硏經齋全集卷之三

　詩

　　

落日臨江渚。云是古熊津。念昔劉仁願。受詔綏遠人。樓船不見際。樹羽連海濱。不有江流盛。焉能駕大艑。于今洲渚變。流水空潺湲。江花明素礫。江鳥衝暮烟。蒼松望欝欝。粉堞中繚繞。聖王昔駐蹕。宮殿出林表。自從羅麗後。不見兵革擾。魚稻旣宜人。復有會心友。願言誅白茅。相將抵皓首。

咏樓下梧

數日一開門。桐華已滿枝。春露降滋潤。生意達高卑。嫣然紫尙淺。輕烟發幽姿。老幹半枯死。傍條擢秀奇。問爾守樓下。欝欝今幾時。不經鸞鳳宿。但見集昏鴟。何不生高崗。結根托玆土。菶菶彼嶧陽。亦知非別樹。我且付匠石。得以加鳳柱。一彈淸廟上。鏗鏘調商羽。神人旣昭格。至和盈寰宇。時乎會當有。莫謾歎困苦。

谷口新雨過。凉意入西樓。中庭見微月。竹樹秋夜幽。炎凉倐已改。俯仰驚歲周。回首望九疑。雲路夐且修。賜袍渝舊綠。開篋涕雙流。

伏聞八月十一日。移奉先朝御眞於璿源殿。

宙樓出禁林。先王留御眞。天日皆得仰。溫粹如可親。虔奉必孟月。執事皆近臣。玉輦頻幸臨。曲檻侍芳茵。珍羞咄嗟辦。具僚霑賜均。恩光恒膏沐。趍走經十春。位卑職更榮。地密心逾勤。因山忽慘憺。雲輧出北宸。星霜一何催。冠裳俄見新。西淸謝宿趼。牧馬棲海濱。卽聞移彩仗。璿殿閟淸塵。執戟羡諸郞。與役懷暫伸。瞻覲永無路。病懷多酸辛。由來草野士。眷眷篤天倫。把筆寫中情。覽之必沾巾。

前山蒼翠凈。秋色照觀書。微風動簾薄。朝日輝井閭。久雨忽已捲。幽草生庭除。修竹盈衆壑。古槐蔭淸渠。竟日無一事。還復憶我廬。南烹淡無味。庖肉不當蔬。薄官縱相輕。奈與親愛踈。梨洞纔數舍。曖曖如隣居。三日未得信。曠若旬月餘。情至良難遣。膠㓒豈斯須。明德庶相勖。白首願無違。

苦秋熱

纖纖秋竹陰。澹澹秋樹花。凈綠晴烟被。衰紅微雨加。新凉尙未動。秋熱誰耐過。永日諒難遣。况堪戴烏紗。

棲鳥深處息。鳴蟬瞑時多。微月出雲間。華露垂庭柯。氣衰能一奮。鑠金知幾何。

入洪陽會竹下

朝得故人書。幾時發京師。弱馬何辛苦。念之如渴飢。延城有故宅。秋日槐柳衰。下馬坐林亭。主人具午炊。落日滿前嶺。棲鳥還故枝。未見心如結。旣見心更夷。且復永今夕。高軒月生時。

入蘓州

朝發洪陽館。夕抵蘓州城。白華何菀菀。滄海日夜淸。主人從外至。候吏紛逢迎。落日望閭里。曖曖烟火生。海山秋已深。槐柳下空庭。丈人亦息駕。列坐東西楹。夕炊從官厨。珍錯愧深情。宦遊良已久。憑軒忘簪纓。湖中儘堪耕。衡門君已營。

入安興

車馬日悠悠。逶迤滄海曲。恬然天無雲。靑岱延遐矚。島嶼連穹林。朱欄輝晩旭。疾風自何至。洪濤忽變綠。城西有險嶕。瞥過雲帆促。誰能斸此石。穩過湖嶺粟。

掘浦

島松千萬疊。前臨滄海波。傍崖斲山根。斧斤一何多。駭浪東西擊。倐忽傾艑艖。安興戒顚覆。廟謨豈媕妸。

但恨無持久。未能鑿白華。君看江淮漕。處處閘淺河。

安眠島

孤島逢秋雨。風濤不安席。悵然望三峯。未可踐危石。誰謂滄海中。窈窕開阡陌。秔稻時見穫。棗栗亦堪摘。依依婦子語。山中烟火夕。雲收星月出。松林蒼翠積。飯稻佐鱸鱠。美味留遠客。冥搜曠山林。自笑無長策。安能捨佳境。復尋塵途窄。

白沙汀

明沙聚成嶺。其上松林靑。朝日照積素。微風靜杳冥。奇巖出海中。有若神鬼形。澹然望靑齊。洪濤來遠聽。似見仙人迹。駐節吹玉笙。轉覺吾身輕。朗然發心醒。

八枝松

特立松八枝。鎭此滄海上。深山禁斧斤。欝欝隨意長。雖無奇絶觀。磊落堪一仰。脩榦已半朽。尙有傍枝壯。森然挺雲漢。千載神獨旺。肯爲廊廟觀。斲此龍乕狀。逝將輕浩劫。匠石莫惆悵。誰言不材壽。爾材能自養。

漸與人境近。鷄犬喧遠邨。渡口乘潮落。人疾馬蹄翻。鳳臺未聞名。知有靈境存。披草坐原上。寧辭夕露繁。西暉時未匿。紅暈漲海山。島嶼互出沒。燕齊通一門。

螺鬟蘊秀異。縹緲天水間。澄波不隱象。泥滓豈能渾。終當復相尋。且得迴我轅。

看月島

旣與故人違。且復辭靈境。掛帆溯西風。懷緖紛未整。悠悠近月島。忽復發深省。月島宜泛月。金柱卧萬頃。我來月雖缺。亦得心目逞。海曲環成湖。平圓鏡面靜。孤寺小如萍。泛泛天水永。此地孕靈師。名與千載傡。幽賞旣云遍。况復際秋景。

八月十二日。觀水戰於永保亭。用韓昌黎汴泗交流韻。

滄海經過雲壁角。穹林杳杳城如削。港狹埭低互逶迤。檣烏未得藏其旗。新秋日出潮頭盛。船上擊刺時可爲。元戎擧帆指揮定。旗幡袴褶交輝映。闘艦畫龍縱陸離。有如劣椉徒金覊。長年三老最憐汝。船重那得如馬馳。排隊列陳須整暇。臨機俄忽生變化。漕卒鹵莾膽未麁。惧人豈用蚊蜹呼。漫將戰具作戱劇。藿食恐此非良圖。德豊府院倘再得。此物雖鈍能殺賊。

申靑山置約永保亭。未及待而徑歸。

杳杳歸騎動。望望樓上待。水嬉宜縱目。霽景照湖海。固知前期定。未是中道改。揚舲正今夕。明月夜分在。

八月二十二日。入安眠島。洪陽使君兪公(漢敦)，西城申公(大翕)，蘓州蔡太守伯玄(一祥)俱。而蘓州馬不進。書此以嘲。

華陰多快犢。胡不駕輕車。海色違同賞。松林失共過。關心風正急。回首日將斜。停棹遅之久。潮頭落已多。

　　又

沙白松風靜。滄溟一洗眸。胸襟如許濶。宇宙此爲優。雲物明三島。山水屬數州。便思營小屋。送老水鄕秋。

　　又

樹裏微茫辨水痕。村翁白髮倚柴門。不須狡獪談桑海。自有眞仙特地存。

　　又

藹藹新知樂。山中數宿燈。披雲酬我願。傾囷媿公能。上馬詩囊重。椉潮酒氣升。三峯朗吟後。餘興尙飛騰。

上巡相曺公(錫中)

朱幡日飄颻。遙上丹陽郭。霜淸鳴鴈逈。木衰寒葉落。龜潭山水好。幽懷宜一拓。賓從坐楓岸。皷吹響雲壑。晴江浮桂楫。遠峀當畫閣。玉笋出雲間。似有靈仙托。福地傳古昔。洞開太白脚。菊泉能延壽。井砂堪駐魄。峽田稼如雲。閭里不蕭索。尙有眉可察。蒼生念何博。

自慙下士劣。未能從公作。空齋有佳月。悵望南樓樂。明春行部路。預結名山約。

寄白華倅蔡伯玄

聞道蘓城守。孤島泛秋月。天水正窈窕。憑崖坐超忽。虹橋若可躡。輝光一時發。隔岸邀同志。一水豈難越。空齋良夜肅。何由共拄笏。

望拱北樓

熊津秋水繞䧺藩。欝欝公山氣勢尊。雙樹霜淸臨岸曲。晩帆風穩過轅門。扶蘓往蹟寒雲逈。錦壁幽光夕露繁。想到諸公扶醉地。下樓絲管月黃昏。

過利仁驛。時主人李奉杲(光葵)入鷄龍山。

翠屛秋色捲簾低。東望鷄龍一抹微。恨殺山行留不得。夕陽孤倚畫欄西。

官樓徑卧似吾廬。秋日蕭閑數樹踈。經卷藥罏餘戀在。行人臨發且躊躇。

洪陽丈晬日書呈

不材蒙記錄。芳速愧殷勤。歲星回初度。歡慶及同人。彩服罄周旋。水陸羅上珍。不知日寒凝。華觴發陽春。首抱復報喜。正値良日辰。君子實豈弟。遐福亦罕倫。上壽傾一府。獻賀馳四隣。娛樂不知晩。酬酢豈言頻。

只緣襲裘行。未參賓客欣。馳書謝至意。懷思得暫申。

過維鳩。書呈苕泉金公(履永)。

湖中多樂土。其一卽維鳩。始愁度嶺險。旋欣得地幽。峽田少磽塉。禾黍蔭平疇。潭魚藻下聚。雲鶴沙際遊。不經塵途熟。豈識林泉優。佩玉志東山。亦易遺職憂。草野扶世敎。不下廊廟猷。栖神澹外物。放形縱冥搜。江潭已搖落。携手當何秋。

謹贐後齋李公(晩秀)奉使之燕

奉使由上台。杪秋發王京。東觀罷修史。原隰方遠行。伊昔瀋陽役。萊衣一何榮。况經泣弓月。痛與風樹幷。西郊且飮餞。愴悢親愛情。殘暑挹婁縣。緖風來遠城。也知專對際。亦復依麟經。皇壇夙將事。罏烟藹精誠。尊攘義難諼。忠志歎邁征。胡運縱云衰。尙能鉗漢甿。稱塞在覘國。陰雨須早營。

過黃溪

湖海日將夕。忽復過舊宅。望閭存往敬。入室僾遺迹。廢圃數松老。空階幽草積。俯仰驚物變。愴悢覺時寂。懸解無寤日。撫事皆成昔。孌彼兩素冠。典刑猶可覿。無與同此懷。寢門瀉餘慽。

歎老詩

憶在𥠧少日。不解老可悲。中年遽已過。流光逝何之。自笑志狂妄。動輒慕宣尼。常謂聖可到。徑欲策駑姿。經必究獲麟。書必探出龜。荏䒣都無成。濩落遂至斯。自覺前路遠。寧能及所期。雙鬢已星星。幾何挺壽眉。多聞緣久世。以是尊舊耆。言能範一世。名足重四陲。雖有聦銳人。成德偏在玆。所以顔氏慽。深貽夫子噫。常恨隙駟景。不爲賢哲遅。鶗鴂鳴秋草。收藏要及時。區區惜陰心。無奈粘朝㬢。回薄苦未已。誰得制奔馳。有形都歸盡。殤子錯期頤。如彼樹下陰。遅速隨日移。衆生纏得喪。觸境生戚怡。聖人本順命。達士亦無疑。神仙素知妄。何處覔交棃。馬肝雖云靈。焉得變素絲。強肉妨齒豁。細字愁眼眵。志氣徒耿耿。五官迷所司。臨事失策勵。發言患支離。亦有深戒存。堅宜守鳳飢。小得便嬰懷。未能輕若遺。紛紛世間事。都爲名義支。晩節要爲重。不得隨衆吹。千秋不死人。無若孤竹夷。當時聃與彭。至今存者誰。脩短付造物。盡分方爲知。苟諉衰難強。將老何所爲。桑楡方冉冉。大道勉可追。堯舜所被服。衆芳何葳蕤。白露凜將墜。蒼葭堅實宜。要免未知譏。而我亦抱兒。溪老已冥漠。曠懷亦有詩。三復旣自戒。且復傾我巵。

題金井郵館

赫赫當年李督郵。險川偉節凜千秋。如今偶踐成仁地。幸以編摩得秉周。(李公尙載以金井督郵。殉節丙子。余方編尊周彙編故云。)

梧桐葉茂竹陰流。拄笏經年境轉幽。馬首徑催東向去。此中難忘是山樓。

閔旱

日起看杲杲。秪覺懷緖亂。民命時正迫。便已憂逬竄。秧長縮如針。得霈蘓亦難。蒸暑雖欲雨。輒被西風散。赫日臨厚土。氣熱如熾炭。眉端苦未紓。憂念迷畔㟁。登樓望夏畦。流汗垢可灌。尙媿居處邃。凋瘵豈細按。今歲節何促。朱夏度已半。黎甿失來牟。已見風俗悍。墨綬爲覊縻。胡乃滯公館。念彼陶淵明。豁然誠果斷。林月帶朱炎。火雲連河漢。徧訪當雨候。頻頻披曆觀。時採禾稼實。動與傳說反。常慚才猷短。况又氣衰懦。循良非別法。恤民卽同貫。未能麥兩歧。自顧增慨惋。方今誅求多。苦憶政績煥。君子不自謀。小人略無憚。焉得起黃覇。用作邦國榦。嗟我亦同俗。徒爾拊心嘆。

飛雨滿太虛。須臾塞烟霧。林風從南來。撩亂庭際樹。燕翻梁上塗。蛛結草間露。已覺農謳發。隨境動幽趣。

正欲登高去。頗恐泥沒屨。上天本仁愛。生民自迷路。况復珪璧擧。聖衷若靡顧。且占農稔來。未愁炎旱度。揷秧放吏人。聒水聽童孺。靑靑草木醒。一夕顔如故。長養競分陰。公門絶喧訴。民願戒勿撓。接應輒違迕。職分淺易塞。憂虞在高步。沮溺安耦耕。䟽傅謝殊遇。齋厨近蕭然。淡泊從吾素。鄕園種杞菊。可用慰歲暮。

再用前韻

甘雨轉成霖。沈沈林壑霧。驚湍瀉川澗。餘霏散草樹。龜坼忽泛濫。稻芒沈不露。賴爾滌煩惱。偃息俱歡趣。出郊時命輿。涉園更理屨。鷄犬依中林。牛羊散徑路。稼穡雖人力。寔由上天顧。見苗思食新。朱夏幾時度。勞農正堪念。服勤及老孺。欲雨昔何閟。未可測其故。合耦敦隣誼。爭水絶公訴。桑麻日以茂。爾曺兩無迕。水花行將發。更憶城東步。悠然恣幽賞。遐眺愜所遇。故人覺迢遞。日月阻情素。忽忽鄕里懽。偏能感遅暮。

登迦葉山

要須眺望逈。遊踐豈辭危。遠水平如駐。羣山奮欲馳。早知勞後得。方信險前夷。禪室新搆好。臨歸起更遅。

與朴淳昌(民淳)入槐山觀課士。延豊金倅(宗壽)亦來會。

林亭俯淸流。招邀任歡賞。幽境洵足悅。怳與諸公往。曖曖閭里遠。寥寥天宇朗。靑衿傾數郡。布坐平野廣。功令雖小技。役心認所長。回風帶夕陰。絲竹雜林響。旣喜諷嘉藻。更欣遺滯想。觥籌良未極。陶然視天壤。

翌日入槐山亭

良宵同燕飮。朝日復游騎。石徑跨崎嶇。洞府搜奇秘。西坰有故址。華人仰特異。澄流弄輕漪。雲日互呈媚。竹肉漸近眞。林泉夙抗志。緣岸更收網。嘉魚委滿地。夕陰布遙野。烟火促歸轡。嘉辰諒難得。矧與佳境値。西林生明月。且爲登樓遅。

寄呈休翁

木葉蕭蕭白露盈。關河千里歲崢嶸。懸車且駐登壇步。扶老仍爲出塞行。並照心期孤月逈。時憑消息斷鴻鳴。天涯寄與將雛曲。且付佳姬錦瑟聲。

哀舊巡相曹學士

脩短同歸盡。未足爲欣戚。君子偏短折。生民鮮被澤。赫赫曹學士。氣宇邁古昔。文院憶周旋。襟懷洞不隔。雪窖風聲遠。共此春秋癖。練達資出納。考校窮典籍。恢恢自容衆。高視東土窄。玉立霄漢上。翛然寡倫敵。

主恩偏繾綣。日聽星辰舃。高步輒逡巡。名塗視箭戟。一自哭弓後。下州信所適。承明豈不戀。志願在泉石。持節錦水上。淸風灑淅瀝。麾下二年秋。竊幸從公役。翰墨雙樹城。談笑姑蘓席。棠陰忽已遠。悵望熊州跡。必有薑桂滋。胡遽就窀穸。繐帷掩白日。脩夜何時闢。玄冬十月初。北風踈雨滴。遙灑一掬淚。流向驪江夕。

寄結城倅姜侯(世綸)

飛舃江海遠。懷思寒更新。顔鬢得無凋。三載棲海濱。却憶雪城夜。挑燈情話親。還當上金門。冀以明保身。歲暮珍重字。遙遙越熊津。

秋日入丹峽。祗拜寒水齋。與先生後孫權子汝和談說世好。臨發步其韻。

蒹葭秋水渚。叢桂小山居。月照傳心後。雲開拭目初。深交元淡泊。佳境一蕭踈。爲報參差竹。春來再繫驢。

九日會金稚圭於凈溪。乞其庭下蘭。種之雪城官舍。

斲取芳蘭海上來。辛勤好向雪城栽。他時舟颺黃驪水。遙擬前人載石迴。

折黃花揷筆筒。入洛。過一旬還衙。生香猶存。感而賦之。

庭除玩亦好。折來要近人。且置儂憐愛。旋惜損渠眞。幽光照案几。芬芳如德隣。適我縻職事。滯洛邁一旬。及還秋已深。槐柳下紛繽。山縣悄然坐。烟霜接素旻。花葉故依然。撫汝情更新。能緣禀中正。有似磨不磷。焉得似汝賢。使我長相親。

下第後有吟

得失誠小事。遣懷良亦難。始緣暫時動。遂令心不安。夙知科爲累。臨當輒彈冠。企及雖似易。失意仍多端。蹄蹶忘舊步。力鈍當節盤。衰頹合退步。肯與年少干。但喜出石笋。會成拂雲看。

遊槐江

出郊眼初舒。登舟心轉豁。日暖天無雲。俯仰稱足述。峽江從南來。羣峀盡突兀。雖乏東山趣。亦復携雲月。放舟隨所如。柔櫓自相戛。緣洄打嘉魚。陟岡掇柔蕨。峭石與淸漪。造物巧點綴。姸妙何與人。賞愛隨境發。暫與簿書違。已覺造淸逸。衆生同歸盡。彭殤理則一。哀樂皆知妄。冲默要返質。

非是悠悠故作慵。訟庭無事自從容。閑雲自蓄無窮變。明月誰禁盡意濃。免跲不過饒一步。救飢那必食

千鍾。殘年且結名山約。分付枝筇莫化龍。

靑嶂炎雲共蔽虧。卷簾還訝月來遅。常緣宦拙成遊戱。肯爲年衰作苦悲。噉飮着衣從汝快。燒琴煑鶴笑人癡。寥寥却掃渾常事。箇裏誰知一段奇。

寄淸安李侯(光顯)

淸塘遠樹納凉遅。簾閣蕭閑宴坐時。觀世無由齊得失。爲官那必占便宜。流年已判忙中過。遺愛惟應去後知。同社故人成伴宿。更將歡笑及童嬉。

詩纔去而淸塘(淸安一號)見速。故漫書以寄。

隣如杭浙費郵筒。詩去書來訝許同。却被喚醒消永夏。正看排悶當淸風。糴應已勘來牟籍。民自爭趨土木功。未信使君淹疾病。也能鞭策火雲中。

拈塵字

荷衣不許染緇塵。仕隱中間見在身。耒耜何須操自我。滄浪初豈取諸人。延來皓月方同室。種得芳蘭與卜隣。商略田園秋事晩。早歸來日是知津。

復寄淸塘倅

踏遍東華十丈埃。更無紛聒撓靈臺。非緣望絶輕軒駟。自爲心安樂草萊。萬事從他消遣了。一官要得倦遊回。嗔公醉墨傾湖海。不似經從藥餌來。

童心記昔竹葱時。未敢相逢說向衰。快活無如從我好。重輕寧可逐人爲。買山不必求箕潁。築室誠難待伯夷。常恐江潭搖落早。提携便請鹿門期。

逝景誰能疾足追。卧看庭畔樹陰移。恢恢世界容身地。兀兀塵編著力時。英傑只爲閑氣使。聖賢寧要後人知。相逢輒欲傾懷盡。如許縱橫又一奇。

先輩風流及見知。典刑常說淑鄕時。社園遍設香山會。里塾皆懸鹿洞規。難覩作成如許盛。尙看傳襲未金衰。離鄕自覺多情緖。不禁金城泣柳悲。

平郊遙對雨聲馳。潑墨頑雲接地垂。洗盡炎氛還凈界。喚醒嘉糓揔新姿。縱橫破塊風雷迅。顚倒翻盆草樹靡。香火郊壇方有事。民憂何遽上天知。

聞舍弟鵬之爲延華丞。書寄之。

槐柳陰濃驛路開。念渠羸病策龍媒。椉除付命寧生拍。飽煖由人任自來。園笋宜須朝饌折。庭松定待日哦回。留衙更有周旋地。嘉訓從容抵蠟堆。

咏駒

伊來養得渥洼姿。驅在凡羣見不覊。便欲奮身登遠道。已能摩背折高枝。多慚留置成公物。且待橫行駄

我衰。聞說堅城饒水草。放渠恣吃好相宜。

旱餘得雨

增氣時時有隱雷。喚醒枯悴力能迴。霏微焦土宜徐潤。洗滌煩襟喜疾來。落地魚兒猶自活。隨風鷰子不勝催。平臨且觀長驅勢。更欲扶登百尺臺。

侵凌旱魃任渠灾。非是天公號令乖。屛逐何須容力得。滂沲仍敎及時來。依遅邑里晴烟起。隱現林巒落日迴。早識不毛資潤物。勃然禾黍過高齋。

經過一陣爽仍來。排暑何須沆瀣盃。衆壑縱橫飛瀑逬。長空布漫散絲迴。新晴蟬咽生林薄。乍歇蛙喧起汚萊。想倒傾甁渾灑勢。衛公呼喚亦奇哉。

東方欲曙已排衙。早起常如力穡家。常採農談徵旱潦。每因民訴問生涯。參差葑畒新抽葉。深淺禾田一望花。疇昔霏微差少洽。更聽飛雨岸烏紗。

竹林詩句遍吾家。尙記騎牛屢見過。身耐飢寒敦本厚。世傳修潔放流遐。老成風韻推同社。幼少周旋似自涯。墨綬如今偏湊合。隔隣皷吹共開衙。

城西初月下檐頭。草色蟲聲已覺秋。正好朱欄眞卛

會。不論銀浦別離愁。橋陰老樹無棲鵲。川上新凉有睡鷗。且喚宮娥休乞巧。燈前一遍古梁州。

元帥深盃被少留。徑須一醉錦城秋。行人坐雜追凉樹。官妓圍團避暑樓。點綴山光平倚檻。縈迴水勢穩椉舟。中流更憶劉仁願。控制熊津有遠籌。

粉堞連空玉殿幽。沙明水白古熊州。坐當地逈仍回席。泛到江平始放舟。錦壁遙光孤鳥晩。公山遠勢火雲浮。扶蘓往蹟斜陽盡。悵望湖山第一樓。

送後齋李尙書之北藩

尙書移北節。秩尊事有恒。關北無別歧。前驅直如繩。滄海忽在下。鐵嶺背易登。古疆肅愼城。奇跡釋王僧。長白望奇秀。枝分如蔓藤。常激陰山飈。殊怯玉壺氷。陽和被幽朔。爽氣驅炎蒸。翺翔地旣殊。撫綏恩更椉。悄悄惜宴會。絶域少友朋。邊門要威重。須公高卧仍。

　　又

時物感卉木。征邁越山川。下邑違奉餞。東門想初筵。從容叨末眷。周旋自妙年。容受恕踈狂。有懷許罄宣。王化遠幽朔。守牧愧前賢。愚俗心不二。持守難移堅。駭鹿驟難擾。奔豕突欲前。初見雖可愕。尙有恩愛纏。

鄒魯在所待。今古跡同然。子諒萌易噓。感激涕潺湲。勇悍固本性。忠義同得天。卽今無擊柝。邊門空戍烟。雜種警恒存。美俗力可旋。上請蠲徭役。下要安鑿田。藿食豈遠謀。且可嗔吾顚。

　　又

關北似岐周。綿瓜跡可求。秦用賦無衣。氣已招八州。女眞據此地。麗代曩時憂。鷹路苦未開。戰血無時流。曷懶驅羊馬。委輸貢西樓。桓桓尹侍中。北征春復秋。鞭笞烏雅束。奔逬黑水舟。九城拓仍縮。胡虜怨易酬。節齋威懼胡。戟門常輕裘。江北無雜種。邊警終古休。土民少定居。聚徙如雲浮。苟非官吏潔。未肯甘低頭。貂蔘貨易售。官妓笑堪留。括利紛多術。只需貪墨收。疾痛遠九重。君子念懷柔。夙居報效地。勉爲經遠謀。燕寢旣淸肅。且豁邊民愁。康衢無遠近。爾輩可同遊。

　　又

北方疆域志。紛錯迷所之。雜種居不恒。古記傳自緇。草房眞興碑。北巡事堪疑。翠華纔漢州。拓遠謬見推。字畫涉古拙。未離混沌時。渤海中繼起。割據爲己私。喙部諸大人。想像趍玉墀。常歎東俗固。未解登歌詩。

煩公搨數紙。歷歷盛衰悲。嗜好在地經。展讀且深期。

咏琴

　　　新羅琴小而發聲甚壯。間爲全昌都尉所蓄。今歸申光綏家。

羅代視蒼莾。材古響逾壯。不知何王製。拊摩情仍嚮。推移閱翻覆。永世獨無恙。器玩不自晦。詎甘金尺葬。想爾初上絃。繁華固莫狀。佳人侍金床。猛士列甲帳。孤雲昔上書。黃葉多惻愴。聖代屛今樂。謾歸都尉藏。于勤雖已遠。爲官琴臺傍。瑟瑟松風翻。激激江流曠。安得彈此物。令人懷更暢。

　　　

九霄環佩。故碧梧李氏琴也。品爲國中第一。今亦在申氏家。

操縵宜佳人。緩急任纖指。忽疑羽衣仙。徐步靑虗裏。幽音發哀玉。况乃風乍起。因依想韻折。秋月光於水。淸和忽無限。邃古動宮徵。火薪傳不盡。匪徒玆樹死。匠石世則有。士豈少知己。便須一解穢。洗盡箏笛耳。

　　　蓬萊琴。背刻蓬萊詩曰綠綺琴。伯牙心。鍾期是知音。一皷復一吟。泠泠虛籟起遙岑。江月娟娟江水深。蓬萊自筆也。詩本爲金水亭主人作。刻於蓮花巖。又銘於琴。盖其平生得意詩也。琴材

實中下。以蓬萊故名。亦在申氏家。

吾家近洞陰。花木敷長榮。蓬翁似葛洪。幽棲地更名。胚胎滄海上。夙慕鍾與成。皷琴若懷人。山林響滿盈。匪徒六馬仰。定見玄鶴迎。高風忽緬邈。此物徒飄零。烟水蓮花巖。秋月蒼玉屛。更讀丹砂賦。惻愴江海情。

　　　松江琴。松江取朴醉琴手植桐。成梅竹手植栗而製琴。栗谷置之石潭。後歸坡山。張谿谷銘之。今在李金化琰家。琴材實下中也。

我家雙節琴。固是成朴物。不意松江翁。先斲桐與栗。蒼然節義餘。挺直心則一。緬憶蒙手澤。枝葉此焉茁。中含谿谷銘。曾置石潭室。拊玩皆前哲。亦足增美質。于今配食壇。祠官薦芬苾。更宜彈此琴。幽音從中發。明靈感應疾。豈待絃語畢。

　　　九孔琴。松潭李公保晩之琴也。以有九孔故名。有善彈者夜於驪江舟中彈之。水鳥皆鳴。甞置余家。

松潭昔尊周。欲採伯夷蕨。器玩因人異。山林多湮滅。湖南視馬槽。有如爨餘物。靑黃雖爲災。知音寧可忽。雕餙從手出。長短自中律。俊鷹與名馬。伴爾高興發。九孔應黃鍾。純陽旋起一。驪江孰操縵。水鳥鳴夜徹。

咏雌䧺劒

　　　壬辰牛峙之戰。有倭酋持是劒及恭愍王靑山白雲圖圃隱所書牧隱詩。號曰三絶。崔慶會射殺之。晉陽將陷。慶會殉節。擧三絶而付其侄。侄勇士也。跳而免。歸之慶會家。中遘火。書畫皆燬。劒獨踴出。揷於門前柳樹。至今在崔氏家。光瑩如水。天欲雨。劒必流液。

牛峙嶺上兵馬嘈。將軍蹙倭山林牢。豊臣秀家揚海艘。湖南列鎭紛竄逃。狡渠揚揚紅錦袍。背包書畫腰寶刀。一箭貫額碎紅毛。墮落空鞍白馬高。羣蠻禘魄紛叫號。有似楚山攀窮猱。恭愍揎染漬㐫膏。靑山白雲欲作濤。收他摧拉免塡壕。圃老神筆罥劒縧。牧老詩力闘釣鰲。尺有八寸鐵盂勞。雌䧺長吼須英豪。神物投明光更起。晉陽城下相終始。將軍一死報天子。吁嗟三絶誰得理。銅印亦投晉江水。釰兮淪落非得已。滿洲老酋干王紀。中權胡爲不用爾。遂使強梁容欣喜。誰識委捐甘賤庳。何由一拔崆峒倚。卽今鯨鯢禍旣弭。皷車駕馬眞堪比。尙能跳出村火裏。光瑩不肯混泥滓。

用杜韻呈柯汀(趙公鎭寬號)松芝

石田黍生角。峽中愁雨劇。只欣松芝産。齋厨供朝夕。滴露蒸成茸。漸敷穿土石。物産固有定。峽民勞遠摘。放筐香初軟。下箸味更適。洗剝根去硬。柔滑頂戴羃。視彼腐膓藥。嘉蔬匪少益。况無菜根苦。免訴羊踏跡。窮極美有限。食品終至窄。豈將淡泊物。輕及粱肉客。公惟餐杞菊。珍異屛駞白。敬寄備甞新。雅知不虛擲。

李貞翼甲冑行。次杜工部韻。

賊奴長戟犯黃屋。歷數殉社先帝獨。至今碑存漢江上。傾海湔耻湔不足。寧陵義擧深莫窺。殿庭唯見屹馬木。將軍躍如引不發。老酋之額恒志鵠。南郊大閱觀節制。金鍪銀甲辭不得。再拜殊錫稱身穩。正好松錦搜禽鹿。大老身上紫貂毛。抱薪握水心力勞。當時霑恩皆近臣。沂川賜刀光芒高。或從萊海或遼陽。出師整肅須公曺。草野忠義皷有術。聖朝萬一開欝陶。紫燕江都徒計劃。未使義兵誇錦袍。上苑林木是何聲。萬事痛哭攀烏號。(右久雨俟王將軍不至韵)

相公結束穿鐵衫。手秣神駒加雙啣。春秋癖藉黃閣峻。劃須經遠剗民巖。錦州軍中泣密詔。本朝苦心天所監。沾賜甲冑知有須。便擬高張萊海帆。攝政英馬爾莫蠢。忠臣義士心欲盡。五千精甲訓練緊。

資汝遠擊如秋隼。君臣齎恨黃驪陁。皮幣至今渡遼河。帳下葛強受賜歸。爲爾精義相講摩。苔蝕蟲嚙知久護。淪落百年終發露。蒼蒼月沈陵栢暮。郭躔林劒皆有主。時顯時晦信渠數。(右魏將軍歌韻)

次顧亭林咏心史韻

　　　亭林序曰崇禎十一年冬。蘓州府承天寺以久旱浚井得一凾。其外曰大宋鐵凾經。錮之再重。中有書一卷名心史。稱大宋孤臣鄭思肖百拜封。思肖號所南。有聞志椉藏書之日。爲德祐九年。宋已亡矣。猶望陳丞相，張少保統兵外來。以復土宇。至於痛哭流涕。而禱之天地。盟之大神。謂氣化轉移。必有一日。於是郡中人見者無不稽首驚詑。張國維刻之以傳。又爲所南立祠。藏其凾祠中。太倉守錢肅樂賦詩二章。崑山歸莊和之。未幾遭國難。國維投水死。肅樂遯海外死。莊窮餓死。亭林亦浮沉以沒。心史傳至北方者少。靑莊檢書甞隨節使赴燕得之。今移寫在余家。

巡撫張公後思肖。浚井得書藏祠廟。鄭公猶有書刻傳。張公誰向東陽吊。少保船覆著國史。丞相抽身走

大理。遺民日夜望官軍。氣化未轉身先死。鐵凾書殘德祐年。吁嗟胡強能勝天。于時發露如有待。郡人稽首驚神彩。亭林大計在人間。心長力短如移山。浙閩雖見宗社覆。永曆一脉企如鵠。我從槎客得讀之。同調如何不同時。錢君歸生今已死。詩篇零落誰能市。傍搜今古傳忠義。撫劒擊節招神鬼。草野思漢倘復多。黃河猶濁將奈何。

畫蘭當日臣思肖。生丁鐵木殘九廟。信國捐軀陳公逃。區區痛恨天不吊。字由血忱著心史。胡虜得天難喩理。萬一遺旅復土宇。精衛啣木寃抵死。吁嗟崇禎戊寅年。書出癈井覩靑天。十襲銅鐍後人待。地底潛龍護光彩。正似金椀落人間。復値胡馬立吳山。劇知天道任翻覆。江南孑遺形如鵠。亭林居士心更苦。經歷還如德祐時。薙髮左袵彼何人。孰如死爲忠義鬼。一讀殘篇感涕多。欲和無如才薄何。

密室圖像聖容肖。前闖後金移宗廟。柳棺三寸葬無人。中朝大臣誰敢吊。亭林隻字續心史。噓殘或冀中興理。太行黃河劇間關。猶懷短策輕生死。業恢未得覩殘年。手擷村蔬格在天。千載風雲杳難待。昌平松栢晦光彩。白首偪側兵馬間。血忱只得訴橋山。

尙期有力救顚覆。高飛未諧隨鴻鵠。易堂諸子亦何之。魏氏叔季復同時。九原耿耿齎恨死。卽今胡塵暗燕市。我今作詩悲若人。山蕨澤蘭須毅鬼。嗟乎洪吳愧應多。泰山鴻毛較如何。

縣齋感秋。憶諸弟。

暑月辭京洛。秋日依雪城。縣中潦水盡。颯颯凉意驚。樹根紫蘚被。陂陀寒水淸。陽和忽已薄。時序感人情。微月入戶牖。仰瞻天宇晴。雖復據梧坐。輒思循田行。琴書旣委懷。有酒亦同傾。簪組動見縻。豈足稱華榮。公館悄無人。黯黯思儀形。衣裳得無單。朝來白露盈。

詠史(二首)

　　　朱茂曜識小錄曰天啓中。都下造有天監錄點將錄。崔呈秀密以付魏忠賢。遂流入宮禁。按籍以罪錄中諸人。至崇禎年。枚卜閣臣。一時大僚及臺諫相搆不休。其不得與會推者。因造爲二十四氣之目。以搖惑中外。殺氣吳甡。棍氣孫晉。戾氣金光宸。陰氣章正宸。妖氣吳昌時。淫氣倪元璐。瘴氣王錫衮。時氣黃景昉。羶氣馬嘉植。賊氣楊枝起。悔氣王士鎔。覇氣倪仁楨。疝氣周仲璉。糞氣房之騏。痰氣沈

維炳。毒氣姚思孝。逆氣賀王盛。臭氣房可壯。望氣吳偉業。雜氣馮元飈。濁氣袁愷。油氣徐汧。穢氣瞿式耟。尸氣錢元愨。各有渾號。中間愚不肖無不參錯。其指爲淫氣逆氣油氣穢氣者。其後皆死國難。

小人秉成壞國風。紛紛殺戮天啓中。惡俗膠固解不得。同室側目相關弓。二十四氣何題評。未化一賊歸田農。若曺爭奪只枚卜。邦本一蹶權亦空。始自三案遂滔天。楊公左公如罹鴻。主上焦心責成急。羣下仰首何勳庸。自成陷秦獻忠楚。徒聞都下括靑銅。正氣孰如文丞相。薰蕕相錯仍相蒙。只從板蕩辦决烈。諸公不愧君子終。

　　　魏忠賢柄權。朝臣附之者稱忠賢爲父。目(一作自)曰乾兒。都人作百子圖演義嘲之。其時獻媚者爭爲立祠。自永恩祠一倡而懷仁崇仁隆仁彰德顯德懷德昭德茂德戴德瞻德崇功報功元功㫌功崇勳茂勳表勳感恩祝恩瞻恩德馨鴻惠隆禧。杭州則建于關壯繆岳忠武兩祠之間。國子監生陸萬齡請建祠太學之側。而無忌憚極矣。逆祠小像有以沈檀塑者。

眼耳口鼻手足宛轉如生人。膓腑則金玉珠寶爲之。䯻上空一穴。以四時花簪之。

忠賢秉國政。客氏亂後宮。東林旣已盡。誰沮丸藥紅。後漢黨錮密。白馬淸流空。狐鼠遂唐突。相襲仍成風。黃門足何香。逐臭紛錦幪。三朝成會典。得配春秋功。乾爺一朝尊。百子紛叢叢。誠存信副急。自視如壤蟲。施施自大時。歸來驕眞翁。建祠辟雍側。處處欻穹崇。壯麗視太廟。吳蜀傾梓桐。復有沈檀刻。足見衆力䧺。口眼何細鎖。塑像擬聖躬。獻壽稱賤子。拜跪勞諸公。苟蒙微見採。不下銘景鍾。徇意甘吠犬。獻忱當黃龍。寶氣充其腹。發自膓腑重。䯻上容揷花。四時香䓗朧。不待伊川俗。已見百年戎。終使聖主殉。皇極掛胡弓。逆案容易翻。馬阮擾江東。正俗由一人。要自行己中。河間暫失身。流惡究其終。廉恥一擧維。萬國車書通。佞濁聽自痼。藤蘿迷所從。貪帥事寶財。礦稅妨田農。未見節儉足。只有蒙蔽同。中權付嗣昌。草野斥承宗。誅奸雖得盡。寧回三代融。天運旣判渙。邦業愁牢籠。禍首卽委鬼。痛恨何時窮。尙恠仁覆天。胡爲此輩容。舐吮宜早辦。拔去如飄蓬。

咏土俗之倣燕者。用替竹枝。

　　　

周麟之海陵集曰。燕俗重茶食。阿姑打開國之初。尤尙此品。若中州餠餌之類。多至數十種。用大盤累釘高數尺。所至供客。賜宴亦用。一種名金剛鐲最大。今食品以茶食爲佳。

松花栗子倣吳糕。花瓣釘成累累高。堪笑桓桓阿骨打。嗜他甜物豈稱豪。

　　　燕北雜記云五月五日午時。渤海厨子進艾糕。今俗喫艾糕不須端午。無時不可設也。

蜂液和成綠色佳。冷淘何必翦靑槐。如今不待端陽節。美味春深布滿街。

　　　

浮山集。京師僧俗念佛號者。輒以豆識其數。至四月八日誕佛之日。煑豆。微撒以鹽。邀人于路請食之。以爲結緣也。今俗亦然。

衲衣盂鉢俗仍傳。可是東人不遠禪。更恠燃燈兼煑豆。從誰結得好因緣。

　　　陸深儼山集曰。朝廷每年四月八日。賜百官午門外食不落莢。曹御史弘云是麪食也。毉官張天民云卽今之粽子。今端午食粽。卽名端午粽。俗稱水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