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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斋全书卷百七十四
弘斋全书卷百七十四 第 x 页
弘斋全书卷百七十四
 日得录十四
  
弘斋全书卷百七十四 第 392H 页
训语[一]
招居斋儒生于殿庭。试制讲。命设食堂。时大臣阁臣承旨俱在。泮长亲进其一床。上为之下箸。几半一盂。大臣奏曰。此古人所谓薤盐。居斋惯食者。尚有难之者。而殿下今日进御。实出于菲饮食之盛德矣。上曰。予于饮食。不知拣择。非特素性然也。食是民天。则不必以精粗而取舍也。予御此饭。凡三遭矣。未尝不饱也。少焉还内。命阁臣考试券。诸臣请退食。上曰。卿等同参俄筵食堂。而又要讨朝饭乎。予则俄者中官更请进食而不许之矣。疏食菜羹。吃著便饱。又何必饭为。(直提学臣徐有防癸卯录)
御宾筵。语及言路之不开。叹曰。历观前代。何尝如今日之无言哉。今予一政一谟。顾何敢望先朝。而窃覵先朝五十年之间。人皆尽言。言无不受。徕谏之德。纳约之风。尚令人兴叹。逮于末年。虽或辞教不豫之时。士羞无言。人各有陈。往往多危言格语。有足以代慑者。以昔日而视今日。则将谓何如世也。今廷臣之事予者。即昔日事先朝之人也。何所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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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以事先朝者事予也。予固自省自恧。而亦不能不为廷臣慨慨也。(原任直阁臣金载瓒癸卯录)
士子之不务经术久矣。予之设置抄启文臣者。予意非但为年少文臣之劝课而已。庶几年少儒生之闻此而兴起也。
以科弊为忧。或请于大小之科。必命面试。以防奸伪。上曰不然。所贵乎士者。为其洁身守道以致用也。彼倩文借笔以徼倖于一时者。乃鄙夫之所为也。岂一世之士尽皆如此。今若急于防奸。刱为无前之法。则是疑之也。疑之而欲士子之无伪得乎。(检校直阁臣徐龙辅癸卯录)
教翰林曰。尔等之职。顾不重欤。昔在先朝。以大公史笔四字。特书颁赐。圣人一言。至矣尽矣。尔等皆年少识敏。凡于寡躬阙遗。时政得失。夫何惮而不书哉。予之嗣服后。居是选者无多。虽不改会圈之名。而与荐无异矣。须各体予此意。罔敢或坠。(待教臣李昆秀癸卯录)
阐明义理。保全世臣。即予夙夜苦心也。今日诸臣。当无事时。恬嬉忨愒。并与义理而忘之。一遇事会。挠攘闹聒。竞务峻激。才过了。便又忘了。职此之故。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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纲不严。民志靡定。尝试朝廷。背驰名义之说。又纷然闯作。相率而陷于重辟。若此不已。则不但义理之不得阐明。世臣亦不可保全。予甚悯焉。诸臣宜体予意。精白一心。勿忘勿助。当严而严。当缓而缓。凡系惩讨之举。亦须实心正论。毋苟雷同。所贵防于其微。杜于其渐。不但逆折乱萌。将使之革其心面。同归大化。则阐明之功。保全之恩。可以并行矣。诸臣其明听而胥勉哉。
尝临筵教曰。崇儒重道。即我家法。列朝四百年。勿论在野在朝。未尝无其人。进膺旌招。则匡君德任世道。裨益固多。而虽谦让不出。风声所暨。亦足以仪山林而善风俗。近日以来。绝无闻焉。人材虽不若古昔。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岂真无人哉。向来一二冒占伪名者。毕竟自干天诛。世或过于惩此。不欲得学问名目耶。此则有大不然者。彼固伪耳逆耳。非学问之害也。有识士夫。岂不知此个道理。卿等既在廊庙。可悉心求之。以副予如渴之意。(原任提学臣李福源甲辰录)
御春塘台。召宣传官边庆遇等教曰。闻尔等以新差宣传官白庆周门地之不合。有立异于定轴。作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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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可否者云。夫可否定轴。虽是尔厅之古规。先朝甲子。因此事既有大处分。则毋论以公愤以私怨。何敢复事旧习。尔辈各人中。自有立异作梗之人。且诸僚必无不知之理。悉陈毋隐。宣传官等。皆以不知委折仰对。而语甚含糊周遮。上曰。庆周即参赞白仁杰之后云。仁杰之孙。何官不可做。尔等对不分明。必是以私怨作梗也。速为出去改定轴可也。宣传官等。初不覆难而一齐退出。俄而边庆遇还入伏地。上曰何故。庆遇曰。虽伏承改定轴之教。而必有文迹然后。乃可奉行矣。上命承旨书给榻教。庆遇出。上曰。今日宣传官等事。可谓羞耻矣。既曰渠辈厅中之古规。则予虽下教。在渠辈守厅风之道。固当牢执覆难。而一番下教。容易奉承。小节犹不能守而勿失。则况大事乎。此辈之无足恃若此。宁不寒心。仍下传教。边庆遇则特汰宣传之任。白庆周则姑改宣传官。而待后窠甄用。改定轴榻教。则使之封入。遵修古规。悯恤遐人之圣意。一举而两尽之矣。
致治之道。名教为本。士大夫平居。讲明义理。砥砺行检。则立朝做事。必有可观。苟徒以簿书期会取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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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末矣。我朝规模。一遵宋朝。尊尚儒术。奖劝名节。宣庙朝人才之彬蔚。殆可驾越汉唐矣。近来士大夫风习。渐不如前。在家则未闻讲义砥行之实。处官则未闻廉约清洁之操。予尝以为今日世道人心之莫可挽回。亶由士大夫不以名教为重也。卿等继自今相与勉之。
奎章阁志成。教阁学士等曰。名检行谊实也。仪章制度文也。志之所载事例节目。既详备矣。按而行之。遵而守之。则亦可谓灿然有条。秩然有序。从今以后。文非不足。尔等之所当交勉者。顾不在于敦行谊励名检乎。仍以此义推衍为序。弁之卷首。
每值节日。近臣有亲者。许令归第省觐。教曰。圣人教后学。只是忠孝二字。当此令节。尔等在公。尔亲在堂。倚闾之情。必倍他时。须即出直。以娱佳辰也。或有近臣老亲晬日。则辄命归觐。使称觞识喜。(直提学臣朴祐源甲辰录)
人不可不自重。不自重而欲远人耻辱难矣。所谓自重者。非谓饰了辞令。矜了容止。事事固必于取重者也。宰相有宰相规度。学士有学士规度。立朝行己。言论风猷。有足以厌服人心。则不要自重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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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人自重之。观远臣。必自近臣始。
士大夫当以义理为刍豢。名节为茶饭。舍此而成得甚么人。
近臣登筵时。朝袍或有点污处。教曰。暴殄天物。固已可惜。每思寒妇织作之苦。予未尝不蹙然也。(检校直提学臣徐有防甲辰录)
上以奢侈为忧。时有上疏言妇女高髻之弊者。上御宾筵。询于大臣卿宰。佥曰。高髻之弊。诚如言者之言。宜设法而禁之也。上曰不然。闺门之事。非法令之所可禁也。卿等诚有革斯弊之意。则始自家庭之间。痛祛侈靡。务从朴素。则观感之效。自然渐渍一世。高髻不期禁而自禁矣。不然而徒欲以法防之。则法之所可行者。不过是无势微贱之类而已。乌在其设法之本意也。(原任直阁臣徐龙辅甲辰录)
内阁臣书进春帖子。教曰。古人作字。要正不要好。此亦有敬字工夫。书法不过六艺之微。而其不宜放忽如此。
大臣诸臣尝入侍。教曰。古人事业各异。而要皆各有一副规模。或以文章华国。或以经纶辅治。好言论尚气节者有之。重恬退轻爵禄者有之。譬如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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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门之学。或以孝经进。或以论语进。又或以诗书进。观于家状墓碑。可知其展布之斯盛。挽近以来。人才渐不如古。而逮事先朝之人。亦不无一二事可称。顾今在卿宰之列者。未知有何猷为。有何施措。如古人之为耶。此槩予躬导之未得其方。而卿等能不自顾惭恧否。
御仁政门。行朝参。仍教筵臣曰。今日大小臣工缕缕陈勉之说。皆以诒燕为第一义。而予则全保世臣四字。为诒燕第一义也。先大王五十年陶铸之化。专在于建极。此非今日予小子之所当监法而诒燕者乎。目今朝象日益溃裂。罔念寅协之义。徒怀涣散底意。各立门户。互寻戈戟。毕竟流弊归于朝廷。言念国事。浩无涯畔。我朝立国。专藉搢绅。乔木之美。桢干之责。亶在于士大夫。予之临御以来。一副规模。惟恐巨室之或伤。惟予此意。诸臣果能谅之否。
尝教贱臣曰。言路开闭。实关有国之兴丧。而未有如近日之寥寥也。传曰兴王赏谏臣。予则无赏谏之德。而有杀谏之名。言路之不开。职由是已。予之嗣服以来。未尝罪一谏官。而惟彼怪鬼之徒。每当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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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之会。辄售不逞之心。前而若渊,后翼。近则泽徵,有白。外托陈勉之语。公肆悖慢之谋。凶肚逆肠。狼藉难掩。而予则一例嘉纳。初未尝罪之。及夫凶言益露。逆节益彰之后。自干天诛。相继抵法。予虽否德。岂以一二逆耳之言。忍驱之于凶逆之科乎。外廷诸臣则不知予此意。必曰某也进某疏。某也奏某言。毕竟罗织。俱陷大戾。此可为覆辙之戒云云。此岂不哀痛之甚乎。以是之故。言路二字。便作时讳。语到乘舆。相顾愕然。认以为言脱于口。祸及于身。一切时象。辗转至此。予亦用是忧惧。不敢容易求言。伤弓之戒。良亦苦矣。莫非予反躬自省处。尚谁咎哉。然而苟使予不能一治则已。不然则世岂有无言之日哉。近讲宝鉴。名硕匡辅之言。尚令人激仰感叹。往往有切中时弊者。顾今在廷之臣。智虑忠谅。虽不及于前辈。而亦岂无一二敢谏之士哉。疏逖之人。畏法而不敢言。近密之臣。顺旨而不欲言。此外更有何不远不近不浅不深可言之人哉。若使今日臣子。知予所好在此而不在彼。则必不至若是其含糊也。尔亦他日出入三司之人。须体予敷求之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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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于抄启文臣课讲日。教臣等曰。功令之文。有益于词章。而犹非实底工夫也。句读记诵。虽似无长进之效。而若能潜心默究。亦于讲过后常常体察。则岂少补哉。
尝教铨官曰。疏通之政。何可废也。古语曰圣世无弃物。又曰物不可终枳。防民之口。尚云甚于防川。况无累而被塞。微眚而永停。岂可一政再政。徒然因循乎。予于筵席丝纶之间。屡有疏枳之教。而居铨之臣。终不肯对扬。致使疏通之柄。为衅孽之徒所把弄沽市之资。良可痛也。大抵举错失宜。故堤防不严。堤防不严。故忠逆不明。其欲明忠逆而严堤防。莫如疏通。深有望于铨衡之臣也。(检校待教臣李昆秀甲辰录)
闻外间书案之制。后高前攲。便于卧看云。夫文字圣人所制。上自经传。下至史籍。说精微之蕴。烛治乱之源。固当敬玩之不暇。岂容卧看。圣人教人。专主敬字工夫。虽斋居端坐。以对方册。犹恐此心或放。矧乎惰其肢体。卧而看书乎。
孟子云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若使人矜持自励。谨辞令饬仪范。无一些分流荡底意。见者必起敬。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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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人不然。调谐誇能。诙谑成习。一动静一言语。未尝中度。如是而欲冀人不侮得乎。
臣尝持绫秘阁。上问曰。阁直清閒。看得何书。对曰。方看明人文集矣。教曰。文集固好矣。不如经传。今人病痛。在务看文集。掇拾章句。经传虽似迂远。如菽粟布帛。不可一日舍却也。且古人文集。未始不以经传为宗旨。经传如本源。文集如末流。与其浸潜乎末流。曷若从本源上究竟。
有科辄有讲。古法也。儒生以成诵为难。法亦随之以废。予尝慨然为儒生不能通一经。只习功令。以较一日得失。视经传若弁髦。口读耳剽。古人有戒。若能潜心默会。恁地自有乐事。予曾以七书轮讲。尚今不能忘。往往有成诵者。儒生静坐读书。岂是难底事。
近日守宰。多行钩名钓誉之政。古之循良。尚矣无论。或有不近人情底事。骤看之。似善治也。夷考则矫情也。古人曰朝廷四方之本。朝廷之人。未得透出此关。故守宰效之耳。
臣尝以起居注入侍。上授𥳑诸臣。各赋一篇。教曰。古人云举笔不忘规谏。虽寻常词赋之间。不失箴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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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合予赓载之意。诸臣其念玆。
天下事。公与私而已。事之成败之几。在古则易知。在今则难知。易知公也。难知私也。人若摆却此膜子。天下事思过半矣。
三营有剩米。即重禄义也。廷臣或请削之。予则以为不然。禄俸厚而廉生。不厚其禄俸而责以廉。岂中人以下事。(检校待教臣尹行恁甲辰录)
荡平即先朝五十年苦心也。予当继述而遵守。丙丁以后。凶逆辈出。一边之人。或不无疑惧之意。而予岂以凶逆之出。尽疑一边之人乎。有罪者惩治。无罪者必欲全保镇安。诸臣宜知予此心也。
近来文风不振。士夫家子弟。亦罕读书者云。诚非细故。抄择年少文官。课以经书。试以制述。月以为常。又数引居斋儒生。或讲或制。以示劝奖之意。使士子辈略知朝廷嘉尚经术文章之意。则自当有观感兴起之效。故不惮烦劳而为之也。(原任直提学臣郑民始乙巳录)
自古秘府之官。必选聪俊博雅之士以充之者。非但为典守出纳而已。有逸则补之。有误则正之。而方其补之正之之时。所以广其学富其识者。为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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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故汉唐宋明诸名臣。莫不自秘府中培养成就。是名臣者。又莫不以校对蒐讨。作为己任。诚心理会。殆无异于饥者之求食。渴者之求饮。此其所以君焉而治具卓荦。臣焉而事业光辉。不若后世藏书之无益于实用也。近来内阁书册。固多善本。而其中讹画逸篇。亦安保其必无。如图书集成经解等巨帙。使之出置直院者。予意盖欲使在直及仕进诸臣。相与披阅。而典籍之洁净。人才之作兴。庶几其一举两得。近闻随手散漫。徒致卷帙之狼藉。无人照管。或虑部位之遗落云。予为诸阁臣。诚不胜慨然。此后则勿论旧藏与新购。各取其所欲见者。从容默坐。首尾看过。而其中误落者。依古人雌黄灭字之例。以朱墨刊正可也。
设置内阁。刱立仪规。或当以为不急之务。而予意别有在焉。近来士夫之名检扫地。动作周旋之际。全没收敛之意。进退相与之间。亦无揖让之风。良足慨然。近臣者。远臣之所效则者也。若使出入内阁之人。修饬威仪。不至放肆。酬接温恭。秩秩有序。则风声所暨。亦当有观感之效。岂不足为治化之一助乎。
弘斋全书卷百七十四 第 398H 页
甲辰岁首。将行朝参。前一日。因抄启亲试。进诸文臣而教之曰。言路国之血脉。血脉不通。则元气壅滞。言路不开。则群情蔽塞。历考往牒。世道之污隆。专系于言路之盛衰。而观今朝象。一何委靡之甚也。遇事规避。便成俗套。随事弥缝。作一家计。君德阙失。或恐上心之触忤。时政臧否。又虑同朝之忌嫉。而父兄之所诏教。知旧之相勉励。不过曰谨拙持身。无取怨谤而已。夫当官尽职之谓谨。思不出其位之谓拙。则居其位而不尽其职者。尚何谨拙之足云乎。予自临御以来。虽未有用谏之实政。亦未尝有斥谏之过举。不知近日三司之臣。何所惮于敢言。而况抄启文臣。皆予之奖劝作兴。俾底于成就者。其视外廷。自不无亲疏远近之别。凡其体予敷求之衷。殚厥补拾之诚。想不待提教之缕缕。而适值岁首。初行朝参。予尝慨叹于言路者。不于尔等而将谁与告语哉。诸文臣中时带三司之人。明日升殿。毋论君德时政。必皆极言无讳。而亦须人各十启。切勿草草塞责也。仍命入两司前望。以赵济鲁,郑万始,李翼晋,成种仁授之。
浙中人。大率以不生事抚循为知体。朱子尝谓似此
弘斋全书卷百七十四 第 398L 页
风俗议论。拖至十年。国家事都无人作。正好为今日避事者戒也。
因悯旱。引见大臣备堂。领议政郑存谦请亟备鼎席。共理国事。教曰。宿趼亦多有人。重卜初非难事。而予则以为大臣之职。与庶僚有异。不当随阙随补。自归烦屑之科。且弭灾之策。不在鼎席之备不备。虽卿一人。能挺身向前。实心做去。则浇漓之风习。可以淳矣。泮涣之朝象。可以靖矣。民生何以怀保。亦曰尽抚摩之方而已。趋向何以底定。亦曰明激扬之政而已。于是乎予一人。责之于卿。卿又责之于百执事。勿以大纲之既立而或忽于细目。勿以一事之有绪而遂惰于众务。俛焉孳孳。日有不足。然后天心乃弭。治体乃成。此予与卿等所共勉旃。而不敢暇豫者也。存谦曰。正风习正趋向。固是为治之急务。而天下事。有本有末。见今君雠国耻。尚多假息。凶孽馀丑。未伏常刑。义理不明。堤防渐坏。如此而顾何望风习趋向之丕变乎。教曰。卿未达予意矣。予所谓风习趋向。槩论世道之弊而已。近来位著之间。能文词者。未必处文任。有干局者。未必治财赋。有政才者。未必为铨官。知军务者。未必
弘斋全书卷百七十四 第 399H 页
任将兵。官非其人。则事何由治。然此犹馀事。目今喑哑成风。言路闭塞。台阁之上。久未闻风采言议之可观者。而至于君德阙失。尤甚寂寥。此盖大小臣工。各私其私。苟然以康济一身。为涉世之良方。而不复置虑于国家之安危。世道之污隆故也。言路一开。则风习趋向。亦岂无不期正而自正者乎。遇灾求言。藉曰文具。文具之中。亦自有责实之道。故兼寓贬躬之意。作一文字。以示卿等。予言无足倾听。而凡在庙堂三司之列者。须勿以陈谈陋说。聊且塞白。依天章阁故事。各陈章奏。以副予侧修之诚可也。予尝默察朝象。滔滔一辙。弥缝为事。瞻前顾后。绝无奋发担著之人。卿等致位至此。岂不念维持邦国之道乎。时政犹属第二。衮阙在所当先。予虽否德。必不当求言而反厌直言也。
尝谓诸阁臣曰。古则宰相名官。莫不以矜持自饬。身不设惰慢之容。口不出鄙悖之言。立论必贵激仰。接人必贵皎厉。今则不然。一决科第。人皆放荡。群居终日。强半以谐谑为高致。当官处事。相勉以周便为妙计。威仪则全无可观。举措则间多骇听。此不但为一人之名检。其有关于士风世道者。抑云
弘斋全书卷百七十四 第 399L 页
非细。况内阁诸臣。地处何如。声望何如。尤不当随波逐流。反贻文苑之羞。卿等勉之。
尝召承史阁臣。行燕射仪。谓臣浩修等曰。成周之制。天子诸侯之射有三。射于泮宫。谓之大射。射于郊。谓之宾射。射于燕寝。谓之燕射。三射者。皆所以观德行而娴礼让也。我朝则泮宫燕寝。混称大射。而且其仪文。亦多因袭后世。未必尽合于成周之制。故予于年前。命阁臣博考仪礼及戴礼。斟酌损益。一番讲行。而伊后因循。未免中废。心常惜之。欲以明年更举。而阁属之及见斯礼者。不过数人。必须预先习仪。然后可无临事错了之虑。故今日特召卿等。与之讲明也。
阁臣之朝夕起居。远有中朝故事。近有本朝已例。宋初。翰林院当直下直学士。并逐日起居。其当直学士。仍赴晚朝。此中朝故事也。我朝承旨当直人。每晓诣差备门问安。仍请门钥放之。夕又如之。别军职亦然。而承旨起居之制。中废已久。惟别军职。至今遵行。且玉署之邻接内局设置法意。欲使参闻起居之节也。内阁近密。与政院玉堂何异。此本朝已例也。凡立经陈纪。必要有据。阁志中岂可无此
弘斋全书卷百七十四 第 400H 页
语耶。
我国之俗。以考官之入闱试士。谓之锁院。而其实锁院之称。自宋朝学士院始。宋制。凡有制诏敕令批答御札赦书德音。皆使学士院掌之。其事重者。宣召面谕。给笔札书所得旨。及归院。内侍锁院门禁出入。其馀但将御宝。遣内侍送学士院。而锁院如例。至于赦书德音。则自中书遣吏持送本院。而内侍锁院亦如例。宋志所谓吴幵奏请大礼。锁院麻三道以上。一依故事。双学士宿直分撰是也。自是翰林学士之当直外。因草麻入宿内院者。谓之锁院。而院中置视草台。每草制。学士具衣冠。据台而坐。虽朱衣吏。亦不敢近前窥见。凡有文书出入。非本院人。未尝遽入院门。虽中使宣事及有取旨。必先动铃索。立门外。俟院吏出。乃传授学士。宋帝尝欲亲命草制。幸学士院。苏易𥳑寝已久矣。急起无烛。宫人自窗格引烛照室。遂火燃窗格。诸学士以为盛事。不复修治。盖代撰王言。固当若是其严密。而上之礼遇文士。下之敬谨职事。岂非后世之所当柯则者乎。近来代撰文字。往往有倩人塞白之弊。已乖古人严密之义。而况如内阁之职亲地比
弘斋全书卷百七十四 第 400L 页
者。尤不当厌推敲之劳。负抡畀之责。大抵内阁之设。予所以仿昭代而饰文治也。时节必颁表里用锦袍锦袄。十月特赐之典也。朝夕必问起居。用当直下直逐日承安之礼也。他如朱衣之只引。厩马之骑从。无一不本于唐宋故规。苟不能体予优待之眷。反有自轻之叹。则大非予辛勤措置之本意。尔等其勉之。
尝谓臣浩修曰。卿之子女甚多。世称福人。予则每以为卿之有此。槩有以也。卿之心事太无适莫。以是媢嫉满世。锋镝丛身。自别人观之。尚为之齿酸而眉蹙。及见卿了无必报底意。依旧是卿。大抵近来人。恩雠太分明。睚眦细嫌。辄欲必偿。而卿则反是。以卿之处人。为诸臣每劝勉之。(检校直提学臣徐浩修乙巳录)
癸卯七月十九日。上诣璿源殿奉审。以有雨漏处修改之事也。仍诣景福殿,景春殿,恭默閤。分命度支臣监董工役。将还真殿。乃于小冈突兀处。藉草设重席。席上安御座。诸臣皆左右侍焉。教曰。临皋望远。眼界爽豁。登泰山小天下。登东山小鲁。圣人之言。尽有味矣。且王都者八方之中央。山川之气蜿蜒磅礴。盖至此而秀者益秀。丽者益丽。经轨九涂。
弘斋全书卷百七十四 第 401H 页
左有庙而右有社者。我太祖创垂之宏规也。休养百年。前有朝而后有市者。我列朝守成之弘谟也。乔木错阴。人烟杂沓。卜年八百。譬如周家之定郏鄏。择地上腴。譬如汉室之宅关中。予与群臣。其可不念我祖宗付托之重。而思所以继其志述其事耶。诸臣拱手承命。无不感发砥砺。仍谓户曹判书徐有邻曰。故事大内堂宇。五年一修补。三年一修理。春秋奉审。而故相闵镇远,故判书朴文秀为度支时。最称修举。每筑墙垣。必书堂郎及匠手姓名于垣甓之面。盖欲考其久速。占其勤慢也。古人之务实如此。后世任度支者。亦可以知所则也。(检校直提学臣徐有防乙巳录)
近日世道。诚不知止泊之所也。旧逆才除。新逆又出。愈出愈奇。殆难胜诛。四百年培养之故家世族。举将入于无父无君之域。此岂独予一人之忧。实在廷臣邻之所宜共忧也。有臣而后有国。有国而后有家。有家而后有身。身之与家。孰大孰小。家之与国。孰重孰轻。然而上下不孚。劻勷为事。未见有担当底人。都牵于利害之私。弥缝恇怯。幸其苟度。似此规模。宁不寒心。予方反省之不暇。奚暇责人。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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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不能无慨于诸臣也。镇安疏通。即予一段苦心。而所谓镇安者。非谓其身犯恶逆而并镇安之也。所谓疏通者。非谓其罪难宽贷而并疏通之也。盖谓其不幸近出而过自疑惧者则镇安之。别无形迹而许久枳塞者则疏通之。牖彼群迷。偕底大道也。大德曰生。天地之正理。物无终弃。圣世之美政。今以一人之故而并弃族党。一家之故而并锢姻亲。惟彼族党也。姻亲也均是国家之臣子也。以常理推之。其所以沫血饮泣于凶逆之变者。想宜倍于他人。而既不明言其坐某事犯某罪。而混沦弃之。混沦锢之。以至于德相之出。而并枳先正之子孙。不惟并枳其子孙。并与先正之道而殆有掩翳不章之叹矣。国是由是而反晦。人心因此而靡定。抑郁之不已。至于怨怼。怨怼之不足。至于谋反。枭獍之性。虽曰难化。亦岂非铨家举错之不得其宜而然耶。予为是悯。向有所缕缕之教于铨臣宋载经。而不善对扬。反致一番风波。自其不知者观之。则必曰载经行疏通之政。而不见容于朝廷。反以此为戒。孰知予断断苦心哉。至若夏贼之凶。即一覆载间劫变。天下安有二夏贼哉。予则曰虽有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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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便属一夏贼。初非有二夏贼也。若曰夏贼而有二。则自未免同归之科。此非予臆为之说。天经地义。固自如此矣。大抵内修外攘。不但治夷狄之法为然。治逆之法亦然。苟使朝廷正元气盛。国是明人心定。则区区外邪。何敢干其间哉。若其修攘之具。又不过曰举措得宜而已。盖当镇安处而镇安之为得宜也。合疏通处而疏通之为得宜也。于是乎渐磨消融。正大和平。自底朝廷正元气盛。则将见龙蛇之尽化赤子。何况无罪无故之人。有何毫分疑惧之可言哉。此等对扬。责在近臣。而为近臣者。已不免弥缝恇怯。他尚何论哉。认贼为子之戒。古亦有言。而当镇不镇。当疏不疏。独不为藉寇赍盗之归欤。此实世道转移之几。苟有体国之臣。乌可不深思而熟计之也。国安则家安。家安则身安。焉有后家国而身独安之理乎。虽然。惟先正己而后。可以正人。此又予所望于诸臣也。(原任直阁臣李秉模乙巳录)
癸卯十一月。命入侍史官徐滢修驰往泮宫。劳问居斋儒生曰。尔等来守圣庙。群居肄业。见今岁色垂暮。腊冱且严。能无呵寒思乡之念否。仍以唐李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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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赐紫貂裘为表题。使即其所居之室。尽意制进。翌日。大司成收券封进。上亲考其第。颁赏有差。斋生等奉笺称谢。上又命史官以适值斋日。不得召见之意。招谕诸生于閤门。斋日既过。御春塘台。自集春门。召入进笺儒生。使之各陈姓名讫。教曰。日昨进笺时。非不欲召见。而斋日之故。只令史官谕意矣。今日临此。特召尔等。略以数种鱼物颁给者。盖出于优礼多士之衷。而灾岁。凡事务从节省。故所赉与者。亦未免太略。须悉此意。班首赍去分领可也。诸生等皆起伏称谢。又教曰。既召尔等。不可无试艺之举矣。命阁臣书颁表题。及捧券。亲考施赏如初。仍御夕食堂。入侍承史。皆许侍食。至日曛乃罢。
岁甲辰。上诣景慕宫。引接金尚哲,判府事徐命善。教曰。全保世臣。即予苦心。而不幸丙丁以来。乱逆层生。巨室大族。自底灭亡。夫所谓乔木世臣。馀者无几。顾今在廷之臣。一乃心力。协赞共贞。以辅我治功。而乃反互相倾轧。转成疑阻。终至于戈戟相寻。则国势朝象。将不知税驾于何地。思之及此。宁不懔然。朝廷国之元气。元气不实。则外邪从而闯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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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非大可惧处乎。领府事即院相。判府事即勋旧。近年以来。互相疑阻。领府家人。未免见枳。卿等所争。果何义理。而卿等若有体国之心。则岂忍当此时而有此举乎。今日以后。毋论公战私愤。两相冰释。一不芥滞。有事则相议。有过则相戒。同寅协恭。保合大和。则非但卿等之福。实为国家之幸。粤在先朝。使故相闵奉贺筵席两解。此则事系忠逆。不可解者。犹尚调剂。况今卿等事。尤有异于其时。卿等二人。即席说破。毋相疑阻。以体予全保之苦心。尚哲等曰。臣等岂有怨恶之意。似是中间交构之致矣。教曰。我朝立国。专藉世臣。先大王五十年功化。在于建极二字。而畀付予小子。诏教予小子者。亦惟在是。目今悠悠万事。且是收拾。若尔之家。一心王室。以为捍卫藩蔽之责。而先自卿等之家。已有泮涣之渐。盖睽贰之不已。则将至于拟刃相视。人心世道。日趋横流。三分五裂。犹属歇后。千歧万辙。莫可收拾。未知卿等之争。公乎私乎。卿等俱居董率之地。虽未能挽回世道。辅我平荡之治。而何反有分党之渐也。其本事委折。及今说破。然后始可有保合之效。万有一卿等口然而心不然。在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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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唯诺。退筵而疑阻。则岂予临筵面谕之至意也。卿等须洞陈之。命善曰。昨春朝贺时。臣则病未造班。领府事适登筵。有妄发之语。少年诸议。持论峥嵘。故臣亦不以为非矣。教曰。领府事伊时筵奏。详载记注。不须提说了。闻昨年夏。领府事躬往卿家。有所说话。而卿则犹不释然云。白首老相。冒炎委访。而伊后纷纭。便是依旧样子。大抵领府之得此梁楚。判府之不解廉蔺。虽谓之胥失可也。今日以后。卿等两家之中。一或有纤芥之迹。殊乖予保合之意。卿等宜交相勉戒。
尝阅三礼义疏。教曰。古则君臣之礼。实兼宾主之义。德意款洽。情志流通。故鹿鸣之诗曰。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此可见古君臣之际也。降及后世。以严为主。堂陛截然。名分太苛。予尝慨叹。而向见燕射习仪。三代之遗典。犹可想像。则予于是。又欲讲行燕礼。以燕射之节文。寓乡饮之和气。咨尔阁臣。博考礼书。酌定仪注以闻。于是阁臣等退。即撰次为图为说上之。上亲加釐正。名曰燕寝饮射礼仪注。
尝谓诸记注曰。政院日记。即宋朝日历之体。其当秘而不当泄。无异史草之严。而近年以来。一付吏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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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手。任其传布之广者。大乖史臣典守之责。此后则虽承旨注书。必有紧考事外。切勿许考见日记。注书别作一册。每于考见之时。谨识承旨臣某,注书臣某。因某事考见某年某月日记。俾作日后之考可也。
史官之职。不特记言记动。必书人君过失。然后可谓尽其责。古人有言曰。史不记过。其罪杀之。又曰。从君之后。伺君过而书之。尔等职在史官。须铭念此义。(检校待教臣尹行恁乙巳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