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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皋全集卷之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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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皋全集卷之十九(明皋徐滢修汝琳 著)
 学道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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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
天地万物。先天之大易也。两仪四象八卦。后天之大易也。何谓先天。虚灵在天而画出两仪四象八卦。是谓天。是谓地。是谓万物。何谓后天。虚灵在人而生出天地万物。是谓两仪。是谓四象。是谓八卦。然则两仪天也。四象地也。八卦万物也。天两仪也。地四象也。万物八卦也。何独至于圣人而疑其非天乎。故曰圣则天。天则圣。合其德。合其明。合其序。合其吉凶。天与圣人无二体。凡是知觉血肉者。圣人已解之矣。解之者何也。如冠履衣带之解。使去己也。乔山之舄。曲阜之履。是也。
仪者仪也。象者象也。在天而气则仪而非象。在地而质则象而非仪。在人而气质则仪象而非血肉也。在地之质亦然。刚柔为质而水火非质。何以言之。太刚太柔。少刚少柔。邵子岂不曰地之四象乎。诚则一几则二。二者何也。道之继。气之初。一彼一此。两头接界。此所以为二而若出于一本也。既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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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几。则是乃道气分界处也。在诚亦动。在气亦动。其各为善恶之本。明矣。
五常之诚。犹七情之几。几则善恶而未有爱宜理通守之情。何以异于诚则无为而未有仁义礼智信之性乎。然则几者非情而情之先也。诚者非性而性之本也。
何也。自神而言则几而非情。所谓四端也。自气质而言。则情而非几。所谓七情也。此可见神与气精与粗之辨也。
丹家魂魄而已矣。佛家知觉而已矣。圣人诚而已矣。然则诚者以何为诚也。曰神也。举天下莫诚于神。神则神诚其德也。故虚则静无。灵则动有。生天生地生人生物。无往而不为之本源。故曰五常之本。百行之源。
在天亦此心。在人亦此心。诚则俱诚。神则俱神。几则俱几。由气质有知觉。由血肉有魂魄。于是乎诚者非诚。神者非神。几者非几。非诚曰气质之性。非神曰好恶之情。非几曰善恶之几。诚则不性。神则不情。几则无恶。神也几也。一于诚而已。故诚神几曰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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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之谓诚。有之谓情。有无之间。非情之初乎。然则谓几为情之初。固当。
寂然曰虚。感通曰灵。寂感之间曰几。皆诚也。在气而不杂乎气。所主者诚而已。气何与焉。
既有是神矣。安得无光。既有是光矣。安得无体。光则知觉。体则魂魄。故知觉非恶而气者自恶。魂魄非恶而形者自恶。我故曰人心之初无恶。七情之初无恶。无恶者神也。
步也趋也。奔逸绝尘也。无不如意。则是马之知觉乎。人之知觉乎。喜怒哀乐之中节。动容周旋之中礼。是气质血肉之知觉魂魄乎。是诚之虚灵乎。彼不然则此不然。彼然则此然。知觉一马也。一马魂魄也。马与知觉与魂魄。其有辨乎无辨乎。步趋皆人。则谓马无知觉可乎。七情皆神。则谓气质无知觉可乎。血肉之在中礼。亦然。
天地有性乎。曰有。天若无性。则何以曰天地之性人为贵乎。天地有情乎。曰有。天若无情。则何以曰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见乎。天地有心乎。曰有。天若无心。则何以曰复其见天地之心乎。天地有视听乎。曰有。天若无视听。则何以曰天视自我民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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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自我民听乎。然则天地亦有知觉乎。曰有。曰视曰听。自民之视听。则以鸟鸣春。以虫鸣秋。以万物鸣其鸣。皆天之知觉也。所谓马之知觉。亦人之知觉也。然后知曰性曰情曰心曰视曰听。皆以气言之。而自虚灵言之。必曰诚曰神曰几。
何谓诚。何谓神。何谓几。全体之谓诚。则三者皆诚。动静之谓神。则动固为用而静亦为用也。乃诚以后事也。以后之中。动之端为几。神举始终而言。几即其始者也。
诚即神。神即诚。古往今来。天地万物。诚神而已。何谓诚。何谓神。无为之谓诚。不可见不可穷之谓神。发微曰几。孰得以见之。充周曰德。孰得以穷之。在阴阳之先而善恶莫逃。不亦几乎。处阴阳之中而五行具足。不亦德乎。然则阳善阴恶而阴阳非几也。木而仁金而义火而礼水而智土而信而五行非德也。诚则性。神则安。复者复此诚也。执者执此神也。圣以是圣。贤以是贤。充也发也。神之所以为诚。诚神之义大矣哉。
气质之刚柔不中者。非仁非义而悉邪。则如之何。曰。自其虚灵而恻隐发。即是而行一事。则得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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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为一事之德。积积以至于不可穷。则仁之德复矣。自其虚灵而羞恶发。即是而行一事。则得于心而为一事之德。积积以至于不可穷。则义之德复。礼智亦然。此乃孟子之集义。颜子之复礼。其事也。既失而反之。亦妙矣哉。
自诚而动则曰道。自心而得则曰德。所从而言之不同。故仁义礼智。或曰德或曰道。德者。生出之次第。道者。流行之次第。生出流行。只是一事。而生出则合天人而言。流行则特在人流行而已。
去知觉曰虚灵。苍苍果有知觉乎。去知觉曰虚灵。蓍龟果有知觉乎。叩之即应。酬酢如响。然则蓍龟果无知觉乎。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四时行焉。百物生焉。然则苍苍者果无知觉乎。无知觉而有知觉者。诚也神也。无知觉故诚。有知觉故神。然则其为知觉也。与物之为知觉者。有辨乎无辨乎。此乃造化之本原。体物而不可遗者。以此。
蓍龟之在物。其形已死。其无知觉。甚矣。知觉不死则虚灵不生。然后知知觉者生而虚灵者死。知觉由气。故气有限而所知觉者有限。虚灵为是气之母。故兼天地万物而有之。天地万物之情状。安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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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焉。
知觉愈微而神者益神。人不如鸟兽。鸟兽不如草木。故能尽其道者。常在于物而不在于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则知觉与虚灵。互为生死。可知矣。然则何怪乎物之尽其则也。江山如有待。花柳自无事者。察于鸢鱼。
人知知觉之为心。而不知虚灵之为心。故谓生为有心。而谓死为无心。以血气为有心。而以无血气为无心。如此则神外有物。物外有神。不成造化矣。有是物。必有是心。枯槁粪壤。何尝无心。无心则神农之尝百草。必不遇毒。后稷之滋五谷。必不有相。何也。物之所在。气亦在焉。气之所在。神亦在焉。神之所在。虚灵之所在也。故为物甚贱甚微。而其气则阴阳之气也。其神则阴阳之神也。所以气能生克。而其应甚疾。以此感则以此应。是亦卜筮之道也。
物无大小。有则俱有。血肉也气质也本然也三者。是也。何谓血肉。有是物则有是形。形非血肉乎。何谓气质。有是气则有是刚柔。刚柔非气质乎。何谓本然。有是神则能尽是物之则。则非本然乎。大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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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亦有是三者而已。小而一尘。亦有是三者而已。大小者形也。微盛者气也。神则无大小无微盛。在是物而不为物囿。在是气而不为气囿。夫既不囿矣。又安有彼此之别。
何谓气质。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各以其仁智者为道。未尝不仁智也。其于虚灵之全体。未免得其半而失其半矣。清和亦然。纯于刚而无查滓。纯于柔而无查滓。则是亦刚柔之圣。谓之虚谓之灵则未也。以阴阳为圣者。其为知觉也。与阴阳俱存。以魂魄为圣者。其为魂魄也。与日月俱存。以虚灵为圣者。其为虚灵也。与虚灵俱存。与阴阳俱存者。天地毁而知觉亦毁。与日月俱存者。日月毁而魂魄亦毁。与虚灵俱存者。先而先以至于无穷之先。后而后以至于无穷之后。而虚灵只一虚灵也。有毁有成。则曾是以为诚乎。谓之虚灵。则生而非我有也。死而非我无也。岂与所谓知觉魂魄者。同归于七尺哉。然则未生亦吾。已死亦吾。吾者虚灵也。知觉之有生死。而今曰与天地俱存。何也。奋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闻其风者。莫不兴起也。风者。吾之知觉也。兴起者人。以吾之知觉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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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也。亦尝闻所谓闻孔子之风者乎。去知觉而归虚灵。又何风焉。耕田而食。凿井而饮。帝力何有于我哉。王者之民。皞皞如者。为其无知觉也。与天地同流。天地又何风焉。
日往则月来。月往则日来者。天地之魂魄也。魂交形开。寤而寐。寐而寤者。血肉之日月也。形开则目而视耳而听。手而持足而行。是皆魂之流行乎。荣卫之中。如日之方升也。目闭耳藏。敛手齐足。蘧蘧然高枕而卧。则魂之为日者。亦入于一身之地而魄始用事矣。故其依俙于六梦之间者。如月之有光而已。终不能照临。如日之下土也。
天下之动。贞夫一者也。故气有阴阳而其本则一。神有寂感而其本则一。理有体用而其本则一。三一各五。则合而得十五之数。
天命之谓性。非气质之谓性。此子思直以诚为性。而不欲其同乎气质也。以诚为性。则所谓仁义礼智信者。当于何见之。五者之各具于五气之中者。率由是诚而不由于气。则动无不正而是之谓道。此则生出之次第者然也。以今注说。依文平解。则天命之性。乃通书所谓得于心之德。而德非他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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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乃诚之德也。故就诚上言之。直指其有是五者之德。自此而动。则其所以为几者。不过为此德之发。而承之以喜怒哀乐。略如生出之序矣。考其归则同。而终不如通书之直截畅快矣。
孔子言太极。而周子又加无极二字于其上。子思言天命之性。而周子又加诚几二层于其上。其为万世开太平。可谓至矣。
生于古则古。生于今则今。天之气质也。生于齐则齐。生于楚则楚。地之气质也。地之相去也千有馀里。世之相后也千有馀岁。得志行乎中国。若合符节。天地古今之中而圣人之气质也。局于天谓之天产。局于地谓之地产。故曰陈良楚产也。又曰待文王而兴者。凡民也。
然则变古今。如之何不复古礼。不变今乐而欲至治者远矣。礼乐者。变古今者也。变齐楚。如之何南方之强与。北方之强与。故曰抑尔强与中和者。变齐楚者也。中则礼和则乐。是谓无体之礼。无声之乐。有体有声。以御天下。无体无声。以御方寸。古今齐楚。只一方寸。
父母者。以制其家。山川者。以制一方。龙跳虎跃。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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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一世者。是亦山川之间气也。故曰惟岳降神。生甫及申。然则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道。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者。果何气也。故曰一乡之善士。斯友一乡之善士。一国之善士。斯友一国之善士。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以友天下之善士为未足。又尚论古之人。岂非其人与。噫。已言之矣。
血肉之在古今齐楚。古今齐楚而已。不必变也。故在夏而夏。在商而商。在周而周。吾从周是也。在齐而齐。在楚而楚。孔子之缝掖。孔子之章甫是也。禹袒裸国亦然。然则鴂舌因其鴂舌。庄岳因其庄岳。下袭水土是也。知此者。可与论学矣。
礼以治其躬。血肉之事也。故曰足容重。手容恭。目容端。口容止。声容静。气容肃。立容德。乐以治其心。气质之事也。故曰直而温。宽而栗。刚而无虐。简而无傲。然则偏者。气质矫其偏。以归于中。然后心得其道。而其偏者果非心也。
礼亦有治内者。礼亦有治外者。礼亦有大者。礼亦有小者。三纲五常。治其内而属乎心志。制度文为。治其外而属乎血肉。故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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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损益者。有古今。所因者。无古今。无古今故大。有古今故小。
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此以动植分天地之产也。天产者通于天。故有知觉。地产者通于地。故无知觉。有知者动而属天。无知者静而属地。天属气而虚。故动者有窍。地属质而实。故植者无窍。然动植之中。亦有天地之分。气化者天产也。形化者地产也。
质亦有气化者。气亦有形化者。蓍之百茎。以无知灵于有知者。气化也。人物之以种生者。以有知顽于木石。是形化也。上古之人多气化。后世之人多形化。故古今之不相及。率由是焉。如后稷之赫厥灵。可以反三于气化矣。
天地万物。通为一诚。则天地万物。通为一几。天地万物。通为一几。则天地万物。通为一神。皆离于阴阳而归于诚也。故诚则一。一者万也。几则两。两者一也。善恶者并生。而不并生几者。可而已矣。
几者机也。物之有机者。有动之具。而或此或彼。未可知也。矢之在弦。高下未分也。权之在衡。低昂未分也。履之在身。南北未分也。以此思几。几之义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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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也。
甚矣。其不可见也。睿然后见几。神然后知几。今之所谓几。皆气之动而非诚之动也。自气而动者。知觉犹有所不周。而况自诚而动者乎。故气质之几。知觉主之。血气之几。魂魄主之。然则神之几。果孰主之也。
风炉之有板。踏其北则南动。踏其南则北动。事物之几。亦人之几。人之几。亦我之几。在卫之磬。荷篑者知之。在门之瑟。圣人知之。是人之几。亦我之几也。鹊之吉乌之凶。灯火之喜。蟢子之飞。是物之几。亦人之几也。铜山西倾。洛钟东应。是物之几。亦物之几也。岂非南动则北动。彼动则此动者。通为一诚乎。故曰至诚之道。可以前知。何必见乎四体。动乎蓍龟也。无知觉之物。亦自有可见之几。则几之非知觉不犯气。又明矣。果犯气也。则无以为气之主。而分别气之情状也。可以前知。则前者气之前也。彼此皆一几。天地万物。皆一几。故曰几动于彼。诚动于此。
自动者几。因物而动者气。何谓自动者几。未有阴阳之前固无所因者矣。何谓因物而动者气。物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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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则引之矣。故自动者灵。因物而动者多不灵。然则亦有灵乎。感而遂通。安得不灵。四端是也。有感而遂通者。有无所感而自动者。故言神又言几。
有在心之几。有在事之几。在心者。在事之几也。在事者。在心之几也。自天地而言。则在万物之心者事也。自万事而言。则几之动于此者。自为万事之心也。
凡有声色貌象而盈于天地之间者。皆几也。自圣人观之。莫不因其声色貌象而尽其理尽其数。尽其理者。数往也。尽其数者。知来也。数往则诚。知来则几。自其未至而言之。见在者岂非几乎。几之上有几。上之上有几。此亦各具之义也。
是故格物。格物者。致知也。知既尽则可以入于虚灵而无事矣。数往者谓之理学。知来者谓之数学。数与理。皆在吾一诚之中。岂可得其半而失其半也。故曰尽其心者。知性知天。半则非尽心矣。
飞跃者何限。而皆有所因而动。欲知诚之自动。当于鸢鱼观之。故曰上下察也。
使天下之人。斋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求诸阴阳而格者。感而遂通也。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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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人者。诚之自动也。故曰不可掩如此。
然则天其自运乎。地其自处乎。日月其自相往来乎。四时其自生自成乎。无知觉而动。岂非诚之动乎。天地无此诚则毁。日月无此诚则堕。四时无此诚则息。万物无此诚则消。故曰不诚则无物。又曰。民无信不立。立者立此诚也。万物皆立于诚之中。物之无知者。能尽其则者诚故也。其有知觉者。反以知觉斲其诚。故不能尽其则。
事之几即人之几。人之几即天之几。皆诚也。诚安有内外。故彼之几亦此之几也。性则各正而万矣。
濂溪论理。先天之学也。程朱论性。后天之学也。故濂溪之几。在于仁义礼智未立之前。程朱之几。在于恻隐羞恶方发之初。谓之善恶。则仁义未立。刚柔未分。如此则其或为中之性。或为刚柔之性。未可知也。谓之情之初。则四端之当恻隐当羞恶。未可知也。妇人之仁。匹夫之勇。非不恻隐。非不羞恶。而谓之善则未也。此非程朱之几善恶乎。
人之初生。动而饮。静而寝。未有貌言视听思之事。是有魂魄而无知觉。有动静而无五常。有阴阳而无五行。其为动静也。有可善可恶之几。而未有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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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何也。其貌也将尽天性乎。余不敢知曰不其然。然则赤子者几。而未及乎五常之德。五行之事者也。有知觉而后有五常。未有五常而只有诚而虚神而灵者。可以反观于造化之源。故曰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命哲命吉凶。盖言几也。
赤子者。诚而已。未有五常也。故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心何心也。纯一无伪也。一者。非诚乎。无伪者。非诚乎。诚则所谓大德敦化者也。五常则所谓小德川流者也。故曰聪明睿知。生知之质。而其下遂言仁义礼智之事。然则仁义礼智者。因气质而有可知矣。溥博渊泉。诚也。而时出之五常也。出之者诚也。大德敦化也。然则仁义礼智。非小德而川流者乎。诚则太极也。五常则五行也。五行之出。太极出之也。至矣哉。
志于道德者。功名不足以累其心。所谓知觉也。志于功名者。富贵不足以累其心。气质也。志于富贵而已者。圣人所谓鄙夫也。魂魄而已。许昌之三品。亦不出此三者。谓之三品。则非气质而何。
孔子曰。天地之性。人为贵。然则天地之心。人为贵。天地之气。人为贵。天地之形。人为贵。之性也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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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之气也之形也。皆曰天地。则万物乌得而私之。性为气质。故曰天曰地。然则心为知觉之心。气为魂魄之气。形为血肉之形而人物分焉。天地者。全体也。人物者。耳目口鼻四肢百骸之所以为全体也。以万物为性为心为气为形。故各从其明而道未尝毁。道未尝毁者。虚灵之在天地。天地之在万物。无为而有为。未尝不尽其神也。所谓道。未尝亡幽厉不由。不在上则在下。不在人则在物。青黄赤白。虽不通在一羽。合五羽而观之。则不害为朝阳之翙翙矣。推此理也。何往不然。
孟子曰。口之于味也。鼻之于臭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声也。四肢之于安佚也。性也。此以理之在此血气者言之也。孔子曰。性相近也。又曰。天地之性人为贵。又曰。古者民有三疾。此以理之在此气质者言之也。独所谓本然者。圣人罕言之。故子贡曰。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以闻也。此以诚之在虚灵者不可见不可闻。故罕言之也。然则血气独无气质乎。曰有。有淡于食色者。有忘生徇欲者。此血气之气质而有清浊粹驳也。且以食性言之。酸咸异好。安得无气质。然则刚柔善恶者。自为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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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干。食色之浓淡。酸咸之异好。明矣。曰气质之分于形气。固闻命矣。其为虚灵者之气质。又当如何。曰。是之谓知觉。世俗之曰心曰方寸。是也。在刚而刚。在柔而柔。在善而善。在恶而恶。其刚柔善恶。属于气质之清浊粹驳。而知觉无与焉。故妍媸之在是镜。镜无罪焉。又何干于虚灵。然则虚灵也气质也血气也三者。其为性各异。其为情亦当有辨。血气何情。气质何情。虚灵何情。曰声色臭味安佚。血气也。喜怒哀惧爱恶欲。气质也。自诚而几。虚灵也。
在血气曰魂魄。魂魄。血气之心也。在气质曰知觉。知觉。气质之心也。在知觉曰虚灵。虚灵。知觉之心也。然则诚其虚灵之德乎。
寂则诚感则神。有体用而无形气者。虚灵也。知觉。以气之清浊为气。以质之粹驳为形。魂魄。以强弱为气。以美恶为形。魂魄之有呼吸。犹知觉之有动静。虚灵之有体用。
气质本然。不独于知觉有之。惟魂魄亦然。酸咸之异好。魂魄之气质也。易牙先得我口之所嗜者。魂魄之本然也。故曰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在魂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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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变酸咸。以求其本然之中也。然则曾晰之羊枣。文王之昌歜。何用变化。
在血气。亦有可变者。离娄之明。师旷之聪。是也。圣人既竭目力焉。继之以规矩准绳。以为方圆平直。不可胜用也。既竭耳力焉。继之以六律。正五音不可胜用也。然则聪明者。必期于圣人。故曰聪明睿知。聪明。以耳目言魂魄也。睿知。以气质言知觉也。至于口鼻。但曰天下皆期于易牙。而割烹非圣人之事。故曰以尧舜之道要汤。未闻以割烹也。
知者气之德。仁者质之德。是所谓气质之性者也。然则宽裕温柔也。发强刚毅也。齐庄中正也。文理密察也。如仁义礼智之在虚灵。以知仁为健顺。而以四者为健顺之目。容执敬别。气质之四端也。知行犹四端之善恶也。在四端则曰善恶。在四德则曰知行。在七情则曰好恶。皆四象。主阴阳之义也。虚灵则一而无二。故其德为诚。气质则有阴有阳。二而非一。故其德为知仁。容执敬别。中之情也。所谓和也。宽柔发强。齐庄文理。中之性也。所谓中也。此圣人之气质也。七情。刚柔之性之发。则刚柔者之情好恶。好恶。情之总名也。七情。在圣人亦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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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亦有之。发而为情。则何往而非好恶。
神而几。神。太极也。几。阴阳也。神一也。几二也。几而形。形者。行而五者也。然则神之虚灵者。诚而无为。几之偏正者。几而善恶。人物刚柔。中于斯分矣。然方出而未立。善而非中也。恶而非刚柔也。形而后有者德。爱曰仁。宜曰义。理曰礼。通曰智。守曰信。至此而后。刚者斯刚。柔者斯柔。中者斯中而诚斯立焉。张子所谓气质之性也。一阴一阳之谓道神也。继之者善几也。成之者性德也。性则神在其中。所谓各具一太极也。人知神之在方寸之中。而不知其实为五常之本。五常因神而有。神非因五常有也。何也。太极而阴阳。阴阳而五行。周子岂不曰厥微厥彰。非灵不莹乎。然则五常不过五行之性。而关涉于虚灵之中也。圣人岂不曰心。能检其性。性不知检其心乎。此理之易知易见者也。噫。说梦久矣。
五行
五行。无乎不在。未有五行之前。其理已具。神者一也。宜若无五。而犹复五焉者。一之前为南。一之后为北。一之左为东。一之右为西。一之上为阳。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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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为阴。一居其中而二五俱备。无所亏欠。此其所以以一而能生二。以二而能生五。以有此几与德者也。神之二五。先天之易也。气之二五。后天之易也。反以后天为先天之理者。不亦颠乎。
天下之物。横竖而已。自其横者言之。东西南北中。分之为五。而东亦一。西亦一。南亦一。北亦一。皆中之一也。自其竖者言之。一二三四五。而二者二一也。三者三一也。四者四一也。五者五一也。横竖以尽天下之物。而所谓一者。无不在焉。一者何也。曰神也。超乎万物之表而能生万物。及其既生。则处乎万物之中。而不为万物所囿。谓之有形象则静无而虚也。谓之无形象则动有而灵也。动静无端。推之于前。不见其始。引之于后。不见其终。阴阳有成毁。则假而非诚也。万物有死生。则假而非诚也。物假于气。气假于神。安得无成毁。安得无死生。既无所假。安得有死生。既无所假。安得有成毁。无所假之谓诚。有所假之谓非诚。然则天下果有诚于神者乎。
神也精也气也形也四者。在天亦有之。在地亦有之。在人亦有之。在物亦有之。三百六十五度四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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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之七。天之形也。阴阳。天之气也。日月。天之精也。太极。天之神也。径围上下。全体九万里。地之形也。刚柔。地之气也。水火。地之精也。稼穑。地之神也。人之有是诚。神也。有是知觉。精也。有是魂魄。气也。有是血肉。形也。自血肉而观魂魄。则魂魄为精。自气质而视知觉。则知觉为精。二者均为精而有精粗之别。故魂魄之属气。犹知觉之属气。以知觉比虚灵。则不得不属气矣。魂魄。如日月之升降。流行于荣卫之中。知觉。藏伏于气质之中。为虚灵之佐。而出入无时。出者方寸也。入者方寸也。推而上之。等而下之。不过有是四者。而形役于气。气役于精。精役于神。至于神而极矣。故曰太极。是何尝有精与气与形哉。故又曰无极。然精之所在。又能各自为主宰。魂魄有开闭。则不得不寤寐。知觉有动静。则不得不知行。此各自为主宰者然也。
流行者为道。一定者为理。理之所在。必求于阴。道之所在。必求于阳。必求于阴者。有质而后分而为殊。水自水而火自火。故循其分殊而有条理之名。气则滚合为一。五行之质有辨。而五行之气则沕合无间。流转于大化之中。此所以凡为气者。通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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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阳。凡为质者。通谓之阴。一阴一阳。通谓之道。中谓之道者。以其一而言之也。庸谓之理者。以其分而言之也。
聪明睿知。心之气而为阳之德。其下四者。心之质而为阴之德。阳之德为知。阴之德为仁。阴统于阳。故仁统于知。在圣人则称知而不称仁。阳之气极其清。故思之所至。无不通微而为圣。思者。知觉而不干于气之清也。仁义礼智之在容在执在敬在别而不在聪明睿知者。阳为善之继。恶得以有此四者之名。有四者之名。则是为成之者性。故气者。属于继之者善而非善也。质者。属于成之者性而非性也。气阳也质阴也。阴阳形而下者。善性。形而上者。所以为属而不得为善与性。
元亨。诚之通。利贞。诚之复。四端在焉。知行在焉。周旋中礼。身之虚灵也。老者安之。少者怀之。朋友信之。事之虚灵也。两仪四象八卦先后天三十六官。用之虚灵也。故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在事而非事。在物而非物。物各付物。吾何与焉。下学上达。信乎意在言表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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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易之道。何思何虑尽之。既无思虑矣。非虚灵而何。思虑则二而非所谓诚也。
诚之中。有仁义礼智乎。曰否。诚之中。果有仁义礼智。则何以为五常之本。诚而元则仁。诚而亨则礼。诚而利则义。诚而贞则智。诚者。一动一静一通一复者也。仁义礼智。得此为五行之本。是所谓五常也。故惟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性果诚也。则以性尽性。是乃以口吃口也。奚可哉。仁义礼智之在五气之上。以父子感之而仁出来。以君臣感之而义出来。以长幼感之而礼出来。以夫妇感之而智出来。以朋友感之而信出来者。必待彼感而此动。动者。元而亨利而贞者也。此所谓尽性。诚之动。有仁义礼智者。因其理而应之。所谓物各付物。而非将吾诚中之一理。涂付于彼者也。如此然后虚灵之体。浑然一理。而虽仁义礼智。无所容于其中。然则虚灵者。独为无理之物乎。诚故虚灵。虚灵即诚。诚非理之至实者乎。我一故理亦一而无五。二非诚。况五乎。故仁之在木。义之在金。礼之在火。智之在水。信之在土。亦各一其性而无二。性各一则诚。诚故有二有三有四有五。即其五气之中而有此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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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则是亦诚而五者也。
气质之性。以气质为性。如木之性。火之性。土之性。金之性。水之性。以润下为性。而智其润下之理也盖中则仁义礼智信。无所偏倚。故直指其本然者而谓之性。一有所偏。则仁者非仁而为柔之性。义者非义而为刚之性。遂以刚柔者为性。如水火之性。本仁礼而偏于水偏于火。则不得不以润下炎上者为性。谓之润下。谓之炎上。则非气而何。今人以性为理。袭程朱之本然。并与气质之性而谓性为理。本然者。对气质之称也。唤此性为理。则气质之性。又何理乎。
中也柔也刚也。气质之性。而知也仁也勇也。亦气质之性也。何以言之。中则生知而万理毕照于此。无有一毫隐蔽。以其所处者中。故四方上下。自无所逃也。柔则仁而刚则义。即其所处之偏而为德不一。所谓质美者。明得尽。查滓便浑化。却与天地同体。其次唯庄敬而持养之。及其至则一者也。以其纯于仁纯于义。无善恶之杂。故谓之德。自勇而义精。则可以仁。自仁而仁熟。则可以知。是其序也。谓之刚柔。则善恶并存。谓之知仁勇。则有善无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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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一曰气质之性而总括之。一曰达德而单举之也。
生之序。以水为主。故三德以知为本。行之序。以木为主。故五伦以孝为本。伦即道也。孝即仁也。
中者。刚五分柔五分。是之谓阴阳合德。刚者刚五分一釐。柔四分九釐。亦谓之刚。颜子是也。柔者柔五分一釐。刚四分九釐。亦谓之柔。冉闵是也。若子路则刚八分一釐。柔一分九釐。所以为血气之刚而不得为勇也。
尧舜亦有气质之性乎。曰有。然则有异乎。曰有。何谓也。曰。钦明文思安安。尧之气质也。浚哲文明。温恭允塞。舜之气质也。若是者。安得不异。敢问其故。曰。阳五分阴五分。尧之气质也。阴阳合德。非天而何。刚五分柔五分。舜之气质也。刚柔合德。非地而何。故曰惟天为大。惟尧则之。又曰。君哉舜也。巍巍乎有天下而不与。所以可法可传。在舜而不在尧也。天者。又恶得以法之。又恶得以传之。然则更无优劣者非欤。曰。否。阴阳中而理之在是者。亦十分。刚柔中而理之在是者。亦十分。十分者。又恶得以优劣之。然则孔子何圣也。曰。合阴阳刚柔而中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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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然则贤于尧舜乎。曰。上律天时。下袭水土。谓之自生民以来。未有夫子者。非阿其所好也。
子思之中。以未发为中。濂溪之中。以刚柔之中为中。子思。以心之不偏者言之。濂溪则以气之不偏者言之。言中则一。而所从而言者。不同也。
道之在气质者谓之性。其目有五。曰仁曰义曰礼曰智曰信。道之在事物者谓之教。其目有四。曰礼曰乐曰政曰刑。自其在人者言之。其目有五。曰亲曰义曰序曰别曰信。首言道。次言气质。次言心。次言诚。然则理之在气者隐也。理之在教者费也。其在人者亦然。知行以身言。知仁以心言。谓之仁者。心之行也。谓之知者。心之知也。谓之知谓之行。则聪明亦知也。趍走亦行也。然则仁知之知。属乎睿知。知行之知。属乎聪明。仁知之仁。属乎五常。知行之行。属乎百行。众人有知行而无仁知。贤者有知仁而无勇。圣人不仁。然则其知者果何知也。睿知乎他。知乎他。知者何知也。
喜怒哀乐曰诚。知行曰知觉。知行无时不发。而喜怒哀乐。无与于其间。故曰思虑未萌。知觉不昧之谓未发。知觉不昧。则目视耳听手持足行。何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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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发也。未发而果无知觉。则目曰盲耳曰聋言曰哑貌曰僵思曰塞者。朱子已先我矣。塞之谓昧。不昧之谓知觉。然则论未发者。只当以喜怒哀乐言之。思与不思。又不当论也。必以是四者论诚。何也。天下无伪喜伪怒伪哀伪乐者。故曰惟乐不可以伪为。伪则出于应副人情。而气质者之所为。岂诚之动哉。哭死而哀。非为生者。为生者而哀则伪也。圣人诚故如此。恶夫涕之无从者。诚不可以不成(成疑作诚)也。曰有恸乎。恸而不自知。故诚也。乐而忘忧。则圣人之乐也。闻韶忘味。则圣人之喜也。王赫斯怒。则圣人之怒也。夫子畏于匡。则圣人之惧也。从心所欲。则圣人之欲也。恶乡愿。则圣人之恶也。爱人以德。则圣人之爱也。是皆诚之动也。不及于此。则已不免知觉之伪矣。
何以谓之中和。诚之动静也。何以谓之中庸。此中者气质之中。而庸者知行也。气质之和也。故圣人之释庸曰。庸德之行。庸言之谨。性情之谓中和。德行之谓中庸。朱子已言之矣。
形之动静。人得以知之。气之动静。人不知而己独知之。至于神之动静。则人与己皆不知。故形气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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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则动。神则有感而应。而特明镜之照物而已。物来而感者触也。自此而顺应者照也。镜之体。随人之所为而有动有静。镜之气。则亦可得以吹嘘而昏之。镜之照。亦可以动静之乎。几动于彼。诚动于此。即镜之照而照非动也。动而无动。静而无静。此之谓也。
戒慎恐惧。礼所谓坐尸立齐者也。祭祀有齐戒之礼。动静有动静之礼。九容容之礼也。九思思之礼也。所谓戒慎恐惧者。特千百中之一事。既谓之礼。则何往而非敬。后世遂指此作为名目。或谓之居敬。或谓之持敬。置千百于道外。而反以此为无上道理。殊不知中庸亦礼记中一篇。故朱子之定礼。以此置学礼之中。其意可知也。即此四字。既谓礼中之一事。则其属于知行甚明。以知行为未发工夫。而反禁思虑之发。以为如此。则非未发者。岂不本末倒置乎。然后知知行之不害为未发。而喜怒哀乐之未发。乃为真未发也。如此则触处皆通而词理俱顺。
五常之在气质者。气质为主。则以刚柔者为性。而不得以本然者为性。知觉之在气质者。何独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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浊者。指昏为知觉。清者。指明为知觉。而亦性之于气质也。然则昏明非知觉之罪。而气质自昏明也。闻见之知。以气质言也。真知。以虚灵言也。真则诚矣。非虚灵而何。先知以三德言。先觉以诚言。
易曰。天下何思何虑。神则寂感而已。自无思无虑也。思虑。气之为也。人之浮念。无时无之者。气质浊驳而然也。何干于诚之发未发。
众人气质浊驳。谓之诚不得发则可也。谓之大本不立则可也。以此而遂谓之有知有行。则不得为未发。大不成说话。
神者。待气而行者也。气清则从而明。气刚则从而立。既明且立。然后妙用显行。不然则如人被酒。不免昏倒。凡物卧则不能行。立然后行。大本之不立。又何责于行乎。
诚在方寸之中。如人在天地之中。内而气质魂魄。外而百骸九窍。各尽其道者。犹人之位天位地。使万物各尽其则也。天地有天地之理。则非以我之理位之也。万物有万物之理。则非以我之理育之也。故曰以人治人。未闻以我治人。然则诚在方寸之中者。以气质百骸之理治之乎。以诚之理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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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是必有辨矣。
程子曰。人事不教人做。更教谁做。所谓人者。以己言之也。放这身都在万物中。一例看者此也。然则马之事教马做。牛之事教牛做。人之事教人做。皆诚也。气质百骸之在一身。自诚者观之。岂非马牛人乎。此理甚明。所关甚大。不可不察。
在天地不加大。在一尘不加少。在人不加贵。在物不加贱。在有知者不加灵。在无知者不加昏者。诚也。诚则诚而已。其所以异于知觉者如此。
形主运动。气主流行。然则清浊粹驳。亦只流行运动而已。何为而有此知觉也。气而可知。气而可觉也。则形气所在。安往而无知觉。其有知觉。特以形气清明。则神者不为所隔碍而露出头面。故气清则神清。气浊则神浊。遂以气之清浊为知觉。既谓之知觉。则又何有昏明。昏明者气而不干于知觉矣。阴静阳动。流行者为动物。凝滞者为静物。而凝滞则实。流行则空。空则得神光而为知觉。实则只守其虚灵而已。故动物称知觉。静物称神灵。以此人物之生。必曰知觉。其死也。必曰神灵。此人之恒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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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者。流行者也。故无一息之停。在血肉则为呼吸而往复无已也。在气质则念念相生。起灭亦无已也。此皆气机之发。不可以用力制也。惟圣人执神之机。动而无动。静而无静。所以未发已发。与天地同其大也。不离于气而欲思虑之不生。则是太极肇判而更无动静也。岂有是理。天地之动静。其势也长。人之呼吸。运行于一身之中。故其势也短。然则气质之运行于方寸之中者。安得不万起万灭也。人之太极。即虚灵也。无动静而动静亦如天地。然其实静为动之本而静亦动也。惟其虚灵也。故无微不烛而思虑无自生焉。未及乎此。则思虑安可无也。摄念而使不得动者。是乃数珠话头之学。心有所寓。则是亦思虑也。
性无不在。在气质为气质之性。在血肉为血肉之性。一性而异其名者。所乘之异也。然则神无不在者。亦如此。在气质为知觉。在血肉为魂魄。一神而异其名者。所乘者异也。故子思之论鬼神。始言天地。终言魂魄。若不相通。而其实一神也。
圣人以诚为性。以元亨利贞为情。四端七情同于人。而所以行之者。纯于天道也。故大易之用。言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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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而不言善恶。言四德而不言五常。程子所谓动以天者。皆以神道言也。不思不勉。非神而何。如此然后方见圣人之作易。不为空言矣。
几者诚之几。德者诚之德。德无不善。则几何以有善恶。几有善恶。故爱或失柔。义或伤刚。理通守之偏。亦无不然。谓之爱谓之宜。则其本仁义也。诚未尝不诚。而不可无动静。故方其无为也则诚而已。有动静有阴阳。而阳有善之几。阴有恶之几。未必遽善恶而谓之有善恶之几。则不可诬也。此则圣人之所难免。岂不曰危微乎。
诚则诚矣。自诚推出者。何往非诚。而阴阳殊气。五行异性。何也。师者诚也。纯粹至善而得于师教者。有颜曾焉。有游夏焉。子贡也冉有也公西赤也子路也。各以其所闻者为道。仁者则以仁为道。智者则以智为道。陈亢辈则日用而不知此。果圣师之未尽于纯粹而然欤。知此为气禀。则知彼亦气禀也。此日月之光在方圆。为方圆之说也。若曰日月不生方圆之器。二气五行。皆自诚出来云尔。则尧舜之朱均。孔子之伯鱼。何以处之。道以传道。犹不免有三千之差。况以气传气。尧舜之气差而为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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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孔子之气差而为伯鱼者。何以异于是。
凡物之理。自一而两。自两而四。至五而复为一。两四无穷。此五百年必有王者作。其间必有名世者也。故师者一而为弟子者。三千可也三万可也。以至于尽天下之人可也。朱子有三师而延平为一。孔子有万师而太极为一。不主于一而能生万者。未之有也。此理甚妙。宜潜玩。
元亨利贞。自诚而从理边去。水火木金。自诚而从气边去。彼之理。即五行之理。此之气。即四德之气也。
理为气负。气生故理从而负。非负者生所负者也。
自易其恶。自至其中。则自其自易自中者而又立教。使人自易自至。一转再转。以至无穷。则是亦自太极而为阴阳。自阴阳而为五行。自五行而为万物。万物生生而变化无穷之妙也。
气以治气。形以治形。古今之通义。不易之常法。故礼乐以治气质。刑政以治血肉。易治则不成治矣。耳目口鼻之谓形。欲之生于形者。不以有形者治其形。则恶得禁其非乎。刚柔善恶曰气质。善恶之生于气者。不以礼之有仪。则乐之有声气者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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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得禁其非乎。故曰方以类聚。物以群分。阴以治阴。阳以治阳。礼乐刑政之谓乎。
天地之用五行。犹圣人之由仁义礼智。以润下炎上为天地之性则不可。以仁义礼智。为圣人之性则不可。由此气而有仁义之名。与炎上润下之以气为性者不同。然其由气而有此性则一也。
理未始不一而随在异其名。在天谓之元亨利贞。可也。谓之仁义礼智。不可也。然则在物之理。随其在而异其名。何害于理之一。故举万物而谓之元亨利贞。则无所不通。举万物而谓之仁义礼智。则有通有不通者。可见仁义礼智之因气而未若元亨利贞之超然自在也。
元亨利贞。水火木金也。仁义礼智。木火金水也。生出者纯于一理。流行者已杂乎气矣。气故有所不通。理则无不通矣。
今问于人曰理先乎。气先乎。必曰理先。又问曰五行先乎。五常先乎。必曰五行先。然则五常非理乎。必曰理也。然则何谓理先。必曰理气之理也。既曰气之理。则必因是气之聚而后有是理。气之不聚。又何有于理。然则五行者气。而先于仁义礼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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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者。岂非天人之分乎。在物亦五行之气。而曰五脏。不曰五行。然则理之或为元亨。或为仁义。又何疑焉。
善恶分于思不思。而思则善。不思则恶。以善终身则终身之吉。本于最初一念之善。以恶终身。则终身之凶。本于最初一念之恶。自其初而言之。若为今日之吉凶。而据其终而言之。乃终身之吉凶也。然则以思为几。不亦可乎。
伊尹。以天下为志。志则大矣。然圣人无志。正己而物正。又何志焉。故曰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志者。曾点之所耻也。故曰吾与点也。志故任。无志故时。
天地。以其心普万物而无心。圣人。以其情应万事而无情。至哉言乎。故曰志者。大贤以下之事。
志何自而生。必有耻而后有志。闻过而后有志。故曰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徵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古人之折臂成医者。亦此意也。然则志本于耻。学本于思。耻与思。之于学。可谓几矣。
常人之耻。在于温饱。自是而耻之。苟能有志。则凡可以富贵者。何不为也。过则天子。及则王侯。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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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不失于马乘。此亦所谓有志者事竟成也。心不若人。如衣不若人。自是而耻之。苟能有志。则凡可以圣贤者。何不用也。过则圣。及则贤。不及亦不失于令名。是亦有志者事竟成也。故曰有事君人者。事是君。则为容悦者也。此志在温饱者也。有安社稷臣者。以安社稷为悦者也。此志在功名者也。有天民者。达可行于天下而后行之者也。此志在道德者也。容悦者身也。安社稷者国也。天民者天下者也。身与国与天下。其中又有善恶之有万不同者。然皆不免于志也。有大人者。正己而物正者也。此所谓无心无情者也。既无心情。何有于志。
伊尹之志。果何志也。明明德新民止于至善。非伊尹之志乎。此正大人之事也。故大学揭之以为三纲领。颜子之学。果何学也。格致诚正修齐治平。非颜子之学乎。博我以文则格致也。约我以礼则诚正修也。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放郑声远佞人则齐治平也。无此工夫而遽欲不迁不贰不违者。妄也。此正大人之事也。故大学揭之以为八条目。盖伊尹出于三代之上。乐尧舜之道。故尧舜之道自如此。而三代相传。为大学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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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本。颜子去三代未远。又得圣师。诵而传之。故其学一本于大学之教。而明德新民止至善者也。然则八条目即三纲领。三纲领即八条目。而伊尹颜渊。皆不免为大学中人也。
志不可不大。大则公矣。学不可不精。精则明矣。学至于明通。志极其公溥。斯可以圣矣。
志在心学在事。心为体而事为用也。学以成己。志主成物。己为体而物为用也。伊尹义而仁。颜渊仁而义。仁为体而义为用也。
怒何从生。过何由作。过生于气质。怒生于血肉。不迁则非血肉之怒也。不贰则气质于此焉变矣。物我相形。恶得以仁。气质用事。恶得以仁。故曰治怒莫如观理。理故仁。气质如雪点炉中故仁。忘怒则无我而仁。过复则天理而仁。此不迁不贰之所以为不违也。
自古有志者。在孔门有曾点一人而已。七十子则皆不免于画而其志不足称也。所以狂者之不可得也。然则曾点亦可谓之学乎。曰行有不掩。谓之学则未也。有志有学。其惟颜渊乎。故曰中行。
君者。天下之大心也。人者。天下之大气质也。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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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大血肉也。故曰吾之心正。则天地之心亦正。吾之气顺。则天地之气亦顺。同胞则非一身。吾与则非一身。吾于西铭。取二三策而已矣。
万物
万物皆藏于心。而万心皆藏于方寸。方寸之中。又求其所以为心者。离形而气。离气而神。离神而诚。其妙极于小而无朕也。观于草木之实。其根干枝叶。大不可絜。高不可升。而皆核中事也。破其核而观之。两片之中。有可为萌芽者。仅如毛发。栖在其中。其中事又不可以言语形容也。
人有一心。以应万事。心之德实。故万事无不实。言以传言。行以传行。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故曰言而世为天下法。行而世为天下则。皆一心之诚之所为也。在物亦然。落一种。便有一株实之所发。不知其为几万颗。以颗传颗。其万无穷。此在人为万事之象。有种而生者。有种而不生者。实与不实也。以此知众人之于言行。无往而实。何也。以其为法者少。可传者少。言而无物。行而无常。故曰不诚无物。
在万物则谓之理。在人则谓之礼。礼之在物者。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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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之在人也。呼其名则不同。而语其实则一致。礼而不本于理。理而不由于礼。岂曰礼乎哉。岂曰理乎哉。惟其本于理。故曰礼之用和为贵。理者何理也。曰阴阳也。天以阴阳为礼乐。圣人以礼乐为阴阳。阴阳为礼乐之本。则礼乐独非万物之阴阳乎。谓人为有礼而在物无之者。是以万物为阴阳之外也。
飞之礼。异于潜之礼。动之礼。异于植之礼。物之礼。异于人之礼。异者事也非礼也。于是异于人者谓非礼。而同于人然后谓之礼。然则拜异于揖。君异于臣。父异于子。在子者为礼。则在父者非礼乎。在君者为礼。则在臣者非礼乎。在此当如此。在彼当如此。如此者事也。当者礼也。万当一当也。一当万当也。万者事也。一者礼也。
圣人之礼。理之发于外者。贤人以下。则自其已定者而循之。如此则未免假于外也。所以爱者劳之。憎者毁之。
大善大恶者。不有事业。则必有著述。要其终始。任气质而不任血气者也。故声名不随血肉而死生。无事业无著述者。皆任血肉者。与草木同腐。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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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谓也。
动静之在天地万物。动者为内而静者为外。动者为本而静者为末。形无不静。气无不动。故凡形之动。皆气之动。而形则未尝动也。死者何尝无形而不能动者。何也。岂非气之充于内者死乎。故不能动也。是以以阳主阴而生之属。皆阳也。
与之俱动。则不能使之动。故曰动而无动。无动者静也。与之俱静。则不能使之静。故曰静而无静。无静者动也。在动而谓之无动者使也。在静而谓之无静者。亦使也。自动而明其使。不得不谓之静。自静而明其使。不得不谓之动。故又曰非不动不静也。
然则神者动乎静乎。曰。不可谓之动。亦不可谓之静。只可谓之活。故程子曰。活泼泼地。
静之极。为动之端。是则动生于静。而无动者静也。动之极。为静之端。是则静生于动。而无静者动也。
极之所在。即神之所在。故曰水阴根阳。火阳根阴。
乾为天。天之性健者。阳之理也。坤为地。地之性顺者。阴之理也。故人物之生于天地之中者。其性不得不健顺者。以其具阴阳之理也。阳有阴阳。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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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故仁为健而礼为顺。义为健而智为顺。如此则仁之上。又有健顺。礼之上。又有健顺。义之上。又有健顺。智之上。又有健顺。四者各有健顺。而各其健顺之上。又各有健顺。以至百千万亿之无穷。此即所谓率性之道也。伏羲先天。有见于此。而天地万物。莫能外焉。然则仁义礼智之外。果有他理乎。既无他理。则飞潜动植。亦仁义礼智之事。洒扫应对。精义入神。贯通一理者也。今以洒扫应对。为仁义礼智之外。则鸢飞鱼跃。亦仁义礼智之外也。谓之全体。则人与物同。天与人同。全体者何时可尽。其间特有阔狭。
天之于人。人之于物。取长同天。取聪明睿智者。作之君作之师。非谓能尽此道之全也。特取其异于众而用之。于是人见圣人之仁义礼智。而遂以人之性为仁义礼智。人之于物。亦各取其一长而用之。故鸡以司晨。犬以司盗。牛司耕马司驰。鸣吠耕驰。未尝非仁义礼智中事。而人见有偏。故以为别件道理。据吾之不能者而遂谓之非道。则真蟪蛄之春秋也。即其所明而遂以为性。则是明于孝者无义之性。明于忠者无仁之性。岂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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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之全体。无往不在。而气有所局。各占一偏。圣人之于五常。谓之尽性则可也。谓之尽道则未也。天地亦然。
飞潜动植。圣人之所不能。而使之各尽其性。则圣人亦未尝不飞潜动植也。然则圣人心能尽道而身不能尽道也。有是四体而病不能用。无以尽其道。况牛马之不属吾身者乎。病则不能用。无则不能用。不能用而用者。神也。神则天与圣人同。牛马之不属体。人之无子者也。以其无子而谓无慈之性。可乎。
圣人。未尝无知觉也。未尝无魂魄也。众人。未尝无虚灵也。在圣人则虚灵为主而知觉魂魄为其所使。有若无知觉魂魄者。此所以为天之道而至诚无息也。在众人则知觉魂魄为主而虚灵之未尝息者。反为所使。化为知觉魂魄。而无以著其本体之明。有若本无虚灵而只有知觉魂魄者然。知觉魂魄。无此虚灵。则安得顷刻自立哉。馀光末照。无非虚灵。而介然之顷。良心真切者。乃其本色也。知此则圣凡之四端七情。与夫魂魄之欲同名异实。可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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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形气言则形实而气虚。实者不通而虚者可通。美恶一定。形之不通也。必明必强。气之可通也。以神气言。则气实而神虚。实者不通而虚者可通。上智下愚。气之不通也。无方无体。神之可通也。自实而虚。自虚而又虚。然后始可谓之妙。而所谓实者。又无不在其中。实者。物则不通者也。又虚者。神妙万物者也。且以有形之物言之。天下之物。莫实于山河大地。莫虚于水而能载山河大地者。水也。水之譬气。则水有形而气无形。此又虚之虚者。故能载水而不泄。然则水以载地。气以载水。神以载气者。皆可指而言也。虚者反实。实者反虚。此亦虚实互根之妙也。
太极者。阴之极阳之极。始之极终之极。阴之始则阳之终。阳之始则阴之终。我故曰太极者土也。土者诚也。水火土者。五行之三纲也。君臣父子夫妇者。五伦之三纲也。
阳至而伸者也。自六而九。伸之极也。故为老阳。阴返而归者也。自九而六。归之极也。故为老阴。九与六合而计之。其数为十五。而洛书之纵横十五。盖以此也。然则合水火木金土之数而为十五者。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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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五行所以阴阳也乎。且洛书之五行。莫非十五。一八六为十五。九四二为十五。四三八为十五。二七六为十五。中之五点。又居相对为十之中。四面环向。无往而非十五。此乃一行各具五行之妙。
气质本然。又有可以此嘿契者。试以金言之。九与四为金而二为火焉。则金气多火气少。如人气质之不无所偏于一行也。此则气质之性也。虽因金气之提絜而不能无所偏。然以其数观之。亦只是一二三四五也。此则五行之理均齐不偏。而为本然之性也。
圣人之于人。人之于物。其所以分。由推不推也。推不推。由思不思也。思不思。由神不神也。且以孝之一事言之。虎狼之父子。亦人之父子。而人则能为孝。虎狼则不能为孝。此人能推而物不能推也。昏定晨省。夫人能为之。此庸行之常。由庸行之常。推之以极其至。则德为圣人。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此所谓通于神明者也。然则推之以极其至者。圣人也。止于定省而已者。凡人也。苟究其故。岂非思与不思之别乎。然思者贤希圣之事。而在圣人则充周不可穷而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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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常百行。非诚非也。邪暗塞也。此亦以气质之性言之。刚善刚恶。中焉止矣。此亦以气质之性言之。并师之一章。通书中论性。只有此三简。而皆以气质言之。无一言及于本然者。明道之所受于师者。亦不过如此。故曰性即气气即性。生之谓也。孟子之言性善。皆言继之者善也。然则元亨利贞。乃为本然。而形而后则皆为气质之性也。惟伊川之论性。以理言之。故朱子以为性即理也一句。发前圣所未发理。即所谓元亨利贞也。所谓天命也。
礼乐刑政。所以治人之具也。以此治人者。必先以此自治。则刑政可用于自易其恶。礼乐可用于自至其中。而克己之工。莫切于此。一礼字。足以勿视听言动而为仁。况四者之兼用而放这身都在万物中。一例看者乎。此古圣王治天下之心法。而三纲正九畴叙者也。公于己者如此。则人孰不悦而诚服哉。故朱子曰钱塘楼橹。何不移向内设。正通书此章之意也。
元气者。根于太极。生生不息。故动静无端。阴阳无始。乾坤毁而其为元气者固自如也。然则生天而天有天之气。生地而地有地之气。生万物而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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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万物之气。何谓天之气。春夏秋冬是也。何谓地之气。流峙生成是也。何谓万物之气。飞走运奔是也。是气也得于元气。各事其事而呼吸。则与元气相通。且以人言之。五脏各有其气管。摄于呼吸。而呼吸自呼吸。五脏自五脏之气。木病则肝气伤而呼吸自如也。金病则肺气伤而呼吸自如也。五行固自元气而生。既生之后则各为一气而自起自灭。天有春夏秋冬。而其为呼吸者。岂随春夏而开。岂随秋冬而闭乎。一日之有昼夜。一岁之有寒暑。以至一时一刻。皆有屈伸。故遂以此为天之呼吸。而其实自属于五行之呼吸。不属于元气之呼吸也。气之在天地万物者果为元气。则天地万物消尽之后。元气亦当随而消尽。岂能生生不穷。无端无始乎。元气若随而消尽。则是太极有死生也。太极有死生。则无天地万物久矣。
子思之言性言道。言教。皆以理言也。言戒慎。言恐惧。言谨独。皆以心言也。心者。体此道而行此道者也。故其为物。本自中和而可以位天地育万物。然则不能中和。知愚贤不肖之过不及也。非心之罪也。故以知仁勇为气质而层层说去。至于鬼神。则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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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心之所在。而曰诚之不可掩如此。诚者。中和之总名也。有是诚然后可以体是性道而行是教。犹人之有是四体。然后可以手持是物。足行是地也。物与地。性道也。心则人也。若无持之行之者。则物自物理自理。何从而造化乎。
未发之说。朱子以后诸家纷然。以至于今。而其实非朱子之意也。朱子之释戒惧。已自通动静属之未发之中。故曰君子之心。常存敬畏。又曰。自戒惧而约之。以至于至静之中。无少偏倚。其论尊德性而道问学。以温故敦厚。皆归之于存心。善读章句者。如此足矣。况吕子约一书。直截道破曰。貌僵言哑思塞云尔。则又以心之有思者。只在优游温习之间。则不害为未发也。此有一善喻。心譬则水也。日用事为。譬则人之奉盘水而行也。喜怒哀乐。譬则风行水上也。风行水上者为已发。则盘水之在人手也。奉持唯谨。则虽日行千里。其鉴空衡平者。固自如也。如此则四肢之运动。既有故常而无待思勉者矣。三千三百。行之惟在血肉。何干于心体之发未发耶。且以洒扫应对言之。专意此事。则自无思虑。而其专意也。亦目视耳听貌恭口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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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形于思者。特知觉不昧而已。非如七情之当体挠动也。此岂非奉盘水而行。四体虽动而盘水不动者乎。置盘水于至静之处而风触之。则不以处所之至静而浪自生。然则发未发。果在内而非在外也。约而言之。则思虑未萌。知觉不昧者庶近之。此心之在三千三百。亦戒慎恐惧也。亦未发之中也。故大尧之命舜。不曰允执厥和。而曰允执厥中。程子所谓在事之中。是也。子思之言。主喜怒哀乐而言。故谓之和。大尧之言。以此心之内外言。故通谓之中。又以见圣人之中。不待精一而自无不中。故发亦中。未发亦中。大贤以下。必惟精惟一而后方可以执中。舜则由仁义行。大禹则精一而后和。其地位生熟。可决于此矣。
用而和曰德。不思不勉之谓和。思勉则不和矣。故和者圣神之事也。自颜子以下。拳拳服膺而勿失之矣。
不睹不闻者。以形体而言。喜怒哀乐者。以心体而言。不睹不闻者。非耳无闻目无见之谓也。乃此道之至静至密处。不可得以闻。不可得以见也。无声故不闻。无臭故不见。岂非所谓上天之载乎。然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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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惧者心也。无声无臭者道也。戒惧然后方可以体此无声无臭之道理。惟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也。戒惧之至。此心浓烂。则自然入于不睹不闻。而其敬也自然矣。此处着力不得。着力则非未发本色。今人把敬。别作未发工夫。未发岂有工夫乎。故曰自戒惧而约之。此戒惧。乃声臭地头。睹闻境界。约之者。敬而又敬。自然纯熟之谓也。非一朝一夕之故也。
声臭气也。气则虽若无声而属于声。虽若无臭而属于臭。以吾之不闻不睹而谓之无声臭者。乃世俗之见也。其状理也至矣。
朱子之论太极。其说不一。或谓之性。或谓之理。或谓之道。以太极为性者。各一其性。是也。以太极为道者。命之道是也。以太极为理者。不可胜数。其将何所的从耶。窃详朱子之意。若以太极别占地位推之。阴阳之先。则是动静有端。阴阳有始。动有牵掣。莫可究诘。故以二气之自然往来者。谓之太极。而遂以自然者为理。以明无端始之本意。此诚深知造化之妙。而其势不得不尔也。盖虚灵之在天。未有知觉。则虽谓之理。无所不可。以其不犯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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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纯粹至善故也。故以此为统体之理。其分派处。或谓之性。其流行处。或谓之道。纵横说去。沛有馀地。如此立说。然后方无病痛。而及其在人。则不得不指心为太极。此朱子本意所在。在无知觉之物。则谓之性。一有知觉。则论性于气分上。而心不得不别为太极。骤看未易分别。此为论理家一大公案。不可不察也。
言无于有。则有无不相杂而心迹为一。言无于有之先。则有无不相关涉。心迹判为二途矣。故曰言有无。诸子之陋也。又以老释之判心迹为非。其旨深矣。
仁义礼智。万理之五行。约而言之。犹有此五者。则何以谓之吾道一以贯之也。所谓一者。五者之所从出。即诚也。若以诚言之。则门人小子辈。何以知之。故曰忠恕。忠恕。在己在人之诚也。若曰夫子之道。理而已矣。理为万殊。安得为一本。此曾子之善为说辞。而以忠恕言诚。诚与忠恕。为心而不为理。可知矣。理安得诚。又安得忠恕乎。如此则理乃有情意。有造作之物也。
万物。分而言之。则各具五行。而合而言之。则通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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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行。飞者火也。走者水也。鳞者木也。甲者金也。人则土也。所谓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是也。
谓之性则气也。何以有本然气质之别也。盖本然之善。未尝离气言之。通书之爱宜理通守。即本然也。特以圣人性焉。而五常之在是者。自无隔碍。故不必言气质。自大贤以下。气质已有所偏。而五常之发见者。失其本色。故不得不推勘所由差之故。而归咎于气质。若无可咎之端。则气质何自而得名乎。故朱子之释性焉。直曰圣人独得于天。盖气质中然后五常极其全。而大贤以下则五常之在气质者已偏。自初只可谓气质之性。而不可谓五常之性也。以其有爱宜理通守而知其本然者。自不如此。此孟子之论性。必以四端明之。而非曰众人之性。与圣人所得之性。无一毫差错也。今人自以为吾之性。与尧舜一一相似者。妄也。如此则为尧舜而已矣。何以曰可以为尧舜乎。人有是身。犹乐有是律。有是律则有是声。犹有是形则有是礼。圣人极其聪明。而继之以六律。则正五音不可胜用也。天地极其聪明。而继之以人。则治五礼不可胜用也。然则六律者。伶伦之人形长短也。人形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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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之六律也。以至万物。莫不皆然。有是形则有是礼。所谓有物有则。是也。礼者则也。故曰。人事之仪则。在人为人事之仪则。则在物为物事之仪则者。独非礼乎。形色天性。即此意也。故曰相鼠有皮。人而无义。又曰。相鼠有体。人而无礼。有是皮有是体。则即此而有如此之礼。是乃则也。不如此非则也。故豕人立而啼。则为齐国之灾。狗戴冠而行。则为昌邑之灾。以其非狗非豕之礼而失其则也。人而不尽其则。亦身之灾也。故子臧好聚鹬冠。而人知其为灾服之不衷。身之灾也。推此以往。则不特衣服为然也。执玉高卑。其容俯仰。凡属失礼之事。皆灾也。六律失其声。则人知其必为灾。五礼失其则。则不知其为身之灾也。高卑俯仰。礼之失也。北鄙捕螳螂。乐之失也。惟知几者。即此而知其吉凶。然则礼乐之道。相通为一者。可知矣。有善为礼者。有不善为礼者。此形体之不尽其分也。左准绳右规矩。孔子之乡党一篇。可见人身之长短方圆。如六律之得其中制。此亦一义也。然则圣人之周旋中礼。譬则乐之韶舞也。
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草木倒则以倒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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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矣。禽兽横则以横为则矣。人得其中而直。则以直为则矣。三千三百。皆直之则也。一有不直。则已失其则。而在生之理当死。执玉高卑。其容俯仰之类。然而不死者。皆罔之生也。故曰盆盛括生。孟子之言。犹为信也。
元亨利贞。天之命也。仁义礼智。万物之性也。谓之性则其为理也。只在气上。而非复天命之本色矣。故曰天命之谓性。万物资始。元而亨也。各正性命。利而贞也。继之以元亨。成之以利贞。则人物之性。已在四德之中。其纯粹至善。亦天德而已。更不必别言。性自天之命之者言之。则虽好为同异之说者。不敢分而二之。此子思所以不以性为性。而以命为性。以明在此者即天之各正。而各正者即四德之利贞也。其旨深矣。
醉或至于诟辱。而人不以为怒。狂或至于杀伤。而人不以为罪。疏者笑之。亲者怜之。是何也。作于血气而不作于知觉。笑者笑其自失于知觉。怜者怜其自丧平日之性故也。由君子观之。自丧其性。夫人而是也。惟圣斯恻。建学立师。如得其情。哀矜而勿喜。是亦不怒不罪之类也。不醉故不怒。不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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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罪。则不以气质为性。故知其失之在于气质。亦如醉狂者之在血气。而不在其人之气质也。
以为有也则天下莫虚。以为无也则天下莫灵。由是而阴阳虚灵。非阴阳之气也。由是而五行虚灵。非五行之理也。天地万物。有时而尽。此虚灵者。不见其有终始也。尽者为假。无尽者为诚。必然之理也。然则虚灵者之于诚。其庶矣乎。元亨诚之通。利贞诚之复。一通一复而诚斯立焉。仁义礼智之在五行而为理者。皆诚之通复而为者也。非彼无此。非此彼。将无自而立。立者。立于人物。而非立于天地之谓也。故曰。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仁义之在人物为理。而与阴阳刚柔并称者。道而已。小德而已。一阴一阳则只可谓之道。而非所谓无为者也。
知觉之谓心。虚灵之谓德。纯粹然后始可谓之德。一有所杂则可谓之心而不可谓之德。道心谓之心。人心亦谓之心。心非有杂而何。谓之人德而曰惟危。则吾见其失于言也。
天地之间。形气神而已。神属乎知。气属乎仁。形属乎勇。此虚灵之所以为知。气质之所以为仁。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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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为勇。故曰诚则明。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又曰。仁者见之谓之仁。安土敦乎仁。又曰。膂力不可变弱为强。是也。然则诚之为知。阴阳之为仁。五行之为勇。天地万物造化之知仁勇。而大小精粗。贯彻一理。乾以易知。坤以简能。又以阴阳分知仁而勇不与焉。圣人之不赖勇而裕如者。凡以此也。
天之生物。使之一本。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本者。一而无贰者也。故曰吾道一以贯之。又曰。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以闻。盖以性为阴阳五行之理。而天道则诚也。在人在物。亦曰天道者。为其小落于气也。论性之家。以五常为性。五则非一而不可以为本。五则为偏而与喜怒哀乐者无异。自其未发而有此五者。则其心分而为五。将何所倚而立大本乎。或仁或义或礼或智或信。各自出来。则是为五本。而无复一以贯之之妙矣。必以心为太极。而归理于五气之上。然后以此尽彼。其用不测。此正一以贯之者矣。其心自一。非倚于一也。五则扰攘分裂。三头两绪。以此为本。终非造化之妙矣。此处当猛着眼。不可容易放过也。
古人论诚。莫详于子思之书。而曰不思不勉。思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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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理也。其有情意造作。甚矣。且得者何得。中者何中。得于理中于理之谓也。以理得理。以理中理。此为何等说话。至诚前知。则比思勉尤显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