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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集卷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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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集卷之十(宜宁 南公辙 元平 著)
 书
  
金陵集卷之十 第 169H 页
答朴山如(南寿)
公辙顿首复书于山如足下。惠书读之屡遍。其辞简而其旨古。非今人语也。然何其誉人之过当也。仆空疏无庸之人。人不比数。独足下见取甚厚。岂君子好誉之意欤。抑欲引而进之欤。仆尝与当世贤豪者多相识。意其从游而私好之者。以吾名过闻于足下也。不敢当不敢当。仆闻足下名久矣。又因知旧。得其所为歌诗数篇而读之。私自以为某少孤而能力学自立如是者。在于其人之贤也。直欲立与为友而未之得也。及见足下于太学也。靓然其貌。温然其色。望之昂昂。而与之语。恺悌君子也。虽一时贤士大夫。莫不慕与之为友而乐与之为善。况如仆者耶。仆早孤家贫。宜自力应举业。以从禄仕养亲。然性素偏僻。自幼读古人书。讲求其立言之旨。间有摸仿而为之者。然鄙且陋。不见其可畏。故世俗莫不非笑之也。足下才高而识多。如其从事于彼。则可以取荣誉于一时。而独屈首自甘于世俗所不好之事而不自知悔。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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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仆者。亦皆爱好之不已。愧汗愧汗。不宣。
与元生浩书
公辙白。先辈自成都过闻仆名。具仆马行千里抵京师。以其所为文为贽介而请于门曰。某固愿闻名于将命者。升自西阶而上。峨冠阔袖。容貌甚伟。及入吾室而揖。相坐与之语。读其文。充然有志乎诗书礼乐之间者也。仪礼士相见礼。贽用雉。左头奉之曰。某也愿见无由达。某子以命命某见。主人对曰。某子命某见吾子。有辱请吾子之就家也。某将走见宾。宾对曰。某不足以辱命。请终赐见。如是者三。主人曰。某也固辞不得命。将走见。闻吾子称贽。敢辞贽。宾对曰。某不以贽。不敢见。又如是者三。主人出迎于门外再拜。宾答再拜。主人揖入门右。宾奉贽入门左。主人再拜受。宾再拜送贽出。古之人于宾主相见之际。其辞让之礼。拜跪之节。殷勤笃至。故礼尚往来而不失其度也。仆不习于礼。然先辈之见礼于仆如此其厚也。而仆不敢执主人之礼以见宾客。恐惧不敏。得罪于先王之制也。诗曰。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非报也。永以为好也。先辈不以仆之无礼而故厚答之。欲长结为好而不忘欤。非其所施而施之。君子不由也。然以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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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无似而得此于先辈。则岂不可幸也。玆书所著文若干篇为质。以寓古人赠答之义焉。不宣。
与权景好()
公辙顿首景好足下。日前蒙辱赐枉。以字筌编修。有所酬酢。窃见足下之意欣然有相助而成者。甚幸甚幸。字学于儒者。虽为末艺。然其用甚大。不可忽也。盖自庖牺氏始画八卦以来。苍颉见鸟兽递迒之迹而遂制文字。以代结绳。其后于孔壁中。得蝌蚪古文尚书。又于郡国山川。往往得鼎彝古铭。自是经籍郁兴。文章遂彬彬焉。周礼司徒职。保氏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书。一曰象形。二曰会意。三曰转注。四曰处事。五曰假借。六曰谐声。比类合谊。形声相益。谓之字。字者言孳乳而浸多也。故天地鬼神。郊祀宾客会同政纪王制军旅。因是而行。无不毕举。古之圣人所以重文字有以也。陵夷至战国之时。诸侯专政。恶礼乐之害己而思去其典籍也。故言语异声。文字殊体。及秦皇帝用李斯之言。焚诗书坑儒生。大发隶卒。兴役戍官。狱讼渐繁。而隶书初行。学士大夫以至老且死而不得见篆籀之形。古文之亡。由是始矣。汉孝宣时。始命诸儒修苍颉之法。光武时。马援上书言文字事。和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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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太尉许慎据五经作说文。安帝十五年。始奏上之。然隶书之行久矣。天下纷然以行草飞白为工习。而世俗莫之好也。至唐大历中。李阳冰工大篆名天下。宋兴以后。诏银青光禄大夫徐铉。校正许慎说文。 皇明有天下。 太祖高皇帝命翰林编修宋濂。修洪武正韵。而其他辽金元清之际。学者杂出。代各有书。至于今世所行字典正字通韵略诸书。或失之繁。或专其略。好奇而固于古者有之。随时而溺于俗者有之。师心而背于经者有之。尔雅所载草木鱼鸟之名。肆意增改。莫之归正。大抵文字之不明。秦氏之罪。而及其末流。诸儒乱之也。且朝鲜僻在海隅。去上古几千年。距中国几万里。又其习俗不喜文字。纷殽错杂。固陋已甚。士终身读书。而不知其始有文字而为是书也。俗儒之所致力。莫过于举业。而试于礼部书卷。任自己意增损点画。惟视体㨾之敏妙以为工。而有司亦莫能辨其伪而黜之也。一有从事于此者。莫不群聚而讥笑。指为无益而迂阔。则字学之难言也甚矣。仆窃尝忧之。慨然思欲以正之也。顾闻见不广。取舍未明。恐书出而为后世博雅君子所笑。且三代以后。字学不一再变。而诸家之纷乱又如此。今欲遵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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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易。则不可行于今。欲从俗而不反。则恐有违于古人之旨。然与其违古而取悦于当世。无宁行古之道以俟百世之知者也。古人有言曰可与知者道。惟足下可与为谋。以相润色之。然后为完书矣。孔子曰。河不出图。洛不出书。吾已矣夫。盖叹之也。愿足下留意焉。不宣。
与成校理(大中)论文章书
公辙顿首秘阁校理足下。日者教示文藁。曰愿有以求益。顾愚昧何以有复也。文章与世道相经纬。未易论也。古之圣人。非有意于文。而急于传道。以教后世。故不得已而有著述。又其著述。自然有粹美光辉。为经为传而已。非喜文辞而为之也。故诗之为教。书之为法。易之为变。皆假之文章。以传其道而已。诗之所载。不过山川人物草木鸟兽男女昏姻郊庙祭祀而止已。书之所载。不过都俞吁咈赏罚任使亲九族平百姓齐律度谨权衡而止已。易之所载。不过阴阳刚柔吉凶悔吝君子小人之消长而止已。此孔子所以删诗书演周易之本意也。周衰。圣人没。微言绝。诗书易之道几熄。接乎战国。浮屠老子九流百家诡异之说作。文与道始分而为二。秦又烈之以火。斯文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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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矣。至汉唐宋明之世。道自道。文章自文章。终莫合之千有馀年。世不复有诗书易矣。士之生于今世。徒欲以陈腐末学矫救其弊。以仰及于诗书易者难矣。然士不学道则已。如欲学道。必学圣人而为文。世无圣人矣。至于诗书易之为道者。亘万世可行而不变也。今以为高远不足为。而务尚奇僻以为文者。皆道之罪人也。有能为文章而从事乎诗书易。则庶乎至矣。足下尝喜与仆谈文章。玆有云云。不宣。
拟上宰相书
公辙再拜上书于宰相閤下。天之与圣人至矣。既畀之以非常之治。则必降之以非常之灾。使应其变而其能益著。观于尧与汤之治水旱。可知也。窃稽书。称尧之为君曰。格于上下。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时。称汤之为君曰。奉若天命。以承上下神祇。其见于道德。著于事业如此。宜无水旱之为灾。然而水至于怀汩山陵。旱至于野无青草。民生入于焚溺之祸者久矣。非尧与汤。无以弭其灾。非当时之水旱。虽尧汤。无以成功。而使其臣下。果皆昏谬庸暗。则亦无以赞襄帝业。以此知舜伯禹伊尹仲虺与有力焉。方今水旱之为灾。天意亦可知也。 圣上自即位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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畏天爱人之德。卓越前古。閤下以鸿猷远谟。入居相位而天变适至。此正君臣上下成功之会也。日者。 圣上降哀痛之旨。责庙堂条陈其事。内自公卿台谏。外至监司守令。莫不恐惧奔走。应旨论事。简牍积于公车。簿牒走于道路。皆以天灾为言。然而京师八路之饥馑自如。昨年湖岭被水害。往往渰浸城邑。破坏屋市。人畜死者。不可胜数。关西海西诸路。率皆被旱。禾苗枯损。田野焚爇。而民犹不言凶年者。承屡年登熟。又未知来岁丰歉。故其害不至甚大。及春。旱气太甚。六月大水至。四方奏报。无日不来。或云道路隔绝。或云陂田冲溢。或云河口决千百步。或云水头高三四丈。至若关北一路。前年不知水旱者。今为大水所没。人家漂流。坟冢浸注。老弱号呼。棺椁浮出。使生者不得安其室。死者不得安其藏。大抵往年今年。不旱则水。远方近畿。无不被害。自古灾异常患不达于朝廷。今则朝廷知之。其所以为救民之计。无所不至。民则曰凶年。凶年如故者何也。盖未得其术焉。窃尝论之。生民之业。京师以钱。八路以谷。今之议者有言铸钱者。有言转运者。有言遣御史赈恤者。有言令仓库发卖者。然于法皆不便。言铸钱者曰。方今钱荒。有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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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谷。令禁卫诸营。聚铜铸钱。至十馀万缗。钱众则京师足食。言转运者曰。八路均被水害。而其中有尤甚者。有不甚者。令诸道择其州郡。各差官一人。计程途远近。水路以船。陆路给以牛马。转相移粟。如此则东南之饥可息。言遣御史赈恤者曰。将欲救民之死亡。莫如赈恤。赈恤不能遍及八路。八路计其州郡之尤饥者。州郡计其户口之尤饥者以赈之。朝廷别遣御史。按视其能否。又劝富民私自出财。以补不足。考出财多寡。以施褒赏。为救急之良策。言令仓库发卖者曰。今国家所储。可支一二年。而民之饥乏。日甚一日。宜令京兆就帐籍。计鳏寡孤独及士大夫子弟之无禄仕。平民之不入吏胥贡市者与焉。入钱视谷之十一。贵买而贱卖。令八路皆仿京师之法。仓库之谷出而民不饥矣。铸钱度工役甚钜。动费时月。以今之势。不可待此。设令待时月以铸钱。既铸之后。不可遍与民人。则势将封入官库。京师何所赖乎。乘此之时。奸民易为剽掠窃发之计。始之以饥馑。终之以盗贼。非计也。转运自古有之。孟子所谓河内凶则移其粟于河东者。是也。然而今则不可。若使东南饥而西北不饥。则宜用此法。至于四方告饥。虽其中有甚者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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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者。民一也。何能取舍。此不达彼此利害之论也。遣御史赈恤。此仁政也。不可废者也。民之于赈恤。必其万无一生而后与焉。且近年以来。按法者于赈恤。每以减省为能事。吏又因缘作奸。虚实相混。取舍易眩。方其始赈也。虽生活一二民命。及其赈毕而民复饥如故。此不过救一时之急尔。令仓库发卖。尤有所掣肘者。夫至愚者民也。与之以瓦砾之贱而不售其直。则感激者固有之矣。以万斛易一金。则必纷然而怒。何者。徒欲为利而不知轻重也。是国家有散谷之名。而百姓有纳钱之怨。且方今所患者钱贵。而又令仓库从事于卖买。则京师八路。不见一钱。柰何行之乎。凡此数者。岂无一二可用之策。而其弊如此。此所谓于法皆不便者也。今天之降灾如此。京师八路之饥馑如此。议者言法之不便又如此。计安所出乎。今有一事焉。于国家若有所损而实有所益。于百姓若不为德而实赖其惠。虽閤下听之。初若难慎而反复计虑。不可不施之者。莫如京师之钱散而八路之谷散。然后民可以更苏。国家自 祖宗以来。内自行俭省冗节费。外无四夷边境之患。钱谷之所出入。专在凶年。今夫度支内需司及各营衙门所储。计不下支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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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诸路州镇郡县。视地大小。各有等差。而计亦与诸司不相下。钱则放债。谷则分粜。钱以取子息。谷以取耗。皆用什一之法。然而京师之钱。不可以尽散。诸路之谷。亦不可以遍及。若贫富相杂而虚实不均。则亦欠朝廷综核之政。须宜计留储置。以备经费与不虞之需。令有司抄户口而从事如此。则出钱谷少而民可蒙惠泽。向时京师。户不过四万八千。男女人口。十二万九千三百。就其中抄至贫无衣食者。可得万户三万馀人口。出钱十万缗。放债八路。抄户与人口。一仿京师。而谷与钱不同准。度支详定折价米十万斛。取钱三十万缗。租一百斛。取钱一百缗许。债与粜。期以明年尽偿。明年凶则期以二年。二年凶则又期以三年。三年必有一丰。待其丰年而后偿报。则民无愁苦难办之患。而有司无督迫少恩之讥。法之易行而两便者莫如此也。今以京师钱十万缗。散民之万户。万户之中。计人口必倍蓰。然则一户各得十缗。一人各得三四缗。而诸路之抄户口分粜。亦如此数。比如九牛之一毛。河海之滴溜。若不足为民实惠。然大抵京师八路之钱谷散。则民用自足。民用自足。则不但贫者可得生路。富者亦皆兴利而安业。此所谓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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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德而实赖其惠者也。出度支内需司各营衙门暨州镇郡县之钱谷。令仓库得一二年空虚。于计甚疏。而钱得子息几许。谷得耗几许。此所谓若有所损而实有所益者也。曰铸钱。曰转运。曰赈恤。曰卖买此四者。于法虽不便。而若先行放债与分粜而兼施之。则均之为惠于民。一也。亦不无可取者也。伏愿閤下念天降灾之如此。悯 圣明独劳于上。而自任以舜伯禹伊尹仲虺之事。以应其变。以著其能。则国家幸甚。此非公辙之论也。达于时务而明于利害者皆言之。敢以闻。惟閤下陈白而施行焉。不备。
与李元履(显绥)
公辙顿首。仆与足下游久矣。有善则喜。有过则忧。虽事之甚小。而其或不至于学者。亦皆告之。然则仆之所以期待足下者。岂不欲居今学古。为博雅之君子欤。向见足下所赐仆书一通。怪其多舛于字学。以谓一时漫戏行草适然尔。其后阅家藏旧箧。得足下所书石鼓文及杜甫诗若干篇。而无非与字学相谬讹。或母毋相混。亻彳相杂。或从土为士。或从阜为邑。若庸庸无识者之为。此见于说文耶。是见于字典耶。岂足下真不知字学耶。将以为无用而不为也。所贵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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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者。不但有其学问文章也。至小艺末事而皆有学也。况书圣人所以示天下同文也。故周礼保氏养国子以书。自篆籀而为八分。自八分而为楷书。自楷书而为草行。所由来皆有法矣。今足下之书。既不师乎古人。又不足以为天下法。恣意为之而莫之知怪。不其过欤。古之始制文字者。上观天文。下察人事而为之。字之有点画曲直。譬如人之有耳目。一差则非人矣。今有目在耳下。耳在目上。而曰是足以视听而欲同于人。人将骇然指笑以为病。足下之书。何异于此乎。若足下以谓士当学圣人。为学问文章虽不能。于字学无所不可。人人皆如此。则天下遂无字学矣。足下才高而学博。超然独出于人。而至于字学。犹有待人之言而勉者。敢以告。不宣。
与金国器(载琏)论文书
公辙顿首复国器足下。日前因勜劜生。寄示西游集若干篇。曰某之诗。将祖杜甫而伯仲陈陆。自成一家之言。某于诗不畏子。于文畏子。子之文。不离于道。且倡起古学于举世不为之时。其功甚钜。为我序之。仍愿闻文章之道。仆宁有所存为足下云云耶。古今言文者至矣。剿而说之。为骈拇为赘言也。故仆未尝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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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荷足下求问之勤。姑觕言之。文章以气为主。法次之。何谓气。气在六经。必先读六经。以窥其理道之渊薮。涵泳渟蓄。充实光辉。以养吾气。以达吾气。然后发之于文。文不期气而自气。六经正气也。老庄,韩非,田骈,邹衍,列御寇诸子。虽有气而皆邪气也。西汉唐宋以来。得气之正者。绝罕仅有。司马迁以天纵之才。游天下名山大川。又至齐鲁。得闻圣贤弦诵揖让之遗风。得其洁。韩愈传孟子之学于千载之后。以兴起斯文为己任。得其醇。欧阳脩著礼乐仁义之实。以达于孔氏。得其雅。苏轼以豪迈拔俗之姿。清刚不挠之节。及其晚节。崎岖岭表。文采风槩。有足高天下。得其奇。曰洁曰醇。曰雅曰奇。皆谓之气。此皆学六经而蕲弗畔正。至于明王李诸人。号称大家。而不能深知六经之根柢所在。径相剽贩于西京大历之间。妄分畦畛。刮马迁班固而得其肤。掠青莲少陵而得其皮。海内靡然趋之。于是徐袁牧斋辈出而诋其后曰赝古文。思欲救之。而顾六经之本旨难窥。徒欲其形模字句之变置。识者又从而讥之曰演小说。赝古文故其气虚。演小说故其气粗。惟逊志荆川震川之文。门路颇醇。能得不传之学。而于向四公地位相距远甚。气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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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正而正觉洮洮易尽。譬之于人。貌有神。言有味。笑有态。声有韵。步有趣。是岂饰之使然哉。皆由于中气之所发尔。貌无神。言无味。笑无态。声无韵。步无趣。形壳徒存而一泥塑而已矣。文章亦类此。气无大小而各具其形。惟择之有正不正尔。故曰在养吾气达吾气。何谓法。篇有篇法。句有句法。字有字法。序记有序记法。碑志有碑志法。章疏策论。有章疏策论法。书牍题跋。有书牍题跋法。法相师而不相袭。序记主醇雅齐整。碑志务摹写风神。铺叙简而该。章疏策论。导情欲婉而切。述事欲明而覈。其或川横驰骛。变化百出。而各至工力之所及。尺牍题跋。清新奇绝。纤细断续。时有烂草戏作。各极其妙。今人作文。患不知法。以史汉之笔力。移之于尺牍题跋而失之矣。以明清之小品。效之于王公之碑志而失之矣。韩柳之序记。欧王之碑志。三苏之章疏策论。自有所长而各得其体。吾既幸而生于诸公之后。聚古今文集博观。细究其大小钜纤之异。与彼此巧拙之所以然。然后向所谓字与句与篇。各以我之权衡尺度。裁剪其轻重。则才有长短。体有优劣势也。而言道为经。言治为史。言文词为子为集者。庶几得之矣。尝怪人学书。喜二王者。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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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额大字。临兰亭洛神诸帖而广之。非兰亭洛神矣。喜颜柳者。为画识书品。仿家庙玄秘诸碑而小之。非家庙玄秘矣。若使二王颜柳当之。必不泥于一法。学文如学书。在其人通变之如何。故曰法相师而不相袭。仆知之如此。而不能有得于中矣。仆少踵先人绪业。始学为古文。以为文非气不立。有气而无法则陋。遂取诗书易系戴礼诸书。读之有年。虽未能尽究原本之极微。而胸中觉汩汩然来矣。乃更泛澜子史百家。取其才力所近。莫若太史公欧阳子书。至忘寝食而求之。坐而念行而唫。以求其著作之旨。又井井森列于前矣。始书之于编。人。不以为好。则尤自喜甚。仆之于文。苦心至诚如此。岂欲以此取名誉于一时哉。本朝四百年来。人物制作。可谓盛矣。而文章终有愧于古。仅有先达三四大家。能自表见于世。而今又寥寥矣。窃恐此学遂亡。思即一出而起之。然古来作家俱在。仆岂有深造独见。能阐理道蕴奥。且好为新语异论。蕲胜先辈。不但文竟未至。于心术有害。此皆非也。只欲修补残经。循袭馀矩。以存绝学于世而已。其势如一发千匀。终无续理。而韩子所谓由愈而粗传则虽灭死万万无恨者也。文之衰莫如今时。中间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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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魁奇有志之士。而一切为俗学所羁。其劣者。对偶黄白。以资功令。其黠者。剽窃稗官小说。取悦耳目。上之取宋儒语录之文。掇拾其𦵩魄饤饾。以为粢醴。此由于气之不盛而文遂无法。即亡论不能传。传亦速朽。仆欲去此三病。而为文以达于古。才本蹇劣。又无与共成之者。足下其能倡率而兴起之耶。今夫回狂澜而注之河者。一人操斧而起。则诚难矣。已而得十人而凿之。又得千百人而疏之。人愈多而力愈专。则功可十五六成。以不多之人。持不专之力。为之既决之馀。不亦迂哉。此事卒卒。未易竟谈。聊以气与法为说。见仆所素蓄者大要如此。可与知者道。难为俗人言也。不宣。
与沈稚教(象奎)
公辙顿首稚教进士足下。日昨辱示文藁。又蒙赐书一通。托意勤挚。自稚教累然居倚庐。而仆又仕宦倥偬。不能数与过从。然时独以文字往复。未尝以久不见稚教为恨也。稚教之文。仆览之详矣。大略皆出于稚教之言而卒之于道。此难矣。孔子曰。辞达而已矣。学者之言。必曰文者载道之器。道非有大小高下也。人人各具其道。道之传则必待于辞。辞至于达而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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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道尽矣。然古今异道。其辞未尝相同。同则非文也。稚教知文章之始乎。文章不始于书乎。虞典夏谟之灏灏噩噩。变而为殷盘周诰之佶屈聱牙。则作者之意。亦可知矣。仆自十六学古文。始也览三代两汉之书。自以学之则可至矣。既而十馀年之间。文章未成。而阅历人事时变之稍久。然后恍然而觉矣。人有问于仆曰。当学古之文乎。应之曰。子非古之人。柰何学古之文乎。何为变前之见乎。曰。仆有知之者矣。子知今之人。非尧舜周孔乎。职方山川。非禹贡周官乎。衣服器皿。非山龙絺绣簠簋宗彝乎。今之所见闻。皆非古之物事。而文则强为之。是何异于猿狙衣冠之为人。丑子施粉之为西施乎。既以此语人。又不知稚教尝孜孜学古为文词。以仆所论为何如。今稚教之文。何其与吾心合也。世之人。殊不知文章即道。道则与时相推移。故夏尚忠。殷尚质。周尚文。皆变之极者也。夏殷周相去之近。视今之时相去之远。不过如顷刻尔。其曰忠曰质曰文。圣人之损益。时使之然也。文章亦如此。仆与稚教居乎今之世。学文当求用于今之世。然则不可不以今之道。行今之言。以备当时之物事而已。若嘐嘐然古之人古之人。务高远而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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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使后之人读其文。不足以知其人论其世。所谓文与道为二者此也。自古好学。莫如杨雄。其作太玄拟周易。作法言拟论语。自言后世有知之者。然而至今千百年世。未有子云也。夫好古而忽今。贵远而贱近。学者之病也。又安知后之视今。如今之视古也。凡仆所论。皆陈言卑语。如稚教博览多闻者。不足为道也。然仆特爱稚教之文。又喜议论十同一二。故聊发平日所蕴如此。稚教见之何如也。想以为然也。不宣。
与姜生师伯论医药书
公辙顿首。昨送人马虚还。可想足下遐弃仆也。足下儒者。不欲以医自名。其志所存。仆知之矣。然世之耻医。医者之病也。独不知制医药以济其死者。非圣人乎。仆清羸多病。念忽忽不能自立。从事于医药颇久。在京师。日问医求养生益寿之药。及来南邑。水土异宜。兼以职事。水陆行东南千馀里。饮瘴气触寒热。久而苦唾血如肺。此足下所尝忧悯者也。向足下谓仆不可不及时服药以治。而殊不肯察脉投剂以见其术。此何也。岂足下不习于术者乎。将以耻医者也。仆窃为不取之。盖自神农氏尝百草以后。轩歧俞扁之方。不见于经。儒者以是疑圣人不汲汲于医药。然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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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尝废之。周礼医师掌医之政。令聚毒药以共医事。岁终则稽其医事。圣人未尝不重医药。而惟其知命。故经特不详言之尔。世之学医者。何所耻乎。仆自得病来。思与足下数数游。而既不可得见。邑人喜种人蔘。土地产竹箭。取其沥可以疗病。此自在京师。恒恐难致。今幸来此。而但不知与病适宜。顾足下耻其术而秘其方。恐非仁者之心也。且医人如医国。观古今以来。国家将亡。贤人君子。内斥奸邪。外攘夷狄。扶持其脉而立其筋骨者。其道亦大矣。今日造足下之门而问者。其人必多贤人君子抱医国之术者也。足下不得位于朝。以尽其术。然独不能医其人而使医国乎。如仆固不得与云。而欲使足下之术。将以及于天下国家也。毋罪毋罪。
答李生锡梓书
公辙顿首。仆自琅琊来。困于秋暑。又行装急遽。未获更奉叙别。然讽咏赆章。不但宽送赠之怀。在道路十日。每遇山水亭阁。思至则出而读之。亦足以畅羁旅之愁。为赐多矣。还京师未周岁。得蒙耑书再辱。非意到情至。何能为。区区拙语。未足称谢。足下翩翩然。世所称才士也。如试礼部诗文及曹操论数篇。有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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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古作者门路。仆之所畏者也。今示历代治乱篇。读之屡过。不知所谓。意足下无深得于中而张其外乎。抑贱拙不能知其趣也。念足下以匪罪迁谪遐陬。又无相知出力。计老于此。每见书教。望仆以欲相荐引。仆固已悯足下之心矣。而是力不足者。谓之何哉。孟子曰。得之在命。老子曰。为善不近名。得失在天而名实在人。要不可以人力参求。众人不知其然也。故不慎于动静云为。于天命无毫发之助。而于道德有丘山之损矣。不知得失何如也。仆年少才短。不足以自立。偶为先达大人所奖诩。后应国子试。为主司诸公所推许。连置高等。名遂以彰。意徒手取功名。如草芥尔。而尚汩于此。夫得不急之虚名。而不得取有用之爵禄。亦仆之定命也。况足下郁郁居湖山千里外。无朝廷士大夫一日之知。而欲其得显扬于世。恐不宜易致也。古之君子。贵贱相须。先后相推。仆诚乐其道矣。但自谓实至则名随。名随而富贵不足为也。愿冀足下为博识多学之士。不敢望丰于材而薄于德也。方今 圣上网罗贤俊之士。以风动一世。如足下者。患学未至而不患无其时也。相知之深。妄发至此。毋罪毋罪。吴珽,闵宜洙。亦皆佳士也。居同县。想与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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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此怀绪。望以仆书相示。适困卯酒。驰笔草此。不宣。
上吴大学士(载纯)乞先大夫碣铭书
公辙再拜大学士吴公閤下。尝闻君子之传于世者。必曰德业文章。然德业文章之传。又待乎言语。而其人足以信于天下后世而后。乃久而不朽。孔子曰言之不文。行之不远。又曰有德者必有言。以此知言必待文而行。又其有德而后。可以任立言之责也。夫传人有二法。史氏之传记。碑碣之状德。虽皆不同。而其传之则一也。史氏取人之善恶贤否而悉书。藏之金匮石室。故其书秘。当时之人。或有未尽知者。至于碑碣则立之墓隧。樵童牧叟。皆可以辨别字画。而拓刻装本。昭布耳目。又其作者必出于故旧门人。故其传之也视史氏。尤切而能信。公辙先人德行可以并日星。文章足以贯金石。至今士皆宗之。閤下之所知也。事 英宗三十年。历官至刑曹判书大学士。未可谓不遇矣。而间尝阨于贵戚。屡斥为州郡。未尝一日安于朝。故格君正事。挽回三代之志事学业。既无以展布于其身。则退而著书三十馀编。今其文行世。若后之人。徒见其文章之美。而不复知德行事业之未尽施为者存焉。则是非所以传吾先人也。未知今太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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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能书其事而无遗佚不。先人之事可书者。非一二策。而其在史局也。著明书。起自洪武。止于永历。其存亡与夺。自以慕春秋之正统。其功不可诬也。然而天下之乱已极。世人之嫌疑既甚。则若此者。岂保其必传于史而无疑也。此又公辙之所大惧也。閤下以文章道德。正色立朝。孝谨忠亮。简在 上心。而清名雅望。诵于士大夫之口。所谓有其德而言之文者也。顾今先辈长者零落殆尽。独閤下在耳。凡人之欲揄扬其父祖事行者。皆奔走于閤下之门。况以先人相知之深。相与之厚。而尚靳其一言之赐乎。先人尝与李文简公,吴文穆公。为文章交游。閤下乃文穆之子而文简之婿也。知先人本末。莫如閤下。而先人亟称閤下之文。简而有法。公辙之必欲望閤下而以传先人者。宜其状德之详。非他人所可及也。抑又闻之。碑碣之作。如画像然。毛发差爽。便非其人。非临见其顾眄动作。而摸想于数千载之后。则易累本而不得其神。閤下且老矣。无閤下。又谁有托之者。惟愿閤下察先人德行之不可不传。念相知相与之旧谊。自任以一世之德言而无过辞让。以卒大惠焉。
金陵集卷之十(宜宁 南公辙 元平 著)
 尺牍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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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吴士执(允常○二)
夜回起居万重。崔士龙丈传欲自二十一日。出住钟岩别业。稍俟日气益凉。约一往过。溪山文酒之乐。可能继先辈风流。预可喜也。通园俞伯翠。因仆闻游事。欲往从之。伯翠博涉经史。尤习于启祯间遗事。致之山色水声之中。闻其议论。亦一趣事。但其好虞山之文。便成痼癖。此则吾辈当忠告。使之返醇。可也。
蝉声日清。怀仰倍切。贵价至。伏承下札。就审学履万重。曷胜钦慰。文藁得蒙执事赐评。可增千金之价矣。自秦汉以来。道术为天下裂。仕与学分歧。而仕归利禄。文与道为二。而文尚雕刻。作者非不郁然盛矣。而道学日丧焉。仆诚乐而悲之。嗟乎。今之执觚墨而能游泳本源者几希矣。执事今发此言。诚长者能爱人以德也。第奖与过甚。岂欲劝而进之欤。适往省坟。鞍马已戒。不宣。
答崔北
朝自南衕还。闻虚过。怅然也。僮仆皆传生来时被酒。乱抽案上书帙。纷然满前。仍欲狂叫呕吐。为人扶出而止。能免街上颠仆之患不。赵子昂万马轴。尽是名品。亶佃言绡本。尚不毁伤。必是生自作而故为此。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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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也。虽出七七手。而画若是好。则不害为子昂笔也。不须论真赝也。然得此于人。皆缘生平生爱酒。为一捧腹。适得一壶。更过我。
答南君山(有衡)
古今诗人多矣。辄以杜子美称首者。岂非以一饭未尝忘君也哉。此苏子瞻语也。执事平生学杜。故今览集中。可以知之。其所谓布衣而忧天下者邪。钦仰钦仰。岁色将穷。契活想益无赖矣。这间已偿报官租。幸免吏卒剥门之苦否。俞丈抵书邑倅。引周处士故事。劝毋急督。此丈诚款固可感。而独未知县官能如王太守否也。惟望起居清福。人遽不具。
与李元履(显绥○八)
朴渊大略如赤壁破曹操军尔。士执尝称为国中第一。足下盍往观之。为探近日起居。报此。
冬至以后。书信颇阻。伏惟孝履履玆支胜。瞻劳倍切。公辙心衰矣。而忧患浩乎无涯。力疲矣。而机务纷然来集。鉴湖形胜。近在数十步。而即经月不出。手不执书卷。身不着巾袜。兀然终岁。益觉濩落无所成。始知为吏之苦矣。九月间。子定书来报朴上舍凶闻。恸矣恸矣。此人文学诚工。亦不数人物也。吾与元履交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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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十年矣。近世人浮嚣多雌黄。不胜扰攘。而独吾二人全交者。乃深知其人耳。呜呼。斯人而止于此哉。何处得来。
教投示文字一篇。首尾叙事。读之未半。颇觉突兀。至终篇。更有舒畅雍容之意。如一座怪峰劈插而起。及其尽也。逶迤而逝矣。
近读渔洋诗。酷好之。却欲把笔操墨。摸仿一二。譬如百丈之井。操寻常之绠以汲之。愈读愈不及喘。不可望也。乃知李杜之外。别有如此奇种文字。近日学盛唐人。何故伎俩。如此迂阔。殊可怪叹。菽粟虽常嗜。不信有龙肝凤髓耶。颇静寂。夕间望来敲。不具。
衙斋终日。抱牍治簿领。如足下手里把西厢记一卷。婆娑石竹花下。想来若神仙中人矣。
作文恶摸拟而贵沉酣。取古今诸家。沉酣体认。及操纸下笔。不曾以一古人一名篇在胸中。而触手与古法会。自无某人某篇之迹。盖摸拟者。如人好香。遍身佩香囊。沉酣而体认者。如人日夕住香肆中。衣带间不见一香物。而却通身香气迎人也。偶读魏叔子。味此言奉览。
关东近浦诸邑多产金。远地民人。或有来采者。徐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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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台。移壮营关。将设店。仆据事情防塞。徐台答以辞严义正。郑台笑曰。元平欲入名臣录。将奈何。然其言则可取。后闻筵中有酬酢。 上教颇示奖与。仍以不设为定。足下未及闻而有书问耶。店事今既停罢。而虽设之。岂可送幕中私人。俾得沾溉。恐足下之过虑也。足下又以利不归公家。徒以扰民为忧。仆闻治世天下无遗贤。未闻天下无遗利。万历间矿税。其祸可胜言哉。况今 圣上新下纶音。以劝农为务本之政。居方面者。何可导民以末利哉。
人家碑碣。书崇祯纪元后几年立云者。可以有辞天下。国亡。犹书年号。书诸史册。岂有似此奇事乎。来谕以满汉同称夷虏。恐甚固陋。满人固匪类。汉人是明人遗裔。剃发。即迫不得已也。当悲其心而爱其人。亦一义也。我人入中国。与汉人交可。与满人交不可。
人不好名。将谓廉俭不足法。放纵无所忌。圣人之权去矣。爱名然后可以为善。而但老成大臣。宜以公心懋实政。以俟名之随至。不可自喜而自求矣。
与李懋官(德懋○二)
仆已休暇矣。幅巾骑驴。令童子携琴一张酒一榼。入太乙山。逍遥竟日而归。或曰稍上山十馀步。有小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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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盖元灵名之也。盍往观之。答曰。好事最忌澜漫。不妨留俟他日耳。譬如人读奇文异书。不欲遽毕其卷也。
久别矣。忽承晤言。至慰至慰。二篇岂曰诗乎哉。聊以叙中间离别。自见其志尔。幸乞斧和焉。计于数日持被院中。颇静阒少公事。俟相报枉临如何。朴仲美先生闻足下来。亦宜盍簪。益得热河奇观异闻。俾博清脾一部。亦一雅事也。
与朴山如(南寿○二)
书扇落花诗。艳冶如花。鲜明如月。葱翠如山之色。玲珑如水之光。沈启南文徵仲。不足道也。顾此鄙薄。不能属和。柰何。仆病新脱体。意想甚无聊。拟以十七日。往栖挹清楼。为度夏计。有暇。与述翁挐一叶舟相访否。望望。
读来教。一字一语。俱真切可诵。仆之所谓文章。乃游戏弄笔耳。非欲立言而传后也。古之文章无摹拟。摹拟则非文章也。文章之妙。正在信心而发。信口而谭。世人喜秦汉。吾亦好之。世人喜唐。吾亦好之。世人喜宋明。吾亦好之。如之何博取而不专一也。曰。集古今诸家。欲作吾一好文字尔。昔老子欲死圣人。庄周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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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孔子。然至今其书不废。荀卿言性恶。亦得与孟子同传。何者。一从己出。不曾依仿他人一字。是以能传之远耳。异端之书犹如此。况圣贤之道乎。足下平生师韩退之。退之集中。亦间有摹拟而作者。董晋状似左氏。毛颖传似太史公。与孟郊联句。便似孟郊。为樊宗师作志。类樊文。此适然耳。韩公一生事业。则惟务去陈言而已。足下其知之乎。荷俯问。玆以云云。秋潦。起居万重。不宣。
上金参判(用谦)
伏惟秋清。台候动止神相百福。有金君声始者。公辙所交也。尝受学于寒泉门下。造诣浅深。虽未知其何如。而年及衰而锐于为善。多识前辈故事。家居西京。萧然不失为布衣本色。货利不入于心。而但好酒耳。欲趋门屏一拜。而患无以自达。要与周旋。玆令赍书以去。幸勿见滥焉。不备白。
答赵国珍(镇球)
日前因医人闻患候颇重。今年京师大疫。人无免者。而念足下气质脆弱。忧虑不释。今承教示。且喜其向苏也。所贵乎朋友者。不但见过恶而后责善而已。虽小艺末事。其不至于道者。亦相告勉。足下贤者。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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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仆之言矣。然见来书。怪其字画多舛缬。及至年月下有署押。而有若象物形而为者。岂足下好奇者耶。是适然耳。然君子之道。贵常而不尚奇。足下方读中庸。中庸之道。独非圣贤日用常行之事乎。其致意于致中和。发而中节之德。而斥行怪之事。可谓至矣。足下盍勉诸。风雨甚恶。惟冀慎起居节饮食省思虑。益加保重。
答成士执(大中○四)
秋间。李元亮自莱州来传足下安闻。仍道峤南文酒之游。意想政已冲冲。即日伏承问字。备审政候日佳。可大慰之。曲江素称多佳山水。又得足下为太守。讼牒之暇。能有吟哦萧散之乐乎。文章与政事一也。今之为仕宦者。例皆汩没于米盐刀笔而不知返。不然则徒能读其书。抛弃公事而已。此两不可也。在京师。与足下谈论者素矣。未知足下如何做去。道远矣。恨无由相见。临楮益觉神驰。
一省作郡县。久未奉雅仪。甚矣。吏事之羁縻人也。乃于二十日。获蒙赐书一通。备审春暄。政履万重。曷胜欣慰。公辙奉老粗遣。而久苦唾血。言南方水土好好者。始觉妄耳。吏人持公移。欲行转粟。此两邑之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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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邑谷多民少。近年来为守者。不能细察吏奸。百弊俱兴。顷以此事具牒报观察使。期以今年买钱移沿江。约束既成。而又值歉荒。前之言弊者。今反言钱荒。若行此事。则譬犹去膏油而求火也。计欲止之。马人不得不虚还到。即详闻其状也。凶年为吏难矣。自古称南土易治者。岂非以岭左之李文纯。岭右之曹文贞。教而化之。遗风善俗。有可以观乎。世远民移。学笃实者。反为顽钝。尚气义者。渐趋浮嚣。道之不可行也久矣。虽圣人为法。后世不能无弊。可胜道哉。想足下久居此。习知风俗。聊为发之。
二篇文字。想已批评。还教如何。吴公在 明宣间。号称名士。李公生于乱世。虽不卒功。则其树立已自卓伟。仆在岭邑时。详得其事。又惜其子孙贫穷。无以自达于大人君子之门。故妄有论撰。非敢自任以不朽之业也。乡人具石。便当至京师。必乞付此回也。不宣。
久不见。时想须眉以自奋迅。伏惟花风。起居福安。仆苦病眼十日。平生以图书为园囿。朋友为性命。至此皆不能寻理追逐。键户独居。胸中益郁郁不平。时或发之为诗。录集一帙。此皆阖眼搆成。信口呼写。前时作诗文一篇。辄翻阅古书十数种。屡削草藁乃成。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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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破例如此。必多讹谬丑陋。恐不足当高人之意。然亦足见其病不忘学。志在求助也。幸赐削正。兼为和惠。昨日。燕岩青庄果来游否。清谈风流。王谢去后。世久无此乐矣。恨不得置此身于一席之上。一挥玉麈尾也。
答金国器(载琏○二)
当世以表策取士。谓之举业。士皆用以资仕宦功名。相率而入其臼。而或者卑其文而不悦也。公辙则以为不然矣。孔子曰。后生可畏。又安知后之视今。不如今之视古耶。自此千百年。有不以今之表策为贾董卢骆者乎。顾何必古人而后独不朽也哉。且世所称古文者皆伪耳。与其伪也。曷若时文之切事实而近于道哉。第恨不能得耳。果有切事实而近道者。则何必取古字古句以眩人也。摹于汉。谓之文。不文矣。仿于唐。谓之诗。不诗矣。就宋元诸公之馀响而润色之。谓之词曲名家。非词曲名家矣。欲古则近于阔。欲真则溺于赝。然独博士家言。犹有可取者。其体无沿袭。其词必尽其才之所至。其调年变而月不同。手眼各异。机轴自出。四百年来。上之所以取士。士之所以自伸者。仅有此文尔。今之士不思所以善变。而徒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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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不齿于词林。嗟夫。彼不知之甚者也。岂可与论文。夫沈之画祝之书。今也能有伪为。吴兴之笔永和之书者。不敢与之论高下矣。宣之陶方之金。今也能有伪为。古钟鼎及哥柴等窑者。不可与之言轻重矣。何则。贵在真也。今之所谓可传者。大抵皆假古董赝法帖也。自古圣贤之文。理似陈腐而意则常新。士不可不知也。来书有与公辙之意不合者。玆告。
曩与足下居泮宫三冬。讲读诗传。至今资益甚多。顾宁人言邶鄘卫本三监之地。统于卫总名也。不当分编为三。是汉儒之误。今以左传季札观乐。统言邶鄘卫曰美哉渊乎考之。其云总名似然。又论黎许二国曰。许无风而载驰录于鄘。黎无风而式微旄丘录于邶。此亦圣人阐幽兴灭之旨耶。顾说何如。幸示之。
与沈稚教(象奎○三)
俯示陆时化书画录。赖以消遣。幸甚。其中录朱子四书集注草本。尤奇异。若亲睹涂乙删改之手迹。不觉敬想。但惜篇章多散失。不得见其全也。
仆官任实。朝令方促赴。未暇握叙。然为将老。不远当上京。此乃一时别耳。赆章。此意厚矣。我心悠哉。且气格苍古雅健。从苏黄中出来。与前作有异。岂后来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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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甚多。学宋人而变其体耶。留俟官暇和呈。
日前惠翰。稍解忧恋。手讯踵至。凭审近日春风。起居扶相。慰喜之极。何可尽喻。外补实出于教诲责勉之至意。稚教固当以罪为荣。以瘴海为庭户。而才入迩密。遽尔屏黜。未一升 殿觐光。遥望京国。必有回首断肠之思。此事耿耿。何可忘也。蛇蝎水土之恶。亲友之情。虽极虑念。稚教平生所蕴。久当安遣。以此慰勉耳。适公退扰甚。不能一一。惟冀节饮食慎起居。因风寄音。以替千里面目。不备。
答俞通判(汉隽)
便至。伏承下札。慰仰倍切。间闻遭殇服。久欲以书奉问。而入秋来。吏事益觉烦恼。遂阙至此。意已见罪。而反蒙先施问讯。愧悚何谕。此儿尝见之长者之侧。眉目清明。罕语不戏。意执事家祭酒出矣。今遽不淑。岂但执事私情。为人所悯伤也。俯托诔词。何敢辞何敢辞。而第自南来以后。縻身于朱墨。埋头于米盐。不复寻铅椠间事久矣。时有邑人以其祖先碑志来请。诺而未成者亦多。计又了杀此宿债。乘数日閒暇。复成为一通文字。不知何时当可奉教也。执事文章。可传于世。而不自贵重。又患家贫无纸笔。散落不收者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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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自丧变以后。执事想益衰老矣。宜汲汲缮写一通。岭南素产楮。寺刹有岁收者。玆以十斤仰助其役。值岁凶荒。悯僧役繁重。姑许蠲减。若明年还复。则当继此送助。
上黄大学士(景源)
季冬极寒。台体候百福。耆旧文章。世称冠首。后生景仰。曷有其极。陜川人黄璋来传书教。闻为缮写文集。上京师。助米肉给马。计于廿一二间趋谒也。不备白。
答李而习(学彬)
官人还。得奉惠翰。审学履清胜。足下前时少年。端饬有法家规步。又喜议论。与吾辈十同八九。近闻自放于酒。颇少拘检。岂或慕醉乡风流耶。临风怅然。思故人者久之。不具。
与韩士善(元履)
仆近入方丈。纵览内外诸山。仍登绝顶临沧海。观日月之出入。亦足乐也。
与南丞士树(播秀)
三真山水秀媚不可言。正如莳花少女。令人心爱之。大抵岭以南。非无名山大川。而皆大汉将军盐商妇耳。譬之于人。居污浊而能自洁己者也。然名之得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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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易矣。前月抵京师。偶逢李懋官誇游事。懋官始疑而不信。及出龙渊瀑布诗诸篇而后乐之。懋官久居南邮。而常苦其地之陋。不深入而求之耳。山水之于人。亦岂有缘乎哉。伽倻山一游约已久矣。金知县昨送人报有公事。凡好事多人则易败。计欲以初二日。舟行金乌江。三日入山。足下亦以此日来会极佳。窃念人生事故多端。足下亦衰且老矣。恐此事遂已。他日解官而归。有友生之劳问。而未可语南中一山一水应之。必以为碌碌。甚可惧也。春和。政履佳胜。耑人报此期。幸毋孤焉。
与韩子定(象履)
弟令琅琊矣。县斋杨柳青翠可折。时五月。石榴花拥匝围幄。日与吴秀才,琴者李亿醉其下。约课诗文一篇。暇则读书。胸中浩浩如涨水。每唱一阕成一篇。自相叹赏。如蛣螂之自爱其转。人固以为臭秽而未暇恤也。忽有吏人具牒报。管泗上漕转发船。可得米百馀斛。然皆辞却。属他邑宰。妻孥皆怒其懒散。而计其往来奔走。将费四十日。岂合以此易其乐也。是知名急于饱。閒胜于忙。文酒之趣。贤于仕宦之役也。子定闻此。想奋髯大噱。而有以知弟之乐处在此而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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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也。未知如何。
答吴士敬(熙常)
下舟才数日矣。欲以书相通。即拜先施下状。仰审动定佳迪。极用慰泻。故人消息久疏。不知道学日进。文章日富。能不负宿昔之望否。默兄顷有赐诗。虽未暇和谢。每值云烟山水。及有羁旅忧患感慨不平之思。一回读之。如见其人也。适患眼不多及。
答金士源(祖淳○二)
久无音问。北望怅想。伏承惠札。谨审内省起居清福。区区慰溯。弟三年岭邑。求递未递。愧闷柰何。邑志向据巡察使指挥。果已修去。计日子当到阁。而忽蒙教索。极可讶也。志犹史也。山川道里。廨宇院刹。氏族人物。田政徭役。俱可考信。将置内阁藏本。体段尤重。而时因上官急加董促。未暇仔细脱藁。此事若无定限。则当更写一本以送。望速回教焉。竹沥膏伴呈。
斋夜绪言。可当醇酒。归有馀趣。即拜审令候安重。欣荷不已。茶盒呈似。弟曾有诗曰不可居无茶。以对王子猷喜竹。竹与茶。恶能令人不俗。自有待而清者。礼。君子不可去玉与琴瑟。亦此义也。
与闵生宜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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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翰林墓表才脱藁。览投如何。此公在 明宣之际。经术文章。已为李文纯公所叹服。尤于此邦。其兴起之功。真乡先生可祭于社者也。惜其早岁。又居下邑。功名不能赫赫。玆因文字。略发挥之。后有善读者。可以知之。耑人呈去。乞一一斧正。
答吴生珽
闻两次通书。而俱为阍者所阻。遂无一耗。足下不知书之未达。将以仆无所挟。而故为此骄简。则甚可惧也。意已见绝。而更蒙手书。辞旨勤恳。不但不弃之。而若复有求益者。信乎君子之取人终始也。诗藁讽咏数过。已觉清爽之气来拍人须发。诚可畏也。大抵仿少陵放翁而未及至者。益进而求之。彼岂难到也。虽然。足下亲老而家甚贫。何汲汲于古文词而忽应举业哉。世之称文章之美者。莫过于欧苏诸公。而亦未尝废时文焉。观于集中四六制策之作。可知也。欧苏岂乐为时文者哉。其志急于功名而不全废也。向仆年少而气尚强。以为得失在命。士择其所好而为之而已。及屡举礼部。连为有司所黜然后反而求之。更得若干篇。然其学愈晚而其工愈倍。尚未成进士。以仆之所尝见败者。故不愿足下之为此也。夫士之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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趋科臼而不知词律古作之为何物者有之。此不足道也。然足下既得力于古文。知所述作矣。始屈之以取仕禄。或兼治而两不废焉。则亦一道也。期望之深。贡此迷愚。足下高士。能不见笑耶。承一临过此。不必覼缕。
答罗生匹缣(二)
南雪盈尺。非重裘不能出。念生寒苦。每对孙生念说不已。辱帖际至。以审行李珍重。第穷冬契活。转益艰窘云。仆俸禄薄。既无以数相厚助。徒自叹咄。尚何益哉。八月中。闻生为应试上京师。其后书问阻绝。计下第便当寻乡。而何久不返也。以此乡人误加谤诮。仆亦屡闻之。京师虽云乐矣。故土是田园图书之所。妻子同忧乐之地。父兄师友教责之场也。无事事而久自滞客。无益而多败事也。况南中人士。非赴贡游宦。思不欲白衣踰岭。其志守可尚也。挽近以来。老先生遗风馀韵。邈不可求。而独此事。乃其约束中一也。彼乡人之不知生意者。惜以自生毁破非之。亦恐从生而游者。相率效之。玆以报知。生勉之哉。不一。
还都未十日。拜手教。深荷垂注。别来回思寒碧楼上饮。如昨日事矣。衔杯灯烛。几帐之间。评證丝竹。盻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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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冶。日沉月升。犹不忍别去。乘醉拂袂。毬骑扬尘。醺然几坠道中。真异境也。令季言足下拟以九月旬望。尽室来京师。政如吴橘渡淮而枳。非得计也。暑气未消。书后起居。伏惟卫重。千万千万。
与孙生继
仆昨日始还衙矣。猿鹤洞水石。尽奇绝可赏。又得宋文正先生为之主人。地之名。亦待人以显也。生何不游乎大君子之门也。
与崔生
仆寄任实三月。苦唾血有时。忽忽不乐。一二友生。传足下名园距此十里。云烟林麓。如水楼山寺。计谷雨前扶藜一过。欹石临池。谈论稗官异书。青山可以当药。湖水可以健脾。便却了多少金膏蔘朮。以此思量烦恼。闻以山南籴逋。按司状奏照勘。惶恐出廨宇。待罪解官。不足挂念。但此事败情。怅甚怅甚。留书角告别悤悤。
与李通判(彦植)
寒碧送别。黯然销魂。骑马出城南门四五里。犹闻笙歌箫鼓之声。久而不绝。红楼曲槛。靓妆袨服。下照水际。人立如芥。马行如豆。注目回首。以扇相应。回岸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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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楼隐不见。吾侪俱少年强壮。他日会合。必无穷时。而犹且恋恋如此。若至衰而老则何如也。江生曰。春草碧色。春水绿波。送君南浦。伤如之何。自古别离之际。怅然矣。
与李景深(始源)
计才脱鞍矣。起居何似。有芮生者。好人伦笃行人也。为其先祖持平孝行。游京师二十年。遍交诸名公。得文字为数十道。将谒轩下。要此一书。此意良苦。兄必乐闻生之缠脚千里。遍交词林者。观其志毋慕于外者也。乞赐一言。以侈其行望也。悤悤不宣。
答徐准平(有矩)
蝉声日清。思奉雅论。邈不可得。即沐手翰。以审季夏极热。政履休胜。慰溯之极。无以云喻。弟近以 御制校准。时赴内阁。而患眼唾血。俱妨供剧。强策病躯。无以塞一日之责。愧闷多端。今岁亢旱。八路皆同。而岭湖所闻。极其骚屑。兄之乞一閒僻小郡。本为读书养性。而此事殊觉败情。岂造物最忌清福而然耶。接济之道。若善为区划。则先试小者。未必不有益于他日经济。而但民人无厌。储蓄恒少。而京师策应。亦无以一例减省。则歉岁作官。虽欲不鬓发变白。苦无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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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顷于筹司。见本郡纸弊节目。条理井井。如徐汝中曾经按道。详知其瘼者。亦皆极口称善。始知世之人徒以文章称吾准平。而不复知有如许政事之才者。皆蔽于所长也。姜沥丸感荷。近来绝不服他药。消滞之方。惟思此物。制法尤妙。岂不重可喜也。适得普饵新茶。十觔分呈。临风寄音。以慰远思。不宣。
与金判书(载瓒)
辞陛日。拟欲走谒郊次。仍有 除命。未及出肃。不敢私自出入。瞻望行尘。实劳我心。褫中伏承先施下状。谨审比日台体百福。伏慰伏慰。关西乃箕子旧邦也。近来朝家视以沿边重地。专以弓马教之。窃尝非之。亲上死长之道。若不以礼义廉耻先之。则所谓八条之教。将安所施耶。户布闻已革罢。当初撰教书时。已见愚见无容更有云云。此是先王之制。而 本朝李文成诸贤。力论其可行。法非不美也。但设施不得其道。关西一路。本不与三南士族等比。百馀年来。不出名宦。其人士固已耻之。而今乃以户布试之。其自视以贱役。而民怨之兴。无足怪矣。此若自京师而三南。自三南而西北。行之有渐而役之甚均。则彼将欣欣然来赴曰。卿士大夫皆为之。而况于吾属乎。今则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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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故监司守令有榷利之讥。而民不从矣。荆公新法。皆出于周官制作。而不得时措之宜。故至今称不便。盖法无常局而人能通变之。故曰达也。不备再拜。
答或人
湖洛之争。虽未知诸人纷纭之如何。而所示。正与弟平生之论相合。寒泉南塘。俱是吾党之先辈宿德。其称德昭为豪杰士者。可知寒泉亦相与也。平日论说。虽或有些少未契合处。此已自退栗诸贤所未免者。岂合于没后五六十年之间。置之唇舌而龁龁不已。伯夷之清。柳下惠之和。皆得一偏。不可与仲尼之大中同论。二人者若并世而论议。则清之过与和之过。难保其无毫无差爽。而不害其为同为圣贤也。况我国先贤。礼貌自别。其所尊畏事之者。无异一家尊属。则言亦不可若是妄也。况辱之云乎。后生小子。未经师友。徒为私心浮气所使。作为多如此。切叹切叹。此书切秘之。人之见者。或以我比朴和叔也。虽然。和叔不区别师生是非。而故为调停之论。此为未便。弟则尊先辈所同之学。而谓以论说加之恶言。为谬云尔。
答李性老(存秀)
弟按岭南二年。无建白兴革。徒费俸钱。每自省检。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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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无才。然而无才反为无弊。今令兄少我十馀岁。志锐力强。治法政规。必多有可观者。立国莫如汉。而循吏治最者。间多参用黄老之法。盖静以制烦。简以御众则事省。事省则民安。民安则不期袪弊而弊自袪矣。李文靖每谓人曰。沆在政府。无补报国家。但诸处有人上利害。一切不行耳。此似失言。然极有远虑。极有大体。其所上利害。除非喜事自用。则皆出于急功名而图进取也。均役后。诸人所处置。自以为综栉丝毫。置水不漏。而毕竟朝廷何所赖乎。今者分居西南重臬。无他相助。而惟此言可与明者道。故玆以覼缕。若蒙不以人废言。则幸甚幸甚。
上尹判书(蓍东○二)
日前帐殿。不能量力。妄有匡救之言。 天颜和粹。酬答如响。只以不知予本意可慨为谕。仍命递职退去矣。还内以后。 天威震叠。司谒口传之教。无非臣子不忍闻者。宁欲即日溘然以死而不可得矣。大抵此事。自 上每有过中之举。便成岁课。地在亲逼则不忍言。迹近亿逆则不得言。事到之时。不敢言而不言。境过之后。不必言而不言。拒言之道甚至。故进言亦难。然则终不可言乎。岂亲近之言难为力。而疏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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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易为功耶。公辙将不复言讨复事矣。不惟惶恐不敢言。道理正以不言为当也。
朝接邸报。知有 新命。竦踊之极。几于喜而不寐也。舆望所属。 圣简特达。以閤下平日匪躬之义。决不容却步前顾。既为公喜。不能不继之以私有忧也。三代以后。大臣事业。莫如汉之诸葛武侯。宋之韩魏公。武侯之言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成败利钝。非予所能逆睹。韩公临大节处危疑。苟利国家。知无不为。若湍水之赴深壑。或谏曰。公所为如是。岂惟身不自保。恐家无处所。公奋髯正色曰。为人臣者。尽力事君。死生以之。顾事之是非如何尔。至于成败天也。岂可预忧其不成。遂辍不为哉。閤下之今日道理。恐此外无他事也。 肃庙朝。北溪作相。金文简公以此语勉之。仍以为劝得人主。保惜精神。爱养民力。自有朱夫子答留赵两丞相书。使其暇日试取而读之。公辙敢又为閤下诵之耳。不备。
上李相国(秉模○二)
比日。匀体候万重。公辙严命所迫。黾勉冒出。而簿书期会。实非平日之所学。早晚固当颠沛而退矣。华城榷蔘事。某台实主张。节目已成。而历观前史。所谓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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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榷铁榷盐等法。皆出于利。此岂 圣世事乎。閤下今欲陈疏请罢。一言之重。可以得力。伏未知如何。俄筵 圣上缕缕以此为教。仍咎责诸臣之无一言可否。易赞乾元之德曰。以美利利天下。而不言所利。大矣哉。 圣意本自如此。玆以槩报耳。不备。
日昨宾席。稳承警欬。颇用慰沃。即沐下牍。谨审匀候万重。伏荷不已。过蒙教奖。谓以一言感回 天听。愧汗愧汗。壮勇营存罢当否。自有大臣所奏。自 上足可博询以处。公辙不敢别有所见。然在 先朝。每举设置本意。微示诸臣。又尝以为此譬如一王之制。非世世永久行之之法也。公辙与右閤屡承此 教。大抵今日此论。专出于阐明旨意。继述志事。而民国事势。万不获已而然。公辙所奏末端一语。专以此用力。而仍劝 上以明察固守。则其旨深矣。方今 圣上在冲年。而庙堂办此大兴革大变通。安知无后日之议论耶。历观前史。天下事本自有如此者矣。不备。
答李监司(鲁春)
弟还朝后。即赐入对于熙政堂。仍命进前。 上恸哭良久。教曰。卿何以生还耶。贱臣亦俯伏饮泣。抑塞。不能仰对。此生此恸。将与穹壤无穷期矣。追先帝之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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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欲报之于陛下。正是吾辈今日道理。自效之道。无内无外。关以东民生之困瘁。粜籴之不均。交龟时略有言之。而今当 大丧。繇役甚多。此亦思省力之方。则亦体昔日恤民之一道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