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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x 页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文]
[文]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482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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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侍]
成庙朝。一宦侍为觐亲。受由往西邑。所过皆优馈媚悦。及至其家。邑吏告其倅曰。今此宦侍。 上所亲信。故列邑守令。莫不趋风。况本邑乎。宜别致厚意。倅曰宦官往来。岂可私自交结乎。汝既有言。可略加例问。其宦大衔之。及归。 上问本倅何以待之。对曰。厚待丰馈。出于望外。后政官拟职于其人。 上辄靳点。多年枳废。一日讲筵。语及君子小人。 上曰。今世亦有小人矣。大臣曰。不审 殿下所谓。 上以此事语之曰。此人以内官之近侍欲媚之。岂非小人乎。大臣退而探知其实。后登筵奏之。 上即命斩其宦。 仁庙朝。徐挺然为司仆正入直。忽见别监与一宦侍来。牵出 御乘马。徐问其故。曰此内侍蒙锡马之典。故给之。徐曰。不告于入直官。而以汝意牵去何也。命还于厩。择最劣马与之。一日 上游玩后苑。其宦与其同类私语以为曩吾受锡马之恩。往于司仆。则入直正徐某以上等 御乘马与之。吾卖得三百金。使 上微闻之。 上召问其详。后遂靳点于徐。大臣乘间奏曰。徐挺然素著刚直。而近久废弃。敢请其故。 上语以此事。大臣探其实而告之。 上命诛其宦。盖此两宦。揣知 明主之意。反语谗间。前后一套。而不知明镜竟无所遗照。作孽终不可倖逭。小人之腹。类如是矣。然而若非 两朝察迩之盛德。堲谗之夬断。岂若此乎。猗欤盛哉。当此之时。谮慝何由而售。邪径何由而开。正士何叹于冤屈。而公论何患于壅阏乎。是真所谓于戏不忘。而四百年维持巩固。夫岂偶然而已哉。
[李忠武舜臣櫜鞬]
李忠武舜臣初为权管。有櫜鞬甚美。柳西厓使人借之。忠武不可曰。此借之云乎。纳之云乎。西厓闻而异之。始有擢用之意。以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482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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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丰原显命耳掩]
赵丰原显命为领相时。宁边府使馈遗宰相以耳掩。而他物亦甚厚。丰原并与他物而却之。后赴备局坐。见诸宰相皆戴新耳掩。曰公等耳掩好矣。是宁边所遗乎。皆曰然。丰原曰吾则不受矣。诸人乃皆还之。宁边遂不调。此事距今未远。而今则惟恨外邑馈遗之不丰。丰则超迁。否则摈弃。以此而为肥己之资媚贵之具腾宦之计者。剥割之政。何所不至。其自为谋则得矣。古人云生民膏血。安用许多。为宰相者。盍亦念玆。
[湖南崔正言]
英庙朝。吏判李秉常于贺班。见一人衣冠弊破了鸟。使吏往问为谁。乃湖南崔正言某云。李心怜其以侍从若是贫也。后值行政。适有龙冈之阙。乃以崔首拟除之。崔在旅店闻之。召执吏责之曰。侍从非有罪左谪。而无端外补。是何政格。速为我呈递。汝判书事骇然如此。而能为政官乎。吏奔告于李。李即肩舆往见曰。我怜子窭甚。除外任。不意怒我呈递。是我之过也。摧谢不已。崔曰。公既失政体。我不得不递耳。李嗟叹而去。遂延誉朝著。选玉堂。此事今才百年。而观今人心惟利是耽。虽以玉署银台卿宰之贵且富。而一念经营。只欲图腴邑。旁蹊曲径。无所不为。闻崔之风。能无𧹞乎。崔固不可得。使今之政官见崔之贫。则侮薄之而已。必无除官之理。闻崔之言。则必曰我怜渠而授好邑。不知德我反怒之。为人如此。安能作腴倅而免饥死乎。人之闻之者。亦皆笑以为怪物。肯复躬访而谢过。延誉而选清乎。
[黄喜贻书交河倅请买田]
有记国初故事云 世宗朝。司谏院启曰。领议政黄喜贻书交河倅。请买田。不宜在百僚之上。而谏官不以此而得罪。黄相亦不失为名相。若今世则台臣必远窜。大臣必雠视矣。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483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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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弘文校理之子。笞居士致毙。监司将偿命。而适发巡行。时有山林二人。杀人者之子。意监司之必历见也。哀乞于一人。则答曰我当善为说辞。期于无事。其人喜而退。又告于一人。则曰我山野病蛰之人。监司之历见。固未可必。虽或见之。事系请嘱。有难发说。恐孤厚托。其人闷然而退。监司果历于前一人。其人伏于窗外听之。通宵稳话。初不发此等说。其人以为许之者犹如此。拒之者尚何望哉。然情理急切。第当窃听。及其更历后一人也。又耳于外。数语后主人曰。闻某邑有杀狱云。信否。监司曰。致命之痕昭然。不可恕矣。曰不然。子之听狱。何其执也。夫今之士大夫。犹古之乡士遂人也。其在邑里。固与官长无异。况弘文校理之子。笞一居士。偶致其死。而可偿其命乎。监司初甚难之。竟唯唯而去。其人不胜感泣。入见曰向者仰托事竟何如。曰此事果系请嘱。故不得发说。孤负勤托。实切愧叹。其人大贤之而退。监司果减其死。前一人乃自以为功。其二人者之相去何如哉。
[古人遇事敢言]
古人遇事敢言。不惟其性之刚直。亦上之所使也。听言而察其心之公私。循理而忘其人之贵贱。可以采用则采用之。可以擢拔则擢拔之。可以优容则优容之。如汉文帝之为。则凡有一得之见者。孰不愿效其愚忠。而后世则不然。外使不讳。而触讳则怒之。阳示嘉纳。而迹疏则弃之。甚则疑其党私指为尝试。大则诛戮窜逐。小则摈斥废锢。孰肯置𩐋粉于度外。而轻其身于九重之渊骊龙之颔哉。以故父子相戒。朋友交勉。瘖默成风。媕娿为习。惟以无得罪于巨室。无露名于一世。历几郡超几资。为高大门闾之策。其自为谋则得矣。如世道何。如生民何。
[古人疏劄]
古人欲上疏劄。辄奋笔摅意。或犯颜或论人。而未尝为人所劝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483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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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无公言]
世无公言。毁誉虚实。皆颠错谬戾。其所谓是是非非者。若非徇爱憎。则乃是因炎凉耳。有事于此。其是非不翅黑白之易辨。而人之是非之者。每非是而是非。有心知其实而不欲别白者。有厚薄彼此而故为左右者。有中无所主而徒信人口者。有固守先入而不复究覈者。互传交应。袭谬增讹。此皆非真验形迹而断制义理也。不过因其所好恶亲疏而曲为之说。没其头颅而理其枝叶。䵝其明正而掩其诬谰。是终落于非。而非竟归于是。虽欲明其真是非。亦有我寡其口众之叹矣。不但人事之美恶为然。至于物之真伪。文之瑜瑕。莫不皆然。燕石宝于夜光。学究高于鸿藻。苟不遇西域贾胡与上官婉儿。则乌能免刖足之冤伧父之称哉。吾未知天运失其度而阴阳幻其惨舒。地道违其经而泾渭易其清浊。故人事亦随而举失其本色耶。
[厉之能报]
伯有杀带杀段。魏其,灌夫共守杀武安。关羽杀吕蒙。王凌杀司马懿。刁叶杀王敦。姜岵杀桑维翰。此可谓厉之能报。而未闻张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484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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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术之惑]
中国人每事不如我国之卤莽。至于杂术。亦多巧发奇中。故我国人多推数而来。以近世所闻言之。尹趾完则曰无足可观。李在简则曰官止果川。李勉恒则曰官至金吾。既济未济。尹入阁后脚病而脱。正直有可观。在简官至判书而以罪窜。行至果川而死。勉恒为金吾郎。押时伟荐棘济州。仍染疠而死。以初头言之。则尹岂可曰无足可观。李之官止果川云者。亦岂非相左。而至于既济未济。则尤何可以解得乎。及其后来皆验。然后人皆谓奇妙。此如谣言谶记之始昧终符也。推己之数。己则不知何说。而身后使人谓奇妙者。可谓甚无谓矣。夫此等事。有可以避凶趋吉则犹之可也。而如此者未死之前。长在疑晦之中。有何益乎。且数已前定则知亦何为。真所谓惑之甚者也。
[齐字之韵]
李敬养为国子长。设升补出诗题。曰恨不得摄齐游夏间而押齐字。诸生问曰齐字以何韵赋之乎。李曰齐字之韵。更何问乎。当以齐韵押之矣。诸生始以支佳为疑而问之。试官之言既如此。遂以齐字韵押之。今考其科作可验。通津倅金光白当释菜。令儒生写祝文。至牲币醴齐。以齐字读之。大骇曰此字音当以斋字读之。儒生真无识哉。时笑以为摄齐大司成,醴斋太守。盖徒知齐之为齐整之齐。而不知衣下缝之义则当音粢。徒知祭之有斋。而不知和齐之义则当音剂。天下无不对也。然金固武人无足怪。而国子先生宁不羞乎。噫。人可以不学哉。
[杨州松山村女]
近世有一村女才学非常。为人之妾。居杨州松山。其观瀑诗曰寒团雪席回掀壁。朗碎明珠转入溪。其他皆类此。虽号为能诗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484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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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之为文章者]
古之为文章者。既有天才。又有笃工。时世且高。故如彼其盛也。今人既无其才。又无其工。时世且递降而欲匹之。譬如女子虽大声裂喉。必不及男子。其终嗄而已矣。儿童虽委身极力。必不胜壮者。其终仆而已矣。今考已然之迹可验。三百篇为诗之祖。而变风变雅。已不及于正风正雅。降而汉魏有汉魏之体。唐有唐之体。而唐又有初盛中晚之别。宋有宋体。明有明体。皆有下而无高。尚书为文之祖。而自典谟至费秦。其高下等渐何如也。汉之贾董马班。唐之韩柳。宋之欧苏。明之王李。各自为一代之雄。而其体亦随时而变。此盖天地自然之运。而非人所可强也。今夫花于一春之间。自蓓蕾吐绽。至于烂熳离披。又至于衰萎飘落。其形色气象。渐次不同。理与势固然也。今人之气力才调。远不逮于古人。而欲效古人之作。虽呕心沥血。若非蹈袭葫芦。必至刻画唐突。甚则杜撰生硬。不近理不成语。纵使香人口而瞠俗眼。如盛饰婢子终不似夫人模㨾也。盖诗欲陶写咏叹。比兴讽戒。言有尽而意无穷。文欲通畅明正。摭实去诞。辞无碍而理有馀。故所谓色响调格。皆自此而生。所谓纪律波澜。皆自此而起。是则在其才与工。而至于时世。则一日之间。尚有朝暮之异。一元之中。岂无古今之殊乎。故为诗文者。但当随其才而勉之。不可强其所不及。不及而强之。则未有不为寿陵馀子之学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485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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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答问孝]
夫子答问孝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礼之一字。将许多事生事死底道理。包得尽了。非圣人。不能如此说出。然葬祭之以礼。皆从生事中出来。生事之不以礼者。安能以礼葬祭乎。今各就其事而略言之。其生也。无违拂无欺掩。无专行止。无贻危辱。虽不是而不见。虽甚贱而亦敬。若夫饮食之忠养。衣服之以时。疾病之医药。特末节耳。其丧也。附身附棺。诚慎勿悔。而无以贫效富。其葬也。无为观美。无犯人山。无广占阔远。无无故迁移。惟思体魄之安厝而归土。其祭也。称家有无。虽一饭一羹。务致精洁。无苟丰。丰则易不精。无致晚。晚则多不静。但斋心洞属。以尽如在之诚。斯亦可谓以礼矣。今之所谓事亲则异于是。好恶向背。不从亲之志而从己之志。动止事为。不以亲之欲而以己之欲。奉若尊严。而心则以无闻知侮之。养若诚勤。而实则以田舍翁待之。别其处所而罕在于侧。营其私隐而不使之知。身致富贵。则俨然有自重之态。有才能文。则傲然有自大之色。如此则虽日用三牲。犹为不孝也。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及其死也。衣衾棺椁。强欲踰己之力。朝夕哭泣。不肯以身而行。将欲营葬。则舍其先茔。旁求地师。曾不念体魄之安。只欲得发福之地。谓他日之富贵在于此山。则虽人所必禁之处。辄生偷埋之计。多遭掘转之患。犹不知惩。又顾之他。乃至久远祖坟。亦皆屡迁。此虽地师诳惑之致。苟有一半分为亲之心。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485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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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过之疵]
吕刑曰。五过之疵。惟官。惟反。惟内。惟货。惟来。其罪惟均。其审克之。官。威势也。反。报德怨也。内。女谒也。货。贿赂也。来干请也。五者之中。威势与贿赂为甚。而贿赂又尤甚于威势。故又曰典狱非讫于威。惟讫于富。此言其讫于富之最难也。穆王辙迹于天下。故能周知物情。曲尽世态如此。三代之时尚然。后世何论。盖天下之疵。无出于五者。若无此五疵。则垂拱而天下治矣。今之听讼者。只以五者为方寸之低仰。不待索言。而不特讼狱为然。科与宦皆然。科人官人者。威势则畏之。贿赂则爱之。女谒则牵于偏私。干请则拘于颜面。德则思所以酬之。怨则思所以极之。故试官政官之出。人辄曰势家可使之也。富人可货之也。某某是姑姨姊妹女侄也。某某是姻亲党友也。某某有旧恩有世谊。某某有宿怨有贰论。今科某得某失。某为壮元。某为探花。今政某为清要。某为守宰。某当摈弃。至于某为某邑。某迁某职。某通望。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486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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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宁癸酉式年科]
当宁癸酉式年科。退行于甲戌春。先期差送各道试官。以柳荣五为黄海都事十馀日。备局草记以为荣五。乃明经出身也。掌试一道之任。不可以明经出身为之。请改差而推考不审之政官。 上允之。盖古则未尝以明经拟差。近来则不择能文。惟以徇嘱阿私为事。公然以秉笔抡才之任。把作讨食敛钱之资。每不免苟充滥厕。求之者既不自量。与之者亦不难慎。以致腥闻盈耳。丑声载路。而殿最必谓秉公。政注亦复超擢。此固靡靡之习俗。而既成近例。今日政官。有何超俗之见。能行不世之事乎。不正其本而责其末。其亦迂矣。夫明经之不得掌试云者。以其无制述之工也。今之所谓制述文官。几尽是借作及第。但习日用之札翰酬应。焉知科文之规式蹊径。反不如明经之犹能诵读经书。则以明经而让于此辈。宁不冤且可笑乎。是故掌试一出。率不免一世之嗤点。今若无论制述与明经。一一覈其文不文之实而进退之则可也。只以明经谓之不可。则明经中安知无堪为试官者乎。且明经者苟能存得一分公心。则不犹愈于懵经不耻而徒以关节出榜乎。此必有人欲行私邪而不听。故言于大臣。或荣五之和癖太甚而铜臭闻于远也。不然则何为不言于从前每科。而今又至于十馀日后。乃有此言耶。吾不知柳荣五是何如人。而一荣五不足惜。但恐明经制述之名号。未足以遽决其可否也。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486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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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让于范中行则行若狗彘。而于智伯则抗节致忠。裴矩于隋则佞。而于唐则忠。贾诩为傕汜谋主以乱帝室。犹侯景之王伟。而入魏以功名终。魏徵为李密记室参军,窦建德起居舍人。犹冯道之朝唐暮晋。而事唐以忠直显。此皆两截人也。以为人主使然。则臣当不有其身。只随其君用之之如何而变其操耶。贤主用之。则凡邪恶者。皆可化为忠善耶。以为后可以赎前。则士当不论其初头出处。而只观其末梢出场耶。人皆可以自谓吾不遇故无所不为。遇明主。乃为名臣耶。以人君言之。当不计佞者忘君者历事者。而以为为我用。则可化为尽忠不贰耶。又何以逆知其人之必能顿革其素行。而遽遇以国士耶。誂人之妻者。将取其许我者。而望其为我詈人耶。买人之马者。将求其踶齧死伤人者。而冀其在我调驯耶。周武若用崇虎,费仲。则安知不为周忠臣。汉高若用丁公,曹无伤。则安知不为汉烈士乎。然则如之何其可也。曰君当随才而用之。见其不可焉然后斥之。臣当先正其出处。大节既失。则后虽有可观。何足赎哉。
[姓氏变改]
姓者所以统其祖考之所自出。氏者所以别其子孙之所自分。而因以考其世徵其族焉。是故人莫不慕为贵族。而姓虽稀僻。不得易也。人莫不乐有贤祖。而祖虽幽厉。不能改也。殆同长短妍媸之一定于天生。非若贫富贵贱之可容于人力。而后世多可骇可笑之事。弃其姓而以非其姓为姓。讳其祖而以非其祖为祖。外其族而以非其族为族。灭绝天理。坏乱人伦。自以为荣。而不知反为难洗之辱。自以为智。而不知反为难医之愚。若此不已。人之得全厥初者鲜矣。司马迁世纪。以二帝三王秦汉。俱祖黄帝。而其传历世代。颠错谬戾。寔为诬史之祖。故后之史家。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487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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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487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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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鞅作法]
商鞅作法。舍人无验者坐之。及亡抵客舍不得入。叹曰为法自弊。一至此哉。刘毅败。夜投牛牧佛寺。寺僧拒之曰昔亡师容桓蔚。为刘卫军所杀。今不敢容异人。卢多逊流崖州。逆旅老妪曰卢相令我子为某事。以不从其意。尽室南窜。骨肉沦没。老身流落山谷。卢相妒贤怙势。行当南窜。未死间或可见之。苏辙谪雷州僦民屋。章惇以彊夺民居。下州追究。以契券甚明乃止。及惇窜雷州。问舍于民。民曰前苏公来。为章丞相几破我家。今不可。丁谓谮寇准时。谓与冯拯在中书。初欲贬崖州。忽自疑曰崖州再涉鲸波如何。冯唯唯。乃拟雷州。谓之贬冯。遂拟崖州。好事者语曰若遇雷州寇司户。人生何处不相逢。蔡确以车盖亭诗当重谪。吕汲公以左相不敢言。范纯仁乞薄确罪。不从。谓吕曰此路荆棘。已七八十年。吾辈开之。恐不自免。因乞罢政。盖天道神明。无往不复。如相酬然。若范公者可谓能知此理矣。然卒不免永州之行。其可畏哉。世人恃其宠位之盛。自以为能生死祸福人。一有论己及异己者。则辄置之死地。以快其意。不知己亦一朝得罪。又复不免。而千古一辙。前后相寻。可哀也已。
[于什门与苏武]
魏于什门使燕。冯跋逼令拜。按其项不屈。跋怒留之既久。衣冠弊坏。虮虱流溢。跋遗衣冠。不受。凡留燕二十一年。乃归之。魏主策告宗庙。盖以苏武之归使。以太牢谒茂陵为比耳。曹芳之废。范粲寝于所乘车。足不履地。不言三十六年。终于所寝之车。比之文文山为尤难。殆古今一人。然后人徒知十九年秃节。而不知有于什门。徒知三年不下楼。而不知有范粲何也。岂以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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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不以私害公]
梁冠军将军吕僧珍。其先贩葱为业。兄子弃业求官。吕不许曰。汝有常分。岂可妄求。但当速归葱肆。后周周行逢婿唐德求补吏。行逢曰。汝才不堪为吏。吾不敢以法贷汝。与之耕牛农具而遣之。秦王猛托其子皮。以十具牛。为治田之资。晋刘弘为荆州刺史。诏以弘婿夏侯陟。为襄阳太守。弘曰统天下者。宜与天下一心。若必姻亲然后可用。则荆州十郡。安得十女婿。乃表皮初之勋。以补襄阳。古人不以私害公如此。今则有子不教。而但美其衣食。骄其志气。及其长也。虽痴不分菽麦。行不齿士类。文不辨鱼鲁。无论子婿姻亲。必为之行嘱使钱。以图其科甲。通其宦路。外而腴邑雄藩。内而清要华膴。惟恐其飏历之不遍。权势之不隆。视古道。纵不知愧。逆天理。能无后灾。
[训戒不可施于非其人]
宋武帝藏微时耕具示子孙。尝于新洲伐荻。有衲布衫。臧皇后手作也。既贵付会稽公主曰。后世骄奢。以此示之。隋文帝赐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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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高帝过鲁以太牢祀孔子]
汉高帝过鲁。以太牢祀孔子。其后帝王多幸鲁祭孔子。魏文帝令鲁修孔子旧庙。置百户吏卒守卫。晋武帝诏太学及鲁国。四时备三牲祀孔子。元魏祀孔子于中书省。梁武帝初立孔子庙。乃州县夫子庙之权舆。唐武德中。释奠于太学。以周公为先圣。孔子配享。贞观十年。房玄龄议停祭周公。以孔子为先圣。颜子配享。开元二十七年。追谥孔子为文宣王。释奠用宫悬。赠弟子为公侯伯。宋朱子竹林精舍成。率诸生。行舍菜礼于先圣先师。每晨起。深衣方履。拜先圣。此以义起者也。元武宗时。加号孔子为大成至圣文宣王。而至今因之。夫既谓之先圣先师。则所以尊圣者。至矣尽矣。故历代因之而无异辞。至唐玄宗。乃追加王号。而元又以大成至圣四字加于其上。有若后世帝王之上徽号者然。岂必如是然后。乃为尊圣之极至耶。朱子之所不言。而后世遽以是加之何也。尝见明人杂记。天地日月。皆有尊称。此无乃近之耶。且以元主所定遵行之。遂为万世不易之号。未见其可也。
[崔浩行迹]
崔浩始不信老庄之书。以为矫诬之说。又非毁佛法曰。何事此胡神。殆若正直。及为近习所毁。罢归私第。乃师事道士。寇谦之受科戒。及李谱文图箓真经云辅佐北方。太平真君。曰圣王受命。必有天应。河图洛书。寄言于虫兽之文。未若今日人神接对。手笔粲然。劝魏主起天师道场。亲受图箓。即后世吕用之,林灵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489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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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臣谏君有五义]
忠臣谏君有五义。一曰谲谏。二曰戆谏。三曰降谏。四曰直谏。五曰讽谏。夫子曰。吾从其讽谏乎。然则谏君之义可知也。古弼奏事。魏主方与刘树棋。意不在弼。弼侍坐良久。忽起捽树头。搏耳驱背曰。朝廷不治。实尔之罪。魏主失容舍棋。即可其奏。弼诣公车待罪。魏主曰。吾闻筑社之役。蹇蹶而筑之。端冕而事之。神降之福。其冠履就职。南唐太弟景遂。与宫僚宴集。张易有所规谏。景遂方与客传玩玉杯。不之顾。易怒曰。殿下重宝而轻士。取玉杯抵地碎之。众皆失色。景遂敛容谢之。待易益厚。古张可谓直谏。而幸遇当时之容受。不然则必以大不敬诛矣。魏文侯起舞曰。我言而无见违。师经援琴撞侯中旒溃之曰。尧舜惟恐言而人不违。桀纣惟恐言而人违之。臣撞桀纣。非撞吾君。文侯不补旒。悬琴城门以为戒。晋平公出言不当。师旷举琴撞之。跌衽宫壁。左右欲涂。公曰舍之。以此为寡人失。两君受谏旌直之德则盛矣。而两人者恐不可以为训也。夫君有过而臣谏之职耳。是故自古有涕泣叩头者。有折槛牵裾者。皆发于忠出于诚。期于感回而已。安有直撞其君。自谓撞桀纣者乎。桀纣之时。龙逄,比干以谏死。而未闻撞以谏之也。藉曰不顾其身。先失事君之礼。何以谏君乎。若杜蒉之扬觯。吕诲之喻疾。其庶几而又有大者。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489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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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沈庆之]
人之可耻者。莫如先贞而后黩。又莫如讥人而躬蹈。兼之者宋沈庆之也。时何尚之致仕。著鹿皮冠。后复起。庆之曰。今日何不著鹿皮冠。后以始兴公就第。上使何尚之起之。庆之笑曰。沈公不效何公往而复返。先有四宅。一夕携子孙亲戚。徙居娄湖。以四宅输官。优游无事。非朝贺不出门。可谓畏慎之至。而八十之年。再出于昏乱之世。发柳元景颜师伯之谋。诛剪江夏王义恭。身亦不保。安在其畏慎也。吾恐苍头公之狐皮帽。未可笑人鹿皮冠也。无或命途如此。终有不得自由者耶。世之被人一论。便解官归卧。若将终身。毕竟又复作前日貌㨾者甚多。若使此辈闻沈庆之事。则亦必以为可耻矣。
[男女之欲]
男女人之大欲所存。故苟其无别无礼。则放荡无行。才秀巧邪者。必至于淫泆而乱族。此圣人所以使之七岁不同席。而以无别无义。为禽兽之道者也。自古中冓之丑。纪传所载。如声孟子之庆克。燕文后之苏秦。秦宣太后之义渠王。庄襄后之嫪毐。汉吕后之审食其。馆陶公主之董偃。赵飞燕之赤凤。窦太后之都乡侯畅。晋贾南风之程据。秦苟太后之李威。齐何妃之杨珉。梁徐妃之暨季江。魏高后之杨白华。胡后之郑俨。冯太后之李弈。北齐胡后之和士开。唐武后之薛怀义。韦后之武三思。杨太真之安禄山。皆出于男女之欲禽兽之道。而至若诗之墙茨鹑奔敝笱新台等篇。传史之晋辰嬴嬖于二君。楚平王取太子建妻。齐桓公姑姊妹不嫁者七人。汉惠帝张后。吴主休朱后。魏主丕纳汉帝二女俱姊女。丕又悉取魏武宫人自侍。唐太宗纳巢刺王妃。高宗立太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490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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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生于爱]
人莫知其子之恶。盖溺爱而不明也。然或有以知其恶则爱变而怒。其实怒生于爱也。人之于子。爱而不教。长其骄恣。及至恶不可御。痛伤其心则怒。故书曰。子弗祗服厥父事。大伤厥考心。于父不能字厥子。乃疾厥子。疾者爱之反也。而爱者疾之本也。石虎太子邃与宣。相继诛死。虎曰吾欲以纯灰三斛。自洗其肠。何得专生恶子。刘太后疾笃。使呼废帝子业。曰病人间多鬼。那可往。太后怒谓侍者。取刀来剖我腹。那得生宁馨儿。此两语意相类。殊痛切。然原其本则爱有以致之也。何及矣。何益矣。
[戏谑]
孙皓常使侍臣嘲弄公卿。宋孝武狎侮群臣。常调戏多须者谓羊。以王玄谟为老伧。刘秀之为老悭。颜师伯为齴。子业效之。常谓东海王袆为驴王后。明帝以袆为庐江王。盖戏之也。夫诙谐戏谑。荡子无赖辈所事。决非士君子之所宜为也。凡人且然。况君而戏臣乎。宜其不永世也。今人与人交。以戏谑为亲好之资。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490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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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朏之要誉]
自古如周颙,常秩,陈叔易辈。捷径于终南。小草于远志者甚多。世谓先贞后黩。而皆只是不寻遂初赋。或为元规所卖耳。若沈庆之之笑何尚之而反有甚焉者。固已可怪。而至如谢朏。尤不可晓。始萧道成以朏有重名。必欲引参佐命。以言讽之而不从。及篡。朏以侍中当解玺绶。朏曰齐自应有侍中。乃引枕卧。传诏使称疾。朏曰我无疾。遂朝服步出东掖门。后仕齐为尚书。及萧衍将篡。徵朏为军咨祭酒。不应。忽轻舟诣阙。拜司徒。此真所谓索价高者。而每一革命。辄始靳而终投。其心迹之巧诈。反不如冯道之犹为无外饰也。盖朏兄弟。专以容默苟全为心。郁林王废。吏部尚书谢瀹。方与客棋。闻变每下子。辄云其当有意。竟局还斋卧。终不闻外事。宣城王谋继大统。朏以侍中。求出外为吴兴太守。指弟瀹口曰。此中唯宜饮酒。遗酒数斛曰。可力饮此。勿豫人事。瀹以长酣为事。其只为身谋。视君废国亡。如越人之于秦人肥瘠如此。夫当危乱之时。则退若高卧。及事定之后。则进占好官。将焉用彼哉。世之负重名而钓虚誉。窃吹滥巾。假容缨情。不识不知。坐取縻爵者。其谢朏之传法沙门欤。
[古人重氏族]
古人重氏族。氏以辨祖。族以别类。故宗法不乱。世系以明。然有赐姓而变者。董父扰畜龙。舜赐姓曰董氏。曰豢龙刘累学扰龙于豢龙氏。夏孔甲赐氏曰御龙。又有若项伯,娄敬之刘。徐世绩,安抱玉之李。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491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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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命名多不雅者]
尝见东人杂记。曰古人命名。多不雅者。丑恶疾㬥破败。佞夫妄人。不避隐疾。晋谢庄以风月山水景。取其旁名五子。诞矣。程杀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491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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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之卓识高见]
唐狄仁杰候姨母卢氏表弟。挟弓矢携雉兔归。仁杰曰。我幸为相。请以弟补官。卢曰。老身止一子。甘守贫贱。不欲事女主。狄公大惭。魏苻承祖用事。姻亲趋附。从母杨氏谓其母曰。姊虽有一时之荣。不若妹有无忧之乐。与之衣不受。或受而埋之。与之奴仆。则曰我家无食。不能饲也。承祖遣车迎之。不肯起。抱置车上。大哭曰尔欲杀我。苻氏号为痴姨。及承祖败。独免。若此两妇人者。其卓识高见。真不可及也。世之丈夫自谓知识过人者。举皆虱附权门。昏夜求媚。以图进取。又为子弟求官。惟恐不先于人。横妒巧谗。无所不为。况姻亲间。有可以攀援乎。虽自以为得计。毕竟不免于祸。世之妇女。惟知富贵之可以因人而得。或有幽阴之径。则百计媚悦。劝其夫与子。乘机暗售。无或见忤。苟其稍能自守。不肯为向火之乞儿。则辄讪詈以为性好贫贱。终必饿死。闻卢杨之风。宁不愧乎。噫。知愧者亦鲜矣夫。
[杀人以邀利者率皆反受其殃]
杀人以邀利者。率皆反受其殃。沈充既败。入故将吴儒家。儒诱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492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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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之官职]
天先乎地。君先乎臣。男先乎女。刚柔之义也。孔子曰。妇人伏于人也。无所敢自遂。及日乎闺门之内。事无擅为。行无独成。是故自古有圣女贤女烈女才女之称。而圣帝明王。未尝有縻以官爵如朝臣者。诚以阴不可以抗于阳也。盖女子之职。惟在于酒食蚕织门内之事而已。虽有智勇才慧胜于男子者。但当辅佐君子。劝其不及。终不得辄与于男子之列。此圣人所以顺男女之际。垂牝晨之戒也。及至乱政之世。乃或加以官职。侈其称号。皆不可道也。汉成帝时。有披香博士淖方成。桓灵时。始置女尚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492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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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名而惧誉]
汉北海王睦。闻中大夫称其忠孝慈仁敬贤乐士。曰子其危我哉。魏北海王衮。见文学防辅表称其美。大惊惧曰。适增负累。此皆宗班之能畏慎者。而凡世人率多以人称誉而危其身。故识者必晦名而惧誉。不然则鲜有不及矣。盖宽饶以犯许史辈而得罪。郑昌救之曰。上无许史之属。下无金张之托。此语益激宣帝之怒。苏子瞻以名太高。被朝廷之忌。张安道救之曰。其实天下之奇才也。东坡见之吐舌。子由以为正得张恕之力。古人畏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493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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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魏公之爱人以德]
东坡中制科。英宗即欲授知制诰。韩魏公曰。轼远大之器。要在朝廷培养之。使天下莫不畏慕降伏然后用之。则无异辞。今骤用之。适足累之也。乃授直史馆。坡曰韩公可谓爱人以德矣。以今世言之。在韩公为沮人宦路矣。在苏公必衔之而报之矣。
[唐介为御史论文彦博]
唐介为御史。论文彦博专权植党。交结宫禁。知益州。日以灯笼锦。媚贵妃致相位。今又以宣徽使。结张尧佐。请逐之。贵妃尧佐侄女也。仁宗怒召二府。以疏示之。介面质彦博曰。彦博宜自省。即有之不可隐。彦博拜谢不已。诏送台劾之。彦博独留再拜曰。御史言职也。愿不加罪。遂贬介英州别驾。明日罢彦博相。后再相。御史吴中复请还介。彦博言介所言。亦中臣病而责太重。愿如中复言召之。若子方者。真可谓言官。若潞公者。真可谓宰相矣。能如是也。天下何患不治平乎。若今世则虽百唐介。必不敢为此等言。遭言者虽引入而恨其罚太轻。嗾人构其罪。必欲置之于死。方其面质也。必掩讳分疏。盛气忿詈。肯拜谢不已乎。其送劾也。必极意锻鍊。肯救之乎。其再相。而吴中复之请还也。必指吴为党而并陷之。肯自引而荐用乎。
[唐介之公议]
张尧佐侄女有宠于仁宗。尧佐骤进。唐介上疏引杨国忠。又与包拯,吴奎等七人论列。上夺尧佐职。加介六品服。以旌敢言。未几复除尧佐宣徽使。介又争之。上曰除拟初出中书。介遂言文彦博媚贵妃结尧佐。请逐彦博相富弼。又言吴奎观望挟奸。上怒急召二府。示以疏。介面质彦博。枢副梁适叱介下殿。介诤愈切。上大怒玉音厉。蔡襄曰。介诚狂直。纳谏人主美德。必望全贷。遂贬英州别驾。明日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493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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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其武安相毁]
魏其,武安相毁。上令廷辨之罢出。召御史大夫韩安国载。怒曰与长孺共一老秃翁。何为首鼠两端。韩曰君何不自喜。魏其毁君。君当免冠解印绶归曰。臣以肺腑。幸得待罪。固非其任。魏其言皆是。上必多君有让。不废君。魏其必内愧。杜门齰舌自杀。今人毁君。君亦毁人。譬如贾竖女子争言。何其无大体也。武安谢罪曰。争时急。不知出此。晋王浚进见。每陈功伐。范通曰功则美矣。恨所以居美者未尽善也。公何不于旋旆日。角巾私第。口不言平吴事。有问。辄曰圣主之德。群帅之力。老夫何力之有。曰不能遣诸胸中。是吾褊也。韩范之言固长者。而田王之闻言即谢。岂不贤乎。今人则行己作事无状。而遇人抨弹。则对章分疏。苟且张皇。而又吹觅反詈。如街儿之戟手互辱。有小劳则必虚张妄增。大言不惭。必欲居人上而攫厚赏。人或立异。战若仇敌。假使有韩范之言。必将曰我岂公然屈于人乎。尔必彼党。欲游说我也。怒而绝之。肯如田王之摧谢乎。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494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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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多夙成。今略以出世需国。见于传记者而言之。蒲衣八岁为舜师。睾子五岁为禹佐。伯益五岁掌火。甘罗十二。使赵为秦上卿。闾丘邛十八。道遮宣王愿仕曰。颛顼十二治天下。项橐七岁。为圣人师。贾谊十八。河南尹吴公举之。李息八岁。为材官将军。王尊十三为狱吏。臧洪十五。拜童子郎。谢廉,赵建十二。通经拜童子郎。任延十二。显名太学。号任圣童。蔡伯晞三岁。应神童之荐。拜秘书。崔惔九岁。应秀才之选。挚瞻年未三十。为四郡太守。王敦以为万石太早。裴楷王戎二童。选吏部郎。王承七岁通易。十五对策。徐勉六岁。为文祈霁。简文面试。揽笔立成。刘晏八岁。献颂称国瑞。十岁为秘书正字。李泌七岁。答方圆动静。张说贺得奇童。张童子十二。明二经登科。裴复十四。上时雨诗。代宗以为能。杨亿十一。太宗亲试一赋二诗。送中书再试。宰相表贺。拜秘书正字。晏殊十二。真宗面试诗赋。除秘书正字。令于龙图阁读书。李献臣十二。迎真宗驾进颂。令赴秘阁读书。赐进士及第。宋绶十五。召试中书。真宗奇其文。听于秘阁读书。贾黄中七岁。为神童及第。钱希白十七。举进士御试。三题日中而就。王拱辰,汪应辰。皆十八作大魁。杨于陵十九。登进士第。再登博学宏词科。 明洪钟以四岁举。李东阳以五岁举。皆入翰林。程敏政,杨一清。俱以八岁举。而杨廷和以十二岁。举孝廉于乡。此皆灵心慧性。秀异拔特。如骅骝作驹。已有汗血之奇。豫章出地。自抱凌云之气。固非驽骀樗栎所可几及也。及至衰乱之世。不问其才。官人以世。席宠根据。恩泽纨裤。孩童嗣职。传龟袭紫。若董卓怀抱中子。皆封侯弄金紫。李穆子孙襁褓。悉拜仪同。李义府诸子孩抱者。并列清贯。故退之有簪笏自怀绷之诗。宋时谏官论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494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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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史之法]
作史之法。要在记其实而已。记实则人之善恶。事之是非。世之治乱。可按而知也。不然则黑白易幻。朱紫相混。后世之人。何由而验当时之真面目哉。孔子作春秋。其文则史。其义则取寓褒贬之旨。行天子之事于记实之中。苟非鲁史之记实。安能如是。然则不过因其实记而笔削之耳。非于实记之外。别有权衡绳墨也。后之濡笔螭坳者。纵不能学圣人微显婉辨之法。独不可师鲁史之记实乎。司马迁称良史材。而班彪论其大弊伤道。班固讥其缪于圣人。然班生亦不免受金之名。而又有排死节否正直之讥。虽曰比良迁董。兼丽卿云。文中子谓史之失。自迁固始。自此以下。又何诛焉。杨雄作法言。蜀富人赍钱千万。愿载于书。雄不许。陈寿撰三国志。谓丁仪子曰。觅千斛米来。当为尊公立佳传。丁不与而不立传。孙盛作晋阳秋。直书时事。桓温谓盛子曰。枋头诚为失利。何至如尊君言。若此史遂行。关君门户事。诸子号泣请为百口计。盛大怒。诸子窃改之。魏收修魏书。举之使上天。抑之使入地。初得阳休之助。曰无以谢德。为卿作佳传。纳尔朱荣子金。没其恶增其善。号为秽史。吴兢撰武后纪。书宋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495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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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495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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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墙之诫]
古诗云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可谓善形容也。夫人生百年云者。以人寿之极于百也。而能百年者有几。大寿不过八九十。而或不免于夭折。假使能至于八九十。其间直须臾。达观之则与朝菌蟪蛄等耳。然而常怀千万岁之忧。常作千万岁之备。可哀也。李德裕平泉庄。周回十里。蓄奇花异草珍松怪石。泉水像巫峡十二峰洞庭九派。人题诗曰陇右诸侯供语鸟。日南太守送名花。尝戒子孙曰。鬻平泉者。非吾子孙。以一树一石与人者。非佳子弟。有醒酒石。醉即踞之。五代时有监军得之。莲房玉藻。仅有存者。至宋陶学士。徙置梨园别墅。噫。德裕之为平泉庄也。穷极豪奢。求聚珍奇。以供耳目之玩。观于一杯羹三万可知也。乃欲传之子孙。为万世基业。其志可谓远矣。而曾未几何。以一树一石不欲与人者。失于监军。徙于陶学士。遗墟荒草。荡然无复昔日之繁华。徒留平泉庄三字于后人之口。岂不可笑。然后之人犹不能鉴于是。不知又有几平泉于世间。可不谓之愚乎。平恩侯许伯入新第。丞相将军皆往贺。盖宽饶仰屋叹曰。富贵无常。忽则易人。此如传舍阅人多矣。此言可为富贵家座右箴也。郭汾阳治第。谓工人曰。好筑此墙。勿令不牢。筑者释锤而对曰。数十年来。京城达官家墙。皆某所筑。今某死某亡。某败某绝。人自改换。墙固无恙。令公即日请老。此与圬者王承福之言相类。昌黎所谓贤者也。后世如李沆之不治堂前药栏。范仲淹之不治洛阳第。亦庶乎能知此义者欤。盖世途多故。人事易变。虽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496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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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长庆中有人震死]
唐长庆中。有人震死。背上粉书市中用小斗。此如刑有罪。用判词之类。天之用罚。若是其明白奇巧。则天亦劳矣。而人则庶知惩矣。独怪夫今日市中。有用小斗及和水和沙等许多奸伪。又勒翔市价。赚人掠财者。比比皆是。又大而言之。则凡天下欺人以利己。横夺使衔冤者。百倍于此。而未闻有震死粉书之事。然则长庆人之独罹。不亦冤乎。说苑云李淑卿举孝廉。同举者害之。诬李淫寡妹。妹与李皆自杀。后三年。霹雳诬者。置李冢前。古今天下。害人以肆白地之诬者亦何限。而不但不之震。乃富贵安逸有子孙。此又何也。盖尝论之。雷之击人。谓其有心耶。则枯树顽石。鸟兽畜产。亦有震者。彼皆何罪。谓其无心耶。则古今传记。所震者皆凶恶淫盗之辈。未闻有正人君子死于霹雳者。以此观之。似有知不妄击。反复究之而卒不得其说。岂天不能一一照察。偶然有见而致怒耶。抑不能一一罚恶。姑以惩一而励百耶。将听所由之言。漏万而挂一耶。宁所由辈游戏人间。随所遇以吐其气宣其威。而天不之知耶。抑不能遍震。而时或示威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496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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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数时运]
吕后出宫人赐诸王。窦姬家在清河。愿如赵宦者。误置代王籍中。后为孝文后。初窦广国家贫。为人所略卖。入山作炭。寒卧岸下。岸崩百馀人尽压死。独小君得脱。卜曰当侯。及姊为文帝后。果封侯。后汉周犨家贫。夫妇夜田。天帝问司命曰此可富乎。司命曰命当贫。有张车子财可借与之。后稍富。及期。夫妇辇贿以逃。宿车间。同宿妇人夜生子。曰生车间。可名车子。田者自此大贫。此人之命也。宋费孝先游青城。过老人家。坏其竹床。费欲偿直。见床下书曰此床某年月日造。某年月日为费孝先所坏。老人曰成坏有数。子何偿。富弼守西京府。园中牡丹开。康节筮曰此花凡若干朵。数之果然。又曰此花尽来日午时。次日会客烹茶。马逸相踶。花䕺毁尽。此物之数也。微物尚皆有数。况人之命在于天乎。范文正守饶州。为贫书生。具纸墨将打欧阳率更书荐福寺碑千本。使售京师。一夕雷击碑。人语曰时来风送滕王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497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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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侃作鱼梁吏]
陶侃作鱼梁吏。以䱹饷母湛氏。封还曰汝为吏。以官物饷。是增吾忧。吴孟仁为监池司马。手捕鱼。作鲊寄母。母还之曰为鱼官寄鲊。非避嫌。贤哉母也。其教之有素可知。教而能遵又可知。其子亦可谓贤矣。夫鲊微物。非珍奇之馔也。为鱼官而以鲊饷人。未为不可。况奉亲乎。然而必还之者。盖欲绝官物私饷之路也。此犹如此。况加于此者乎。况钱财乎。丈夫犹难。妇人而能之。可不谓贤乎。唐崔玄炜母卢氏。引姨兄辛玄驭之言。戒玄炜曰。儿子从宦者。有人来云贫乏不能存。此是好消息。若闻赀货充足。衣马轻肥。此恶消息。比见亲表中仕宦者。将钱物上其父母。父母但知喜悦。竟不问此物从何而来。必是禄俸馀资。诚亦善事。如其非理所得。此与盗贼何别。纵无大咎。独不内愧于心。玄炜遵奉教诫。以清谨称。则其母子又皆贤矣。今人居官者。皆贪㬥掊克。辇载以肥己。而未闻其亲之不悦。反有无能之责。未知以陶孟崔之母。为迂僻不能谋身而笑之耶。抑以为古人不可及。而宁随广产业之俗习耶。假使有教诫。其如不遵奉何哉。此所以教渐弛而俗渐靡。日趋于利欲窟中而无可柰何也。
[李之才所学]
李之才字挺之。师穆脩伯长。伯长师陈抟图南。盖数学也。挺之尝为共城令。时康节居祖母服。筑室苏门山百源之上。挺之造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497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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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贤者责备]
凡人有全体皆善。而或有一二事不厌人心。则人之议之也。必倍于全体之不善者。盖为贤者责备而嗟惜之也。吾读书史。多有不能无憾焉者。陶元亮清风贞节。可谓百世之师。而乞食一诗。至欲冥谢主人。与不肯折腰于五斗米。一何相反也。东坡以为大类丐者口颊。哀哉。此殊非所望于羲皇上人也。韩昌黎以学孔子辟异端为己任。而不但原道一篇。自取无头之讥。观其光范门三上书及潮州谢表。判若前后二人。又每向人言贫。求救乞怜。异乎君子之固穷。且讥人惟醉红裙而自败于妓。戒人服金石药而自饵硫黄。此岂可谓之言顾行行顾言乎。富弼贤相也。而滕宗谅守庆州。用公钱坐法。杜衍欲致重法。范仲淹欲薄其罪。弼欲重法则惧违范。欲薄罪则惧违杜。不知所决。孙甫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498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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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498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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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道与朝士]
僧道与朝士。其道相殊。似有一定不可易者。而以传记所载言之。亦有出入变幻者。天地间无所不有。有如是矣。先为僧后入仕者。宋汤惠休,唐贾岛,蔡京,宋法崧。先仕后为僧者。汉阳城侯刘俊,南齐刘协,梁刘之遴,张缵,魏元大兴,唐圆净,南唐姚结耳。宋饶德操佛印,元来复见心,明李贽。先为道士后入仕者。唐魏徵,卢程,元张雨,明陈鉴。先仕后为道士者。唐贺知章,郑铣,郭仙舟,宋李太尉。先为僧。又为道而后仕者唐刘轲。先仕惧祸为僧道而后又仕者。梁伏挺,唐徐安贞。由僧径拜大位者。唐怀义,元刘秉忠,明姚广孝。由道士径拜大位者。唐于什方,叶静能,郑普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499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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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耻之甚于刑之]
周礼。民有邪恶。三让而罚。三罚而士加明刑。耻诸嘉石。后诸司空。晋书曰。五帝画象而民知禁。犯黥者皂其巾。犯劓者丹其服。膑黑体。宫杂屦。殊刑之极。布其衣裾。无领缘。慎子曰。有虞之诛。以幪巾当墨。草缨当劓。菲履当刖。艾韠当宫。布衣无领当大辟。此皆耻之也。人有耻则耻之甚于刑之。故民不犯于有司。而至治所以无能名也。三代之后汉唐宋之令主。亦能行耻之之术。张武受赂。文帝赐金钱以愧其心。长孙顺德受人馈绢。太宗赐绢。曰得绢之辱。甚于受刑。宋该性贪。太祖赐布百匹。令负而归。重不能胜。乃至僵仆以愧之。此因其羞恶之心而激励之也。其致刑错也宜哉。后世则人不知耻。故不得不刑以威之。刑之而犹不胜其犯。况耻之而不犯乎。此所以世渐降而刑渐烦。屦贱踊贵。赭衣塞路。死人日成积于市而终莫能禁也。然而耻之之法。犹有存焉。封爵而以恶名加之者有之。汉颉羹侯刘信。一曰羹戛侯。不义侯子密。元魏悖义将军佞浊子苻承祖。宋违命侯李煜是也。魏有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宋复设之。汉西域有僮仆校尉。此则非耻之。而受之者亦无耻矣。又有以罪改丑恶姓者。汉马何罗改莽氏。南齐巴陵王子响改蛸氏。梁豫章世子直改悖氏。武陵王纪改饕餮氏。隋杨玄感改枭氏。唐越王贞纪王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499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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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科说(三)
[科场之杂乱横行]
余于癸酉秋增广科随闻录十馀条。以寓慨叹之意。意谓人心世道。到得极尽地头。更无可以加此矣。甲戌春。又设癸酉式年科。益闻前所不闻。士习之乖悖。试官之无严。令人骇心而瞠眼。未知此世界将作何等景象而后已耶。监试初试时试官之入场也。儒生充塞门路。不能入。至从后门闯入。儒生不待开门。焚棘围以入。争先占要地。相斗至死伤。此火贼之事也。苟有畏法顾身之心。岂如是乎。其呈券也。疲劣孤寒者外。皆以嘱札及书头直呈于试所。曰此某宅郎君也。试官使下人寻觅某宅郎君于场中。绸缪相议。又戴儒巾者。多在厅上。杂乱横行。傔卒辈各持一儒巾。儒生各挟一毡笠。盖欲随时变服作奸也。且不但踰墙出入之。荡无防限。进士辈自外凭墙呼授试文于墙内。又设场翌日日高后。自场外持试券直入呈之。而内外门不敢阻搪。又于一所呈券而见落。则连又呈之。至于出榜而不得参。则又呈于二所。使之拔入格者而换之。此皆前所未闻之事也。如此则何事乎棘围。何用乎秘封。至若吏卒之偷出试券。商贾之横行场内。外场换封之公行不讳。法既荡然则何足怪乎。以故凡试官之姻族亲知。无不参解。异所者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500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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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呈券时诸般作弊]
监科后。即设庭试于春塘台。贵势家人。皆预备十数张试纸。将呈券。必呼某也而授之。使纳于命官。视其立落。落则摘取秘封而更呈一券。期于得中而后已。其不能然而投呈者。皆置落轴。故榜为二十人。而四五人外。无非燀赫照烂。彼千里裹足者。真愚之甚蔽之甚也。是时观光者。多至四五万。而其试券为掖隶辈所偷出者居半。故才收券未及考。而有负出阙门者。乡儒适见而取看数张。怒而驱之。其人逃走。反诉乡儒。加以偷试券之罪。此后则虽尽偷而去。谁敢执之。但 帐殿咫尺。乃有此事。法纪之荡然。令人心寒。有客来传乡人所为。多可笑。有费钱无数而卒不得一呈者。有不持试纸。不带文笔。而只以十五文呈券者。盖无势而有钱者。见人之连呈而欲效之。请于一卒。卒曰若以十五贯与之。则当知其立落而告之矣。其人即与之。卒佯持试券而入。即摘其秘封以授之。更以一张与之。则又摘而来。限辍场乃已。此则多费钱而不得一呈者也。又有一人以十五文与卒。使拔他人所呈中一张而来。即刮其秘封而书自己之名以呈。此则不持文笔试纸而呈券者也。世变可谓无所不有矣。岂非绝倒处乎。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500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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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试覆试时闻疑题。曰问子曰假我数年。卒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其下章曰子所雅言。诗书执礼。前后之言不同何欤。此可谓当句内不成说也。所谓试官不知出题。只知行私。是甚模㨾。真所谓不可使闻于邻国也。
答膺孙书
吾懒作书。又不知往来之便。都阙之矣。奴来见书。知汝以亲患焦闷。远外忧虑不已。汝家下乡之后。以疟为岁课。是何故也。谓是屡空之致。则未闻屡空者长带此疾也。或曰此是水土之病。故移居者例多此症云。其或缘此耶。吾近以感气颇不平。而内患则苦歇无常。方其剧也。顷刻待变。亦复柰何。还纸事。纸汉所为。去益痛骇。今可以纳五束。则初何以三束为言乎。若于渠无利则当以本色还给。何为而欲给三束。又加二束。有若操弄乎。且浮出之后。以其浮出者分之乃例也。何为而必欲以他劣纸易之乎。特以拘于稚宾之颜。不欲多言于渠。而初既不能虑及于此。今则等失耳。虽不得一张纸。更不以此为言可也。今世所谓两班。亦皆如此。于渠何诛。书末所言。不胜寒心。汝之实无心而外为言。即此可知。夫古人之书。所用力者。何尝髣髴于晓时讳。俯仰行世耶。若只欲留意于俯仰行世。则汝之今日所知所能足矣。何必望长进乎。至于文理不足。则是汝从前懒度之罪也。今欲一朝强知其蕴奥。骤通其难会。则不亦戛戛乎难哉。且近来汝之所驰心。汝父之所指挥。似不出于治家救饥之策。如此而欲寻古书之蕴奥。无异于越辕燕轼矣。此皆汝所自取。何物鬼神。偏猜吾家之文章。欲绝之于汝身哉。虽欲明示一路。吾既无闻知。汝亦未必信从。而大抵此事。只是二路。入此则出彼。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501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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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富说
客有过余道富人之不仁曰。渠虽自谓百事胜人。健如虎。我则视以圈中之鹿栏中牛。余曰子以为富人之富。不如子之贫乎。曰然。曰然则以子之贫。易彼之富。子亦不为乎。曰不为也。余笑曰此非子之实情也。所谓不能。非不为也。吾则志趣卑下。常有羡之之心。特不能耳。夫子曰。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事。吾亦为之。岂可为而不为乎。是故自古圣贤。未尝必欲去富而就贫。论语曰季氏富于周公。则知周公富也。读乡党篇。则知孔子富也。孟子后车数十乘。从者数百人。则知孟子富也。子贡中绀表素。轩车不容巷。公西华乘肥马衣轻裘。而未闻夫子以此为非吾徒也。然则富何尝为累乎。故君子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无入而不自得。为士者但不可为富而不仁。以贫而忘义也。请就子所言富人。无言其行。只言其乐可乎。人之所以为道。无过乎仰事俯育。养生送死无憾。而至乎奉祭祀接宾客。又及乎敦族党恤穷乏。人之所欲。又莫如口之于肥甘。身之于轻煖。四肢之于安佚。而惟富者为能行人道而享人乐。无所诎于力。无所苟于人。人非常情则已。不然则岂能之而不欲乎。贫者天地间穷人也。于人之道。一无能行。生事葬祭而不得伸其诚焉。啼饥号寒而常自蹙其眉焉。人皆侮辱。世共摈弃。甚则自丧其性而无所不为。自弃其身而无所不至。是岂恒情之所乐为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501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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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瘖箴
使我而瘖。虽欲言得乎。人知其瘖。又于汝何诛。瘖而不能言病也。不瘖而能瘖心也。倘或以不瘖而不能瘖。孰谓汝有心者。
井上閒话(当在上閒话条○十九)
[贱家鸡贵野鹜]
郑公晦尝谓余曰。吾观人家子弟。鲜有看其父祖之文者。虽耽书者。于他人文集则好观之。而其家之书则反不宝之。不但不宝。亦未尝一披阅。乃知徒读父书。亦自不易也。余曰此古人所谓贱家鸡贵野鹜也。鸡日在目故贱之。鹜则稀见故贵之。然此喻亦不衬。人于鸡也。自卵而爱惜谨护。及雏而惟恐伤失。戒其长数。喜其渐大。散则祝之。放则求之。埘桀而栖之。以防狸鼠。树栅而网之。以禁鸱鸮。盖未尝一朝而忘之也。苟于家书。而能如家鸡之勤课。以收日瀹之效。则岂不为佳子弟乎。若夫鹜则与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502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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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异]
自古所谓灾异者不一。凡不顺其道。不以其时。惊怪于人者。皆灾异也。曰雨曰旱。曰风曰虫。曰霜曰雹。皆在于目前而害于谷者也。曰日月薄蚀。曰地震。曰山崩川竭。曰彗孛太白。曰氛祲。曰冬雷电。皆兆于幽远而验于世者也。而语其轻重。则验于世者。深远而难测。害于谷者。切近而易知。验于世者。语其应者。或曰兵革。或曰疠疫。或曰饥馑。而未必皆然。害于谷者。绝民之天而使之颠连于沟壑。其毒尤急。今之言灾者。非不以害于谷者为忧。而每以验于世者为惊动。且以冬雷为灾之最。夫雷也者。八月而收声。二月而发声。始电则八月以后二月以前。无非灾也。而今也则必以十月之雷为异。不待轰烨。乍闻微响。则 上以减膳求言应故事。三公引策免故事而乞退。三司循陈戒故事而上章。十月前后则不论也。夫冬雷亦灾也。而比诸他灾则犹为轻也。故岁以为常。未见其应验之孔神。而独以此为大变。亟行答应之举。而他灾则反视以偶然流行。玆曷故焉。噫。人以戏应天。天亦以戏应人。以乞退陈戒为应文备例之具。此冬雷所以无岁无之也。
[衰世之宜灾反祥]
翟雨谷三日。雨血三日。赵简子曰大哉。妖足以亡国。翟封荼曰非翟之妖。其君幼弱。其诸卿货。大夫比党。此其妖也。纣时昼见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502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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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台云观者真冗官费禄]
黄帝命大挠占斗建。车区占星气。尧命四子宅四方。是为星官之始。周礼视祲氏掌十煇之法。以观妖祥辨吉凶。保章氏掌天星辨封域。以观天下之妖祥。以五云之物。辨吉凶水旱丰荒之祲象。以十有二风。察天地之和命乖别之妖祥。以诏救政访序事。圣人之谨于应天。有如此矣。夏仲康时。辰弗集于房。羲和俶扰天纪。尸厥官罔闻知。昏迷于天象。宋景公时。荧惑守心。司星子韦欲移于相移于民移于岁。鲁桓公时日食不书。日官失之。汉宗宣乱天文。以凶为吉。缪言天文安善。此皆不能为星者也。后世掌日书云之史。惟以媚悦为事。有吉则必告。有凶则匿之。且以为吉。恶在其置星官也。窃观近来所谓观象监。只以某日雨自何时至何时。为几分几寸。闻之而已。至于云风霜雹之为异。彗孛氛祲之为妖。众所共知而一不以告。试以今年言之。始旱以枯之。终雨以荡之。已无有秋之望。而犹冀晚稻之馀存者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503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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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畿邑及三南大饥]
今年畿邑及三南大饥。人皆骚动传说惊骇。小民辈至相语曰如今年。我躬不阅。虽亲兄弟。亦不可顾。人心世道可知也。余老病蛰缩。门绝剥啄。间或有自乡来者。问年事则皆曰赤地。问生理则皆曰必饿死。虽朱门之贵素封之富。如出一口。赤地饿死之说。既惯于耳。还若寻常。一客曰明年无谷种无耕者。虽岁丰亦将赤地。又一客曰今年国谷必无一粒可收之望。以故人皆不以籴税为虑。又一客曰今虽设科必不成。以无入场之人也。又一客曰今年无见偷之虑。盗亦血肉之身耳。有何筋力可以为盗哉。又一客曰明春必无之市贸米之人。市价当至歇矣。又一客曰行人买食于逆旅。而皆为乞人攫夺。数次更买。终不得食。逆旅亦无以备饮食供行人。将皆撤罢。以故人虽有切急之事。饥不得行。商旅亦绝。又一客曰大臣及判度支皆食粥。为方伯守令者。皆言饥饿。昔之收几千百石者。今无一石之入。其馀不死而何。又一泮儒曰近来每患新榜之见黜于百数之外。或至于十馀榜。皆不得参。盖以旧榜多就食而来也。今则百数亦不满。此无他。以其皆将饿死。故无居斋之心也。又一泮儒曰供士之饭。皆为泮人所攫去。入直郎官。虽使四面鞭之。亦不能禁。至泼水逐之而无可柰何。供士之法将废云。余之所闻。大略如此。则此外奇怪之说。又不知几何也。然则我国将靡孑遗而空荡荡。更无人矣。昔颜蠋巧于居贫。今人可谓巧于骚动矣。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503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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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自言贫。值大无。朝不食夕不食。必不久而饿死。俄而其友曰子有子年长。有定亲处否。曰否。曰然则某处有之。吾劝之则可成。而子甚贫。能行之乎。曰吾虽贫。终不使家属饥寒。仍盛言其不贫之状。又有人自言年衰。筋力精神无馀地。恐不久于世矣。既而其友曰子之外任年限。不过一二年。宜急图之。见今有窠。吾有送言铨官之路。而子若不堪。且止之乎。曰虽然吾素无疾病。故外若羸弱。而聪明强健。殊不减于少时。岂有不可为之事乎。为我速图。无失此机。前一人方言饿死而忽誇其富。后一人才云衰愦而即示可用。无非妄也。今人之言。皆类此。
[士风之不古]
昔余游頖时。已叹士风之不古。泮人之无状矣。近闻泮儒所传。则凡节皆不成貌㨾。殆不可居斋云。世道之日变。推此可知。盖当初 国家待士之意甚盛。斋分东西以居之。朝夕设食堂以飨之。亦分东西。而食必八簋。一六日大别味。三八日小别味。皆随所求而供之。四时名日则又设别供大卓。春舍菜以后秋舍菜以前。则供点心。每朔有纸笔墨。科时给试纸笔墨。到记科则 殿庭颁纸。各房点灯供柴炭。有疾则给药。至许蔘剂。死则为之治丧返柩。 动驾时祇迎则给马。有斋直小童以伏侍。有负木以点灶火应使唤。 国恤则给素笠布带。岁给涂窗壁之纸。月给铺房舍之席。使之守圣庙读圣书。修身饬行。择术游艺。以为国之元气。其规画之纤密。礼遇之隆厚。至于如此。而挽近以来。士不以士自待。惟规小利。凡供亿之物。无不以钱受之。皆有定价。佐饭石鱼二文。点心饭二文。大别味八文。小别味五文。名日别供三十文。其馀苟可代以钱者。靡不为之。于是下辈侮而疾之。展转推托。并与本色而不纳。或权辞或骂拒。愈往愈甚。以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504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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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岁限年]
四十而彊仕。七十而致仕。此圣人为万世限年。著之于经。垂之于后者也。盖七十则杖于国。上不必以官职而縻。使下不可以贪恋而蹲仍也。余尝谓上自卿相。下至微品。年至七十则皆宜许其休退。以优高年。以厉廉耻。独怪夫今之所谓年限。只施于守令。其外则不计何也。岂老而不堪为守令者。独可堪于内而公卿百执事。外而监司兵水使耶。是未可知也。凡人未七十而衰病昏愦者有之。七八十而聪明强健者有之。岂当为守令者。年近七十。则皆衰病昏愦。不能为一邑之政。而公卿百执事监司兵水使。虽皆七八十。而偏独聪明强健。能担著重任剧务耶。是又未可知也。今若不计其年。而论其才德与精神筋力则可。独于守令而专以年为限。未见其可也。 英庙朝。洪相凤汉为守令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504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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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司之臣]
故事三司之臣。无故而顺递。则即付军职。谓之实军职。月食其禄。所以优待侍从也。 正宗朝。郑判书民始以其数多。难于遍给。乃定四十窠。俾轮回于贫者。此法既成之后。则主其事者。但当除却在外及初非实军职者。而就贫者轮与之。则庶乎守职。而近来兵曹判书专执其权。多以请嘱为存拔。下人亦多从中弄奸矣。至于今年则乃以在外者充数。以给其门客及傔从下隶。又及于所亲之请得者。而在京实军职之饥欲死者。反不与焉。又宰相辈皆以在外者数三人书送曰吾欲以给别陪云。如此则四十窠亦不足矣。借侍从之名。为白徒下隶之囊橐。此以广兴仓为己私库。而作施予之资也。其眼无国法。专怀私党。罪不容诛。而谁复有言之者。可为长太息也已矣。
[禁人之所必犯法必不行]
古人有言曰禁人之所必犯。法必不行。又曰法出而奸生。令下而诈起。如以汤止沸。抱薪救火。草堂诗曰君看灯烛张。转使飞蛾密。是故善为禁者。先思其所必行。且无弊而行之。故令行而禁止。今夫酒者人之所必犯也。且祀享之礼。燕酬之节。扶衰养疾之具。合药作醯之用。与夫变寒为温。转忧成乐。靡不在是。至谓之天之美禄百礼之会百药之长。则决知其终不可禁也。不可禁而禁之。则奸生诈起。刚吐柔茹。适足以长欺隐之习讦擿之风耳。夫酒之害不可胜言。不但靡谷而已。若使可禁而可绝。则圣人必已悬之象魏矣。是故大禹明知后世之必以酒亡国。至于疏仪狄而绝旨酒。又作训以戒后曰未或不亡。而未尝为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505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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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505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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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506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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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亦有数]
古人云花亦有数。床亦有数。则凡草木禽兽。莫不各有其数。而况于人之穷达贫富乎。况于寿夭死生乎。况于国之祸福存亡乎。请姑舍是。深远难知者。试以世所谓科宦自古所传说。及耳目所睹记者观之。或有早泰而晚否者。或有始蹇而终亨者。或龃龉而巧合。或期必而忽违。或惊人于贱侮之馀。或丧胆于想望之中。此葫芦生所以巧发奇中。而冥摘者之所瞠若也。然官职引进。犹或可以势力而图取。至于科目。则糊名杂呈而以文考之。故尤难容于人力。虽以人君执造化之权。而亦无柰于此。故有倔起于卑微之流。有沉滞于阀阅之家。此似有主张是者。而乃有渐不然者。 正宗朝以聪明睿知之圣。运陶铸作成之妙。每设无时应制及 殿讲应制。则贯批奖拔。使之裒然为首。 殿讲则或以关雎章首四句为通。辄皆 赐第。官爵升擢。亦皆因是。此则所谓造命也。式至于今。为试官者。皆以科为己施予之资。为政官者。皆以官为渠党私之物。而或有势家中晚未登科者。则又以荫仕开其腴邑雄藩之路。不识廉耻。不顾是非。如火益炽。如水益涨。以故贵势之家。无一以幼学老者。无一在下僚死者。岂世降而天老。不复管于命数耶。抑大运所关。人能胜天耶。盖观今世。科则无一寒微之误中。宦则无一贫残之偶拟。科门出科。相门出相。将门出将。此其故何也。科虽糊名而暗标显指。百不失一。一通朝籍。则朝除暮迁。骤躐超升。苟能上车不落。起居何如。则自内阁。倏加承宣。内而泮长。外而方伯。两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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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饥则外方设赈都下发卖]
故事岁饥。则外方设赈。都下发卖。发卖之法。纳钱小而与谷多。视市直盖倍蓰。将卖必出各洞之中任,别任。使与任掌抄出饥户然后。部官躬行摘奸。或拔或添。而其不可不入者。未尝不入。自岁后月行。至麦秋而止。然犹有冒滥遗漏之患。以其或有所任辈之弄奸。或有官员之行私也。甲戌大饥。 上特轸都下饥民。 命自岁前发卖。此是旷绝之泽。而京兆官及部官奉行不诚。初无差任之事。又无摘奸之举。而只以请嘱。草草了当。以故率皆当入而不入。不当入而入。富者侥倖。饥者号冤。竟使 圣上恤民之至意。反为敛怨之端。岂不痛乎。
[世道之日下]
余老且穷。益知世道之日下。盖昔之拜者。今则不拜。昔之来访者。今则遇诸涂与他席。若不相识。逢少年则其所谓寒暄人事。不过何如二字而已。来或拜而去则不拜。此无他。老者人所侮。而穷者人所贱也。尝过邻友家。有一年少武弁称宣传者。亦在邻相识。遇于其坐。不拜而箕坐。口横长烟竹。向之曰何以过。余亦曰何以过。既去。傍观者骇然曰渠焉敢若是。余曰此无足怪也。吾上之无道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507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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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为鬼所动者非鬼也乃人也]
世人为鬼所动者。非鬼也乃人也。人心先动。故鬼得以乘之。人不动则鬼安得而侵之。尝观或有魍魉作乱而不安其居者。或有妖邪为祟而不免自病者。见疑似而谓真。闻声响而称神。怔营恐怯。迷惑丧失。尊奉以冀其庇。避逃以脱其祸。滔滔成俗。甚可叹也。余少时尝僦居骆山之下。傍有麟坪大君夕阳楼。盖长安甲第也。其外舍穹窿深广。主人废而不处。故夏月与诸友会于此。治功令业。至暮则众皆散去。余以其凉爽独宿。以过夏而绝无怪异。后闻其处鬼魅扰乱。人不敢独处云。又尝借空舍于汾江之涯。人皆谓鬼声狼藉。打击门窗。撒投沙石。而余入处后则亦无闻焉。又尝莅蓝邑。吏辈皆言内衙久空。夜必出惊怪之声。而自到任之日遂绝。邑滨海。多鬼火鬼阵云。而亦不见焉。此皆偶然之事。而大抵人自骚动。鬼乃戏侮耳。世之人慎毋为妖妄之说所挠夺。则人自人鬼自鬼。岂有杂糅侵渎之理哉。
[先钱官]
客有过者曰。今世之所谓官。无论内外高卑。俗称宣传官。子闻之乎。曰何谓也。曰宣传乃先钱也。今之为官者。其将为之也。皆先纳钱。既为之也。亦惟钱是先。是之谓先钱官也。且近例外任。有满瓜及以故当递者。虽已递出代。大臣多奏达仍任。又监司欲左右道内守令。则亦状请相换。此皆以钱而得。故有仍任钱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507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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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酤酒大门]
自甲戌秋。至乙亥夏。以岁凶大臣奏行酒禁。小民为瓶罂之利者。或至荡产。而势家者流。乘时射利。大开瓮酿而吏不敢问。时为之语曰高柱大门。是酤酒大门。盖贵豪之家。其大门必高柱。故俗谓高柱大门。而与酤酒音相似故也。其为法之不平。而大家之榷利如此。小民安得无怨诅乎。
[今世未有无钱无势而得官者]
今世未有无钱无势而得官者。故时有别将吏胥皆备荐之说。其他可知也。故虽微品末职。势家所不屑者。未或有坐而得之者。读书自好者。何由而进乎。古则或有饥卧而闻下隶呼婢声。始知为官者。今则未有不预知当为某官者。古则或有倔起于寒微。发身于知遇者。今则将相之子为将相。铨衡之子为铨衡。文任之子为文任。不然则虽才如管葛。文如班马。皆老死于草莱。信斯道也。春秋之讥世卿。不足法于后世耶。
[两班]
今世所谓名宦者。释褐后注书翰林玉堂内阁春坊台谏。升资后承旨泮长谏长宪长掌铨按藩文任备堂。以至入阁也。此皆非以人器而授之。乃贵势传家之物也。然后方可谓真正士大夫。其不能与于此者。实废族也。废族者。非得罪于国法与名教也。乃党论之所彼此之也。如此之类。虽有经天纬地之才。辅世长民之德。亦潦倒泯没而已矣。然则士大夫之家。其数不多。宜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508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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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阴阳之分]
天地阴阳之分。而尊卑位焉。奇耦阴阳之数。而刚柔别焉。是乃开辟以后。对待相须。男女所始。而万物生焉。万事出焉。固不能有阳而无阴。亦不能有阴而无阳。然而圣人必扶阳而抑阴者。以其阳为君子。阴为小人。而内君子外小人也。尝观夏自孔甲。始以六甲为名。至履癸而亡。商自报丁,报乙,报丙,主壬,主癸。至天乙而王。自时厥后。太丁,外丙,仲壬,太甲,沃丁,太庚,小甲,雍己,太戊,仲丁,外壬,河亶甲,祖乙,祖辛,沃甲,祖丁,南庚,阳甲,盘庚,小辛,小乙,武丁,祖庚,祖甲,廪辛,庚丁,武乙,太丁,帝乙。至受辛而亡。凡三十六代。悉以六甲为名。而皆用天干。未尝有地支。是必取阳不取阴而然也。又自古必以正月元日,三月三日,五月五日,七月七日,九月九日。表而出之。揭为令节。而二月二日,四月四日,六月六日,八月八日,十月十日则无闻焉。盖亦扶阳抑阴之义也。古人微意。虽于此等处。亦皆可以默识矣。
书庭诰家禁劝学遗戒等文后
此皆吾僭妄之言也。藏之箧笥久矣。今因儿女之请谚译重阅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508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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峡里閒话(二十四)
[妻乡不可居]
客有诘余曰。子尝言妻乡不可居。今子移居杨根。杨根独非子妻乡乎。曰我旧云。乃谓随妻家而依赖之也。吾之杨根。非随而依赖之也。何嫌之有。若徒以妻乡而不可居。则妻家在京者。京亦不可居乎。
[一言丧邦]
有一畿邑守令访余。余谓之曰。今年稍丰。得无民忧乎。曰何暇民忧。徒有官忧耳。因说灾政曰方今国用匮竭。至于祀享之节。亦未免东贷西移。故京畿一道。只以四百结分俵。四百结虽一邑尚不足。况一道乎。其势不得不白地徵税矣。是故备局之坐。一宰相曰顾今国势。民情有不暇顾。以此言之。又何得忧民乎。余不觉太息曰。此真所谓当句内不成说。而一言丧邦也。为民上者之言。皆如此。民将何恃。民无所恃。国将何恃。
[置闰月]
余尝有理会不得底事。一曰后世有不置闰之月者。至于三四朔也。二曰妇人偏患胸腹痛也。夫自帝尧命羲和。以闰月定四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509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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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首]
行夏之时。乃吾夫子诏万世不易之常经也。盖三正之迭运。取天地人三统之义。而夏之以寅月为岁首。最得授人时之法。其后商之首丑。周之首子。虽各不同。其言月数则皆以寅月起数。考之诗可见。秦继周有天下。乃采邹衍五德之说。以为周得火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509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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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千钱摇首者之愚]
初寒薄冰。民病涉津。津人凿开一路。以船济人。人受一二钱。众皆从之。有一氓度冰虽薄。轻步以涉。可无虞。乃舍舟而冰。未及半遂溺。哀哉。昔柳子厚言腰千钱摇首者之愚。以忧大氓之溺大货。而彼千钱犹为重货。此人乃惜一二钱。妄以身试危。其死岂不宜乎。噫。世之不如此人者几希矣。
[每经一科辄闻前所未闻]
近来每经一科。辄闻前所未闻。今秋设式年监试。而余不在京。虽未详知。略闻人所传。则尤荡然无防闲。一人操券。数十人随从。预宿场中。其不及于此者。开门时从后垣踰入。最无势者。乃从门入。而儒生直呈券于厅前。与试官相杂。又前此外场者多费钱。以图其出入。而今则自外直持试券入呈。人皆笑而见之。下辈言我等自此无得钱之路云。又有钱有势者。虽未得初解。亦观会试取生进。而人不知如何弄奸云。良可叹也。科后客有过者。偶袖二所诗魁誊出者。故见之则题是登泰山小天下。押小字。而不知蓧筱之异。乃以荷筱押韵。可谓荷筱儒生。亦可谓荷筱试官。又其中一句曰斜阳徙倚玉女峰。吾闻华山有玉女峰。未闻泰山亦有之也。儒生之无识虽如此。试官之擢为壮元。岂不骇然乎。二所科作既如此。一所亦安知无可笑乎。总之欲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510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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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物皆绝贵]
乙亥。余移居杨峡。是岁以饥馑疠疫。人多死亡。百物无不绝贵。凡属于人衣食需用。不但腾踊。率皆乏绝。谷物绵布外。如盐醢柴鱼屝屦等属。虽有钱不得买。京洛百物之都会。而一驮柴至三四百钱。馔物屝屦。皆比前不啻倍蓰云。乡曲之人。不知盐酱之味者。无足怪也。余逢人辄问其所以然。则皆曰煮盐者贩柴者捕鱼者。为屝屦者。皆死故也。余滋惑焉。盖今年人之死固多矣。然以吾所知者言之。死者不能为生者之十一也。岂有无人煮盐贩柴捕鱼为屝屦乎。然则玆曷故焉。人又以其意强言之曰。此必为人所榷而然也。此说亦不当理。不成说也。此盖只是人心渐巧。惟利是求。惟日不足。故凡物皆藏锁以待时射利。物虽已贵而愈望其益贵。价虽已高而愈觊其益高。甚至于场市所行之价。任自减削。他人共公之论。擅欲违异。小不如意。则闭而不出。稍未盈欲。则废而不著。其流之弊。不但富益富贫益贫。将必至于交易之法遂绝。推移之路永塞。而贫穷者尽归于枯鱼之肆而已。究其本则皆由于内无廉耻。外无法纪耳。
[欺人射利]
鲁沈犹氏晨饮羊饱之。欺市人。魏文时民竞湿谷以要利。柳子厚云市沽伏神尽老芋也。伪饰物以欺人射利者。盖自古然矣。世降俗末。安得不尤甚。近者以税米之和沙和水。斩其人而犹不知惩。常冀倖免。人心之为欲火所焦烂可知也。又闻人言。则鄙琐欺诈之风。如此类甚多。有以吉更为人蔘者。有以乾乌为乾雉者。有以马肉为牛肉。或和之者。有置糟糠于曲中者。有置倭小豆于熏豉中者。馀不可悉数云。近苦盐贵。艰辛买之。则乃以荞麦屑和之。此则余所目见也。世之以此等事自售而病乎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510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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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师表之人]
余侨居杨根南始面。尝问于里中客曰。此地亦有君子可以师表人者乎。曰有李墀者。今也则亡。其人少贫。乃躬执鄙事。贩柴卖鱼。无所不为。而其取赢也。常减于人。适可而止。其买卖也。遇人所争竞则辄让之。尝曰贫富在天。财利有数。但当勤俭而已。何必如刻薄者不近人情之为也。且如此未必有益。适以自害。多见其不知量也。其卖米也。若市价十钱二升。则加给二三合。卖租也。若市价一石三百钱。则减受二三十钱。人之债贷也。虽久未偿。未尝督迫。虽彼多有所负。苟见其当大事。情地悯隘。则辄又与之。尝夜觉有人迹。察之则里中嫠妇率童子来。钻庭前露积。盛以袋。量童力负之。又随其力戴而去。少间乃出掩其罅隙。覆盖之而入。其临终也。取债贷簿券悉焚之曰。吾子孙虽非此。亦有馀裕。若留此则他日必有无限葛藤。不如灭之。其外过人之事甚多。考其平生。既富且寿。又有五子。今其孙曾甚繁盛丰饶。有生进有及第。岂非阴德之孚验乎。余不觉击节叹仰曰。今世亦有此人乎。我恨不与同游也。又有之乎。客曰此外无闻。恐今世更无如此人也。余曰盖有之矣。我未之见也。
[南草]
余常谓南草有百害无一益之物。而人莫不耽嗜而酷好。宁废粥饭。不能暂释烟竹。此是妖草也。近又思之。乃是离间人父子之物也。论其罪则芟夷之殄灭之。无俾易种可也。何者。亲老子不欲离其侧。以其虽欲长侍而不可得。故虽一日之间。不忍暂违于瞻颜范承謦咳。此古人所谓不以三公换一日养也。斯乃天理民彝之自然。而孝子至情。所不能已者也。是故古人之事亲也。昼则侍坐。夜则侍寝。自非不得已则未尝或离。今人必别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511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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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世无法之世也]
今世无法之世也。总言之则朝廷之上。无一条例。惟其所欲为。是无朝廷之法也。百司皆慢于奉公。惟避事利己。是则是效。是无百司之法也。外方处处。百弊俱剧。旧俗无存。是无外方之法也。一国之中。无论中外。更无所谓法者。而就其中略言之。则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爱亲敬长隆师亲友之道。所以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本。而不使讲而习之于幼稚之时。蒙养弗端。长益浮靡。朱子授童蒙之书。空言无补。是无小学之法也。圣人制乡八刑。以纠万民。而今鲜有不犯此八者。未闻刑纠。是无周礼之法也。圣人制四十始仕。七十致事之限。以诏万世。而今则乳臭而求仕。颐期而待漏。是无限年之法也。古之教者。家有塾。党有庠。州有序。国有学。而今则虽有京之太学四学。乡之校宫书院。皆只存空名。实无教学。反有无限难言之弊端。是无学校之法也。古者先生施教。弟子是则。故虽圣人。亦无常师。今师道之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511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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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512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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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512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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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513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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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513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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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514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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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让之心]
朱仁轨曰。终身让畔。不失一段。余谓此言古则然。今则否。何者。夫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礼义存而后有廉耻。故我能让畔。而彼亦有羞恶辞让之心。不欲因人之让而遂割以自益。所以曰终身不失一段也。试看今世。天赋之性。皆堕利欲中。汩没梏丧。所谓四端。无一随感而见者。又安有廉耻哉。今使一人耕而让畔。则彼将欣然入耕几亩。明年又耕几亩。几何而不失一段乎。夫让者相让之谓也。一人让而一人不让。则让者失之而已矣。昔虞芮质成。遂为閒田者。以其相让也。今人则初必无观感不履周庭之举。朝周而属之虞。芮必不服。属之芮。虞必不服。又必欲以赂请而不得。则以力相争。胜者获之而已。假使虞芮相让。亦必有利其无主而耕为己田。岂有遂为閒田之理。后世若包孝肃尹京时。以白金相让者。亦其天质之美。不染人欲。而旷世仅一见者也。
[慈子嗜利]
贾谊言秦人之俗曰。其慈子嗜利。不同禽兽者亡几耳。余观今人之俗。亦秦俗也。慈子嗜利四字。真一言蔽之而善画出者也。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514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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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降俗末]
余尝谓世降俗末。理灭欲流。所谓争权也树党也。躁竞也请嘱也。构诬也巧诈也。凡诸恶习妖态。至今世而极矣。在古虽有凶人。不如是之甚。偶观汉史。昭帝时是西汉盛际也。上官桀与桀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515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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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家之说]
余常以地家之说为无理。叹世人之为他日祸福所动。偶见白沙集杂记。有曰余弱冠。切喜山家之说。广搜诸书。遍阅无遗。稍稍窥其堂隩然后。洞然知其为浪说。故遂弃不观。盖其为说。不过宾主拱揖之势。龟雀龙虎之形。参之以聚散离合融结关锁之法。而其要只在有情无情而已。至于八卦支干推排参错。方位向背逆顺吉凶之说。尤后世之蔓言。而世之惑者。曲相拘禁。或过时不葬。或远求奇域。沉迷背义者。何可尽数。故先儒于此明有定论。以为土色之光润。草木之茂盛则地之美者。如此则先灵安而子孙盛。斯可为万世之谟典也。司马光,罗大经。宋之名儒也。观大经之说。曰其所精择。不过欲其水山回合。草木茂盛。使亲之遗体得安耳。人之生也。寿夭贤愚。性分已定。岂天命反为所转移乎。温公将葬祖父。诸父惑于术士。将乱昭穆之序。温公厚贿术士诳诸父。使得礼葬。其后家世犹光显。故公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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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沙集朝天记闻云东征事起府库虚耗]
白沙集朝天记闻云东征事起。府库虚耗。又起乾清坤宁等宫。穷极侈靡。以龙脑沉檀屑。杂以椒末。涂屋壁。又督珠市尽纳其珠。择其大颗。络为障子。又遣太监。采珠于外。南方贡一珠。其重四两。天下所贡。无大于此。此外大者不过三四钱。取之不遗馀力。长安市上。龙脑真珠一时竭乏。又分遣太监。置店于外方。名曰皇店。徵纳商税。凡大府巨镇商人辏集之地。皆有皇店。每店岁中所入。多者二万馀两。无赖射利之徒。乘时而攘臂起。纷纭上本争请采珠开矿者。不可胜记。有驯象千户王官者。上本愿纳银二万两。以助宫役。渠乃身自募兵。煮盐于黄天荡。阁老沈一贯恶之。黜其说不用。王俟阁老入朝。遇于端门前面辱之。阁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516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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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承旨河源真孝子也]
柳承旨河源。余之亲友。而以余疏懒。不能频相往还。只知其为雅正恬淡人矣。近有为余言柳承旨孝子也。余曰何以言之。曰无他异也。只看日用常行底事而知之。其事继母也。非有客。未尝终日离侧。非有官就直。未尝不侍寝。其出也。必告以以某事往某处来某时。其返也。虽有客。必直入内而后出见。其有禄俸。及人有饷遗。及凡有钱谷。必纳诸母。而欲有用则请之。凡有所事。必告之而后行。人有借器用者。虽在外接客。必使婢告之。许而后借之。借而还也。又必告之。客有传异闻。俟其去。必入而从容傍告。以助谈笑。盖无一言一事之自专。而一动一静。必待禀告。今世之为人子者。有能如是者乎。余不觉啧啧曰。有是哉。若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516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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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平生淡于食欲]
余平生淡于食欲。自少仅吃一盂饭之半。馔物亦未尝二三器。朝夕之外。或遇一杯酒则饮。亦未尝过一杯。或食于他家。而有馔数三器则只食一器。所嗜者蔬菜清爽之物。而不喜油腻膏腴之味。或食之则辄觉肚里不稳。此乃福薄而然也。以故少时或奉 命出外州县。供方丈盛馔。则望见高排满盘。中心已厌。卒不能下箸。至于朝夕之饭。若馔物繁缛。则亦不能多吃。盖其性与豪富气象相反也。今老且死。此性犹存。或不免并日而食。而饥胜于饱。饱不如饥。天之所以饷我者如此。人或有享富厚莅膏腴。而吃尽饛簋飧满盘羞。又数进厚味珍馔。苟非受福于天。其能然乎。每思何曾父子。和峤,杜悰,李德裕辈。俱以何等福力。享受许多好滋味于一生也。人之脏腑同。口味亦同。是故孟子曰。口之于味也。有同嗜焉。天下之口相似也。又曰口之于味也性也。是宜无彼此之别于进饮食之际。而乃有如许霄壤之悬绝。殊未可知也。
[世之好奇]
世之人常汎看常行当然底道理。以为无足可称。而一闻稀世非常之事。则乃大惊大奇之。称道之艳慕之不已。是故语孝子则不称其愉婉承顺告面禀请。而必以尝粪断指等事为孝。论忠臣则不言其进思尽忠退思补过。而必以伏节死义之类为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517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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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承相克之论]
家语曰。尧火德。舜土德。夏后氏金德。殷人水德。周人木德。汉书曰。黄帝得土德。黄龙地螾。见螾大如虹色尚黄。夏得木德青龙止郊。殷得金德。银自山溢。周得火德。有赤乌符。汉黄龙见成纪。文帝申明土德。服色数度。遂顺黄德。色上黄数用五。此二书之言。大相径庭。家语之说。以相生为相承也。汉书之说。以相克为相承也。此皆记已然之迹。而若是相反者何也。齐人邹衍论著终始五德之运。而始皇采用其说。以为周得火德。从所不胜。为水德。色尚黑。数以六为纪。此以相克为相承也。王莽篡汉。宝黄厮赤。以为黄德当兴。火德销尽。公孙述曰。五德之运。黄承赤白继黄。盖以汉为赤。莽为黄。述为白也。晋师欢献黑兔。程遐谓石勒龙飞革命之祥。兔阴精之兽。玄为水色。宜以水承晋金。旗帜尚玄。牲牡尚白。此皆以相生为相承也。邹衍之论。秦既用之。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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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518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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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条当与十三卷峡里闲话春秋天子事也条以类并附编)
[治历之事]
治历之事。黄帝以前无稽焉。按通鉴外纪及曾史。黄帝受河图。见日月星辰之象。始有星官之书。命大挠占斗建作甲子。问鬼臾蓲以周纪之数。命容成作盖天。象周天之形。己酉朔日南至。获神策得宝鼎。乃迎日推策。造十六神历。积邪分以置闰。命羲和占日。常仪占月。车区占星。容成兼而总之。此治历之权舆也。至少昊。凤鸟适至。以鸟纪官。以凤鸟氏为历正。玄鸟氏司分。伯赵氏司至。青鸟氏司启。丹鸟氏司闭。此黄帝后又一治历也。至颛顼。履时象天。始作历。以孟春为元帝为历宗。至帝喾。又历日月而迎送之。历法渐备。至帝尧。命羲和历象日月星辰。曰期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以闰月定四时成岁。此盖历法之集大成也。至帝舜。以四时巡守。至四岳。协时月正日。此继尧而修之也。至箕子。陈洪范九畴。四五纪五曰历数。此告武王以治历也。孔子不得位。而系辞于易曰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时。归奇于扐。以象闰。五岁再闰。故再扐而后挂。乾策二百一十有六。坤策百四十有四。凡三百有六十。当期之日。于革之象曰泽中有火革。君子以。治历明时。又答颜渊问为邦曰行夏之时。此孔子诏历法于万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518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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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暹书题]
杜暹聚书万卷。每卷后题云请俸写来手自校。子孙读之知圣教。鬻及借人为不孝。其意可谓至矣。而但未知其子孙。能念玆
无名子集文稿册十二 第 519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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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复]
左传。魏武子有嬖妾无子。有疾。命颗曰必嫁是。疾病。曰必以为殉。及卒。颗嫁之。曰疾病则乱。吾从其治。辅氏之役。颗见老人结草亢杜回。踬而颠。故获之。回秦之力人。夜梦之曰余而所嫁妇人之父。而用先人治命。余是以报。刘向说苑。东闾子尝富贵而后乞曰吾尝贵六七年。未尝荐一人。吾再富三千万。未尝分一人。晋书。贾充伐吴。军中失充所。帐下周勤昼梦。百人录充。引入一径。觉见所梦径。往求之。见充至一府舍。府公南面坐曰。既惑吾子。又乱吾孙。使汝继嗣死钟簴间。大子毙金酒中。小子困枯木下。后谧死西钟下。大女贾后服金酒死。小女贾午考用大杖。唐书。海盐县人戴文性贪。乡人举债。收利数倍。文病死。邻人牛生黑犊。胁下白毛成字曰戴文。文子请于邻人。以物熨去其字。以牛身无验。讼邻人妄称。追至官则白毛复出。但呼戴文。牛应声至。涿州人路伯达负同县人千钱。与钱主佛前誓曰。若未还。愿死为公家牛。逾年死。钱主家牛生赤犊。额上白毛有路伯达字。其他传记所载。如此类甚多。不能悉记。而其报复之神。如执左契。故世之愚夫愚妇皆惑焉。今以易所谓积善馀庆。积不善馀殃。书所谓惠迪吉。从逆凶。天道福善祸淫。作善降之百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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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德]
于公曰。我多阴德。子孙必兴。王翁孺曰。活千人有封。吾所活万馀。后世其兴乎。邓禹曰。吾将百万之众。未尝妄杀一人。后世必有兴者。邓训修石臼河。岁活数千人。曰天道可信。家必蒙福。此皆自知其阴德者也。陈平曰。我多阴谋。道家所禁。吾多阴祸。后不能复起。虞诩曰。在朝歌杀数百贼。其中岂无冤。自此家门不增一口。斯获罪于天。白起曰。长平赵卒降者数十万人。我尽坑之。是足以死。李广谓望气王朔曰。吾杀降羌八百。独恨此尔。此皆自知其阴祸者也。夫知其为阴德而行之是矣。知其为阴祸而行之何也。吾欲起千古而诘之也。
书与膺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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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赵师中书
六月承俯复。以审伊时身交寒热。心熏忧厉。为之惊虑不已。其后又闻二者俱霍然云。窃欲驰书以贺。而苦乏伻使。迄未之果。即于风便。华翰忽坠。兼以逸韵连篇。琳琅夺目。应接不暇。此实寂寥中一奇事。吟赏之馀。感叹何极。仍谛比来起居对时珍谧。尤不胜慰仰。弟吟病涔涔。更何足道。来示既云诗债重于钱债。则不可不急了。玆敢强拙仰报。皆谵呓无足观。或可供閒中一莞而覆瓿耶。龙渊拂衣之句。可想谢公之兴不浅。兄能办此。则弟敢不蹑后尘乎。馀留早晚一进。不备。
与李棘人(发源)书
夏间获承哀札。仍又阻阂。不审孝履支持否。溯仰区区。愭穷蛰峡江。终年不见人。长对碧山也。自不妨。但精力消磨。如日下山。此理之常也。至若生计之板荡。又何足说。昨年下乡之后。未尝有一字相问者。哀独以书俯存。满纸缱绻。情溢于辞。苟非不忘昔日之谊。则安能若是。始觉亲知中只有一人也。不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