怜之。为言于省而传其指曰水潦方涨。少俟秋生霖收可归。又遗闽中问答八卷白金十两。认朝将往谢。遇匡岳诣御史。旁路进帖。匡岳令门子偕诣书院参讲。院祀朱韦齐晦庵二先生也。入中门。有明道堂。轩东挂钟。西挂磬。长廊环之。前后左右皆诸生所处也。读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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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然满耳。门子先之。已而一秀才出。揖认以入。相让而至于堂。诸生秀才各从户出。揖让而坐。坐定各自书名。诸生则倪士和,谢兆申等三人也。秀才则黄应旸等二十五人也。认既留院久。讲大学心经。请闻其要诀。士和曰孔氏之学。只在大学经一章。其旨则止至善。其工程则教人以修身。认即曰至善者。吾之性。在天为命。大学之道。只是止至善。止至善。可见于修身。兆申叹曰足下可谓闻一知十者也。吾师既赏以白金。又赠闽中问答。又送之参讲。有以也。是时陆王之学。浸淫乎东南。匡岳为文写木屏风。张之堂壁东西。皆辟之之辞也。认又从兆申请心经之旨。兆申曰心经宄人道之分。只是敬。他日匡岳为行人李汝奎讲学于明道堂。芝峰,谨江,三山之院群秀才集而听讲。认亦厕其中。既进业。秀才三人列于东。歌关雎鹿鸣之章。二人东西立。考钟磬而和。其声铿然而清。座皆肃然拱手而定。执事出扬声曰进讲。秀才二人敬应曰诺。立案前。先讲大学之经一章。以止修之旨相难。匡岳端坐。随问而答之。讲心经亦如之。讲毕二人举案而退。匡岳出。诸秀才送至门。九月福建省为认治行具。送诣 皇京。各衙官与同院生。竞为诗文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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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认亦以诗谢。遂行。由台州览天台,雁荡,秦望之山。到绍兴览剡溪,云门山,若耶溪,兰亭。留馀杭十日。悉阅西湖两山。历嘉兴,湖州,苏州。纵观吴越山川。入金陵周视六朝之墟。过秦淮游杨州。二十四桥六街烟花。犹唐之盛。路徐州而入山东。到尼丘山下。谒大圣祠。望岱宗。路首阳而达于 皇城之兵部。兵部译问之。认泣陈其始末。兵部为之谕曰今当冻冱。少待明春可护送。庚子三月。兵部员外郎史汝梅始以 皇旨护送义州。 帝赐认马一疋骑之。既至汉阳。 宣祖大王令中官招至上閤门而劳之。 亟命乘驲归。至家父母免倭锋。戊戌以天年终。惟其妻梁氏在。认奔往哭父母之攒。窆之先垄。结庐于侧。追为之服三年。服阕拜冰库别提。以将材荐。特赐武科。为宣传官主簿等职。出为吕岛镇万户。明年乙巳。僧惟政奉使由日本还。朝廷令三道舟师将会于釜山。壮兵威以迎之。认为先锋。丙午为群山镇万户以绩闻。 上曰鲁认修缮战舰军器皆坚利。抚士卒以恩。持身廉谨。特加通政资。除水原府使。未及赴而除所江镇水军佥节制使。治行第一。民立碑颂其惠。郑仁弘用事。见认乘而欲之。认曰 天朝所赐。不可与也。仁弘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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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故为其党所劾。废于家。
金英哲永柔县人。万历己未。与从祖永和。属宣川郡守金应河。战深河败陷虏。永和死。英哲当斩。虏将阿罗那请其渠曰吾弟战死。此人貌类吾弟请免之。渠许之。阿罗那挈至家。英哲与登州人田有年。夙夜厮役。居半载亡走。刖左跟。又亡刖右跟。虏法三逃则戮。阿罗那意英哲竟亡。以弟妻妻之。生二子。曰得北曰得建。乙丑五月。阿罗那与英哲战马三。同有年及华人降者七人。往牧建州江上。八月十五夜。天无云月明。相与歌呼为乐。有年顾语众曰彼月应照我父母妻子。相向恸哭。仍语英哲曰吾从征久。习知虏中形势。此千里马。行四五日必抵宁锦。辽路已阻。闻朝鲜使航海。由登州达皇都。若可得以还。若岂有意乎。众曰善。有年恐英哲顾恋妻子。谓曰吾有二妹美。归日长者行。必以小者妻汝。于是与英哲啮指血和酒饮。拜月为誓。人赍五日粮。一时上马。时夜半。牧马者皆睡。向北疾驰。值深滩。策马乱流而渡。为守者所觉追。陷大泽中。六骑逸。馀俱死。驰百馀里月落。野多虏帐。辄避匿大麓中。嚼米饮水。月上复骑而驰。行沙漠无人地百馀里。历战场。得破垆止炊。又驰达曙。有年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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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山川喜曰。已背辽沈矣。行二昼夜抵宁远。候卒以为虏欲杀之。会六人中有兄为候将者惊止之。得不死。事闻诏赐英哲衣食及金。有年偕之登州。以小妹妻之。女谓英哲曰人皆谒舅姑。我独无。画其舅姑像。每晨夕拜之。邻有宴饮。必请英哲。作朝鲜歌舞。客无不称叹者。生二子曰得青曰得中。庚午冬十月。我进贺使泊登州。梢工李连生。英哲同县人也。往呼之。连生熟视乃大惊。为语其父战死安州。祖依永和子尔龙。母归苏湖外家。英哲痛哭。与连生约同归。及明年春。使还到登州。明将发船。英哲醉其妻。潜走入连生船底而匿。平明妻奔至穷索无所得。越三日回泊于平壤石多山。归故居。其祖与母皆无恙。英哲既归喜幸。然新经兵火。家产萧然。行哭于道。同县富人李群秀谓英哲孝子。归其女焉。丙子秋。连生又往登州。英哲妻携二子来问英哲曰。闻朝鲜又陷虏。此路从此绝矣。愿子一言以释我意。连生具言之。有年叹曰英哲丈夫哉。必行其志。是年冬。虏东寇。使孔有德攻椵岛屯。永柔县令遣英哲致辞。有一虏执之曰此吾叔家奴也。窃马亡去。吾叔常愤甚。今以此奴去。县令脱其乘使还阿罗那。又赂其人他物得免。后县令竟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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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直。庚辰虏犯锦州。林庆业领水卒助之。天兵战舰相望。庆业阴使英哲往遗天将书曰虏侵我。强弱不敌。有此役。然 天朝其敢忘乎。明日我军铳去丸。天兵亦矢去镞。我故受围而降。胡虏可合力破也。天将大喜。赐银三十两青布二十疋。火光中有一人执手曰故人何来此。视之乃田有年也。闻妻子无恙也。赠青布归遗之。及还泊。为虏所觉。庆业以谲得免。是日中与天兵合战。天兵围我军良久。进退者三。天兵急钩我船。我军有不知谋者实放铳。天兵有死者。乃解围去。辛巳又从柳琳赴锦州。阿罗那来议事。见英哲责背恩。麾从骑缚之急。琳曰公既活之而今杀之。何为德不卒也。请为公重赎之。以细南草二百斤赎之。时英哲虏妇子从军见之。相持悲泣。虏主破天师十万。琳遣英哲往贺。阿罗那白前事请罪之。虏主举手南指曰英哲本朝鲜人。八年为我民。六年为登州民。今还为朝鲜民。朝鲜民亦我民。况其大男在我军。小子在建州。父子皆我民。彼在登州者。独不为我民乎。吾自此得天下也。乃赐帛十端马一疋。英哲曰愿以此马与阿罗那赎窃马罪。虏主许之。又赐英哲一青骡。归到凤凰城。琳曰向以户曹物赎汝。尔其偿之。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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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数月。户曹果督银二百两。英哲鬻骡倾家产。仅纳其半。赖亲族足其数。闻者怜之。戊戌 朝廷脩慈母山城。募守卒免役。英哲念从军苦。率其子四人处之。年六十馀。穷老无聊。每意不平。辄登城北望建州。西望登州。黯然泪下。尝谓人曰妻子无负于我。我实负之。使没身悲恨。宜吾困穷至此。然身陷异域。终归父母之邦。亦何恨焉。守城二十馀年。年八十四而死。
崔陟字伯升。南原人。家府西万福寺侧。早丧母。独与父淑居。好武喜交游。不拘小节。时倭寇鸱张。州县徵武士。陟恐与募。游学于城西郑上舍者。未浃朔。词华溢发。乡人称其敏。陟每读书。辄有一女子年可十七八。甚姣好。伏窗壁间潜听。一日乘陟孤坐诵书。从窗隙投标梅之卒章。笔札多藻彩。陟情不自胜。欲搂之而未有路。既卒业。袖诗而返。有一青衣踵至家。请曰儿是李娘娘之女奴春笙也。娘娘使儿乞诗于公。陟讶曰尔非郑家婢耶。何云李娘娘也。曰主家本京城青坡里。主父姓李名景新早没。主母沈氏独与娘娘居。娘娘名玉英。投诗者是也。娘娘有兄得英。善属文。年十九而夭。娘娘传其业。去年春避兵沁都。从罗州会津转至此。郑公主之联也。待之甚厚。为娘娘择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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婿而未得。陟喜甚赐酒食。作书通殷勤。玉英翌日又遣春笙报曰妾不幸早失所怙。终鲜兄弟。生丁乱离。独奉偏母。流离南土。恐一朝污强暴。然丝萝所托。必在乔木。窃观君雍容闲雅。昔者投诗。非敢诲淫。欲试君之心也。自此媒妁存焉。不宜更贻书令妾重贻行露之讥。陟既得书。乞其父与李氏女通婚姻。沈氏以贫寠难之。是夜玉英就其母曰母为儿择富家婿。婿而不贤。虽有粟吾其食诸。况今儿身寄他人。贼压四境。邻居崔生忠信人也。可伏而济事。得此而配。死不恨矣。母不得已告之郑。郑曰善。以崔之才。宁久于贫乎。即日送庚帖。将以九月之望迎焉。无何府人边士贞起义兵。讨岭南贼。与陟偕。及期陟欲乞暇归。帅怒曰君父蒙尘。越在草莽。臣子当枕戈之不暇。况汝年未及有室。灭贼而婚。亦未晚也。不许。玉英之邻有富人梁氏者。闻陟从军。久不得归。潜赂郑之妻以求媾。沈亦贪其产许之。婚𨚡有日矣。玉英屡诉母。母不听。夜自缢窗壁间几绝。母惊救之得不死。由是一家绝口不言梁氏事。淑具报陟。陟恋玉英方成疾。闻之遂笃。帅遣之。遂于十月之吉。醮于郑氏家。玉英既归。亲井臼治织具。养舅甚孝。产亦稍饶。久之无子。每月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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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祷于万福寺。明年甲午元日往祈之。是夜玉英梦丈六佛曰。我万福寺之佛也。嘉尔虔祷。锡一男子。生必有异相。果生男。背有赤痣。遂名曰梦释。陟善吹箫。尝暮春之夜。风恬月明。在花树下。引一大白。据床而弄。玉英和以诗曰王子吹箫月欲低。碧天如海露凄凄。会须共御青鸾去。蓬岛烟霞路不迷。愀然谓曰人事好乖。百年之间。离合无常。妾于此不能无感。泣下沾襟。丁酉八月。倭陷南原。陟与家人避于智异山燕谷寺。玉英着男子服杂稠人中。入山屡日粮尽。陟从数丁壮求食到求礼县。值贼潜匿岩谷间。是日贼入燕谷大抢掠。过三日陟始至。积尸枕藉。闻林莽号咷声。就求之。老弱数辈哭曰贼入山肆斩伐。尽驱子女。昨已退屯蟾江。君何从觅室家。陟即走蟾江。未数里见僵尸中有人伤重将殊。乃春笙也。陟大声呼之。春笙乍睨之。微曰主家皆被劫。吾负阿释不能及。贼釰斫之即仆。不知背上儿生死。言讫而绝。陟搥胸顿足。无可奈何。向蟾江路。蟾江岸上有数十人带创哭曰。从燕谷被掠。丁壮尽载船。贼刃伤老羸如此。陟遍访之。不见其家人。大恸将欲自裁。被傍人劝止。还南原故第。颓垣破壁。不可以处。憩金桥之下。适天将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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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余有文从十馀骑秣马其傍。陟在军久。习知华语。且娴弓马。余甚爱之。隶陟军簿而返。至浙江家焉。初陟家被掠。贼以陟父及沈氏姑老病不甚守。二人俟其怠。逸于中路。乞食至燕谷寺。闻僧舍孩儿啼。迹之梦释也。问诸僧何从得儿。有惠正者自言得路傍积尸中。陟父怀之。与沈氏迭负归。收聚僮指。经纪家事。时玉英被劫于老倭顿于。顿于佞佛不喜杀。业商贩习舟。倭渠行长以为船主。顿于爱玉英机警。数以华衣美服慰其心。玉英欲投海辄被觉。一日梦丈六佛告曰慎勿死。后必有喜。玉英遂强食。顿于家在狼姑射。妻老女幼。无他男子。使玉英主内政。玉英谬曰我弱而多病。不能服丁壮事也。顿于尤怜之。名曰妙于。与之贩闽浙。是时陟在姚兴府。余欲归其妹。陟辞曰我家陷贼。老父弱妻至今未知生死。安可婚娶为自逸计。余义而止之。其冬余病死。陟无所依。落拓江淮间。闻海蟾道士王明隐居青城山中。习黄白术。将就学焉。适有朱佑者。家在杭州涌金门外。喜施与。闻陟入蜀曰。人生几何。何苦服食忍饥为。子从我适吴越。贩缯卖茶。以娱馀年可乎。陟又然之。遂同归。岁庚子随佑贾安南。有倭船十馀泊浦口。留十馀日不发。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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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旬。天无纤翳。海光澄碧。舟人皆睡。浦禽时鸣。陟闻邻船念佛声甚凄惋。感念身世。即抽洞箫作界面调。念佛声遽止。即以朝鲜音咏王子吹箫之句。吟罢歔欷久之。陟闻诗甚惝恍掷箫。已而泪簌簌。佑怪问之。曰此诗即吾妻所制。他人不之知也。且酷似吾妻声。吾妻岂在是耶。因述陷贼事甚悉。舟中人咸异之。座有杜洪者勇敢士也。奋请探之。佑止之。翌日至倭船。陟问曰余鲜人。夜闻吟诗声。亦鲜人也。盍令我见之。玉英闻箫声甚熟。又朝鲜谱。疑夫之来。故咏其诗而试之。及闻此。跳下船相视。惊呼抱持。宛转久之。玉英为言自燕谷俘至江。父母尚无恙。会日暮上船。苍黄相失。遂不知所之。又相对号跳。闻者亦哀酸。佑请顿于。以白金赎玉英。顿于怫然曰自我得此人四年。寝食未尝少离。然不知是女子也。今日之觏其夫殆天也。我何忍货为。便掬橐中银十两赆曰好去好去。妙于。珍重珍重。陟携玉英返其船。邻船遗金银彩缯以贺。归橐颇富。仍归馆佑家。居一岁生一子。前夕又梦丈六佛曰生儿亦背有痣。夫妇咸谓梦释复生。名曰梦禅。梦禅既长求字。邻有陈家女名红桃。生未晬。其父随提督刘綎征倭不返。丧母养于其姨吴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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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红桃常痛父没异域。愿一至朝鲜国。返其柩。及闻梦禅求妇。谋诸姨乞为崔氏妇。冀成其志。其姨语诸陟。陟亦叹异之。娶为子妇。明年己未。奴酋寇辽阳。 天子出四路兵讨之。苏州人吴世荣。乔游击一琦之百总也。因余有文知陟武勇。引为掌书记赴军。玉英泣曰妾身险衅。早罹闷凶。赖天之灵。得重遇夫子。于玆二纪。不意垂老远别。此去辽阳万馀里。生还未易期也。欲先自裁。陟止之。遂行至辽阳。深入胡地二百馀里。连朝鲜军营于牛尾寨。提督败死。陟匿朝鲜军。元帅姜弘立等降。陟亦被拘。是时梦释以南原武学隶弘立。奴酋分处降卒。陟实与梦释同焉。父子相对。茫然不知为谁。过数月。情谊遂笃。陟始历陈平生。梦释色动。猝然问儿年纪身貌。陟曰生于甲午十月。亡于丁酉八月。背有赤痣。梦释袒而示背曰儿是也。因相持悲哭。主胡怜之。俟群胡尽出。作鲜语语陟曰无怖我。我朝鲜朔州土兵。苦邑倅侵虐。举家入胡。今十年。奴酋使我领卒八千。管朝鲜人。今闻尔言异哉。纵奴酋责我。我安忍不送汝。翌日具糇粮。使其子导间路。于是陟率梦释南下。适患背疽。到恩津县。疾剧卧旅店。有华人避地者。见而惊曰过今日疾不可为。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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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决痈得瘳。遂偕返其家。沈氏自失玉英。只依梦释。释又赴征。悲苦成疾。及见梦释与父返。且闻玉英无恙。狂呼错愕。疾遂已。梦释感华人之活父。问其姓名。答曰我陈伟庆也。家居杭州。万历丁酉。从刘提督陈顺天。一日诇贼形。失主将旨将斩。夜半潜逃。留至此。陟大惊曰有父母妻子乎。曰濒行妻产一女。适有邻人馈桃实。因名红桃。陟遽前执手曰嘻其姻也。吾在杭州。邻尔家居。尔妻以辛亥九月病没。独红桃在。今为我儿妇。伟庆亦惊呼不怡者久曰。吾从大丘姓朴人。得一老婆。业针砭以糊口。今欲移家依子。陟驩然曰诺。是时玉英在杭州。闻辽事败绩。意陟竟亡。不食欲死。又梦丈六佛曰慎毋死。后必有喜。既觉幡然谓梦禅曰奴地距朝鲜不远。汝父万一获生。必走朝鲜。安能远来寻妻孥为哉。我将往求之朝鲜。苟死矣。招魂葬先垄侧。吾责塞矣。且余老矣。欲归国以终。况尊舅偏母及弱孩俱失于贼。日本贾人向言朝鲜俘多生还。信尔岂无一人还者。余归决矣。红桃亦赞之。玉英尝贩货海中诸国。占里候潮。无不精详。即缝鲜倭两国衣。教子夫妇习两国语。庚申二月朔日放船。悬羽旗竿。前置磁石。整舟中诸具。乘风挂帆。劈浪入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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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登莱遇中国逻船。问船向何地。玉英应声答曰杭州人将向山东卖茶。即过去。又二日遇倭船。即改着倭服。作倭语曰渔采入海。遇飓弃舟楫。雇乘杭州船。倭曰良苦良苦。此去日本差枉向南则直。亦弃去。是夕南风甚恶。帆裂桨摧。梦禅与红桃困水疾。夜半风静浪恬。转泊小岛。遥望洋中有舡急运。舟中装藏岩窦。俄见船人叫噪而下。言语衣服微同华人。提白挺索货。玉英涕泣言无货。即取玉英舡去。玉英曰吾闻海浪贼抢掠华鲜间。不喜杀人。此是也。环坐哀号。夜伏崖壑。天且晓。玉英昏垫良久。谓红桃曰梦丈六佛复谓我勿死。异哉。盍姑待之。三人相对。祈天念佛。望风帆如豆。渐近岸。英喜曰此朝鲜舡也。改着朝鲜服。使梦禅挥衣问之。果统制使贸贩船也。同载至顺天泊焉。玉英与梦禅,红桃。间关五六日。到南原府。意家已沦没。但欲求故墟。径寻万福寺。至金桥望见。城郭村闾不改旧时。顾语梦禅曰彼即旧庐也。今当易主。第往宿。及至门。陟方对客坐大柳树下。熟视之。乃其夫也。陟携玉英入。疾呼梦释曰而母来矣。梦释急出扶持。沈氏惊仆几窒。陟又招伟庆至。命红桃语其事。一家人相持悲啼。玉英等即供具诣万福寺。洁斋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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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以答阴骘。时万历庚申四月也。
鲁认等三人。方流离间关之际。岂意其重与家人相会哉。特夤缘凑会。皆得越险跨重溟。卒返于本国。其故何也。曰诚也。其秉志坚确不贰。足以格神明。诚之不可掩如此。履艰难而涉忧患者。可不勉哉。
郭再祐,诸沫。
郭再祐字季绥。玄风人。父越观察使。尝朝正京师。再祐从之。 天子赐红锦。有相者谓曰子当以奇功显名天下。再祐好读书通武艺。以明经累捷乡试及庭对。辄肮脏不徇俗。以故不得中。遂弃之。为茅亭于岐江上。渔钓自娱。万历壬辰。倭寇深入。时朝野升平。民不见兵革。见倭辄奔溃。岭湖皆陷贼。再祐在宜宁田间。太息曰方阃皆碌碌为偷生计。在野者其死乎。即散家财。募乡里壮士。据新反之粟。取草溪之兵。岭南散卒多归之。有众数百人。即椎田牛飨士。以 天子所赐锦为戎服。骑白马以战。倭慑其神威。号天降红衣将军。马甚骏而不知所自来。倭将安国司者将渡鼎津。鼎津有淖不可行。贼使人择乾燥可渡。即植木以识。再祐夜拔木。易植淖中。藏兵于傍津崖壑中。贼至果滔淖。而兵出掩之。贼多死。倭惮不敢济。时贼屯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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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之东。四出剽略。再祐起于宜宁。攻玄风县。夜令人多持炬张鼓角。若将击之者。既而大灭而复盛。鼓息而复作。闪忽眩乱。贼大惊疑。弃玄风而逃。洛东之寇皆走。再祐用军法严。犯者无所贷。所部卒皆乌合不任战。再祐自以身擉倭锋。然未尝遇害。每行军。好出奇以败贼。当御鼎津也。衣红衣乘白马。选壮士十馀而将之。薄贼垒左右驰以诱贼。贼空垒而追之。既入谷中。失再祐所在。左右冈峦。扬旗而鼓。皆衣红衣骑白马者。贼莫能测再祐。兵从崦树木中丛射之。贼大败。再祐威名大震。由是擢幽谷察访。初观察使金晬以岭南兵至龙仁。见贼六人。恇㤼而败。再祐愤曰往者节度使军败当斩。晬不斩。今乃以一方之甲。不见贼而奔。贼乃晬也。遂移檄晬八罪。且请诸朝不诛晬。无以令诸将。晬大怒。上奏言再祐叛。招谕使金诚一移书再祐,晬两止之。且上章具道再祐忠义状。朝廷进再祐刑曹正郎。夺晬巡察使。再祐既受命。益自奋。与上洛君金时敏。破倭于晋阳。是时权应铢起于永川。金沔起于居昌。郑起龙起于尚州。金德龄起于光州。多捕获功。然提孤军当劲敌。大小数十战。未尝败衄。蔚然为中兴之绩。无如再祐者。再祐以尹铎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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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朴思齐为都总。郑演为殿。权鸾为斗将。李云长主收兵。裴孟伸为先锋。张文章,朴弼备战士。许子大主军器。许彦琛主饷。姜彦龙治械具。皆忠义激发善陈斗。甲午释兵为州郡。所过星州及晋州。皆有清白名。丁酉倭再动。起再祐为防御使。守昌宁火旺山城。贼薄城下。知不可破。自引去。未几丁母忧。即弃军去。既葬避地入蔚珍县。手织蔽阳笠自食。服已为庆尚左道节度使。请大缮闲山岛。议格。即弃官去。坐是谪灵岩。后为汉城府左尹,节度全罗庆尚左右道兵马,统制三道舟师,观察咸镜道。或就或不就。再祐素多病。不欲仕宦。时方录宣武勋。而前后破贼。未尝上首虏以徼赏。故独不录。寇乱既平。再祐自以功高不自安。入琵琶山。飧松辟谷。学道引法。尝与人语。举酒连饮数杯。已而取器倾耳泻。酒皆从耳出。光海欲杀永昌大君。再祐上疏言八岁儿。焉知逆谋。且大君见诛。 慈殿必不能安。设有不讳。殿下何以自解于天下后世乎。不报。再祐虽谢世以自全。其忧时匡君上如此。卒时年六十七。卒之夕。大雷雨。有紫气冲霄。竟日不灭。
诸沫固城民也。尝为守门将。壬辰倭入寇。沫倡义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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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击之。倭辄奔溃。沫每战奋怒。须髯皆张。贼畏之如神。所向无前。威名与郭再祐埒。以是得擢星州牧使。未几死。功业不大显。星州人郑锡儒尝在府中梅竹堂。月微明。有一丈夫乌纱帽红团领袍。额上有光戎戎如火焰。从后园篁竹中而至。言曰我本州牧使诸沫也。尝斫熊海贼营。又拒战鼎津。无不摧破。岭南诸帅。功莫能竞于我。然文檄佚于兵。今无知我者。如郑起龙诸人。皆我褊裨。所树立乃掩我。我墓在㓒原郡。已颓废。谁能治者。仍拔所佩釰曰以此斩数倭将。且吟诗曰山长云共去。天迥月同孤。寂寞星山馆。幽魂有也无。仍入竹林而灭。观察使郑益河闻之。令㓒原郡封其墓。为置守冢二户。㓒原郡守鱼史迪梦。沫来言墓在府治几里之邱。观察使当牒令修墓。其识之。史迪觉而异之。其夕牒果到。遂大其修治。
郭再祐诸沫。皆诸将之杰者也。自倭入寇。倡义者多不能军。或复一城斩一将。辄嵬然指以为奇功。独再祐等能转斗靡寇敌。始可以语功绩。然不得与勋籍何哉。纵得录。亦再祐所不屑也。遂自托于仙术以全功名。沫亦不见于世。然凭神鬼而言。精爽久而不散。盖非庸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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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休静,僧惟政。
僧休静字玄应号清虚堂。多居妙香山。故称西山。香山国之西也。俗姓崔氏。名汝信。家安州。父世昌乡举为箕子殿参奉不就。休静生三岁。父梦老翁来。自言访小沙门。举儿而咒。复摩顶曰以云鹤名。以是小字称云鹤。未十岁失父母。无所依。尝至京师。学于泮宫。恒郁郁不适意。南游智异山。讲佛书而感之。遂听法于灵观大师。剃发于崇仁长老。年三十中禅科。升至教两京判事。然顾不乐也。即解去。入金刚山以自晦。己丑郑汝立谋逆伏诛。其党僧无业诬引休静被逮。宣祖知其诬即释。徵其诗而览之。且 赐御画墨竹。命赋诗而进。休静即进一绝句。 上亦和之。壬辰倭寇至都城。 上狩义州。休静杖釰至行朝。 上曰寇乱若是。若不能弘济耶。休静对曰臣谨令国中僧。老病者焚香祈神助。其壮者悉从戎。 上嘉之。命为八道十六宗都总摄。于是其徒惟政率僧七百馀起关东。处英率僧一千馀起湖南。休静率其门徒且募僧。合五千人。屯于顺安法兴寺。为天兵援。遂战牧丹峰。斩获甚多。天兵克平壤。 上还汉阳。休静以勇士百人卫之。天朝提督李如松送帖以奖。由是休静名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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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喧于上国。倭退休静请于 上曰臣年老不任。以军事属惟政,处英。退休于香山旧居。 上许之。赐号国一都大禅师,教都总摄扶宗树教普济登阶尊者。甲辰正月。会弟子于香山之圆寂庵。焚香设法。自题其像曰八十年前渠是我。八十年后我是渠。趺坐而逝。年八十五。法腊六十七。异香满室。久之不息。其弟子多至千馀人。初元季有石屋和尚传之高丽太古禅师。太古传之幼庵。幼庵传之龟谷。龟谷传之正心。正心传之智严。智严传之灵观。灵观传之休静。休静传之惟政。
惟政自号松云。俗姓任氏。往来倭清正军中。复称蒋启仁。万历壬辰。居金刚山之榆店寺。倭兵至。拘居僧十馀。索货不得。将杀之。惟政避兵深谷中闻之。即入寺。倭植釰戟。或坐或立或卧。惟政意扬扬。不色怖掠过。历山影楼至法堂。僧皆缚。见之而泣。有倭坐堂外治文书。惟政故久立注视不可晓。直上堂上。曳锡掉臂。徘徊自得。诸倭酋熟视之。倭书问曰尔尊七祖乎。惟政曰我闻六祖。何乃七祖也。曰愿闻之。惟政即书六祖以示。倭曰寺所有金银尽出之。否则死。惟政即书曰我国不宝金银。况山僧只事佛。饥则食松叶。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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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食村里间。安用金银为哉。且若能知六祖佛。佛以慈悲不杀为主。何为缚愚僧以责所无哉。虽刲身粉骨不可得。盍活之。诸倭传视色动。呼小卒尽释所缚。僧惟政又徐步而出。倭即书寺门曰此寺有知道高僧。诸兵更勿入即去。由是倭不复入榆站寺。文忠公柳成龙在安陵。檄召四方僧兵。惟政呼诸僧读檄。忼慨挥涕。即起兵至平壤城。众千馀人。与顺安军相应。遂将八道僧军。时入倭阵中。以游说为事。清正问曰尔国有何宝。惟政曰我国无所宝。惟宝将军首耳。清正笑而阴惮之。癸巳七月。自岭南入南原守之。甲午四月。以全罗道观察使权慄令。见清正蔚山之西生浦。谕和好事。凡三入贼营。还两王子。丙申筑公山,龙起,金乌三城。丁酉从提督麻贵战于蔚山。又从总兵刘綎阵顺天。戊戌以军三百馀。复营于南原之周浦。己亥以谷三千馀石助兵食。辛丑筑斧山城。前后为国家效劳甚多。乱既定。隐于伽倻之海印寺。甲辰正月。 上驿召之。 命曰咨尔惟政。彼倭寇实我仇雠。然为生民而戚予心。尔往探倭情实。因通和好。三月四日遂行。数月而至倭都。倭人盛帐具以待。锦绣步障联三十里。左右列金银屏。屏间悉书倭人诗。惟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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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辄记之。及至馆。与论国中诗。辄诵屏间诗无所差错。倭大惊。其王欲试之。掘坑十馀丈。布琉璃。中置蛇象诸秘怪。并张牙鼓吻。蜿蟺跳踉。若戏于水上者。邀惟政坐其上。惟政掷念珠。知其琉璃。即入坐。倭又立铁马以通路。下炽炭四围之。使惟政缘铁马而入。惟政即西向默祷。片云来自东莱境。大雨下注。火皆灭。见者皆惊曰神僧也。辇至内庭师事之。乙巳四月将还。倭主以下各赆以货。悉却之。即言交和安两国。次求清正头。次及我被掳人刷还。倭主悚然。即刷出男女三千馀人。具舟粮令俱还。又以雪绵二万斤遗之。辞不得。悉与对马岛主橘智正而归。 宣祖嘉其功。加嘉善大夫。录原从勋一等。赠其父任守城刑曹判书。丁未秋。归隐于原州雉岳山。戊申 宣祖升遐。惟政痛哭得疾。入伽倻山调病。庚戌示寂。年六十七。于于柳梦寅尝见于香山普贤寺。状貌魁伟。虽削发而髯郁郁至带。
为佛之徒。皆弃大伦。而自托于岩穴深林之中。固见外于君子者。然其心不汩乱于芬华。见国家有事。即自奋于戎陈。以效一死。往往先于士大夫。秉彝之性。固不可诬矣。休静,惟政。不徒以忠义显。又能释兵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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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处于功名之际。如二人者。真豪杰矣哉。
晋州妓,桂月香。
晋州妓失其名。万历壬辰。倭寇晋州。金时敏拒战却之。方时敏之城守也。兵使柳崇文军溃。单骑至城下乞入城同守。时敏不纳曰公入城。是易主将也。恐乖节制。崇文不得入败死。郭再祐闻时敏不纳崇文。叹曰此计足以完城。晋人之福。方战。时敏与其妇躬持酒食以饷士。士皆感奋欲死。癸巳倭将清正复围晋州。倡义使金千镒,庆尚右道兵马节度使崔庆会,忠清兵马节度使黄进等。并诸义师六七万。形势甚盛。众皆谓倭寇不足畏。独老妓忧之。千镒问其说。对曰壬辰之役。守城虽寡弱。将卒相爱。号令如一。故能成功。今者兵虽众而将不习兵。纪律少紊。妾实忧之。千镒以为妖言惑众斩之。后数日城陷。
桂月香平壤妓也。壬辰倭据平壤城。别将金应瑞以龙冈,三和,甑山,江西四邑之军。布二十馀屯于平壤之西。倭酋为行长副者。有勇好先登陷阵。得桂月香甚宠之。酋所处楼深邃。防御甚固。屏人不得通。惟桂月香得出入。时沈维敬入倭营。约行长立标平壤西十里。俾不犯朝鲜界。由是倭敛兵自守。我人得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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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壤城。桂月香虽为倭酋所爱。思幸得脱归。于是请于酋。欲访父母。酋许之。即登城而呼曰吾兄安在。应瑞适侦倭至城下。闻之曰我是也。桂月香迎之。密语曰公若脱我。请以死报。遂引之入城谒倭酋。倭酋以为应瑞为桂月香兄。甚亲信之。桂月香乘倭酋睡。潜引应瑞。倭酋据椅坐。面红目张。左执铃索。右负釰若斫人者。应瑞直前斩之。酋殊而铃索动。釰投地。地穿数尺。卒倭闻铃而哗。桂月香迎谓曰将军醉矣。无他事。卒倭退。应瑞佩酋头欲出。桂月香牵衣从之。应瑞自度不能两全。即斩桂月香。踰城至军。以其头悬示倭。倭由是气益蹙朒不敢出。
先民有言。询于刍荛。晋妓善料兵矣。金千镒遽杀之何也。先见谓之妖妄。良策谓之煽惑。将败之军所共患也。昔申砬军獭川。军官言倭至。砬斩之。金自点屯黄州。军官报清人至。亦几见死。谁肯为庸帅言哉。汉之屈群策。所以得天下也。况下此者乎。桂月香虽死。倭酋馘。于桂月香有光矣。
柳成龙兄,柳琳叔。
西崖柳成龙兄。无所知名。虽成龙亦不识也。时倭关白礼臣秀吉将犯 天朝。欲假道于我。有悖书。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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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以其书奏 天朝。白沙李恒福尝退朝。阍者告门有丑丈夫求谒。恒福即整衣迎之。其人弊衣冠。面如盘。身一丈有半。腥臭不可近。直入跪坐。张赤口呫嗫语。良久起。恒福从子擢男在傍室。惊问其故。恒福曰白岳山鬼也。言明年将大乱。无一人忧者。独公可语此。故来言之云。时倭使玄苏等。混我僧徒。出没闾里寺刹。详察险阻。刺探国事。我人固不识也。成龙兄谓成龙曰夕当有僧来求宿。慎勿许。送之我所也。成龙漫应曰诺。夕时果有乞食僧。即劝之兄所。夜将半。即拔釰劫其僧曰。我知若从倭至。若能止倭军不犯我乎。不者杀汝。僧曰礼臣秀吉已定军期。令严威猛。我虽死不能止之。成龙兄念杀僧无益。乃复曰若能止倭兵毋犯我安东界乎。对曰诺。倭既动。终不入安东界。倭常卜军。遇松而败。是故青松府及杨州松山村皆不敢入。凡以松名皆避之。卒为李如松所败。
柳琳叔亦佚其名。素以迂名。琳常轻之。崇祯丁丑。虏围广州。琳为平安兵马节度使。与观察使洪命耇。觐王至金化。方列陈以待虏。其叔忽至。琳甚迂之。然不得不开门迎之。既至为琳画计策。令离观察使陈。营山上。依林以自蔽。虏覆观察使陈而杀之。止琳勿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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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卒薄琳营欲入。劝琳逆拒之。虏至乃从树隙苦战。矢丸将尽。戒琳下令贼近十馀步。视我飐旗乃发。虏既迭前。发辄殪之。尸积齐栅。铳久于用。燥暴欲裂。戒琳令士以雪包铳腰。铳不圻。战终日。士气不振。戒琳奏笳吹以励之。日暮虏益至。戒琳收破铳而藏焇。连缀树木间。约绳长短而爇其端。声终夜不绝。遂以军至春川。琳始奇其叔。自以为不及也。
士之蕴奇者。辄真实朴古。不轻易泄于人。是故人多轻之。如柳氏二公事。即谚传。余未记其名。然诚奇士也。当 国家扰攘之际。何不以功名自奋。甘自晦于草野之间也。余尝读陈同甫所著中兴传。录赵龙二生事。辄为之感慨。柳氏二公。殆龙赵二生之类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