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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斋全书卷百十七
弘斋全书卷百十七 第 x 页
弘斋全书卷百十七
 经史讲义五十四○纲目[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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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高宗]
褚遂良谏立武后。胡氏断之曰遂良忠矣。然昧于消长盈虚之理。姤壮勿取之义。毫釐不伐。至用斧柯而无所及。玆人谋有未尽。不可归之天数也。若当武后长发之时。率协群工。上书皇后。沮止其事。其势必可遏也。若是乎论人之难也。史称皇后阴令长发。盖不欲令外人知也。遂良虽欲谏止。何从而知其长发乎。且谏于高宗则可也。高宗正位。庶政自出。而率群工上书于皇后。得不骇瞻聆而坏国体乎。遂良之谏也。初言皇后名家之选。次陈先帝顾托之重。末乃叩头流血。还笏乞归。使高宗少有本心者。其必怵然而感。惕然而悔。赧然而耻。不俟终日。谢过之不暇。何谓事既成而无益耶。
 幼学李显相对。胡氏论遂良。果不免执迹于已然。苛求于未然也。然若以君子先见之智。论人臣后事之罪。则遂良亦无所辞矣。武氏长发之时。几微难睹。则荏苒不谏。容有可恕。而及为昭仪之日。形迹既露。则廷争沮止。岂无其方乎。且无名之爵。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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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士彟。则废后之举。已渐于此时。而遂良亦不能勇决直言。乃以后时之谏。欲遏既成之事。亦可谓不智矣。
六天。郑玄以为天皇大帝并太微五帝为六天。上天之主宰曰帝也。帝岂有曰五曰六分号定位之理欤。天皇大帝。即总五帝之位。居五帝之上。以主一天之化权者欤。且五帝是青黄赤白玄五方之帝也。今曰太微五帝云。则五帝非五方之帝。而或于太微垣躔度内。有五帝星名。而谓之以太微五帝欤。又所谓神州。抑九州之外。别有一州而名以神州欤。或九州之总名为神州。而如黄图瑶图赤县齐州之称者欤。
 进士李鲁益对。天皇大帝。诗所谓昊天上帝。亦有曜魄宝太一之名。其佐曰五帝。青黄赤白玄是也。盖居五帝之上。主一天之权者大帝也。承主宰之化。运四时之变者五帝也。非谓一天之外。又有五天。而各为其天也。太微者。淮南子曰太一之庭。太一既是大帝一名。则太微太一与天皇大帝。元无异同矣。至若神州。即王畿千里内地。神亦名后土也。此非九州之总名。亦非舍九州而更有神州也。
门阀取人。古未有也。春秋之世卿。夫子讥之。然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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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赵而冀缺举于耕耨。齐称国高而宁戚起于饭牛。当时列国。固有巨室。而贤俊奇伟之士。自贩鬻耕农筦库而起者。磊落相望。而及至后魏之九品中正。则遂为一定之法。于是朱门奕叶。高骞阔步。拾取青紫。而智勇辩力天民之杰然者。沉屈抑压。湮没不称。颓然自放者有之。嚣然思乱者有之。呜呼。天之生材。岂亶使然哉。天下之才。求之天下而不足。今乃限之以九品。则是就天下十之九。而举而弃之也。何其不广也。中正之法。犹限之以官爵而已。至于氏族志出则婚姻之等分而其法愈密。姓氏录作则婚姻之禁立而其风寖盛。式至于今。莫之救以药。呜呼。甚于作俑者也。今欲试言其弊之尤甚者。则官爵之以门阀为限。婚姻之以族姓为等。何大何小。孰浅孰深。梁武之语侯景曰王谢门高。可于朱张以下求之。可谓一言丧邦。而左思诗曰以彼径寸茎。荫此百尺条。其亦伤时切至之语也。试详论之。
 生员李羲渊对。臣闻圣人之御天下。惟贤才是用。苟其不贤而不才。则公卿之子未必为公卿。匹庶之俦不妨作匹庶。必也无畦无畛无彼无此。然后草野磊落之才。可仗于安危。名门雅饬之士。可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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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风化矣。至若婚姻之立禁。其弊虽极。刘辟彊之辞婚博陆。公子忽之不娶齐女。古亦许之。则比诸官爵之以门阀为限。抑云异矣。
敬宗所谓大臣不可以无学者。泛言之则岂非切论。而其所谓学。非所谓大臣之学。即其誇多务博之学也。德玄之言。不恶而严。虽曰无学。吾必谓之得大臣体也。李绩乃欲两是而并美。陛下家事之对。于是乎露其几矣。内行虽善。观其处世节度。有足以坏人心术。文公之至编于小学何也。
 幼学姜泰永对。敬宗之所能言。即德玄之所不言。而是非著矣。李绩之两是并美。其为坏心术。曷胜道哉。为姊煮粥。虽为内行之善。而大节既亏。寸长何论。然恶如豺獭而祭焉则取其报本。暴如虎狼而絺绣则取其有仁。况人之良知良能。有时不泯者乎。朱子之编于小学。其以是夫。
身言书判。果足为取人之要法欤。四者之中。何者为最要欤。议者曰惟判为切用。盖非通晓事情。谙鍊法律。不能为也。此言似矣。而君子而或疏于事情。小人而必鍊于法律。则其将何所取舍欤。若其身取丰伟。言取辩正。则晏婴之貌不扬。裴度之形短小。周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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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期。邓艾之口吃。皆在所弃欤。虽以孔子之圣。犹谓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况掌铨衡者中人之才欤。
 生员李锡祜对。周官选士。先以六艺之术而预教六德。孔门教人。必以四科之目而首称德行。今夫身言书判之法。徒循才能言貌之末。殊无古昔尚德之风。况以中人以下之才掌铨。而欲免言貌失人之患。决知其不能矣。若行此法。而更以周之六德汉之孝廉为本。以寓教养作成之方。则恐为取人之要法也。
秦王破阵之乐。始以民间之曲。遂为朝廷之奏。虽不足以匹美大武。亦可以念创垂之艰。知王业之自也。且其建德,世充辈被擒授首之举。太宗为念旧臣。不被之曲。则高宗之不忍观者。未知在于何曲耶。魏徵之俛七德谛九功。为赞太宗修偃之治也。非为不忍其谛观也。高宗以继序守成之主。不欲观则犹可也。而至于不忍观则岂非常情之外。而大可疑者耶。
 生员韩锡春对。高宗之不忍观破阵乐。以孝子追慕之心。目见击刺之状。则念先皇策马之劳。耳闻杀伐之音。则想先皇分羊之事。乌能无怵然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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愀然而悲乎。然因一时不忍之心。撤去屡十年。几使七德之义。缺亡废弃。其过于柔善。不能致守成之业。不亦宜乎。
营垒者。将之所止也。移营下营。必取将令。日虽暮必不不告于将而径自下营也。径自掘堑也。然则下营掘堑之时。未悟地势之不便。而掘堑已周之后。始乃觉得欤。韩信破赵而言背水之故。虞诩败贼而告增灶之意。将之神机。固不可示人。而亦未尝讳之于既胜之后。行俭之终不告之何也。想不过占知风雨之候。则岂必笑而不答。有若别有神机者耶。
 
进士朴尚荣对。裴行俭可谓善用兵者也。若径据高冈。不劳移营。则吾之神机妙变。无从以耀于三军。故抵暮下营。忽又移垒。使占风雨者。疑其能占风雨。使验地利者。疑其能验地利。簸笼阖辟。不露涯涘。于是乎一营之士。莫不畏服。纳其死命。是乃兵家之微权。此所以不言其故。以泄机变也。
汉都关中二百馀年之间。未闻因饥数幸。唐之所都。即其地也。陇蜀之利。沃野之饶。舟车之所都会。商旅之所凑集。视汉无改。而一有饥馑。辄幸东都何欤。方其移幸也。官吏百姓。既不可无大无小。举而从之。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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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于济饥之策亦末矣。何其若是不惮烦也。及夫和籴之法行。而东都之幸始已。向使此法不行。则关中之饥。无术可救。东都之幸。无计可已耶。
 生员吴沾对。唐之一有饥馑。辄幸东都。专由于不能节俭之致。魏惠移民。古人讥之。况以堂堂天子。富有四海。而逐粮就食。不惮烦乎。至于和籴之法。虽为救时之急务。而抑又末也。若使昭俭而节财。又何必和籴为耶。
裴行俭之论四杰。诚千古论人之经法也。然士之致远者。必皆有器有识。而浮躁浅露之士。必不能享爵享禄。则朝廷之所以取士也。士之所以取许于人也。各有定分。各有定价。不患伟器达识之不尽其用。而浮华浅薄之或厕其间也。虽然重厚之君子。未必皆端委庙堂。轻儇之小人。未必皆潦倒庶僚。则行俭之言。其将有时而不验欤。且所谓器识也浮浅也。指其禀赋而言耶。以其品格而言耶。禀赋也则赋薄而器大者有之。品格也则格高而量浅者有之。是又孰中而孰不中欤。
 进士黄钟五对。裴行俭之论四杰。可谓毫发不爽。而又或有儇佞者柄用。重厚者湮没。此则古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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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能明邪正之分。使小人在位。君子道消之时也。虽欲使行俭之言有验得乎。至若禀赋品格之厚薄高下。盖亦气有所不齐耳。伯夷圣也。孟子以为隘。伊川大贤也。犹自叹其受赋甚薄。然则格高者不可以量浅而舍之。器大者不可以赋薄而弃之。惟当论其贤不贤而已。(以上唐高宗)
[唐中宗]
中宗嗣圣元年。太后废帝为庐陵王。立豫王朝。改元文明。朱子于嗣圣元年下。列书睿宗文明元年太后光宅元年以识之。垂拱改年之后。亦必历书嗣圣几年垂拱几年。而独文明年号则元年以后更不书之者何欤。
 幼学吴永钦对。嗣圣甲申一年三元。而大书者正统也。分书者伪年也。光宅垂拱之逐年书之者。犹以伪年予之也。文明之一书不复书者。并与伪年而不予之也。且况睿宗纪元在于二月。而武氏纪元在于九月。则睿宗之废。虽不明言。而文明年号。已绝于九月矣。
敬业以李绩之子。起兵讨武后。绩则密赞高宗。竟立武后。敬业则起兵举义。以讨武后。基祸唐室者绩。而为唐朝名臣。力扶唐室者敬业。而为唐朝叛臣何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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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业当武后之乱。见唐室将亡。举义兵十馀万。号召列镇。倡起群豪。声罪武照。图复庐陵。读其移檄之文。尚令人气作。语其迹则国耳公耳。若使幸而功成则可侔平勃。而朱子诛心。与叛逆同例。至去李氏而曰徐敬业。其所以为逆之故。果见于何事欤。身事周后。力复唐宗。狄仁杰之力。而若使仁杰不幸死于武后梦鹦之前。则其功无迹。其心难明。将何以为辞于天下后世欤。
 幼学柳泼对。李绩之所以为名臣。特以被坚汗马之劳而已。敬业虽假义号。而其本情则乃失职怨望。乘乱济私之计。宜乎与叛逆同例也。至于狄仁杰图复之功。既无其迹。若或先死。谁明其心。朱子曰大义则终不得明。做一言尽之矣。
太后见骆宾王檄曰宰相之过也。人有如此才。而使之流落不偶乎。太后此言。犹有人君之度。夫人之有才而不遇者。其势固不能枯项黄馘。穷饿于牖下。必将嚣然以俟时。是以古昔帝王。以爵禄驾驭天下之英材。以消其思乱之心。若武氏罪通于天。则虽欲收天下贤才而用之。天下之贤才。岂肯为其用乎。
 幼学李是键对。高尚之士。所立卓尔。遁世不见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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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无闷。此则不可以英材论。有非寻常爵禄之所可驾驭也。如此者虽枯项黄馘。坎轲落拓。焉有愿立于武照之朝者哉。
元忠为女主用。而以奇策破敬业。其功虽大。不足为光。然若谓之武后愈安。何系于唐之安危。则不思之论也。向使敬业乃心王室。只以讨后复帝。为生死向前之义。则为唐臣子者。当惟恐其不成。顾何辞拒之。亦何忍败之也。敬业则反是。妄希金陵之王气。竟与叛逆而同归。于其功成凯入之日。其可望其肃清宫闱。洒扫宗庙。迎帝而复其位乎。苟其不然。武后虽去。唐随而亡。元忠所谓天下安危。在此一举者非耶。破敬业。非所以安武氏也。将所以安唐室。而武氏自不得不赖以姑安也欤。
 生员郑文绥对。魏元忠出奇策。以助孝逸。策虽奇。非所以为唐也。夫唐已危矣。有敬业不加危。无敬业不加安。亦不过安武氏而已。唐之危自如也。胡氏之讥。乌得免乎。
睿宗之申理袆之。其史之阙文欤。以其地则凛乎其危也。以其事则嫌不可言也。冒危嫌而白其情。英明者之所不敢也。以睿宗能办此乎。袆之所请者反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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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或者所诬。又是受金。则其必有辞连于睿宗。而不可不辨者。夫欲自辨其事。则不期申彼而自归申理。此其的然之势。而亲友之贺。贺其事实之因此可暴也。岂必专为申理而后可贺耶。史氏省文而不叙其委折。故曰史氏之阙文也。观于裴匪躬之狱可知已。
 幼学鱼用升对。睿宗申理刘袆之。一则为袆之由我而死。一则为自明之计。反政大议。受金厚诬。若不申理则袆之死矣。袆之死则身亦不免。故冒危而申理。冒嫌而自辨。苟非英明。岂能办此乎。
阃外之事。将军制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御史之监军。必败之术也。然法无无弊之法。得人则弊法变为良法。不得人则良法变为弊法。不必远求。试以武后之世言之。魏元忠之画策。徐敬业之就死。独非御史之效欤。武后亲见其事。而汲汲然罢之何欤。岂元忠有所见疑于太后而然欤。
 幼学沈能述对。举国命将之际。必使近臣督察。阴分其权。俾不自专者。监军法之效也。然而为将而权不专。则敌不慑士不一。而蔑有不败者。此又监军法之弊也。由是言之。以之防跋扈之将则可。以之待腹心之人则不可。武后所以汲汲于罢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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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亦深识阃外属子之义也。不然不疑握兵之元戎而不夺之权。独疑纠察之御史而遂革其名耶。
师德天资虽极厚慎。亦异乎乡原之同流合污也。后之没模棱工谋身者。或以师德戒勿拭唾之语。藉为口实。师德之戒。得无太过于谨慎。而厚贻流俗之弊乎。古人有言曰读其书而论其世。师德之世。果何如也。唾而不拭。犹惧不免。况于拭其唾乎。师德之意。其在是欤。
 进士蔡弘一对。史称娄师德宽厚清慎。观于答田舍夫之骂可见。其气象夷旷。举止雍容。固非乡原之媚世。而勿拭面之戒。尤见谨饬之意。是岂苏味道辈所可跂及者哉。盖当时罗织告密之风。往往出于睚眦之小嫌。苟非过为履虎之顺。难免咥人之凶故也。
当武后时。能脱屣轩冕。遁迹林泉。耻立于女主之朝者。殆武攸绪一人耳。方正学以攸绪之不辞王爵。有责备之论。而器服之赐。置而不用。廪禄之常。弃之不顾。耕田自给以终身。则其辞受之义。岂非贞以自守者欤。
 幼学成晚镇对。武攸绪以亲则侄也。以爵则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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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朝数十年。低眉敛舌。局外傍观。末乃以辞王爵一事。为后世沽名之资。况其封在于伪周之初。不以此时勇决。及夫徙封中山。始有辞官之请。此方正学所以有讥贬之论也。虽然茅椒石室。晚节自靖。比诸娄师德辈怀禄苟安。不可同日而语也。
帝之还在于二张问计吉顼之后。故皆谓武后之动于其言。然此不知武后也。武后之于二张。宠幸无比。然意所不欲。斩二张当如草菅。岂足以动其毫发哉。虽以狄仁杰之见重。不见其几则必不敢言。非惜一死也。徒死无益耳。然则帝之得还。其殆武后默启之期。而仁杰善觇其几也欤。
 幼学李是钾对。帝在房州则唐而周也。帝还东都则周而唐也。周而唐。乃天之意也。然则帝之得还。非二张,吉顼,仁杰之力也。乃武后之意也。亦非武后之意也。实天之意也。是故仁杰亦必以天意二字进言。而武后犹未之信。及其梦鹦之后。始肯召之。此天诱其衷。非人力也。
唐之旧臣仕武后非义也。盖不得已也。仁杰之心。惟在于宛转开导。以待其时。仕宦岂其乐哉。然则其身虽不能退。何忍举其子而授之职也。盖观当时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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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后者。仁杰一人而已。承嗣之必不得为嗣。中睿之必不至见祸。他人之所不能望于万一。而仁杰则早已熟揣于中矣。武后之废中宗。本非出于欲立武氏之意。只欲其身之长享帝位。操其威福。恣行胸臆也。若其日后之事。亦欲中宗之立也。祖周庙宗武氏。非不能。自度其姑之于侄。不如母之于子也。既料其如此。则唐之天下。固自如耳。苟可以利于国。则不惟吾身之不可退。又将引吾之子。列之于朝。此非仕于武后。实仕于唐也。何不可之有哉。狄公之心。其真出于斯耶。
 
幼学朴大秀对。仁杰之未能退者。以唐之社稷犹存耳。身既不得退。而又举其子者。抑其心以为我既不可退。则其子焉往乎。抑亦使之授职。父子戮力。效其万一于社稷之意乎。
狄公知天下必复归唐。恳恳恐百姓虚弊。根本动摇。故武氏不可与言而与之言也。此胡氏说也。胡氏论王陵平勃则曰人臣之义。当以王陵为正。今狄公之事。正类于平勃。而胡氏于平勃则正言非之。于狄公则曲为之说者何欤。
 幼学徐万修对。仁杰复唐之功。一时之权宜也。王
弘斋全书卷百十七 第 397H 页
陵守正之对。万古之经常也。二人之事。废一不可。此胡氏所以虽许王陵之正。而又于狄公事不得不曲为之说也。且狄公则虽仕伪朝。而面引廷争。从容开导。姑侄母子之论。尤为明白正大。岂可与计功谋利者流。比而同之哉。
二张之居中用事。是千古宫闱之变。尚何论于侍宴时有礼无礼哉。王及善可谓不知语默之义也。君子不幸而遭遇其时。黾勉隐忍。耐过日月者。以后年之已老。而帝之在于东宫也。四夷之抚驭也。民生之休戚也。贤人之枉罹刑辟。横敛之耗弊州县。凡可以害于国病于民。伤我大唐之国脉者。皆可极言竭论。而至于嬖幸之事淫秽之德。只关于后之得失者。一切泯默可也。及善识不及此。乌可许以大臣之节耶。
 进士孟贤大对。王及善斥二张之无礼。奋发忠直。干触忌讳。太史书之。天下诵之。虽王陵之正。刘章之勇。未足多也。惟彼五王之复唐。不亦基于是乎。
张说之在朝。事业可纪者虽少。亦岂至贪美官之赂。许昌宗之托耶。无乃佯许而欲得面申之便耶。宋璟诸人知其已许。而勉其改图耶。抑亦不知而虑其失对耶。若其真许而终改。则犹贤乎遂其事。而安足为
弘斋全书卷百十七 第 397L 页
万代瞻仰耶。大抵死生亦大矣。从古名臣之不能无少出入于祸福之际者。非曰无之。安有贪美官之赂。而许诬良善者哉。
 幼学郑脩容对。张说之许證魏元忠。是始误而终善也。其许之也真则斯不足论。假使佯许也。君子直截之义。殆不然也。当其廷辨也。叱元忠以委巷小人者。固已凛然。而附昌宗则立取台衡之语。可免贪美官之讥。可谓失之前而克有终也。若宋璟诸人则虽知已许。而勉其改可也。不知而责善之亦可也。非敢质言者也。
昌宗之于武后。言之足丑。宋璟之不及先击脑裂。大是恨事。胡氏之引汉文困邓通事比拟。何其大不类也。武帝之雄才大略。千古帝王家鲜与伦比。而又以武后拟之于男子中汉武。尤岂不甚谬欤。武后直是戾气所钟。虽其施措。往往有英伟处。曾有毫分之髣髴于武帝者耶。此论之编于史断。恐非紫阳之意。而编次者之过也。
 进士尹克谦对。武后昌宗之事。君子所不必讲。至若胡氏之取拟非伦。陈仁锡之编次有失。圣问中论断。诚至矣尽矣。
弘斋全书卷百十七 第 398H 页
御史之职。所以纠奸察慝。则是岂与伤害人同而言之。而杨再思以为峤不乐搏击之任者何欤。鲁季孙之言曰见无礼于其君。诛之如鹰鹯之逐鸟雀。是之谓搏击也乎。纠奸察慝而谓之搏击。则司马光碑曰公如麟凤。不鸷不搏。然则如光者。不可使为御史欤。
 生员尹尚烈对。御史之职。纠奸察慝。而为奸慝者莫不畏惮。此所以谓搏击也。至若温公之不鸷不搏。特指姿性而言也。非职任之谓也。
帝之复位。在于正月。则不可一日冒周之号。而复国号在于翌月何也。朱子论吕后,武后之事曰。吕后只是一个村妇人。因戚姬遂逦迤做到后来许多不好。武后乃是武功臣之女。合下便有无稽之心。自为昭仪。便倾王后。尽如朱子之论也。使吕后当武后之地。而无戚姬之事。则更无后来许多事。而武后当吕后之地。则亦能售其手势于高祖耶。勿论罪恶浅深。如吕后斩韩信一著。武后亦可容易办得于高帝之时耶。
 生员郑东羽对。正名大义也。黜伪急务也。以堂堂大唐天子。冒周伪号。至于易月之久。惜乎当日君臣念不能及此也。至若吕后,武后。万古女祸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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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之易地而处。其为祸槩乎等耳。
武后之迁于上阳。中宗之光复帝位。非革命非易国。各还其位而已。元之之却称旧君至流涕。此何义也。苟知旧君之义。当中宗逊位之日。社稷移矣。七庙毁矣。无地非可涕之地。无事非可涕之事。而未闻元之之流涕。乃于天下蹈抃之日而有是举耶。
 幼学金迈淳对。元之之呜咽流涕。恋恋伪周。岂非常情之外耶。然元之之言曰前日诛奸逆。人臣之义也。今日别旧君。亦人臣之义也。以此观之。即不过见义未精之致耳。(以上唐中宗)
[唐睿宗]
成器以睿宗之子。有泰伯之德。睿宗苟能存心立贤。明于听言。则闻成器辞位之言。可知成器之贤。贤于隆基矣。若使睿宗不立隆基而立成器。则天宝之乱。无自而生。而唐室之治。可比三代欤。
 生员李永老对。玄宗虽有拨乱之功。夫岂若成器之贤哉。夫成器之让以天下。天下之至德也。惜乎睿宗舍成器而立玄宗。唐室所以未及于三代者欤。
唐有天下二百馀年。兵之大势三变。府兵变而为彍骑。彍骑变而为方镇。又有曰飞骑曰禁军曰万骑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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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门四军。府兵之所以变。由于何弊。彍骑之所以置。惩于何事。方镇之所以重。肇于何机欤。飞骑也禁军也万骑也北门四军也。又何为而作也。大抵府兵之制。起自西魏。备于隋因于唐。置军府。领以骠骑车骑两将军。析关中为十二道。道皆置府者。武德初制也。以道为军。军置将副各一人。以车骑统之者。二年之制也。既废旋复。军置将一人。坊置主一人者。六年之制也。总置折冲府。十道置府六百三十四。皆有名号。而关内皆以隶诸卫者。贞观十年之制也。虽其节目规模之略有增损。其寓之于农则一也。四方有事则命将而出。事已则兵散于府。将归于朝。兵无失业之叹。将无握兵之重。三代以后。兵制之善。莫过于此。其居处教养之节。蓄财待事之法。其合于古者。为几条欤。其不合于古者。为几条欤。自唐以后论兵制者。未尝不以府兵为先。而终不能行之者何也。如欲仿其遗制。以兵寓农。减养兵之费。尽卫农之义。当何所先。而能无古今之异宜欤。
 生员李弘达对。府兵之法。代各损益。而要之寓兵于农一也。然法制渐坏。宿卫不给。故初变为长从。再变为彍骑。至若方镇。自边将之屯防兵为始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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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骑也万骑也禁军也四军也。名虽不同。并是亲兵。而农隙阅武。合于周礼会民。殿庭教射。合于汉时都试。此数条。即合于古法之大者。如欲仿行。以汰冗食存精锐为先欤。
官不必备。惟其人。苟得其人则按察都督。去一可也。并存亦可也。苟不得人则其为害。何间乎按察都督。而李景伯于都督则曰为害不细。于按察则曰奸宄自禁者何欤。
 幼学金升渊对。试就都督按察言其利害。都督之任。久镇外藩。恣擅生杀。按察之职。秩卑则权不足忧。望重则威可使行。分巡郡县。举赃而劾奸。平狱而恤民。以此观之。景伯所论。尽得其要矣。(以上唐睿宗)
[唐玄宗]
以军容之不整。欲斩郭元振。岂玄宗不知其为过欤。藉使元振左次而覆军。其辟何以加此。将诛玉环之盗。而张释之以律而争之。元振就死而刘幽求以功而救之。功与律之间。孰轻而孰重欤。罪不掩功则功固难贳。而律不当罪则罪不至死。然则幽求之言功。不如释之之审律欤。
 幼学洪秉纪对。军容不整之罪。与覆军远矣。玄宗非不知此。而欲诛之者。特示威尔。岂实欲诛之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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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以功者权。断以律者经。刘幽求之救之以功。恐不如张释之之救之以律矣。
委任大臣。帝王之令节。而郎官上应列宿。将所以分忧共理也。大臣虽总庶政。岂可擅行耶。玄宗之仰视殿屋。非矫情则政是不识人君之体也。闻者皆服其识体何也。
 进士成致商对。郎官上应列宿。出宰百里。亦岂可小之哉。姚崇之奏。玄宗仰屋不答。幸得如姚崇之贤。故虽或免政出私门。下姚崇一等则不几于以柄授人乎。当时之皆服识体。诚迂儒之见也。
孔子曰其进锐者其退速。其玄宗之谓欤。投珠于山。抵璧于渊。有虞氏之俭德。而此非用意于投抵也。举世无用。而自底于投山抵渊。岂若是求一朝灼然之效。沽一时赫然之誉者哉。躬能行俭则红女之杼柚。自归于布帛矣。心不忘奢则今日焚之于殿庭。而明日杂陈于街市矣。然而太史书之后世称之何也。使当日识者在朝。其必有即其初而料其晚节者欤。
 进士金思羲对。玄宗焚珠之初。非不有志于俭。而其志太急。其诚不笃。当时在廷之臣。亦岂无深远之见。而无一人以慎终如初之说。开陈于前。窃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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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宋辈惜之。
祛奢崇俭。人君之盛节也。玄宗初年。焚珠玉锦绣于殿前。开元小康之治。非不权舆于此。然而或者曰天宝之乱。实基于焚珠玉锦绣何则。苟使玄宗之心上眼中。无珠玉锦绣。则自可视珠玉如土石。视锦绣如布褐。初何有焚与不焚之可言哉。以其心上有珠玉锦绣。眼中有珠玉锦绣。已知珠玉锦绣之可宝可艳。而直以沽名之心。故令焚之。虽使焚之。焚之之后。又岂无珠玉锦绣哉。此所以焚宝甚于黩货。浸淫贪饕。竟致天宝之祸也。未知此说果觑得玄宗之心。而可备史氏之一说欤。
 生员徐兢修对。玄宗焚珠之举。不害为初年美政。恐不可以纵奢之晚节。并掩崇俭之初心也。
卢怀慎幸而与姚崇并相。伴食亦自好也。万一不幸而与李林甫辈伴食则当作何如人也。马公之许之。盖出于闷时病俗之意。岂真以秦誓所称寔能容之之贤当之耶。观于杀蝗伤和之语。可谓太糊涂。其或大事则不糊涂耶。
 生员李晋秀对。怀慎贤相也。志操清勤。出处不苟。与姚崇并相。故不嫌其伴食。若使与李林甫并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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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必不肯矣。杀蝗伤和之语。特小事耳。观于临死上表则可知其大事不糊涂欤。
或云崇之为相。过于周便。所谓救时之相。特亦自诩之大谈。然与宋璟并称而齐名。如汉之萧曹。宋之韩富者。未知信然。或说予又以为未必信然云尔。曹果不及于萧。富果不及于韩。则璟优于崇。亦足为说。而观人如观水。自有术焉。源清则流洁。观于流。可辨其源。崇士流也。其进也由狄仁杰。其退也荐宋璟。于是乎崇可谓尽大臣之责矣。圣人有言曰观其所由。又曰以人事君。于崇近之。予为是说。以解或者之惑。而更质于子诸生博古之见。
 生员金益彬对。先儒虽有姚非宋比。安得齐名之说。而璟之守正不阿。崇之应变成务。可谓异调同功。而况其进退之际。又有宋璟之所未能有者。则并称一代贤相可也。何必优劣于其间哉。
唐之贤相。前称房杜。后称姚宋。房之与杜。姚之与宋。房杜之与姚宋之优劣。可以详言欤。玄龄之才。胜于如晦。姚崇之才。胜于宋璟。姚可比房。而宋可比杜耶。抑杜之贤优于房之才。璟之正优于姚之才欤。姚宋之中。欲取其一。则孰取而孰舍之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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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学李学彬对。为国尽忠。房杜一也。而杜之能断。胜于房。识务当世。姚宋同也。而宋之持正。贤于姚。贞观之初。玄龄佐治而治优开元则龄亦优于崇矣。开元之间。宋璟为政而政逊贞观则璟亦逊于杜矣。又于姚宋之中。定其取舍。姚之顺旨。史氏讥之。宋之守法。君子许之。
邢和璞尝曰。汉洛下闳造大衍历云。后八百岁当差一日。则有圣人定之。今年期毕而一行正其差谬。闳之言验矣。闳之预知于八百年之前者固神矣。而一行之适应其期者。岂非异人欤。唐自太初至麟德历。虽与天近。犹未密也。至一行始密。其倚数立法。专用大衍之策。盖历起于数。数者自然之用也。其用无穷。而无所不通。于律于易。皆可以合也。其要在于候天地之气。以知四时寒暑。而仰察天日月星之行运。以相参合而已。然始未尝不密而后见其疏。初未尝不合而终又多差何也。朱子曰古之历书。必有一定之法。而今亡矣。以一行之神于历法。尚未透一定之关棙何也。后之堪舆家。亦皆宗一行本锦囊。其妙旨奥诀。有可以推言欤。风水之说。古未尝有。而为其说者。必以周原膴膴。菫荼如饴。上律天时。下袭水土等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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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之文。以饰其书。以自附于圣人之论。而又必曰圣人有其意而无其书。所谓有意无书者。果何所指而言欤。国初只有青乌,锦囊数种地书。而业其术者间多神慧。及中国之新书日出。而锦囊殆废。术亦不古。岂非书愈多而理愈晦耶。今若扫却诸书。单行锦囊则何如也。
 进士任天常对。一行大衍历。最为精密。但始密而后疏。初合而终差。良以象与气二者。常牵动而不相为谋故也。造历者宜有一定之法。而一行亦未晓得。盖天运不齐。历法随时。其推步测候。不可得以一定也。至若风水之说。非古也。独于武王营洛时。有南望粤瞻之语。堪舆家所谓圣人有意无书者。似指此等处。而书愈多而术愈晦。非书之罪。乃人之罪。虽单行锦囊。亦何益哉。
太宗营玉华宫而充容徐惠谏。玄宗厚永穆公主而僧一行谏。岂当时廷臣无一人敢言者。而谠言正论。乃出于女官缁徒。其言虽善。亦足以观其时欤。
 幼学金玉渊对。徐惠一行言之。而廷臣无有敢言者。此朱子所以书之纲目。以讥当世者也。
盖天废而浑天兴。及汉顺帝时。始造水运。缀日月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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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夜。制作侔神明。术数穷天地。可谓后出者愈巧。而若其注水激轮则不如信都芳之铜扇自动。络在天外则不如张平子之龙口承丸何也。当是时一行推大衍之数。引以伸之。编青观之新历。制黄道之游仪。洛下闳生圣之期。膺之八百年之后。则其创物之智。可以驾轶于信都诸子。而制造之法。反有逊焉。以至椭圆之喻。清蒙之说。曾不假象器。而坐致千岁之日至。则曾谓一行之智。又出汤梅之下哉。然而一行之法。传之数千载而无弊。汤梅不过十数年而第谷噶呢之徒。更相訾窳。则星历家妙谛。惟一行独悟。而太初则本于律。大衍则本于易。一行之舍律而取易。抑何义欤。
 生员申泌对。水运浑天仪之制。可谓发前人未发。西洋人以形谓之椭圆。以气谓之清蒙。其术虽似超越。要不出一行范围。乃知一行之大衍历。实为星历家妙谛。而又况舍律取易。岂不以大衍之数。最合于推占而然欤。
马政之于国亦大矣。司马之义。著于周官。騋牝之盛。咏于卫诗。非所以备驰骋也。非所以备巡游也。虽猛将如云。健儿如虎。非马则无以备戎行也。三代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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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知马政之重。天厩肥马。适足为率兽食人之归。而择水草顺厥性。以资地用之义则蔑也。贞观麟德之间。马至七十馀万匹。太宗可谓知所务矣。隋末国马尽丧于盗贼戎狄。而才得牝牡三千于赤岸泽。所谓赤岸泽在于何地。而抑隋氏牧马之旧场欤。其后得马之盛。莫如开元。毛仲,景顺之功。亦不为不多。而其所孳息之术。犹有传者欤。
 进士李钟夏对。贞观开元之间。畜牧滋盛。岂专由于张万岁,王毛仲领牧之功而已。分场设监之制。朔方互市之举。俱得先务故也。至于赤岸泽。即泾泽之别名。而在于广陵南瓜步东。可知为隋时牧场也。
军书曰仁者不可使守财。此言何谓也。大学生财之道。不过曰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徐。千古理财之家。虽代各异制。人各异道。究其归则未始不藉于大学所论。而所以异者。只分于义利公私之间也。然则惟仁者而后。可以理财。岂有不仁而能理财者哉。盖仁者人之全德。而所以言仁者。各有所指。军书之所谓仁。非谓全体之仁。即喣喣之仁也。仁而喣喣则随其禀质。百弊生焉。守弱则昏。情胜则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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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之过而或流于荡。惠欲周而或至于肆。此皆仁之为弊。而终归于不仁也。乌得与于仁者之称哉。然世无全德久矣。有才者未必有德。有德者未必有才。才德分而理财之道。莫适所从。欲其取德乎则或近于军书之云。欲其取才乎则或近于聚敛之科。是将如何而为得也。
 幼学申颐朝对。大学所言。无非仁者事。焉有仁而不能理财者乎。至于军书之不可守财云者。但见其喣喣之仁也。诚得全德之人。畀之利权。则财无不治。而国可永赖矣。
世称循资之格。始于裴光庭。而其源则不始于光庭而始于十铨法。不始于十铨法而始于贡士殿试也。天下之事。莫不有几有先。观于几先而可以知其末也。大抵人臣之失职。每由于蔑公。蔑公之为害。莫大于试与铨。此殿试之流而为十铨法。十铨法之流而为循资法也。无论法善与不善。有可以论其世观其俗。何责乎殿试。何责乎十铨。何责乎循资也。虽然光庭之为此法。其出于为国欤为身欤。为国也则特思虑之失。固不足深罪。为身也则是不但为罪于唐。其为罪于万世也大矣。盖自十铨之后。玄宗之疑。未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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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忘于铨选之不公。而光庭之公。不能自必其见信于玄宗。故设此循资之法。外收秉公之名。而内成免过之计。秖今使才俊之士。抱郁而赍恨。顾其罪何如也。
 进士李韶九对。裴光庭循资之格。虽藉秉公之虚名。实出为身之私谋。于是乎不度才不考德。而只循阶级。使贤俊之士。不能展其抱负。甚矣光庭之为厉阶也。
吐蕃之请赐诗书也。于休烈则引汉东平王故事请其勿与。裴光庭则以渐陶声教。化流无外。请与之。二说孰得孰失欤。藩王之不许史书。言亦有理。而外夷之得观诗书。庸何伤欤。如欲勿与。则当以何辞却之。
 生员赵民和对。光庭之言。盖得同文天下之意。休烈之论。无异青囊家之独秘其方。臣故曰与之有说。却之无辞。
三代之后。礼缺乐崩。虽以汉氏去古不远。叔孙绵蕞之习。为后人笑。文景明章之世。亦不免因循苟且。掇拾捃摭。骎骎乎五六百年之久而盖无闻焉。及夫开元之礼行。而郊祀庙飨之仪。朝贺起居之节。无有巨细。粲然备具。遂为历代王朝之制。虽以赵宋文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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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皇朝彬郁之治。采于开元者为多。其大纲细目。得失同异之辨。皆可历述欤。秦之无道而改王称帝。尊君抑臣。则用秦之法。汉武之穷奢极欲。而建元则遵汉之制。玄宗有始无终。而礼则用开元何也。古人有言曰孔明礼乐。粗在心术。程朱礼乐。粗在手段。孔明是三代上人物。程朱乃圣门之嫡传。而尚或心手之不俱到。则礼乐其无可兴之日。而玄宗制礼之功。犹足为三代后帝王之最欤。
 进士权烨对。开元之礼。大纲遵乎周礼。细节参之贞观旧制。玄宗虽曰有始无终。开元典礼。可谓焕然。则后辟之遵用宜矣。至于心粗手粗云者。即指孔明程朱之礼乐。比周孔制作之极精密处。犹有些子未尽也。其意正如孟子之于颜子。犹之谓煞粗也。
河至龙门。分为三派。故谓之三门。则裴耀卿之东西置仓。欲其贮纳。以观水势之险夷也。龙门之险。自禹已然。非可以水旱浅深而有所险夷也。非可以潮之上下而有所险夷也。其曰水险则止。水通则下何也。河阴仓将以备其阻险。而柏崖仓将以备其过险耶。抑皆所以备其阻险耶。凡三岁运米之数。至于七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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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斛。而省僦车钱三十万缗者。专以舟运之多。而十八里漕渠之凿。当以新旧志凿山开车路为正。则旧之陆运为三百馀里。而今之陆运为几许里欤。自河阴至太原。一是用舟而不用车欤。至天宝元年。穿三门运渠十八里。漕渠之文。若是记者之误。则三门之渠。从何至何而凿之欤。
 幼学沈晔对。三门之水。东西割流。离滩碛稍平缓。或险于秋冬而可以徒涉。通于春夏而可以舟载。是以裴耀卿置仓东西。阻险过险。皆有其备矣。河阴之舟。径载太原仓谷。以输关中。但三门之险。有时不可行舟。故间运山路十八里。至若三门之渠。起自受降城。止于安国岭。东西为四十馀里矣。
书以鉴为名。书亦镜也。是日之必也献镜。而九龄亦不能脱却俗臼何欤。昔有太宗以古为镜之训。九龄微旨。抑在言外之规讽。而要使时君遇物反省耶。然则不必以徇俗轻加雌黄欤。
 进士宋伦载对。其名则鉴而非书。谓之随俗而献镜可也。其实则书而非鉴。谓之不随俗而不献镜亦可也。然以古为镜。镜其得失。则颂祝规讽。并行而不悖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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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臣进言。如病投剂。药不对證。何以祛病。言不切近。何以格君。玄宗之必欲爵仙客。意其真有宰相才也。然则明辨其非宰相才。即当日对證之剂。而其曰骤居清要。恐羞朝廷。其曰实仓修械。不足为功云者。都是泛说漫语。言之可也。不言亦可也。何不以非其才数句语。道得仙客实状。打破林甫口给欤。读之殊令人闷闷。此小人所以常胜。而君子所以常不胜欤。
 幼学具英燮对。宰相须用读书人。而直以目不知书斥之。九龄此言。可谓道得牛仙客实状。而其于玄宗之不见信何哉。
郑子产之言曰虞阏父为周陶正。我先王以其神明之后。封诸陈以备三恪。夫武王承三圣王之后。其盛德至善。没世而民不忘。武王因民情而封之。宾之而不臣。故曰恪。恪者客也。朝聘祀享。至则为荣。诗曰我客戾止。永观厥成是也。魏周隋既非正统。又无其德。则已不足拟议于先圣王三恪之比。又况不二不四。而必求其数之三。则尤无意义。舜之时虞宾在位。未闻更有多人也。当时公卿集议。不患无辞。而卫包乃以乾象靡稽之语为说何哉。
 幼学尹孟厚对。封以三恪者。礼固当然。则封之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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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有何星文之可论哉。然唐之封魏周隋之后也。徒以四星聚尾为说。而不论礼之当否。甚矣卫包之诞妄也。
恶钱之禁。始自开元。宋璟之建请时则以谷十万斛。收恶钱以毁之。其后李林甫又请出绢布三百万匹。平估收恶钱。物价踊贵。诉者百万人。杨国忠欲招权市恩。扬鞭市门曰。行当复之。明日诏复行。此并在十一载以前。而至是年以钱易钱。则未闻为林甫之所请。然于此牵连书之者。得非失检耶。且林甫请之而诉者百万人。则其不便于民情。可推知也。而以宋璟之贤相。亦为此请。果何故也。
 幼学金履实对。恶钱之禁。果非一时事。而合其首末。并载一年之中。盖纲目撮要之体。异于唐书之主详而然也。宋璟之请禁。诚为当然。而只缘所掌使者烦聒致怨。至于罢官。岂始虑之不善哉。
张彖之取譬冰山。逃隐嵩岳。固可谓知几之君子。然去就者。君子之大防也。或人之劝谒国忠也。为张彖者当以权凶之不可往见。时势之必可遐遁。详言正色。明以告人。而不此之为。规规以利害祸福。周遮而讽喻之者何也。岂张彖是隐居放言者流。而不得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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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行之君子欤。
 幼学金履平对。隐居放言者。亦必有中清中权之美。则张彖之言。恐未可谓放言也。然不染权奸。超然长往。片言寓讽。使人知警。是则张子已矣。
哥舒翰之固守潼关。人以中立观变疑其迹。然不即发。特缘持重。苟令舒翰赍异志则国忠趣战之时。何故不叛。而伈伈奉诏出兵乎。然则灵宝之败。由于潼关之失守。潼关之失守。由于国忠之趣战。而舒翰于此果暧昧欤。
 幼学洪俊荣对。舒翰灵宝之败。国忠使之然也。观于纲目之书败不书降。则可知其罪之不专在于舒翰也。
此云上皇制以太子充天下兵马元帅。既称玄宗为上皇。则又称肃宗为太子何也。若以肃宗灵武之即位。为无所受而贬之。则玄宗之为帝。固自如也。若以玄宗马嵬之宣旨。为有所命而帝之。则肃宗之太子名不正也。所贵乎纲目者。以其书法。而上有上皇。下有太子而已。则当时天下果安所属乎。
 幼学洪致荣对。肃宗即位灵武。玄宗在蜀不知。故当其下制也。尚谓肃宗之为太子而有是命焉。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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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之先称上皇后称太子。所以著肃宗不请命之失也。(以上唐玄宗)
[唐肃宗]
万春面集六矢而不见其动。何其壮也。矢力固有深浅。抑弩末之势。或未深贯而然欤。既又城上相语。则何为而疑其木人欤。
 幼学闵师翊对。壮哉雷将军之勇也。矢力之深浅。固未可知。而既中六矢。不动一发。则宜乎贼潮之认以为木偶。反不觉其登城相语也。
李泌曰向使禄山有百里之国。惜之以遗子孙而不反矣。以禄山不夺不餍之欲。区区百里之疆土。何所惜而不反乎。
 幼学李左源对。李泌此言。殆为子仪,光弼地也。下有不赏之功。上有无官之疑。故借此前车之戒。以起人主之听也。岂不知区区百里之封。不足以弭禄山之凶图而然哉。
良弼之引君当道。务主大体。而此段李泌之言。或似见其细忘其大。玄宗之赐良娣七宝鞍。诚非其时。且乖俭约示人之义。然此可以谏于玄宗。而非可以言于肃宗者。终使肃宗从其言。撤其珠玉。以待战功。则肃宗之所得者。不过贱货贵功之名。而所失者事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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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违之孝。其得失轻重。果何如。尚论者必有以辨之。
 幼学李存德对。七宝鞍之赐良娣。盖玄宗之失之私爱也。泌于是时虽欲谏于玄宗。玄宗方在蜀中。其势不得不谏于肃宗矣。且肃宗拘于违旨之嫌。不顾贻累之过。则违旨之嫌小。贻累之过大。其势又不得不撤珠玉而待战功矣。
自玄宗天宝三年甲申。至肃宗至德二年丁酉。不曰年而曰载。自乾元元年戊戌复称年矣。曰载曰年。必有纪年之微旨欤。肃宗之时。十年兵革。府库空虚。以官爵赏军功。至以大将军告身。才易一醉。名器滥亵。至此为极。然而无赏则军心将溃。欲赏则公储已竭。不得不以空名虚牒。为维持散卒之计。是岂肃宗之乐为哉。其势不可不尔故耳。胡氏乃以此归罪肃宗。至谓以乱政之极。胡说恐或不通欤。
 幼学李颐汉对。唐之以唐为号。动欲法唐尧。而唐尧之时。名岁曰载。天宝至德间。改年为载者此也。及至乾元。复改为年。不过遵用旧制也。空名虚牒。虽非肃宗之所乐为。若使肃宗教民以义。亲上死长。则虽无爵赏。民必知劝矣。
睢阳之陷也。张巡死之。许远被执。则史当据实直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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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于此并书死之何也。发明虽云以见其均为死节之臣。而先言被执。次言死之。愈见其百折不回。从容就义之难。必于此并书之者。岂别有微意存于其间耶。
 幼学金胄渊对。张巡之子去疾已有许远畏死之说。则千载之后。安知无一死一否之论耶。故朱子书之曰巡远死之。一以见均为死节之状。一以破千古是非之议。其旨微矣。
天生一代之人。能了一代之事。汉高帝业。全赖子房。齐桓霸功。实藉夷吾。曷尝有未得良弼而独成嵬勋者乎。唐之李泌。即肃宗之子房夷吾也。方其相见于灵武也。如龙得云。犹鱼有水。置之幕府。小大必咨。何其专也。自烧两颗梨。不赐饱肉诸王。而赐绝粒先生。出则联辔。入则对榻。至登衣黄衣白之谣。又何其宠也。而京师之捷音才至凤翔。邺侯之草履已还衡山。藉曰泌求归恳至。难拂其意。未可以披心积诚。为社稷留之耶。当是时范阳之狂尘犹涨。巴蜀之翠华未返。虽有李郭诸将宣力于外。帷幄中宁容一日无邺侯之筹。而一朝听去。若是容易何耶。迹邺侯之平生。前而进谒。后而复出。亦非果于忘世之人。而托以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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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重宠太深功太高迹太奇。求去不已。竟遂初服者。必于人所不知己所独知之中。见肃宗不承权舆之叹。而办自家不俟终日之几也。不然李辅国元载之奸。已成三窟。而既不能去。故宁自肥遁。不与之薰莸同器也耶。数架之屋。纵似优礼。三品之料。无奈薄恩。荩臣告退家居。有大事则咨问。从古则然。而邺侯一退之后。终肃宗之世。曾无一介使者持诏踵门。讯起居访谟猷者。抑何欤。
 进士郑东𥳑对。李泌之将归衡山也。已知帝意之不如灵武之初见。又况七宝之鞍虽撤。树鸡之博难禁。此所以决意求去。而肃宗之于李泌。固悦之而亦畏之。故恩礼有始无终。惜哉。
太公立九府圜法。黄金方寸而重一斤。钱圜函方。轻重以铢。布帛广二尺二寸为幅。长四丈为匹。则钱币之大小轻重。固自有定制矣。故周景王患钱轻。更铸大钱。而单穆公谏止之。楚庄王患币重。以小为大。而孙叔敖谏止之。如第五琦之徒。固不足道。当时朝廷无一人见得及此否。不一年又铸重轮乾元钱。而法制屡易。物价翔踊。至斗米七千钱。重钱之效。果安在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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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士郑履容对。鹅眼綖环之钱。愈轻而愈不可用。物价之翔踊。岂专在于重钱哉。然第五琦之大钱。行之数年。其弊如此。诚以其计专出于榷利。非出于便民故也。
涕出而女于吴。齐景公耻之。齐诸侯之国也。吴太伯之后也。犹且以不与衣裳之会。而与结婚媾之好讥之。况在天子之王姬。夷狄之酋长乎。公主嫁虏。始于西汉。而尚取宗室女假号。唐之肃宗。出怀中之幼女。断情割爱。投之犬羊。抑何故也。西京收复之日。回纥虽有夹助之功。金帛之约。息壤在彼。则何爱乎金帛。而忍令肃雍之车。驱出穹庐之乡乎。然此岂肃宗之过哉。所由来远矣。太宗立国之初。与突厥颉利。歃血同盟。乃以堂堂之中国天子。反受可汗之称。华夷位号。殆无区别。则到今婚媾。即以可汗之孙。嫁可汗之孙耳。由是观之。则太宗诒厥孙谟与有责矣。而后之尚论者。不咎太宗。而只责肃宗者果何欤。
 幼学朴宗鼎对。太宗立国之初。急于功利。乃以两公主嫁于吐蕃薛延陀。且与突厥颉利。歃血为盟。同称可汗。故后嗣辟视作常事。不以为怪。忍出爱女。嫁于穹庐。此岂但肃宗之故也。即太宗与有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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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
古之君子。苟有利于国家。则虽纳污名负深慝。不之辞焉。况子仪之时。唐室之危。凛如一发。则窃窃于不交贵近之微文琐节。难乎免于矜小失大之诮。而胡氏之力排或说何也。
 幼学睦尚中对。守正不阿。人臣事君之第一义也。郭子仪之不谄附朝恩。以固权位。不可以微文琐节论。且况光弼之才器。足以兴恢唐室。则一身虽退。付托有人。何必如负慝不辞者之为哉。然则胡氏之力排或说。盖有取于子仪之守正不阿也欤。
远奸非难。知奸为难。玄宗之于林甫。德宗之于卢杞。不知其奸。故任之耳。苟知其奸。如草斯去。如距斯脱。人情天理之所同然。而肃宗则不然。方辅国之求为宰相也。既曰朝望未允。闻裴冕吾臂可断。宰相不可得之语。而又大悦。则辅国之奸。肃宗知之稔矣。而终不忍斥退。酿成许大罪恶者。抑何欤。远奸之难。难于知奸而然欤。抑所谓知之者。不能真知。如毒螫之可畏。恶臭之可恶而然欤。
 进士朴宗龟对。肃宗之于辅国。既称朝望之未允。又悦裴冕之不荐。骤看其外。虽似知奸。而卒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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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之。盖辅国与张后内外缔交。欺蔽聪明。而肃宗不知张后之奸。至有张后不乐上为忙之语。则辅国之奸。又何由而知之。甚矣知奸之难也。(以上唐肃宗)
[唐代宗]
杨绾请罢明经进士而置孝廉科。其见固卓矣。然孝廉亦有不可恃者。贞观尝举孝廉矣。至不能答曾子所说孝经。开宝尝举孝悌矣。至不能言所习之业。盖自文艺取人。士之精华果锐者。率入于记问词章声病帖括之中。而其不能以进士明经自进者。皆椎朴无文之类。况孝廉之目。名实最易眩。乡举之际。公私最难核。欲以叔季之风俗。果行三古之遗制。得不归于王介甫之周礼乎。
 幼学睦瑞中对。杨绾罢明经选孝廉之请。诚有深计远识。若以贞观开宝之所举孝悌为口实。反谓之不可试。则其可乎哉。后世取士。专以文艺。故所谓明经。不过记诵帖括而止耳。若依杨绾之初议。以行著乡里。学通经术者。荐之州升之省。而又尽其综名核实之方。三代遗制。庶可挽回。岂归于王介甫之周礼乎。
杨绾尝奏请置孝廉科。而至是又请罢孝悌力田何也。岂孝廉与孝悌力田。名虽似而实不同者存欤。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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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制取士之制。有秀才有明经有进士有俊士有明法有明字有明数有一史有三史有开元礼有道举有童子科。所谓孝悌力田。在此十二科之中欤。抑十二科之外。别有孝悌力田一科欤。
 幼学洪元健对。孝廉云者。郡国贡举。而复考于主司。孝悌力田云者。朝廷选用。而不试科第。名虽近。实则异。杨绾所以一置一罢者。正为此也。至若唐之十二科。皆以文艺为主。则孝悌力田。似不在于此中矣。
国学者。先圣妥灵之所。多士首善之地。虽以帝王之尊。有释奠释菜于国学。则被衮冕执圭璧。与缝掖之士。骏奔于尊俎之间。及其退而横经讲学也。所周旋者三老五更也。所讨论者圣经贤传也。何尝有寺人阉尹之类。挽强蹶张之徒。参错其中者乎。是故汉元帝时石显弘恭。至管尚书。汉明帝时期门羽林。皆通章句。而未闻此辈之听经于国学也。彼鱼朝恩者。以人则刑馀也。以职则韎韦也。代宗使之帅诸将听讲。果何意也。盖代宗之一段精神。只知宦官之可爱可亲。举神策军而授之戎权。此犹不足。又令参闻于弦诵之席。若使尼父有知。不特在门墙之挥而已。其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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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于太牢之飨欤。唐之宦官专擅久矣。朝廷之上。无一畏惮。所顾忌者。只在于鸿儒硕士之爽言高论。而今乃甘心于比肩听讲。噤口不言。则末流之弊。骎骎至于驱清流而投黄河宜矣。然则白马之祸。虽谓之代宗启之。不为过欤。
 幼学蔡叙恭对。以刑馀之人。韎韦之士。参于贤关之地。与闻弦诵之声。当时之政可知已。白马黄河之祸。实启于此者。诚如圣问。臣无容更陈。
李泌之出以急难也。其归以平难也。既归而复出。则此出也果何名。既出而固辞为相。亦有说耶。
 
幼学赵在星对。李邺侯之归而复出。以国家新经大难。人臣不可不出。则其归也有辞。其出也有名。先儒所谓出处得正者此也。至于辞相一节。胡氏之论得之。故朱夫子特取之。
李邺侯以七不可之义。力辞宰相。于肃宗同榻曲留之时。竟遂初服。白衣还山。至代宗初。以礼招徕。欲拜为相。又固辞不至。出处之奇。眷遇之隆。即唐朝一人耳。今忽拜外藩僚佐。使之屈首于观察之下。而未闻其力辞不出何欤。藉曰畏祸于元载。求全于外官。此有不然者。当肃宗劝出之日。李辅国柄国稔恶。嫉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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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甚。而泌能拂袖归衡山。辅国不敢害焉。代宗之礼遇无减于肃宗。元载之秉权。不加于辅国。而泌又是先帝故友。名德益高。虽使之隐身岩穴。不事公侯。载于泌何哉。而今乃下乔入谷。甘心于藩僚之末何欤。
 幼学韩用镇对。代宗之于元载。力有所不能制者。则载之威权。非向时李辅国比也。使邺侯在朝则虑其移权。还山则疑其复用。欲害之心。未尝顷刻忘。故乃使邺侯不于朝不于山。而必于江西焉处之。然则邺侯之甘心屈首于下僚者。良有以也。
李泌之贤比杨绾。宁过之无不及。而其为人主之所敬信。一世之所矜式。则又不啻万万于绾。然泌之徵至。未闻有畏服易行如干宽者。留之数年。反为元载所忌。竟不免摈诸远藩。岂时有幸不幸耶。抑绾以德而泌以才。德固贤于才耶。
 幼学尹五荣对。史曰李泌好谈神仙。为世所轻。又曰天下士议归杨绾。由是观之。德望之为人畏服。即绾之所长。而泌之所短。故干宽辈之易行在于绾。而不在于泌矣。虽然杨绾传曰元载秉政忌绾。其为载之所忌。与李泌等耳。而亦无退斥元载之语。乌在其德过于才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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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以尺朽而弃连抱。即梓匠之用木。而比之于人主用人者也。苟使山川纳污之量。济以欂栌适用之意。不计小大长短。俱收并蓄。则拱把之木。寻丈之朽。亦当在不弃之中。而需之于栋梁之用欤。路嗣恭琉璃盘事。即谄媚权奸之一鄙夫也。虽以涤瑕之心。赦其罪而用其才。既知其精勤吏事。善为县令。则特不过百里之才耳。授之以一州县。使之自效可也。兵部尚书是何等峻要。而举而畀之。不少难慎何也。李泌之言曰嗣恭为人。不知大体。不知大体者。虽无罪不可作兵部尚书。况有此罪除此职。而曾无一言之救正。亦何欤。
 幼学郑敬采对。唐宗之所以处路嗣恭者。大失其宜。圣教诚为允当矣。
此云尊郭子仪为尚父。尊后尊帝。而曰尊有之矣。未闻人臣而加尊字者也。故纲目中书尚父者。如王瑜,刘守光,吴越王。或称号某。或称推某。或称加某。而并无称尊者。此独称尊。果何书法。史氏以为书尊。所以见子仪之可尊。子仪固可尊。尊亦有道。岂可以不可尊之义例尊之耶。
 幼学李元一对。传曰尊贤。贤而尊之古也。朱子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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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之一字。不称于三僭。而独称于子仪者。盖取其尊贤尚功也。
从古人君。初年之励精易。后来之终誉难。然楚庄断悬之勇。汉武轮台之悔。皆能补过于迟暮之境。则其不可以志气盛衰论也明矣。唐德宗初元。诏天下毋得奏祥瑞纵驯象出宫女。观于此。诚可谓不忝乃祖矣。毋得奏祥瑞。即太宗瑞在得贤之诏也。纵驯象出宫女。即太宗却鹦鹉放三千之举也。一此不懈。庶几乎贞观之治。而奈之何后来之政令施措。率多反是。奸如卢杞而终不斥绝。贤如陆贽而莫究其用。财货之聚敛而不能散。藩镇之僭乱而不能制。比诸初元。便作两截。考其时则德宗之年不及中岁耳。亦不可以志气盛衰言。而政令施措之谆谆若迟暮之人者何欤。
 幼学李圭夏对。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岂非后世人辟之通患耶。然楚庄汉武于暮境而能知改过。此何等英姿杰气。不可以志气盛衰论。而至于唐宗即位之初。有曰无得奏祥瑞纵驯象出宫女。凛凛有贞观之遗风。而曾未数年。判然为两截人。惜乎。立志不固。无足有为。故虽在中身。便若迟暮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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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选举之法。不出于德才劳三科。而既济之议。以为安行徐言非德也。丽藻芳翰非才也。累资积考非劳也。若取于德。舍安行而何求。若取于才。弃藻翰而何求。若取于劳。废资考而何求欤。明侯记挞。虞朝所以观德也。六艺宾兴。周廷所以试才也。吏长子孙。汉家所以记劳也。虽或有沿革损益之浅深长短。而若其大体则皆仿于古而行之耳。既济于此。必欲变改三科。别立一规者。得无近于背先王之法。而亦不至于祛弊生弊之叹欤。
 业儒李旭秀对。安行徐言。虽似乎明侯记挞。而无赓载飏言之盛则是德之末也。丽藻芳翰。虽似乎六艺宾兴。而无思皇生国之美则是才之微也。累资积考。虽似乎吏长子孙。而无良二千石委任之实则是劳之细也。况立法之初。虽未尝不善。而末后之弊。至于如此。则既济之必欲矫之以辟用者。切中时务。甚有见解。恐不可谓背先王之法。而祛弊生弊矣。(以上唐代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