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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经斋全集卷之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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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经斋全集卷之四十六
 北边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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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东方土产
孔子论诗曰多识于草木鸟兽之名。夫草木鸟兽之名。固无与于治心治性。则乃不急之务。而圣人之训。若是深切者何欤。草木鸟兽之名。固无与于治心治性。然即诗之兴观群怨之旨而论之。不得是则不明也。夫兴观群怨者。即所以治心治性者也。然则草木鸟兽之名。诚有助于治心治性者也。是以博学者尚之。夫博学之至。虽一物之小者。亦不遗焉。彼天地之广。海内之众。凡飞潜动植之理。无不森罗于中。况所居之一方。凡有目见而耳闻者。其可遗之乎。夫息慎我之北境也。乐浪我之西境也。潘与貉我之东境也。渤海我之东北境也。汉时置四郡。此皆入版图而受法令。故虽草木鸟兽之类。亦皆收录之。第古今殊名。沿革易讹。妇工之𥿮。女服之繜。说文之所著也。有称而无其制。罃曰瓺。锸曰𣂁。方言之所载也。有号而无其法。独虫鱼走兽之族。皆状其形貌。往往纤悉有可考者。余故蒐辑之。以备博学之一助云。
王会篇所载。兽曰稷慎大麈。鱼曰秽人前儿。曰杨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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禺禺。鱼名鲜隃冠。稷慎者肃慎也。说文云麈麋属。急就注似鹿尾大而一角。谈说者饰其尾。执之为仪。今索约尔济者。宁古塔之境。而古所称肃慎也。有兽焉曰堪达汉。鹿类也。色苍黑。项下有肉囊如繁缨。大者至千馀斤。其角宽扁。以之为决胜于象骨。其四蹄能驱风。凡转筋等症。佩于患处。为效甚远。 秽人者。今岭东西地也。王会篇曰前儿。若猕猴立行。声似小儿。注曰秽。韩秽。东夷别种。尔雅注鲵鱼似鲇四脚。前似猕猴。后似狗。大者长八九尺。水经注广志鲵鱼声似小儿。有四尺。形如鳢。出伊水。史记谓之人鱼。 鲜隃冠。说文所云鰅也。皮有文。出乐浪东暆。神爵四年初。捕收输考功。东暆者。今岭东郡县也。海有水牛。皮文甚佳。案周成王时杨州献鰅。上林赋禺禺。郭璞曰禺禺鱼皮有毛。黄地黑文。此水牛也。窃意东南之海。皆有之。不如岭东之产为佳也。
秽诸鱼曰魵曰鮸。说文云出秽邪头国。邪头者汉书所称邪头昧。而乐浪属县。在今岭东地。案尔雅释鱼。魵虾疏云魵鱼一名虾。又云鲵。大者谓之虾。疏云鲵雌鲸。倭人喜鲸鲙多捕之。鲸往往被逐至东海上而死。海上人获之。取脂甚多。鲸不必产于邪头。而称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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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者何也。盖邪头人得鲸者多。故专之欤。 本草石首鱼。释名鮸鱼江鱼黄花鱼。乾者鲞鱼。李时珍曰生东南海中。扁身弱骨细鳞。黄色如金。首有白石二枚。至秋化为冠凫。即野𩿼有冠者。腹中有白鳔可作胶。田九成游览志云每岁四月。来自海洋。绵亘数里。其声如雷。下网截流取之。今有二种。大曰民鱼。小曰石鱼。民即之音转也。首中俱有小白石二。但民鱼鳔固。石鱼鳔弱耳。今俱不产东海。产西海。岂海之气亦有所移欤。潘国诸鱼。亦载说文。曰鲨曰䲐曰䰽曰鱳曰鯜曰䱡凡六种。出乐浪潘国。潘国不见于汉书。未详所在。然属之乐浪则县也。乃以国名。汉光武时省岭东七县。都尉封其渠帅为侯。潘于是时。与不耐及濊。各自为国欤。 鲨集韵。与鲨同。江鲨长四五寸。海鲨绝大。皮有珠文而坚。可饰刀釰口。错治材角。腹有两洞。贮水养子。一腹容三四子。朝从口出。暮还入母腹。名曰出入鲨。海上人言鲨化鹿鹿化鲨。 鯜正字通云妾鱼也。其行以三为率。一前二后若婢妾。集韵或作鲽。尔雅谓之比目鱼。南越志谓之扳鱼。又谓左介鱼。异物志谓之箬叶鱼。俗呼鞋底鱼。临海志谓之婢屣鱼。风土记谓之奴屩鱼。皆言其扁也。芝峰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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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云比目鱼出东海。故谓我国鲽域。俗以加佐鱼为鲽。然如广鱼舌鱼皆鲽类。此说是也。 鲈未详。今指海鱼之类鲻者谓之鲈鱼。鲈鱼称巨口细鳞。此鱼口小鳞不细。疑即䲐也。东人以音同故误称为鲈欤。 䰽案山海经䰽䰽之鱼。食之杀人。疑即河豚之类。然海产比江产毒不甚。江产每桃花发则不可食。海产则通四时可食。 鱳不知为何鱼。今咸兴以北海中有明太鱼者。长身细鳞色微黑。每秋冬之际始捕之。冻者味佳。卵可淹醢。其利甚博。凡铁岭以南。联镳响铎而不绝者。皆此鱼也。又有所谓青鱼者。群队羃海而至。人能舍舟而立其上。康熙几暇馀编云达发哈鱼。宁古塔黑龙江诸处皆有之。每秋从海而来。衔尾前进。不知旋退。充积河渠。意即青鱼也。盖乐浪诸鱼皆可解。唯鱳无训。意明太青鱼二者。必居一于是。但青鱼沿海而南。又沿于西而止。明太止捕于北海。此其尤近欤。 䱡。说文云出江东。有两乳。今未见鱼有两乳者。坤舆外记云鱼之似人者也。今人谓之人鱼胎化。能挟雏饲乳。西南海上人或捕得。盖鲛也。即上所称鲵之属也。
貉国有鲜。说文曰鲜鱼名。今馀项鱼。春川等峡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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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岂是鱼也欤。每春至鱼队溯流奋力而腾。能及其不可升者。一称缘木。以其能缘木至末。楚词云罾何为兮木上者。言其不当设。然设之者亦或待是鱼欤。
駻。案说文马突也。字或作馯。书序成王既伐东夷。肃慎来贺。王俾荣伯作贿肃慎之命。传云海东诸夷驹丽馯貊之属。夫驹丽者高句丽也。馯者韩也。其初皆马名。而马韩者又混言之也。东国之鸿荒。至周而不离禽兽之名。界洌水而画之。水西高句丽也。水之东即貊也。水之南即韩也。又见陈氏三国志云狗邪韩国。狗邪者伽倻国也。又云濊地出果下马。濊今关东北之地。与韩貊接壤。其多善马固也。夫东俗之陋。至高丽而未尽革。及至我朝。文物彬彬然盛矣哉。 皇明锡以仪章。 列圣敷以文治。乌乎休哉。
唐书渤海传曰俗所贵者。太白山之菟。南海之昆布。栅城之豉。扶馀之鹿。鄚颉之豕。率宾之马。显州之布。沃州之绵。龙舟之䌷。位城之铁。卢城之稻。湄沱湖之鲫。果有丸都之李。乐郊之梨。 太白山即我所称白头山也。故饶熊豕獐鹿獾鼯之属。不止免为可贵者也。貂于其中最贵。三国志所称挹娄貂也。 南海即今咸兴府界也。由渤海国而界之则南也。实我之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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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也。咸兴海中产昆布。乃海藻之属也。蒸乾之甚佳。可以案酒。 栅城今镜城府界也。案贾耽郡国志渤海国南海鸭绿扶馀栅城四府。并高句丽旧地。自新罗泉井郡至栅城府三十九驿。案唐制三十里置一驿。计三十九驿。当一千一百七十里。泉井郡即今德源府。故新罗渤海之界也。自德原北行一千一百七十里。恰当镜城府也。镜城素饶豉。故酱至今为佳。 扶馀今开原路也。旧常为高句丽所有。故郡国志云然。此地险隘。渤海常屯重兵。以备契丹处也。山林幽晦多鹿。 鄚颉唐书虽云扶馀故地。实挹娄也。三国志称在夫馀东北千馀里。滨大海。南与北沃沮接。考今图经。盖豆满江外之地也。以尝臣属夫馀。故唐书云尔。三国志言其俗好养猪。食其肉衣其皮。冬以猪膏涂身厚数分。 率宾即卒本之音转也。渤海传率宾故地为率宾府。金时改恤品路。又改速频路。又称苏滨。今三甲端吉等地也。此地产马。今犹称其良。 显州在今吉林乌喇城东南。唐书地志云自渤海神州陆行四百里至显州。天宝中王所都。神州即今废四郡境。显州即渤海中京显德府也。地近我六镇。我六镇之布。纤离可珍。国中之豪。非此不服也。 沃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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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唐书渤海传沃沮故地为南京曰南海府。领沃晴椒三州。南海既定为咸兴界矣。沃沮即东沃沮也。沃州在其界。似今南关地。然南关素乏绵。土人甚贵绵布。不知渤海时何以得此之美也。 龙舟疑辽史龙州。即渤海扶馀府。今宁古塔南境也。今▦▦之人▦▦▦未之闻也。 位城铁州属县。在吉林境。辽史云铁州建武军。本汉安市县。高句丽为安市城。殊不然。汉安市在今鸭绿江入海之口。高句丽安市。在今建州之傍。何得混举也。位城虽称产铁。清人之始起也。镞以鹿角。乏铁故也。岂古饶而今窘欤。 卢城疑卢州。乃渤海显德府所领也。在今吉林境。北路甚寒。霜雪早零。稻皆不秀。卢城在白头之外。地更暖。宜稻欤。 湄沱湖未详所在。疑必尔滕湖。在宁古塔西南一百里。即虎尔哈河之上流。新唐书云渤海王城临忽汗海。即是地也。北方诸河中多鲫。大者至三四觔。虽在我境者亦然。客有从长津府中食鲫。言其佳绝。 乐游疑乐郊。乐郊即渤海沈州。今属承德县。辽沈之梨多良。接梨香水梨为上。辽阳千山。往往有羊仍马仍等品者。大者至半斤。又有一种名酸梨。土人珍之。 丸都今江界也。有李为果品之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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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豆。见酉阳杂俎。云乐浪有夹釰豆。荚生横斜如人带釰。今所称东豆也。弱蔓秀荚。先秋而熟。畿郡峡郡用备粜籴。樱额者。今北路所称杜乙粥也。或云杜棣。考之本草。未得其状。康熙几暇馀编云盛京乌喇等处皆产焉。其树丛生。果形如野葡萄而稍小。味甘涩。性温补脾止泄。晒乾之为末。可以致远。又盛京志樱额一名稠李子。土人珍之。暑月作面调水服之。可止泻。
𪓷。说文云水虫也。秽貉之人食之。今考字汇。𪓷称水鸡。中国人通食之。不徒秽貉之人食之也。今水鸡无处不在。味甚佳。
人蔘。东国之产也。顾中国绝乏也。陶弘景称上党蔘为佳。今关西北及废四郡。迤至吉林一带。辽阳宁古塔诸山中皆产蔘。有神效。闻山东人沿鸭绿江而上。以丹黄节入江界境采蔘。此乃渤海所以通朝贡道也。我人不知。独中国人知之。可不戒哉。
龙策。产东北海中。独茎滑泽无傍枝。筮家代蓍。意珊瑚之类也。珊瑚产阳海。故色赤。龙策产阴海。故白欤。钟城之涪溪五龙川。皆产砚材。但文少粗厉。其最腻润者。与端溪同品。歙坑则逊之矣。今混同江产松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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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色绿净泼墨。土人充岁贡。东珠出混同江及兀喇,宁古塔诸河中。匀圆莹白。大可半寸。小亦如菽颗。洵可宝也。珠盖阴物也。是故产于东北方。
记北海路
东海比西海尤深。常多大风。绝无岛屿。无以避风经宿。且白头山大麓滨海而北迤南走。自庆兴至平海。险嶕相属。涛悍波凶。故东海虽与倭接。自古无边虞。高丽高宗戊午。东真馀孽。以舟师来围高城之松岛。至恭悯二十一年。倭寇始自咸兴转入北青。为万户赵仁壁击破。二十三年。寇江陵及东界诸郡。辛祦九年。又自江陵入淮阳至洪川。又入咸兴,端川,洪原,北青。我 太祖征之。大破于咸兴之兔儿洞。此乃平岛对马之倭。来自岭南宁海丑山岛而入寇者也。倭之陆奥。最近我国。倭人言壬辰秀吉之入寇也。时未得萨摩。故不敢从一歧。欲从陆奥以北。而别有海路。浦泥沮洳。铺竹篱四百里。欲渡兵马。畏其陷溺而未果云。日本东北海中有虾夷国。一名获服。一名日高见国。又号毛人。其北界与宁古塔东北三千里飞牙喀地方相接。飞牙喀人衣鱼皮。以犬负载。地常泥泞。一人足踏。举地皆动。菰蒲弥满。居人乘橇以取雁卵。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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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人指此地谓秀吉铺篱欲渡。遂誇耀我人也。虾夷衣兽毛饮鱼脂。须长如虾。行无足音。登高行险。捷于禽兽。能行水底。勇悍无比。箭藏头髻。刀佩衣中。草乌头药涂镞射人。肌肤腐烂。急剥疮皮。研傅生蒜。始得不死。尝侵掠日本。王子武尊讨平之。仍为奴国。壬辰之难。加藤清正深入北关。获松前人世琉兜宇须者。松前虾夷之南海也。其人飘风留居济州二十年。清正既得之甚喜。以为向导。改名后藤次郎。近世东莱人亦尝漂到虾夷而还。则虾夷之境。与我北关相近。筹边之臣不可以不知。余尝读三国志。王颀击高句丽王宫。宫奔北沃沮。颀尽其东界。问其耆老海东复有人不。耆老言国人尝乘船捕鱼。遭风数十日。东得一岛。上有人。言语不相晓。其俗常以七月取童女沈海。又言有一国。亦在海中。纯女无男。又说得一布衣从海中浮出。如中国人。衣两袖长三丈。又得一破船随波出在岸边。有一人。项中复有面。生得之。不食而死。北沃沮今关北也。虾夷即在此海中。夫中国以其在天地之中。故其气全。人之生死与夫谷丝之道。皆得其常。故其形貌皆类也。是故圣人之教行焉。至若四海之外。与夫极边遐裔之土。以其在天地之偏。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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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气驳。如南而飞头之国。北而穿胸之国。西而投胎夺舍之国。凡有出于常理之外者。往往而有焉。不惟其情性之不等。其形貌亦怪骇不类。是故圣人之教不行。圣人之教不行。故杂学兴。夫佛道兴于释迦。又有红教黄教之属。缘附而起。毒害弥遍。此西方之学也。又如神仙之说。自安期生羡门之徒作。而又如邹衍五德之说。皆眩乱淫惑。此东方之学也。以其地偏于东西。故其学皆怪诞不经。我虽偏于东。始也箕圣之治。有以变革之。后则 皇朝之化。有以矫革之。得以开秽貊罗丽之俗。仪章文物。彬彬然为万国之首者。庸非幸也欤。
建州敕后跋
朕诞膺天命。君主华夷。施惠行仁。乃朕素志。兴兵动众。岂所愿为。夫何建州女直(一作真)。逆天背恩。累寇边陲。守臣交请剪灭。朕念戈鋋所至。玉石不分。彼中宁无向化为善者乎。爰遣大臣。抚谕再三。贷其反侧之愆。听其来京谢罪。悉越常例。升赏宴待而归。曾未期岁。贼酋伏当加等。复纠丑类。侵犯我边。虽被官军驱逐出境。但未遭剉衄。守臣复请加兵。廷议皆谓此贼冥顽不悛。罪在不宥。已令监督总兵等官。选领精兵。往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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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合镇守都御史。刻期捣巢征剿。惟尔国王。绍胙东藩。输忠于我国家。有隆无替。朕深嘉悦。顾王国素称礼义之邦。接邻腥膻之域。亦尝有以厌之乎。我兵压境。贼有奔窜国境。谅必擒而俘献之。王如申遣偏师。遥相应援。大奋貔貅之威。同歼犬羊之孽。逆虏既除。则王敌忾功勤愈茂。而声名岂不有以享于无穷哉。往年建贼背逆。朕尝出师致讨之。尔国先王(御讳)发兵来助。用能克捷矣。前者贼犹稔恶不悛。朕从廷议仍出师讨之。王发兵来助。虽前兵因江水冻解难济。不获与我师合势。同成厥功。而后兵亦抵巢攻剿。禽斩其部属。焚毁其庐舍蓄峙。得其所掠我边卫人口。又遣陪臣押赴来献。王之忠诚。于先世可谓能继。于朕命可谓无负矣。令闻宁有穷已耶。今遣内官郑同,姜玉至王国。赐王䌽段白金文锦西洋布。其领兵官左议政尹弼商,节度使金峤。亦各如例有赐。以㫌劳勚。王其钦承之。
右诏敕二道。 皇明宪宗皇帝成化十六年。令我挟剿建州者也。是时太监汪直倖边功。巡抚陈钺遽言建州夷伏当加脩怨怙乱。不诛无以示警。乃遣抚宁侯朱宁击建州夷。且又敕谕于我。我 成宗使鱼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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沼往击之。鸭绿冰未坚。不得济而罢。复遣尹弼商击之。以十一月十一日入建州。斩首十五级。割二虏耳。生俘十五。射杀头畜。焚荡室庐。并获汉女被掳者七。 上问战于献捷从事官李堪。堪具言夷值天兵焚荡之馀。结草穴土以居者五六家。又前可一里。有七八家。产业稍饶。谋欲寇我。请邻部兵酾酒以待。闻我人马声。意邻部兵也。不动。我军迫攻之。惟骑者得脱。馀皆斩获。夜四更虏犯我。我军设火备之。虏不敢近。于是使吏曹参判鱼世谦将俘获什器献于 天朝。所以有后敕也。观此战功极细。不足张。且建州即小水貊也。其部落又何凋残如此。在高丽时。 太祖击破东宁府。至我 世宗十四年。崔润德击破婆猪江虏。十九年李蒇等击破兀剌山虏。 世祖十二年。鱼有沼,南怡等击破兀弥府。斩李满住。方是时。我朝兵威甚猛。战辄奏功。建州亦缩伏不敢抗。及至四路师偾。其势遂盛。天实为之者也。如之何哉。夫白山之脉。横带于辽沈之间。险阻岩壑。所以限之也。我不得获此而有之。徒守鸭江一带之限。而能保终始无患否。东晋虽处江南。淮徐青豫皆在幅员之中。故不徒有时经略中原。而江南亦得以无缺。其他画大江以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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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如陈后唐及宋。皆失江北之地。故每削弱而不能支。独不鉴此乎哉。余尝恨高丽恭悯时。屏逐女真。置泥城(今昌城)江界,阴潼。(今碧潼)当胡元之末。辽阳漭为丘墟。何不一踰鸭绿江而北。并收建州。使青石之内。并为我界乎。或曰 皇朝欲置铁岭卫于东。置七十站。我苟得收建州。 天朝岂不有言乎。噫铁岭立卫。因女真旧界也。朴宜中尚能引和州双城之界而争之。遂寝其议。况建州即高勾丽旧疆也。我固不当有之乎。 太祖既破东宁。扬威于白头山北。不知当时廷议又何径弃之也。今西北虽无警。士大夫不可狃安而忘阴雨之备也。
渤海南海道说
渤海以沃沮故地为南京曰南海府。领沃晴椒三州。沃沮即南沃沮也。渤海都显德府。在今白头之北。由显德府而望之。沃沮在其南。故曰南海也。是时新罗界止于泉井郡。泉井乃德原府也。故唐书称南海新罗道也。然则沃晴椒三州。即南关等郡府也。在女真时为三撒曷懒甸等地。及女真入燕而并属荒裔。我 太祖龙兴朔方。而宗室姻戚之未及从者皆留本土。又 世宗时开拓六镇。为实边计。犯罪者全家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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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士族固多参错者。又壬辰之乱。避寇流落而多不得归。仍底滞焉。细考北人之派族。故多华阀。其宗或有显达于 朝为卿相。彼乃仍旧沈沦。遂隔清途。又沿江镇堡之民。以边将之贱且卑。而为其驱使之故。民亦不得齿于州民。州民之视之也如奴隶。何其愈下也。且朝廷以为文吏不能柔边俗。乃选武人为守。夫蔘稏貂皮鹿茸。皆北路之所产也。武人固以豪侈相尚。又朝廷柄臣辄以爵禄钩取之。夫蔘稏候丹黄节而入山。吉林人往往潜入采之。盈包溢袋而出。我人反踵之。无以多得。又鹿之解角。匿泉眼之窦。自养其茸。茸坚方出。故得之甚难。既得之。官乃逐捕之如贼盗。或囚或刑。必夺之而后已。是故民反仇视蔘茸。又如貂鼠产岩洞幽晦之地。窜伏便捷。秋深始肥。捕者犯寒凉而求之雪下。塞路则往往死于山谷而不能归。其难如此。贪墨者预给盐一斗责一貂皮。即不能给。亦以威刑督之。还谷既捧。雀鼠耗矣。又捧吏卒细琐之用。又捧土兵除番之价。其敛无节。民安得不重困乎。其业于儒者。或以科第自拔。寄寓京邸。远客酸寒。若有些略赍持。京华之人辄欺取之。若其富于财者。又能交通搢绅。恣为奸利。作乡里之害。噫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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熸于寇虐。儒士困于欺骗。土豪餍于钻刺。国其如之何哉。余尝读元魏史。怀朔六镇之事。深有感焉。元魏都平城。以北边为重。盛简亲贤。拥麾作镇。配以高门子弟。以死防遏。非唯不废仕官。乃更独得复除。故人皆忻慕焉。太和中。李冲用事。厚其乡人。凉州士族悉免厮役。帝乡旧门。仍防边戍。当世贱之。莫肯为伍。及孝文移都伊洛。边任益轻。唯彼凡才。出为镇将。专事聚敛。边人无不切齿。李崇请改镇为州。此销患之计也。非维不见用。且罪其开镇户非冀之心。此皆可为今日道也。夫草木之微。皆欲达于上。顾遏之可乎。昆虫之微。皆不安于下。顾欲挫之可乎。既遏之挫之。复欲困苦之乎。
记热河路程
柳惠风检书。以 正宗庚戌。从贺使诣热河山庄。惠风既渡鸭江。至新站。取热河路。渡大淩河。至义州。历朝阳建昌。掠长城之外。至热河。凡九百九十里。热河古柳城也。属营州道。中国人如出东方。辄自营州循口外路而至辽。渡鸭绿而至。又取道欲捷则由开元铁岭入建州境。出我昌城。此隋唐故道也。夫高勾丽之强。以得辽故也。在东汉时。侵掠边郡。为中国旰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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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忧。至晋时鲜卑之疆。几据中国之半。隋则败于萨水。唐又偾于安市。至显庆时仅克之。无几何。渤海契丹交相斗閧。女真继作。糜烂中土。而宋室仅保江南。今又清人尽汉唐之旧疆。盖东北之忧。在诸夏无时可忘也。考之汉书。翼奉有言。北方之情好也。好行贪狼。东方之情怒也。怒行阴贼。孟康曰北方水性触地而行。触物而润。多所好。故贪而无厌。故为贪狼也。东方木性。受水气而生。贯地而出。故为怒。以阴气贼害土。故为阴贼也。余考之易传。东北位艮。艮者万物之终始也。以其畜之深。故发之弘。是故生熟女真起白头之西而主中国。以其乘水木发生之气而值华夏运竭之会。安得不奋而张之也。是故突厥回纥吐蕃虽甚倔强。终不能主中国者。气不能专乎动也。然木逢金则败。蒙古起于沙漠之西。乃能灭金。今蒙古部落布满关外。清主常诣避暑山庄者。所以绥其情而扼其势也。然不能使中国之心帖然归服。则彼避暑山庄适足以饵蒙古之口。未知清人亦有虑此者否。
记建州三卫
元既灭金。以其故疆广阔。人民散离。设军民万户府以镇抚之。至 皇明时。置都司一。卫一百八十四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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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官。其酋长为都督都指挥千百户镇抚等。给与印信。俾仍旧俗。各统其属。以时朝贡。夫御夷狄之道。各使势等力均。而作首鼠之形。莫敢先发而后可得以制。独恨 皇朝不多建酋长使相牵制。独分建州及海西两种。且努尔哈赤为李成梁所豢养。而不知其潜蓄风云之志。又畀之重任。建州之势既强。遂并海西。广收诸部。浸浸然不可制矣。使奴尔哈赤独居建州一卫。则固无以张其势。又边吏禁不得侵伐他部。俾不得合并。则彼安敢动哉。夫夷狄为中国患者。以其逐水草以为居。捕禽兽而衣食之。耐饥寒习劳苦而不畏死。以是故凶奴能与汉终始。回纥吐蕃亦能久享其国者。以其不染中国俗也。戎狄染中国俗则毳软不可用。夫金元之际。其宗室侯王皆翩翩都雅。无复猛鸷之性。当其覆败也。相随而糜烂矣。今清人部落素鲜少。而内外官司与夫统理权要。非其种类不用也。夫纪纲坏则争夺之祸作。争夺之祸作。必于骨肉之亲。戎狄尤然。前史所著。可悉考也。今闻邻我境者。自凤凰城将。以及兀剌总管,黑龙江将军。皆其亲也。中国若有变。彼果忠也欤。必赴其急。其邪也欤。必争其位。斗閧不止。苟如是焉。则彼何足为我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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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
题崔简易北边攻守议后
宣庙时。野人寇虐北边。朝议欲讨之。令朝臣具陈计策。简易之议深中机宜。曰实兵曰治田。即是也。简易非唯精于文。盖亦深于计也。夫六镇。金源之所以起也。当时谋臣猛将多产焉。阿疏黄掴敌古等是也。女真满万天下无敌者。盖亦此辈也。处积阴之地。其人密理。又能耐饥忍寒。行远而寡赍糗。涉冻而薄被褐。今比女真之始。虽揉悍敛劲。尚能如此。每见清人誇吉林精兵索伦健卒。中原用兵。辄调是而推锋。顾我有之而徒漫弃之。又从而虐之。不亦异乎。且畿服之民闻彼之强。辄缩朒慑畏。而六镇之人习于蕃情。详其长短。故能角技程能而不之惮也。当其议讨也。何故欲调发内地兵也。缘边之民迁徙无常。如鸟兽之聚合。不有以联属之。则何由奠安而保里落之聚乎。观乎晁错之疏陆贽之议。可悉矣。又如屯田之为裕者。古者边地多荒废。地力故蓄而不泄。故得谷最多。然耕不过十年而地力薄。则利轻而民复散亡。观长津之设邑。今才四十馀年而已不能支。转移于别害者。可知也。然北路素饶厚宜谷。独白山之顶。寒凉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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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若其冈麓之平衍者。原隰之膏沃者。顾不乏也。为官吏者。苟能相度土宜。别其腴瘠。正其疆域。优其粮种。给其耕具。俾不至龃龉猥杂。则千耦布野。庐舍相望。卒不匮于饷。民不窘于稼。夫彼边境之患。不期除而除矣。观今之边吏。不以兵民之食为意。反以剥割为务。夫还谷即青苗之遗法也。然敛散得宜。诚亦救民之一道也。乃以官之日用与胥吏之潜穿奸窦者。并敛于民。民不受一粒而空纳之。故名曰不受还。一户可折米五六石。折米者。以米计稃谷之精粗而准之。实射利之具也。边上发卒各守境。每五日一阅。防其离伍。民苦之。纳蔘布以免点阅。墨守利之。终岁无所阅。徒责蔘布。渐倍筛之徵而恬然以为常。假率者营邑之亲兵也。边上有警。当自将以御之。宜存抚恤。乃以百钱防其番。且兵校之名杂错不一。猾胥又从而或叠其役。或换其号以索货。其货必以貂。此其甚者。其他多端不可举也。北民辄言朝廷忘我。孟子言为治。今时则易。苟得一廉辨吏治。北民必戴之如父母。见今升平无事之时。独不可厚结民心哉。
记厚州事
厚州。在白头之西鸭绿江上。即汉之西盖马县。渤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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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率宾故地也。为率宾府。金时为恤品路。又改速频路。又改苏滨。后隶曷懒路。我朝开拓六镇时。藩胡之在鸭绿江内者。安于土著。既不可迸逐而挑仇怨。又不可任其杂处而无统纪。故沿长津江遵长白之麓而限其境。且设烽燧而防之。及清人捲其部众而西据沈阳。藩胡亦从之瓯脱。一空膏沃之地。往往荒废。夫三甲处白头之冈。地甚寒凉。厚州距白头稍远。有原野之胜。与夫粟麻之利。故宜于聚落。高勾丽之以强称者何也。以其地多太山深谷。民皆射猎为生。趫健耐苦之故。能为中国患。其都丸都则今江界也。江界与废四郡及厚州。联险阻而一风俗。有是之劲而漫置之可乎。且夫率宾之马。国中之产无是敌。三国志高勾丽传所称马皆小。便登山是也。夫国之险以山川。国之富以马畜。国之疆以卒乘。渤海雄长之迹。金源倔疆之蘖。虽其气过之地。亦异乎畿服湖岭之柔脆者矣。在 孝宗时。赵公启远请开斥。 肃宗时南公九万请设郡。 正宗时始置厚州佥节制使。以严把守。抚流亡劝农作。然厚州北界。乌喇地方也。穆克登东出定界时。路由九头沟。从厚州獐项岭六头沟。即厚州之江北境也。盖由江北而至则厚州为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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阨。固宜深堑重沟而设重镇以待之。不宜委之于区区一佥节制使也。
薙发说
胡虏入据中国。鲜不脆软无用。然常慕中华文物之盛。辄欲仿之。如魏孝文即其尤者。虽以夷变华。为中国之士所赞。终不如在漠北射猎为生。如汉之头曼老上之为也。金主雍亦以贤主称。明达政事。好贤纳谏。尚文抑武。南北讲和。与民休息。其国宜号称小尧舜也。然其末年禁女真人不得改称汉姓学南人衣饰。盖亦虑其弱也。古之胡虏入据中国。各用其服饰。不与中国乱。今清人自入燕。已令薙天下发。其心以为吾之法。既加天下。皆夷之则彼何敢与我抗哉。是以行之不疑。卒能得天下者。亦以是也。然中国特慑死而惮戮。不敢不从。其怨毒愁恨。已至数百年之积。若能猝发。则不知彼何以敌之哉。
白头山记
白头山之名多异称。曰不咸曰太白曰徒白曰盖马曰长白曰歌尔民商坚阿邻曰白山。在东北大荒之中。禹迹所阻。职方所佚也。不得如泰华崇衡之山。载之秩祀之典。为天子所尊。且学士大夫鲜能得游。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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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以歌咏记其状。徒以土人所称者而称之。故其名不一。而峰峦林壑多无名。其有名者。亦荒杂不雅云。山蟠结千馀里。生女真据其东北。后号曰金。灭辽入宋而都燕京。熟女真据其西。后称满洲。改后金又改清。亡 皇明而亦都燕京。自称爱新觉罗氏。爱新者金也。觉罗者宗室也。盖金宗云尔。山虽不得如五岳之在中国。为帝王国都之镇。元气渟滀数千馀年。乃钟之于夷虏杂种。迭僭号为天子而主中国。山亦灵矣哉。混同,鸭绿,豆满。皆源于其顶。
豆满。明志曰阿也苦河。又曰徒门。金史曰统门。清人曰爱滹。由茂山而入白头则挟江而行。委蛇屈曲。至山羊岩。岩如人立。由肩项行九折。下平地。沿江数百步。八折而上小山羊。从西迤南。舍江踰岭而西望。稍南渺茫而尖者宝多山。稍北而双尖者白头山也。南转西下。渡下朴川。北下又折而西。南历江口村。西渡一川。转而北。又南过大芦坪乌渴岩西大川。西南行转而上三山德。地平夷接长坡。凡山坡迤高而上平者。北人谓之德。折而西而南过礼坡。杉被其阜。至红湍水浅石齿。滩声甚聒。是为土门之上流。自茂山邑治至山顶。二百九十九里十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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鸭绿水。汉书曰马訾。盛京通志曰益州江。或呼叆江。我 肃宗壬辰。清遣乌喇总管穆克登往观白头山。由六道沟出九道沟。入厚州獐项路。四月辛巳。译官金庆门会于三水之莲渊。五月乙酉。登长岭北望。白山在天际。穹然如㹊卧草边。克登以千里镜觇之曰约距三百里。丙戌渡虚川江抵惠山镇。土民爱顺尝潜入胡境采蔘。惯知山路故导之。己丑自挂弓亭沿而上五时川。川出自镜城之长白山。与鸭绿水合。川外皆荒碛。北渡取柏德路七十里抵釰川。又行二十五里。庚寅到昆长隅。行十五里西渡江。辛卯缘岸行五六里路断。复从桦皮德行八十馀里。过一小泽。壬辰东渡江。由我岸二里。又由彼岸行三十馀里。间凡九渡川。自柏德以上一百四十馀里。杉桧柏桦之木。参天而密。大几五六抱。熊豕鹿獐貂獾鼬䶅鼪鼯之属。出没其间。稍前登长坂。爱顺曰此韩德立支当也。支当北俗冰崖之称。群鹿夏聚而避虻。德立守其口而得鹿故名。上坂行可二十里。山始苍白。东望一峰。嵂兀干霄。爱顺曰此小白山也。迤过是山西十馀里。即山之趾。自趾至顶尚二三十里。稍东一岭。小白之支也。陟其脊望见白山。雄厚博大。由岭而北。得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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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里。过此则山皆童矣。癸巳行五六里。道益峻不可以骑。稍西下数百步。是为鸭绿之源。有泉眼从山穴中出。不数十百步。得大壑中注之。又行东踰一短冈。得一泉西流三四十步。别出二派。其一与西泉合。其一东流甚细。又东踰一冈。有泉东流百馀步。而中泉之歧而东者来合焉。
分水岭。即穆克登所名也。克登既至鸭绿之上流。坐中泉汊水之间曰此可名分水岭。立碑以定界。有小岩如伏虎。克登曰是可趺也。又曰土门之源地中行。疆界不明。乃令其属二人同爱顺往寻水道。行六十馀里。二人还白。水果东流。克登乃立碑于山之东南冈下。归到茂山。谓接伴使朴权,咸镜观察使李善溥。就土门源断处。筑墩接下流以表之。 英宗丙戌。济庵赵尚书,恬溪徐尚书同登山顶。闻甲山军校元尚泰传爱顺之言曰克登既至白头。指山谷坼裂而雨潦所经者。辄曰此土门之源也。此鸭绿之源也。爱顺争曰鸭绿上流当西趍义州。今不西趍而南趍者非也。土门之外。有豆满。从古传为我界。且今所称鸭绿上流之外。有保恩水出白头之西。西流过西台山。与鸭绿上流合。至义州入于海。此实鸭绿之源也。克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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叱曰趣取刀剜彼目。爱顺惧不敢言。赵公曰然。吾以御史入茂山。有土人尹命三者年十八。随其父于定界。其相难如是。江口村民蔡树言老校韩致益传克登之竖碑也。李善溥,朴权不能从。只裨译随之往。克登既竖碑。有甲山府校忘其名拔之。走分江之界。诮诃裨译曰公等奉 国命而忍背为。与克登力争曰既定界。何不竖江源分界而竖之山下也。三竖三拔。克登将从之。竟为裨译及府民所挠而止。时山路未开。斩木寻源。人苦之。不肯更前而寻分界之源也。豆满土门实一也。而人见分界。亦自天池发源而东流。遂以土门豆满分之为二。指分界为豆满。自分水岭土墩讫于杉谷分界。江之源几六七十里。赤岩豆满江之源可八十里。平麓迤行。从两水间为真长山。讫于海阑。真长山又北为北甑山。又北为帿竹峰。挟混同江分界江会海阑。诸谷水至稳城件加堆合豆满江。至庆兴入于海。女真语谓万为豆满。以众水至此合流故名。高丽侍中尹瓘有定界碑于先春𡽹。而分界江绕其下。此为我境无疑。苟能援而争之。可以复高丽之旧。而因循缩朒。坐失地七百里。 祖宗发祥之地及八池之胜。并为胡地。惜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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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克登碑数尺。不磨不雕。前后刻曰大清乌喇总管穆克登奉旨查边。至此审视。西为鸭绿。东为土门。故于分水岭上勒石为记。碑后刻曰笔帖式,苏尔昌通官二哥。朝鲜军官李义复,赵台相,差使官许梁,朴道常,通官金应瀗,金庆门。时清人将修一统志。克登所以来也。然余见清一统志。朝鲜北界鸿濛不明。岂克登亦未能详欤。乌喇在白头北四百七十里。
海阑者。金史所称孩懒也。石显者。孩懒水乌林答部人。金昭祖死于逼剌纪村。归至孩懒水。石显与完颜部窝忽窝要诸路。攻而夺之。孩懒水亦土门之一派也。
红湍。在西北川上。由礼坡之仓掠江而行。南即中江湍。北即下红湍。又行十里。有小红湍。其果多榛。由谷中西南皆薄江。穿杉林可七八里。始舍江循川。渡桥西转。而川源发自三池上龙潭为大红湍。川桥西长坡境也。红湍之水。由南谷来。豆满之源。由北谷来。合为长坡之水口。自桥至三池渊。四十四里一百九十步。
三池。过虚项岭行五里而至。自三池向白头泉二十三里九十步。自泉至胭脂峰二十七里。自峰至穆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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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碑十八里二百步。自碑至大泽八里一百十步。右池圆左池方中池广而圆。周可十五里。岛屿如圆萍。树木如箦。水清见底。游鱼可数。凫鸭成群不惊人。白头在西北。小白在东北。枕峰虚项在西南。宝多在东南。洵佳境也。谈者以为镜浦永郎之胜。无以过之。池傍多草棚。胡人挖蔘路也。池有蘋藻。饥岁民采食之。白头泉者泉眼涌出地上故名。山中无泉。是谷及胭脂峰下有之。
胭脂峰。形尖而色红故名。杜棣之丛被之而红。非土石之色也。由三池而行。峰渐近。小白诸峰甚低。仅出人髻上。及至峰谷尽山出。北望三峰。𡸕隆圆崇。色皆皑皑。如偃瓮而参差者。白头之东南面也。行者必祭而后始登览。然往往为云雾风雨所乱。
长坡广轮可累百里。由红湍豆满之汊口。陟国师堂峙。穿杉林行三十里始出。杉林宝多诸山绕其南。胡山在其北。点缀如画。皆白头之支也。长坡介其间。田野稍辟。杉稀不成林。直连胭脂峰。白头大角之峰落于平地。起大小鹊峰。(俗称可察峰)一枝南转为绿云山。一枝东转为南甑山。相对成门。又转为三峰。绿云以东为长坡。以西为天坪。长坡开拓。自 正宗壬寅始。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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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民韩益孝,李晋礼等入焉。其土多黑埴。底铺白壤。癸卯监赈使李在学请设邑。下咸镜南道节度使闵义焃往审之。义焃言江口坪可设镇。 朝廷令益募民。至三十户则设镇。百户则设邑。今为一百馀户。江口村三十七户。农事洞二十三户。石榴憩十一户。移转坪二十二户。中红湍二十三户。有杜棣,马乳,地盆子,地豆粥之属。地豆粥红圆而小如羊矢枣。味酸不及杜棣。马乳色如杜棣而稍细长。味酸与杜棣同时熟。地盆子蔓生着地。色红如覆盆子。味甘而香。但软甚。擿过一日化为水。自长坡至红湍甚盛。
天坪接白头山。地势夷旷。西至于小白山。南至于宝多山。东至于长坡之南甑山绿云之东。山北则胡地。自虚项岭至赤岩可百里。自分水岭至绿云洞亦可百里。以开方计之。可设方十里者百。李矍圃明渊外补端川之梨洞万户。归言自本镇山行百馀里。为隐龙德峰。登峰而北望。漭阔无际。是为女真坪云。此似长坡天坪之地也。鸭绿西胡人往宁古后春则必由白头之南。路天坪而出海阑独梁古江南等地。
泡石洞。由白头泉踰一小冈。稍西折行五里而至长谷洼凹。左右皆水泡石。由两岸之石断土封处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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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甚雨。飞泉百道。澎湃奔驰。注而为瀑。激而为浪。旋而为涡。噌吰嗑嗙。东北注四十里。通于赤岩。为豆满之源。距泉谷十五里有土岩九。联次离立。中稍屈如蜂腰。即鹿咸石也。咸华上浮。望之如雪。春夏之际。群鹿舐焉。以养其茸。行十馀里。抵胭脂峰下谷口。从右麓西北行。由粟谷峙直向白头之顶。泡石成沙者高低相因而有界域若田畴然。其色苍黝。间以网石错落磊砢。不利跋涉。杂草被之。不甚繁茂。居人每誇山灵异状曰昨年登山。今年觅之。不辨其路。若桃源然。盖水泡石为风雪所飘扬。若金沙鹤浦之峰。因风迁徙也。
大泽称神湓。由泡石洞行十里。过穆克登定界石堆。直向高峰中麓。愈上愈峻。及至泽清漪平满潾潾。绿色如蕉叶。窈窕妍媚。四面环而绕者十二峰。若城于泽。状类仙人戴盘者。又类大鹏举嘴者。有拄而系者。有耸而拔者。里皆铲削壁。插丹黄粉碧。烂然如文木。上阔而下微杀。辰巳方横出一枝。斗入揭柄。而三峰联绵皆黄石也。其外则偃蹇苍白。浑然一大块。水泡石之凝结也。俯其凹深五十丈。周几四十里。峰多乌石。甲山人得之。磨砻为缨络。乾方如天阙之呀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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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池溢而下。为混同之源。飞瀑注下。如从霄汉。壁下有岩如广。可容百人。右有温泉。左有汤泉。热可燖鹿。从三峰之下峰。以子午针察面势。江源所出。正当戌亥。宝多山由东南而障其后。长山峙其外。雪岭长白又障之。凡三重抵中峰。峰负巳。堪舆家以为我东地势坐亥向巳者。实以白头为准也。穆克登定界时测候于山巅。北极。出地为四十度。此与代北蔚州所测候相埒。而 世祖时汉阳测候三十八度小弱。准以道里。山距汉阳可一千六七百里。每一度差二百五十里。以径尺量之。不过五百馀里。徐尚书以为四十二度三分。未知孰是。山之东西北皆天坪。惟三水甲山山势蟠郁。而江界以西辽沈之境。群山迷茫。西峰乃山之最高处。俗称瓶师峰。其绝顶曰大角峰。西峰外洼然之谷。泉脉微细。如开小镜。即鸭绿之源。而爱顺所称报恩水者也。
小白山。即白头之支也。白头之支。自辛戌行至分水岭为三圆峰。一峰从乾亥入为小白山。距白头山可三十里。过峡而起如川字状。为烟远峰。而上层叠为群峰。其支落为枕峰。下平地为虚项岭。
宝多山。亦自白头来。三圆峰之一。从庚兑入。转为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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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山。与白头相对。白头在亥而犯乾。宝多在巳而犯巽。其西南诸峰。如屋如轿者。即小宝多山。宝多之枝为三台峰。迤东南为青山。北转为笠帽峰。而临红湍上流。往往岩壁峭拔。有瓦础纵横。多寺刹闾里之址。长白山与白头并称长白。然实白头三圆峰之枝也。横亘于明吉镜茂四郡之间。西南行。由上端坪通于白头。自白头至三池渊八十七里。自渊至上端坪九十里。自坪至长白山十里。坪广轮各四十里。地沃可居。老土部落所尝据也。
虚项岭。在枕峰宝多之间。虽名𡽹阨。实平地。虚项之称以此。虚项以北并大野。无重关复岭之阻。岭当其口。为南北之咽喉。处茂甲之交界。厥土多沙不宜谷。风气常凄寒。自虚项岭至甫乙下镇几三百里。老土部落据之。由白头以南则必由虚项散入于明川端川吉州之地。出没为北关患者。据形便故也。乃设堡数十于贼路以御之。 宣祖己亥。北兵使李守一荡其巢。馀种犹窃发不息。清人起自建州。群胡从之去。 肃宗甲子。置茂山府礼山,梁永二堡于其地。然虚项长坡无防守不置燧。胡人鼓行而至。谁复知者。如森森坡等诸镇堡。反守内地。甚无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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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项岭。即虚项之枝也。虚项东走二十馀里。有山高入云霄。顶有一泽。即胞胎山也。又东南走四五十里。即缓项岭也。南走二十里为加里峰。一名火焰岭。盘据明吉端甲之界。一麓北走。横于三十馀里。是为雪岭。为甘坪之脉。中有南马乳之峰。东为长白山。
釰川岐在虚项之南。土沃可耕。其水合流处有阜突起可设堡。距甘坪三十里。甘坪者。谓麋鹿之甘其草也。在缓项之南。亦土肥可设堡。自乌喇宁古塔至虚项缓项可六七百里。既过甘坪则南为甲山同仁堡。东踰雪岭为阳春。从坪之岭南行则一可出端川斗里之峰。一可出双青黄土坡之境。一可出厚峙鹰德之岭。以达于北青境。甘坪而无兵备。与吉端相应则彼六镇之加坡岭。茂山之车踰岭。磨天之九阨。富宁之广朝院石幕诸防。皆无用也。
女真城在沃沮洞。即长白之北。白头之南。雪𡽹之西也。由茂山而入南行六十里。至上仓二十五里。而至延昌三十里。而至延社仓六十里。而至乌碣岩二十里。而至榆坪三十里。而至五十里坪十里。而至延坪二十里。而至沃沮洞。由上端坪而入捷可二十里。申汝哲为北兵使。问森森坡。土兵徐莫金者得其路。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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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吴大任入见之。戒子孙曰野旷豁如咸兴。土肥如钟城双峰峙。其口不见水所出。西山障其后者三叠而开其南。诚乐土也。 朝廷若许之入则若曹即宜居之。有会宁人南正溟者往见之。双峰即所谓帿竹峰也。宝多山之泉流为西溪水。合东南之溪为西台水。入豆满江。城在其洞口。筑以土甚广而今圮。蓬蒿翳然。树多榆草多春薤。自五十里坪始见松。而山水明秀。
三水。疑金史所称三潺水。金太宗吴乞买以徒门水以西浑疃,星显,僝春三水以北闲田。给曷懒路诸谋克。今三水郡境有三大水。一曰虚川江。出北青厚峙岭之观音窟。北流经泥谷社为黄水坡川。经甲山府西至云宠入惠山江。一曰惠山江。出白头山下。为鸭绿上流。经惠山镇暨仁遮外。入三水府境。一曰鱼面江。即长津江下流也。源出咸兴黄草岭。北流由长津栅过赴战岭之川。经鱼面自作至茄坡。北入鸭绿江。金太宗所给闲田。似在今三甲之地。浑疃等三水不出此三大水。而其名不可得而详矣。
长白山北走为玉莲山。又北走为大岭为车踰𡽹梨岘。又西北为五国山城。即会宁之南甫乙下镇。宋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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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所葬。其傍有三十馀小冢。相传侍臣所埋。往往得崇宁钱。庆兴有蔓生牧丹。世传宋花石纲物也。庆兴去五国城亦不远。
天地之德。以生物为先。而父子君臣天叙之秩。皆圣人所定也。海外殊俗。断发文身之族。穹庐毡裘之民。圣人岂不欲设教。而治有所不及。故顺之而不拂其来。拊之而不距其去。但峻其防限。俾不汩乱于中国。舜之时。文明之治虽极。然曰蛮夷猾夏。盖虑其渐也。孔子之作春秋。尤重尊攘之义。如吴越秦楚。皆圣人之后。而在禹贡之内。然区而别之。不得如齐晋鲁卫齿者。以其屯结山林。忿骜魁健。坏乱王纪。不可以冠带之治治之也。近者如此。况远者乎。及中华之气萎。而不能制夷狄。则其始赫然奋干戈张车甲而力拒之。终亦不免于陆沈。自五胡蹠拔契丹金虏之种。交迹于中国。然不能一四海。蒙古则一四海而不能久。满州则既一四海。亦能过百年。几乎汉唐之盛。海内晦盲否塞。而文明之运。独萃于吾东。为万国之首者。寔由我 太祖大王用华变夷故也。 明天子抚绥视内服。涵仁揉义。此恩虽百世之悠久。宁可忘耶。白头之支。虽荒远僻陋。亦皆置官吏辟土地。其民得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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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挹娄沃沮之鄙。苟得仁者而益振之。岂不能进之三代之治乎。苟然则白头之灵。不徒产雄悍豪鸷之丑类。必能钟毓胚胎。多生英伟清秀之贤。使辅我 朝无疆之治。岂不伟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