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惕斋集卷之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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惕斋集卷之十二
 尚书讲义[三]
  
惕斋集卷之十二 第 260H 页
太甲上
上问曰。顾諟天之明命。明命果有形像之可见欤。在天为明命。在人为明德。则是心欤。是性欤。其体用之全。可详言欤。大学引此文。以顾諟为明明德之工夫。顾諟二字。即格致诚正修之意也。然则汤之时。果已有格致诚正之条目欤。且以汤之事言之。铭盘曰(曰似日)新。昧爽丕显。检身若不及。皆顾諟之事欤。顾諟之方。其要安在。
 臣书九对曰。明命即明德之本原。自天之与我者言曰明命。自我之得乎天者言曰明德。盖天之所赋者理也。而非心则理无所载。人之所主者心也。而非理则心无所具。故明命者具于心之理也。明德者具此理之心也。名虽异而宲则一也。理气浑融。心性妙合。故未发也。含具众理而炯然不昧。已发也。应接万事而品节不差。此明德之全体大用也。第其气拘欲蔽。有时而昏。必也静存动察。常目在之。然后方可以明之。所谓常目在之者。非有见成一物。可睹其形像。只是道理昭著。无有障蔽而已。格致诚正之条目。始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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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孔门师弟。而圣贤千言万语。无非一理。汤之日新丕显。亦是此事。其所以贯动静兼内外。彻首彻尾者。不外于一敬字。故尧曰钦明。舜曰温恭。禹曰祗德。汤曰圣敬。千圣相传之心法。于此可见也。
 上问曰。昧爽丕显。洗濯澡雪。何时不可。而必于昧爽言之者何也。以丕字义看。则无时不澡洗。而昧爽时尤加明言之谓也。然以孟子夜气之训言之。则当存此心于夜气清明之际。昧爽以前。独非大明之时乎。
 臣书九对曰。昧爽始寤。正是一念方动之际。故必于此时大加提撕。使此心之体澹然虚静。如日方升。然后应事接物。莫不泛应曲当。必言昧爽丕显。正以此也。众人不知操存之术。朝昼所为。梏亡其良心。故孟子特发夜气之说。使之存养此心。扩充善端。圣人则固无待乎此。而朝乾夕惕。莫非兢业自持之时。其功盖益精密矣。
 上问曰。慎乃俭德。陈氏以此俭字谓非节俭之俭。乃俭约之俭。不侈然而自放之意。然宫室衣服之奢丽。亦由于侈然自放之意。则伊尹所谓俭德。安知非节俭之俭欤。
 臣书九对曰。节俭者俭之一端。俭约者俭之全德。人苟能收敛此心。无一毫侈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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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放之意。卑宫室菲衣服。即其节目间事耳。故文王之卑服康功。亦由于小心翼翼。伊尹所训。可知其切中太甲之病。而蔡传之释以俭约。允得经旨。
 上问曰。钦厥止。蔡传曰。安汝止者。圣君之事。生而知之者也。钦厥止者。贤君之事。学而知之者也。分别恐太细。安汝止于舜言之。故曰生知。钦厥止于太甲言之。故曰学知。然其宲尧之安安而称钦明。安汝止。岂不可下钦字乎。程子言敬而曰日履安地。钦厥止。岂不可下安字乎。似不必以安与钦为生知学知之别。未知如何。
 臣书九对曰。敬者圣学之第一义。勿问生知与学知。舍此则更无他事。但有自然与勉强之分耳。帝尧之安安。称其德性。程子之履安。言其功效。同一安字。主意各异。恐不当强加牵合。而安汝止则出于自然。钦厥止则有所勉强。故蔡传以彼为圣君生知者之事。以此为贤君学知者之事。非谓安汝止无居敬之工。钦厥止无履安之意也。所言的确。似无可疑。
 上问曰。习与性成。程子动箴曰。习与性成。圣贤同归。与此本文不同。将不好底话。作好底话何也。此亦断章取义之法欤。
 臣书九对曰。习与性成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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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所习有善恶之异。故彼此所言。自不相妨。如生之为性。乃是告子第一丑差之语。程子又取之。以明气质之性。其卓识达见。不泥于言语文字之间。类如是夫。
太甲中
 上问曰。民匪后。罔克胥匡以生。后匪民。罔以辟四方。无时不可言。无君不可言。而太甲归亳之初。必以此为开卷第一义。蔡传所谓喜惧之心。其意可详言欤。
 臣书九对曰。伊尹之事。天下之大变。圣人之达权。太甲之克终允德。天也非人也。当其奉嗣王归亳之日。尹之心始可以有辞于烈祖。自暴于来世矣。夫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民之休惟予一人。民之戚亦惟予一人。其所以兢兢业业。如不自保者。曷敢有一息之少忽哉。太甲之不义成性。以至于欲败度纵败礼者。政由不知其身之所系若是之严且重也。及夫改过迁善。必将怵然而愧。懔然而畏。故尹首陈此言。俾知君民之大义。而喜今日之遄复。惧后来之不终。是故其言固可以为万世帝王之仪则。在当时一初之训。尤为恻怛。元老大臣眷眷为国之苦心血诚。于此可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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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问曰。克终厥德。太甲之改过终德。亦成汤陟降之灵所默祐。而伊尹只言皇天眷祐何也。
 臣书九对曰。作君作师。天之所以佑下民也。伊尹之不言烈祖而只称皇天。盖承上文之意也。
 上问曰。图惟厥终。传曰。岂居成王之下乎。按太甲自知其过甚明。迁善斯速。其本质之明可知。故朱子亦以为太甲不是昏愚之人。然比之成王则过矣。成王初无欲败纵败之事。则何可以太甲比而同之欤。
 臣书九对曰。成王之始疑周公。太甲之不惠阿衡。俱非小过。及其惩前毖后。处仁迁义。又皆如日月之更焉。虽或有优劣之可言。其为困知勉行则一也。且太甲之放僻奢侈。将至于不义成性。而一朝悔悟。克终允德。竟免迷复之凶。得闻协一之训。其改过之勇。尤有大焉。蔡氏之与成王并称。恐不为过。
 上问曰。子惠困穷。作民父母。如保赤子。则凡民皆子视矣。岂独于困穷子惠乎。以文王之发政先四者观之。圣人之于穷民。固当加意抚恤。而子惠之称则似不但施于困穷。未知如何。
 臣书九对曰。父母之于子也。爱无彼此。然若其病弱者。所以怜悯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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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护之。不得不加厚。君之于民。亦犹是也。故群黎莫不抚育。而四穷尤当矜恤。如保赤子。子惠困穷。夫孰非子视乎。特于子视之中。有先后缓急之殊尔。恐不必执彼而疑此也。
 上问曰。视乃烈祖。伊尹耻其君不及尧舜而勉太甲。辄称成汤何也。汤便是尧舜欤。宋儒云欲法尧舜。当法祖宗。伊尹之意。亦如此欤。
 臣书九对曰。尧舜与汤。虽有性反之分。汤之道。即尧舜之道。太甲苟能遹追祖德。是亦尧舜而已矣。伊尹之所期望。舍汤而其谁。欲法尧舜。当法祖宗。诚哉是言也。
太甲下
上问曰。敬仁诚。一德而已。分而言之。则三者抑有先后次第之可言欤。
 臣书九对曰。敬而后能诚。诚而后能仁。然敬诚互为先后。大学云意诚而后心正是也。三者次第大抵如此。而其所用力则以敬为主。曰诚曰仁。皆包于此。故下文。只言敬德也。
 上问曰。德惟治。否德乱。传曰。乱亦古人有行之者。古人有行之者。本以美事言。而于乱言之。语似欠稳。未知如何。
 臣书九对曰。尧舜之仁。桀纣之暴。虽所行不同。自今视之。皆是古人。故蔡氏之说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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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看似有语病。细究无害义理。
 上问曰。若升高必自下。伊尹之戒太甲。多从受病处说。则此亦以太甲有躐等之病而然欤。
 臣书九对曰。太甲为人。易于为恶。易于为善。想其气质。似近刚果。此是长处。亦是病源。吕东莱云太甲悔甚锐见甚力。伊尹恐其勇于进而不循序。故告以自下自迩之说。诚为得之。
 上问曰。无轻民事。如轻徭薄赋。不夺农时之类欤。轻民事。必由于安厥位。故上下连言之欤。
 臣书九对曰。天之所以树王后君公。弗惟逸豫。惟以乱民。苟不克勤民事。将不得永绥厥位。故曰予临兆民。凛乎若朽索之御六马。如轻徭薄赋。不夺农时。固是勤民之急务。而匪惟此也。凡所以富之教之者。靡不用极。然后方可谓尽其责。伊尹欲使太甲知夫民事之重。天位之艰。而其势相依。有不可一日弛其心。故眷眷言之如此。
 上问曰。君罔以辩言乱旧政。传以作其聪明释辩言。辩言多出于聪明故云欤。聪明固是好底。而作之则有弊欤。旧政之乱。必由于作其聪明。则如宋神宗之行新法。亦可谓作其聪明欤。
 臣书九对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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亶聪明作元后。人君氏德。固莫过于聪明。惟其作用之。则其弊也为自圣为强辩为纷更。而反归于不聪不明。如纣之言足以饰非。智足以拒谏。亦岂无才质者所能。但自为作用。以济其私。故终不免下愚之人也。神宗奋欲有为。安石之锐意变法。原其初心。岂欲其殃民病国。而职由所见不公。自用太果。远其老成。崇信奸回。阴售富强之术。驯致夷虏之祸。辩言乱政。其害类此。不宁惟是。后世忠志之臣。虽有学能识务。才足干蛊者。当因循颓敝之时。稍欲更张。辄视此为戒。未易见信。此所以尤有慨于宋朝之君臣也。
咸有一德
 上问曰。作善降祥。作不善降殃。天道之常。则可信者天。而谓之天难谌何欤。
 臣书九对曰。天道福善而祸淫。固若可信。而所谓福善。非以一事之善。便享终身之福也。今日而善则福之。明日而淫则祸之。其不可信又如此。故曰天难谌也。
 上问曰。眷求一德。求字与诗求民之莫之求同。天之于任君师之责者。亦有意于求之欤。惟天生聪明。则生之之时。已得之矣。又何为而求之欤。
 臣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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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对曰。求之一字。可见上天至公无私之心。不曰求之云尔。则革夏启商之意。不待于桀罪彰著。汤德克享之日。已有前定。是乃专归于气数。所谓福善祸淫之理。反作空言矣。天不欲剿绝夏命。而桀罪如彼。故不得不绝之。既绝之矣。又不得不求有德之人。降之以大任焉。此汤之所以笃受眷佑也。上天亦何心哉。惟视其善不善而已。及夫求而得之之后。则又若天之生汤。本不偶尔者然。故曰天乃锡王勇智。表正万邦。圣人之言。其精密盖如此。
 上问曰。惟尹躬暨汤。咸有一德。自惟尹躬克左右厥辟。至此每自称其字。君前称字。古今之不同可知。而抑亦殷人尚质故然欤。
 臣书九对曰。吕氏春秋。伊尹名挚。史记伊尹名阿衡。而孔疏谓汤得伊尹。使尹正天下。故号曰伊尹。其说不知何据。然则尹之为名为字为号。俱不可详。若是其字。则有违于君前臣名之规。疏云古人质。宜不可以后代之礼约之。未知信否。
 上问曰。躬暨汤咸有一德之言。涉于自伐。伊尹之不以为嫌何也。先儒虽以任底气像论之。然事功固可自任。而德之一字。其可容易自当乎。古人自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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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否德寡德。德之称不可自当。况纯一不杂之德。为极美之称乎。又况自比于先王乎。若使皋陶曰吾与舜咸有浚哲之德云。则体面果何如也。
 臣书九对曰。圣人进道之心。无有穷极。故虽造诣高明。功化隆至。其自视常若不足。犹复勉勉不已。至于任大事当大责之时。或亦有辞逊不得者。故孔子有文不在玆之语。孟子有舍我其谁之叹。况伊尹固是任者。应聘之初。已自许以天民之先觉。及夫今日。乃反让而不居。便非诚宲道理。然其心若一毫不自慊。必不敢如是为言。且其君臣同德。际会非常。即先王之所宾师也。以元老勉幼主之际。又安可讳其宲乎。皋陶之于舜。明良喜起。非不盛矣。与汤之学而后臣者。稍有间焉。恐不必比而同之也。
 上问曰。左右惟其人。伊尹既以君臣同德勉太甲。又请以左右惟人矣。然身之既退。太甲将与谁同德之人。共治天职乎。大臣将退。当举贤以自代。而未闻伊尹有所荐者何欤。抑有他书之可考者欤。
 臣书九对曰。太甲既已悔过终德。一时贤俊。如咎单,伊陟之徒。必当布列朝著。故伊尹始欲告退。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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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辅王之人。安敢自轻其去就乎。孔疏云伊尹告归。太甲又留之为相。史记亦云帝沃丁之时。伊尹卒。则太甲之世。伊尹宲未尝退也。藉使退去。有事则就而问之。亦是古礼也。其荐谁自代。更无可考。不敢强对。
 上问曰。惟和惟一之一。此则任贤一事之一。非统体一德之一欤。分合虽有太小。其宲则同是一也欤。
 臣书九对曰。益之告舜曰任贤勿贰。一者贰之反也。故任贤之道。莫要于终始如一。不然惎间乘之。而奸邪谗佞之徒进矣。然其所以能一者。必有纯一不杂之德而后。乃能如此。惟一即一德之一事。大小虽不同。体用宲相须矣。
 上问曰。德无常师一段。盖言德主于善而善主于一。乃是一层层跻上去也。故朱子曰。四句三段。一段紧似一段。张子曰。德主天下之善。善原天下之一。精粗深浅。本自较然。而蔡传曰不主于善则无以得一本万殊之理。不协于一则无以达万殊一本之妙云云。则上句之德字。更无下落。而只将善字一字。互举并论。一约一博。有若相须而不可偏废者然。其果有契于经文之本旨。而不悖于张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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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论欤。
 臣书九对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于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是所谓一也。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心于信。是所谓善也。万事莫不有至善之所在。而文王之能心于至善者。以其有纯一之德也。虽然德是虚器。故有吉德有凶德。主于善而协于一。然后方可谓之吉德。譬之射然(然字上似有亦字)。有善射有拙射。善射箭箭必志于中。所以能中者。其彀率一定故也。彀率一定。是一本也。箭箭皆中。是万殊也。是所谓一与善也。故曰不主于善。则无以得一本万殊之理。不协于一则无以达万殊一本之妙。由是论之。一者善之本。善者德之实。德者善之揔名。举一与善。而德之全体已备矣。然则蔡传所释。与张子朱子之说。无所牴牾。而亦可谓得其本旨也。
 上问曰。善无常主。协于克一。张南轩以为此语甚好。比之于精一之训。伊尹乐尧舜之道。故摘舜禹授受微旨。以告太甲。而观其训辞。主善是惟精。协一是惟一。而执中之义。则未之见何欤。一便是中故然欤。
 臣书九对曰。主善协一。固可分属于惟精惟一。而执中之义。已在其中。以朱子说推之。盖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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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也。善之原也。善者时中也。一之行乎事者也。或在此为善。在彼为不善。或在前日则为不善。在今日则为善。必也协于克一。然后乃为至善。故此篇宗旨。专在一字。而克一之一。又其揔会处。协一者正犹执中之谓也。伊尹之欲尧舜其君。至老如此。张敬夫之与虞书所言并称精密宜矣。
盘庚上
 上问曰。迁都之诰。当先言故都不可居之由。新邑必可迁之故。而此篇始终。但言不能胥匡以生。而不言何故不能胥匡以生。但言荡析离居。而不言何故荡析离居。至于新邑事体。一无所提。而只管多般责谕。通篇说话。恰似前已播告。而臣不用命。故今复重新戒敕者然何也。
 臣书九对曰。盘庚迁都之由。经无明文。然书序祖乙圮于耿。孔传河水所毁日圮。盘庚为祖乙曾孙。故先儒皆谓盘庚迁都。全由河患。其云不能胥匡以生者。虽似泛论。既曰荡析离居。则可知其为河患。谓之经有明文。未为不可。盖盘庚所欲迁者。乃是西亳即汤之旧居也。舍此垫弱(弱似溺)之地。欲迁先王之旧居者。利害暸然。且其谋迁既久。当日臣民。亦必知其本意。特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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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旧族。安土重迁。故不得已有此晓谕。使革其心。前此播告之有无。虽未可详。彼此利害。不须更言。宜以不可不从命之意。蕫饬之而已者。抑由是欤。
 上问曰。曰我王来。不曰我先王。而曰我王何也。
 臣书九对曰。我王指祖乙也。下文历数先王迁国曰于今五邦。此亦称先王。则有若祖乙一人五迁者然。故只称我王而别之欤。抑或有阙文也。
 上问曰。天其永我命于玆新邑。上言卜稽。卜旧邑之当迁也。既卜旧邑之当迁。则亦必卜新邑之可居。而此只言天其永我命于玆新邑。不言卜新邑之吉何也。
 臣书九对曰。民不适居。非薄新邑而不肯往也。固无待乎以卜为言。且其卜之也。必稽以舍此就彼之意。神之告之。既以旧都为当迁。则新邑之吉。自可知已。故曰天其永我命于玆新邑。天意之如此。非卜其孰知之。
 上问曰。若农服田力穑。上篇虽云告群臣。宲亦对民而言。盖此若农服田之语。与此下惰农自安之语。必是因庶民所自业。已知其利害之事而比之。使得易晓也。以此观之。非但告群臣可知矣。其果然否。
 臣书九对曰。盘庚三篇。虽有告臣告民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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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宲并对臣民而言。如力穑惰农之喻。盖亦以先难后获之义。反覆戒告而已。然在庶民则尤为切近事情。人所易晓。如是看。亦恐无妨。
 上问曰。至于婚友。必举婚友言之何意。且以亲疏之分。则先言民而后言婚友。亦何意欤。
 臣书九对曰。不悦迁都者。皆是世家大族。盖其婚友众盛。盘据既久。根基已固。故不能为民长虑。只欲媒利自营。苟能黜其私心。施宲德于民。则民受其福。而为厥婚友者。终亦同受其福也。盘庚必举婚友而言。又以民先于婚友者盖如此。
 上问曰。若火之燎于原。不可向迩。其犹可扑灭。前段言从康之害。此段言傲上之害。既曰无傲从康。而及其申言处。则先言从康而后言傲上何也。
 臣书九对曰。傲上之罪。尤大于从康。故曰无傲从康。然惟其从康也。故其弊至于傲上。苟不安土重迁。岂有违拒君命。摇惑民心之理。先言从康。后言傲 上者。乃溯本而申戒之也。
 上问曰。迟任传曰古之贤人。不知何时人欤。既不知何时人。则何以知其为贤人欤。若以盘庚之引其言。而意其为贤人。则亦有未必然者。君子不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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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言。阳货为仁不富之语。孟子引之。何可以其言之引之。而断其人之贤欤。抑蔡氏有所考据欤。若尔则何不曰某时人而泛称古欤。
 臣书九对曰。盘庚称迟任。以有言许之。可知其为立言君子。故郑玄云迟任古之贤史。盖古之史。必贤而有文。如论语周任。孔安国谓古之良史是已。郑说亦必有据。第不知何时人。故蔡传曰古之贤人。非无所本而言也。不必与孟子引阳货之言比而论之也。
 上问曰。尔祖其从与享之。功臣从享。自殷礼始与。抑昉于何代欤。
 臣书九对曰。孔传谓古者天子录功臣。配食于庙。太享烝尝。而不言其礼之昉于何代。周礼司勋。凡有功者。铭书于王之太常。祭于大烝。郑玄注。亦引此文以宲之而已。则是礼之见于经者。莫尚乎此。故孔颖达亦云殷时已然。贾公彦则谓周时祭于烝。殷时烝尝俱祭。然三代之礼。因旧损益。自殷以前。盖必有所由来者矣。
 上问曰。予告汝于难。难即言迁徙之难也。方告民以当迁。宜言其迁徙之易。而却言其难何也。民虽以迁徙为难。乃其从康之私心也。其宲非难行之事。而盘庚必以难言之。此下又曰告汝不易。言之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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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何哉。民曰难。盘庚亦曰难。何以折众口而解群疑乎。
 臣书九对曰。迁国大事也。固不可以易言之。易曰中行告公从。利用为依迁国。夫子释之曰。告公从。以益志也。以益为志则告公。尚且见从。告臣民。奚独不然。今盘庚既知其迁国之难。犹不敢苟安者。非所乐为。以益为志而已。君心如此。为臣民者。又曷敢惮其难而不从乎。若以为易行之事而强迫之。则非至诚告谕之道。上下之志。安得相孚也哉。
盘庚中
 上问曰。罔不惟民之承。承本以下奉上而言。如以下器奉上器之水。谓之承。则施之于民。不论古今。用字不同而然欤。
 臣书九对曰。人君处崇高之位。握造化之权。俯视黎庶。其尊卑贵贱。不啻霄壤。然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天明威自我民明威。则其可畏可敬者。惟民视已。故孔子曰使民如承大祭。是乃视之以神明也。又安敢不恭承其命乎。然则承之一言。政是精义所存。盘庚能知此义。宜其为有殷之贤君也。
 上问曰。鲜以不浮于天时。训浮为胜。以胜天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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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之。然经文天时下。岂见有灾字意乎。或曰。浮是孚字之误。当去从水。孚者信也。信莫如天之四时。盖言君民同忧。是心足以感格上天。四时不差忒而信也。此说似有理。果何如。
 臣书九对曰。孔传训浮为行。疏以顺时布政之义释之。而蔡传引苏氏说。训浮为胜。盖言君民胥忧。则人力终能胜天。有灾而亦不为害也。经虽不言天灾。以下文殷降大虐观之。可知其语意相贯。故林之奇亦从苏说。今若以浮为孚。虽似可通。既无明證。何敢轻改经文。
 上问曰。殷降大虐。此在未迁殷之时。而不称商称殷何也。
 臣书九对曰。汉儒谓汤因契封国号曰商。盘庚迁都。始号谓殷。然殷是汤故居。诗云咨女殷商。则并举而称之。意者殷之号。亦已旧矣。且盘庚方在未迁之时。直称新邑之名。则可见其志之坚定。故抑以是称之欤。
 上问曰。崇降罪疾。疾是疾病之谓欤。患难之谓欤。商俗尚鬼故云。而以理论之。人鬼果操祸福之柄。虽于子孙。有过恶则不能自私容护欤。有此理欤。无此理欤。
 臣书九对曰。疾是疾威之疾。天与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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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人一理也。祸福相应。幽显无间。而况祖宗陟降。日监在下。凡为子孙者。苟不能聿脩厥德。克承先烈。洋洋之灵。必不悦豫而顾歆。天本无私。鬼神亦无私。虽欲眷恋容护。其如人之自致何哉。是乃必然之理。甚可畏也。
 上问曰。具乃贝玉。成汤不殖货利。以导率群下。且制官刑。戒其徇货。则当是时。商俗必兴于廉矣。及其衰而贪风渐炽。世家大族。皆具贝玉。可以观世变也。贪污最为生民之害。岂不大加忧哉。而盘庚不能禁止于常时。至于将迁邑之际。始申申言之者何欤。
 臣书九对曰。国之将衰。嗜利之臣先兴。史记自汤至盘庚。殷道屡衰。郑玄,王肃,皇甫谧皆云祖乙居耿后。奢侈踰礼。故盘庚迁殷。观于诸说。世道之变。所由来渐矣。然则盘庚之谋迁。不惟避患。正欲矫俗。而世家旧族。宫室蓄积。根深基固。遂至于傲上从康而不能自克己私。此莫非嗜利之害。故盘庚不得不以具乃贝玉。直指其病根。以至下篇之末。申复告戒。是乃拔根塞源之论也。夫以汤之德盛制备。后世之弊尚然。为人上者可不鉴诸。
 上问曰。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各设中于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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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君子事也。以之责不可谋始之民。可期其有孚欤。
 臣书九对曰。汤诰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刘子曰。民受天地之中以生。虽是凡民之愚下者。所降之衷。所受之中。与圣人无异也。盘庚之晓喻臣民。至再至三。亦可谓辞竭而情蹙矣。君上之反复戒告。丁宁恳恻。至于如此。犹复迷不知变。则其本心之天。殆乎泯矣。故不得不直指其本源。使之憬然自觉。若谓愚下之民。不足与语此。只以法令威罚。束缚而驱策之。恐近于不教而刑者。先王之渐民以仁。摩民以义。岂容若是哉。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者。非愚其耳目心志也。即使之由于是理之当然而已。各设中于乃心。是乃教之以可由之道也。凡有是中者。孰不孚感哉。
盘庚下
 上问曰。国有大政。则谋及卿士。谋及庶民古也。迁都大事也。卿士逆而有上篇之诰。庶民逆而有中篇之诰。至于下篇。则既奠居矣。又正位矣。而犹谆谆于自明。至于无比谗言。非废厥谋。而辞愈蹙意愈急。盘庚贤君也。曷为其违众自用如此也。
 臣书九对曰。君子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悦。迁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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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之大事。上志一定。而中有浮言之臣。下有胥怨之民。盘庚之德。可谓衰矣。然而审利害则如烛照幽。喻祸福则若父诏子。不沮不挠。不激不亟。一喻再喻。终至于奠厥攸居。非贤君而能如是乎。若夫既迁之后。则浮言者亦几息矣。胥怨者亦几服矣。晓告之辞。亦可以止矣。然君子之心。不以事过而或弛。志成而自满。怀既往牖迷之举。念今日绥众之道。譬如痛定而思痛。其所以兢惕闵恤。不敢遑宁者。尤倍前日。故玆又诞告有众。俾知吾不得已之本心。期与更始。可谓恩之至义之尽也。苟或有厉民自用之心。则其言之恻怛。必不能若此。故臣则以为观于下篇。而盘庚之为贤君。益知其信然。非如有宋熙礼之君臣。咈众论而逞私智也。集传所载苏轼说。盖有激而言。亦非真有歉于盘庚之事也。
 上问曰。用降我凶德。凶德无明释。凶德之为水害何义。水以滋润灌溉为德。而溃缺沈溺则为凶。故谓之凶德也欤。
 臣书九对曰。此句上文曰适于山。下文曰今我民用荡析离居。然则先王所下去之凶德。可知其为水患也。盖五行本是利用厚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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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而不能克制。反为民害。则谓之凶德也固宜。
 上问曰。吊由灵。或云灵是指鬼神而言。盖谓至用鬼谋。与下各非敢违卜紧贴。此说与蔡传相反。未知何如。
 臣书九对曰。宋儒钱时诠此句曰。吊极也。由从也。灵神灵也。极欲从神之灵。各非敢违卜。其说似亦有理。然蔡传以善训灵。盖本孔传。陈栎谓吊由灵等语宲难晓。姑依前注观之可也。然则存钱说。以备一解无妨。
 李秉模问曰。迁都专由河患。则牖民之要。当在于此。今乃以先后乃祖。反覆譬晓。蚩蚩者氓。顾安能不惑于胥动之言耶。
 书九曰。人虽至愚。语反父祖。未有不戚然感动者。盘庚之言。反覆于恩威之间。丁宁于神人之际。恻怛恳到。三篇之中。惟此一节。尤可以感动人心。比之屑屑辨明于利害之私。其功反有大矣。
说命上
 上问曰。恭默思道。思治道也。治道必在于得贤。则思道是思贤欤。
 臣书九对曰。尧舜之圣。亦不能独运天下。必得贤而后。治道可成。高宗诚心思道。则得贤之思。自在其中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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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问曰。梦帝赉予良弼。梦虽见其人。何以知其为帝赉耶。岂神交之际。上帝临之在傍。谆谆然命之欤。或云傅说从天降。自言上帝送来。不必如是为说。只当以精诚发于宵寐。感应之理。孔昭之验欤。
 臣书九对曰。求贤一念。帝已降监。故精诚所感。至发于梦寐之间。事若难信。理宲孔昭。朱子曰。帝赉良弼。必是梦中有帝赉之说。此特据经而言。如皇甫谧所谓梦天赐贤人。蒙胥靡之衣而来。自言姓名云尔则诬矣。夫天下之德。莫大于尚贤。易曰。自天祐之。吉无不利。孔子赞之曰。履信思乎顺。又以尚贤也。由是论之。高宗之梦赉良弼。以其有尚贤之德也。谓之自天祐之也亦可。
 上问曰。惟肖。言说之貌与画相似也。觌之髣髴者梦也。模得七分者画也。以髣髴之梦。七分之画。何以知其子真是耶。梦中既不问说之名。且人之容貌。往往有相类者。则又何以辨别耶。荀卿云傅说之状如植鳍。植鳍之貌特异。故易为辨别耶。
 臣书九对曰。状如植鳍。亦是荀子寓言。无足深信。大抵梦赉之说。只当观其天人感应。际会非常而已。至于容貌辨别难易。不须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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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问曰。爰立作相。唐虞用人。咨于四岳。姬周进贤。兴以三物。而高宗之举傅说。独异于斯。一胥靡起于版筑之间。而不谋于众。不历试以位。直授相职而不疑何也。岂自信其梦欤。自信其梦。则梦果可信之事欤。
 臣书九对曰。蔡传既引史记。以明高宗相说之由。则唐虞考言之规。固未尝废。非只信其梦而然也。且圣贤心体虚明。发诸梦寐者。亦是宲理。又安可不信乎。或言高宗素知说贤。恐群臣未信。故托梦卜以神之。盖高宗少师甘盘。而旧劳于外。一时之隐德贤士。容或闻知。故或说如此。然程子以圣人无伪严斥之。是乃正论也。第高宗既有是梦。则审象旁求。当不踰日。而犹且弗言。必待群臣咸谏然后始乃书告。盖虑其未信。迟回慎重之意。亦固有之矣。既得之后。岂肯不试而遽用乎。以此推之。史记所谓与之语者。不惟高宗知其圣。群臣莫不知其圣。故始为爰立作相也。
 上问曰。王置诸其左右。益稷臣哉邻哉注。邻左右辅弼也。辅弼之职。本在左右。而此段小注新安陈氏说。不徒相之。而必亲近之。有若以置相于左右。自高宗始者然。恐非是。未知如何。
 臣书九对曰。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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弼固在左右。如仲虺为左相。伊尹为右相是也。然人君不能亲贤乐道。则有其名而无其宲者。亦或有之。比云置诸其左右者。既命之官。又使之不离王侧。朝夕纳诲。此荀卿所谓近其人以学也。陈说亦是此意。自可无疑。
 上问曰。后从谏则圣。此是傅说立相后。第一陈辞。于君德治道。所当言者何限。而必以从谏之言者何也。有过而后谏。不如初无可谏之为至。不谏亦入。即文王之所以为圣也。傅说之不以第一等期其君何欤。
 臣书九对曰。人君之德。未必生而皆圣。惟喜闻过勿惮改。则终至于圣。傅说首陈此义。可谓得其要矣。从谏则圣。欲其克治之精密也。不谏亦入。由其气质之清明也。用功勤怠。固当勉励。生质高下。不可期望。苟使用功既久。生质随变。故从谏而至于圣。则不谏而亦将入矣。由是论之。傅说之责难于其君。未尝非第一等道理也。是奚独一时之嘉谟。诚万世帝王所宜服膺而勿失者也。
说命中
 上问曰。明王奉若天道之下。即接以后王君公。盖言奉若天道。在于任贤。臣代天工。而蔡传不说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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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以制为君臣上下之礼。泛称之何欤。
 臣书九对曰。后王君公。其尊无对。其贵无比。然亦是天职之一。故孟子曰。天子一位。君一位。况承以大夫师长。使之崇奉而服事之。则一人之身。百责咸萃。其职为最重。惟其如是也。故任贤登俊。分理共治。是乃所以奉若天道。而先修己德。自尽其职。尤为人君之要务。岂敢有一毫逸豫之计也哉。说之首陈此言。欲使高宗知上天为下民置君牧之本意。将申以责难之义也。故蔡传释之如此。亦可谓善说经矣。
 上问曰。惟干戈省厥躬。与甲冑起戎相应。惟衣裳在笥。不与惟口起羞相应何也。锡爵之命。出于人君之口。而初不难慎。有鞶带三褫之悔。则是口之起羞也。谓之与衣裳在笥相应。亦可也欤。
 臣书九对曰。爵者上之所擅。出于口而无穷。苟或勿辨贤邪。妄加施予。则其羞亦大矣。两句之如是分属。固无不可。然惟口起羞。所包甚广。命爵即其一事。且朱子谓惟天聪明以下八句各一义。不可牵连。恐不必以上下相应之例。逐句泥看。
 上问曰。爵罔及恶德。衣裳在笥之文。于此有下答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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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戈省躬之意。因不复见。岂兵者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故略之欤。
 臣书九对曰。惟口起羞以下四句。乃言动命讨之事。若谓命属言讨属动。则爵罔及恶德。慎其言也。虑善以善。慎其动也。脉络相贯。似亦有理。然此篇所陈。莫非治道之大原。君𧗱之至要。不独以命讨二者为其宗旨。故苏氏曰。说之言。譬如药石。虽散而不一。然一言一药。皆足以治天下之公患。只作如是看。恐为得宜。
 上问曰。无耻过作非。过是公罪。非即私罪欤。
 臣书九对曰。过出无心。非出有意。固有公私之分。然耻而不改。反为遂之。则公罪亦成私罪矣。
 上问曰。惟厥攸居。居是心而安之义。与安汝止之义。无轻重深浅欤。
 臣书九对曰。惟厥攸居安汝止。皆是安于义理之正而身与道为一也。然攸字犹有以我而安于彼之意。曰汝则是吾固有者耳。细看未有分数。
 上问曰。非知之艰。行之惟艰。知行二者。如车轮鸟翼。惟当双进。傅说之言。终似偏重。特因已知者而言。为高宗言则可。为众人言则不可。恐不足以为传后无弊之言欤。
 臣书九对曰。以先后言则知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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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行。以轻重言则行重于知。知而不能行。未为真知也。知对行言。始见于此。政是傅说平日用工处。特以高宗已能知之。故勉之以行。其宲知行二者齐头并进。方可谓学。程朱及张南轩说。盖补傅说未尽之意。以矫学者偏重之失。
 上问曰。礼烦则乱。凡礼太烦则乱。非但祭礼为然。而此则在于觌祀之下。且以下句事神则难观之。只是谓祭礼之烦欤。
 臣书九对曰。既曰觌祀。又曰事神。此固为祭礼而言。然其宲统论也。礼之用。和为贵。烦则易厌。厌则难行。非所谓和也。其可乎哉。
说命下
 上问曰。旧学于甘盘。高宗少时。受业于甘盘。而即位后。未见有登庸之事。岂甘盘已死欤。
 臣书九对曰。君奭。孔传云高宗即位。甘盘佐之。然甘盘若在朝廷。高宗必当卒受旧学。应无暨厥终罔显之叹。孔说其未知信然。朱子谓只是寻甘盘不见。梦赉之傅说。尚且旁求。况旧学之人。虽或隐藏。岂不能寻见。此亦可疑。其时生死。尤难臆断。
 上问曰。学于古训。乃有获。以此语观之。傅说是版筑中读书者欤。
 臣书九对曰。虽是生知之圣。必资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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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成之。况下此者乎。𦤎夔稷契读何书。是亦赵抃一时激发之言。不读书而能学者。盖未之有也。说命三篇。莫非圣谟。不待此一句语。而朱子已称其为读书人也。
 上问曰。学有以知言者。有以行言者。有兼知行言者。传说之所云学。当以何看欤。
 臣书九对曰。傅说始言学字。而篇中所指。又各不同。学于古训。以知言者也。惟学逊志。以行言者也。念终始典于学。兼知行言者也。
 上问曰。学之一言。自傅说始。而傅说之前。虽无学之名。学之之道则未尝不言也。𦤎夔都俞之言。伊虺训诂之辞。何者为学之之道欤。
 臣书九对曰。学字虽始见(见字下似有于字)此篇。其宲六经所言。无非为学之方。若尚书一部。则唐虞以来。精一执中之心法具在。如𦤎陶之兢兢业业。大禹之惟几惟康。仲虺之制事制心。伊尹之主善协一。皆是至诀要道。而知行交修。博约两尽。其他格言嘉谟。殆不可以悉数。惟在体认(认字下似有而字)力行。融会而贯通之而已。
 上问曰。惟学逊志。朱子以为低心下意。与他理会。是欲下其志也。又白(白似曰)若高气不伏。不能入细理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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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下其气也。志是气之帅。志下则气亦下欤。
 臣书九对曰。学者立志。最忌低下。而此云逊志。似相矛盾。然其宲两志字。本自不同。盖立志则固当以圣人为期。若夫为学之道。不去客气。则心志浮动。不能着意用工。必也方寸安定。然后气不用事。而见理自明。应事曲当矣。周子之主静。程子之持敬。又是逊志之要道也。
 上问曰。四海之内。咸仰朕德。时乃风。此与舜称𦤎陶。四方风动。惟乃之休。语意相似。而𦤎陶则弼教已久而功效成矣。傅说则一时论道而言才毕而已。有四海咸仰之效耶。是无乃言其效之将然欤。
 臣书九对曰。舜之于𦤎陶。许之也。高宗之于傅说。期之也。故下文又以股肱惟人。良臣惟圣。引喻而责望之。一时论道。固未必有四海咸仰之效。然一日克复。天下归仁。德化之行。速于置邮。况翕受敷施。委任责成。则其效岂不至此乎。
高宗肜日
 上问曰。殷曰肜。周曰绎。则肜本是礼所宜有之祭。而特以祭于称(称似祢)庙。故谓之祀也欤。
 臣书九对曰。彤是常礼。元非失德。谓之祀。以其礼昵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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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问曰。大乐格其祖考而凤凰仪。祭祀礼于称庙而飞雉雊。灾祥非他物。而羽族必现何也。岂禽鸟得气之先者而然欤。
 臣书九对曰。德之盛衰。灾祥各以类应。凤仪雉雊。未必不由于得气之先。然协气流行。则四灵皆可呈瑞。乖气上干。则五行莫不为眚。恐不可拘泥而论之也。
 上问曰。雊雉必为觌祀之应者。非但以鸣于肜日。亦以所升之鼎。为祭鼎而然欤。集传于肜日。有雉雊之异云者。谓将祭之时耶。已祭之后欤。
 臣书九对曰。鼎宗庙之器。而雉乃升之。尤为不祥。故刘歆,郑玄皆以此为言。雊雉之异。不审定在何时。序说亦不言其将祭已祭。而林之奇以为行礼之时。未知是否。
 上问曰。惟先格王。传曰格王之非心。经文无心字。而如是解者。以其下事字。有对心言之意。故看得出欤。
 臣书九对曰。人主一心。万化之本。心一正则事无不正。故孟子曰。惟大人为能格君心之非。祖己格王。▦不格其非心而何哉。蔡传所言。非但因下文事字而知其然也。
 上问曰。民中绝命。中者是何意。岂天本欲寿斯民。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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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自为恶。天绝于中道欤。岂以民处天地之中间而云欤。
 臣书九对曰。天心至仁。岂不欲下民之皆寿。而所行苟不合义。则不得不有短折之凶。非天夭之也。民乃中道自绝其命也。天亦无如之何矣。若以民处天地之中而谓之中。则恐非本义也。
 上问曰。不听罪。谓不改过也。傅说既以黩祀戒高宗。高宗称以旨哉。而犹有肜祭之失何也。悦而不绎。高宗犹不免欤。傅说之言非知之艰。行之惟艰。或已虑其如此而云欤。
 臣书九对曰。蔡传以高宗既闻傅说之戒。而意或吝改。为不听罪之證。然高宗贤君。恐无此失。故或云此乃高宗初年事。非晚岁进德。而复劳祖己之训如此也。此亦宛转回护之论。盖高宗之事。见于经者。惟伐鬼方及肜日雊雉二事。而说命干戈省躬。黩于祭祀二句。有若说预虑其失而言之者。故先儒皆从序说。然说命篇首称王。此篇首称高宗。史臣不应逆书庙号。而史记谓此书作于祖庚之时。金履祥力主此说。遂疑雊雉之异。在于祖庚绎于高宗之日。最为卓然有见。洪武中刘三吾等。承 诏纂书传会选。特从金说。其为通儒所取。亦可知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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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伯戡黎
 上问曰。西伯之为文王与武王。朱子亦有两说而未定。又曰姑且阙之。蔡氏之断以为文王何欤。
 臣书九对曰。史记以伐耆为文王之事。耆即黎也。故孔传亦以西伯为文王。然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不应称兵于纣之畿内。故吕伯恭,吴才老皆以西伯为武王。朱子谓此等无證据。可且阙之。故蔡传只从旧说。而又存或说。以备参考。然金履祥亦主武王之说。盖以其尤近于事情故尔。
 上问曰。罔敢知吉。敢字何谓也。非吉兆而慰藉。谓之吉兆。是讳其凶也。虽欲讳凶言吉而不可得。故曰罔敢也欤。
 臣书九对曰。必信无疑。然后方可谓敢知。纣虽妄恃天命。自以为吉。格人元龟则决知其不然。终不敢讳凶言吉。自欺欺人。故曰罔敢知吉。敢之一字。犹有辞不迫切之意矣。
 上问曰。呜呼我生不有命在天。此与夏桀矫诬上天同。纣亦自知天之所弃而欲拒谏。故其说如此。此正所谓言足以饰非者欤。
 臣书九对曰。桀纣之恶。如出一辙。矧今危亡之势。迫在朝夕。而罔有悛改。敢恃天命。是乃自暴也。不独饰非拒谏而已。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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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自知其为天所弃。则悔惧之心一萌。而迓续天命之几。正在于此矣。惟其不知命也。故乃有是言。此所以为下愚也。
 上问曰。祖伊无一毫及周之语。终似可疑。既已恐而奔告。则当言其事实。且纣之恶。虽不畏天。若以兵威逼近。将不利之势明言之。则犹有使纣惊动恐惧。知所悛改之道。纣虽不能然。人臣之道。当以此望之。而祖伊乃不出此者何也。蔡氏以为读是篇。而知周德之至。恐似不然。周德虽盛而有伯夷矣。在祖伊则当有伯夷之心。故朱子曰。商之忠臣义士。何尝一日而忘周。蔡氏之论。何其异于是欤。
 臣书九对曰。文王乘黎。以黎有当伐之罪。非欲因此而渐及于纣也。祖伊虽知周室之兴。终非殷家之利。然以今日心迹观之。服事之节无亏。征伐之师有名。即是当时之一统臣也。若以忧虞之意。径发疑忌之说。虽曰忠殷。反为诬周。此言一出。将置文王于何地哉。苟使纣快悛旧恶。自修厥德。周家臣节。必当终始如一。而祖伊意中之忧。只归于先事之过虑而已。伯夷之谏。在于已形之后。祖伊之恐。在于未然之前。时势事理。固不相同。而纣罪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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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则知文王之必不赦。故有此奔告之举。此所谓一日不忘周也。纣恶若改。则知文王之必无他。故少无及周之语。此所谓周德之至也。朱子蔡氏之说。俱得圣贤心事而互相发明也。
微子
 上问曰。三仁同会。微子先言者何也。凡事有疑而后谋焉。比干安于死。箕子已不顾行遁。有微子欲去而见宗国之将亡。弃而去之。有所不忍。去留之际。未能自决。故欲谋于箕子而先言也欤。
 臣书九对曰。比干箕子之事。皆是臣职之当然。微子之欲去。君为轻而宗祀重。此乃精义所存。达权所行。非明理知道之君子。未易言也。故徊徨怵惕。不忍便决。不得不就谋于两贤。有问而后有答。固其然也。
 上问曰。我用沈酗于酒。纣沈湎冒色。而此只言沈酗于酒。不言色荒者何欤。
 臣书九对曰。微箕二贤。目见宗国之将亡。至情所迫。虽不得不有此问答。一篇所言。皆是悯时病俗。量己自靖之语。其及于纣者。不过一二句。而伤痛怨恨之意。溢于辞表。若历数过恶。少无隐讳。如讥讪谤讟之为。是岂元老宗臣忠厚恻怛之心也哉。然则酒色之或言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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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不须详论。史记述此篇曰。沈湎于酒。妇言是用。此亦马迁修饰之辞也。
 上问曰。天毒降灾。与祖伊天弃我之语不同。君子不怨天。而此若有怨天之意何哉。
 臣书九对曰。己所遭离。虽极穷阨。只当自反而自修而已。固不敢有怨天尤人之意。君亲之过。将至于乱亡。而臣子之心。靡所因极。则不怨乎仁爱之天。抑将于何归咎乎。祖伊对君而言。故直陈天命之已绝。而辞严义正。箕子对臣而言。故只恨天数之不幸。而情穷语蹙。宜其言之不同也。
 上问曰。乃攘窃神祗之犠牲牲。宗庙之祭牲。亦必攘窃。而只言天地之祭牲何欤。
 臣书九对曰。天地王者之所敬事。故郊祀之礼。重于烝尝。其所以享之者。尤当严谨。今乃谓祭无益。慢神废礼。至于攘窃犠牲。而莫敢谁何。事天地如此。则宗庙亦可知已。只言神祗者。举此而包彼也。
 上问曰。箕子亦商室之至亲。宗祀之存。何必属于微子。而己则留。使微子去欤。若以有刻子之事。而微子将不免于祸。则是犹计较乎死生未分。而非重在宗祀之意。未知何居。
 臣书九对曰。马融,王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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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箕子为纣之诸父。服虔,杜预以为纣之庶兄。俱无明据。而史记只云纣亲戚。则属藉比微子稍疏。微子乃帝乙之首子。纣若丧亡。则宗祀之托。不必舍亲而及疏。且身为元老。先怀去意。使微子独留。亦非其心之所安。故就谋之日。力劝其决意出迪。自誓其不顾行遁。莫非量己审人。各尽其义之意。若以地处危疑。要为免祸之计而已。则微子之去。箕子之劝。皆是私意。孔子岂许其仁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