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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庐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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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庐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行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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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庵安先生行状
先生讳鼎福字百顺。姓安氏。广州人。始祖邦杰。仕高丽。胙封于广。子孙因籍焉。入我 朝左参赞省选廉吏谥思简。历三世至户曹判书润德。以副元帅讨三浦倭克之。谥翼宪。又三世敦宁都正滉。 德兴大院君之女婿也。策扈 圣勋 赠刑曹判书广阳君。二世至县监时圣。生别检 赠司仆寺正信行。同中枢健行。寺正乏嗣。立中枢之子瑞羽为后。文学气节。见重清议。尝枳于党流。斥不用。官止蔚山府使 赠礼曹参判。是为王考。考极 赠户曹参判广平君。以行谊称于士类。妣 赠贞夫人李氏。益龄之女。孝宁大君补之后。以 肃庙壬辰十二月二十五日。先生生于堤川县榆院寓第。生有异质。幼而秀颖。始读小学书晓文义。不烦课教。自是日记千百言。一过即成诵。十三岁见期三百注。演其数。造来岁历。少长尝谓士不可以一艺成名。遍览经史。旁及百家。靡不究其旨。广之德谷。谷幽而林邃。山水萦回。隐者可以盘旋。且先代松楸地也。先生遂卜居构小屋。扁曰顺庵。盖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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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事。惟顺理而已。乃弃举子业。专意古人之学。英庙己巳。朝廷闻先生名。荐除 厚陵参奉不赴。复除万宁殿参奉。始出谢。辛未升义盈库奉事。贡人立去思碑于司门。世称京衙古未有也。例升 靖陵直长,归厚署别提,司宪府监察。甲戌丁参判公忧。服既阕。家居几二十年。造养益深。著述渐富。嚣嚣然自适也。其后荐除济用监主簿,义禁府都事。皆以病辞。壬辰 除翊卫司翊赞。始出谢。时 正庙在储位。睿学高明。进讲僚官。莫有副 圣意者。宾客蔡济恭进曰桂坊博学士。请备顾问。 命讲心经。先生奏曰中庸首章。万世道学之源。帝王治天下之大法也。率性一句。尤为切要。戒惧以立其本。存养之事也。慎独以审其几。省察之事也。扩充其天理。遏绝其人欲。则莫先于性情。故继言中和。中和者。性情之德也。发不中节则不和而为不善。故须加克治之道。凡工夫不过存养省察克治三者而已。存而省。省而克。克而又存。循环不已。无一息之间断。是谓率性之道也。 东宫为之称赏。先生复进曰古人云非知之艰。行之惟艰。 书筵召对。轮日为规。 君德寔由是成就。然惟讲学而止则恐未及体行。顾日用云为之间。照察体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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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耳。 东宫曰体行为尤难。先生因奏曰帝王之学。固不以文辞为贵。易曰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礼乐刑政。无非治平之文也。 邸下若留心于帝王之文章。寔臣民之福矣。是岁秋谢病归。癸巳冬 除卫率。翌年春入参 书筵。讲圣学辑要。至傲不可长节。先生奏曰傲之为凶德大矣。是以居四者之先。自秦以下。君道日尊。臣道日卑。上下情意隔阻。而为人君者每有自圣之病。皆傲德也。 东宫动容嘉纳之。 东宫问曰退溪栗谷理气之说。互有不同。何者为是。先生对曰栗谷乃自得之见。若退溪。本于朱子而有源委。臣尝从退溪说。 东宫待先生礼异诸臣。先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从容婉曲。因讲起义。 东宫每虚己以咨之。秋辞归。乙未复除翊赞。十二月 东宫代理听政。受百官朝参。先生入参侍卫。因病谢归。丙申除木川县监。及上官。敦教化正纪纲釐宿弊。先以大明太祖皇帝训民六条。孝顺父母。尊敬长上。和睦邻里。教训子孙。各安生理。无作非为。为约式。令吏民每月朔会读约。或有不率者。必以刑齐之。谕民劝农。令耕耘者男女分左右。勿使混杂。或言其难行。先生曰行而成习则俗自美矣。遂复司马所致邑士肄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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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防役所。蠲编户侵役。皆输廪俸定条式。至今传为邑规。己亥弃官归。百姓追思之。有遗爱碑。辛丑除敦宁主簿。 命改 献陵令。先是先生撰东史纲目。 上命誊进一本。令先生校证于直斋。藏内阁。甲辰秋册封 世子。命廷臣荐桂坊。除翊赞。谢 恩后谢病归。己酉 命筮仕四十年加资。例升通政。除佥中枢。庚戌以 邦庆例升秩。除同中枢。袭封广成君。辛亥七月癸巳。易箦于正寝。享年八十。丧礼用送终录所定。遗命也。讣闻 传曰旧日胄筵顾问。多藉稽古。今闻卒逝。殊用嗟惜。 特命别为致赙。九月丙子。葬于德谷负亥之原。 今上元年。特赠左参赞。时西学党既诛。台臣奏先生尝排邪说。以正学术之谬。有是命。先生天姿温粹。神彩精明。充养以道。德器浑成。动止端雅。辞气和婉。自然之中。若有成法。自少奋然有求道之志。尝见性理大全书。探索䌷绎。多识以畜之。至忘其寝食焉。闻星湖李先生私淑退陶李子之学。讲道于畿甸。遂往师之。李先生一见知其大器。即告以所闻圣门亲切之旨。李先生尝裒辑李子言行。未及修润。令先生更为增删之。乃定以近思录例。名之曰粹语。以为为学之的。盖见师门传道之微意云。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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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之士。咸萃李先生门下。笃实如邵南尹公。精详如贞山李公。志同道合。常以讲论切偲为事。至或识见少异。亦为反覆论辨。以一其归。蔚然有乾淳遗风。先生为学。先涵养其本源。尤致谨于省察之几。慥慥乎学问思辨。兢兢乎视听言动。朴实地头。平平做去。至其精义造约。洞观昭旷之原。则大而天地阴阳之运。细而飞潜动植之汇。远而古今治乱人事之变。近而性情之微。日用动静语默之著。凡宇宙内事物所以然之理。所当然之则。万殊而一本者。该摄洞贯。无不得以折衷焉。先生于书。无所不读。专工在朱子大全语类诸书。而尤深于节要。平生受用。靡不自是书中发挥。尝言学者读朱书。苟能得其门而入。则天德王道。全体大用。犁然毕具于其中矣。又拣语类全编中切于学问者为八册。名曰语类节要。又谓是篇朱门之论语。庶可与书节要。相为表里。先生尤用力于日用工程。著心口耳目手足六箴。朝昼暮夜四铭。铭诸障壁。又刻敬直义方四字符揭座右。及病革。命侍者索置寝侧。其平日可知也。居家事亲尽诚敬。教子弟率以礼。弟妹既分居。每称其有无为经理之。亲戚邻比或有穷匮者。必随力赒恤之。生事素薄。常务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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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俭。数顷石田。岁入颇约。而供祀礼宾。不至窘乏者。量入而为出也。十世先茔在灵长山之南。先生始营置祭田。建厅事于垄下。春秋将事于厅。十月上日。合祀于祧位。又设奠于旁垄无嗣之神。祀讫燕毛于厅前。遂为定仪。接人必有方。少长各以其宜。乡邻皆敬慕之。虽异趣者一觌其仪范。油然有敬服之心。始结德社洞约。遵吕蓝田古事。建丽泽斋。聚村学子。设学约讲小学。岁行乡射乡饮仪。才数年乡俗化之。尝于出处。处之惟以义。义之所安。虽小官无所不屑曰。世之以学名者。必以不应除命为高致。辞一官而增一秩。外似恬退。内实躁进。吾窃耻之。虽抱关击柝。惟当尽其职而已。及居官不为苟容。辄奉身亟退。凡仕于朝。内则再入桂坊。外则一麾湖邑。其他历任闲曹散官而止。固不可以展布所蕴。则道其难行矣。至晚年超然远引。若无意于当世。然忧国一念。常眷眷然不以用舍异也。近世学术衰微。为士者近则溺于训诰。入耳而出口。远则流于新奇。反道而倍经。既皆不足真实践履。能造吾道之域。至其愈下则一曰文章之学。二曰功利之学。既未有推其言之未始不本于理。理之未始不该于事。而去道益远矣。又继而异端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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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先生尝以斯世斯道之责为己任。论学则躬行心得为宗旨。循涂守辙为法门。论事则辨义利于毫釐之差。判心迹于天壤之隔。若异端之乱真则亦为拔本塞源。必反经而后已。盖其忧之也深。虑之也远。其所雅言。必曰孔门教人。具于论语一书。于下学实有依据。虽以子贡之明敏。性与天道。不可得以闻也。今之学者。不屑于下学实地。徒役心于性命理气之说。夷考其言行。未曾有为学这貌样。与娼家之诵礼何异哉。李先生尝谓先生曰学贵自得。不必惉滞前人言议。先生起而对曰。后生少年。穷格未到。志虑未定。而略有所见。便自执己意曰。古人之所不知者。此习渐长。徒益其轻浮躁浅之气。无益于进德之业。李先生闻之喜曰。可谓新进辈对證之剂。先生每以是为话头教学子。李先生著四七新编。发明李子理发气发之论。谓四端是道心。七情是人心。深得朱子传心之诀。后人不知其义。至有歧贰之弊。其后遁窝慎公后聃以为气随之气属心。气发之气属形气。公理上七情皆道心。李先生作新编。重跋以识之。邵南辨之甚力。李先生乃抹去重跋。贞山复主慎说。质诸先生。先生曰若以喜怒之得其正者谓之理发。则其将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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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端之不得其正者谓之气发耶。圣人之喜怒。发而自中。君子之喜怒。发而求中。众人之喜怒。发而失中。虽有中不中之不同。而发于形气则无异矣。尝有一种议论。主张明季王学之说。谓敬易流于禅。格致易失于口耳。先生倡言排之曰。用力于程子之敬。主一无适而不偏于静。致功于朱子之格致。交修进德而不流于记诵。斯已至矣。何必以门下之不善学者。致疑于不当疑也。是时后进有立异于程朱说者。先生必戒之曰程朱是后来圣人。若于此不从。其流之弊。将入于无忌惮矣。每对学者。辄以君子小人儒为戒曰为己曰君子。为人曰小人。一有为人底心则所尚者论笃而色厉。所事者佞己而讦人。要其归则不越乎干名媒利之私。若不能明著眼牢著脚。打过此一蹊则跬步之差。不为大奸慝者几希。昔许遁翁已深言其弊尔。其论科学之弊则曰成周乡举里选之制变。而进士之试行。士皆不顾实行。专尚文词。投牒自衒。求售有司。所得率皆鸿都乐贾之流。竟使士习虚伪。人材汩丧。万古如长夜。其论俗学之害则曰天下之义理。本出于一。而后世随时各异。枉尺直寻。行险侥倖。此所谓胡广之中庸。非圣门真正义理。今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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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之害。甚于老佛。俗学之害。甚于天学矣。先是西洋书自燕肆闯入东方。大有害正之渐。先生著天学考天学或问。究源委证是非。辟之廓如也。由是从学者往往有叛去。人心益乖。谤议朋起。先生距之逾严而为能其爱恶。辨之益明而不至于矫激。其言曰道家尊老君。佛氏尊释迦。西士尊耶稣。其义一也。西学后出。欲高于二氏。托言于无上之天主。使诸家莫敢谁何。其意巧矣。吾儒言上帝降衷。天命之性。皆禀于天者也。曰上帝临汝。曰对越上帝。曰畏天命。无非戒慎谨独之工。而尊事上帝之道也。彼以上帝为私主。昼夜祈恳。求免罪过。何异于佛家之忏悔乎。圣人不语怪力乱神。若此语之不已。其流之弊。将举一世归于幻妄之域。人心煽动。后世所谓莲社弥勒之徒。必将接迹而起。作俑之罪。必有所归。况此党议分裂。彼此伺衅。设有人为网打之计。则切恐天堂之乐远。而世祸来逼矣。先生殁甫数月。 邦禁作。异言者诛。其后邪狱继起。其徒次第就戮。于是人始服其先知。先生之门。远近从游者。迭来问业。先生必循序诱掖。色笑可亲。随其材器浅深。充然各有得要。以吃紧为人。可以入于道义之门。门人黄德壹请业。先生曰欲学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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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先学退溪。因授以粹语曰孔孟之言。如王朝之法令。程朱之言。如严师之敕厉。退溪之言。如慈父之训戒。其感发于人者。是书为尤切。吾有所受矣。辛亥春。德吉从家兄自中江。历拜于先生。先生方看大学。展在案上。因指示曰劈初头明明德。是开卷第一义。从前尽有见未透。近日每翻阅一遍。辄有会心处。然非言语所能喻者。须是自家默会而体认之。昔程子每言仲尼颜子乐处。亦引而不发。盖以此也。时先生年既耄矣。信道弥笃。不厌不倦。不知年数之不足。苟非后世之尧夫。其孰能知之。若其著述。下学指南。平生用工门路也。内范行诸闺梱者也。希贤录尚友千古者也。家礼集解。礼学之基址也。东史纲目。寓之笔削。紫阳之遗法也。至于诗名物考,洪范演义,易杂卦说,小学讲义,史鉴,列朝通纪,临官政要,广州志,木州志及文集若干卷。其论述者。根柢义理。经经纬史。纡馀温润。曲畅而旁通。皆可为后学则也。呜呼。我东方古被仁贤之化。蔚为文献之域。罗丽以降。文学经术之士。往往可述。若论其渊源之正。体用之全。主张斯文之任。章章较著者盖鲜矣。惟吾退溪夫子。远绍考亭之统。星湖先生直接退溪之绪。道学之传。有自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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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切磋琢磨。既承于星湖。楷模准绳。惟在于退溪。若溯其源头则所愿学朱子也。至于卫正道辟邪说明先圣之法而道之。使斯世之人。不迷于夷狄禽兽之域者。其谁之功欤。昔阳明之说行而退溪始辟其乱贼。泰西之书出而星湖首斥其幻妄。继继传述。至先生而益明。其揆一也。退溪之道待先生而传。星湖之学。得先生而著。先生盛德大业。可谓集群儒之成矣。贞夫人昌宁成氏。学生纯之女。事舅姑奉祀享供宾客。未尝违夫子意。先生荐桂坊。夫人曰吾家儒素。不识轩冕之荣。不如服田力穑。以救朝晡之资而已。先先生十四年而卒。合窆先生墓。生一男一女。男景曾进士。有文行。人称先生有子。不幸早卒。女适权日身。景曾二男四女。男哲重进士。弼重。女南泳,李基诚,权佲,韩致健。哲重有五女。朴殷会,李廷泰,李▣▣馀幼。弼重有二男一女并幼。权日身有三男。相学相命相问。一女幼。先生弃后学已十阅岁。未有记其言行。哲重谓德吉承学久。使属笔。德吉于先生。三世通家。先生与先君子为道义交。德吉亦从家兄后。幸及门下。蒙被教育殆二十年。愚陋益甚。识浅辞拙。不足以任其责矣。屡辞不获。且义有不敢辞。昔者窃闻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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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所向。孰知其为功。不知所止。孰知其名言。世之智足以知君子者寡焉。故蒲左承名卿也。志而失之陋。吕居仁贤士也。传而违于近。了翁不识并世颜子。幸而责沈文。至今说其美事。况下此一等人。固不得入其门。则何足与议于富美哉。先生尝与德吉书云平日所讲闻者。无可告语。盖叹其莫我知也。于今典刑既邈。微言莫闻。则惧夫先生之心学不明于世。后之说者。愈远而愈失真也。德吉自惟不敏。非敢谓善形容有道者也。于吾身亲所见闻者。乃敢掇拾序次之。惟务其记实。将以俟他日知德立言之君子。有所据而裁焉。
拱白堂先生行状
先生讳德壹字莘叟。姓黄氏。号拱白堂。系出昌原。始祖讳忠俊。仕高丽为侍中。入我 朝刑曹判书讳居正。策开国勋封义原君。世袭簪组。七传至讳潗号后浦。才学称一代。青阳君沈义谦为姻亲。方用事。尝欲引为自助。竟不屈。以是斥不用。清议依以为重。官止县监。生讳汝耇号巴麓。丙子虏乱。倡义沁都。阖门遂殉节。 赠持平 命旌闾。于先生为五世祖也。高祖讳𫓔号后村。虏变后隐田庐。终身坐不向燕。曾祖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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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圣。遵家训兄弟五人不应举。隐居讲学。全家保节。祖讳最号独醒斋。进士文学节行。为士林师表。识者比之胡康侯。考讳以坤。笃志居学。受业于星湖李先生。李先生称以吾党有人。不幸早世。妣白川赵氏。讳景采之女。延城倡义名臣讳鋽六世孙也。 英庙戊辰九月六日先生生。生而秀异。未再晬先府君殁。先夫人有女士行。兼父师教。自幼导之必义方。始读书辄解义。至古人为善。喜曰某可学。为不善。唾骂曰某可斥。见者异之。稍长豪逸不羁。喜看史论古今治乱。兼通典宪兵家之流。慕诸葛武侯为人。以为三代以下当为第一等人。绘其像寘座右。既踰冠。读心经。乃慨然自悟曰从前尽非为己。皆外务也。遂弃举子业。大致力于性理之学。于是淳如也。闻顺庵安先生得退陶之传于星湖之门。往从之。顺庵于先府君为同门友。见先生大嘉之曰君能善继志矣。遂请业。顺庵曰欲学朱子。须先学退溪。因授以粹语曰吾有所受矣。每对学者。辄曰黄君好古乐善。诚可钦叹。尝贻书论为学之要。且曰平日所讲闻者。无可告语。而惟有望于君也。先生姿禀刚正。志气趠迈。才足以制事。智足以明物。勇于从善。沛然莫之御。为学自任以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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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致远。其立志专而确。其用力果而塞。其进德则本之主敬。讲究而明之。服习而体之。所行不贰于知。所言必副于行。其读书。字求其训。句索其旨。思则慎说则详。皆要以验诸吾之一心。推而放诸万事万物之殊。而井然有条。会其极于一理。每清朝深夜。端拱静坐。俨然若思。尝言感而遂通之理。主乎静。若于本领上未有真实体认来。发而能中节者几希。几案上尝置善恶几图。谓周子一几字。生死路头。圣狂界口。尤当致其勤。每一念萌则辄分点其几。以自卜其操舍。久而无可点焉。平居衣冠必齐整。容止必端庄。其气肃而温。其言约而详。穷日对书。不设倦怠之色。虽夜或有思。必冠带而起。对妻孥如见大宾。祁寒不袭。盛暑不褰。未见其少弛。养深积厚。不事矜持。而自成其定矩。遇事果敢。明于知微。尤深于义理之辨。每诵朱子书至言规恢于绍兴为正。言规恢于乾道为邪。尝曰迹同而心异。阴阳淑慝之分也。立私于公。倚邪于正。以胜惑人之心也。学者不可以不辨。盖于此未尝不三致戒焉。居家事亲。极其诚敬。先事承志。先夫人寝疾十有馀年。衣带不暂解。转仄药饮。躬必扶护之。常侍侧。日以诵说前言往行。先夫人为忘其沈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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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及居忧易戚备至。三月啜粥。三年泣血。既缟犹食蔬。服才阕。须发既尽白。常以早失怙。为终身至恸。值丧馀。哀慕如袒括日。见霜露变序。辄就墓哀号。先生生朝在季秋。用是日祭祢定祭式。从祖考早殁无嗣。班祔家庙既六纪。立族人子为后。割田宅券。俾主祀。爱一弟甚笃。食同案寝同衾。日夕同其起居。怡怡辞气蔼然于问学讲辨之际。终身不为割户。至妯娌纺纴凡用之具。未有私置而无间然。生事素薄。制用有恒度。约而自足。弊缊蔬食。人不堪其忧。处之裕如。不对人言贫。非其义一芥不取。见族人故旧艰匮者恤之。无以葬敛者助之。皆为节损其衣食经用而施焉。与乡里士结巴社洞约。遵朱子增损乡约。参以诸贤遗法为定式。删节乡饮射仪。比年讲约。乡俗为之变。先生穷居隐约。屏绝世故。无可为于时。然忧国闷时。慷慨论事。明体适用。皆可举而措之也。尝言世之口谈经传而暗时务者腐儒也。徒事事功而昧天理者俗士也。惟合天理之正。得时务之要者。可与语王道矣。晚居汉之南郭。萧然弊屋。箪瓢屡空。图书盈架。潜神义理之微。玩心昭旷之原。嚣嚣然自乐。外物举不足以移淫也。巴山之下。江流萦回。别墅在其西。每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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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登皋盘桓。见皓月照水。辄朗咏恭惟千载心之句。洒然若有契焉。先生博观群书。尤邃于洛闽。晚又用工于礼。考證精博。自其变节疑文。以至冠服制度之琐。靡不详究。人有吉凶变礼。必就而正。尝教后进曰天理之著于人事者在乎礼。圣门六艺之科。以礼为先。必使学者有所据守也。顺庵既没。先生毅然独立。讲学城郊。发挥师门之旨。远近向学之士。闻风迭来。问业者不绝于馆。辄随人器质。循序诱掖。未尝为枝辞。率以反身自得为主。贤愚充然皆获其益。其言曰讲学须体贴自家心身。一上做工夫。庶免能言之讥。圣贤千言万语。皆从实地脚踏来。又曰为学当以致知为先。然孟子曰尧舜之知。不遍物急先务也。所谓先务者。寔吾人日用当行之事而已。上达天德。必自洒扫应对为始。又曰学者入德门路。当以退溪为正。造道准的。当以朱子为宗则近道矣。先是西洋书出。涂世人耳目。丧其彝性。顺庵奋起山野。倡言排之。先生述师训。著三家略一篇。辨乱真之害。令家塾诸子习之曰先识其邪正。则他日庶不为诱夺。禁于未发之谓豫。大学之法也。世之号为异端家者请见。人有惑之言于先生。先生曰往者不追。来者不拒。与其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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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与其退。圣门之设科也。故韩文公见浮屠者。乃告以圣人之道曰知而不以告人者不仁也。告而不以实者不信也。不仁不信。吾奚其取焉。是时时议大激。互为标榜。先生持论公正。尝哭顺庵文有曰。使世之入异端者。学先生之学。必不得罪于名教。黜异端者。法先生之心法。庶无愧于圣人之徒。人或有语及时议者。辄以是为话头。戊午冬先生寝疾既浃三岁。少有间。不废晨谒礼。常委床席。接引后学。令不掇讲业。左右请少节之。先生曰人知病在其身。不知在乎心。味得一善言。有愈于服一药。门人韩载权问病中有甚做得。曰渐觉心界閒了无一事。辄以五子录置枕侧曰。吾平生用工。专在此书。虽病甚。不可造次舍也。至属纩犹然。疾既革。夫人请遗教。曰教稚子必正。复问后事不答。令勿为近曰。君子正终。不绝于妇人之手。神气不乱。怡然而逝。即 正庙季年庚申十二月十三日也。享年五十有三。丧用頍项缁冠绵布深衣。皆治命定礼也。翌年二月甲戌。葬于阳川南山先茔负壬之原。先生所著。有易学心传。谓先天之学心法也。乃序卦分象。推至三百六十有四爻。皆属诸心而拟以言。孝经外传。谓圣人之行在孝经也。乃叙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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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事君立身之目。采摭经传而衍其义。春秋附义。谓为人臣子者。不可以不知礼义之大宗。乃表章其宗旨而断其例。四书一得录。谓为学全功在四书。四书全旨惟在于章句集说。后儒不能言下领意。至于大义遂乖。乃说出正意而述其解。四礼要仪。谓古礼既异宜。后之见行于世者。未得其要。乃折衷诸说。撰成一家之定式。家礼翼。乃裒辑古今礼说。博其源流者也。若家礼通解。乃师门撰述未讫。而其丧礼一编。即先生所追补者也。先生临殁。指架上书箧叹曰。吾平日掇拾文字。费了些个精力。尚未及修正。若假我以年数。庶得为正本。今已矣夫。并文集若干卷。为文简要精切。不事工丽而蔼如其言也。先生早述家庭之遗矩。独得师门之正传。学造性命而为人师。行本孝悌而为世范。修辞经传而粹然为后学则。辨世儒之售伪则务其实。斥异言之侵畔则反其经。将以抗横流继绝学而信道自笃。未见其止也。其答崔定重书曰平昔所讲闻者。穷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践其实。居敬者所以为成始成终。此是程朱门下相传旨诀。而为为学之大要。即易箦前四日绝笔也。先生学术之正。践履之笃。造诣之深。终始居业之功。于斯乎见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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槩矣。然而使学不卒传。志不卒行。至于此极者天也。初配青松沈氏元锡女。懿宪公詻之六世孙。早卒无育。次配清风金氏。五卫将缵勋女。莎川克亨之玄孙。有一女。先生之葬。并迁祔。三配河阳许氏。海西孝子鑮之曾孙。有一男一女。男奎铀。先生殁时才九岁。女长适郑斗和。次幼。先生殁既期矣。窃欲述其言行。追思典刑。则哀陨哽塞。不忍书。亦固有不可已者。乃敢序次其梗槩。以俟后之知德者考焉。
权君山如行状
君讳傐字山如。权氏福州人。福州之权。自丽太师幸得姓来九百年。世多达官名臣。称大族。其后有同中枢常。以善行闻。事载续三纲行实。传四世有县监德昌。于君高祖也。曾祖讳执经。祖讳世圣。父心彦前都事。母清州韩氏。君天姿趠迈。形容魁伟。才髫龄。请学书。自立课读。读一再。遍能久而不忘。初读书经至期三百注。乃心计指屈。竟一章之数。稍长博通群书。兼肄程文各体。尤以诗闻。连捷升庠大比试。尝赴菊制。始 命律体试士。君首呈被选。 上召见之。称其善诗。由是华誉益振。先进皆折辈行而推之。既弱冠。知有为己之学。辄慨然曰苟以文词成名。士之耻也。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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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其居曰惧斋。揭壁自警云为人之道非一。而一苟不能尽其道则非人。吾惧其不能为人之道。乃列书前言往行。自以古人为期。闻顺庵安先生入洛。再造请业。退而叹曰学问之道。不在乎辨难文义。当于动静语默。识其气象。其后见先生所著下学指南。喜之曰一日十二时工夫。庶得其门路。遂玩绎不已。益有契焉。尝入城西山寺读近思编。与同学者讲业。乃推其天人性命之原。礼乐文物之备。人物古事之则。博参旁證。亹亹不穷。寺中数十人士。皆并日掇书听之。相与目以年少大儒云。尤喜易。以为吾人日用。布在六十四卦。遂潜心探赜。夜必轮诵以为常。为文赡而核。尝代国子生应 旨撰中庸讲义。识者许其得告君之体。君自任甚重。若将以有为。博取田赋兵律典宪及四方民俗之流。间籍记之。略有区画于中。或闻时政有阙。辄慷慨涕下。尝自言循名而杀身非节也。媒利而沽直非义也。事有一言而扶纲常。时有一死而明义理者。虽死亦生也。否则躬行论道。毕命圭窦。斯亦不悔已。其为学一以孝谊为本。事父母殚其诚。尺寸不违忤。家甚贫。薪水不继。大夫人每为忧。君辄横抱儿戏。务至慰悦。侍大夫人病。药饵割饪。必躬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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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进。不令人代之。时或刺痛。君自掐其肤。不知至于遍身成痍。浃月病始瘳。而君未尝一夜就寝。其处家斩斩有法。对家人每陈古今训诫。习使闻知。戒其毋畜私财。毋苟求于人。家人亦不敢违之。与人交必忠信。有过必言。言必是是非非。不苟止不诡随。人人许其质直。其友赵慎行遭父丧于数百里外。将行托以老母。君日往候于门外。戒童婢以善调护。虽风雪及有出入不之废。人以为难。君志气直方。确然不可夺。见善如不及。见不善必唾鄙之。一宰执主升补试。擢置第二。誇其试券于史局。使人请见全稿。君耻以文词媒进不许之。文臣某时方向用操利权。与士大夫为市。素知君欲致其门下。为设诗会屡邀之。君鄙其人拒不往。未几其人为士流所斥。哗然攻之。君不肯从曰不忮不求。无怍于吾心矣。是时西国书始至。人多信其说。君乃取其说。探其源委而领会之。会不佞自召忽海至洛。君方卧病。欣然而作曰。近日新学。近理乱真。有甚于释氏。吾侪当百倍用工。扶植吾道。道乃尊。盍自勖哉。然吾虑其学后必有祸。其死前三日也。无何 国禁作。竟如其言。君以 英宗四十五年己卯闰六月二十三日生。 上之九年乙巳三月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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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卒。年甫二十七。是年三月丁丑。葬于长湍府坎岩负酉之原。娶昌原黄孝彦女。有遗腹女。君之殁。一时士友为挽诔以吊之。或推其文词。或嘉其志行。至其虑宪正业。进而不止。无愧于古君子则鲜能及焉。盖其自期悠远。未尝骤以示人。人莫得以知之。惜哉。是皆可书而传。
通德郎申公行状(丙辰)
公讳翰周字国蕃。申氏平山人。鼻祖崇谦。佐高丽太祖。以元勋纯忠谥壮节。自是簪组相传。传十五世至璲。入我 朝召拜吏曹参议不就。隐于平山。历六世有讳景禧县监。寔公高祖也。曾祖讳从谨县令。祖讳继延。考讳荧 顺陵参奉。妣安定罗氏。公生而姿禀秀异。稍长惟父母言是听。十一岁丁参奉公忧。执哀哭擗如成人。人皆异之。事母夫人左右服事。先事承志。辄作婴儿戏。以悦亲心。尝侍疾药饵饘饮。躬为调尝。不以委诸人。及疾革。公斫指出血。和药以进之。气少苏。越一日乃殁。公致哀踰礼。几毁性。既顈而溢米不止。既练而寝苫不改。庐于墓终三年。一步不出墓门外。乡党称之以申孝子云。公自学语。文才超颖。参奉公爱之。必教以经文。既长益肆力。刻苦不少弛。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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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四传。读必过千数。闇诵如己言。既而涣然曰古人云读书千遍。其义自见。尽不虚也。每与同志人。抽帙讲讨。莫不推公为首。屡举公车。竟不中。君子曰命也。以 显庙甲辰生。 肃庙甲申卒。寿仅四十有一。葬于某县某里负某之原。配绫城具氏某之女。生二男一女。男长敬天。次圣天进士。女适全州李齐松。敬天男膺福,膺泰。女某。圣天男膺和。曾玄烦不录。呜呼。子曰仁者人也。亲亲为大。盖天之命五性。惟仁为先。人之修百行。惟孝为本。若公者。先立乎其大。则庶几无愧于人之称乎。其学业汉博士之遗也。其行谊周司徒之古也。学而知所先。行而务其本。以公之有。与世之贵荣而闻名者计焉。何尝少有歉于彼哉。然不得立扬明时。展其德业。终湮灭而无称。此志士之所惜者也。家故有状。其伯兄兵部公伯周纪其实。乃敢略加修润而撰次之。以俟后之立言者。图其不朽。
市隐吴君仲七行状(壬戌)
公吴氏讳星镇字仲七。其先福川人。高丽时大升为侍中。入 本朝天经官参议。五世至百龄官天官侍郎。号默斋。三世至始寿。官至右议政。 肃庙庚申党人用事。戕异己。议政公为清议首。亦不免于祸。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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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而复诎。 正庙甲辰。 特命复官。于公为五世祖也。高祖讳尚游。庚申后屏迹处约。官不显。至掌宪。曾祖讳重运。祖讳锡禧进士。考讳璟。妣东莱郑氏参判彦忠之女。进士公有次子讳珩。夫人全州李氏。司谏凤龄之女。并早卒无嗣。进士公命公为其后。公在幼。秀而颖。惟父母言是听。从伯氏游。当暑辄抱扇随之。冬必以身先温寝。见者异之。十三岁丁母忧。执制如成人。事先公益兢兢。先公尝曰某儿事事适吾意。吾不以小儿辈视之。壬寅伯氏殁。哀疚甚。衣裾常有涕。祭奠必躬行。家人悯之。瞰其出已掇奠。公终日废食饮。先公招谕之。公泫然对曰孤儿幼。在弟惟小子替行。岂忍令奚隶代之。翌年丁先公忧。执哀尽情礼。昼夜不脱绖。至丧期一日。奠讫哭不止。傍人慰挽之。公曰异时哀不能自止。今焉易制。始知丧愈远则哀愈杀。是以益哀耳。每值丧馀日。哀慕如袒括。晨谒庙。朔省墓。虽寒暑不废。先是先相公积枉未㬥。先公暨兄以是相继殁洛邸。丘嫂早寡。一男乳一女遗腹。季弟先伯夭。孀妇无育。先公有侧室。其子女幼。于是公摄宗事。庶务该综理。及先相公复官。焚黄镵石。经费甚钜。公买衿阳私庄。输五百金以资用。宗党止之曰。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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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须用宗家物。何用私为。公曰宗物不可自我鬻。待孤长。全而传。是吾志。遂不从。宗家荐遭丧。积未酬债。公捐家资尽偿之。少不吝。事丘嫂不以燕服见。凡家事辄咨决。拱立䦱门语。当早寒。见嫂未及授衣。遽脱其绵著。待嫂进夹袄乃服。教兄子有方。及有疾浃四期。公殚诚药医。乃号泣祷于天。请以身代之。公董三家务。齐齐有定矩。殆二十年。至仆隶辈皆感服无间然。公天姿端方。有儒雅气象。弱冠与兄入洛肄举业。人士皆目之以吴氏双壁。尝选庠制。或有劝媒进捷解者。公不肯曰士不可以捷径始。公笔法善竹老体。赴乡试。主司物色之。公知其意。竟不呈试券。公狷介自持。与世寡合。自兄殁。屏居乡庐。绝意营私计。间以经籍自适。尝曰士大夫当辨邪正。正趋向。庶不失故家规模。若大节一蹉。其馀无足观也已。教子侄以文行。辄以为圣贤之学。学为己而已。须先读其书。使心地开悟则可以培其本而达乎支矣。公平居喜俭约。诫家人曰妇人心易于入奢。坠先范败世业。罔不奢之致。宜慎之。既晚乃卜筑于丹皋别墅。翛然有长往之思。自号曰市隐。盖识其志云。 英庙戊寅生。 今上辛酉二月某日卒。寿四十有四。踰月葬于丹皋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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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原。配文化柳氏。前郡守询之女。生三男四女。男长羲泳出后于公季弟观镇。女适申钟模。馀皆幼。夫孝弟为仁之本。本既立而推诸行则人道立焉。惟公宗族称其孝。乡党称其悌。士友之知者称其行治。惟曰皭然。泥而不滓。抑亦可以警薄夫而振颓俗矣。昔朱夫子谓赵彦远真可谓笃行君子。若公其殆庶几焉。羲泳谓德吉获公游。稔知公事详。请状其行。俯仰畴昔。不忍辞也。乃敢撰次其槩。以俟立言者采择焉。
孺人晋州柳氏行状
孺人姓柳氏。籍晋州。远祖彦琛。胙封于晋。晋之柳为著。直提学胊左参议谦为 本朝廉吏首。六传晋山君珩晋阳君孝杰父子。并以忠节武功。为 宣仁朝名臣。孙讳星五县监。寔孺人曾祖。祖讳奎章进士。考讳鼎基。负才学重名。妣晋州姜氏。讳宇望之女也。 肃庙乙酉孺人生。既笄归于李公。讳至和字致中。故韩山大家而右赞成竹泉德泂之六世孙也。 英庙丙申正月十三日孺人卒。寿七十有二。李公先孺人三年卒。至是年三月某日。改堋于长湍慕昔洞负乾之原。孺人祔焉。生三男二女。男命龟。居孺人忧早卒。次元龟出后为赞成公嗣孙。荫仕郡守。次锡龟。女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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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郎睦祖洙。次适韩思赫。命龟生男永丰,永泰。元龟生男永复,永升。锡龟生男永观,永晋,永益。庶男永随。睦祖洙生男处中。女蔡 恭。韩思赫生男在维,在绍。女洪▣荣。曾孙不尽录。孺人端庄聪敏。生长文学家。礼法自将。事事当父母意。既归事尊章尽礼。晨夕敬问。衣服饮食。时寒燠适节之。祀事尤致谨。计岁仂庋宿品。齐齐乎仪物称焉。李公性亢介。少从事文业。朋旧多过门。孺人辄饬庖具馔。或阴储以备不时。有馆客至。至节衣食为奉费。无难色。家故窭。孺人勤夙宵。务节俭。宫事无荒。躬理绩纴。屡经子姓嫁娶。尺布不问于市。寸缝不赁于人。未见一日懈也。李公甚重之。不以女子视。每有大事辄咨之。相夫子教子以义方。长早以文行名。仲仕于朝。以循吏闻。季以长者称于乡党。有孙多克肖。宗族称之曰内范有以资之远也。孺人该识古今人言行。对诸子为诵说亹亹然。以至国朝故事。历历如指掌。尝慨然曰党论祸人家国。从古已然。若己丑酷于己卯。庚申憯于己丑。君子小人消长之几而治乱分焉。吾夙闻诸家。为汝辈识之。某年闻 显隆园变。孺人悒悒涕下曰举朝无一介剖心人。至草野亦未闻如东方奇伟士。见危授命者。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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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伦纲其斁矣。为之却食屡日。闻者莫不悚然。昔汉子政叙列古之贞义贤媛。如鲁桼室盖丘媪之伦。表章其一二。盖将有补于世教者也。间尝迹孺人行治。为妇孝为妻正为母谊。犹妇人常也。至其识世故辨淑慝。忧 国怀忠。大义较著。懔懔有烈丈夫之操。世之士大夫见小小利害。偭矩而趋之。及夫当患难。丧其天彝。苟位以偷生。昂昂有得色。闻孺人之风。庶其少知愧。呜呼贤哉。李氏之母也。德吉于李氏。三世通家。知孺人事详。敢不述其槩。以俟立言者载诸世典焉。
友山斋韩君行状(丁卯)
昔我先兄拱白堂先生。讲道于汉城之南。一代学问之士造乎门。于时韩君稚厚从之游。请业。先生曰愚闻诸顺庵先生。顺庵闻诸星湖先生曰。学者欲学朱子。先学退陶。其殆庶几乎。因授以粹语。稚厚退而读之。涣然不逆于心曰。道在是矣。复请益。先生曰朱子尝言致远固以毅。任重贵乎弘。君毅则有裕。而所未尽者弘也。稚厚起而对曰请书诸绅。未几复于先生曰孟子浩然章说毅之义。张子西铭言弘之道。今而后始识广居。这里恰受至大至刚底气。先生每对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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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讨。亹亹至夜分。辄语来学者。践行笃实。能勇于徙义。无丝毫滞吝者。吾于稚厚见之。德吉幸窃从旁而听其一二。相与之切磋者已七八年矣。及先生殁。稚厚在行服之列。来哭于巴山。德吉泣谓曰今也吾道益孤。窃有望于吾稚厚也。无何讣至。其弟益相录其行。请状于德吉。窃惟其知深其谊厚。不忍以辞拙辞。按稚厚讳载权。自号友山斋。系出上党。远祖太尉兰。佐高丽太祖定三韩。入我 朝领议政尚敬。策开国元勋。世袭簪组。曾祖讳师畴。祖讳德箕。生二子。长讳命朝。早卒无嗣。配全州李氏。德一之女。次曰命干。配平山申氏。纬之女。 英庙癸未稚厚生。生三岁。入为伯考后。幼有异质。行不跌仆。口不近鄙俚。申孺人尝称曰此儿天性近道。他日必以学问名。常教以义方。始受书一课。辄记不烦教督。属文有思致。既长肄业京师。京师之人推诩之。及赴试围。见多士奔竞。乃叹曰士风坏矣。应举非有志士所屑为也。遂捐举子业。专意性理之学。刻苦自厉。必晨起盥栉谒庙。退处书室。束带危坐。终日玩索经旨。不见其倦弛倚仄之容。夜必诵大学中庸及先贤箴警之文。措诸日用云为。裕如也。事父母善承志。家虽贫。父母不愿其禄养。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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孺人申孺人病。为沥血尝粪。及遭哀哭不偯。几灭性。既葬返哭居垩室。去墓且十里。每晨往哀省。一如居墓礼。有二弟。爱之必怡怡。教之必切切。仲弟病几革。乃斋沐祷家庙凡三昼夜。病果瘳。时年十六也。庚申有 大丧。宿外寝。不御酒肉。朝望西向哭。终三年曰君亲之义一也。生事素薄。环堵不蔽。薪水屡匮。怡然自乐。不以介乎意。非其义不以取诸人。其弟为之忧。辄诫之曰富贵在天。既知有命则何用忧恼为。岁荐饥。家绝火已五日。邻居者有以斗米馈。稚厚知其人不类。遂不受。家失一铜敦。邻媪索献曰某童窃市之。稚厚曰吾固使之鬻。谓家人曰勿烦人听也。遂召童子谆谆警谕。使其改悟。乡里人至今往往说其善行云。癸亥五月朔卒。寿仅四十一。远近人士咸咨嗟。争出财力共殡葬。是年某月某日葬于杨根某山负某冈。配安东权氏达洙之女。早殁无育。后配庆州崔氏时哲之女。生二男。长鼎焕未娶。次幼。稚厚姿性温恭。志气精爽。清而不激。介而不矫。皭然泥而不滓。早知古人为己之学。博考经传。穷研义理。恍然若有契于是。旁求当世先觉者。以益其学之所未知。常以未及顺庵先生之门为恨。及入洛见拱白先生。喜曰简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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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密。真吾师也。遂质疑讲学。造诣益深。其学孝悌忠信为根基。穷理居敬为法门。知之既详。守之愈固。至于操存本源。尤致其慥慥。观其著于容止者庄而安。发诸言辞者简而明。见者不问知其为君子人也。稚厚于书既博。尤用工于朱子全书。尝曰吾始于范氏箴。实有所发端者。又于朱子书。窃契主敬之法。方有下手处。尝与同志人论诸葛武侯学须静之语曰。惟静而后心得以定。理得以明。程子且教人静坐。吾略有所体贴出来。又曰学者若言过于行。文过于质。名过于实。不可与入道。只做得一个功利底学。于此不可不致明辨之工也。近年一种邪说。汎滥江右。维杨为甚。稚厚超然独立。辞而辟之。其言曰彼所谓天者。非吾主宰之帝。彼所谓性者。非吾秉彝之理。则大本既乖。怪逆败常。末流有甚于释氏矣。稚厚自少脱略俗臼。屏居山野。与乡人处。未尝一言及于时政。而忧国一念亦未尝果忘。戊午冬。闻 朝廷以䨓异求言。稚厚将抗疏论得失。往质于拱白先生。先生曰不在其位。若谋其政。圣门舍藏之义安在。稚厚翻然乃止。遂叹曰士不得行其志。曷若退而修业。以启诸后之为愈哉。其为文赡纡。主乎理趣。所著有四书解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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劄记等书。属稿未及就。惜哉。窃观世之学者。孰不闻记诵为非学。名利为非道。顾其所习。不越乎口耳之末。所事反出于管晏以下人。间有旁歧别派之流。亦或侵其畔。盖入德者鲜矣。若吾稚厚者。知足以辨丧志。勇足以透少歇处。力足以排众惑而立乎大。则亦几乎有成矣。乃不及一试。又无年而殁。君子曰命也。遂为撰述其平日立志居业之槩。以俟后之君子云尔。
苏谷李公行状
公讳后晟字日成。号苏谷。姓李氏。延安人。高丽太子詹事袭洪之后。其后用儒术著闻者。屡世有讳彦忱。当乙巳三奸煽祸。以掌令抗直节。谪舒川而没。于公为高祖也。曾祖讳至男。以文学闻。除昭格署参奉。是为永膺先生。祖讳基卨。荐行谊拜掌令。是为莲峰先生。考讳惇五。号一竹。官广兴仓守。丙子虏乱。殉义沁州。 赠赞成谥忠显。从祀忠烈祠。妣光山金氏。郡守泰国之女。从忠显公同殉。 命旌闾。公以万历丙辰生。生而秀颖。未髫龄知读书。莲峰曰此儿可教。导迪以义方。未成童。从先达者游学。当仪曹校讲。诸学子皆推之前行。李公庆全见公辞赋。称以神童。丁丑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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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定。奉考妣丧厝汾津上。其后迁兆于古丰壤。遂庐焉。晨夕行省定礼。恒以小锸自随。拚莸棘植松楸。崖壑为成蹊。凡十三年如一日。尝题庐壁有人间至痛白首庐墓之语。君子称其至行。丙戌中司马试。 肃庙初除 健元陵参奉。谢病不就。乙亥以寿阶升佥中枢。丙子十二月二十九日卒。享年八十有一。殁之前一日。命中男书遗诫。谆谆以先墓事。翌年二月某日葬于忠显公墓东麓十武而近。从遗命也。杨州人士以孝谊闻于 朝。表其闾。公早服家庭之训。持心制行。必循矩。好读书。继晷忘寝食。为文不经意。肆笔成章。顷刻百千言。辄过人。自丙子后。尝抱蹈海志。闻朝廷议北讨。乃奋然曰 国家若出洒耻之师。吾当死不辞。吾诸子孰敢后余。尝赴试对策。主司读券至星槎路绝。西山漠漠。慨我寤叹。念彼周京。为之三复叹息。置前列。乡庄在巴陵。当输税。属诸尚食渔户。盖渔户供役者蠲免北使差应之征也。教诸子主忠信尚节俭。口不近功名货利事。每诫之曰工于论人过者。察己常患疏。不愿子孙有此行也。尝撰定丧祭仪。略浮文率品式。令子孙世守之。己亥 大丧礼讼起。公私著说。辨定 邦礼之失。考证有据。皆可为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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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时党议颇乖激。为士者互立标榜。公雅尚恬介。耻于逐时好。又不为崖异事。持论公恕。取舍惟义而已。少时有相驩者。既通显。绝信问。或有问不为谢。卒以此寡谐于世。与乡人处。恂恂无所竞。尝曰古人云不作皱眉事。世无切齿人者。吾庶几焉。龙洲赵文简公称之曰李某乐隐不耀。拙于进取云。所著有遗稿及杂录略干卷藏于家。夫人昌宁成氏。县监俊彦女。早没无嗣。继夫人昌原黄氏。即我五世祖巴麓公讳汝耇之季妹也。考县监讳潗号后浦。妣青松沈氏。青绫府院君钢之孙。丁丑之乱。巴麓公阖门死节。时夫人未嫁。与沈氏并殉于沁海。越三日奴得云于冰澌间得夫人尸。息未绝获苏。及归以妇德称。公守墓过一纪。不以家务为念者。内助居多。称其为公之相也。后公▣年殁。葬祔公墓。生四男。长相正次相斗次相奎义禁府都事次相震。并以文行称。相正生三男四女。男善徽,善徵,善彻进士。女进士柳奎章,赵廷彬,洪学源,金汉著。相斗生一男善永。相奎生一男二女。男善源参奉。女典籍权懋经,典籍洪瞻。相震无子。以善徵为后。善源有子曰世孝。文科大司谏。诸曾玄不尽录。呜呼。公自五世而下。忠臣二孝子四烈女三。凡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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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其一也。世其忠世其孝世其烈。公之一门。三纲萃矣。于古盖未尝有也。公生奕叶名世。克缵厥绪。在家为善述。在乡党为矜式。抑可谓莲峰有孙。一竹有子。呜呼贤哉。公之五世孙重默。以都事公家庭录。请状于德吉。窃惟公尝撰我后浦公之状。重以姻亲之谊。则先辈言行叙述。传信于后。后生事也。德吉虽不敏。义不敢辞。乃撰次梗槩。以俟夫世之立言君子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