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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子集文稿册四
无名子集文稿册四 第 x 页
无名子集文稿册四
 [文]
  
余前有名字谜。四言解一字。终不厌于心。乃以八言解一字。
志以无心。诐则不言。(坡。)先得乎一。八十于焉。(平。)昔有曰伊。今谁其人。(尹。)树直夹点。老而日新。(愭。)苟不自专。必辅以文。(敬。)脚踏头竦。上达于天。(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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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汇序
天下物事莫不有数。而总言之则有不可悉举也。故必曰万物万事。盖极其数之多者号而读之也。若夫即其细而分言之。则自书契以来。目其事而条其物者。形形色色。无所不有。虽其多少之不侔。而亦各不能无定数焉。圣人有言曰。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岂欺我哉。然而其所以聚所以分。各自有因。而所以数之者。亦各不同。有以其类而数之者。有以其相敌而数之者。有以其相反而数之者。有以其次第节目而数之者。少不过二三而各自成类。多或至数十而不可阙一。盖皆有自然之数焉尔。夫贯珠者随其用而有长短之殊。树栅者因其宜而有广狭之异。物之不齐。物之情也。既曰数焉。则恶能无类聚群分乎。既曰类聚群分。则恶能无彼此多少之别乎。是故自两仪三才之简。以至二十八宿三十六天之繁。各自对待。不可增减。其亦奇且妙矣。余穷居无书籍。乃以平日所记忆事物之属于数者。类以聚之。群以分之。虽在不经之书稗官之记。俱收并蓄。囊括海涵。要以备暮境之遗忘。名之曰数汇。既而叹曰吾则已老矣。此乃后生之利也。苟有可录而阙焉者。继而笔之。则吾虽未及见。岂非幸耶。遂书以为序。
古今韵语序
邃古之人。一言一动。罔不从天机中流出来。故其圣人。身为度而声为律。其下焉者。亦发言成章。不待安排思索而动合声律。若童子之谣。妇人之咏。何尝学平上去入。而强以韵足合之哉。亦出于自然而已。后世则不然。其或有审于声而精于律者。亦不能以语为韵。而率不免以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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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语。否则卤莽灭裂。牵合穿凿。乃至以语而强其韵。以韵而失其语。卒自归于八病三难之域者滔滔也。可胜叹哉。余閒居读书。每爱古人之巷谚里语。类皆自然成韵。绝无窘束艰难之态。而至于寻常酬酢之谈话。亦多妙合于音韵。但后之读之者不之觉耳。嗟乎古今人之得乎天机者。岂有异哉。其所以全而养之。不锢于气禀。牿于物欲者。今有所不及于古也。是故虽在后世。其能不失古意者。或在于妇孺之谣谚。其故可知已。然则欲学韵语者。可不知所先而急所务乎。乃取古今歌谣俗谚及言语文字之合于韵者。裒成一编。名曰古今韵语。盖以明古人之发言成章。与后世之偶然合律者。要之由于不汩其天机焉耳矣。苟凿其天机而出于勉彊排置。则虽使语极工而韵皆叶。亦苟而已。世之君子尚亦勉戒矣哉。是为序。
与李持平(基庆)
数日间。起居增吉。瓜投玖报。可感可愧。至若酬唱之录示。尤荷不外。讽咏之馀。不胜激感于中。乃成步韵。既成之后。又不敢匿之。而此则尤不可示人矣。且疆彊字本不同。而两诗分押。莫适所从之际。儿子之诗适到。而以馀窝韵押之。故弟则以兄韵押之耳。敲推之教。何敢质言。而第以管见言之。衰犹起老更长之句。似不必改之矣。末端之示。顾此平生与人交。每有不寝近而愈疏之叹。良由语言无味。面目可憎。不能为俯仰诡随之态故耳。今于彼。亦何能与生面有异也。不宣。
答辛太素书
岁新而春又将尽。音信遂阻。忞忞之怀。何时少弛。即者仲哀来叩。惊喜之馀。继奉手毕。如得更对。况审孝履支持。慰不可言。第肿患尚尔云。旋不胜仰虑。祥期迫近。如新之痛。想惟难抑。祭祀之需。阕服之节。何以拮据。只有空念而已。弟去月。以宣谥官。抵湖南地尽头。往返数千里。数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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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归税。而惫极成病。涔涔昏倒。自怜精力之不如人也。别纸所教。读来不觉钦叹。礼节本多疑晦。俗习又循讹谬。此所以有聚讼之讥。而能若是考證酌参。务以合于天理人情。今世有几人哉。然无财不可以为礼。故有可行而不得行者焉。循俗从众。圣人之事。故有可违而不能违者焉。知此则可与言礼也已矣。呻楚之中。又促持被。略此拨忙奉谢。而条列在别纸。统惟默谅。不宣。
 家礼。小祥曰祝版同前。但云日月不居。奄及小祥。夙兴夜处。小心畏忌。不惰其身。哀慕不宁。大祥曰惟祝版。改小祥曰大祥。常事曰祥事。禫曰改祝版。大祥为禫祭。祥事为禫事。据此则大祥及禫。何尝有删去小心以下八字之文耶。备要曰。小祥则夜处下。有小心畏忌不惰其身八字。以则字文理看之。其意盖以为惟小祥用此八字矣。此必备要之误处。而今人于大祥及禫。不用此八字云。未知洛下知礼之家亦如是否。欲从备要则恐违于朱子本文。欲从家礼则恐骇于众人所听。将何所适从。指一而教。幸甚。
祝文式。星湖盖尝为此说而改为之。今以文理读之。夙兴夜处哀慕不宁足矣。何必赘加小心畏忌不惰其身于其间乎。且不惰其身哀慕不宁。无乃意叠而字重乎。未知家礼之不釐改何故。备要之必录于小祥。又何意。而要之此八字。终未见其所关之重。且今俗举皆依备要而行之。鄙意则从俗。未必有害于礼矣。
 家礼。妇人禫服。以鹅黄青碧。备要亦引之。而又曰五礼仪。妇人纯用素衣履。盖妇人之鹅黄青碧。即男子用黪时也。今则男子用白衣笠白巾带。至于网巾。亦以白饰。妇人之服。恐无异同。欲用白衣裙白唐紒。而今人多用黪唐紒白衣玉色裙云。此则亦何以为之耶。
妇人禫服。虽有家礼之文。既有五礼仪纯用素衣履之文。则从之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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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妇人之服。容亦有从俗之规。且男子变服。而妇人仍用白则无变节。今若参以家礼之文。用黪色玉色。亦无不可。如此等事。从便量处好矣。
 禫服之双𩮀网巾。儿时犹及见之。近来皆着单𩮀甚侈。吾不欲从众。而网巾非古制也。当从本朝先儒之说。寒冈用黪布网巾。禀于退溪而为之。尤庵从寒冈而用淡皂布。龟峰用白布。南溪曰依笠衣用白细布可也。独沙溪曰白布则骇俗。以白黑粗𩮀杂造用之。以余观之。白黑𩮀之骇俗。似有甚于白布矣。今欲从退溪寒冈之布。而用龟峰南溪之白。为其白宜于时制故也。如何。
禫服之单𩮀网巾。既知其不可则用双𩮀可也。网巾既俗所共用。便是不易之典。则何可以非古制而废之乎。黪布淡皂布。亦无不可。而至于白布则今人葬后皆着之。何所别乎。双𩮀粗暗之示。似未免俗见。贫少钱者。虽非禫服。或不免用双𩮀。则吉月后仍着。亦有何不可哉。愚意则从俗用双𩮀可矣。而如不欲用则用黪布最适中。未知如何。
 退溪曰。祥毕。主入于庙。则素行朔望者。合行于庙。素不行者。则请出当奠之主于正寝而行之可也。寒冈曰。既奉祔庙。则朔望似难请出别行。依家礼并行于庙中不妨。慎斋曰。祔庙后朔望。不宜别设。尤庵曰。奉出新主于正寝。哭而行参。非正礼。南溪曰。退溪所谓朔望请出新主之义。家礼及仪节。皆无见处。恐不可用也。按退溪之说。指其素行与素不行者而昭然分析。欲其曲当于人子之情。寒冈以下数家之说。初不为素不行者地而混沦言之而已。大抵数家之说似乎经。退溪之说似乎权。吾谁适从。退溪吾师。则吾从退溪。亦无不可乎。苟有大害于礼意。退溪岂如是言之。然而别设。终有所未安。祠堂朔望。自祥后始行。至禫后旋止则何如。其为未安。似亦与别设惟均。幸乞指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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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后朔望。前书既有问答。而退溪请出之言其未安。诚如南溪之言。既明知其未安。则安可以退翁所言而必从之乎。至于祠堂朔望之因此而始行旋止。亦大未安。愚意非素行者则废之之外。恐无稳便底道。量而处之如何。
 禫祭时。以墨笠墨带将事耶。以白笠白带将事。而其日即为墨之耶。
禫祭时服色。先以白笠带始事。而将事之际则以墨笠带行之。此是通行之礼也。
 大祥后哭泣。亦为哀苦声耶。抑为哀哀声耶。此等节目。初无可据之文。只宜从俗。而亦不知其世俗之如何行之之故也。
哭泣之声。大祥前哀哀。有何不可。但从俗为宜。故有哀苦之声。而既过大祥则何必长为之耶。
 贫而无财。生事葬祭。俱不得以礼。此是终天之恨。凡于不费财而可为者。则一欲遵古人之节文。而謏闻浅见。素蔑礼学。深峡穷村。又无师友。譬如黑夜独行。欲无颠蹶。不亦难乎。但礼书数帙。寻常考阅。凡两条之说。此亦可彼亦可。则从厚而不从薄。服色从粗而不从精。然而非敢为诡异之行。以骇俗人。故俗礼之有可据者悉从之。至于传讹袭谬。与古矛盾者。不得不改之。而亦必十分详审然后。乃敢为之矣。上所谓布网。似涉骇俗。而先人尝曰单𩮀甚骇。因着布网。有何不可。今考诸家之说。果有布网。此是先人之意。暗合于礼家者也。尤不胜感怆之至。今欲用布者。实遵先人之遗意。而又不违群儒之旧制。如何。非不知双𩮀之合用。而到吉月又粗暗不堪着。贫于财者既着。又难遽弃。先人之言。亦尝以是而发也。
末端之教。尤不胜感仰。以是心而行之。何患不合于礼意哉。但既知贫不得如礼。又知礼不可骇俗。而犹不免于彊贫而违俗何哉。至于双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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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节。前条已备论。而如欲遵遗意而用布。则量而行之可也。又何必俯询于人。而人亦何敢容喙于其间耶。第病中临行。未免信笔草草。想荷曲谅而负负不已。
昔在 端宗朝。巡抚使宋侃。奉 命出使。及还。 端宗已逊位。宋公复命于宁越。仍痛哭而出。及 端庙升遐。服衰三年。逃之兴阳地。兴湖南大海边地尽处也。其家人寻得之。仍家焉。放浪于山巅水厓。或恸哭终日而归。人目为狂老。自号西斋。至今号其遗址为西斋洞。其将死。遗命曰葬我于乐安薇原。至 当宁朝。表忠奖节。靡有馀憾。乃赠职赠谥。余奉 命宣忠刚谥于西斋洞遗基之祠。其翌。乡儒将行礼成祭。请祝文于余。
与六臣俦。树万古纲。 恩谥诞宣。士林增光。
朱子影堂上梁文(蓝浦新安面新建)
伏以承千圣后传千圣心。仰末照于秉烛。奋百世上兴百世下。起旷感于建祠。异哉地名之相符。展也庙貌之有俨。惟我晦庵朱夫子。濂洛正派。洙泗嫡传。钩赜乎蚕丝牛毛之深微。古今义理经传奥妙之无馀蕴。吃紧于鸢天鱼渊之活泼。大小本末表里精粗之靡不该。喻至道于九曲棹歌。语气象则天高海阔。秉大义于一部鲁史。辟诐淫则日照魅逃。盖亦集大成焉。所谓师万代也。顾我东处僻远之域。而后学切尊慕之诚。礼乐文物称小华。纵自幸启册对越。山川封疆隔中国。恨未得攘袂摄齐。仰草木光被之休。谩想藏修之白鹿。咏杖屦春在之句。几羡叫罢之金鸡。幸兹蓝田一山。适符紫阳旧地。坊曰新安洞曰云谷。既厥号之甚奇。山则武夷水则朱川。何相合之至此。假使有一于是。犹足兴怀。矧今得四者兼。诚亦非偶。遂乃相观形局。于以营建影堂。如拱如趋。林峦动飞舞之势。爰谋爰度。规模运意匠之中。士流喜得其依归。瞻聆咸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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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情争乐于趋赴。奴隶亦知。玆值遗像之摹来。又见斯役之告厥。生绡之七分俨若。猗欤泰山乔岳景星庆云。胜地之数间翼然。恍似周窗程门孔墙颜巷。风俗政属丕变。村闾改容。景物顿觉一新。湖山动色。始也木石之鸠聚。虽不免斧彼锯彼之劳。暨乎甍桷之翚飞。永可作妥焉享焉之所。奚但多士瞻依之是赖。抑为一邑矜式之有方。除循汩㶁舍绕葱珑。复见青衿黄卷。花垂𣰦𣯶烟锁岩壑。宛对仙掌虹桥。问其名则凿凿皆符。何论世之相后地之相去。即斯堂而嘐嘐曰古。伫期学可以兴化可以成。于戏岂不异乎。实是若有待者。潮吞川而雷万户。想像先生之胸襟。水满潭而月空山。省识个中之奇绝。得此声于湖右僻邑。却疑桑田碧海之幻来。占胜境于人间别天。远迈同安南康之暂莅。敢飏善颂。助举脩梁。儿郎伟抛梁东。峰高窗日晚来红。乾坤造化谁能识。万蕊千葩昨夜风。儿郎伟抛梁西。海门光景望中迷。蒙冲巨舰轻如许。始信当年丈席题。儿郎伟抛梁南。烽似明星海似蓝。峰号玉眉如玉女。插花临水带晴岚。儿郎伟抛梁北。遥望琼楼玉宇侧。霞绶月珰怀不忘。乐吾忧子未终极。儿郎伟抛梁上。仰瞻天宇极昭旷。煌煌太一常居尊。寂感人心尽莫状。儿郎伟抛梁下。枕泉作雨人间洒。宾兴告圣有遗仪。章甫峨峨来荐斝。伏愿上梁之后。风景增佳。仙灵长护。涵 圣化于崇儒重道之地。猿鸟不惊。抱遗经于执豆奉笾之馀。骏髦斯拔。
以任哥养子事报礼曹状
礼曹关文据。任思行及任锡道妻金氏处详查。则思行来纳决立案一丈及所志二丈。一一考阅后。问以汝虽为邦杰之养子。既非儿时率养。又非门长之使之入继。而立案文状中受诺于金氏而出礼斜云者。毋乃汝自立为养子乎。邦杰既有子有孙。传至于养曾孙。而汝今追为其养子。自称宗孙。以邦杰之子。定为兄弟。以邦杰之子孙。为兄弟之孙。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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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有如此之事乎。思行无辞可答。但曰法文本不知之。只恃屡度官决而已。哲福初为锡道之养子。则不当罢养。既有哲福则彼本在万顷之华辰。自当逐送。而我则既为邦杰之子。乃是宗孙。田宅器物。当自主张。金氏原情则以为三代寡妇。依赖无地。累代宗祀。付托无人。初以远族任周铎之子哲福为养子。未及礼斜。先服父丧。而服丧之后。犹不呼母矣。未久径脱丧服。肆发悖说。直归其生家。不远之地。三年绝迹。百端谕还。终不回心。故不得已以罢养之意议于宗中。仍为呈官受立旨。更取万顷居任圣桓之子华辰。出礼斜率养。而娶妇之后。又为傍题。则家道庶几底定矣。不意哲福之父。更生怏怏之心。诬诉本官。则伊时本官。捉致女身之父。毒施刑讯。勒捧哲福还养侤音于女身。女身急于救父之命。果为纳侤。而女身之父受刑之后。因病致死。女身媤五寸任思行适乘其时。暗出礼斜。自为女身媤祖姑养子。夺取祭位田畓。故女身不胜冤愤。以思行夺宗哲福罢养之意呈于礼曹。则本官又捉致女身同生喃。严刑勒捧还养侤音。而思行则以夺宗之罪。至于定配。旋又纳赎而免焉。哲福则门长及诸族齐会。而其父自笔手记。永为罢养矣。思行又潜呈礼曹。得出关文。则伊时本官果成给立案。如干祭位田畓。尽属之思行。华辰则即刻逐送。而彼哲福则情义已绝。不可复为母子。世岂有养父母不欲为之养子乎。今若不以华辰为子。则哀此三寡无所依归。而任氏累世宗祀。皆将为馁而之鬼。故不胜冤痛。今又往呈礼曹。幸得严关云云。以县监浅见言之。今此关文。义理明白。辞意痛快。无容更赘。而大抵撑天地亘万古。不可一毫有所变乱者伦纪也。此而或得以私意。任自挠改。则人可得而为人乎。任锡道之妻金氏。以其宗妇。初定哲福为子。而及其径脱父服。自归本家。则所谓哲福罪关伦纪。而至于呈本官出立旨之后。哲福之不为金氏养子。不待辨明。已无可论。金氏之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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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宗中。以继其祀。理势固然。况其门长以哲福罢养。华辰继后之意。呈官受题。两家诸族。證成手记。则华辰之为金氏子。是岂可以移易变通者乎。所谓任思行。不有官决。乃反自为金氏祖姑之养子。又以哲福更作金氏之子。至于罢逐华辰之境。此则前古所未闻之变怪也。且思行既为金氏祖姑之子。则金氏之夫与舅两代。自在废黜之科。古今天下。焉有废黜人家数三代。而闯入中间自立为养子者乎。人伦大义。把作自己之私物。进退惟意。左右随手。此名教之罪人。王化之乱民也。虽得售其奸计。冒出礼斜。作为凭藉之端。而本家所不知所不欲之养子礼斜。渠何敢勒定乎。况哲福罢还时。其父手记。已在于呈诉粘连之中。则虽有礼斜。不可以此准信矣。事实既爽于官庭之胁供。冤愤莫伸于无告之寡女。至于更呈礼曹之举。则其情状诚为可矜。而细观思行前后文状。则其指意专在于家舍田土钱谷什物之任自主张。更不顾伦纪之为莫重莫大。则思行夺宗之计。不啻明白。绽露无馀矣。听其言语。考其文迹。而原其心术。揆以义理。则思行之罪。严刑定配。断不可已。而已绝之哲福。不可更续。既定之华辰。不可旋逐。今若取思行哲福之礼斜立案。一并爻周而明正其罪。则伦常之既晦者。可以复明。任家之将亡者。可以复存矣。
答李判书(秉鼎)别纸
小纸所教四面碑事。岂敢忘却。闻李校之言。则已为俯托于营门云。故只以表石分付矣。今始知营门所托。别为一件。敢不尽心力而为之。第今当三农方剧之时。又有他碑已始之役。故每与李校相议速图。而两件所入。为二百金耳。吏房事吏逋之弊。诚如教意。敢不如戒。但今吏中无逋者。惟今吏房而已。前官之仍任者亦以此。而县监来后渠亦无罪过。故姑置之。今教如此。窃想未及详察。敢此仰告。而金吏则逋欠之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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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极甚者。此邑难支之弊。专由于此人。李吏则人器既不合。所逋亦夥然。此辈决不可置之首任。任其浊乱。大监亦何以细烛此个情状耶。至于后来小纸所教。读来不胜悚栗。平生拙直之性。其于如此之言。虽在他人。亦不欲闻之。岂意今反撞着耶。所谓册客。不过迷豚与一时过客也。县监单骑下来。未及县数十里。始见邑人之出迎。仍即到任。虽欲问于途中。何暇向谁问之哉。南来人。未知何许人。而其兴讹造谤如此。人心世路良可怕也。且念吏乡今若改易。则适足实南来之言而已。虽自以为至公无私。又何以自解于人乎。县监虽甚愚迷。亦尝读书。粗知有所不为之义。污岂至于此耶。毋论前程之亨屯与大监之苦心庇护。断断此心。天实临之。岂敢使册客用事乎。惟俯谅而默会。是望是祈而已。
以逋吏金彦一事报监营状
本邑吏奴逋之弊。在前亦多现发。而县监到任。在于五月望后。则莫重三税。未捧过半。故日事鞭扑。刻期督捧。而其中下吏金彦一以累年仓色及吏房。所逋三税为一百二十馀石之多。结钱为一百四十馀两之多。而彦一称以渠之所逋。皆有徵出之处。指东指西。诿之于某甲某乙。故依其所诉。一并捉致。则无非勒定名目。嫁祸他人。都不成说。及其推诿无地。延拖没策。则敢于官庭。自请为吏房都书员等任。以为了当之道云。如此滥猾无严之吏习。前所未闻。极为痛骇。而况民诉四至。皆以为彦一曾以吏房。滥徵不当徵之钱谷。盖一邑之事。无一事非彦一所幻弄。无一物非彦一所染指。亦无一民不被彦一之害者矣。大抵本邑之吏民俱困。百弊猬集。富户散之四邻。残民不得支保者。苟究其本。则数十年来。猾校奸吏。盘据传授。莫重国谷。看作己物。任意偷食。而手熟迹秘。巧为妆撰。间或发露者。族徵邻徵。害及良民。无岁无之。善为掩匿者。流来积逋。眩乱文案。通以计之。厥数夥然。而就中最善偷弄。每年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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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再徵者。彦一为魁。论其罪恶。不可一时容贷。而急于三税之收杀。为先搜探其家藏什物及田畓家舍文券。出给愿买人处。一一折价督捧。而彦一终始顽拒。间多隐匿。故严覈推觅。今既尽卖。则所卖物合为百馀金。而其馀数或徵出于其同生至亲处。今皆收杀。而如此之际。民间骚扰之弊。不言可想。身为官长。不善督捧之责。在所难免。而所谓彦一者原其罪状。杀之无惜。今若不大加惩创。则无以谢一邑之民。又无以惩他逋吏。故为先枷囚。具由论报。特赐处分。亟施严刑窜配之律。
以金应天做出歌谣事报监营状
本县之新安面。有云谷之里。而山号武夷。水名朱川。故一邑儒士兴感。佥议营建朱夫子影堂。今几讫役。举有鼓动兴起之思矣。即接本院儒生联名呈单。则以为近日忽有传播之歌谣。举一邑之儒生。讥嘲侵辱。无复馀地。而风传以为西面居品官金洛龟所做出。故问诸洛龟。则洛龟以为此乃同面居品官金应天与其子汉东所作云。而必欲究覈重绳。故即发差捉致洛龟汉东等诸人。而应天则以老病之故。不得施杖。两人则严杖盘诘。汉东以为果是吾父子所作。而其赞助传播者。乃是李基肃云。故又捉致基肃严问。则亦以为汉东父子之做作。已有洛龟之参證与渠之自服。无容更言。而吾则不过闻而传之而已云。汉东父子之造出谣言。煽惑人心。罪固难赦。而基肃之传播参涉。亦不可轻释。故并着枷严囚。谨按周礼乡八刑。有造言之刑。朱子增损吕氏乡约。有犯义之过。而其目有所谓造言诬毁匿名嘲咏者。 国朝亦有造作谣言之律。此乃乡党之所不容而王法之所必施者也。县监虽曰莅任无几。而其不能丕变风俗之责。在所难免。然彼金应天父子与李基肃。虽不无首从之别。而其唱和播传。嘲辱一乡之多士。罔念关系之重大。致有此院儒联名齐诉之举者。决不可寻常处之。玆敢牒报以俟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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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歌谣事因营题更报
今此歌谣。皆是得于传闻者。故使院儒誊出。则以为无全篇录出之路。只以若干所播传者誊纳云。故玆依其所纳誊上。而至于罪人之自服缘由。则其时院儒以为初则出于金洛龟云。故欲以洛龟呈状。洛龟以自己掉脱之计。发死心穷覈其根柢。转相援引。至于金应天父子而为终条理。果不能自明而无辞自服。所以据此呈单云。故县监捉致洛龟及金应天父子与援引中最紧者李基肃。次第究问。则皆以应天父子所为。明白證参。而应天则年过八十。又得痢病。奄奄垂尽云。故不得已只令拘留。而应天两子汉东,汉宗。一并杖问。则汉东果以渠父子所为自服。而其弟汉宗以为今番院役时。院所所收合财物。院生二十五名。每名二十五两。为六百二十五两。儒钱近五百两。儒米近百石。而渠之一家中所出。亦为十九斗。如此之际。不无中间消融之弊。传说狼藉。故歌谣中皆以此意为讥嘲之资云。县监又为详细廉探。则所谓金应天。以品官纳粟堂上。老职嘉善。而自谓乡中之宰相。平日所为。多有骇悖。而当初院儒之分定儒米钱成出通文之际。书其名于四十馀人之下。则应天见之而恚曰。吾以年位。当在最上。何为书之于此。又曰宰相岂出儒米钱乎。一并不送。故院中诸议纷纭责其吝且滥矣。至此而乃有此做出歌谣。侵辱多士之举云。盖其为人。小有才而不安分。又以年老资高。骄侮一乡。人皆疾之。故常怀恨怒之心。而及其书名出米之时。又发骇妄之说。且渠之亲族。多出米钱。而乡中浮嚣之俗。至有中间消融之说。故乃以怨憾不平之意。造出几句轻薄之语。以名以字。侮辱备至。遂至传播远近。真个成谣。而其中语侵影堂及直斥官长之罪。有不可寻常处之矣。院儒之子弟。怒其父兄之见侵。至于呈单之境。而渠既自服于金洛龟。则岂敢不服于官前乎。本事始终。不过如斯而已。非有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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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不逞不满根柢枝叶之可论者矣。县监初非不欲备论于报辞中。而或恐语言之间。触犯于莫重之盛举。且于院儒亦似非光鲜底事。故只因其自服而仰请严勘造言之罪。草率之责。在所难免。玆敢依关辞。具由牒报。亟赐处分。大加惩创。以谢一邑之多士。毋至极热之滞囚。
又以歌谣事因营题更报
金汉东处捧口招。则以为渠本来目不识丁。岂有做出歌谣之理。而第玆院役既始之后。许多名色。收聚乡中院生。则各捧二十五两。或过二十五两者。至于二十五名。儒钱则近五百两云。而此则不能的知其数。儒米则近百石。收捧之际。怨咨颇多。故常有慷慨之心矣。闻歌谣传播之言。而院儒中有字裕之者亦得谤。故率口而发裕之食之之语。盖谓其凭公而食之也。此外无他可达之言云。今此汉东口招。与前日其弟汉宗招辞略同。而汉宗之招则已悉于前报中。汉东口招则玆敢依题辞牒报。参商行下。
又以歌谣事因营题更报(新伯到任后)
今此所谓歌谣做出之人。县监已于闰六月初五日。因院儒呈单。即为推捉金汉东兄弟及李基肃。严杖究覈。仍即着枷牢囚。今至月馀。而其时歌谣一通。已为誊上。汉东父造作之状。亦已取招于汉东兄弟。则其父槩以不满院儒之意。不胜技痒。遂至举一乡之士而讥辱之。故一一胪列论报于前使时。今别无更为严查取招之端。而但此狱有难处之事。其所谓笃老者金应天。专主做谣之事。其子兄弟。不过一二句赞助。至于李基肃则又不过闻之于应天而有传播之罪。今若直以事理罪其罪。则应天称以老病。欲舍应天而徒罪其子兄弟及李基肃。则轻重倒置。又似无首从之别。玆敢具由牒报。特加参商。亟赐处分。
以邪学事因营题报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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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监自闻有所谓邪学之后。每语到此事。未尝不发竖目张。恒有不与同中国之心。而又闻湖西一路偏被其染。为祸愈烈。故尤痛疾之矣。及莅是邑。首先问之。则皆言无有。而县监亦不听信。意或有潜形匿踪于穷海之滨深山之中。累月钩采。多般探试。而尚未有影响之及于耳目者。故月朔无乎之报。乃是据陈实状。非敢循用例套也。近来此妖辈。畏国之法。虽不敢于彰著心悦其学。终未忘于宿处。外假狐幻之面目。中坚墨守之肺肝。殆同魑魅之类藏匿于白日而鼓舞于黑夜。若不痛加惩一励百之政。则必有潜滋暗长之患。县监于此等事。虽非营题。嫉恶刚肠。自谓不后于人。而明愧照魔之镜。功蔑斩妖之剑。未免同归于近例。不胜惭悚。嗣后益加廉探。若有现发者则即当驰报。
农形报状后因营题更报(营题有曰今年到底丰登。而本县所报。每有顾后之意。此后则从实报来云云。)
本县地势。非濒海则穷峡。绝无平原广野之膏沃。大村富户之栉比。而畓少深广。田多硗确。故一有水旱。被灾偏酷。向者数十日之暵乾。重以善燥物之东风。瘠高之畓。沙砾之田。实多被伤之处矣。幸遇两番之雨。举有苏醒之意。而地本甚薄。节又差晚。譬如衰境之人。一经大病。虽获痊可。不能复健。而亦不见处处皆然。故只据实状。区别各面修上。初十日之报。大凡农形。地有肥硗。风雨有不齐。虽一山之内外。一川之南北。未必皆同。故虽丰年。有独凶之处。虽歉岁。有稍实之区。此自然之理而物之情也。又岂可以大体之丰。而并与其不能丰者。混归之于丰乎。县监本以至庸极愚之姿。素昧瞻前顾后之态。惟知遇事直陈。不能随时委曲。反归于不从实之科。夫不从实则是虚也。诚不胜万万惶悚。而目今农形统以论之。则虽不害为丰登。而细分言之。则亦不无不均之叹。由前由后。皆是从实之言也。缘由并以牒报。
以白彝斋祠院事报监营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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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监五月到任。闻前县监创议建朱夫子影堂于新安面武夷山下。盖以其地名之相符也。自春始役。至夏而成。以今十六日。已为奉安影帧。而又有士论亦因前县监倡议。营建彝斋白颐正之祠于其傍。考诸邑志。则颐正官至佥议评理。封上党君。时程朱之学。未及东方。颐正在元得而学之。李齐贤,朴忠佐。首先师受。程朱之学。盖自此而始行。则俎豆之举。宜无所不可。而谨按大典通编。有外方祠院冒禁创设之律。近来亦有申禁揭泮之事。则此实有不禀 朝家之嫌。至若朱夫子影堂。则不可无守护之院生。而院生亦宜有一定之额。故玆敢具由牒报。特加参商。亟赐处分。
以影堂祠院事因营题更报(营题曰。无论影堂祠院。果已受 朝家成命举行乎。更为牒报云云。)
县监五月十六日到任之后。闻有新安面院所之役。故问诸其有司儒生。则以为春间。前县监以其新安,云谷,武夷山,朱子川等地名之个个相符。谓不可无朱子祠院。遂乃创议营建。而又以不可无物力。收聚钱米于乡中。而前县监自为都有司以躬率之。故院役今方垂讫云。又闻院儒生上京摹来朱子遗像矣。未几奉来。以六月二十五日。权安于校中。以今月十六日。奉安于影堂。前后事实。不过如斯而已。未闻有受 成命举行之事矣。此虽是前县监所创设。县监既知其不禀 朝家。则何敢不据 国典禁断。而窃以为他邑亦有未 赐额祠院。且既曰朱子影堂。则事体与他自别。又影帧奉来时。自营门知委列邑。举皆如仪迎送。前使时。亦有此地此堂。人孰间然之题辞。故不敢一辞。而至于白彝斋祠院之营建。则实有犯禁之嫌。影堂院生。亦不可不定额。故有所论报矣。今此题辞。诚不胜万万惶悚。玆敢具由更报。恭俟重勘。
又以影堂祠院事因营题更报
即为招致院儒及首院生。详查委折。则以为今正月前县监到任后。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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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面武夷山等地名而大奇之。语于儒生等曰。地名若是奇异。而尚无朱子祠营建之事。何其无慕贤之诚乎。儒生等曰。此论自前有之。而莫得官家之宣力。尚为未遑之典矣。前官即下帖于校中。盛言其不可不建。而又言白彝斋始传程朱之学于东方。事当配食。即宜发通于列邑。以为助成之地云云矣。二月初二日。前官亲往院所。设斋会。以为如此盛举。不可无物力。我当躬先导之。即自笔为都有司。出钱五十两。仍使收聚钱米于乡中。米凡六十二石七斗。钱凡二百二十二两。别求请又为六十二两。院生则各捧二十五两。为二十五名。而鸠材始役。至于奉遗像定院长之后。白彝斋后孙辈。又以其为先之心。谓以上京问议。则皆以为可。于是收合物力。营建彝斋之祠于影堂之傍矣。今以本官之痛禁营题之至严。停役缩伏。此外无可达之辞云。县监浅见。窃以为此事无论前县监与院儒。孰敢有不有 朝令。任自建设之意。而只知地名之为甚奇。朱子之为所重。不觉反陷于擅便之科。至于彝斋之祠。则又因影堂之讫役。为白氏辈所动。而若其委折。则此外别无可以详查之端。诚极悚闷。玆敢据所查牒报。参商行下。
又因营题更报
县监分付于儒生处。移奉及毁撤等节。使之即为举行。则儒生等以为中丁迫近。故已为送请祭文于怀德性潭儒贤。兼以影堂事有所禀议。俟见回报后当举行。故缘由牒报。参商行下。
罢邑内场市晓谕文
向者三班官属。以邑内立场市事等呈。而有难直禁。故题辞以三班官属烂熳商确。果若有益而无弊则设行无妨云矣。近闻场市中若有商贾不来者。则徵其洞长各一两云。如此则是为阱于邑中。而为官属侵渔之窟也。民怨当如何而尚无一人来诉者。岂其怯于官属而然耶。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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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官意而然耶。如此等侵渔疾苦之事。民若不言。则官何以知之耶。此后则若有一毫侵渔之端。必一一来诉。俾为闻知之道。而如有阻搪壅蔽者。则亦必某条闻于官家。邑内场市则自今永为罢去。以此知委。俾无一民不知此意之弊。
晓谕各面民人文
惟正之供。直纳于官仓。自是正道。且无后弊。而近来或有不然。吏辈则专以偷弄为事。以利诱民。使之以钱防纳而私自受食。毕竟为败家亡身之本。前辙既覆。后车又继。而自来伎俩。暋不知戒。小民则贪于小利。或冀无事而与之。再徵之患。终不得免。始乃呼冤。其何及乎。其愚迷不知利害。诚可闷矣。惟此养户防结之事。 朝禁至严。营关且申。故预先知委。俾无一民不知不闻之弊。今后若有如此之事。则不但再徵。与者受者。皆当限死严棍。报使重绳。各自惕念。毋致后悔。
牛禁一节。 朝令至严。故前此已有晓谕申饬。而近来民习巧诈。不畏国法。每当节日及有用时。则辄敢无难犯屠。侥倖苟免。或有两班奴属依藉势力而为之者。或有两班自犯者。甚至有倍价分给。过限徵利之事云。官家已悉廉探知之。而姑不指的谁某。毋曰暗中可欺也。即今节日不远。若有复踵前习者。则当严囚穷覈。报使依律。虽欲阴自屠分。阳欲掩讳。官家必无见瞒之理。各自谨慎。毋致后悔。
松禁一节。 朝令至严。盖虽私养之山。若是海门三十里内。则与宜松山同在禁科。故水营摘奸。逐日不绝。监营申饬。亦极严明。肆官家既置山直。又差监官。使之更迭巡行。严加诇察。为民之道。惟当恪守毋犯。而近日来诉之牒。率皆意在于犯斫。或凭藉铁店。或称托构舍。将欲自小而多。由细而大。赂嘱私行于吏属。斧斤恣入于山林。岂有如此民习乎。官家必各别廉探。报使重绳。如或现露。此是自取。毋我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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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李判书(秉鼎)别纸
大监所以诲谕之戒责之者。实出于无间之盛意。敢不拜受仆仆。而大监既不弃侍生之愚迷。曾不藏怒于心。悉以诏之。则侍生亦岂无感激之忱。不一暴其实状乎。请得随教而条对。惟大监平气以垂察焉。大监所教四人者之事皆有之。而皆讦诉以祈大监之怒者也。其中若以十五度为二十度。以一旬为一望者。真所谓五十步百步之间也。顾何足多辨。而其全没事实者。可谓谮人之罔极也。白先达既知其为大监宅门下人。则厚待顾护。何损于侍生而不为哉。渠以土民。不通刺而直入。又以徵债事面嘱。此则皆以不足责置之。而乃于土主之前。请召吏房。以语言发明事。面质是非。攘臂争辨。揆以纪纲事体。土主与土民与吏房。鼎坐对质。是果何等貌㨾乎。窃意此则决不可置之。故囚其奴子。略治而送之。崔重贵事。侍生初不知重贵之为何人。车右良之为何人。而一日车右良者呈诉言渠以驿主人。每当别星行次时。担当供馈。而收聚租斗于驿汉辈。谓之烟税。他人皆给之。而独驿汉卜马夫崔重贵恃恶不给云。此非非理横侵者。故初使状者捉来而不来。再送该面主人而又不来。多有凌踏官家之言云。故怪其何许汉如此恶毒。又送差使。则重贵以为语汝倅。汝倅虽亲来吾不往。虽举一邑之人结阵以来。吾亦不往云。故更送差使。捉致治罪。侍生则只闻驿汉而已。不知为大监宅墓下人。其所志只曰车右良而已。不知为吏房之叔。而所以治罪者。妄意以为如此悖乱之汉。若置而不问。则何以临民乎。治之而已。亦未尝以不给烟税为罪也。而今以不给吏房叔为言。有若渠以此得罪而侍生私于吏房者然。其为计亦巧而可谓善于谗者也。金彦益事。渠以逋欠最多者。营门因吏逋报状。使之刑配。初何尝以干嘱图札等事为罪哉。所谓浮言出于彦益云。故报逋之前。问汝缘何而以无根孟浪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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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传播乎。以土民谋陷土主。犹且有罪。况以下吏而搆诬官长乎。如此为言而已。其后以逋而配。今乃变幻虚实之间。巧饰眩乱之说。以售其怨恨之心。吁可痛也。侍生虽无似。亦粗知体面。岂有以干嘱某宅之说发诸口之理乎。盖于下札下来之时。渠先宣说誇张。自以为必得。且李汉圭兄弟预泄事机。以为吾为吏房。彦益不过为都书员。此说喧传邑底。无人不闻。彦益则敢于官庭。至请为吏房都书员了当所逋。则此言之宣泄。果是侍生之罪乎。侍生则见其札而藏之而已。彦益则以其罪罪之而已。今此宣言一邑无事中生事之教。实为冤闷。至于李翊鼎事。近来牛松之禁至严。营关极其峻切。且水营裨将。逐日来往摘奸之际。忽闻有斫近千株大松。泊三大船。以数百牛载出发卖者。而其斫松处。正当道伯巡行之路云。故执之而已矣。既执之。又不可私自处置。故报之而已矣。既知翊鼎之为大监宅族人。则其所以顾护之者。尤别于墓下人门下人。而又妄意以为顾护自顾护。法禁自法禁。此而置之。则国之大禁。将无以立。而必致生事。一身抵罪。虽不足恤。而有非守土之臣之职。故不敢不问矣。今教之曰以意外事至于报营。又曰此胡大罪而不相恕。一至于此。侍生读之。自不觉瞠然。以此为意外。以此为非大罪。诚不知其何说。而以彼言之。则真所谓自作之孽。实非意外之事。亦非咎人以不相恕之事也。昔朱子论姓高人事曰。此而可恕则亦无以官吏为矣。此可为今日准备语也。且此四人者。皆以不可不治之罪治之。罪在渠耳。未见有挨逼于大监。而大监反替当以为困境。满纸未安之教。非惟不敢承闻。亦无非爽实而出于情外。侍生之冤。当如何哉。盖四人者。或为大监亲族。或居在大监宅墓下。或出入大监门下。其骄傲之心。狞悍之习。倚恃泰山。眼无官家。恣行无理。自谓得意者。厥惟久矣。及夫侍生见拟于大监而获莅玆邑。则以受托于大监之故。存问款接。随事拔例。渠辈之意以为虽冒犯法禁。无如我何。虽慢辱官长。亦无如我何。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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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担阁一边。出言行事。无少顾忌。曾不料侍生之愚昧拙直。只修职分。可以顾护处顾护。可以惩治时惩治。与向日曲意媚悦。莫敢谁何者。大不相侔。则哗然以为此胡大罪。此是意外。此乃变怪。遂乃极意搆捏。往愬于大监。大监所宜严加诃责。以为汝实有罪。官家之罪之也固当。此后更无敢如许云尔。而乃反偏听曲信。盛气峻辞。以诘侍生。侍生虽甚庸迷。亦异于病风丧性者。则揆以常情。感恩则有之。何为而反不饶于大监边人哉。直以为宁得罪于大监。不忍负百里之责故耳。大监试以此思之。则必有以翻然悔悟而不至于深罪侍生也。碑石事。既承面托。又有书教。故与李校相议。尽心极力矣。今以未安于侍生。至有止之之教。不胜主臣。何敢更达一辞。而百尔思之。侍生之待大监。自谓庶无所失矣。大监之见过至此。侍生实惭愧悸恐。无拜谒之颜矣。顾念侍生受 圣朝分忧之任。感大监见知之深。自以为守职奉公。苟容一毫私意于其间。则是上负 国恩。下负大监。洞属夙夜。不敢失坠。苟其才不逮见不到则已。未尝敢为欺心之事。断断此言。若有一分假饰。天必殛之。大监何其不谅而责之以非情也。夫自以为厉风化奉法禁。而惟事理之是视。不敢以私掩公。窃计大监若闻之。必喜其能不负所举矣。今教如此。侍生失望冤郁。悚恧缩伏而已。今闻自营门状罢侍生云。亦足以快四人者之心矣。前此四人者所遭。特不过一时之厄。亦复奈何。(彦益即上所云彦一也。)
供辞(后因史役。见日省录。则具载此事。而又有一段丁巳八月二十九日次对时。大司成赵镇宽曰。月前忠清监司状启。以蓝浦县朱子画像书院事。该守令有所论罪矣。今伏闻此书院欲为毁撤云。既成之院旋又毁之。事甚不好。不如任其成毁之为愈矣。以此分付何如。上曰。此非朝家所知之事。卿与该道臣往复。从长处之可也。)
矣身愚迷庸钝。奉职无状。致有此 淑问之举。惶懔震越。罔知攸措。矣身去五月十六日到任后。闻本县新安面有院所之役。问于儒生等。则以为前县监臣权襈。去正月到任。闻新安面有武夷山朱子川等地名而大奇之。以为此地不可无朱子祠院。且本土人白颐正号彝斋在丽朝。始传程朱之学于东方。事当主享朱子。而以彝斋配食。即以此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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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于校中。使之发通于各邑。又于二月初二日。往新安会儒生。以为营建院祠。则不可无物力。吾当躬先率之。乃自为都有司。先出钱财。仍令收聚乡中。谓之儒米儒钱。又募入院生。以三月十一日开基。四月十六日上梁。而儒生又以摹出朱子遗像事上京云矣。其后果为摹本以来。而自营门发关各邑。使之备仪迎送。及到本县。以影堂涂壁之未乾。权奉影帧于校中。其后又为奉安于影堂。而乡中有做播歌谣。讥嘲此事者。故自营门将欲穷覈。而至曰此地此堂。人孰间然。矣身非不知祠院刱设之为冒禁。而前县监既始之。道臣又非不知。且既曰朱子影堂。则事体与他自别。故不敢别有所论报矣。今道臣韩用和到界后。乡中白姓人等。又凭前县监之言。始营彝斋祠于影堂之傍。而禁之不听。故即为据实论报。则营题使之毁撤白祠。还奉朱子影帧于校中。故矣身依关举行。则儒生等称以中丁迫近。姑待一二日举行云。而终不听从。故矣身又虑其因仍迟滞。即以此意论报。前既不敢任他。据法报营。后又不敢漫漶。随即论报。而道启既如是论列。此莫非矣身之罪也云云。(道启云不即论报。任其造成。终又不遵营饬。徒事漫漶者。亦甚骇然。为先罢黜。令攸司禀处。而其所论列。无非爽实。故供辞中据实而言。)
识蓝浦时事
余为吏曹佐郎周年。除蓝浦县监。 命当日辞朝。丁巳五月初十日也。时已三更。宣传官持标信留金虎门。即入谢 恩于延英门外。仍辞 陛。又入政院。诵守令七事。听 别谕而出。晨钟尚远。乃入吏曹直房。待城门开。出药岘寓所。其翌。历辞时原任大臣及吏曹三堂上。又其翌。率翼儿与南生以宽。贳马发行凡四日。未及县数十里。始见邑人之出迎。即到任所。时前官权襈受由在京者已累朔矣。县以吏奴逋欠为弊邑者亦久矣。邑务积滞。百事愁乱。忽闻有院所之役。问诸邑人。则曰县治之南。有新安面。面有武夷山朱子川等地名。且丽朝时有白彝斋颐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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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传程朱之学于东方。载于邑志。其后孙多居在邑中者。前官以为此地不可无朱子祠院。又不可不以白氏配食。乃自出钱财以躬率之。于是乡中儒生辈。雀跃收聚钱米于一乡。谓之儒米儒钱。又募入院生。谋避军役者。率皆愿纳而投托。以故军丁大缩。所谓儒米钱。则皆厌避而勒捧。不足则又有别求请等名目。所敛财盖不赀。而外藉影堂之土木。实多中间之消融。又方剧农而兴役。董督恣肆。民怨颇腾。乡人至作歌谣以讥嘲之。余以为乡中有此等事。则其流之弊。乃必至之势。良可慨叹。而影堂之成。适当吾来莅之时。心甚奇幸。苟院儒之控请。而力可以及则捐助之。靡不用极。又作上梁文。以寓慕仰欣悦之诚。影堂既成。儒生之为摹朱子遗像上京者亦来。遗像乃摹出洛中私家所藏者云。奉来时。监司徐美修关饬列邑。使之备仪迎送。故余亦出迎于境上。仍陪行。而儒生等谓以影堂涂壁尚未乾。权奉影帧于校宫。后五十日。移安于影堂。并即报营。移安时则监司韩用和新到后也。其后又闻儒生辈营建白彝斋之祠于影堂之傍。而惟恐官家之闻知。昼夜董役云。故严加禁饬。使之停罢。则不惟不听。且多慢语。始知不可以本官之威禁之。乃据法报营。则监司忽并与影堂而诘其受 成命与否。使之详查矣。八月初七日。监司巡到本邑。乃使毁撤彝斋祠。还安朱子影帧于校宫。故以此意饬诸生。俾即举行。则诸生以为中丁迫近。已送请祭文于怀德。兼以祠院事有所书议。未可举行云。故即以此言更报。则监司题之曰。该县监今方论罪计料。而乃敢又以此事烦报。极为骇然。毁撤及还奉事。依前题星火举行。而其不即举行之儒生。乃是蔑法之类。不可寻常处之。即时定刑吏上使云。故即驰至院所。先行瞻拜之礼。饬会儒生。毁撤方建之祠。而儒生在远者。不即齐到。故其翌复往。则皆来会矣。乃具公服。与诸生拜堂下。使诸生裹影帧。敛诸初奉之函。安于彩舆。导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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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与诸生陪从。奉于始奉之处。押送儒生三人于营门。营门囚之云。而旋闻监司 状闻以为前县监权襈之不有 朝禁。擅自营建者。已极可骇。时县监不即论报。任其造成。终又不遵营饬。徒事漫漶者。亦甚骇然。为先罢黜。前县监冒禁刱设之罪。并令攸司禀处。当初建祠发论之儒生等。自臣营照法严处云。故即封印符。送于鸿山官。贳马发行第三日。至振威。逢金吾卒。第四日入京就囚。颇愁寂。数日后监试。照讫讲试官近三十人同囚。故赖以消遣凡十二日。禁府堂上以白祠毁撤。不即举行。一任儒生之推托。照律以杖八十。夺告身三等。而以国典功减一等。权襈则以其原情。有严辞痛斥之语。 特命以公罪勘放。其后闻监司四日。三关令新官李潢毁影堂。而有保宁进士李宜俊者发通文谓余直入影堂。手撤影帧。移奉于乡校斋室土壁之间。伊时下吏走卒。莫不失声痛哭云云。监司关于保宁。使之枷锁上使。宜俊逃走上京。又通文于太学。其后又闻有权中伦者以此事通文于太学。太学答通。又闻将有疏举云。未知末梢到得如何境界也。噫。凡有血气之伦。孰不知尊慕朱子。而尊慕朱子之诚。岂独权襈李宜俊,权中伦辈及蓝浦建院儒生为然也哉。盖创设祠院。 朝禁至严。执守国法。营关极峻。且况移安校宫。未见有害义不可为者。则为守令者。其敢不有 朝禁。不行营关乎。若使此举。果出于贬薄先贤。而有足以得罪儒门。则虽以死争之可也。岂可黾勉举行乎。且既曰法禁。则焉有法禁而徒肆威令。不尊圣贤者乎。又焉有守令而只畏营关。不顾先贤者乎。盖尊慕先贤。固不在于刱设祠院。而其设法痛禁。乃不害于尊慕先贤故也。彼所谓儒生者。梦未尝慕圣贤之学。尊圣贤之训。而徒欲藉重于圣贤。辄以影堂祠院等名号。聚敛货财。虐使民庶。不有 国家。不畏法禁。小不如意。则胁勒钳制。咆喝诟辱。或曰斯文乱贼。或曰不顾先贤。或曰心有不满。殆有甚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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挟天子以令诸侯。吾不知必如此然后方可谓尊慕先贤乎。且所谓尊慕先贤者。在于冒禁建院乎。不顾先贤者。在于移安校宫乎。尊慕先贤者。在于敛民怨而至于做出歌谣之境乎。不顾先贤者。在于奉 朝禁而遵营饬乎。尊慕先贤者。在于迭发通文。胁勒诟辱乎。有人于此。侮圣贤而诋学问。弃谟训而背义理。则谓之斯文乱贼可也。以 朝禁而移奉影帧于校宫者。亦谓之斯文乱贼。古今天下。宁有是乎。夫校宫者。所以尊奉圣贤。兴学敷教之地也。今以按法之臣。据 朝禁而使之还安影帧于前所奉安之校宫。则有何不可举行之义。而举行者至指为斯文乱贼。然则必大兴土木。处处建院。不有 朝家之禁令。抗拒营门与官长。暴戾恣睢。无所顾忌然后。可免乱贼之名矣。不亦难乎。盖此辈此举。初不过阳托慕贤之名。阴售济私之计。一朝失其所凭藉。忿恚隳突。惟意搆捏。又不欲指斥监司与新官。而只肆蹴踏于如余孤寒之人。究其本情。可笑亦可哀也。且监司事。不亦异乎。既曰朱子影堂。则事体固已自别。而前官既刱论而造成之。前监司又夹助而赞叹之。后监司亦熟闻而稔知之。则顾以后来之官。何敢别有所论报乎。若白祠既不可自我禁止。则不可不报营。而为监司者只可就其所报者。使其禁之毁之而已。何必并与影堂而有若新事创闻者然。诡辞佯诘。一查再查。动必双举而互说。竟使或毁而或移也哉。营关既以 朝禁为言。则一县监所以举行者。岂敢暂时迟缓。而名以士林。藉重儒贤。无意奉行。则其将缚而令之乎。抑亦囚而行之乎。营饬虽急。事面自在。苟论此时之处义。则据实更报之外。有何别般道理哉。惟此一事。虽至今思之。未见其不遵。未见其漫漶。而其题辞忽盛气叱骂曰。乃敢曰骇然。已是语不择发。而既又即即举行。毁撤之移奉之押送之。惟令是从。无纤毫未尽。则其所谓不遵营饬。徒事漫漶者。果何谓也。若其所谓不即论报。任其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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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云者。指影堂而言耶。指白祠而言耶。指影堂而言。则既已造成于其前。何论吾之任与不任乎。既已熟绎于营报。何论今之即与不即乎。以此而责前官则可也。移于吾则不可也。指白祠而言。则闻其营建。禁之不能。则乃即论报。未可谓不即论报也。营建方始。而旋即撤去。未可谓任其造成也。其所论断之罪目。不过前八字后八字。而反复思惟。未见其一字之近似。此亦可以服人之心乎。谓之白地搆陷。则监司于吾。前无纤芥之怨。后无几微之色。宁有诬之之理乎。谓之因事逐去。则以监司斥守令。何患罗织之无辞。而乃为此不诚无实之语。上达 九重之聪听乎。且守令与监司。虽有上下官之分。苟有所见之参差。则据而争之可也。至再至三亦可也。因而呈辞状。亦无所不可。而未尝以此辄施罢黜之典。况此不过报其迟滞之由。则又恶可遽以为漫漶不遵。至于状罢请罪也哉。且当其牒报之时。苟欲因此而斥去。即地驰启。有何顾惜。而迟待其举行皆毕之后。始乃追提而为说。有若目前拒逆之㨾者。真所谓进退无所据矣。且监司之罢黜守令。苟非大罪真赃。则未可以容易为之也。今以万不近之说。直售柔则茹之。习其虚无可笑。反不如莫须有之。犹不敢质言。不意 圣明之世。乃有此无理之事也。顾余递去是邑。如衣脱湿。如鸟出笼。其快活浩然之状。殆不可名言。监司之饷我厚矣。然自监司而言之。殊甚无谓。是可叹也。至若李宜俊之通文。乃是受人嗾而为之者。而其所谓直入手撤。下吏痛哭等说。无非虚谎捏造。人可欺。天不畏乎。恨不得执蓝儒与吏而讯之也。然亦何足多辨。但监司之搆成。与宜俊辈之声讨正相反。泛言之则似必居一于此。而迹其实则于尊先贤之义。奉 国法之道。待上官之礼。接儒生之节。自谓俱无所大失。然且前跋后疐。东颠西沛。一何盭也。念余性拙言讷。又不能为交游还往。似无可以增玆多口。而今玆为邑数朔之间。以守法奉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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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听私嘱。见怒于权宰。以一番更报。不即举行。见罢于监司。被罪于 朝廷。以举行营关。见讨于儒生。此外又多横遭拶逼之端。真所谓进退惟谷。笑啼不敢。而无往非罪也。术家所谓口舌数终有不可逃者耶。回视世之作宰者。虽犯大何。遭拿覈。而率多卒无事者。余独何人。若是嵚崎。只当使在我者无所愧怍。而随遇安之而已。吾如命何哉。
记在囚时事(二)
余罢蓝浦就囚。闻前县监权襈纳供后 命放送。待议处时还囚云。故从府吏借见其供。则以为渠前虽刱设祠院。后乃严辞痛禁云。而满纸张皇。极口喷薄者。都是构捏余罪。反复论列。殆若言官之弹驳。噫。此何事体。夫既主论担当。自以为事业。则岂有还自禁断之理。而禁断之说。曾所未闻。则此不过出于欺罔掉脱之计。而以事理及文势观之。既曰助成。而又曰痛禁者。亦甚矛盾。又以为上梁造成。不在渠在官时。隐然归之于余者。节节诞谩。且原情云者。只循问目而原渠之实情而已。未尝敢泛及杂谈。而今其所谓原情。非渠之原情。乃余之罪状。其放恣无严。一至此哉。及其照律议处也。襈也入就余所。攘臂瞋目。狂叫乱嚷。杂以嘻笑。其举措之骇悖。诚不忍正视。时上下间同囚者三十馀人。闻其声。皆争聚而观之。余但曰君与我皆以罪在囚。各呈爰辞。只当俯首俟勘而已。何必乃尔。彼又百端侵詈。余仍不答一言。观者相语曰。尹白直权妆撰。尹沉重权悖妄。或曰权虽寡妇之子。何无识至此。其后襈竟以严辞痛禁四字蒙放。余则抵罪。此虽小事。亦各有数存焉。然宁为此而获罪。不为彼而倖免。
余在囚时菊制。 令出同囚者甚多。皆曰父兄被囚。子弟应举。虽似如何。士子科举。亦系大事。不必坐停。乃各敕其家。使之具科具入场。余与翼儿书曰。可以观可以不观。不观为可。遂不赴。盖以事理言之。父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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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罪囚系狱。而子弟乃以衣冠扬扬入场较艺。自同无故之人。终有所未安。而举世安之。科举之累人。乃如是耶。
答辛太素书
向来相见如不见。又不如不见。怅仰而已。即于奴来。承书披慰。仍审寒令。侍馀棣履安胜。何等欣豁。今年穑事。大都未免凶歉云。想兔园之忧又不弛矣。明春之役。以高明高才。虽不系于课业与否。要之无论大小科。吾辈之得决一窠。只在积功感天。谚所谓功塔不坏者。尽非虚语。外此而岂有别般妙方耶。弟对木十二日。夺告身二等乃出。一身无一事。每于层城落木空庭皎月之时。徘徊眺眄优閒自在。缅想拜迎鞭挞催科理簿之役。不翅若释重负而超尘坑。玆盖莫非 君恩。然数十口生活没策。比前又百倍。此则命也奈何。昏事因彼家未及治来。不得已退定于来月十三日。两衾则粗具。而其外凡节。率多不可不为。而无可奈何者。且世岂有手无一钱一粒。而可以过大事者乎。当其时未知如何撞过。而我之迂阔。真是难医之疾矣。风日稍和之时。毋论远近。随意往来。此是至愿。而策一驴难于登九梯。可叹也已。适患阿睹。艰草不宣。
警儿辈。又以自省。(此录专以保身避害为主意。)
 相彼鸟矣。色举翔集。矧伊人矣。不思自及。明哲保身。经有训垂。危行言孙。圣岂我欺。我观夫人。莫不贪权。不知深阱。乃在乎权。我观夫人。莫不趍势。不知香饵。乃在乎势。方其贪也。胡不惧兮。方其趍也。胡不悟兮。得意之时。谓巧过人。覆败之后。悔无及焉。惟口招祸。惟动启衅。念兹在兹。必戒必慎。
古之人有行道济时之具。故仕所以行道。而或道与时违。或贫不能自存。则有时乎为禄仕。若是者理宜辞尊居卑。辞富居贫。而亦必求称其职。圣人会计牛羊之言。可验也。今吾辈则初无其具。非所与论于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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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既不能服田力穑。又不能执椎凿牵车牛。则不得不窃禄于朝。然则其所谓仕者。直是为沾斗禄而已。内而微官末职。外而残邑冷邮。岂非尽心效劳之地乎。且位卑而言高罪也。知其无益而犹为之非智也。守吾之分。尽吾之道。而犹不免于谴罚。不免于饥饿以死命也。知其如此而必欲求免。不知命者也。圣人复起。不易斯言矣。
自古及今。未有权势震一世而能保其终者也。亦未有以此语人而不以为然者也。然而处权势者。不惟不能勇退。苟可以固之。靡不用极。不惟欲其固之。苟可以腾一层而炽一番。亦靡不用极。如上秋千者。既已至危矣。而犹且扬手顿足。务欲益高益远。使仰观者损神。而方且自以为豪捷过他人。然此未足以喻其危也。何也。以秋千未必皆坠人。而权势则必无幸也。此甚可哀。而又有尤可哀者。见人之权势。而趍附之谄媚之。胁肩强笑。以悦其心。曲意承顺。以合其趣。朝夕而谒见。以熟其颜面。昼夜而侍坐。以深其情分。有求则无所爱焉。有使则惟恐后焉。得一言一笑。则内而惬于心。外以誇于人。扬扬得得。出虚气而蔑他人。自以为能事毕矣。而及其败也。未有不及焉。岂不愚甚矣乎。苟能知此而真爱其身。则虽素所亲厚者。见其一朝有权势也。则必逡巡退避。日疏而远之。况本非所亲者乎。余尝曰避权如避火。避势如避矢。避名如避风。人能常存此心。则祸患之及。非所忧矣。
惟口之戒。自古载籍。不翅申复。今不必更事架叠。而大抵人之患害。皆从这里出来。苟不能慎是枢机。则大而亡身覆宗。小而贻羞见憎。一脱于口。而驷莫能追。手莫能掩。海莫能洗。真可畏也。然人亦孰不知言之当慎。孰不欲口之必缄。而卒不能然者何也。以此心之不能存故也。苟能念念不忘。临言而三思。欲发而还收。则可以当言而言。不当言而不言。驯致于时然后言。无咎无悔矣。岂不美哉。余尝谓人之于言犹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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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非水火不生。而罹其祸则甚酷。慎其害则无弊。是宜戒之谨之。虽直言正论。亦不可高谈峻辨。径情快意。彼内怀私邪。暗结羞愧者。虽见屈于一时。而终必憎恶之。憎恶之不已。则必构陷之。此必然之势。而古今之通患也。至若该博则疾之者以为衒才也。辨析则苦之者以为好胜也。种种意外之后患。不但在于言人之不善而已。岂不可惧之甚乎。试观圣人与小人言。何尝直斥痛说。以中其忌讳。深其怨疾耶。虽然欲惩其如此。而见人之言。则无论是非。靡不附丽而和应之。发己之言。则不分彼此。总皆两是而俱存之。自以为涉世之善。而惟以谐谑稗俚之辞说。博奕玩好之评品。为处身之妙方。此又鄙陋之甚。而非君子之所知也。盖言虽不可不慎。而至于义理所系伦常所关。则又不可徒守守口之戒而嗫嚅含默也。以其所好之有甚于爱身。所恶之有甚于不慎言也。嗟乎。此人之最难审处者乎。
朋友五伦之一。而所系为甚重。故其取也欲必端。其会也欲辅仁。固非苟焉拍肩执袂。追逐游戏之谓也。今之友者。呼尔汝快谈笑事博奕。以为亲切。甚至于嘲侮丑辱其父母妻子。互相酬酢。无所不至。余亦每见人之如此。未尝不面骍而胸呕。然此特无识俗子之为耳。亦何足责。世又有大而交结凶险奸邪之类。延及拖引而横被酷祸者。小而往来鄙琐私曲之际。混沦陷入而驯致污蔑者。不可胜数。岂非可以深戒而早辨者乎。如欲免此等之患则有一焉。人处斯世。不能不与人接。又岂能人人别白于其始而取舍之乎。只当于所识之间。听其言议。察其心志。若其直谅多闻仁厚拙讷者则友之。一或有谲诡巧诈阴险谎骗缉翩呫嗫觅蹊寻径之态。则虽不可显排顿绝以取怨怒。而亦岂无退托敛默。渐次疏远之道乎。彼亦知气色之相左臭味之不合。自然渠自渠我自我。不期绝而绝矣。夫何患祸辱之至哉。然善柔便佞之态易悦。切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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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善之风难亲。苟非吾心之权度精切坚确。则难乎免于骎骎然陷入于其中。不闻鲍肆之臭。终有胥溺之患矣。戒之哉审之哉。
酒色财三者。陷人之坑坎也。故古称杨秉之三不惑。可见人之所难也。尝观自古传记及稗说俗谈。世之亡身败家者。不一其端。而究其由则未有不在于财与色。若酒之弊。则其迹易见。此特破落户自弃其身者之为。而又或有不能饮者。与夫自好。不欲被人指目者。则未必人人皆然。而惟财与色。则外若淡然而内实营苟。阳为廉洁而阴自贪恋。毕竟招殃酿祸于不知不觉之中。亦可哀也。苟能动心忍性于此等处。而炯见除根之几。奋发填壑之勇。则庶乎其不至于落陷了千仞堑阱矣。
(右持心之要)
孟子曰。知命者不立于岩墙之下。桎梏死者。非正命也。苟皆谓之命而无与于人事。则岩墙桎梏皆命也。而孟子之言若是者。岂非命亦有以自致者耶。是故君子必脩身以俟命。不但诿之于命也。夫驾风船涉薄冰。犯昏夜冒雨雪。凌绝壑驰悍马。与夫不顾祁寒盛暑畏途危地者。皆岩墙之类也。岂可谓之知命乎。人亦孰不知畏死避害。而或难于逗留。或取其便快。泥小节而趍大患。真所谓行险以徼幸也。不亦愚之甚乎。君子宜戒之。若当如此之时如此之处。则必猛省勇断。以为终身之守。不然则祸在顷刻。不可悔矣。
人无食必死。故人之大欲存焉。然古人有言曰病从口入。谓因食而致病也。大凡人之百病。莫不从积滞而发。苟能慎节饮食。使之不饥不饱。则气候通利。节骸和平。病安从而生。彼饮食之人。素无操执者。忘廉捐耻。奔走饕贪。专以醉饱为主。不但鄙贱陋劣。不齿于人。亦且哕噎呕泄。以成痼疾。此固不足道。而或有骨鲠之罥喉。饼胾之填胸。果菌之中毒。生冷之触忌。种种意外之患。不可胜纪。而每每犯之。由不能制其欲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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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故君子必戒之。临食而思害。当嗜而知节。毋求饱毋过醉。毋急进毋苟贪。毋取邪味。毋尝未达。毋食失饪不时。庶不以饮食之故。而有自贼其生之羞矣。
尝闻古有贤妇人。当其夫远行。赠以诗曰。当桥须下马。有路莫乘船。日暮先投店。鸡鸣更看天。此诚可为登程者佩服之符。盖观世人。惮于或下或乘之小劳而当桥不下。取其一息千里之便捷而有路乘船。贪于趱程。不虞意外。而或犯夜不休。闻鸡径发。此通患也。又或有被人牵导。耻他嘲笑。内虽不肯而姑为一时之侥倖。甚非爱身之道也。必也勇决坚守然后。身安而害远矣。
人之行于道路者。虽白昼大都之中。或有游目散步。不慎瞻顾。往往为牛马车轿所抢突。锋刃竹木所撞触。或落陷于坑渠。或横中于矢石。种种患害。不一而足。又或有横侵于醉汉。误犯于贵人。难以预度。必戒之。目虽视地。而又必存心于前后左右。不少放弛。不暂忽忘然后。可免意外之患。且不失行步威仪。岂不美哉。
世或有小儿之浴戏于江边及洿池而遂溺者。又或有焦手于炉火。窒气于炭烟者。此父母之过也。切宜慎之。
神怪圣人所不语。而世或有慢鬼神誇气魄者。反被意外之患。此亦可戒也。夫阴阳本自相反。人神不可杂糅。彼古庙丛祠荒屋凶宅。元非民人居生之所。则其幽郁之象。阴沴之气。有足祟人。非如愚夫愚妇信鬼惊㥘之说也。岂可强作大谈。轻试故犯。以为人笑乎。借使幸而无他。已非君子慎重之道。不过少辈轻薄之习。又岂可效之。若夫蔑戏神祠。毁辱佛像。亦不可。观于程子未尝背佛而坐。可知矣。
伤生之道非一。而好色者必亡。嗜酒者必病。此固不易之论。而又有甚于此者。乃俗所谓投笺也。彼沉溺于此者。其易惑而难悟也特甚。罔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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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额额。忘寝与食。不顾父母妻子。不至于罄财产而为盗贼不止也。虽号为一手者。一朝而获百万。毕竟未有不为穷鬼者。此已寒心。而究其归则又不但败家。亦必亡身而后已。盖其弊精竭神。丧性失魂。其势不得不促其死也。语曰以投笺为业之人无寿者。余尝验之于人果然。噫。死生之于人。亦大矣。孰不曰取义则可以舍生。成仁则可以杀身。而真能勇决于取舍之间者。盖鲜矣。何物投笺。乃使人忘生而趍死。方且乐之利之而不以为苦。父母泣而谕之。而不惟不从。反欺之。师友责而止之。而不惟不信。反疾之。抑独何心。悲夫。如非一刀割断。誓心立脚。则难乎免矣。戒之哉远之哉。(右持身之要)
莲谷书塾上梁文(莲谷在龙仁)
饱而逸则人近禽。其理固自如此。古之教者家有塾。于今何独不然。得其所哉。勉尔学也。书塾主人。迹潜蓬荜。化沐菁莪。慕董子之下帷。夙耽圣贤遗训。效衢老之击壤。幸逢尧舜盛时。窃惟修学业之方。必有会文友之所。观夫出汗牛而处充栋。惟在勤与不勤。譬如贾藏市而农庐田。盖欲止其所止。肆昔李子之鹿洞。克致数十百生徒。亦粤龚氏之鹅湖。终聚千馀卷书籍。若其规模之大小名称之显晦。虽有古今之殊。至于朋友之讲习风教之阐扬。固无彼此之别。顾兹莲谷考槃之地。允合英才乐育之规。衡门可以栖迟。奚但遁世者所乐。閒居颇觉静僻。堪为媚学子攸归。地是龙驹之城。自古称汉南胜境。士被鸢鱼之化。至今多才子文人。第缘岁月之因循。每恨弦诵之阒寂。徒羡朱郡守度基创宇。无人心上起经纶。常叹杜工部失学从儿。何时眼前见突兀。今乃变秀才为学究。率皆有志而未成。虽欲讲义理谈文章。其奈肄业之无处。遂乃相观地势。于以营建书斋。细木为桷大木为杗。斧彼锯彼。莲种于池花种于坞。凿斯筑斯。将欲施教于家。名焉曰塾。要为课读之所。贮之以书。巷首为门门侧为堂。虽未尽如古制。山下有林林中有屋。斯亦可谓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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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奚特事事幽于村居。抑亦种种奇于景物。水循除而山当户。汩㶁葱珑。花绕锦而草织烟。鲜红嫩绿。平郊细雨。閒听牛背笛声。远天斜阳。杳挹雁边秋色。晴林黄鸟。携斗酒于诗人。雪壑苍松。比劲节于志士。于焉静坐着意。可使文学成风。不亦乐乎。远朋所贵丽泽之资益。何莫学夫。小子伫期出泉之养蒙。愿学山林藏修。亦足会青衿黄卷。但使闾阎揖让。夫何羡紫陌红尘。惟家塾私淑之工。可占升庠序之本。若人材蔚兴之效。实自启堂坛之辰。兹将赠一言之仪。庸相唱六伟之颂。儿郎伟抛梁东。千秋俎豆郑文忠。丹心一片寻何处。试看金轮出海红。儿郎伟抛梁西。深谷林泉望欲迷。安得先生临丈席。春风寒雪好提撕。儿郎伟抛梁南。十里县衙带碧岚。夫子宫墙深几许。峨峨章甫抱经谈。儿郎伟抛梁北。终南迢遆望京国。太和元气囿陶甄。寿考作人歌尔极。儿郎伟抛梁上。天府图书光四放。照我室中贯彩虹。闲人倚杖通宵望。儿郎伟抛梁下。分付群童勤扫洒。好友盍簪气味同。山中鸡黍真而野。伏愿上梁之后。地增名胜。士多俊髦。岂使游谈其中。沉潜于学问思辨之际。不出圣道之外。廓辟乎诐淫邪遁者流。
坡平尹氏世乘后识
呜呼。此我始祖以后世乘也。我始祖积德垂裕。名臣硕辅。嵬赫相望于史传。为世甲族。在我 朝。又代出 任姒。诞生 圣人。绵亿万世基业。盛矣哉。然夷考近日。靖平公派。率皆残微单寒。不能自存。无乃盛衰之理自不得不然而然耶。其可唏也已。不肖尝敬阅旧传所录。实有文不足徵之叹。盖其阀阅扬历。遗迹馀泽之可得而考验者。如彼其盛且大焉。则其嘉言懿行。高风异闻。宜必有以耀简策垂无穷。而所谓存十一于千百者。亦略无揄扬之可据。至于近代则尤草草。甚至有生卒年月官职资历之不可详者。其为子孙之伤痛。当如何哉。不肖用是惕然。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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裒稡其信传。谨为序次如右。以备愈久愈失之患。其湮灭无可考者。既已亡可奈何矣。而苟能因此而想像玩绎。则远之若文肃公文康公之文武全才。丰功伟烈。留守公之治理清谨。文显公之铨选公明。良简公之尽忠翊辅。版图公之不仕我朝。近之若襄平公恭襄公之律己廉直。刚正平允。靖平公之幼年执丧。参判公之恬简明哲。丰德公之清风卓节。扶馀公之至孝。承旨公弼善公之棘棘不阿。若浼权势。吾先君子之固穷守道。不忮不求。皆人之所仰望不及。而子孙之所继述遵守。罔敢失坠者也。而苟究其本则皆从始祖修德行义四字中出来耳。然则其视他家谱乘之记日月叙时世详细而无遗者。未必逊也。于是敢敬识于后。俾为后承者。毋徒以衰微不振为坠落。而以感慕兴起为无忝云尔。 上之二十三年己未仲秋。始祖后二十九世孙通训大夫前行司宪府掌令愭拜手敬书。
题图石
阳落小成。光献大阐。心无一尘。室有万卷。
代人作祭其妻喃文
呜呼。人孰无交。交异浅深。古有忘年。其交也心。公长于我。不翅差池。惟其心交。形骸可遗。子之云亡。我犹人猗。缅焉怀想。曷不悽其。昔公之妹。归余之门。痛痒相关。契谊益敦。槩公为人。性豪业嗜。胸浇磊隗。眼空赑屃。停杯问月。携斗听莺。游戏时兼。谈论风生。怐愗湮郁。一以酒宣。伊谁云憎。其天则全。相视莫逆。斯世惟吾。无言不契。有会必俱。今焉已矣。独立天地。相吊形影。徒劳梦寐。典刑寝远。何处老兵。梁空月落。木丁鸟嘤。达观人世。公独何恨。年寿非促。精力亦健。庭列宝树。孙枝茁茂。介尔清福。不啬而富。自公之逝。倏焉周星。我酒谁共。我语谁听。公迹已陈。我思弥长。倘有不昧。庶歆一觞。
与成友(镇泰)
阻隔已数十年矣。路夐便绝。末由嗣音。徒劳梦想。年前弟在蓝田时。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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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暑退往海美。仍叩仙庄。意外径归。竟未遂焉。其为怅惘。何可胜言。伏惟辰下。静履起居。连享安重。仰慰且溯。弟年来荐经丧戚。身病又种种作苦。头童视茫。流离颠沛之状。一笔难既。命也如之何。日前得闻令胤袖传华翰于贞洞族兄云。而未得相奉。可怅可叹。况见书中辞意。尤不胜戚戚于中。此事乃弟家事也。岂敢若是泛过。而只缘弟到骨之贫。无所容措。且赖兄宽仁之德。有以曲恕。一年二年。自甘为蔑礼无识之归。夙宵愧悚。实无对人之面也。至若笔迹一款。曾闻此言于堂叔母。而谓其不知为谁某云。故未敢轻发矣。今闻真的之报。而姑未知自家之意向。是可郁闷。令胤入洛时。何不使之暂访鄙所。以为叙阻烂商之地耶。适闻权戚家舍音在于贵洞者。来京将归云。故拨忙暂修。亦未知能免洪乔之叹也。病倩不备。
与再从弟书
向科时暂出失奉。怅叹何极。即惟至寒。棣履安胜。昏事其果顺成洽望耶。远外殊菀。从病愦如昨。而女婚尚未定。可闷。唐津成生。科时来贞洞。传致其大人书。而不来见我。可恨。此事曾有闻知者。而今乃发之。又但为往复于贞洞。殊甚未稳。而又闻尊于大津渡头众会之中。未免作骇举云。此则有关听闻。何其不详审至此也。凡事自有道理。须十分熟量而处之。岂必专系于文迹之夺与不夺耶。明春移洛之计果完决。而何时有入城之便否。兹仍桃洞便。略铺不宣。
书太学恩杯诗集
上之二十二年戊午十二月。试日次儒生。拔其尤。 亲临春塘台更试。宣馔赐银杯。杯心篆我有嘉宾四字。盖辍所常御者而宠异之也。太学旧有偏提。谓之钟。 太宗朝赐之匣。后钟破。 成宗朝改赐之磁。至 孝宗朝。复赐银杯一双。(大提学洪良浩恩杯诗集序曰。昔我 太宗大王赐青花盏于太学。俾用于旅饮。亦粤我 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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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大王宣以法酝。仍赐画樽画钟。逸于兵。逮我 孝宗大王。降御札续旧典。特赐银杯一双。宝藏之至今百有四十年云云。)今 上又追述故事而锡之。命藏于太学。国子长铭其背。用之旅酬宾酌之礼。儒生等奉笺称谢。 上命内阁诸臣抄启文臣及应制诸生。各赋歌诗而印之。名曰太学恩杯诗集。大提学洪良浩序之。大司成李晚秀跋之。诸生之作。亦序齿而编之。各以其 御考入格年条等第录于下。又特下 御制恩杯诗并序解。凡一千八百有十言。揭于卷首。为歌诗者。诸臣三十三人。诸生二百四十九人。各颁一帙。又宣付史馆以寿其传。诚旷代盛事也。当其编印之时。晚秀启言今将因此编辑之会。历叙初元以后作成本意。课试年条。批考事实。褒赏次第。及巍选优等之蔚有佳句特被宠评者。入格诸人之决科筮仕。毕竟成就者。撮录并载于原编之首。以著我 圣上陶铸乐育之苦心至诚。庸示来许。永传悠久。而第考校之际。太学榜目春曹誊录。每患疏略。不足援据。请就内府所藏 御制纶綍,日省录,临轩功令,临轩题丛,育英姓汇, 御考恩赐节目,太学应制, 御考案诸书。参伍裒辑。以尊事体。以正义例。继此而凡有英选宾兴之编续成类附。推广是书。以作昭代之一副晠典。 上可之。谨按是书之特命编印者。寔出于我 圣上鼓舞兴劝铺张贲饰之至意。而期所以传信迹于无穷者。则任是役者。宜有以谨其考校。审其次第。使无一人一事之或有差错于其间。此晚秀所以或虑疏略。务欲详悉。特请内府所藏诸书。以尊事体。传悠久之道。缕缕质言于 君父者也。夫既特蒙 允许。尽抽群编。以参伍而准覈之。则不过数十馀年。已然之迹。一一具存。班班可按。天日在上。万世在后。虽欲以一己之私意。添一人而不可得。拔一人而亦不可得矣。今历考其所编辑。乃有大谬不然者。于其所欲阿者。则大书屡书。繁而不杀。虽非居魁而仅一被选。则皆拈出而特表之。其所谓脍炙之句。往往无甚异焉。而刺刺不置。于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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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不识者。则略之拔之。虽屡居魁而亦皆漏焉。至于决科筮仕。自谓并载。而又有偏取独删之异。乌在其启请之言也。 圣上所以举是任而畀之者。岂亶使然哉。自丙申至戊午凡二十三年之间。盖皆不胜其偏枯。而他人之雪岭墨池姑舍是。只以辛亥一年应制言之。三月二十四日上梁文魁成海应。赋魁吕善容。各赏纸一束。二十七日七言古诗六人。余及金箕应,李光辅,李光显,李日炜,蔡弘臣同等。而二十八日比较。赋魁李光辅。赏纸二束米一石。四月十六日教二人。余及安光宇同等。而十七日更试。表魁余及赋魁李光显。各赏四书中一件。五月初二日表魁余赏八子百选。八月十六日表魁金处岩初试。十月十七日表魁林汉浩赐第。十一月初三日殿策十人。初四日比较。赋魁姜汇明赏纸二束。十二月十九日笺魁安光宇赏大学。二十日赋表古诗排律。赋三十人。表诗各二十人。二十二日比较。表魁申龟朝,赋魁蔡弘远,古诗魁申光河并赐第。是岁应制居魁者如此。焉可诬也。今乃于本年。只书十二月三及第之事实。而于其末断之曰。是岁应制者凡九。居魁者生员金箕应,幼学吕善容,进士李光显,安光宇,成海应,生员李光辅,林汉浩,金处岩。而汉浩后即登第。是何轩轾之太甚也。余于是岁。二次同等。比较而名则书于第一。其一次则更试而居魁。入侍熙政堂。蒙 天褒宣酝。受邹书。又一次居魁而受百选。至其八月登第入侍也。 命诵御批表句。而至许以文章。感泣恩荣。至今如昨日事。何故而公然拔之于两次居魁。拔之于是年登第也。若金箕应则同等被抄。而首揭于居魁之列。姜汇明则比较居魁而反没没焉。俱非记实。而林汉浩则其时赐第。而曰后即登第。下语固已不审。余则当年登第而初不及之。何其与启请之语编书之例相反也。辛亥一年如此。则其馀可推而知。今不欲历举而穷诘之也。外若博考详载。而内实随意添拔。是甚道理。编书固难得宜。而若是书则不过逐年考订居魁褒赏决科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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仕之实而谨书之而已。亦何难之有。而若是颠倒乖盭者。其意诚未可测也。所可惜者。 圣上命编之本意。竟无对扬之实。而世之览是书者。外面泛看。则似若为太平文治之盛事。而细察疮疣。则未足为传信之资也。岂徒慨于寒微无势者之见拔而已乎。
纸箕铭
以帚以袂。拘而投之。毋曰疏节。俛焉习之。
晓谕黄山本各驿所属
古有置邮。所以传命也。后世因之。而末流之弊。有不可胜言。盖其设已久而其政不举。事有沿革而俗随以讹。利在幻弄而吏缘为奸。遂至于马无腾槽之美。民抱切骨之冤。邮之设。岂亶使然哉。官新到之初。已有所亲见而默验其为弊也。千万其端。姑就其最大易知者而略言之。无论彼此大小。率皆有名无实。以言乎其马。则点考之时。随窠递充。玄黄者太半。而空群者又多。甚至于各驿之初不待令。而托以某官何事之出他。马扶之临时借入。而问其骊黄老少则相左。符同欺蔽。作为规式。徒操空券。殆同儿戏。事之不诚。无甚于此。以言乎其土。则视若己物。旁通利径。私相买卖。转成谬例。或有久远而猝难追究之患。或有巧伪而换指他田之习。以至所纳者羸驽。而其价则骏马也。所事者翻弄。而其术则驵侩也。使役则千谋百计。以图免为能事。号令则佯应诡托。以延拖为妙方。既投属而复依违。巧占蝙蝠之役。无定住而幻名目。强寻雀鼠之讼。呈诉沓至。文移纷纭。种种奸窦。指不胜偻。人心之狡恶。猬瘼之深痼。宁不骇痛。若非严行惩励。痛加釐革。则边上残驿。将必至于莫可收拾之境。故先此布告。各宜惕厉。毋或视以例饬。更莫售其滥伪。俾有一半分实效。而如有不悛旧习。陷于罪戾。乃尔自干。其无我怨。
黄山学堂节目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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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者家有塾塾有师。所以牖群蒙而养以正也。后世因之而率不得其方。或绌于财而有志未就。或狃于故而不能奋发。虽有英姿慧性。无以充其所受。而卒不免乎贸贸。非古今之降才尔殊。所以教育之者不若也。岂不可惜乎哉。峤南固邹鲁之乡也。其人才之兴起成就。宜有以异于他方。而顾玆黄山。以邮置之所。尚欠弦诵之风。村中有子弟者恒咄咄。而素无塾师。又乏资财。因循荏苒者雅矣。庚申之冬。群父老请于官以所谓移驿屯者。尽归之教学之资。于是财颇裕足。乃谋营置学堂。迎师设训。以尽其牖养之术。继自今庶可期乐育之盛彬郁之美矣。圣人所谓既富而教者。岂欺我哉。议既定。不可无斟酌区画以立其规模。故定为节目如左。又不可不记其事。以明其所由而垂示来许。期图永久。玆叙其略以弁之。
以驿吏金有大事移文金海
去月。以金有大称以其妻被打于弊道使令之故。自贵府枷囚使令。而有大则捉付马徒以送。马徒辈欲为捉来。则有大之妻又佯作将死之状。有大亦肆恶。故马徒辈惩羹生怯。不能捉来。事甚痛骇。更为定刑吏以送。则有大家属。初欲结缚刑吏。末乃累日拘执。使之治疗厥女之病。故所谓刑吏。反为哀乞逃命而还。如此变怪。前所未闻。设使厥女真个致命。既有枷囚。则渠不当尽执黄山之人。而乃欲以此作为把柄。使黄山吏卒莫敢近前。究厥所为。诚极切痛。渠以驿吏。当初顽拒。已是化外。而至于官令捉送之后。终始拒逆。一番送人。辄增一层气势。以为无如我何。世岂有如许凶狞之汉乎。此而不能捉来。则非但有大一人而已。驿属辈举皆争相慕效。将无一介应役者。而官威无所施矣。又何以支保残驿乎。此不可不一番治罪。以为惩后之道。而以弊道残卒。虽送十辈。万无捉致之路。故玆更移文。幸望谅此事状。特发将差押付以送。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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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恶者无所逃其罪焉。
又以金有大事报监营
察访到任。属耳各驿弊瘼。未及遍察。而本驿以倭边初路。应役丛猬。倍蓰他驿。目今难保之状。殆同弩末。其所为弊。姑不能一一尽达。而第最难支之端。专由于散居吏奴辈谋避驿役之致。月前得接道掌属肝谷驿任掌文状。则以为该驿吏金有大时居金海府大山里。多产子枝。家亦饶居。而人物狞慝。以肆恶为能事。全不服役者。已有年所。捉来惩治。以补残驿云云。故使之推捉。则有大驱打差使。裂破衣服。言辞悖戾。更为发差。则有大隐避不现。其妻以破沙器自画其面。流血肆恶。又不得捉来。究厥所为。诚极切痛。更使捉来。则厥女又佯作将死之状。有大使其家属结缚差使。累日拘执。所谓官差反为哀乞。仅以逃命。而有大之子每见官差。则或投大石。或挥白刃。使之莫敢近前。此实自有驿吏以来。所未有之变怪也。即以此意移文该府。则有大诿以出他。而捉送其子福男。故惩治次拘留矣。福男又为乘夜逃走。近来遐土民习。虽甚顽恶。渠以驿吏。当初顽拒。已是化外。而名曰官差。则驱打结缚。恣其所为。投石挥刃。略无顾忌。自画而佯死。拘留而逃走。节节凶狞。去去愈甚。若此不已。则官威无所施。法令无以行。而他馀驿属。举将慕效而跳梁。无一服役之人矣。又岂可以支保残站乎。今虽欲惩治此汉。而以此残驿懦卒。万无捉致之路。故缘由牒报。参商后发关分付于金海府使之捉致本府。严刑定配。以为惩一砺百。保存残邮之地焉。
以筑堰事报监营
察访去年九月到任之后。首访民隐。则皆以为本驿之地卑下低陷。如九州之兖。且右挟洛东江都水口。左据通度六十里大川。为众流之所汇。故虽有东西堰旧筑。而每当雨集水至之时。辄有汎滥溃决之患。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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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戌大水以后。居民失农。荡析流离。殆至绝站之境矣。去丁酉年。时察访请得役丁三千名于营门。三日修筑。得免水患。而丁未之水。东堰又溃。故本驿吏金应杓等。裹足 上言。幸蒙七千名役丁划下。二日补筑。己酉年。时察访上疏陈达。又蒙五千名二日赴役。便成完筑。故驿民辈歌咏 圣恩。至以筑恩堤三字刻石。而竖之东堰之头矣。去年夏。又值暴雨之连旬。洛东之水。通度之川。左右合势。逆走横击。而包驾东堰。尽被溃裂。其或幸而得免于坼破之处。亦皆剥蚀缺齾。无一完全。盖水势得风而益激。土性遇打而辄溃。内波外浪。交相触齧。其冲射奔突之所及。彼区区者破弊旧堰。安能枝撑乎。是故堰内田土。十九水沉。秋而无收。他处则皆有丰登之乐。而黄山一村。偏被独凶之灾。目下民情。实无朝夕支保之望。而旧官临归。论报题辞曰。容待来春农隙。当为状请设施。民方以此恃而无恐云。故察访即为躬行摘奸。则水落土出之痕。果如民言。景色愁惨。故察访亦以待岁后论报修筑之意。慰谕居民。使之安堵。此不可失信于民。且本驿属密阳水安驿。马位田畓。亦在于大川之边。次次反川。馀存无几。故伊时察访。论报营门。移文地方官。请得该府役丁。以成石筑矣。去年之水。悉被溃破。初无形体。若不改筑。莫重驲路。将无守站之势。以此民诉沓至。故亦为摘奸。则果是的实。而此亦旧官论报中并及者也。本驿东堰及水安石筑。若不趁今春改完。则哀彼民生。将无奠居之望。言念及此。若恫在己。而本驿东堰长则五里。高馀二丈。水安石筑。亦为数百把。则虽欲完筑。以此残小驿民。实有事钜力绵之叹。故敢此牒报。参商后邻近邑役丁限六七千名。特下许题发关。以为趁春初。了得防堰之役。使本外驿民得以作农守站焉。
以机张事报监营
本驿东堰始役后。邻近邑役丁分排关文据。机张役丁二百名二日赴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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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今月初六日知委来会东堰。故察访看役次出往矣。午饭时欲为点考。而该县色吏不持成册待令。故只令数其二百名与否。则非但不满四名。其中四人。具衣冠广袖长带。偃蹇高步。故怪其以如许模㨾。随参役军点考。招入问之。则谓是两班。以上任领率而来。故语之以若是上任领来。则岂可混于役军中。以为充数之计乎。则役军中若干人。突入坐前。本驿下辈见其无礼于官长。欲为曳出之际。互相牵执纷纭。故即令叱退下辈。招致该县监色。使之禁断矣。役军辈乘醉突入。跳梁叱骂。争投破笠弊巾于前。索其代给。又执本驿下属。结缚乱打。又以泥醉者宋思殷为名汉。妆作佯死之状。其凶狞之貌。咆哮之声。难以尽记。到此地头。亏篑之叹。有不暇顾。故即为罢役而还。则厥汉辈前拒后挽。几乎坠下。仅仅还入矣。其中有所谓金应泰者。从后追来。至欲突入官门。门者拒之。则以石打门。大闹而去。故即以半日后罢役之意。移文该县矣。追后闻之。则该县监色辈私相谋议。暗自聚集。称以已塞二日之责云。大抵此事。既以营门区划。该县监色。领率而来。本驿官员。躬往看役。则设有警怠之鞭扑。渠辈不当若是无严于邻邑之官长。而况初欲以所谓上任者掩其不足之数。一言相诘。公然起闹。而渠亦无辞可执。故忽作醉者之佯死。手犯官长。石打官门。如此变怪。曾所未闻。且罢役之后。更无一人之往看。而强称二日之役。其不有官令。惟意所欲之状。宁不痛骇乎。堰役之不成头绪。姑舍勿论。其蔑法陵上。作党生梗之习。终不可以仍置。玆敢据实论报。参商后宋金两汉之罪。及该县监色辈不善举行之罪。各别依律重勘。以为扶风化惩悍俗之地焉。
以加徵事移文东莱
加徵一款。万万惊骇。即为查实。则元无一合一籥加徵之事。此必是休山驿属。称以替纳。从中滥捧之致。宜乎民情之称冤。大抵替纳既非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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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加捧又是不法。不可置之。故该驿吏严治另饬。俾无如前替纳之弊。从此驿属。庶不得售其中间侵渔之习。而民亦可无称冤之端矣。实为幸甚。
以郑亿伊事移文梁山
回移谨悉。盖此郑亿伊之为朴必奉之保者。乃渠自愿。非弊道强勒定之者。则渠若不愿。何惜乎颐给。而但理有所未明。辞有所未达。则不得不冒犯烦复之嫌。此乃欲悉其事情之致。虽十百烦复。顾何害于相敬之义乎。大抵驿保与水军苦歇悬殊。则郑汉之必欲愿为军役。图免驿保。为军役则安堵。为驿保则逃亡。揆以常理常情。似必不然。而世或有异于常性者。故前者贵郡回移来到后推问郑汉。则其言不啻相左。故弊道则以为此必郑汉。于贵郡则愿为军役而欲免驿役。于弊道则愿为驿役而欲免军役。乃是蝙蝠之计。其习可痛。故即以书仰告矣。俯答中乃以为郑汉以保主而隐匿。待捉真郑汉。可以查实云云。则似未及俯悉其实状。而郑汉又来诉乞为移文。俾免叠役。故更为文移。实非为一郑汉。作此纷纭之举。而贵移中以屡烦为未尽于相敬之道。殊极惭悚。而怪讶则甚。即令推捉郑汉更问之。则一如前日之言。而又谓初无仰告于本郡之事。但别监有所禀告。捉囚其弟及洞任。不得已已为纳钱云云。故直以彼此异言之罪。严治郑汉矣。贵移中以为朴必奉之诬告。而有若弊道强夺军丁。使之至于难支而离去之境者然。弊道愚迷之见。窃以为朴必奉无罪。而弊道于此亦不能无冤也。其不能见孚于平日。诚自反之不暇。而以一驿保之故。拂民愿而不恤其逃亡流离云者。不胜惊叹。到此地头。彼此真伪曲直。有不暇较计。亦不欲到底穷覈。故郑汉驿保。即为颐给。仰副盛意。从此庶不失于相敬矣。
传令十五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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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接新明驿首吏都长文状。则以为冬至点考时各处所费钱。殆近十两云。故才已推给。而点考时悉会各驿所任。使之言弊。则皆言无有。今乃有此文状。其时不言之状。诚极痛骇。而新明则犹有此文状。他驿则尚无一言半辞。此何故也。岂有新明独然而他驿不然之理乎。各驿首吏都长。查问严处次。悉为捉待。俾无罪上添罪之地。
代梁山倅祭其友文
有才无命。昔人所恫。孰有如公。抱冤以终。尚记少时。决拾与同。情均骨肉。义托麻蓬。光阴石火。俱成秃翁。我莅梁州。路千里穷。山高水阔。别怀匆匆。公为省扫。自昌而东。远涉辛勤。馆我衙中。迹虽蹉跎。气犹豪雄。惆怅抚剑。慷慨弹弓。衰颜垂白。斗酒借红。青眸相对。簿书之丛。差慰孤独。共写诚衷。倦游莱云。匹马尺僮。何意无妄。奄至告凶。变出仓卒。药未奏功。终靳下寿。唉彼化工。客地孤魂。云愁月朦。失声长恸。有泪无从。念公食报。不于其躬。鸾鹄双峙。季又登龙。馀庆未艾。孙枝重重。在公何憾。我心则忡。哀彼戴星。丁此严冬。行路犹涕。况我迎逢。扶榇以北。京洛道通。素车飘雪。丹旐悲风。失我良朋。承睫横纵。物薄情厚。庶歆菲供。
代梁山倅。作监统兵水营庆州府五处正朝礼状。
伏以八域含悲。奄三阳之回届。一元敷化。仰二天之旬宣。玆驰芜词。庸伸公礼。伏惟巡察使相国閤下。公辅重望。文武全才。诗播憩棠。存遗爱于湖臬。民瞻按节。膺重寄于岭藩。属当改岁之辰。喜睹布政之美。伏念才疏邑弊。政拙心劳。愧治绩于牧刍。猥主画诺。仰仁风于按察。庶效奉扬。(右监营)
伏以时序迭迁。奄回三阳之节。礼制遵仿。庸伸元朝之仪。玆将寸忱。遥驰尺牍。伏惟统制使相公閤下。韬钤雄略。帷幄良筹。李临淮之入军。旌旗变彩。张金吾之出阵。草木知名。肆当改岁之初。用行献祝之礼。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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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忧百里。莅民一年。塞垣烟消。值铜仪之改律。海路波息。睹玉帐之生春。(右统营)
伏以时序迭嬗。回三阳之令节。礼制是考。修元朝之旧仪。尺牍遥驰。寸忱增激。伏惟兵马节度使相公閤下。兵家指掌。王室爪牙。身作长城。争仰青油之略。波静大海。永绝黑齿之忧。玆当改岁之初。庸伸行礼之悃。伏念才疏视篆。政拙求刍。律新铜仪。政仰淬厉之美。春生玉帐。第切祈祝之情。(右兵营)
伏以时序变迁。载回三阳之节。礼例考仿。庸行元朝之仪。遥驰芜词。克修旧制。伏惟水军节度使相公閤下。胸藏万甲。掌运六韬。周公瑾之威名。先振江汉。王龙骧之战舰。永息风涛。肆当改岁之辰。用行伸礼之举。伏念才疏剸剧。任重分忧。军政聿修。政值献发之际。福履毕至。第切祈祝之忱。(右水营)
伏以时序迭道。奄三阳之届节。礼制遵仿。载元朝之伸仪。化行古都。喜溢旁县。伏惟府尹令公閤下。清朝宿望。雄府贤侯。百里宣风。方流惠鲜之泽。一行作吏。举颂爱恤之仁。玆当改岁之初。庸效修礼之悃。伏念半载岭峤。一味旷瘝。望月城而翘心。政值铜仪之改律。送星使而腾祝。获睹铃阁之生春。(右庆州府)
与从弟▦别纸
记昔南大门外同居时。叔母主每以为从祖父自为文书。以赠我叔父。但未知诸子中为谁耳。仍仰质于从祖父。则不为详教。故从亦知有此事矣。再昨年。自唐津送示其文迹于贞洞之后。则一家及亲旧无不知之。至于大津事传播之后。则多有谤言之及君。或又至于责从以何为若是伈泄于叔父继后之事也。从亦不敢辞其责。而昨春见君兄弟辞气。似难以口舌服之。自念在我道理。惟有告 君一节而无以办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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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躁闷之际。奄遭 天崩之恸。但等待 上言之期矣。月前有大臣 筵达之举。许令草记禀处。故不得已先出礼斜后致此书。未知以为何如。而盖此事乃人之大伦也。授受明白。大伦一定。则无所逃于天地之间。而君兄弟曾不能觉悟此个事理。此举出后。亦必怒我之如是。而在我之道。则岂可置之于未决之科。而不思所以明正之乎。且人谁乐为人后哉。惟其先王制礼。不敢不遵。圣人制义。不敢不从。到得无可奈何之地。则惟当遵而从之耳。若专以厌避为事。有若不可为之事。则世谁有为人后之人乎。亦岂有继绝存亡之义乎。此理甚明。人所易晓。今以吾言执涂人而问之。其谁曰不然。君若念及于此。则不待吾言之毕。而将从之不暇矣。苟或终不顺受。更无顾恤。则吾亦如之何哉。吾所以如此者。尽在吾之道而已。
中考后记与客问答
辛酉冬殿最时。余以黄山察访居中考。其目曰颇有琐谤。客有过者曰。吾始入境。闻涂人之诵。曰黄山真好官。又历黄所管列邮。则咸曰留我公十年。驿庶几无弊。民庶几其苏。且削木为碑。言永世不忘之意。在在相望。吾以为子能不负所职。及见考绩乃相反。玆曷故哉。夫邮官之任。不过勤马政恤邮卒而已。无民社之责。苟非大过。则宜不敢笔之于书献之于 朝。且岭南十一驿中。惟黄出自侍从。而乃独拈出。不少顾藉。是必有所由然。而其所谓谤者。必非细琐风闻之说也。其或以贪饕不法耶。抑以请嘱赂遗耶。将民怨厉虐耶。宁罢软。不胜一邮之任耶。有一于此。则向也吾所亲闻且见者。又曷为然。吾甚惑之。子其自反。为我无隐。余笑而谢曰。按藩之臣。任考绩之责。操黜陟之权。必有权衡于方寸之上。顾子所闻见。殆失之矣。客曰吾知子疾恶太过。得无为人所陷欤。余曰是则诚有之。吾始至见此俗遇事。非请嘱不为。吏辈专以侵渔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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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为耕作。乃痛抑之。有请嘱者必反之。有横侵民间者。必重笞徵还之。且黜之。是其日夕怏怏。必欲甘心者亦多矣。安知无夤缘左右。以售其浸润耶。客曰听言之道。贵在不偏。而况方伯考绩。何等重大。而不察民情。不采公论。徒凭偏裨左右之言耶。余曰吾素非相识。又古所谓孤根弱植。墙壁无依者也。苟欲笔之。不于我而于何哉。客乃哂之曰。然则其所谓权衡。非人与政之谓也。乃亲疏炎凉之别也。权衡乎权衡乎。善哉善哉。余曰止。古人有言曰止谤莫如自修。又曰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吾虽自以为内省不疚。亦安知非自修加勉之有所未尽。而今此所遭。又安知非自修加勉之资耶。客曰然则将一反前所为。以图免谤之术乎。余曰岂谓是也。子不闻姜桂之性。到老愈辣乎。如以吾为惩于一监司之笔。而遂变其素操。则亦浅之为知我矣。客笑而去。乃记其酬酢。
余素痴拙。老病而聋。既无所闻。亦无所言。虽有其心。莫得而宣。是谓之哑。真天下之弃物也。因为铭以自写。
既痴且聋。又从而哑。岂余乐为。殆天所赭。然有不昧。曰惟心也。莫由以宣。伊谁知者。弸而欲裂。郁而不泻。所以𤧗公。哭荆之野。独也听直。赫苍临下。彼何人斯。捷幡侈哆。
照镜自赞
色温而目瞭。其外柔而内刚者与。口若不出而耳白髯疏。其言讷而行方者与。刚而方者。必有所不为。其獧者之流也与。然未得裁之于圣人。吾其不免于乡人之忧也与。
庭诫
权倾一世。有挟骄人。不安其分。专言人过。有一于此。未或不亡。
圣人有言曰。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恩怨之间。必念于斯。毋或违也。
我有贷于人。必报之无失其期。人有贷于我。虽失期毋相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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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自有肺肠。不知人皆有肺肠。亦愚之甚也已矣。
世间多少事端。大率皆因会集而起。故凡会集。无论大小。皆不宜赴。康节曰。会有四不赴。时有四不出。吾谓不但四而已也。
外柔内刚。孙言危行。是吾平生所守也。盖气质近之。
人皆欲独利于己。苟有小利。不胜自贺。而利害乃相随之物。知有目前之利。而不知有无穷之害伤己。
人之病在好求于人。夫有无相资。莫如买卖。何必求而后得之。苟不可买而不可已者。则求于人斯可矣。亦必审其人而求之则善矣。
人之最可戒者。在于说贫。说贫则无益于救贫。而人之闻之者。外虽曰怜悯。内实贱侮之而已。则亦何益之有。又有在官而对人。辄说俸禄之薄。债贷之多者。滔滔皆是。吾不忍为也。
外饰廉洁而内济贪欲。阳却请谒而阴行私邪者。与穿窬何以异哉。
吾尝以为人虽穷贱。有不可行者三。往亲知之官所也。随妻乡而卜居也。作师于人而依赖之也。
所识者为外任。不可往见。若交分不可不致贺则使人可也。
人多不知与人言。与正人言。如与不正人言。与直人言。如与不直人言。与廉人言。如与不廉人言。与公人言。如与不公人言则何益矣。若其怒虚舟而吓鹓雏者。又未足与议于与人言也。
出言遇事。必揆之以义理。而又律之以圣贤。则庶或无陷于大过矣。
父子兄弟夫妇。皆一家之内至亲熟者也。平日言行心志好恶。宜无所不知。知之宜无所不尽。而犹或有不相知不相孚之患。况于君臣朋友之间乎。若昭王之于乐毅。鲍叔之于管仲。千载一而已矣。
古之言也易。今之言也难。古之人任情直截。而人以为然。不以为异。然犹有金人之三缄。白圭之三复。今之人委曲商量。而动辄以言获戾。故每多不慎枢机之叹。如使古之人当今之时。其战兢尤何如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