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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庐先生文集卷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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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庐先生文集卷之七
 讲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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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
  大学之道至止至善
大学一书。即圣门传道之宗旨。而其道即一贯之道也。夫子既告之以一贯之旨。曾子又继之以忠恕之目。乃于首章三纲领。可验其忠恕之义也。尽己之谓忠则明明德之事也。推己之谓恕则新民之事也。一以贯之则止于至善之谓也。胡炳文推广忠恕之论。尽不诬矣。盖存乎心者。有一毫之亏欠则非明德也。推诸人者。有一物之乖戾则非新民也。才智言语。不足以明其德。刑政法制。不足以新其民。安于小成。习于近效者。固不可拟于至善。若夫尧之钦明。舜之文明。明德之至善。唐之于变。虞之风动。新民之至善。于是乎忠恕之道至矣。而一以贯之也。故程子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忠也。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恕也。识此义者。可与语大学之道者欤。
  明明德
古之论明德者不一。而或谓之性。或谓之心。或谓之本心。或谓之统性情。说者纷然。然试以章句观之。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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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曰心者。自有分别。曰本心者近于偏重。曰统性情者颇为精密。具众理性也。性即理也。应万事情也。情即气也。虚灵不昧。即统性情而合理气。光明正大者也。究其体则天命之性而五常具焉。推其用则人心道心而四端七情行焉。盖明明德者。圣人相传之心法也。帝典曰克明峻德。德之则天也。太甲曰顾諟天之明命。德之反其本也。明德既是天之明命。而则其大则圣人明之之极功也。然自非上智之资。则气习之禀有不齐。物欲之私又交蔽。则本体之明。不得其全。故学者先之以格致。启其明之之端。继之以诚正。而修致其明之之实。又推而家国天下。皆使之明其明德。故易之象曰明出地上晋。君子以。自昭明德。
  知止而后至能得
至善者。天理之极也。止至善者。君子之道。止于达天德也。知止者。穷理之功。知其所止也。有定者。志于道而立不易方也。周子曰定之以中正仁义。盖中正仁义。天之定理也。志于斯则所向者定矣。能定者。心主乎理。动而无妄也。程子曰动以天。为无妄。动以人欲则妄。盖动而不合于正理则非静也。高景逸所云静如是动不如是者。气静也。动如是静亦如是者。理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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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盖气静非难而理静则为难。君子未尝不动。而必中乎理则无妄。无妄则诚。诚则一。一则静也。心体既静。顺适乎理而从容舒泰则随处身安矣。日用之间。物来顺应。揆之以理则随事能虑矣。应事接物。必协于当然之理。则明德新民。各得其所止矣。大学之道。至善为本体。知止为工夫。定静存心之功效。安持己之功效。虑处事之功效。得者统言其功效。五者次序。自然相因。而劈初用工则必以知止为始。
  致知在格物
天下之事事物物。皆有所当然而不容已者。亦有所以然而不可易者。即所谓理也。致知以心言。吾心之知。无不尽于全体大用也。格物以理言。万物之理。无不到于表里精粗也。世之言格致则入于明心见性者。遗物而为知则为虚无之学。汩于博闻强记者。逐物而求知则为博杂之学。尤后阳明之徒。致良知之学则以为善去恶为格物。而不知此是诚意工夫。是欲废格物而先废诚意也。乌可拟于格致之功哉。盖内而心身。外而家国天下。皆事也。既有一事则必有其理。如心有本然之主而格其理。则其发也知所以诚。其存也知所以正。如身有当然之则。而格其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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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所以动容周旋中于礼。以至家国天下。莫不皆然矣。孟子曰嘉舜之知。不遍物。急先务也。所谓先务者何也。朱子不云乎。穷天理明人伦。讲圣言通世故者是已。或至于汎滥冗杂。矜智眩能。而不切于心身。不关于事务。则不几乎玩物丧志者乎。故曰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汤之盘铭至日新
登泰山者。不以一时而少懈则冢顶可到也。适万里者。不以寸晷而暂弛则远涂可期也。君子之进德。亦犹是也。日知其所未知。日见其所未见。今日闻一善言。明日行一善行。日复一日。其德益新。学欲其日益。善欲其日加。身欲其日省。心欲其日休。慥慥不已之工。较然于九字之铭矣。夫人之洗心如洗身。身有污垢之染则皆知沐浴而去之。心有私欲之累则犹不能省察而除之。孟子所谓不知类也。汤于盥颒之盘。申申自警三个日新。而首加一苟字。则为学入头立志诚确也。再以叠日字则进德修业。不可以间断也。终以加一又字则不息则久。慎终惟始也。故诗曰圣敬日跻。昭格迟迟。善形容日新又新底气像。
  诗云瞻彼至不能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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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章引淇澳诗。教人勉以止至善工夫。学修是得止之由。恂慄威仪是得止之实。学不可躐等而求也。如治骨角者。将以磋之则先从切处下手。行不可半涂而废也。如治玉石者。既已琢之则须加磨处致力。故其学也。于天理人欲之分。必致其讲习讨论之事。而又益究乎十分纯熟之域。则切而磋也。其自修也。于遏欲存理之几。必致其省察克致之功。而又益至乎十分纯粹之地。则琢而磨也。切磋自为一层格致之事。琢磨又为一层诚正之功。二者相须。不可偏废也。存乎中者恂慄则戒慎不睹恐惧不闻也。著乎外者威仪则望之俨然。即之也温也。合而言之则敬也。敬者心之主宰也。进学必于是。自修必于是。知行两造。表里一致。则明德既明。光辉盛大者。善之至也。宜其入人者深。感人者远。久而不忘。明明德于天下者。止至善矣。
  子曰听讼至知本
凡民有争。争则必有讼。讼者民之未新也。听民之讼者。莫如先自讼。自讼圣人亦贵之。有过自讼则克复之机也。明明德之权舆也。苟能由是而明其在我之明德。则使民志畏。畏民志则民新。民新则无讼矣。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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讼。新民也末也。使无讼。明明德也本也。史称张释之为廷尉。天下无冤民。此听讼之犹人也。韩延寿为左冯翊。高陵有兄弟争讼者。延寿闭閤思过。讼者惭而相逊。亦几乎畏民志也。此特其小者耳。汤诰曰万方有罪。罪当朕躬。牧誓曰百姓有过。在予一人。汤武自讼而天下之民志大畏服焉。则明明德于天下也。至若文王治岐。虞芮不敢履其庭。此固不待乎自讼而自无讼也。文王之盛德至善。其至矣乎。故易之象曰讼元吉。以中正也。
  间尝窃取程子之意以补之
六经古文。一经秦火。其后汉儒掇拾于煨烬之馀。断简残编。不可一二数。而大学一书。其害尤甚。故朱子因程子之意。补其阙略。于是乎学问下工之地。始得其头颅。实践用力之方。不迷其门路。后之学者。宜无改评矣。王鲁斋,董文靖。朱门之高弟也。尝谓致知章未尝亡也。遂以知止物有听讼三章。移编于格致章。则可无阙文。在明则方逊志,蔡虚斋述其说。我东则权阳村,李晦斋守其论。暨乎退溪。力辨其非。以钜室为喻曰正寝之材。掇补所坏。更不计正寝之材初非廊庑之材。不见其完。而寝屋则败矣。后学之尊信者。
下庐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377H 页
莫尚于朱子。朱子以后莫如退溪。则以是为吾儒之指南。庶或不差矣。至若世之说者。动因古本石经。以为格致不必别置一章而意自足。曰诚正则格致于诚正。曰修齐则格致于修齐。治平亦然。是乃阳明辈倡之为知行合一之论。而读者往往述之。不觉其自归于无头学问。固不足辨也。窃观补传曰窃取程子之意。于是就或问中程子说诸条。反复参较。则首言格致所当先。次言用力工程。终言涵养本源。所以为格致之本。今补传中却少了涵养底意。或者补传之文。与发挥之言。有所异例欤。补传比诸程说。尤致其简当欤。盖古之教人。自幼涵养德性。渐已小成。稍长因其小学之功而讲究义理之蕴。将以致诸行也。大学之教则致知为始。故补传专言格致。然固未尝离于涵养也。及其答门人之问则曰涵养致知。要齐头着力。补传补古文也。答问述程子之意也。抑可见朱子之微旨矣。补传又曰一朝豁然贯通。先儒之释。既无定论。说者纷然。甲者云以程子之意释之则今日格一件。明日格一件。工夫积累。到得十分。然后方有豁然之时。非若陆氏顿悟家法。乙者云颜子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曾子一唯之对。万理一贯。果能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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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智力。极其讲究。则恍然一朝。洞见昭旷之原。圣门之学。未尝不然。槩而论之。则甲说循序实践。人皆可阶而及也。乙说躐等超诣。贤者过之之弊也。学者欲致其知。不可以不先辨也。
  所谓诚其意至慎其独也
诚意一章。乃大学一书自修之首。慎独二字。又诚意一章用工之始。盖好恶意也。实好恶诚意也。毋自欺。所以诚也。自慊。所由诚也。诫自欺求自慊。皆意念上工夫。吾心发动之初。人不及知。而己心所独知。则虽甚隐微。而寔善恶之分界也。故尤致其戒慎。不待乎著显也。盖诚意在致知之后。自欺二字。原从知字来。理欲公私。非不自知。而反背理而从欲则守志不固而因循也。私念交引而苟且也。故好善喻诸目。恶恶喻诸鼻。色欲快自己之目。初非为人而好之。臭欲快自己之鼻。初非为人而恶之。要是自己一心十分快活。则欺是自欺。慊是自慊也。矧乎心之始发。或于燕居独处之时而萌焉。或于遇物处事之地而萌焉。或于接人酬应之际而萌焉。然既非形色之可睹。又无辞气之可闻。惟自家独知之。莫谓人之不睹也。上天临焉。莫谓人之不闻也。神明照焉。故实为善而慎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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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实去恶而慎于独。则意可得以诚。诚而后。百伪消万善具焉。
  所谓修身在正其心
易之文言曰直其正也。君子敬以直内。于是始信正心之旨。惟在于敬。何则学有无穷工夫。而一心字为总括。心有无穷工夫。而一敬字为主宰。心之为物。随时而变。随事而异。应物无迹。出入无乡。于其未发。非敬则无以涵养而存体。于其已发。非敬则无以省察而致用。故章句曰敬而直之。然则敬是直之之工夫。敬立则内直。内直则寂然不动而存于中者正。感而遂通而发于外者正。高景逸之言曰敬只是一个正字。章句深得文言之旨。景逸又述章句之义矣。大学全旨。自是敬而至止至善。传始言之。至此只曰正。于是乎敬之义明矣。秦汉以降。大学之旨。不明于世。董子论正心之效。而阙却诚意一节。韩子论诚意之功。而遗却格致一段。惜乎。上头一层。如隔云雾。若罗整庵以为正心与致中无异。谓致中以正心功效则可也。谓之正心工夫则未之信也。盖不识敬以直内即正心也。故学问贵乎明辨。
  所谓治国必先齐其家
下庐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378L 页
家国虽殊。其理一也。事君本于孝。事长本于弟。使众本于慈。孝弟慈体于身则身修。行于家则家齐。推于国则国治。成教于国者。不出家。则成教于家者。盖不出于身也。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治国观乎家。齐家观乎身。故章句并言修身。推本之论也。然治国易齐家难。国则疏。疏则公道易行。家则亲。亲则私情易溺。公私之分。恩易掩义。鲜克以正自检。家所以难于国也。帝舜受禅而观刑于二女。文王御邦而自刑于寡妻。不先其难。亦未有能其易者也。
  尧舜率天下至未之有也
仁者。天下之人莫不根于心。孝弟慈。为人之目也。尧舜躬行孝弟慈之道。民皆观感而从之。桀纣则反是。凡为人君者。未尝不令民以仁。但其所好者㬥。故民必效其尤。而其机捷于影响也。有诸己无诸己。存天理而遏人欲也。尽其自治之道也即忠也。求诸人非诸人。好善而恶恶也。以治己之心治人也即恕也。藏乎身者心之德也。恕者推己而及人也。喻诸人者成教于国也。即恕之功效也。分而言之则孝弟慈。合而言之则仁。仁之术则恕也。尧舜之道。率以仁而已矣。
  所谓平天下至絜矩之道也
下庐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379H 页
治国平天下之道。莫贵乎絜矩。矩者吾心固有之则也。絜者所以推此矩而度物也。天下无不同之心。人心无不同之理。以我之心。度人之心。则人不异乎我。而亦使之各随其分。以遂其愿。则谓之絜矩。孝弟慈者。矩之具。而老老。絜孝之矩也。长长。絜弟之矩也。恤孤。絜慈之矩也。推而絜诸一家而矩。推而絜诸一国而矩。推而絜诸天下而矩。上下四方。往古来今。莫不咸絜于一矩。则絜矩之道大矣。通章全旨。在絜矩二字。第三节以下。言絜矩之道。在公好恶。第六节以下。言公好恶之道。在理财。第十二节以下。言公好恶之要。在用人。第十九节以下。重言财不待聚而自足。深戒聚敛之小人。则推广絜矩之义也。通篇全旨。尽包在絜矩二字。格致所以明此矩也。诚正所以体此矩于心也。修身所以行此矩于身也。齐治平。所以推此矩于家国天下也。究其本则吾心固有之则。而明明德也。絜以矩则新民之事也。明德新民而至止于至善则不踰矩也。无所事乎絜矣。
  是故财聚至民散
人君为治。莫重于制国用。国之所用者财也。夫财生于天产于地成于人。所以制用者君也。君之制用者。
下庐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379L 页
虽以为国。实以为民。故轻赋税薄征繇而藏富于民。凡所用度。非为民则不敢轻有所费。以为一己之私。故民有恒产。国无不足之虑矣。苟或不知天之所生地之所产者有限。而一粒一丝。莫非民力之孔艰。则虽至于榷山泽之利而不为足。浚生灵之膏而不为恤。必有悖出之患矣。盖人君有一国之用度则取于民。匹夫有一家之用度则将取于谁哉。居民上者。恒以是心。忖度下情。必曰咨我黎民。上有父母。下有妻子。一日不食则饥。一岁无衣则寒。民之不可一日无家计者。犹君之不可一日无国计也。果能尽其公好恶之心。而无一民之不遂其生而得其所。则絜矩之道也。夫鹿台之财。钜桥之粟。纣聚之而殷民散。武王散之而周民聚。易之损上益下。风䨓之益也。损下益上。山泽之损也。民财聚散。尤著于损益之象矣。
  秦誓曰至殆哉
絜矩之道。在于公好恶。好恶之大者。莫先于用人。此有二等人。容贤者君子也。为可好。妨贤者小人也。为可恶。其人君子则人之才德。心诚好之。故汲汲荐引。布列在位则宗社安邦本固。其人小人则人之才德。心实恶之。故恐其同升。拂戾沮抑则宗社危邦本覆。
下庐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380H 页
君子小人之心迹。若是判然。盖用人之道。必先知其君子小人之分而取舍之。故经曰知人则哲。哲者吾之明德既明。则人之贤邪。不失其好恶之公。而吾心之矩。得以均齐方正矣。故曰先慎乎德。德者明德之谓。慎者慎独之谓。慎德者。明明德之功也。絜矩即明明德于天下也。章末申言义利者。释君子小人之分。而推明絜矩之道。用人为大。义利之辨。平天下之急先务也。故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曾子得诸夫子。子思得诸曾子。孟子得诸子思。是以孟子尝论王道。言必称义利。圣门授受之旨美矣。学者不可以不先辨。
中庸
  序文
序文三言道统。一则言其渊源之远也。二则言其传授之大也。三则微意所在。统有所属也。孟子尝历叙前圣。而继之曰由孔子至于今百有馀岁。朱子释之曰乃有以自见其有不得辞者。盖此意也。首句言道学者。盖忧失其传而为下学用工之地。则学之一字。尤为精切。而为道统之基址。蔡虚斋之说。似优于许白云矣。
下庐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380L 页
人之有生。理与气而已。性即理也。情即气也。统性情者心也。心之说。肇于大舜。而道微人危之分判焉。孟子言性。故四端之目出。道心之谓也。礼运言情。故七情之名起。人心之谓也。至于朱子而其说长矣。其释禹谟曰心者人之知觉。主于中而应于外者也。指其发于形气者而言则谓之人心。指其发于义理者而言则谓之道心。其与蔡季通书曰性主于理。故其发皆天理。气主于形。故其发皆人欲。此所以有人心道心之别。与序文所云或生于形气。或原于性命者。吻合无间矣。其后门人辅庆源。记其师说曰。四端理之发。七情气之发。于是乎人道理气之分。四七互发之辨。前圣后贤。其揆一也。黄勉斋以朱门嫡传。亲承妙契。尝以七情为人心。五性为道心者。盖述其师说也。至若朱子所云当喜而喜。当怒而怒为道心。则以其人心听命于道心之谓也。故尝曰未尝直以形气之发。不容其有清明纯粹之时。但能不隔乎理而助其发挥。不可便认以为道心。至是而尤彰明较著。无复馀蕴矣。逮夫退溪先生。乃于天命图及心统性情图。曰四端理发而气随。七情气发而理乘。盖理之流行。气亦因以率从。气之用事。理必为之裁制。其曰气随
下庐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381H 页
者。子思之率性也。孟子之所性也。其曰理乘者。夫子之从心也。颜子之克己也。是说也盖已祖述前贤。发挥心法。则继往开来之功。朱子后一人而已。当时及门之士。与夫后来诸儒。各以己见。辨说盈箧。或及其就正而至于未及乎质疑者。宜乎其说纷纭交错。然谓之自得之见而以为思辨之资则可也。其圣贤传授之诀。未之信也。儒家大公案。当以朱子为正的。而禹谟注及大全语类诸书。合而谛观。则序文之旨益彰矣。尝观郑愚伏有言曰理之发气之发云者。特以其主张者言之。非谓四端无气。七情无理也。今人欲以喜怒哀乐。分配仁义礼智者。尤觉牵强。七情自七情。四端自四端。恐不可相合也。确哉言乎。真得退门之正传。而遵述朱子之训也。
心一也。只是分别理气两边说。故知觉从义理上来为道心。知觉从形气上来为人心。分而为二而不妨于混沦。合而为一而不背于条理。故朱子曰道心为主则人心亦化而为道心。此言人心之听命于道心者也。又曰饮食男女之欲。出于正。这个毕竟是生于血气。此言道心虽为主。而其苗脉则自是人心也。又曰人心如卒徒。道心如将。盖人道之分。不可以混其
下庐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381L 页
名位也。亦不可以截其界限也。圣人以此二者。对待而言者。欲其察之精而守之一也。然则理发气随而不谓之囫囵也。气发理乘而不见其分裂也。夫何患乎性情之二。公私之错者哉。
人心生于形气而易流于纵。纵则难安。故曰危。道心原于性命。常微而不著。不著则难见。故曰微。危者本非不善。而道心不能裁制则危。微者本非隐晦。而人心得以壅蔽则微。危者愈危。微者愈微。则道心陷了人心。必至于人欲炽而天理熄矣。危者安微者著则人心化为道心。将至于天理昭著而人欲消灭矣。曰危者欲其安之也。曰微者欲其著之也。圣人必下危微二字者。将以为实下精一之功而戒慎之辞也。人心人欲之说。朱子初以程子之论为是。其答张敬夫书详之。而与中庸序说不同。序说盖晚年定论也。延和劄在于辛丑。中庸序在于戊申。则似当以后出者为正也。然以禹谟本文观之。其曰慎乃在位。敬修可愿者。从微字上推去。其曰四海困穷。天禄永终者。从危字上出来。圣圣授受。犹为如此。故朱子之进戒于君。论其天理人欲之分。而欲其存养之遏绝之。则以人心为人欲者。不为过矣。朱子尝曰危者危险欲堕
下庐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382H 页
未堕之间。若无道心而御之。则一向入于邪恶。又不止于危也。盖为此之惧。而使警戒焉则其意切矣。
圣人教人。多从发处说来。人心道心。皆已发也。精一执中。亦已发时工夫也。然程子曰精一所以知之。执中所以行之。朱子曰精是择之精。一是守之固。盖以知行分之矣。若夫知则体也。行则用也。言用则体在其中。言体则用亦不离。故易曰君子进德修业。程子以为致知力行。朱子以为德是得之于心。业是见之于事。盖知之真则行之力。行益笃则知益精。此所以明体适用。分属乎知行者也。故以精一言则精为体而一为用。以精一执中言则精一为体。执中为用。以人心道心精一执中言则心为体而精一执中为用。自其大本而言则天命之性为体。而人心道心为用。此学之始终也。从古圣人。皆于事为上说出者。所以制于外而养其中也。惟子思子始发未发之中。说到十分界。至不可以有加。则朱子所谓本领工夫也。程子所谓静中有物也。故曰戒慎乎所不睹。恐惧乎所不闻。不然则不几于死中乎。程子曰涵养须用敬。又曰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敬者心之贞也。苟能致敬则贯知行该体用而无有不明矣。虚灵知觉者。合理
下庐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382L 页
与气而言。心之全体大用具焉。自其无形而言。故曰虚。自其神明而言。故曰灵。自识其事而言则曰知。自悟其理而言则曰觉。惟虚故能灵。灵本于虚也。惟知故能觉。觉是知之造也。朱子尝云虚灵自是心之本体。未尝分体用也。又尝释孟子先知先觉。而必以事理之浅深分之。则专以致知为言也。此序文所以虚灵知觉。对言体用者也。下文单举知觉而不及虚灵者。人心道心。虽有性命形气之殊。而专在于用也。其答林德久则举体而用乃可见。其答潘谦之则言用而体无不具。盖互有发明。而亦圣门诸子言仁之意也。程勿斋以虚灵知觉分体用者固然。至许白云乃以虚灵分属体用。其意则盖曰虚则理也。灵则气也。理气之合者心也。理则体而气则用也。其说颇详。然溯其源而言之则虚者冲漠无眹之无极也。灵者一理已具之太极也。知觉者天命流行之阴阳也。虚灵知觉四字。盖遵述周子太极说之旨者欤。故曰天人一也。
知觉之知。以其精粗深浅而统言者也。礼智之智。自其本然之性而言者也。仁知之知。因其达德而措诸事者也。盖知觉者。人所同有。粗而浅则为愚为不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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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而深则为圣为贤。溯其源则存天理之智也。推诸用则周万物之知也。故曰及其知之一也。古人之论知觉者非一。而张子兼理气而言。其曰合性与知觉为心。则乃心之统性情也。朱子以其功用而言。其曰心者人之知觉。则乃心之显诸用也。周子主二气而言。其曰神发知矣。则知之妙用。由神而著也。朱子主五性而言。其曰知者心之神明。则神明之得称。乃知之德也。窃究其趣则反复论辨。互相发明。沕然有同符者。学者宜致思焉。
既曰人心道心则有理气之分焉。又曰惟精惟一则察乎二者而守之以一也。是以理发者为之主宰。而气发者以之率从。故曰人心听命于道心。夫命者性之受诸天者也。听者百体之从令也。至是而人心皆道心也。心岂有二用哉。后之学者。每以是而未辨乎儒释之分。盖释氏二其心而识见。吾儒一其心而存遏。释氏之学。如口龁口。如目视目。吾儒之学。如身使臂。如臂使指。朱子观心说。已详之矣。阳明氏尝以听命二字。说得不是云者。宜其见讥于程篁墩也。
性者理之具于心也。道心者心之合于理也。故曰道心原于性命之正。盖天命率性。以其本然底理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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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心以其当然底义言也。分而言之。体用虽殊。合而言之。其理一也。王阳明心即理心即道之说。理气不辨。体用并混。亦几于天理人欲囫囵而并行。其源盖出于恒河象教。转而为金溪之别派。至于姚江而极矣。讲学不可以不明辨之。
世衰道丧。异端并作。诸子百家。旁歧曲术。一切以就功名之说。纷然于世。不可殚记。夫孰非背圣经而畔吾道者乎。故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至若老佛则其害尤有甚焉。其言宏远幽微。弥近而乱真。匪特诸家之浅近而易见也。其曰圆觉者。想有成无。其知也混。其曰虚无者。有体无用。其言也玄。自以谓明心见性。而实昧昭旷之原。自以谓修心炼性。而不识克复之功。是以反道悖常。殄灭彝伦。卒归于禽兽夷狄之域。而犹不能自知其罪。盖其实见之差。有以陷之也。学者诚欲一变乎吾道。则非二帝三王之道。不敢道也。非洙泗洛闽之学。不敢学也。克尽其格致之功。申积以思辨之力。使其精神心术。不歧于博杂之书。不贰于新奇之言。则是所谓惟精惟一也。彼异言之喧豗者。莫逃其锱铢于在我之权度矣。
  中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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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偏不倚。中之理也。无过不及。中之事也。合内外之道也。中之两旁。谓之偏。偏著于物。谓之倚。无偏于旁无著于物则中也。中是无形体方所之可指。而将以名言则特下偏倚字。明其道体之中也。吕氏只以不倚名中则可谓未莹。故于不倚之上。加以不偏则中之义。始备矣。
中庸之庸。天下之定理也。就其平常上。说中立之中。特立独行。强者之事也。就其坚介上说。伯夷圣之清者也。语以中庸之道则容有未尽。而槩以中立之事则盖有裕然者。然则庸者。可以包中立也。中立者。未必能尽庸也。又非中之外。复有庸也。朱子两说。各有攸当。而中庸之不可能者。尤可见矣。
中庸只是一个道理。中是大中。故曰道。庸是常行。故曰理。道者以当行之统体言。理者以其中条理言。然朱子曰紧要在正字定字上。然则道理二字。可以互言而无害于义也。程子曰中与正对言则中固重于正也。然而曰天下之正道则语意自别。而可以尽中之义矣。
  首章
中庸一书。只首一章括之。首一章。又首三节括之。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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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为一篇之要。而至十六章始言之。至二十章备言之。其曰诚者天道则天命也。其曰诚之者人道则率性修道也。诚之为言。真实无妄也。以其本然之实而言之则曰天命。以其自然之实而言之则曰率性。以其当然之实而言之则曰修道。故论诚之义者。莫详于性道教三字也。子思所以举此三者。著于篇首。欲使学者。知性之出于天。知道之由于性。圣人之教。因吾之所固有者。则莫非致知之事。故或问曰有得乎天命之说则知天之所以与我者。无一理之不备。有得乎率性之说则知我之所得乎天者。无一物之不该。有得乎修道之说则知圣人之教我者。莫非因其所固有。而去其所本无矣。然则言致知之功者。亦莫详于性道教三字也。圣人立言垂训。无所不该。无所不包。语其至则圣神之极功也。语其详则学者之进德也。故曰远则如天。近则如地。其此之谓也。
  仲尼曰以下
自仲尼曰以下十章。所以发明首章之义。既曰戒惧而申诫以无忌惮。则为其不能致戒惧之功也。既曰位育而继言道其不行。则为其不能尽位育之化也。首言天命之性而重言愚不肖。则虑其气质之所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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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首言中和而重言时中用中。则明其体用之所同也。反复论辨。互相发挥者至矣。盖戒惧者。道之不可离也。服膺弗失是已。位育者。圣功之极也。惟圣者能之是已。以体用言则知行也。以条目言则知仁勇也。矫其失则曰过不及也。反之正则曰中庸也。中庸者。首章所谓道。而贯乎性教者也。
盈天地间者。莫非物也。物之盈天地间者。莫非道也。惟彼鸢鱼。亦一化育之物。而道体之流行者也。言鸢而非但鸢也。言鱼而非但鱼也。本天者亲上则著乎上者皆鸢也。本地者亲下则著乎下者皆鱼也。则飞潜动植。全体呈露。物物皆道之费也。朱子所谓恰似禅家绿竹黄花者。奚取于斯。盖释氏以物悟心。圆觉入定。而吾儒则以理观物。妙体显行。则抑亦为能近取譬之义。而先儒所云满山青黄绿碧。无非这太极者也。朱子尝论程门先达。惟上蔡所见透彻。无碍隔处者。正指此等语。然或大于太过。非下学者所可骤知。犹不若程子以必有事焉之朴实头说来也。朱子尝言鸢飞鱼跃。明道以为与必有事焉之意同者。乃日用之间。观此流行之体。初无间断处。有下工夫处于日用间。察之知此则知仁矣。至哉言乎。为后学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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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进德造道者。无复馀蕴。读者须潜心而实体之也。
朱书
  上李延平先生书曰义利之分(止)可惧者
夫义利者。天理人欲之分也。学者欲知义利之分。必先审其几而定其取舍焉。盖舜蹠圣狂。其间天壤。则人皆可得以见之然为善为恶始于一念之萌一念萌于义则天理也。一念萌于利则人欲也。譬若之燕之越者。起于跬步。而南北之向背绝殊矣。善乎胡五峰之言曰天理人欲。同行而异情。苟非择之精说之详。其孰能审乎几而辨之。至其定天下之大事。决天下之大疑。而义之所在则奋然直前。利之所趋则决然舍去。如一剑两段。斩钉截铁者。可以定取舍。董子不云乎。明其道不计其功。正其义不谋其利。宜其见许于程子也。朱夫子平日讲磨于师友。体验于心身者。思之必慎辨之必明。无所不用其极。然而被召之日。犹有不知为说之叹者何耶。孔子曰临事而惧。好谋而成。乃于登对。自任以重恢之策复雠之举。则讲究商确。就质师门者。即告君尽忠之义也。及其入对。首陈制治之原。莫急于讲学。次陈经世之务。莫先于复雠。讲学所以复天理之正也。复雠所以祛人欲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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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也。当是之时。讲和之说成。而全昧天下之大义。国是之议行。而苟安一时之小利。又有一种之论。乃欲周旋回互。含糊鹘突。既不得为君子。而其为小人。亦不索性。则其于义利之分。昧昧然不辨。尚何望于审其几也。又何与论于定取舍者哉。故延和奏劄。辨之尤详。其曰天理者。此心之本然。循之则公而正。人欲者。此心之疹疾。循之则私而邪。其效至于治乱安危。有大相绝者。其端特在夫一念之间而已。于是乎审几取舍之道至矣。夫义利之说。原于吾夫子君子小人之喻。而曾子言平天下。孟子论行王政。莫不以义利为辨。至南轩张子。盖曰无所为而然者义也。有所为而然者利也。朱子称其扩前圣未发之论。义利之辨。岂特学者治己之先务。施之天下国家而一也。退溪李先生纂定朱子书节要。以为为学之的。特以此书揭诸篇首。乃孟子首章之义。其揆一也。学者宜潜心而玩味之焉。
  答张敬夫书曰夫帝王之学(止)可得以推矣
帝舜之授命。帝王之学也。夫子之设教。吾儒之学也。然而舜曰精一。子亦曰格物致知。舜曰执中。子亦曰正心诚意。盖道无二致。学无殊涂。彻上彻下。其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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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已。夫诗书礼乐。行道之规矩也。语孟学庸。进德之阶梯也。不以规矩则无由下其手。不由阶梯则无由进其步。故学圣人者。先从圣人书为始。沉潜讲究。反复涵泳。体之以身。验之以心。渊潜默会于幽閒静一之地。洞然服膺于操存践履之实。则大本既立。条理有序。学日益明。德日益进。凡义理之在乎事物者。大小巨细。莫不瞭然于一心。而所以应天下之务者。若数一二而辨黑白矣。至己酉封事。有曰讲学有邪正之别。味圣贤之言。以求义理之当。察古今之变。以验得失之几。而必反之身。以践其实者。学之正也。涉躐记诵。而以杂博相高。割裂装缀。而以华靡相胜。反之身则无实。措之事则无当者。学之邪也。学之正则心有不正者鲜。学之邪而心之有不邪者鲜矣。由是论之。儒者之学。其正其邪。固不可不慎。而至于帝王。尤有大者。表端而影正。源清而流洁。其义皎然。善乎董子之策曰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统纪可一而民知所从矣。盖人君心得之功躬行之效。孚于四方。莫不一出于正。可不先正其本哉。
  答张敬夫书曰。筵中见讲何书。愚意孟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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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最切于今日之用。(止)无自启矣。
圣贤传心之学。帝王为政之道。罔不毕备于五经。五经者。载道之器也。人君讲学。皆所先务。而朱子必以孟子为最切。盖七篇大义。皆从仁义上敷演。性善其大本也。孝弟其德行也。知言养气其功用也。尊王道黜霸功其事业也。辟杨墨恶乡原。正人心而反之经。则所以承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之统者也。由是而五经之旨。灿然复明于世。人皆可以得其门而入焉。必也沉潜乎义理之蕴。讲究乎言意之表。敏而求之。疑而问之。闻一善言。必得于心。见一善行。必体于身。则言言实理。句句实事。实有所见得识得。则发诸云为。措诸政令。沛然莫之能御也。岂特与章句小儒口耳之末比者哉。昔韩昌黎云欲观圣贤之道者。必自孟子始。愚亦以为欲学孟子。当以朱子书为先。孟子殁而千五百有馀年朱子出。会圣之精。集儒之粹。勒成一家之言。大定万世之法。天下之事变无穷。故其言之也博而详。后世之人心难晓。故其说之也恳而明。后之论者。必曰功不在孟子下。世之讲学者。在朱子前则孟子为最切。在朱子后则朱子书为最切。横渠张子之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道。为去圣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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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窃于朱子书为然云尔。
  与留丞相书曰垂谕深以士大夫之朋党为患云云
比之为卦。一阳为众阴所比。而坎阳居五。为得其正。故曰元永贞。其比也所以为君子之周。同人之为卦。一阴为五阳所同。而离阴居二。为得其正。故利君子贞。其同也所以为君子之和。比而周同而和者。君子与君子为朋为党而贞也。小人则反是。比而不周。同而不和。非其贞也。易卦垂象。尤彰明较著焉。故裴晋公告宪宗曰君子之徒同德。小人之徒同恶。外甚类中实远。观其行则辨。范文正告仁宗曰方以类聚。物以群分。邪正在朝。未尝不各为朋党。不可禁也。裴范之规其主者。切中君子小人之朋党也。窃观古今朋党之说。进而空人之国。朋党之禁作而亡人之国。宋之章蔡假借朋党之说。屏除异己之人。恶司马公则谓洛人皆不可用。恶吕大防则谓陕人不可进。自是东西士流。不复立于朝。不几于空人之国乎。汉有党锢之目。而士林之尚论熄。唐有清流之号。而朝著人物瘁。则岂非亡人之国乎。杨诚斋所谓天下有无形之𥚁。僭非权臣而僭于权臣。扰非盗贼而扰于盗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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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端发于士大夫。而其𥚁及于天下者。尽非矫激之言也。盖乾道淳熙之间。贤邪分党。留丞相位在上台。志存无党。亦几于苏氏调停之议也。朱子乃反规以奚必无党者为是。而有党者为非。其意盖曰心乎无党而惟君子是同。身乎无党而惟君子是从。所党者不必其人而惟其德。所党者不必其类而惟其义。列乎位而匡君者。皆其党也。布乎朝而辅世者。皆其党也。则彼小人之党。无一人参错乎其间。不敢目我以党也。是乃所以有党而期于无党也。惟在乎明辨其君子小人之分而已。辨之不明则君子易挤。而小人易进。私立门户。其徒寔繁。权移于下。势重于上。遂至于擅废立危宗社而覆灭其家者。朋党为之兆也。噫可不戒哉。
  答汪尚书书曰苏之学。虽与王氏若有不同。(止)其𥚁而已。
王学之害。止于一时。而人皆知之。苏学之弊。及于后世。而人莫得以知之。盖王氏学识则博而学不纯。言行则多而行执拗。疏远忠直之士。信用谗佞之徒。新法一布。海内萧然。继而章蔡之得志。祖述其言。驯致宣和靖康之𥚁。则天下之人。莫不痛心疾首。而归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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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王氏。若苏氏则才识震耀乎一世。文章跨越乎前代。谈说经史则曲成其义理。指陈利害则切近其事情。又其立朝言议。间有谠直果敢之风。又幸而见斥于群小秉政之时。后人只见其贤。而不见其过。目之为元祐间名流。故尚文华者靡然宗之。喜放纵者纷然趋之。吕东莱之博学而未免入其波澜。程克庵之好学而犹为称其躬行。他尚何说乎。至于谓汤武篡弑则侮圣也。称荀或圣人之徒则党恶也。谗程子素疾其奸则惇,京之事身自为之也。且其平生心术议论。必曰打破这敬字则其邪说之害。愈远而愈甚。王阳明肆然以洛闽之学。归之于洪水猛兽之害。其徒何心隐颜山农辈。猖狂自恣。以一杀字一欲字。为法门宗旨。则打破敬字为之兆。而苏氏未必不为作俑。厥罪浮于王氏者倍蓰。朱子盖曰贼天理害人心妨道术坏风教。学不正而言成理者。又非杨墨之比也。固已逆睹其末流之害。而防微杜渐。洞然辨斥。尤较著矣。苏氏尝斥王学之言曰以佛老之似。乱周孔之实。彼虽佛老之似。而此亦佛老之糟粕。则不几于以邪攻邪之讥耶。宋孝宗亲制苏氏文集序。继而赞之曰。敬仰高风。恨不同时。噫孝宗。宋之英主也。宋朝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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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自不乏人。道学则有周程张邵焉。事业则有韩富范马焉。忠直谏诤则有范景仁,吕献可,刘器之,邹志完,汪伯雨之贤焉。舍是不取。而奚独于苏氏发不同时之叹也。盖昧于敏妙诡谲之文。溺于功利权谋之辨。其学之邪正。莫之辨焉。宜乎殷高,周宣之烈。不能追也。传曰上有好者。下必甚焉。世之为士者。竞尚苏氏。俗习由是而浮薄。人心由是而颇僻。家藏户诵。迄今弥甚者。实孝宗启之也。人君好尚之道。可不慎哉。
  答张敬夫书曰太极图立象尽意(止)其弊必有甚焉
朱子尝编近思录。首载太极图说。使学者先知夫道之大原出于天。而具于吾心者。浑然一太极。而以为劈初头立的之地也。周子作为图说。手授二程子。而程子之教门人。未尝有一言及焉。其意何居。朱子曰太极之论。天下之理。幽明钜细。远近浅深。无不贯乎一。盖太极即圣门一贯之道也。洙泗设教。雅言诗书。立于礼成于乐。以圣人无隐之心。未尝不竭两端而教之。三千之徒。莫不各有所闻。而惟曾氏之得其宗者。受一贯之旨。则游夏以下。盖不足以承教。程子之意。亦犹是已。当是时。河洛门下。英才辈出。上蔡之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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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和靖之笃实。游杨吕张之贤。姿性学识。非不彬彬。而犹未有如周子之于二程也。则尝患其无受之云者。良有以也。下学之士。既未能理会本源。真积力久。骤闻其说。则先自骛于高广之域。无以为进修之基。或至寄命耳目。腾理口舌。全没朴实头着力底意。程子固已逆睹其弊。而虑之也远矣。周子之授二程。即夫子传一贯之意也。程子之不传。即孟子不言易之旨也。朱子既释其义。而又首揭近思录者。抑亦夫子雅言不及易。而赞易翼以继往而开来也。前圣后圣。其揆一也。
  
答张敬夫书曰乡约之书(止)小补耳
王政衰而乡约之书作。士趋失而乡约之书亦废。一部乡约。可以知治教之污隆。夫乡约之法。原于周礼司徒县教象之法。则州长掌其州之政令。族师掌其族之戒令。岁之月吉。属其民而读邦法。劝之以六德。纠之以八刑。则乡无不化之俗。户有可封之民者也。及夫王迹熄世教衰。汉承秦坏。唐踵隋弊。俗流失世坏败而莫或正之。于是吕蓝田慨然有复古之志。而既不能得其位行其道。则与其退而善一乡。犹贤于己也。始编乡约一书。国家化民导俗之意。乡里劝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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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恤之方。焕然毕具。诚周礼之遗法也。然而朱子曰恐亦难行。又曰知自修之目。实出于慨世道之意。抑亦反本之论也。于是增损其原编。定为完书。又约中四条。载诸小学编。使学者知所以修己治人之法。而如有用我者。可举而措之。君子虽不试。未尝果忘也。昔我 中庙朝赵静庵言于朝曰。化民成俗。莫善于乡约。宜仿周制。大立规模。 上命中外颁行。未几值己卯之𥚁不果行。其后许草堂请设乡约。又为时论所沮。尝叹曰世道升降。有命存焉。由是世之论治国者。不复讲焉。退溪李子退居设约。乡里化之。流风遗俗。至今称为邹鲁之乡。从古为治之具。莫过乎乡约也。我 圣上二十有一年春。乃命八路州县。行乡约法。申命春官。颁赐乡礼编。俾举仪式。士有待文兴之心。民思见德化之盛者已有年。而宣化之臣。牧民之宰。未有对扬 休命者。气数然欤。人心然欤。可胜叹哉。
  答陈同甫书。来喻所谓三代做得尽。汉唐做得不尽。(止)其在此矣。
无妄之六二曰不耕获不菑畬。朱子赞之曰因时顺理而无私意期望之心。窃以为耕则有获。菑则有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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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之天理也。三代是已。见获而耕。望畬而菑者。自私之人欲也。汉唐是已。天理人欲之几。只争些子。三代自三代义理而已。汉唐自汉唐功利而已。自东周以降。义理之正。便作笆篱。功利之私。入于膏肓。若陈龙川者。一代之豪士也。犹以义利双行。王伯并用。头出头没。不免于胶漆盆中。朱子所以极力辨破者也。文仲子裒辑两汉以来之诏令为续书。曹刘以下之诗篇为续诗。其意则以七制之文。可方于命诰。六代之诗。足拟于雅颂。见其除乱诛㬥则谓之汤武不相远也。见其立国少康则谓之殷周恰相类也。不知其二帝三王相传之心法道学。未尝有一毫半分形似影响者。此朱子所以小儿竖瓦屋讥之也。龙川学识。文中一套。不曾下吾儒真正功夫。见识坐在下一等矣。朱子答刘季章书曰孟子说未有仁而遗其亲。未有义而后其君。便是仁义未尝不利。然董生却说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又是仁义未必皆利。则自不免去彼而取此。盖孟子之言。虽是理之自然。然到直截剖判处。却不若董生之有力也。朱子此论。发明董生之言。深得不耕获不菑畬之义。抑亦为龙川痼于功利之剂矣。学者于义利之分。不可不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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辨。
  答范伯崇书曰异端害正(止)自弊之讥也
朱子曰孟子辟杨墨。是捍边境之功。发明四端。是卫社稷之功。今于答范伯崇书。其义甚明。试以华夷之分喻之。中国乂安。纲纪四方。既有泰盘之势。则蛮夷率服。固无可乘之衅。虽或有外夷猾夏。侵我疆域。而于是乎师用节制。以直为壮。天讨所加。贼乃可服。宗社益以巩固。境圉得以捍御。是所谓周公之是膺也。吉甫之薄伐也。苟或不然。而不量国势之虚实。不审兵力之攻守。惟事黩武。侥倖边功。则虽幸而克之。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贼兵又至。至于势蹙力窘。变出不意。举国而委之于敌。耀武而不耀德。则从古皆然。其失在于秪知有边疆。而不知有社稷也。夫异端之害正者。即一猾夏之夷也。孟子辟杨墨。程朱斥佛老。周公吉甫之功也。至若裴頠斥老而著论。傅奕讥佛而献疏。槩不及于明大道崇正学。则虽或有一时尺寸之劳。固不足与议于社稷之勋也。苏轼斥荆公以佛老之似。桂萼辟阳明以禅释之类。则以邪攻邪。殆无异于以燕伐燕也。彼哉彼哉。何足并列于孟子所谓圣贤之徒也哉。朱子尝著读大纪篇曰。吾徒未尝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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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以内修自治之实。而徒骄之以中华列圣之可以为重。则吾恐其不惟无以坐收摧陷廓清之功。或乃往遗之禽而反为吾党之诟也。至哉言乎。世之论异端者。知所先后。即近道矣。
  答黄直卿书曰武侯所谓鞠躬尽力(止)自远矣
朱子尝云孟子仁义之说。不若董生不计功不谋利之为有力。窃以为武侯之言。比诸董生。尤为著明也。其曰鞠躬尽力。死而后已者。克致在我道义之正也。其曰成败利钝。非所逆睹者。未尝有为功利之私也。以是而存诸心则孔孟之学也。以是而措诸事则伊周之业也。程子所以许武侯有王佐之心者也。朱子撰南轩张子碑。叙列孟子董生之功。而以武侯比武而并论者。其微旨亦见矣。盖乾淳之间。讲和之说行。而在廷之臣。专意利害之涂。伪学之禁作。而在野之士全昧义理之关。天下之事。已无可为。吾道之托。亦几将坠。则朱子平日深忧永叹。眷眷于斯世斯道。而环顾门下。惟直卿一人可以承教。故丁宁告语者。在于是而深有望焉。是诚吾儒第一法门。而参前倚衡。斯须不违。则庶乎立天下之大经而不惑。行天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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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路而不差矣。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盖鞠躬尽力则可以任重也。死而后已则可以道远也。将以任重道远则其成败利害。固不足以挠夺于心也。武侯深识弘毅之义。此非特建立事功这事。在学者进修之业。尤正当。勉斋他日任吾道之重。道后学之远。抑亦服膺于此。而大有所成就者欤。
  答黄直卿书曰为学先要立本(止)却误人也
朱子答刘定夫书曰要得学者。息却许多身心。除却许多閒杂说话。着实读书。最怕人说学不在书。不务佔毕。不专口耳。下梢都无收拾。直是可恶。盖朱子平日工夫。专精于格致。致力于思辨。穷究性命之原。反复圣贤之蕴。上自洙泗。下至濂洛之书。靡不探源委證同异。博考百家。集乎大成。至于太极图诚意章。迨乎易箦之前。犹为讲说而改释之。继往开来之功。于斯乎存焉。及其答直卿之书。乃以向来差误。今幸勇革者何哉。夫圣贤之道。载于经传。经传之旨不明则道亦晦矣。于是辄为之发挥而阐明之。至于后学。反生其弊。或有未免缴绕于文义之末。辨析于字句之间者。往往出于门下。故指示本体。存养践履朴实头下功。居安资深而自造之。况于直卿。吾道之所托。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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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本之言。有以授受者也。朱子尝言韩子曰尧舜之利民也大。禹之虑民也远。某于周子程子亦然。愚以为朱子释经之意。所以利之也。立本之教。将以虑之也。周程之道。灿然备矣。学者详味朱子书。渐次理会。真体而实践之。则庶乎不差而长进。可适道矣。
  答蔡季通书曰性主于理故其发(止)精一之地也
按中庸序曰人心道心之异者。以其或生于形气之私。或原于性命之正。盖形气气也。性命理也。统理者心也。谓之人心道心。即理气之分也。心之说。肇于舜。而孟子言性。故主四端。礼运言情。故主七情。程子好学论述礼运。朱子仁说述孟子。至中庸序。合而论之。其义备焉。答季通之书。精微之蕴。尤著明矣。其后门人辅潜庵记其师说曰。四端理之发。七情气之发。盖理谓之四端则道心也。气谓之七情则人心也。理气互发。知觉之所以不同也。至黄勉斋答李公晦书曰。以喜怒哀乐为人心者。以发于形气之私也。以仁义礼智为道心者。以其原于性命之正也。今云兼喜怒哀乐而为道心。则理与气浑然而无别矣。盖七情发于私。四端发于正。则四七界分。固不可浑杂而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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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也。勉斋嫡传也。潜庵高弟也。授受师门。遵述妙契者。皆所以发明先师之旨也。逮夫退溪李子。乃于天命图及心统性情图。遂为立言曰。四端理发而气随之。七情气发而理乘之。盖理乘者。乃人心听命也。气随者。乃道心为主也。祖述圣训。神会心得。不以言语而符契。则前圣后贤。其揆一也。然而当时及门之贤。与夫后来诸贤。各以己见。辨说盈箧。奇高峰之言曰四端七情之别名。非七情之外复有四端也。于是乎李子往复屡牍。卒乃承教。则师门有通透洒落之奖。至李栗谷。乃曰四端专言道心。七情合人心道心而言之也。复申奇说。以为初见不谬。论说益繁。其曰理发气发。各为根株于方寸之中。则吾心有二本。然而朱子书曰性主于理。故其发皆天理。气主于形。故其发皆人欲。然则理气互发之言。其来有自也。其曰以四端准于七情则恻隐属爱。羞恶属恶。恭敬属惧。是非属知。然而朱子答或问喜怒爱恶欲。却似近仁义。则曰固有相似处。然则四七固不可以分配强牵而相合者也。其曰此是道理大头脑处。于此差却则不识大本。更做甚事。然则天下之大本。莫先于人道四七之辨。而不可有毫釐差错者也。栗谷之说。何其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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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矛盾耶。世之学者。未有能真正穷究于经传之本义。真实体认于自己之心性。惟刱立新奇之论。必欲掩迹先哲。凌轹前辈。自谓发前人未发之旨。其无知妄言之徒。党同伐异。靡然从之。几何不至于天理湮而形气肆也。然而千岁在前。百世在后。将以俟后圣人之复起尔。噫。
  春秋书正
朱子与张敬夫书曰。春秋加春于建子之月。则行夏时之义在其中。答吴晦叔书。又曰周人固已改月。但天时则不可改。于是以孟子之七八月。乃建午建未之月。暑雨苗长之时。證其改月。以书之秋大熟未穫。乃夏时之秋。證其不改时。此所谓以夏时冠周正者也。其义则自程子发之。而胡武夷以周正而行夏之时。则圣人见诸行事之验也。蔡九峰则以为时不改月亦无改也。乃引商书元祀十有二月。书其即位。又以汉史元年冬十月。书其建国。而所谓正朔者。以是月为岁首。会朝聘问颁历授时于是朔始也。孔安国郑康成则以为非徒改月。而岁亦改也。乃后汉书陈宠传以天地人之三正。为夏殷周之三统。又以前汉律历志周师初发。以殷十二月戊子亥月。后三日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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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正辛卯朔子月。明日壬辰。与武成之一月与太誓之春。皆有相合。则武王灭商之日。史氏改书以周之月时也。前乎朱子。后乎朱子。诸家之说。互有證据。不得归一。后学何所适从。此乃春秋开卷劈初头第一义。而若是纷如。大义数十。虽曰炳如丹青。何敢拟议焉。愚意窃以为寅月岁首。自历宗以来。唐虞因之。夏亦然。行之已久。天时人事。亦为顺也。商周有天下。改正朔易服色。以新天下之耳目也。故殷用殷正。周用周正。时王之制。而行之朝廷者也。夏正则天下之人习熟于见闻而常常行之。故诗及周礼。多言夏时。则周之世二正。固兼行者也。由是而言。诸家所论。并行而似不相悖矣。朱子所云加春于建子之月则行夏时之义在其中者。深得夫子作经之微旨也。
  经筵讲义大学首章止于至善
大学讲义释首章止于至善曰。至于至善之不迁。章句释止于至善曰。止于至善之地而不迁。又于仪礼经传考之。与讲义相符矣。至于至善之地而不迁。则不迁是止之义。而至字益有推致这至善之刻。止于至善之地而不迁。则不迁已释止之义。便是剩语。章句止字。乃讲义仪礼至字之误也。朱子尝校正韩昌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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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而序之曰。悉考众本之同异。而一以文势义理及它书之可验者决之。又闻刘共父刊二程先生集。与之书曰彼中本出文定家。当时只是据传录之本。不能保其无一字讹。在古犹然。况后世乎。载籍之传既久。则或传写未尽善。或校考未致详。或未免于讹误。如其泛然字句。犹可置之。至义理紧关之语。只字半画。命意立言。迥然殊异。学者固宜细玩而明辨者也。近世星湖先生疾书中至止之义。详说之。可考也。余于章句。窃有未莹者。及见讲义仪礼。犹未敢私自断定。今考疾书。然后乃信讲义仪礼之至字。即朱子之真本也遂识之。以示初学之读大学者云。
  名堂室记曰尝读易得两言(止)贯乎一者
程子曰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朱子赞之曰入德之门。无踰于此。又曰体用本末。无不该备。盖前一节是中庸进修之本。后一节是大学明德之始。其源则出于坤之六二直方。而孔子翼之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敬是存心底功。义是讲学底事。自戒惧而约之则可以对越上帝者。即一敬也。自格致而推之则至于尽性知命者。即一义也。统而言之则合外内之道也。彻上下之功也。朱子尝言此八个字一生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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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穷。故尝于堂旁两夹室。名其左曰敬斋。右曰义斋。又为之记。示其进德居业之方。是真正体认孔子之学也。从上圣人莫不惟敬义以之。丹书曰敬胜怠义胜欲。肇于黄帝。舜之命禹曰惟精惟一。允执厥中。精之之谓义。一之之谓敬。执此二者。无过不及则中。孔子益之以直内方外。直内则心无私邪之累。方外则事无铢分之差。敬义之旨较著也。圣门之得其宗则曰格物致知。及其再传则曰戒慎恐惧。又至私淑则曰直养曰集义。圣门授受。惟曰敬义而已。历千五百馀而程子出曰。涵养进学。以教下学入德之门。至于朱子。自述进德居业之功程则无馀蕴矣。又继之曰合乎太极之论。盖人之性。一太极也。心一阴阳也。冲然纯然。涵万物之一源则有类乎主一之敬。一动一静。化万物之殊形则取则乎制事之义。太极一理。已备于吾衷。敬义之道。至矣。故敬义夹持。可以上达天德。
  跋胡五峰诗曰初绍兴庚辰(止)有发也
子夏曰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释之者曰学而明其理者体也。仕而行其事者用也。盖朱子之诗则在乎泌之洋洋。考槃自乐。胡子之诗则勉以见龙在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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厥施斯普。学颜子之学者。朱子之意也。志伊尹之志者。胡子之警也。君子之道。在我则守其难进之节。在人则期以世道之责者。其义两尽之也。然而朱子尝云存心养性。扩充其四端。孟子之体用也。由此言之则朱子平日从容乎礼法之场。沉潜乎义理之府。敬义交至。博约两造者。其体也。集儒之粹。会圣之精。继往圣传道之统。开后学入德之路者。其用也。体无定用。用在其中。程子所谓体用一源者也。何必扬于王庭。庇于斯民。然后谓之用哉。胡子之诗。或未免有偏底意。则此朱子所以恨未及请其目者也。夫圣人之全体则用之则行舍之则藏。亦何尝果忘于斯世也。然进不能有为于世。则退可以自修于己。故一川风月。依然有圣门浴沂之气像。捲舒浮云。恍然想尧舜太虚之事业。千载之下。犹可以怀高风于言意之表者矣。惜乎。世无缁衣之好贤。而浚郊之干旄已邈。丘园之玉帛不至。则空谷幽人之句。不幸而中矣。故朱子盖曰古往今来。圣贤豪杰。蕴经纶事业不得做。只恁么死了底何限。抑亦有感于胡子之诗欤。
  读唐志曰欧阳子曰三代以上(止)出于二也
周子曰文所以载道也。轮舆饬而人弗庸徒饬也。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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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车乎。盖道德其实也。政事礼乐其功用也。饬而弗庸则虚器也。虚而弗载则无实也。文而虚且无实者。车之不足为车乎。若欧阳氏者。惟见车之可用。而不辨车之为器所以载物而设。则可谓不知本矣。圣人之文。焕乎道德之光华也。以言乎政事则二典三谟为首。而尧舜之道德载焉。以言乎礼乐则仪礼雅颂已备。而文武之道德载焉。非道德则政事礼乐何从而作。非政事礼乐则文章亦安所用哉。惟文之著。子思之所以恶者也。暨乎圣学绝而道术裂。靡靡乎文章之学出。肇于汉盛于魏晋。至唐而极矣。先圣之道已坠于地。文之弊已久。虽以世所称今之韩愈。而犹以为道德文章之出于二。其他又何说哉。朱子尝辨苏学之弊曰道外有物。固不足以为道。文而无理。又安足以为文。即文而讲道则文与道两得而一以贯之。否则亦将两失之矣。苏乃欧之从学者也。抑亦深有感于尚文之弊而发者也。凡文之变有三等。一曰治世之文。二曰衰世之文。三曰乱世之文。世治则粹然出于道。道与文一致。世衰则道自道文自文为殊涂。世乱则道亡而惟其文而已。又降而应举之文。文亦亡矣。朱子所云文字之妖也。惟君子志于道者。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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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语夫文乎。
  尊德性斋铭大旨
玉山讲义曰君子之学。既能尊其德性。以全其大。便须道问学。以尽其小。有交相滋益。互相发明。则道体全而无欠阙处。盖二者相须。如车两轮。如鸟两翼。不可以废其一也。程允夫既名斋以道问学。而必易之以尊德性者何也。先生尝见后学识见易差。义理不明。或流于异端之害。故每以博文而约礼。居敬而穷理。对举并论。以为两边做工之地。则从学者或有遗本而趋末。先轻而后重。至于守书册泥言语。腾理乎口舌。寄命于耳目。先生于是乎种种说出务本之意。若曰上面一截。便是坏子。有这坏子。学问之功。方有措处。又曰方别寻得一头绪。似差简约端的。始知言语文字之外。真别有用心处。所以改之尊德性者也。故门人之述行状曰晚见诸生缴绕于文义。颇指示本体者。正指此等处也。当是时江西陆氏。乃敢曰尊德性而道自存。何必屑屑于问学之功。惜乎。其自信太过。杜撰道理。竟未免葱岭带来气味。吴草庐程篁墩之流。不识先生矫救这意。至谓晚年所论。与陆氏合。不几于率天下而𥚁仁义者乎。黄勉斋叹曰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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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师一生辛苦著书。惠后学光明俊伟。诸生莫有能达旨趣者。又复数年。传习益讹。在当世及门之士。犹有传讹者。况于后世乎。子曰知崇礼卑。知崇即尊德性底事。礼卑即道问学底事。极高明致广大。故曰知崇。道中庸尽精微。故曰礼卑。崇其知而效天。所以尊德性也。卑其礼而法地。所以道问学也。惟人参三于两间。崇德而立本源。广业而明条理。其君子之道乎。故曰成性存存。道义之门。
  斋居感兴诗
〔第一章〕先生答袁机仲论启蒙诗曰。若识无中含有象。许君亲见。伏羲来窃观周子太极图。真个识得无中有象之义也。盖道之全体。混然一理。其大无外。其小无内者。一太极也。天地以之覆载。阴阳以之运行。人物之化生发育者。莫不为之根柢。则河图未出之前。其理已具。羲卦已画之后。其用乃著。暨乎夫子之赞易。说出太极二字。则易之义始备。周子之说易。复以无极。加于太极。则太极之理。尤著明也。此先生所以编近思录。以太极说为首。而必曰此是道理大头脑处。又曰百世道术之渊源。夫学圣人。必求端。自此而溯极乎一源。准之于大易。则无中有象者。可默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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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所谓穷理尽性。至于命者。可用力而下工也。
〔第三章〕心之理。是太极心之动静。是阴阳。故夫子说心之体用始终。而必曰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盖心之本体。炯然神明。寂然不动。及其动也。顺理而发。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先生答吕子约书曰存亡出入。皆神明不测之所为。而其真妄邪正。不可不辨也。是以舜禹授受之际。惟以一心字。反复告戒。而曰危者。舍亡之易也。曰微者。操存之难也。申之以惟精惟一而后可执中。则操而不舍之功也。圣人之学心学也。操而存则随应万变。存固自若。舍而亡则流荡陷溺。靡所不至。微者晦危者放而不自觉也。夫天君失位而人欲侵夺者。殆若神器无主。僭臣必有篡窃之𥚁。古者穆天子周行忘返。徐偃闯发窃号。幸而祈招之诗。以止王心。获没于祗宫。第四章之乱。取比之义尤著焉。学者必先审乎操舍之几。则可与共学。可与适道也夫。
〔第十章〕诗书者。二帝三王之心法也。仪礼者。元圣损益前代。郁乎节文也。又经吾夫子删述之功。则千古圣人相传之心。于斯乎皎然。先生秋月寒水之喻。亦有所受矣。程伯子诗云川流有本源源听。月入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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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处明。观夫源泉混混。不舍昼夜。则知其本源之流行也。清光皎洁。触处无碍。则验其万理之具通也。本体廓然。事事顺应。惟圣以之。圣人之学心学也。心之主宰。惟曰敬而已。尧曰钦舜曰一禹曰祗汤曰慄文曰翼翼武曰胜怠周公曰乾惕孔子曰直内。皆以是传之。至夫子而集大成。故传曰祖述尧舜。宪章文武。至矣。
〔第十一章〕子曰乾坤其易之门乎。盖易之道。与天地准。得其门而入则可以语易。故称乾坤以入德之门也。乾以健而不息。故曰学以聚之。问以辨之。宽以居之。仁以行之。坤以静而德方。故曰直其正也。方其义也。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及其至也。高明配天。博厚配地。君子之德全矣。古之称尧舜之德者。比尧于乾。比舜于坤。称孔孟之德者。亦比孔于乾。比孟于坤。学圣人者。当先识乾坤之义。戴大圜则知知崇而效天也。履大方则知礼卑而法地也。故子曰夫易所以崇德而广业也。包牺氏立象设教。必先以乾坤者。盖取诸斯欤。邵子诗云一物自来有一身。一身还有一乾坤。可谓深得易之义。善言易之用。而能近取譬矣。学者宜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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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道原于天。载于方策。明而行之在乎人。古者易更三古而混于八索。诗书颇烦。礼乐沿革。吾夫子赞之定之删之正之。又为之作春秋。以备大一统之义。于是乎六经始备。暨乎周道衰秦火酷。先王典籍。无复全编。后世之儒。穿凿傅会。诗之失荡。书之失诬。易讹而为术数。春秋流而为灾异。三百三千之礼。为周末诸侯之坏灭甚矣。吾道之衰也。千五百馀年而程夫子出。洗汉唐之陋。接洙泗之统。自任以万世传道之责。六经之旨。灿然复明。程子之功。于是为大矣。朱子尝称蔡季通之言曰。天先生伏羲尧舜文王。后不生孔子亦不得。后又不生孟子亦不得。二千年后又不生程子亦不得。此道更前后圣贤。其说始备。愚窃以为天先生孔子。后又不生朱子不得。孔子之道。待朱子而传。孔子之经。待朱子而明。远绍洙泗。近述濂洛。集乎大成。为万世法程。于程子有光。而功不在孟子下。使万古得免于长夜者。伊谁之功欤。
〔第十三章〕道之在天下。无古今之殊。人之禀受于天。亦无古今之异。夫何后世之不如古也。是岂道之衰哉。人莫由斯道也。夫子之设教洙泗。先王之道复明于世。得其宗者。惟颜氏曾氏而已。颜氏从事于四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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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得闻四代之礼乐。曾氏笃行于三贵而获传一贯之吾道。至于再传而子思子曰戒惧曰慎独。又至孟子而曰存养曰博学。反约要之。皆祖述于夫子之遗旨。而四子其揆一也。孟氏既没。而遂失其传。世俗所谓儒者。内则拘于章句词章之习。外而杂于老氏释子之言。其所以修己治人者。一切不越乎私智人欲之凿。浅陋坏离。不可与适道。则寔由于圣人之道不明不行也。先生尝有诗云莫言此处无佳景。自是游人不上来。盖深有叹于知道者鲜矣。惟濂洛诸先生倡起斯道。周子曰诚无伪。中庸之旨也。程子曰莫如敬。大学之教也。先生合而述之曰居敬以立本。存诚以践实。其所谓集儒之粹。会圣之精欤。学者诚能真知而实体焉。则准濂闽而溯洙泗。其殆庶几焉。
〔第十五章〕杨子云之言曰圣人不师仙。厥术异也。盖神仙之说。始自战国之时。至于龙虎成丹。文武炼火。则秦汉迂怪之士。辗转傅会。浸以为言。自成道家之术。皆以老氏为宗主。欲其保性命延年寿。高虚隐僻者流。往往从之。达生知命之君子所不道也。况于圣人乎。故先生以逆天偷生斥之者也。窃观先生次秀野诗云按蹻有时聊戏剧。居心无物转虚明。举觞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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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同亭侣。九转工夫早晚成。读道书诗云东华绿发翁。授我不死方。愿言勤修学。接景三玄乡。调息箴云云卧天行。非予敢拟。守一处和。千二百岁。尝于魏氏之书亦云。连日读参同。颇有趣知。千周万遍。非虚语也。既为之注解。又于萧寺。与蔡季通讲习之。至于筼筜铺犹有金丹。岁晏无消息之叹。眷眷屡发于吟咏辞旨之间者。尝存于羽化之术者。似与逆天偷生之戒。有矛盾矣。退溪先生门人问朱先生注参同契之意曰。其时先生已去国数年。时事大坏。悲国家之将亡。且寓意于楚辞参同契之类。若曰欲长生不死后天。而终以尽反覆无穷之世变。犹屈原作远游之赋。乃寓言耳。善乎孟子曰君子之所为。众人固不识也。惟退溪识得先生之微旨。后之人学识未到。或有致疑于先生颇尚仙术者。故为之辨。
〔第十六章〕程子曰杨墨之害。甚于申韩。佛老之害。甚于杨墨。愚以为以佛老之似。乱周孔之实者。其害尤甚于老佛。盖佛氏识心见性。认理为气。其精微则袭于道家也。其高远则过于吾儒也。空寂之说。不累于物欲。深妙之法。不滞于形器。犹不知殄灭人伦。反易天常。自陷于夷狄禽兽之域。自晋魏以降。胥天下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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滔然匍匐而归之。虽豪杰之士。亦有所不免焉。则主张斯道之人。必为救正之。故思欲继三圣而焚其书也。至若陆氏之尊德性。王氏之致良知。自谓得圣人之妙诀。而其实则禅家之改头换面。而外假吾儒之言者也。同尊孔孟而非吾儒也。同学诗礼而非吾儒也。陆氏带来葱岭之气味。王氏出没江西之波澜。宋明之季。号为学问者。靡然趋其捷径。则洙泗濂闽以来之正正门路。几乎鞠矣。其害不止于老佛。而甚于洪水猛兽也。后之学者。非陆非王。又有一种俗学。则其学口耳也。其心名利也。自欺欺人。干进窃位。傲然自处以师儒之座。便作一传授之法门。鲁阳虚名。终南捷径者。往往有之。至希合柄臣之司业而极矣。彼哉彼哉。君子窃为耻之。彼乃自谓之儒。斥陆王曰异端。然若在陆王之门。安知其不鸣鼓而攻之乎。呜呼。学之不讲不明久矣。习俗之谬。汉唐宋以来犹然。可胜叹哉。凡吾同志于学者。不可不先诫于俗云。
〔第十七章〕三代德行之选废而治教衰。隋唐词章之法设而人才坏。夫用人之道。德行为先。才艺为次。虞朝载采。既称九德。周家宾兴。亦以六行。一自设科以来。不问其德之深浅。行之高下。惟以文艺而已。精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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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式者擢焉。妙于科规者登焉。论经而非学术也。言政而非经纶也。观于文而亦非古著述之体也。然而倖占额名者。不论贤不肖。廊庙台阁。平步踏去。则治教安得以丕隆。人才岂得以汇征哉。王鲁斋尝有诗云清朝不计人心坏。举子安知天爵荣。所用是人行是学。不知何日可升平。科学之弊亦久矣。古之论贡举之法。不可一二说之。而苏子瞻专以文章取士。王介甫必以经义说法。欧阳氏论策以验其能否。诗赋以定优劣。均之为未得其要也。窃观先生贡举议。有曰不取其记诵文词。而取其行义器识。罢去词业六论而访以时务之要。庶乎小大之才。各得有所成就。而不为俗学之所病。为当路之君子。其或有所取焉。盖其正本设条者。远述三代而有徵。取裁汉唐而可行。作人导俗之法。莫过乎是矣。孟子曰有王者作。必来取法。其在斯欤。其在斯欤。
〔第二十章〕子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为己则讲学而适道。以求诸己。君子儒也。为人则尚言语誇文辞。以悦于人。小人儒也。故圣门之教诫子贡曰予欲无言。责子路曰恶夫佞者。子思亦曰恶其文之著也。是乃孔子之家法。而为后世虑也远矣。周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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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俗靡靡。利口惟贤。竞相驰骛。以趋于功名。汉唐以来。愈下愈衰。汲汲乎徒以文辞为事业。文之于言。尤其华靡者也。古人所谓三不朽。皆欲假于言而立焉。子曰有德必有言。有言者未必有德。无其实而惟其华。则于躬行乎何益。于世教乎何补。君子窃耻之。感兴末章。所以咏叹于此者也。先生为学。真知实践。优优乎造道。而此章犹谓坐此枝叶繁者何也。盖格致工夫。博以文说之详。将以畜其德。故先生尝言某旧时亦要无所不学。禅道文章楚词诗兵法。事事要学。一日忽思之曰且慢我。自此逐时去了。大凡人知个用心处。自无缘及外事。与此章之意无异。先生自言入道之由。以示学者。勉诫之也。程子尝诵吕与叔诗云学如元凯方成癖。文似相如殆类俳。独立孔门无一事。只输颜氏得心斋。先生之学。几乎颜子。则发愤刊落者。不远复也。收功一原者。所立卓尔也。复而立则与叔所谓心斋者也。程子曰欲学圣人。且须学颜子。愚窃以为后之学者。有志于学颜子之学则必也学朱子而立的。庶乎其近道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