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或作者
正文关键词
声明:本站书库内容主要引用自 archive.org,kanripo.org, db.itkc.or.kr 和 zh.wikisource.org
惕斋集卷之九
惕斋集卷之九 第 x 页
惕斋集卷之九
 祭文
  
惕斋集卷之九 第 184H 页
祭舅母李淑人文
岁未月巳。日维辛丑。舅母李氏。靷归南阜。谁其来奠。甥侄书九。摛词满袖。缀泪盈斗。我齿在五。脱髦先右。失乳咺咺。靡所依负。先妣有母。实维我母。寔有贤子。亦有令妇。我鞠我抚。我教我诱。东郡迢递。岭海是鄙。挈我以去。七百其里。王母谓我。余女已矣。汝母弗存。孰汝善视。汝饥余饲。汝寒余被。舅氏谓我。余出惟尔。汝如罔学。在余攸耻。昔余两儿。年未踰纪。余诲日笃。劬厥经史。春斋岑寂。书声乱耳。汝母来窥。怡然以喜。笑云吾兄。我子兄子。俟我生子。惟兄是委。兄毋负我。阿侄之似。余哂而诺。斯言今符。舅母谓我。汝母惟吾。毋汝遨戏。毋汝娇惰。樱红栭赤。奖汝勤课。小子垂颅。听不知悲。今焉始思。鼻竭以洟。嗟彼外党。人孰无之。我生不辰。恩兼亲师。南乡十载。时遒事移。天长地隔。我怀难夷。云何以慰。舅母岿然。今我复哭。哀岂殚宣。记昔癸未。舅母寝疾。我蒙以冲。嬉娱其室。舅母莞尔。拊背而粤。余病不瘳。百岁其没。汝哀如何。为汝先说。我羞不言。辟户以逸。日月其几。有怛中心。尊灵不昧。
惕斋集卷之九 第 184L 页
尚验于今。
祭外姑恭人宜宁南氏文
维岁次丙辰三月丁未朔十五日辛酉。女婿完山李书九。谨具薄羞。遥奠于外姑恭人宜宁南氏之灵。为文以告曰。惟我外舅。德义可师。志洁行方。敛不一施。遁处江湖。甘贫乐饥。不有贤助。曷能成之。婉婉恭人。克配令仪。治我酒食。饬我巾綦。以孝以敬。夫子是宜。闺门静嘉。儿女熙嬉。故家遗范。外内罔隳。我入甥馆。童而且痴。虽则小子。觌德斯知。岁躔于寅。昼哭在帷。孑焉遗孤。门户是持。幽幽南巷。旧宅亦移。我时趍拜。寔慰怀思。眷彼畿乡。田园在玆。尽室归依。亮非乐为。自是离违。日月奔驰。去岁遭谪。归自南陲。历展起居。书以告期。我行未至。恭人曰迟。亦既见之。笑言怡怡。韶颜华发。宛如昔时。我退而喜。谓当期颐。恭人送我。及门而嘻。我亦屡顾。未忍遽辞。曾不旬月。凶音踵随。千古之诀。竟在于斯。宅兆既卜。行将启輀。职縻病淹。一恸莫追。寓辞陈哀。有涕涟洏。灵其不遐。庶歆此卮。呜呼尚飨。
祭司驿院都提调俞公彦镐文
维年月日。司驿院提调嘉善大夫行龙骧卫护军李
惕斋集卷之九 第 185H 页
书九,李晚秀。使训上官某敬奠于近故都提调大匡辅国崇禄大夫领敦宁府事谥忠文俞公之灵曰。天启熙运。 圣人御宇。肇明于离。畴其先睹。惟公大节。名义是树。犹乾六龙。居二应五。昭融契合。粤初(初似自)甲午。进退出处。率礼蹈矩。操履金石。轩冕苴土。洪流滔滔。我作砥柱。瞻彼奎垣。文星所聚。鸿藻焕烨。为黻为黼。秋霄玉立。刷厥祥羽。挈归 王纲。有严笔斧。 圣后曰咨。汝贤予辅。责丕弘济。俾作霖雨。公拜稽首。乃肱乃股。三载南荒。寔由匪怒。如金百鍊。其辉愈吐。卜于舆诵。重登台府。清朝冠冕。善类宗主。丹衷皦如。上有君父。告我嘉谟。功施斯普。方期协赞。世跻淳古。胡不耄艾。以永受祜。哀宣纶綍。恨结簪组。令名节惠。公议是取。吾侪晚进。猥接步武。式遵院仪。敬荐醪脯。殄瘁之悲。寓此一炷。
义州显忠祠。忠烈公黄一皓,忠壮公崔孝一及六义士追享时。谕祭高丽太师仁宪公姜邯赞文。
煌煌文曲。降精于东。敌忾攘夷。奏厥肤公。忠臣烈士。左之右之。异代同功。侑玆一卮。
尚书邢公(玠)祭文
惕斋集卷之九 第 185L 页
崇德报功。邦礼之经。功德维何。社稷生灵。譬如水火。危迫堂户。迟厥拯救。延栋溃宇。有大神力。扑燎堙洪。宜如何报。之德之功。往岁吾邦。运罹百六。龙蛇未菹。鲸鲵复陆。岭湖再陷。震及郊畿。于时五载。暴露王师。孰倡和议。谋国则谬。于 皇赫怒。辽海增戍。雄兵卅万。钲鼓千里。陆走海运。刍粟山峙。先声所及。狡寇已举。 天子曰吁。畴督我旅。暨暨昆田。禁中颇牧。知兵习边。廷议推毂。 天子曰钦。予威汝将。釰借尚方。凛若秋霜。惟是经理。提督以下。咸汝节制。无所饶假。公临鸭水。前驱渡汉。军声震骇。壁垒改观。公来誓众。玉带蟒袍。元帅屏营。属其鞬櫜。青稷既鏖。蔚岛继蹙。窟兔横决。常蛇瑟缩。凶渠褫魄。馀丑骇窜。惴玆邦人。得出涂炭。公时班师。韬弓偃戟。固我藩服。善后有策。公之来东。如雷如霆。荡殄歼妖。奋迅砰轰。留作雨露。洗瘢苏枯。膏泽既润。敛归如无。为雷为雨。惟上帝仁。覆帱无私。人莫敢恩。公德在我。百世无厌。 先王攸思。有庙斯俨。岁时俎豆。象厥平生。东人稽首。奉若神明。岳降之神。久已骑箕。矧复百年。周京黍离。顾瞻四海。片土乾净。公灵在此。孔烈无竞。年年七月。玉辂东巡。风泉之思。庙宇重新。介士奉▣。铙鼓轰鸣。俾公不死。
惕斋集卷之九 第 186H 页
我人之诚。
经理杨公(镐)祭文
再造我东。繄谁之功。 天子所命。苍屿杨公。阏伯之墟。生此伟人。若古吉甫。为 帝虎臣。 帝有侯邦。视以内服。蠢玆岛夷。敢肆虺毒。畴宽东顾。用张挞伐。公时奋庸。秉其旄钺。钲鼓锽锽。旂旐央央。如御史度。往抚淮方。寇方再猘。震我王都。公始渡浿。爰疾其驱。轻裘缓带。谈笑晏晏。邦人加额。曰我无患。紫阁围棋。铜雀观兵。神谋秘机。有闻无声。铁面华发。大帅匝麻。惟牛暨杨。厉厥爪牙。雷发星猋。骁骑三千。一鏖畿甸。再扫湖埏。王国永奠。赖此奇勋。公不自多。誓荡妖氛。整我全师。三路并出。捣彼巢穴。至于岛蔚。聚米山川。狡虏在眼。指顾风云。精锐是简。薄之敌垒。前茅后劲。公自擐甲。孰不用命。凶酋穷蹙。指日可械。灭此朝食。毋遗癣疥。天寒大雨。时有不利。暂撤重围。匪公素志。彼谗罔极。其舌如簧。忌公成迹。误我封疆。 先王曰噫。天子圣明。公之同归。则予与荣。冠盖旁午。赍诚吁天。群蜚嚣嚣。戎车竟旋。邦人洒涕。莫挽其行。胡不少留。究我生成。虽则曰归。公德在民。如见之诚。有庙孔新。公再按辽。神州如故。百年桑海。江汉失路。维月之七。
惕斋集卷之九 第 186L 页
恍觐东狩。公灵洋洋。在 帝左右。榛苓馀思。我怀之长。饰玆庭宇。丹艧复光。提督有孙。俾荐泂斝。风旗肃然。英灵来下。
官军位祭文
天子东援。命将出师。川蜀广浙。几万健儿。执殳前驱。敌王所忾。督府抚台。咸听进退。生编戎行。死为鬼雄。配食二公。于以报功。汛修遗祠。酹及庭庑。宛睹赳赳。如貔如虎。
邢杨二公还安祭文
棨戟如旧。栋宇载敞。永彰威灵。镇此海壤。
官军位还安祭文
庭宇轮奂。牲醪洁蠲。尚安玆土。永世无愆。
祭金君永基文
金君永基。以己未除夕殁。粤九日。将渴葬于杨州之新阡。姜山于玆缀短词。使人酌酒而诀之曰。噫乎金君。生也如寄。死也为归。苟原始而反终。在达者其无疑。然而朝出门而熙熙。夕升屋而皋皋。声音宛其在耳。形神忽其如遗。由人谋之不臧。抑天数之止斯。余安得不疑梦疑真。赍咨涕洟而莫之知也乎。君之游吾门下。三十有八年矣。中间人事之变嬗。亦且屡矣。
惕斋集卷之九 第 187H 页
炎凉焉不贰。愉戚焉与共。盖一日而如玆。君之所以效余者甚勤。而余之所以酬君者至希。余又安得不衋然怛然。悼来者之不可以复追也。维杨之兆。去城东不十里而近。倘逝者魂魄之有知。亦必迟回依恋于晨夕来往之地。惟其谨愿之貌。恳款之情。将不得复睎焉。则千古之诀。属此一卮。是又恶足以写余心之伤悲也欤。呜呼噫嘻。
祭伯姊淑人文
维戊辰七月乙丑朔初十日甲戌。即我伯姊淑人弃世之四十有九日也。弟书九自洞阴山中。为文具馔。使从弟用九替告于灵几曰。呜呼吾姊。其果弃弟而长逝乎。骨肉诀别。人生之至戚也。天岂忍使我姊弟。竟不得一面而相诀耶。往在甲申。姊氏随舅。家于清风江上。弟时童幼。不知世间悲欢之为何物。然每春朝秋夕。媐(媐似嬉)游庭户。仰见天际孤云悠扬自南。忽念吾姊在其下。黯然泪下。是固有中心所感。自不能已焉尔。今弟之不见吾姊。且四岁矣。身撄奇𥙯。窜伏穷山。发白齿脱。奄迫衰暮。中年哀乐。非复童幼之无知矣。而吾姊年高病笃。䒖䒖(䒖似茕茕)可念。诚有什伯于曩日者。虽勿欲忧之深而思之切。其可得乎哉。去年秋。姊氏报
惕斋集卷之九 第 187L 页
弟书曰。吾近幸少健。百里则可以行矣。弟闻之甚喜。亟欲具舆马往迎。会为诸甥所尼。竟不果焉。盖将屈指今秋。迎姊相见。谓此心庶可慰也。岂意吾姊之不少待也。礼六十宿肉。七十贰膳。而姊氏之疾。是乃医家所谓脾虚也。苟使弟自尽其忠爱。饘𩚉滫瀡。佐诸甥一日之养。康强尚可期也。即不幸而有疾。蔘朮之滋。又能及时。或未必遽至于阽危也。设不幸而终莫可为人事之所当尽。抑未必抱此无穷之恨也。呜呼。养生送死无憾。凡民之所同欲。而生不能致其诚。殁不能伸其情。弟之所以事吾姊者。如斯焉止矣。安得不拊膺摧肠。失声而长号也。惟我先妣子男女五人。一妹一弟俱殇。仲姊之贤。不幸早世。又已二十年所。在世者惟姊与弟。弟之不孝。生不识慈颜。而吾姊之淑德懿范。尚可以追睹典型之万一。今亦不可复得而见矣。孤露馀生。孑然独存。未死日月。能复几何。而先妣之思。以及吾姊。其将终吾身而乃已。呜呼。鲜民之痛。至于斯极矣。闻吾姊弥留之际。絮语丁宁。犹且恩弟不置。则逝者之恨。固知其无异于生者。而炯炯者魂。归侍我父母之侧。姊妹相见。欢愉如平昔。念弟之白首穷独。伥伥于斯世。亦必有歔欷悲叹于冥漠
惕斋集卷之九 第 188H 页
之中者矣。呜呼。其然乎否耶。时日遄迈。葬已及期。幸玆新兆卜在密迩。临穴一恸。庶几有路。而今日即吾姊生朝也。自吾姊周甲之后。忧患分离。汔无宁岁。竟未能同我弟妷(妷似妹)一举卮为寿。今乃以草草觞豆。缄词告诀。尽此一哀。古人所云虽欲弟谁为弟者。其此之谓也欤。呜呼痛矣。尚飨。
祭庶从祖(彦熻)
恩先养老。礼贵收族。在昔先王。用是惇俗。翁年及耄。忧饥忧寒。伊谁之责。余实腼颜。前冬一札。见者心恻。曾不踰时。遽闻疾革。生未相恤。殁未躬视。灵岂有憾。我泪自渍。皇祖昆弟。惟翁在世。今焉永归。典型莫逮。藐彼遗孤。后继孑然。骨肉至情。宁不伤怜。有睾斯原。密迩先茔。遗志是成。庶慰幽明。千古之诀。陈此一卮。灵其不昧。尚鉴余悲。
祭从祖弟德在(初九)
噫乎德在。君今逝矣。仲父之后。斩焉绝矣。孑孑先祀。有谁扶持。䒖䒖(䒖䒖似茕茕)乃兄。有谁依毗。死者之恨。尚且不瞑。生者之悲。曷有其定。于惟我家。笃行相传。余辈顽愚。乃忝厥先。惟君孝友。独出于天。虽曰未学。所性则全。岂以弟畜。寔吾所敬。懿此内美。何啬其命。童年失怙。
惕斋集卷之九 第 188L 页
备经百罹。黔娄居贫。伯道无儿。又不永年。中道而殒。善恶之报。于理未允。譬彼颠木。根拨枝披。孰嗣其世。俾勿馁而。善人无禄。行路亦涕。凡我同堂。痛岂可制。昭穆之葬。幸卜新茔。傥遂斯志。庶慰幽明。行将启绋。陈此一觯。缀词抒哀。衰泪自渍。
祭从侄教永文
惟我诸侄。汝居其长。余视以子。自幼而壮。念汝天姿。亦云近道。醇澹寡欲。足以自好。从我归田。三载相守。旨哉圣谟。是训是牖。诗礼之学。儒素之风。冀汝成就。以亢吾宗。苗之既良。不秀而实。病岂难医。胡夺之卒。仲父仁孝。乃翁克家。竟无血胤。理实舛差。顾瞻门户。孰承先绪。噭然一恸。匪直为汝。遭时寇难。仓皇藁殡。卜彼西邱。今始启靷。杖屦追携。日月其几。林泉鱼鸟。助余悲唏。酒盈于卮。肴登于豆。侑此哀辞。汝能知否。
祭室人贞夫人平山申氏文
维乙亥十二月辛亥朔十五日乙丑。即我室人贞夫人(原本。夫人下。有平山申氏四字。)弃世之旬有一日也。夫李书九不胜恸悼。玆因月半之奠。为文以哭之曰。呜呼夫人。生不称寡。妇人之愿也。惟夫人年踰六帙。抑云寿矣。爵为命妇。抑云贵矣。其殁也。夫主其丧。子哭其位。由夫人视之。谓之幸
惕斋集卷之九 第 189H 页
也亦宜。然而仁孝慈谅。宜享遐福。则六帙之寿。不足以称其德矣。勤劳悯阨。备经百罹。则命妇之贵。不足以济其困矣。夫虽在而故家之宗祀则替矣。子虽存而夫人之血属则绝矣。若其身后之凄凉可悲可涕者。又不可以一二数。则夫人之命。不可谓不穷也。吾常语夫人曰。如我险衅。生无可乐。所自慰者。惟是夫妇一伦耳。人生脩短。虽未可知。吾夫妇二人。先逝者为幸。后死者为穷。夫人亦以为然。今夫人果又舍我而长逝。则是吾之命。视夫人为尤穷矣。呜呼夫人。其忍使我而至此耶。累世之蘋蘩。有谁虔奉。高堂之滫瀡。有谁忠养。诸子之孤弱。有谁抚育。群族之贫窭。有谁周恤。吾之过也。谁为之规勉。吾之病也。谁为之扶护。凡患难艰虞之日新而月异者。谁与之同忧。呜呼夫人(原本。夫人下。有牉合之痛人孰不然而九字。)。吾之德薄行亏。动多愆尤。环视左右。知心者盖寡。室中之贤助。壸内之良朋。惟夫人是赖。而今焉失之。其所以恸之深而哀之切。岂特伉俪之常情而已哉。呜呼。夫人之淑德懿行。吾虽不言。中心敬重。厥惟久矣。自其早岁归我也。常以不得逮事先姑为至痛。语及畴昔。辄愀然变容。每值讳日。思慕之诚。哭泣之哀者。有足以感动傍人。事我慈堂五十年。温恭婉顺。小
惕斋集卷之九 第 189L 页
心洞属。未尝有一言忤意。未敢有一事自专。左右承奉。夙夜匪懈者。一日如也。至于寝疾将革之时。枕上谆谆。犹以不得拜辞慈颜为恨。及其躬自临视也。气息已微。而喉间数语。尚能省识。才出户而乃瞑。苟非至诚笃孝发于天性。其所以缠绵于死生之际者恶能如是。若夫待夫党以敬。处娣姒以和。慈幼而逮下。哀人之穷。怜人之困。又皆不待修为而出于自然。方吾之仕于朝也。禄赐所入。非不厚矣。终不肯蓄一私货。置一私藏。施予周遍。无少吝色。此乃宗党之所共称叹者也。盖其清介慈惠又如此。呜呼。夫人之德之行。如吾无状。其何以堪之。宜夫人之中涂舍我。重使我抱此无涯之戚也。呜呼夫人。今子之殁。行且旬日矣。魂如有知。想已归拜先姑于泉台之下。其果来女新妇。承颜侍膝。一如人世之乐。以少伸不洎之悲乎否也。如其然也。夫人之死不为悲。而吾之不孝。独顽然于斯世者。尤无以赎其罪矣。夫人禀质羸弱。体不胜衣。而神清貌洁。有一段精刚之气。且素无疾病。吾亦恃而不惧。然比年以来。穷居食贫。备尝艰苦。吾尝告之以情曰。两世宅兆。不可不克襄也。外氏香火。不可不有托也。孤侄成立。不可不及时也。惟此数事。即
惕斋集卷之九 第 190H 页
吾馀生之所未了者。苟不节衣损食。稍存赢馀。终难有成。今与子约。此志未遂。则虽夫妇相对。啜菽(啜菽。一本饭疏。)饮水。子能无愠乎。夫人嘅肰许之。肰而岁饥田荒。人众食繁。夫人身无完裙。食不充饥。而黾勉有无。蚤夜劳瘁。几不可支。吾又凛肰危之。间既改葬先考妣而归。意益忽忽不乐。盖将遵朱夫子故事。豫传家政。又欲权借一庄。共相摒挡。以偿夙心。如先王考丙子遗意。而夫人遽已病矣。呜呼悲夫。天乎人也。假使夫人受儿妇洁白之养。怡愉晚景。大命既迫。其将止于斯而已耶。抑其忧劳困苦。竟有以促其遐龄也。是乃吾至冤深恨。结轖而不可解者也。至若含珠之未具。庀材之不良。俱未能无憾于心。肰死必归土。乃理之常。于厚于薄。又奚择焉。方将略记德行。掩诸幽宫。以诏夫后世之为吾子孙者。顾今神精销落。胸臆偪塞。其能泚笔缀辞。亦未可知也。呜呼。酒崇于斝。肴陈于俎。裳衣在列。几席如旧。惟音容之日閟。虽欲烹藜煮豆。观肰共饱。如昨岁之为。固已邈然不可得矣。哀哉痛哉。呜呼夫人。尚飨。
祭室人贞夫人平山申氏文[二]
维丙子二月辛亥朔二十四日甲戌。夫李书九哭告
惕斋集卷之九 第 190L 页
于室人贞夫人平山申氏之灵曰。自子云亡。岁换星移。白首踽踽。余将依谁。僾肰声容。邈不可追。懿此壸范。夫孰能知。家人女贞。子实有之。生为庸德。殁乃可思。惟孝与仁。百禄是宜。胡不眉寿。式谷以诒。天道祐善。或舛其施。我涕涟涟。匪直为私。有郁新阡。江水沦漪。归从舅姑。遂虚其比。顾余衰疾。能复几时。九泉相见。会当有期。千岁之同。斯须之离。灵如不昧。行矣勿悲。方营窀穸。匹马东驰。陈辞告哀。侑玆一卮。呜呼尚飨。
祭仲弟(叔典)
嗟嗟叔典。胡遽至斯。惟君之生。慈母是依。自少而壮。视若婴孩。饮之食之。尚轸于怀。昊天之德。匪物所私。譬彼草心。欲报春晖。曷不少延。贻戚无涯。茕肰白发。独淹床玆。哭歜之泪。昼夜未晞。人非木石。欲慰何辞。幽明恸恨。靡有穷期。余为人兄。处世多愆。累及骨肉。尽室归田。我观古人。慕思农渊。遘时阨闵。名德俱全。夫岂易言。愿学则然。亦粤常行。近在目前。日用茶饭。所乐者天。庶或相勉。以慰残年。君今长逝。半体是捐。季病子弱。百忧丛缠。家风坠弊。门祚屯邅。身后奚论。馀生堪怜。嗟君之病。七年之久。神精虽耗。寝食如旧。
惕斋集卷之九 第 191H 页
人云此疾。不损其寿。全恃无恐。谓可颐耇。云何一夕。如树斯仆。医不及问。药不及救。君方自危。余则束手。岂天所命。抑由人咎。死生诀别。恨莫能究。郁彼新兆。嘉陵之阜。春江在左。永山在右。魂无不之。遗志可副。靷期渐迩。陈此觞豆。悲复几时。哀我皓首。可哭可涕。十事八九。匪直为君。衰泪盈袖。文未殚宣。君其知否。呜呼痛哉。尚飨。
祭季弟(季成)
呜呼季成。君非余少弱弟耶。胡使余为是哭也。以弟哭兄。乃理之常也。今余月未三周。而哭君兄弟。家𥙯酷矣。天道舛矣。白首馀生。竟作终鲜之民。君必未暇自悲。而悲余之穷也。虽然。余亦朝暮人耳。八耋之慈母。将何慰安。十岁之孤儿。将何成立。言之及此。肝摧肠蚀。君且未暇悲余。而为慈母悲。为孤儿悲也。若余所以悲君者。言不可尽。虽使有言。君莫之闻焉。则亦终于无言而已。呜呼已矣。痛其可忍耶。君之葬地。向日之言。知有所属。而余意不意。未有以应。今玆新兆。距其地不数里而近。将以吉辰迁尹宜人而祔焉。抑或可以偿君之志也欤。呜呼季成。死生诀别。言止于斯。君如有知。亦必谅余无穷之悲也。
惕斋集卷之九 第 191L 页
祭从祖弟德柔文
维辛巳十月戊寅朔。即我从祖弟德柔既殁之三月也。从祖兄书九自湖南官次。遣庶从子荩永。卜以是月癸卯。将葬于永平梁文负丁之原。
具清酌庶羞之奠。告诀于灵筵曰。嗟嗟德柔。人孰无死。死而可悲。夫孰如君。昆弟之丧。人孰无之。生而可悲。夬孰如吾。吾固知死生有命。非人力之所能为。然以君则后嗣未定。先祀靡托。是不可以遽死。虽使可死。骨肉之爱。人所难舍。又不可少延须臾。以待吾北归之日。而奄然长往。遂使吾独抱此无涯之悲也耶。呜呼。善人者天之所佑也。夫以君之清修岂弟。有夭寿不贰之操。亦可以为善人矣。而天之所以报施者。宜丰而反啬。白首穷独。不得保有其一子。竟使三世血胤。斩焉永绝。抑又何理也。鲜民之可哀。其亦止于斯已矣。今乃与其身而一朝凘灭。丧无守次之主。殓无凭尸之亲。戢之棺而成之殡。委诸仆隶之手。虽命道之穷。奚止于斯耶。岂所谓善人者天未必佑之欤。抑其气数之所推荡。天虽欲佑之。亦有所不能自主者而肰也。吾家以孝友相传百有馀年。至吾昆弟。自仲牧云亡。不失先世典型者。惟君在耳。凡吾之悲欢
惕斋集卷之九 第 192H 页
荣辱。能尽其手足之情。迟暮归田。虽复丧威内铄。忧患外迫。昕夕相对。共抱遗经。口诵手钞。怡然忘老者。亦惟君在耳。吾自谓身后之事。将以累君。岂意君舍吾先逝。若是其恝也。吾之谪官于南。今且二载。幸而蒙 恩北归。君不可复见矣。后死之责。惟吾一身。既绝之嗣。何以继之。未毕之婚。何以成之。门户之衰弊。谁与扶之。家法之坠坏。谁与忧之。吾死之日。能知吾心者。复有何人耶。林泉如旧。图书满床。而君独不存。惟有遇境而伤神。掩卷而流涕而已。吾其老矣。又何以堪之耶。始吾在罗州。闻君之赴。至茂长成服。归遣荩永。往营其葬。按礼无后之丧。大宗主之。葬毕立君之主。而吾将摄焉。则是吾之可悲。抑有甚于君。然是亦终吾身止尔。过此以往。吾不知其何如也。然则吾之悲。能复几时。而君之悲则无有穷已也。言止于此。有泪如泻。呜呼痛哉。
叔父通德郎府君叔母恭人安东金氏改葬祭文
叔父殉孝。英年谢世。亦粤叔母。壸范柔嫕。遗胤克肖。孔美且艺。先人所爱。在我则弟。秀而不实。门运永替。恫结幽明。终千万岁。享祀靡托。后嗣是继。维扬之原。
惕斋集卷之九 第 192L 页
乃叶吉筮。葬以昭穆。式遵古制。体魄相依。庶慰融泄。小子白首。瞻慕莫逮。陈辞荐诚。秪有怆涕。
从弟仲牧改葬祭文
嗟君之殁。馀四十载。日月虽久。我思昧昧。君有美质。秉志脩能。发为文辞。琼琚玉佩。我愧为兄。式笃情爱。云胡一朝。中涂相背。天不可闻(闻似问)。恫结肝肺。卜吉于杨。井椁新栽。既迁先兆。又从贤配。庶慰孝思。而永无悔。玄棺出地。声容其僾。风霜百变。惟我独在。君如有知。同此非慨。白首一哭。尚歆玆酌(酌似酹)
祭外舅通德郎申公外姑恭人宜宁南氏文
公之下世。今为五纪。觌德者希。孰识其美。服袭诗礼。耿介自砥。遁迹江湖。安厥素履。温温恭人。克配君子。玉洁兰芳。允矣女士。小子执禽。公门是委。谓汝可教。携手提耳。庶承明诲。发蒙消鄙。天不佑善。遽卒以毁。婉娈中闺。哀慕不已。恭人曰噫。在女惟尔。迁居城闉。爰就其迩。岁时归宁。慈孝攸止。悠悠南乡。思深陟屺。岁行在辰。又失所恃。人事变嬗。更三十祀。竟无自出。恨结生死。嗣孙追孝。幽宅将徙。礼成合祔。兆卜故里。甥馆旧宾。惟我则是。玄和出地。病未趍视。先妻之思。有泪如水。敬具薄羞。替陈哀诔。伏惟尊灵。庶几鉴此。
祭山神文
维山崒嵂。作镇玆壤。托我先兆。久荷灵贶。有郁者松。百年滋养。岂伊人爱。亦神所相。有虫食叶。寔繁其党。环岗布谷。菑翳相望。如彼蟊贼。嘉谷卒痒。为灾孔多。宜亟除攘。维神之明。有叩斯响。回斡阴功。大力是仗。兴云出雨。风霆助壮。歼厥丑类。一举涤荡。芘此邱木。乃茂乃长。赍诚荐酌。庶冀来飨。
送痘神文
有疾曰痘。神司其权。娈彼稚孙。既遘旋痊。为此酒食。以谢神惠。俾尔康强。终其有济。
惕斋集卷之九
 行状○墓表○墓碣○墓志
  
皇祖考通训大夫缮工监副正 赠崇政大夫议政府左赞成兼判义禁府事五卫都揔府都揔管 世子贰师府君行状
府君讳彦熽。字士彬。高祖仁兴君靖孝公讳瑛。 宣祖别子也。有忠孝大节。事具宋文正公所撰碑铭。曾祖讳俣朗善君。谥孝敏。孝敏公无适子。取弟朗原君讳侃之子全坪君讳漷为嗣。全坪公卒。又无子。朗原公择诸孙之贤孝者请于朝。以第四子全山君讳深之长子讳梡。为全坪公后。使奉靖孝公祀。是为皇考
惕斋集卷之九 第 193L 页
密阳君。妣青松郡夫人沈氏。社稷署令 赠司宪府大司宪讳若潢之女。府君以 肃宗丙戌八月二十一日(未时)生。幼而峻茂。言动俨若大人。辛丑。丁沈夫人忧哀毁逾礼。 英宗戊申。 孝章世子薨。叔父忠宪公受命守墓任。府君为郎。府君以名在宗籍。义不敢辞。然非其志也。明年己酉。中成均进士。遂引疾递职。庚戌。用前劳叙宗簿寺主簿。迁司宪府监察。辛亥。由工曹佐郎。调阳城县监未踰月。坐误查乘驿人员免官。秋迁奉长陵。 上特命府君为宗戚执事。陪护 攒宫。癸丑。复除监察。历汉城府判官,户曹佐郎,工曹正郎。拜平昌郡守。到郡。一以清简为治。徐察民所疾苦。次第蠲革之。地僻陋。士不知学。乃建斋舍。置稍廪选诸生以居之。训课经史。郡无科甲数百年。至是始或有举于乡者。丁巳。廉按御史奏府君治行为一道最。命授准职。己未。密阳公奉使入燕。上疏请与府君偕行。遂移敦宁府主簿。士民皆树铜碑。以识去思。使还。复为工曹正郎。寻迁刑曹。庚申。 上进号 东朝。差尊崇都监郎厅。事竣。拜天安郡守。居数岁。一郡大治。李文简公喜朝尝为是郡有遗爱。及是邑人之称贤令者。辄以府君配之。癸亥。徙长城府使。明年。以疾弃官。丙寅。
惕斋集卷之九 第 194H 页
除尚衣院别提。升缮工监副正。丁卯。拜富平府使不赴。戊辰。丁密阳公忧。服阕。除司导寺佥正。明年。 上用廷臣言。减良民力役之半。中外经用。由是告缺。于是议行均役法。 上御明政殿。令百官各陈便否。府君进曰。殿下忧悯黎元。减其庸役。甚盛德也。然窃闻议者将于常赋外。加徵结钱五十文。增置选武军官而征其布。又令诸道藩镇输布京司。岁以为课。夫国法役重而赋轻。故民以是为病。然今田赋一结。出粟百斗。豪户猾胥。替民输官。所费不过什六七。而私占其赢利。此厉禁也。宜申严旧典。抑豪猾侵欺之弊。令民自纳税。而以其馀粟。代输十尺之布。岁可得数十万匹而经用自足。今乃额外加赋。使民纳钱。夫钱者官司所铸。粟米麻丝。农之所出。钱非可耕而得。农之家几万。皆欲卖谷而得钱。钱安得不荒。谷安得不贱。假使民不耕织。出钱贸布。钱在于民。尚可流行。一输之官。更不可得。民必益困。且选武收布。实同贱役。而特假军官之虚号。以乡品子弟杂充之。近乎罔民。藩镇积储在平时。虽若不急。一有事变。非财用则无所施力。岁输京司。非计之善者。宜与其他名目之稍有不便者。一切停罢。然后民情可顺。役法可匀也。 上
惕斋集卷之九 第 194L 页
称善者屡。命退具画一事。宜送庙堂看详。特下 奖谕。令铨曹升叙调用。府君遂撰进良役奏议一卷。所论尤详切。而议竟不行。寻拜公州判官。州为观察使治所。事务繁氄而吏尤恣横。府君锄彊补弊。处之裕如。既三年。惠洽威行。方伯亦敬重之。每事必咨问。有吏犯逋当诛。民或为吏请入粟贷辜。府君察其有奸。拒不许。第听其亲族之愿助者。至是反为御史所论奏。府议原释。而大臣独言其当罢。 上曰。此良吏也。可惜。久乃许之。丙子。除杆城郡守。未辞朝。移坡州牧使。时府君连有期丧。悲哀惨怛。泊然无复仕宦意。而坡州素号凋弊。岁且大饥。遂强起赴任。招辑流亡。赈济贫乏。孜孜如不给。检田分粜。必审覈其虚实。民赖以安。而豪右之习为奸利者。多不便其政。有一无赖子。借名寄户。窃民租而避匿不出。府君发吏捕之。其人亡之京师。妄称无辜滞囚。诈为府君题判。嗾其姻党之为台官者。于是持平李普观疏劾府君。辞语绝悖。及府君置对。事乃得白。 上促令还任。普观自知其见欺。亦大惭。然府君已决归志。会国有大恤。畿辅多事。岁馀始辞递。既归。净扫一室。整理书史。将以优游终老。未几寝疾。预作治命。言殓葬之制甚悉。竟以
惕斋集卷之九 第 195H 页
戊寅五月十三日卒。享年五十有三。盖自靖孝公。累世以笃行相传。家法甚肃。府君性又孝谨。事亲爱而能敬。密阳公教诸子素严。意有所不豫。府君辄下堂请咎。或值冬夜。衣上积雪盈寸。犹不敢退。至色霁乃已。密阳公亦称其善养志也。与诸弟友。群居怡愉。必以德义相勉。密阳公既卒。诸弟事府君。如事密阳公。门庭之内穆如也。尤谨于祀飨。尝谓祭主诚悫。丰而亵。不如约而洁。凡粢盛百物。岁量其数而别贮之。祭之日。自舂凿濯溉。以至彻馔归胙。莫不致其严敬。斟酌古今礼说。裁定仪式。名曰享先录。俾子孙世守。居官廉慎守法。有所施为。思虑精密。条约严明。吏民信服。不劳而事集。尤以风教为政治之本。存恤耆老。礼遇儒士。凡有忠孝节义之卓然可称者。虽在侧微。访问表扬。或修其宅墓。为文以酹之。邑人莫不观感。以故所至有循良称。 上遇密阳公素厚。视府君亦如家人。或 赐燕见。初平昌。 前席赐酒。戒以在官节饮。后问御史廉按者曰。李某饮酒否。对曰未也。 上喜曰。是能不负予戒者。尝自天安入觐。 上召谓曰。御史之自南来者。辄言尔治续。予甚嘉之。宜慎终如始。及除公州。 顾语近臣曰。此人佐本州。湖西役法。
惕斋集卷之九 第 195L 页
可无忧矣。其眷待如此。府君礼貌美髭。仪观伟然。沉厚明达。谙鍊时务。世亦以公辅期之。而浮沉荫涂三十年。百不一施。仅以吏事自见。然及论新法。谓不可以钱为赋。括藩镇以充府库。是乃陆贽苏辙所尝言于前世者。 正宗大王与群臣论均役利害。 闻府君曾有是奏。 命录其藁以进。则府君之言。虽不见用于当时。受 两朝之知。不可谓不深。幸而遭时得位。展布其所蕴。功利之及人者。又岂可量也哉。淑人丰壤赵氏。郡守讳海寿之女。议政府右议政孝宪公讳相愚之孙。端重渊懿。妇德咸备。来归之明年。沈夫人卒。子女七人。府君居长。馀皆婴孩。淑人独操家政。岁时烝尝。蘋藻虔洁。上事两王姑及君舅。动无违礼。暇则视诸幼饥饱燥湿。辛勤鞠育。以至成人。密阳公晚年。搆报劳阁于居第。迎养本生母徐夫人。时夫人年已大耋。内外子姓。环聚一堂。淑人具甘脆饬觞豆。晨夕承欢。无不曲当君舅意者。平居寡言。人不见其喜愠之色。虽或有忌忮者。貌温气和。待之一以至诚。宗党称其难。随府君官次。恒以清操相励。丝粟之微。不肯有所苟。府君愈以是敬之。淑人与府君生同年。而月日差后。(十月初五日午时)先府君二年。卒于丙子三月
惕斋集卷之九 第 196H 页
二十一日。子男三人。长即先考。司谏院正言讳远。次曰绕曰逵。季居赵淑人丧。以毁卒。女一人适徐有仁。亦早卒。孙男六人。书九,鼎九,用九,经九,初九,韶九。女三人适金晚淳,金履尹,徐善修。曾孙男女若干人。以书九忝位卿列。初赠府君为吏曹参议。再赠吏曹参判。赵淑人赠贞夫人。府君初葬高阳郡鹦鹉峰下。其后屡迁而俱不利。以甲戌五月初四日。改葬于郡南求道乡土堂里沙山之原。(负艮面坤)书九生晚。又不幸蚤孤。于府君德行政事之可传于世者。不能阐扬其万一。谨掇其大略。为之状如右。尚冀立言君子哀怜而裁择。岁丙子八月初六日。嗣孙书九谨状。
皇考 赠大匡辅国崇禄大夫议政府领议政兼领 经筵弘文馆艺文馆春秋馆观象监事 世子师行朝散大夫司谏院正言府君墓表
府君讳远。字近甫。五世祖仁兴君谥靖孝公讳瑛。 宣祖昭敬大王别子也。母静嫔骊兴闵氏。靖孝公长子朗善君谥孝敏公讳俣无嗣。以弟朗原君讳侃子全坪君讳漷为子。全坪君卒。又无子。朗原公以第四子全山君讳深之长子讳梡贤可主宗事。请于 朝
惕斋集卷之九 第 196L 页
而为之后。是封密阳君。密阳公长子讳彦熽。中成均进士。由荫仕屡典州牧。官至缮工监副正。寔府君考也。妣淑人礼壤赵氏。郡守讳海寿女。右议政谥孝宪公讳相愚孙。府君以 景宗癸卯十二月十五日丑时。生于汉城之阳德坊靖孝公旧第。容貌礼伟。气宇凝整。 英宗甲戌。举成均生员。丙戌九月。中菊制科。戊子春。登殿试。分隶承政院。差假注书。己丑夏。升六品为成均馆典籍,兵曹佐郎,司谏院正言。庚寅夏。拜司宪府持平。是时权贵柄国日久。故家搢绅。往往趋附。独府君所交游。一时贤士大夫。多退处田野。以清议自持。府君慨念时事。未尝不太息。思欲为 上一言。至是具论诸纵恣不法者。乞早赐斥退。 上以语逼宫闱。除府君属籍。杖流南海县。府君在谪怡然。日诵朱子书。会旱。大臣请疏释无辜被谪人。 上乃命府君量移开宁。到配才数旬。因校理洪秀辅言。 上曰。予固悔之。后月馀。特赦府君。七月归京师。府君素患风湿。且困炎热。疽发于脑后。九月八日。弃诸孤。寿仅四十八。以其十一月四日。葬于永平梁文癸坐之原。明年辛卯。 上问府君安在。筵臣以实对。 上愕肰良久曰。予欲复用。何遽乃尔。 命复府君属籍。越
惕斋集卷之九 第 197H 页
二年癸巳。 上中夜思府君。明朝语群臣曰。李某可惜。后二年乙未。 上追念不已。遂擢不肖官。 亲制文致祭于密阳公。语及府君。或不名曰。予不忍更举其名。府君原配令人平山申氏。府使讳思观女。生一男二女。男则不肖孤书九。娶士人平山申景翰女。女长适金晚淳。次适金履尹。继配晋州柳氏。通德郎讳汉复女。生二男。长曰经九。娶郡守清风金圣规女。次曰韶九。娶士人坡平尹勉敬女。府君事父母孝。奉先莅祭。庄严有度。笃于友慈。弟通德郎讳逵既冠。犹抱持而行。及卒。遗孤鼎九生。教育恩爱。与书九等。自密阳公三世不析产。府君施与均平。咸无怨言。府君自释褐之初。以匡 君辅国为己任。不幸播窜岭海。又中道下世。志愿未毕。然至诚恻怛。足以感动 人主。故 英宗大王追悔之。半夜兴思。恨不能复用。 正宗朝。不肖屡登筵席。 上每诩府君气节曰。当雷霆震叠之际。辞气不挠。予于其时闻而奇之。 两圣朝恩教哀荣备至。府君之平生本末。于是乎定矣。不肖孤窃念一朝溘然。重使先人之志。不明于后世。谨据平昔之所睹记。书其大略如此。呜呼痛哉。
 不肖猥忝卿列。幸蒙推恩。癸丑。 赠府君吏曹参
惕斋集卷之九 第 197L 页
判。申夫人贞夫人。庚申。再 赠府君吏曹判书。甲申。不肖进秩政府。屡陈私义。不敢肃命。 上曲察而特赐解免。大臣援例请加追荣。遂 赠府君议政府领议政。申夫人贞敬夫人。府君宅兆不利。乙亥十一月二日。改葬于春川南博义里坐甲之原。(坐甲向庚)申夫人祔。经九进士正郎。韶九进士参奉。金晚淳荫府使。不肖无嗣子。以经九长子蓍永为后。庶子诲永,辅永。经九再娶士人咸安赵重九女。有子蓍永,芝永。庶子荩永武科。庶女适密阳朴永镇。韶九再娶通德郎晋州柳胄基女。有子善永。女适宜宁南孝重,坡平尹庭一。金晚淳子定根进士参奉。守根,宪根。金履尹子裕淳主簿。蓍永子根仁。女适咸安赵中植。皆前文未及载者。今并追录。
亡室贞夫人墓志铭
夫人讳某。姓申氏。曾祖讳锡华加平郡守。祖讳野户曹正郎。考讳景翰通德郎。妣宜宁南氏。同知敦宁府事 赠议政府左赞成汉纪之女。夫人年十六。归于完山李书九。为先考司谏院正言 赠吏曹判书府君之冢妇。始入门。已不逮皇姑申夫人。先府君意怜之。既而府君又弃诸孤。夫人终身痛慕。语及舅姑时
惕斋集卷之九 第 198H 页
事。辄夫妇相对悽然。岁时祭祀。饎衅虔洁。每哭讳日。哀动旁人。事今姑柳夫人。温恭柔嫕。委曲将迎。务以顺适其意。盖小心蚤暮。克谨妇道者。四十馀年。柳夫人春秋高。夫人亦已老矣。体羸不自胜。然侍柳夫人疾。虽祈寒盛暑。夜不解衣。扶掖卧起。躬任其劳。相余以义。燕私未尝有媠色。虽病见之。必强起敛容而坐。居恒相警戒者。皆惇伦正家之道。其律己端庄如此。然及其遇属人也。和而能恕。是非臧否。不形于色辞。事无大小。处之雍雍如也。童幼有过。亦不轻加谯呵。时以温言风晓。以故亲疏尊卑。咸得其欢心。与余二姊友爱尤笃。姊既殁。抚诸甥。曲有恩意。眷族人子为从父昆弟之子者。若慈母然。以至有室。而能使之忘其孤也。视先姑之党如己党。亲虽疏而眷恤不替。治家勤俭而乐施。方余历仕中外。所居多名都大藩。在官不以一介自累。箱奁服用。皆嫁时旧物。所得禄廪。悉分之兄弟宗党。无纤毫私蓄。或至中馈缺乏。典贷以自赡。不悔也。及余归田。穷约日甚。而亲族聚居。朝夕以有无告者相继。赒施常若不及。下逮臧获家众累百指。饥饱寒燠。无一不经于心。至其所自奉。食菲衣弊。怡然安之。其于贫富穷达之际。视之皆泊如也。
惕斋集卷之九 第 198L 页
竟以是劳瘁成疾。临殁之夕。谆谆顾子妇以奉先养老为托。语家务甚悉。时柳夫人适在他所。闻将临视。命促具午膳以待。既至。气息已微。而问安否如平昔。因嘘唏告诀。俄顷而逝。人于是谓夫人死不忘孝云。申为平山著姓。夫人之先。自文贞公钦,文肃公晸。世有名德。而加平公文肃之季子。其配闵淑人。文贞公维重之女。同春宋文正先生之外孙女也。内外姻戚。多诗礼旧族。其家法有所自。而通德公暨南恭人清操高行。夫人又克肖焉。自其在室也。耳目擩染。绝异于世俗妇女。故及其为妇为妻也。所自修者。能各尽其道。然仁孝慈惠。盖其天性。虽余略能读书。自视言行。未尝不窃愧于夫人也。是以其殁也。哭焉者莫不极其哀。吊焉者莫不称其贤。呜呼。德之感人者。固如是耶。然则余之痛可知已。夫人生于崇祯三癸酉十一月八日。(亥时)卒于乙亥十二月五日。(戌时)享年六十有三。以余尝窃位九卿。累封至贞夫人。生男子子三人,女子子一人。俱殇。取从子蓍永为后。夫人晚年。不思诸殇。独思其女不已。其志尤可悲也。卒之明年三月四日。葬于春川府南博义之里梧琴之原。从先考妣新兆之次。虚其右以待余焉。余既伤夫人之贤而无
惕斋集卷之九 第 199H 页
子。又惧平日懿行堙灭不传。遂书而掩诸幽。呜呼。是尚可以慰夫人于地下。而少塞余无穷之悲也欤。铭曰。
婉娈其孝。不自知其老也。煦妪其仁。不自知其贫也。谓吾职之固然而欲自全其天也。吁嗟乎是为贤妇人之德。虽弗延于其后。尚有光于其耦。以归从舅姑之侧。
殇儿圹志
吾儿曾赉以辛丑八月廿三日死。其生以庚子五月十三日。寔为余祖考副正公讳辰。是日也余与诸从昆弟。具牲醴鱼菽之奠。祭于寝。既彻而闻儿生。且男也。故命之曰曾赉。曾赉者曾祖父之所赉也。先是余妻申孺人。连举二子。甫娩而病。辄不育。及儿生而娟好。过晬又不病。能循壁行数步。闻余读书声。即从旁哑哑作书声。余见儿衣浅红。肌肤嫩黄。莹然生辉。时为之一抱。自喜其始有子也。今儿竟病死矣。礼无服之殇死则哭之。以日易月。其葬也。以有虞氏之瓦棺。盖周道也。先王之制。本乎天理。止乎人情。故虽有隆杀之别。其哀痛惨怛之意。未尝不在于其中焉尔。且余吾先祖之宗子。而儿又吾之适也。考之于经。祭用
惕斋集卷之九 第 199L 页
阴厌用特牲。所以重宗也。然则其殇也。余又恶得以勿重悲哉。死之二月。为坎于永平县先兆之次而封之。遂书瓷以志曰。噫后人勿之毁。是为姜山布衣书九之子之瘗。
李懋官墓志铭
李懋官以癸丑正月廿五日卒。既踰月。用士礼葬于广州府南板桥之原。呜呼。懋官亡。而余盖无友于世矣。非真无友也。欲求清介博雅之士如吾懋官者而友之。抑亦无有乎云尔。始余弱冠。与懋官居同里。性拙不喜交游。常闭户读书以自娱。而懋官为人。外若简澹。中实和易。博学嗜古。善谈文章。故独与余相得甚欢。间数日。必一过余园亭。罗列经史。考究同异。辨难得失。纚纚不能休。饮酒微酣。辄取古人得意之文。据案迭读。竟日乃去。得一异书。即相走报。分程共钞。如是者十年。余尝语懋官曰。陶渊明高士也。方其隐居柴桑。可谓遗世绝俗。泊然无求者矣。尚有羊长史庞参军。与之周旋。朋友至乐。昔人所重。吾将置田于永州之东。与妻子往耕焉。倘得携懋官同归。穷经著书。以求其志。亦可使乐而忘老。懋官其有意乎。遂相视而笑。今懋官之墓草已宿。余且齿发早衰。旧学日
惕斋集卷之九 第 200H 页
疏。每居闲处独。思斯人而不可见。则未尝不歔欷感叹。慨初心之莫遂。悲良友之难遘也。懋官讳德懋。懋官其字。幼能好学。长者授书。文义有未晓。辄对书而泣。既释然始大喜。视日晷为课程。朗诵不辍。及长。纵览群籍。淹贯该洽。尤精尔雅说文之学。家贫不能蓄书。遂癖于钞写。常置纸墨于怀袖中。随见辄录。盈箱溢箧。余每比南齐之沈驎士。然顾懋官不以所学矜人。必有叩而后应。内行修饬(饬似饰)。居母丧。毁瘠过礼。侍父侧洞属。愉爱之色。达于面貌。平居动止有常度。终日端坐。謦欬不出户外。虽值屡空。吟讽自若。尝曰入孝出恭。昼耕夜读。斯可谓士矣。事当省者有四。惩忿窒欲节食慎言而已。有友为县宰。闷其贫而邀之。即谢曰与其寄食公门。毋宁高卧吾庐。终不赴。取曲礼小学遗意。著士小节三卷。以律其身。最习明季事。尝寄余书曰。我明民也。结交隆历启祯间名臣处士。视世之眼前媕娿。背后睢盱。岂不贤哉。遂采甲申后遗民。著磊磊落落书七卷。以托其意。观此二书。可以知懋官也。今 上初年。设奎章阁。置检书官四人。懋官首被其选。凡朝廷纂修。钜曲莫不预闻。尝校定宋史筌。请为谢翱郑思肖等立传。别撰辽金蒙古列传。以正
惕斋集卷之九 第 200L 页
华夷之分。又编武艺图谱,奎章全韵。考据精博。义例详密。书成。悉称 旨。命升职者六。初由司导寺主簿。拜沙斤道察访。任满。历广兴仓司饔院主簿。除积城县监。经十考。复入为瓦署掌苑署别提,尚衣院主簿。司导司饔则再任。而常兼检书衔。处禁省十馀年。屡蒙 异恩。锡赉便蕃。一日侍 上校书。 上顾谓曰。汝将老矣。宜及此时成一书。以作后世文献。不亦善乎。懋官退语家人。感激流涕。然未尝以荣宠自誇。谦慎俭约。不移素操。其除积城也。或言其邑残俸薄。懋官正色曰。吾本书生。 上恩至厚。幸守一县。岂敢言他。到官。即捐廪治廨宇。冰檗自持。及归。出无仆马。使女奴赍袍帽以从。徒步入院曰。是吾分也。为诗文。以摹拟蹈袭为耻。抒情造辞。惟期毋俗。尝应 旨赋城市全图百韵。 御笔题其卷曰雅。遂自号曰雅亭。有集五卷。其他著述。凡数十种。既卒之三年。 上追念其才识。赐内帑钱。刻其遗稿。录其孤光葵。复为检书。呜呼。 圣人之知臣者深。而懋官之平生。斯可以定矣。懋官生于辛酉六月十一日。享年五十三。系出 厚陵别子昭夷公善生。曾祖讳尚馠。祖讳必益江界都护府使。父讳圣浩。母曰潘南朴氏。县监师濂女。淑
惕斋集卷之九 第 201H 页
人水原白氏。忠庄公时耇之曾孙。生一男即光葵。二女适柳烍,金思黄。余尝论懋官。品行第一。识解第二。博闻强记第三。文艺第四。君子以为笃论。然余又尝谓懋官貌癯神清。言笑沉静。类宜寿者而独不验。岂非所谓命者耶。悲夫。铭曰。
夐彼林泉兮。可栖可迟。我车虽脂兮。谁与偕归。惟君之学兮。如璞斯辉。既荣其遭兮。而又奚悲。
赠吏曹参判徐公墓碣铭
公讳命宪。字圣仲。徐为达城大族。至判中枢府事忠肃公讳渻。益显厥世。生讳景霌。尚 宣祖女贞慎翁主。封达城尉。是为公高祖。曾祖讳晋履尚衣院直长。赠吏曹判书。祖讳文泽广兴仓主簿。 赠议政府左赞成。以公叔父判书宗伋贵也。考讳宗业义禁府都事。妣昌原黄氏。县监有垕之女。继妣济州高氏。士人道亨之女。黄夫人有子曰县监命应。而高夫人以壬寅十月十四日生公。少治举子业。屡解辄不中。 正宗戊申。始荐授缮工监假监役官。以老辞不就。辛亥。公年七十。而长子留守君已登第。官侍从。用恩例升资为佥知中枢府事。是岁九月五日以疾卒。后五年。留守君尹广州。遂 赠都事公吏曹参议。 赠公吏
惕斋集卷之九 第 201L 页
曹参判。公天性慈谅简洁。笃于孝友。始都事公见贼臣一镜等来长其府。即日弃官归乡里。公时甫三岁。牵衣若不忍舍。未旬日而都事公卒。家人咸异之。既孤。母夫人教之甚严。公承顺无违志。稍长。言动俨若成人。判书公喜曰。儿能如此。吾兄为不死矣。母夫人素有疾。公左右就养。药饵饘粥。必手调而进。昼夜不懈者累年。及丧而葬。将返虞于长房。公泣告伯兄县监公。愿权奉三年之奠。言甚悲切。诸父兄怜而许之。未期。竟就伯兄同居焉。常以不识父颜为痛。遇忌日。辄为孺子慕。至老不衰。事伯兄如事严父。起居必扶持。事必咨而后行。及卒而二孤继殁。公抚恤茕寡。恩义周至。祭祀婚丧。皆为之竭力经纪。时节往来。辄彷徨不能去。其季无子。又取族人子为后。教诲而成就之。外氏家贫。岁助其飨以为常。御下以惠。虽有过。未尝谯责。必讽之使改。与人交。和而不狎。有毁人者。辄正色曰。扬人隐慝。最害于仁。其长厚如此。然至于贤邪是非。辨之必严。不以情好而少恕。有友贵显。尝微示汲引之意。即逊言以辞。其人愈以是敬之。平居喜读近思录。常叹曰。学以践履为要。圣贤之言。无古今皆可行。只为人自不肯受用耳。见后生。必谆切言之。
惕斋集卷之九 第 202H 页
盖公天资近道。虽自谓未学。其笃行雅操可法于世者。亦不为无所本也。元配咸平李氏。进士垿之女。有贤德。卒于丙寅六月二十六日。寿才二十五。 赠贞夫人。后配礼壤赵氏。同知中枢府事载彦之女。十六归公。事姑以礼。承夫子以顺。教诸子以义。宗党称其贤。从公 赠受真诰。丁巳。从留守君于湖西观察使任所。以闰六月十七日卒。享年六十六。有二男。长曰美修即留守君。次曰善修生员。今直长。留守一男三女。长适金在善。次适李蓍永。馀幼。侧室女适李廷熙。直长二女。长适金大铉。次幼。公初葬阳城县南栗浦里。己未十一月二十二日。改葬于旧兆上百馀步艮坐之原。而李夫人祔其右。赵夫人祔其左。余少以通家子。获拜于公。见其颜貌清癯。辞气乐易。温然君子也。及从留守君游。相得甚欢。知公德行最详。而留守君属余铭公。义不敢辞。铭曰。
一家之政。曰惟孝友。公修于身。是吾所有。不求其外。不易其介。式谷以诒。其后则大。
明隐金君墓志铭
正宗二十一年丁巳。 命廷臣纂辑 万历以后本国为 皇明守义始末。名曰尊周汇编。翌年戊午。南
惕斋集卷之九 第 202L 页
原儒生金君寿民上言于朝。陈其家世忠节可录者凡七人。 上嘉之。命赠官有差。既宣诰。例当书清人年号。君慨然曰。寿民幸蒙 上恩至厚。然赠诰书清人年号。将无以告我先祖。寿民义不敢受。有司强之曰。时制也。不可违。君抗辞愈坚。事闻。 命特书 崇祯纪元。于是士大夫知其事者。无不咨嗟称君之贤。而谓 圣朝表扬幽隐。扶植节义。使草野韦布。得伸其咫尺之守者。为旷代所未有云。君字济翁。系出扶安。七世祖讳益福。 宣祖朝登第。官灵光郡守。遭倭寇殉难。后 赠吏曹参判。生讳沇成均进士。丙子。清兵围南汉。纠义旅勤 王。闻国事已变。遂隐居终身。宋文正先生题其墓曰 万历进士。后 赠童蒙教官。生讳之白。为金文敬先生高弟。湖南学者所称澹虚先生者是已。丁未。闽人林寅观等航海至耽罗。朝议将执送于清。上疏极谏。后 赠司宪府执义。三世之赠。寔由君发。自澹虚公四传而至讳鍊章。早卒无嗣。取兄子为后。即君也。妣苏氏。以烈旌闾。君为人刚介有大志。少弃举子业。独慕圣贤之学。师事渼湖金公元行。所与交多通儒长德。故讲论精诣。笃志自修。无求于世。然至若是非邪正之分。毅然有守。见乡里
惕斋集卷之九 第 203H 页
人士趣尚(尚似向)不端。必严辞辨斥。虽以此见忤而不恤也。其于尊王大义。克继先志。匪风下泉之思。寤寐不忘。尝与同志诸生。伏阙上书。论 万东庙祀典有阙。礼当义起。既不报。即退处月谷山中。至戊午。始乃一游王都而归。自号曰明隐。读书谈理。陶然自乐。性嗜山水。遇佳处。辄歌啸徜徉。时复仰天累欷。如不自胜。人莫测其所存。呜呼。明祚既讫。天下为夷。士生其时。莫不悲愤慷慨。或捐躯殉国。或遁世长往。其事不同。义则一也。虽然日久日忘。人情之所不免。今之去甲申。百有馀年。海内之志士遗老。亦已尽矣。属国之下士。犹有眷念周道。独秉春秋。以存华夷之大防。如君之为者。岂非所谓高蹈特立之君子耶。君卒于辛未五月二十九日。享年七十八。以其年十月某日。葬于任实县西瑶皇峰下。再娶李氏。同出孝宁大君补。继配贤而有识虑。人称女士。生子男二人命铉,复铉。女三人适李缵荣,朴宗胤,韩沃。孙三人汉龟,汉益,汉弼。汉益以余尝与闻编摩。知君先世颇详。来请铭。既往复至者三。余不获终辞。铭曰。
嗟君何为。甘彼隐沦。我行我志。以洁其身。自古在昔。爰有逸民。悠悠千载。其诸斯人。
惕斋集卷之九 第 203L 页
同知敦宁府事李公墓志铭
公讳彦荩。字国献。 宣祖别子仁兴君靖孝公讳瑛之玄孙。朗原君讳侃之曾孙。 赠全安君讳潢之孙。东阳君讳棠之子。妣曰骊兴郡夫人闵氏。 英宗壬申。始用荫仕。历司仆寺主簿, 世子翊卫司卫率。出为英阳县监。既归。复除 世孙翊卫司翊赞。迁大兴郡守。 正宗庚子。调阳城县监。未几而罢。家居数岁。上思公名。特除青山县监。己酉。迁奉 庄献世子于显隆园。以公曾为僚属。推恩升秩。拜敦宁府都正。宰相有荐其为吏廉洁者。遂除南阳府使。明年。 上谒园。公方以差员。董植梓木。 上召见闷其老。赐以珍剂良马。甲寅。又以高年进秩。拜嘉善大夫同知敦宁府事。兼五卫都揔府副揔管。辛酉正月十一日卒。享年七十有九。公性至孝。生四日而闵夫人殁。既长。有终身之慕。每值生朝。辄愀然。竟日不御酒食。东阳公疾革。号泣祷天。刺血以进。及卒。哀毁踰制。居继母金夫人丧。不以耆艾暂释衰绖。其所以自致者如此。而平日之能养可知已。始东阳公以 赠吏曹参判讳家硕之季子出后。全安公有兄无子。而参判公之世遂绝。公力求同宗之可为后者。置田宅俾主其祀。为
惕斋集卷之九 第 204H 页
外祖父母亦然。其推于孝者又如此。平居貌温而气肃。教子以义。驭众以礼。家庭之内穆如也。坦怀接物。见人有过。正辞规戒。不留于心。故人皆敬惮而退无后言。为政严明仁恕。尝曰爱民而使民知畏。戢吏而使吏无怨。此治要也。以故所至皆有遗爱。然至其意有所不可。虽上官亦不肯曲循。卒以是见忤而无悔。如阳城之罢是已。初除英阳。 上问为吏当如何。对曰。所愿则良吏。恐未之能也。 上称善者久之。在县六年。治效大著。民方歌诵其德。竟不俟岁满而归。其在他郡。必先察其最为患者而治之。事已即去。盖其仕止不苟。喜自敛退。晚乃以 储闱旧人。获被宠眷。虽由 上厚恩。亦公之操履恬介。自有以致之也(也字下。似有配字。)。 赠贞夫人高灵朴氏。参奉最秀之女。孝谨慈和。克配令德。先公十年卒。生子男女二人。男七岁而殇。取从祖兄子舒为后。汉城府庶尹。女适府使朴绥源。庶尹又无子。以族子钟九为子。成均进士。女适都事金在善。朴之继子曰宗学。侍讲院司书。女适参判徐能辅。公卒之三月八日。遵遗命葬于杨州金谷之原。从先公兆次。朴夫人祔焉。庶尹公属书九为铭。亦公志也。公于书九。为族大父。与吾先君子。生同年居同里。甚
惕斋集卷之九 第 204L 页
相善也。故知其德最详。尝为言幼年疾病。梦闵夫人来视。因悲泣不自胜。 正宗宾天。书九退自禁直。公见书九。又握手悲泣如前日。于是益叹公仁孝忠爱出于天性。有定(定似足)以感人心者。呜呼。今不可复得而见之矣。于其铭也。又曷敢辞。铭曰。
于惟靖孝。德修于家。诒我后人。世守其馀。公为孙子。典刑不隳。笃于 君亲。众善从之。终受多祉。寿考显融。匪几匪求。天报以礼。有睪斯坟。父母之旁。千岁其安。孝思弥长。
行承政院都承旨徐公墓志铭
岁己巳九月廿五日。故承政院都承旨徐公。卒于长湍田舍。享年五十有八。前卒数日。手书告诀于余曰。吾病已矣。愿君自爱。既而赴至。余哭诸寝门之外。将葬。其孤有畬请为之铭。呜呼。余何忍负吾友。乃叙次其官阀事行曰。公讳美修。字五汝。别字公美。幼而颖异。书过目成诵。甫五岁。读史记问曰。武王伐殷而箕子朝周。义无不可乎。闻者奇之。既长。文艺夙就。 正宗庚子。以明经中第。权知承文院副正字。明年。升成均馆典籍。迁兵曹佐郎,司谏院正言,司宪府持平。太常官多不得人。 命简侍从能其任者。遂改奉常寺
惕斋集卷之九 第 205H 页
判官。选入弘文馆。为副修撰。讲论多称旨。校理洪仁浩言近世儒者多窃虚名。苟欲求贤。宜先考其实。意盖有所指。而语颇乖谬。大臣请黜仁浩。并责诸僚之不能可否者。公亦因是坐罢。乃叹曰。此讲官之耻也。其后屡除馆职。辄引咎力辞。兵曹辟为正郎。清使至。以玉佛像为 世子祈福。命置城北废寺。判曹者将施钱葺其屋。公拒不肯署曰。吾所主者经费。不可以非礼用。曹中咸服其言。选知制教,兼侍讲院文学,西学教授。 文孝世子薨。差墓所都厅。事竣。例当升资。公以骤进为惧。且不忍因哀徼恩。力辞乃已。 上嘉其有让。特除江东县监。以便亲养。居三年。治行著闻。入为司谏院献纳。转弘文馆副应教。移司仆寺正。是岁北路饥。六镇为甚。 命择遣艮(一作良)吏。进秩为稳城府使。赈饥有法。民赖以安。期岁。徵拜承政院同副承旨。序升至右承旨。自是出入近密者累岁。又历诸曹参议。 上素重司寇而难其人。深知公材敏。特受者四。故居刑曹最久。荐拜广州府尹。其治如一。廉按御史之行过其境者。交口称誉。岁馀。入为司谏院大司谏。先是谏臣柳星汉上疏陈阙失。其言甚妄。 上不之忤。而奸臣乘机煽祸。指星汉为逆。又诬其父师文有
惕斋集卷之九 第 205L 页
怨国言。直下之狱。 上惊问其故。即 命赦之。台官争论不已。星汉竟以忧死。公乃讼言于 上曰。人臣进言。一有差失。辄加恶名。因成大辜。谁肯复为 殿下尽言者。且师文所坐。乃蜚语也。是果孰闻而孰传之。宜问倡论之台官。以辨其虚实。 上亟从公言。师文乃得免。 英宗末年。人有攻权贵诛死者。尹文翼蓍东初拜相。为白其冤。 上既可尹公言而原奏寝不下。公又劾政院之失职。荐拜东莱府使。以母病不行。明年。拜忠清道观察使未数月。丁母赵夫人忧。服除。复为承旨。 上闵其衰曰。不见三年。颜发如此。可知其善居丧也。寻除礼曹参议。时新定官制。将入铨者。乃为是职。公又力辞。出为江界府使。 上召谓曰。此岩邑也。既欲辞内。且为予往治。因 顾语大臣曰。予甚喜得人矣。盖江与沈阳。外徼接壤。国初置茂昌等四郡。后空其地。以人蔘充土贡。而辽民之踰境窃采无虚岁。环鸭绿七百里。列戍相望而不能禁。江民由是大困。公即身自行边露宿。旬有馀日。遍历废郡地。尽得其形便。遂建屯田之议。请募民辟土。使兵农相资。人自为守。撤防戍以省馈运。徙镇堡以扼要害。树砦栅以备奔突。凡所经画。具有次第。 上命本道
惕斋集卷之九 第 206H 页
详议以闻。未几 正宗升遐。事遂寝。而度支为供倭使。以廉植(植似值)市蔘。督责益急。公又论奏甚力。朝廷以为非边臣体。竟罢其职。民闻公归。皆垂涕以送。画像而祠之。 今上初元。累拜吏曹参议。又力辞。寻奉使赴燕。时有周文谟之狱。文谟者。苏州昆山人。逃入国中。传习西洋邪教。与其党将阴结洋人之在燕者。钩引海舶。谋作乱。事觉伏诛。廷议方具陈本末。而綦重使事。遂擢公嘉善大夫户曹参判以行。既至燕。清人果疑之。公相机应变。毕使而还。拜刑曹参判。兼同知实录事。与修 正宗实录。又出为开城府留守。建议筑青石关。岁满。迁汉城府左尹。移拜都承旨。兼内医院副提调。因侍 上疾有劳。进阶嘉义。锡以田民。又兼同知经筵事,备边司承文院提调。公久事 先朝。谙悉典故。而 上新理庶政。思欲竭忠虑。稗益 君德。以亲贤士屏宦妾。惓惓为言。施措或有过差。辄随事进规。虽值甚怒。必婉辞陈讽。冀得开悟。 上察其诚。多见听纳。恩遇有加。然自前为谏长论事。人已不悦于公。至是忌嫉者愈众。公亦不乐在朝。每请告辞官。退处乡里。会廷臣请追夺故相金钟秀官爵。台官遂谓公不与廷论。为护党当窜。 上不从。而言者愈力。
惕斋集卷之九 第 206L 页
公于是不复见容于世。卒穷约以殁矣。公性和而介。与众处。乐易可亲。遇事则识明志确。耻为诡随苟合。喜谈古人忠义节烈。慨然想慕。如将跂及。为政精密简静。长于听断。所至皆有能绩。以此受知 先王。凡内外践历。皆 上所属意。及论边事。对诸臣益称其才。执政将虚枢筦以待之。而公谦慎自守。澹于荣利。既罢江界。见时事多艰。愈思敛退。尝曰。吾为贫应举。始愿不过得宰数县。效力民事。丐微禄以养吾亲而已。荣进非吾志也。故立朝三十年。位至卿列。操履甚于寒士。视清要如蹈罟井。闻当举拟。必苦口逊让。见人乘时贵显。虽姻戚若将相浼。甚或迁居以避之。及其横遭中伤。人皆危之。公独夷然自适。优游林泉。若不知忧患之在己。疾且革。屏去医药曰。吾年位已足。焉用此为。神爽至临终不乱。呜呼。非所谓知命之君子与。其所养之厚如此。而不得免于忌嫉之口。何也。孔子曰。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岂其道或有时而不行与。此知公者之不能不为公悲者也。公内行尤备。谨于先祀。惇宗族恤孤寡。多人所难能。平生不妄交。即交则久而弥笃。好周人之急。其在开城。有客死邻境者。素不相识。亟遣人厚治其棺殓。其子
惕斋集卷之九 第 207H 页
感泣。请问所费几何。公谢曰。吾愧其不能恔于孝子之心。何以问为。其仁爱及物。不自为德类此。徐氏自忠肃公渻。为世显族。四传而有讳文泽。广兴仓主簿 赠议政府左赞成。公之曾祖也。祖讳宗业。义禁府都事 赠吏曹参议。考讳命宪佥知中枢府事。 赠吏曹参判。两世之 赠。以公贵也。夫人海平尹氏。县监应烈之女。治家以勤俭称。子男一即有畬。成均进士。女三适金在善,李蓍永,南教重。侧出二男有峹,有审。女适李廷熙。公即卒。 上致吊祭如例。初葬于长湍府先兆之次。明年九月八日。改葬于府北仓谷之原。后五年。以尹夫人祔焉。铭曰。
材匪自为。惟世用舍。是之谓命。孰诘其故。允矣徐公。邦之吉士。自我 先王。遂蒙器使。有谔其言。彰予容谏。有硕其画。绥予边患。 宁考所嘉。 嗣圣是毗。胡屯其时。终以颠挤。身虽遇困。心则维亨。人实不知。于我何伤。刻诗贞石。閟此幽宫。于以俟之。百世之公。
载宁郡守崔公墓碣铭
景宗元年。 上有疾不豫。奉 大妃命。册 英宗为世弟。代理庶政。于是群小之欲乘间窃柄者恚且惧。阴结宦妾。谋危国本。自元臣宿将。以暨卿士韦布。凡
惕斋集卷之九 第 207L 页
忠于 王室者。举指为逆。搆成大狱。戕杀殆尽。是时乐安郡守崔公。坐与在谪诸公相通问。被劾而归。公讳裕泰。字士仰。家世为儒。少游权文纯先生之门。赵忠翼泰采,李忠定弘述。见其状貌而奇之。劝习武事。遂以是中举。初由宣传官。历训鍊院主簿,都揔府都事,经历。兼管御营军饷。贼臣尹就商方为大将。多行不法。公争之必力。就商心嗛之。遂诬以他事。下吏乃得白。及守乐安。时事已变。赵李二公俱罹其𥙯。诸素与亲厚者。窜逐相望。人皆惴慄莫敢近。公独不以为意。尽心周恤。既而交通之禁益苛。公乃使其奴为贾人装。往来海上。以济其困急。或以威怵之。公笑曰。所贵乎士者。以其临患难而不相背负也。以此得罪。我固甘之。且孰谓诸公为逆者。吾恐其人之将不能自免也。就商辈闻而恶之。遂嗾台官论罢。公即日归乡里。杜门屏居。 英宗即位。除工曹佐郎。时朝著新定。在位者尚多匪人。公不乐仕进。寻即弃去。久之公议始行。又除载宁郡守。居四年。丁母忧。服阕。遽以丙辰二月八日寝疾卒。享年五十有九。闻者莫不嗟叹。惜其用之未究也。以其年四月某日。葬于抱川县嘉茝之里。崔氏出自庆州。其先曰新罗文昌侯。曾祖讳应
惕斋集卷之九 第 208H 页
虚仕光海君时。以守正斥外。后官刑曹参判。祖讳庆汉通德郎。考讳寅锡义禁府都事。淑人尚州朴氏。县监希说之女。子男一人成默武科副司正。早卒。女三人适白师寅,辛达三郡守,尹国彦。侧室二男成岳,成式。一女适李邦俊。孙曾若干人。司正有子曰光肇。好学而文。以状来请铭。余惟公当邦家杌隉。忠良歼灭之日。独能深忧永伤。不慑不挠。毅然自立。有古烈士之风。顾其心岂有所谓𥙯福者婴乎中哉。所守者吾志而已。其不负诸公。乃所以不负国也。亦可谓勇于义者矣。状言公居家谨厚。莅官廉约。其善多可纪。然所可传公者。不在于此。故特表其大节。俾揭于墓。铭曰。
知足以辨忠奸。信足以忘利害。公能有之。以成其义。不卒其施。而啬其年。我最其迹。以告后人。
处士金君墓志铭
孔子曰。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夫士之欲善。非为名也。孔子奚疾焉。岂非其不肯为善而无可称之实者与。史称黄叔度言论风旨。无所传闻。苟非荀淑,郭泰之流。叹美推服。亦将与其名而无传。后世其孰知之。然使叔度而善士也。名虽无传。是亦善士矣。而又
惕斋集卷之九 第 208L 页
何求。抑有其实者。人必称之。与荜门圭窦之士。亦可以隐居求志。不懈于为善也已矣。特(《刚斋集》 卷5 〈牧村遗稿序〉 등에 근거할 때 "牧".)村处士金君光亿者。湖南泰仁县人也。君为人谦恭拙讷。粥粥若无所能。幼而孤。善养其母。事世父如父。爱兄尤笃。饥寒疾病。忧若在己。至诚达于言貌。乡人化之。顽暴者卒为良善。少工时文。亲没不复应举。端居读书。乐以终老。其死也。邻里为之辍耕罢舂曰。吾乡之善士也。其感于人者如此。然君之在世五十有七年。名声不闻于时。竟以己未三月十四日卒。某年月日。葬于县南雩洞之原。后二十馀年。其子玫以余甥金裕淳为介。千里踵门。请余铭君墓。徒步往来者三。余素不识君。且不喜与人铭。而始既感玫之诚。金甥又言其尝游南郡。闻君为故赞善金公门人。历造其庐。见君颜发萧然。动容有礼。可知其为清修之君子也。余于是益知君自养有素。宜其子之必欲托诸余文以告于后也。且愧余曾按南藩。不知所部之内有此遗逸而莫能举也。遂为之言如此。以慰玫之心。又以为湖南人士有志为善者之劝。君字大之。系出康津。八世祖进士若晦。从河西,退溪二先生游。其后有察访元。别提大立。进士灌。皆以文学行义世其家。又四传而至讳
惕斋集卷之九 第 209H 页
岠。君之考也。君再娶李氏黄氏。子男二人。曰玫曰琰。女适韩禹铉。铭曰。
俭其名赢其实。善士斯藏。无伤其室。
翊卫司翊赞黄公墓志铭
公讳胤锡。字永叟。姓黄氏。其上世自中国来新罗。今昌原长水之黄。皆其苗裔。而公之先受籍平海。高丽末。都巡问使淑卿最显。入 本朝。济用监佥正处中。始居湖南之兴德。四传至处士讳世基有二子。长讳载万当 肃宗己巳。见士𥙯作。与其弟载重废举偕隐。乡人高之。不称其名而称其号。曰山村,龟岩。山村生讳㙻。是为公考。自处士而下三世。皆以文行相传。而龟岩尝从农岩金文简公。讲论所学。遂成名儒。公自幼好读书。既长。思以儒术继其家。遍谒当世先生长者。卒受业于渼湖金公。同门莫能先。 英宗己卯。中成均进士。丙戌。除 庄陵参奉。历义盈库奉事,宗簿寺直长,司圃署别提, 世孙翊卫司翊赞。 正宗即位。调司仆寺主簿,东部都事, 长陵令。出为木川县监。寻复调掌乐院主簿, 昌陵令,典牲署主簿。又出为全义县监。辛亥四月十七日。卒于家。享年六十三。某月日。葬于古阜郡厚里之原。公聪明绝人。博览
惕斋集卷之九 第 209L 页
强记。治易特精象数。凡历法乐律六书九章名物制度。无不旁通。尤谙 国朝典故,先贤事实。有问焉。论说亹亹。听者忘倦。方其游宦京都。士大夫争愿一交。会朝廷纂辑东国文献备考。书局诸臣。遇所疑难。辄相叩质。大臣总裁者。亦交口荐引。 上召询历术沿革。公逡巡而后敢对。 上嘉之曰。多闻而能谦。此质实人也。其后赐对者三。叹其久屈荫涂。于是名誉日盛。而公独耿介自守。不肯一蹑贵显之门。出入起居。常携性理诸书。潜心讲究。一以朱子为宗。旁置日簿。自记言行。以省其得失。谈治道则以先正君心收人才广言路杜倖门惩贪吏为要。其学盖将由博而趍约。议论具有原本。 正宗在东宫。代听庶政。僚属极一时之选而公亦与焉。以在籍未就。及册 文孝世子。命廷臣各荐贤士之可备辅导者。遂有乐院 昌陵之除。又以母丧未禫不赴。及其拜官至都。 世子寻薨。 上特命调外。召见慰谕而遣之。其为政。用古教化。书揭周官六行于县门。修明乡约。民方相劝于善。而上官常以簿书文法督责之。居二县未期岁。辄皆解去。其罢全义也。海上讹言有寇至。方数百里。一日大惊。旁郡或吹角点兵。公笑曰此妄也。令吏民曰。
惕斋集卷之九 第 210H 页
吾虽解官。姑未离任。敢动者斩。县中乃定。始公之再踬于外。或疑公儒者疏于吏事。及闻其仓卒应变。咸服其能。然自是公已无意于仕。键户著书。训诲后进以自娱。既殁之数年。湖南人有颂其先世忠节者。引公言为重。曹议请下道臣。采实以闻。 上曰。故翊赞黄某博闻稽古。予所优待。道臣采实。不如某一言。 命特赠其人官。盖 上之知公者深矣。夫以公素学之富。既遇其时。卒不得一侍 储闱。展布所蕴。人莫不为国家惜其不遇。然草茅之士位卑迹疏。而受 两朝非常之知如此。亦足以荣施后世。不可谓无所遇也。公事亲孝。居丧尽礼。思慕久而不衰。与其弟少同学。至老相对。怡怡如也。乡里愈以是敬之。所著诗文。有颐斋集四十卷。其他纂录。又十馀种。并藏于家。淑人丁氏。忠简公熿之后。子男二人一汉,七汉。女三人皆适士族。侧出二男辅汉,弼汉。孙曾若干人。余少从诸长老游。闻公名最久。及按湖南。公之殁已数岁。为之嗟惋。今其孙秀琼千里来乞铭。余惟中世以上。湖南之人材彬蔚。醇儒长德。相继有作。而时代寝邈。流风渐微。此识者之所共叹也。诗曰。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刑。公实庶几而今亦亡矣。虽未及识公。不可以
惕斋集卷之九 第 210L 页
终辞其请。遂按状而序之。俾一邦人士。知如公之好学自修。终必有以表见于来世也。铭曰。
士无遐迩。维材之良。怀宝韫玉。虽闇必章。有美黄公。南土之杰。孚尹在中。其辉旁达。 二圣穆穆。衮褒斯隆。才则不究。名昭无穷。我作铭诗。诏厥后人。匪直考德。用励衿绅。
禹君墓志铭
禹君时春既丧母。赴于余。余闻之曰噫。禹君其死矣。居亡何。禹君病。余亟使人往吊。且询其疾。君见余使。强起垂泣良久。以手自约其掔曰。医书肉脱者死。今骨立矣。为我谢而公厚谊不敢忘。使者返甫踰月。而禹君果死。以某年月日。葬于某乡某原。君字仁伯。其先曰大司成性传。父成均进士鼎三始居水原。以长厚称于乡。君少读书。为儒士业。未壮而孤。母老家贫。无所聊生。念峡邑土旷。可以力田。遂徙居永平县北雪云里。斮山烧菑。岁收粟数十斛。即别贮一罂。以供其母。烹藜糁葛。与妻子共食。夜则土室篝灯。教授里中小儿。复以堪舆术。时时游乡闾间。而君为人慈详乐易。言辞姁姁。善执谦让。由是与人交。皆得其欢心。每岁农作。邻里闻君将耕。争出人牛佃器。约日来助。
惕斋集卷之九 第 211H 页
及耘亦如之曰。毋荒禹家田。使彼老母饥且寒也。君素尪羸。尝遘疠。误以寒药下之。因得胃疾。食已。辄据地咯咯而呕。及母殁时方盛暑。袒跣号啼。奔走赫日中。以营殓葬。既虞而病遂剧。曩在癸卯冬。余有从父昆弟之丧。往留梁文庄舍。悲苦惨怛。忽忽若无生。君日来相守。闻余哭甚哀。即恼惶(恼惶。似恼懊。)不自定。余见君颜貌黧黄。头须颁白。顾语君曰。吾年始三十。而亲戚朋旧爱我者。辄多先逝。吾实自怪其不祥。君亦爱我甚。近且暴衰。吾窃为君忧之。仍相视愀然。今君竟且死矣。呜呼悲夫。君死时年六十。妻任氏。有子几人。长曰言忠。馀并幼。铭曰。
峡山兮幽幽。峡水兮㳽㳽。嗟后人兮视我铭。薶此下者是孝子。(第三句。一作若有人兮癯而䫜。)
惕斋集卷之九
 传○杂著
  
某烈妇传
某烈妇者。永平县农家女也。乡里之俗。男子未十五而娶。既醮即逆女以归。谓之豫妇。犹礼言未成妇也。烈妇年十七。许同邑某氏子为豫妇。踰年其夫死。甫殓出殡于野。烈妇哭不哀。因请归见父母。舅姑悯而许之。既而其父至。舅姑询女安否。父色动曰。安得有
惕斋集卷之九 第 211L 页
女来耶。舅姑相视大骇。即告以故。且以为奔也。居无何。舅家将葬其子。视其苫盖狼藉。若有物触之然。布裳少见于外。众稍疑之。启其涂。见烈妇抱尸而伏死已久。颜貌不坏。两手握固不能伸。其父哭而抚之。乃解。里人观者骈集。莫不太息泣下曰。烈妇烈妇云。李子曰。余退居田间。喜从诸父老。访问一乡之善事。宋生益成为余言烈妇事甚悉。余亟为之传。既而叹曰。嗟乎。余尝观国风之诗。妇人之以死自誓者。如柏舟葛生。止乎义者也。彼或迫于忧患。深于怨思。设为不得已之辞。而姑相期于百岁之后也。未有一朝殉之。乐趍无怨。如烈妇者也。言淤曰。人死斯恶之矣。无能也斯倍之矣。是故先王之礼。为使人勿恶而勿倍也。然始卒。皋而复之。绞冒含殓以尸之。棺椁蒌翣以柩之。立之主祔之庙以神之。是惟勿恶也云尔。悲其生之谓也。勿倍也云尔。非其能之谓也。今烈妇之于其夫。知其生而不知其为死也。知为吾之夫而不知其为无能也。视墟墓如堂室。往而从之。若婴儿之赴乳焉。呜呼。使天下之父母夫妇人皆烈妇也。夫何恶何倍之有。斯固士君子习礼义者之所难能也。况乎乡里女子。非有闻于姆氏之诫者哉。而况乎称人妇者
惕斋集卷之九 第 212H 页
一岁。而年未及乎嫁者哉。虽然烈妇之姓。宋生未能言。故余亦莫得以记之云。
拟唐李愬雪夜破蔡州露布(阁课)
臣闻天布肃气。鲸鲵就殄灭之诛。地发杀机。龙蛇有飞动之势。惟明王载戢奸宄。而佳兵用彰神威。是以九婴挺妖。奋尧征于汹水。三苗搆逆。扬禹烈于洞庭。斯皆文以制治。武以靖乱。伏惟睿圣文武皇帝陛下。心悬金镜。手握瑶图。配上帝而朝百神。御中国而抚四裔。奇肱穿胸之域。咸归职方。雕题辫发之酋。虔奉正朔。况乎乾维再整。坤轴重恢。诛四凶而悍将革心。举两河而强藩稽首。贼臣元济。蠢玆小丑。敢乱天常。袭安史强梁之形。三姓四将。据吴楚绾毂之地。左淮右江。丸泥塞关。蜀王元之阴谋专仗。尺釰邀路。梁刺客之凶谋恣行。枭音暗通于奸邻。虺毒遂肆于傍邑。鸱张豕突。一炬灰舞阳之墟。蚁聚蜂屯。万众沸襄城之野。殊不知轩后六伐。蚩尤遄平。殷宗一征。鬼方底灭。于是皇赫斯怒。肃将天威。顺秋令而行师。选吉日而鞠旅。爰命丞相度,都统弘等。往莅厥事。元臣仗金钺之命。犀带扬辉。大师(师似帅)司玉帐之权。豹韬增蔚。尔乃猛将云集。锐卒星驰。叱咜则震雷绝声。指顾则风云
惕斋集卷之九 第 212L 页
变色。旌旆耀日。压嵩岳而西摧。钲鼓连天。捲淮波而东走。遂剋郾县。载破朗山。猎残寇如逐禽。碎崇墉若摺朽。贼又悉境内之精锐。拒洄曲之冲要。妖氛渐销。既成破竹之势。馀孽尚炽。久稽振萚之功。臣愬身统貔貅。志剪蛇豕。惎间谍而离楚。励降将而平秦。虏在目中。类饥鹰之厉爪。兵顿城下。奈狡兔之藏踪。姑相进取之机。未售廓清之愿。然而天地助顺。神人协几。鲁阳挥戈。羲和返咸池之日。汉皇提釰。飞廉借睢水之风。于时白帝巡方。玄冥按节。阵云惨而夜冷。兵气凝而霰飘。溟鹏败毛。洒弓刀而添皓。玉龙残甲。映山河而同辉。铁衣寒侵。健儿愁枕戈之梦。金衔冰结。班马寂腾槽之嘶。斯乃效陈平之六奇。仿孙武之三略。入虎穴而先得。兵贵无声。待蚌鹬而相持。吾宁斗智。井陉之旗将建。不俟平明。洛阳之鼓初鸣。如从天上。遂与副将李祐,监军使李诚义等。鱼贯鸟翼。电迈星奔。伻滕六而前驱。诏巽二为后殿。千军捲甲。踏破百里之琼瑶。万马冲飙。响杂一池之鹅鸭。云间之楼橹忽现。晓色茫茫。风外之刁斗时传。夜漏寂寂。于是楚乘贾勇。郑弧争登。攀危堞则捷似飞猱。奋长戟则阚如虓虎。营垒高辟。红旗冻而不翻。号令申严。金柝静
惕斋集卷之九 第 213H 页
而乍止。贼方凭深自固。恃险无虞。帐里销寒。嫌貂裘之薄暖。屏间倦睡。唤羔酒之浅斟。岂知楚垒之已空。遽惊汉帜之先立。然犹不悔燕雀焚巢之𥙯。敢怀螳螂拒辙之心。窃据子城。更抗王旅。诸军将吏。忠惟殉国。义则忘躯。歼残丑若截刍。鋋矛照雪。震穷寇如扫叶。冲梯插云。遂致凶党之投戈。果见贼酋之解甲。自吴元济以下。悉伽俘获。朱鹭奏凯。匝淮甸而腾欢。雄虺就殄。薄海宇而销祲。饰神武而诛厥渠帅。弘圣恩而赦其胁从。虽周宣之平淮夷。亦逊伟迹。夏启之征有扈。允愧洪仁。斯盖我陛下德奉三无。化截九有。玄谋广运。揭日月之光明。妙略遐覃。驱风霆之怒击。所以止戈为武。不杀为神。一战而区夏肃清。再鼓而阴沴迅扫。臣谬司旄钺。素昧韬靲。惭郤谷之诗书。慕羊祜之裘带。金宫献捷。敢推群师之劳。铙歌奏还。实籍明君之德。臣不胜庆忭之至。谨遣某官某。谨奉露布以闻。
访花随柳亭上梁文
伏以龙蟠虎踞。崇墉壮锁钥之形。鸟革翚飞。层谯应璇玑之次。擅一方之佳丽。乐万世之升平。眷玆华城。镇我赤县。汉冯翊之为左辅。近接神京。明凤阳之置
惕斋集卷之九 第 213L 页
重兵。祗陪 仙寝。天造地设。待 圣世而叶灵。山结川融。眷 至德而与宅。爰作金汤之固。庸新版筑之功。峻堞连云。增汉南之气色。雄关插地。控湖右之要冲。离宫按太微之垣。九重金阙。宝界象阆风之苑。十二玉楼。成则在于众心。工不烦于民力。惟彼雉城一面。乃在龙渊上头。万朵芙蓉。群峰献飞舞之势。千行杨柳。长川展罨画之光。建孤标于丹崖。独占全府之形胜。俯圆镜于碧沼。特开别区之风烟。遂命梓人。载刱华构。脩栋亘渚。并䌽虹而连蜷。高槛椚星。共粉带而迤逦。红霞掩映。春树拥万人之家。翠浪萦纡。烟条拂十里之路。层楹叠榭。盛繁华于名都。澹云轻风。乐游衍于佳节。回 宸瞩而流峙动色。揭美号而花木含荣。雕窗洞开。韶光驻化国之日。鸾舆时度。 御气通上苑之春。城郭江山。即 圣人寓慕之地。楼台草树。慰父老望幸之情。属举脩梁。恭伸善颂。
抛梁东。一字春山似画中。行殿常疑开黼座。扶桑瑞色晓先红。
抛梁西。垂虹桥外护金堤。人人解说留都乐。月下笙歌万户齐。
抛梁南。乔岑缥缈暮云含。羽林千骑朝 园日。翠柏
惕斋集卷之九 第 214H 页
霏微露下甘。
抛梁北。绿树中间驰道直。上有迢迢驻跸台。春风一簇旌旗色。
抛梁上。琼楼玉宇遥相望。星中有柳月中花。天上人间应一㨾。
抛梁下。平田水白浮秧马。知时好雨占礼年。秋后黄云盈四野。
伏愿上梁之后。春光不老。地灵阴扶。 珠邱万年。长浮郁葱之佳气。金城千里。永奠盘泰之宏基。嫩柳夭桃。尽作灵春之树。黄童白叟。共乐康衢之民。佳兴无穷。太平有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