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或作者
正文关键词
声明:本站书库内容主要引用自 archive.org,kanripo.org, db.itkc.or.kr 和 zh.wikisource.org
立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立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x 页
立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书
  
立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323H 页
答李圣应(𡋺○庚申)
近来阻阔许久。恋想徒切。玆者满纸惠音。既足开豁人襟怀。且审侍馀学履。一味清胜。区区哀慰。又不可胜。但以足下之美资质好志尚。天固困穷之乃尔。俾不得专意做工。岂欲其动心忍性。以增益其所不能耶。吾与足下。相从已有年矣。迄未能一番稳奉。以叩其所有。向于所示河洛图诀。略窥覃研之工。能及于象数精奥而深喜之。虽知此等讲究。非初学急务。而以足下既已下手。故欲遂卒业。为之奉借启蒙而不之禁矣。今承来谕。知已自悟其不切。而幡然舍却。方且以反躬实践为主。缕缕数百言。无一字不发于至诚。又闻目今所读是小学云。修身大业。有过于此书者乎。夫敬之如神明。信之如蓍龟。是许鲁斋之言也。光风霁月。尽在其中。是金慕斋之言也。诚能从事于此。而作为根基。则由是而进于大学。以下夫明德新民之工者。乃次第事也。足下于是乎真得为学之序。而无复躐等凌节之患矣。倘非见得极分明。其何能一朝自反。而发愤用力于下学。以求实得于己如是
立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323L 页
耶。夫子之言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程子之言又曰为己者其终至于成物。为人者其终至于丧己。此其说足下诵之已久。不待人之更提。然大抵为学莫如鞭辟近里之为得。苟为不然。而徒欲于口舌上腾道理。以要声名而已。则纵使辨析天人。宝花乱坠。亦何所益。左右之言。其有警于今世之弊。不啻切矣。然若以真实心做刻苦工。于其积久潜玩之馀。自不觉其有得有疑。而思与同志相讲磨。要得十分透彻而后已者。是亦理势之所当然。循此不已。至于根深而末茂。形大而声宏。则充实之极。自有不可掩之光辉。虽欲韬晦而亦不可得矣。千万勉之。
答李圣应(己巳)
所论本然之性气质之性及人物性偏全之不同。须从太极图说上仔细理会。得其真谛。方能横说竖说而无不曲当。盖所谓太极者。只是动静阴阳之理而已矣。是故朱子之解。有曰自其著者而言之则动静不同时。阴阳不同位。而太极无不在焉。自其微者而观之。则冲漠无眹。而动静阴阳之理。已悉具于其中矣。以此言之。夫所谓太极。果非动静阴阳之理而已耶。周子论无极而太极者。已含得此意了。其下即以
立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324H 页
动而生阳静而生阴等云云继之。而所谓阳变阴合而生水火金木土者。五行亦不过自阴阳而生。故又曰五行一阴阳也。阴阳一太极也。太极本无极也。则只此阴阳上说太极已尽。而动静之包在其中。又可以见矣。至于所谓五行之生也。各一其性者。盖自阳变阴合。由其变合之不同。而五行之各一其性。有不得不然者。然朱子之解。又以为各一其性则浑然太极之全体。无不各具于其中。夫水则是水而非火。火则是火而非水。木金土亦然。其为质也。可谓截然不同。而今以为太极之全体。无不各具于其中何也。原夫太极之全体。不过是动静阴阳之理。而所以为水者亦只是此理。所以为火者亦只是此理。木金土亦然。无一非动静阴阳之理故也。动静阴阳之理。既已生五行。如此则遂与之妙合而凝。以化生男女万物。而男女万物亦无非动静阴阳之理之所为。故解又曰男女各一其性。而男女一太极也。万物各一其性。而万物一太极也。又曰合而言之。万物统体一太极也。分而言之。万物各具一太极也。盖不论统体与各具。既曰太极则何莫非动静阴阳之理耶。动静阴阳之理。即所谓性也。故曰天下无性外之物。而性无不
立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324L 页
在。此盖合统体各具而言之。然其为动静阴阳之理一而已矣。由此以观于人则所谓本然之性。即统体之太极也。所谓气质之性。即各具之太极也。太极有何不同之理哉。由其气质之禀不同。自夫五行之各一其性。而男女之各一其性。万物之各一其性。于是焉兆。盖动静阴阳之理。以理言之则固无适而不同。而以气言之则偏正通塞清浊粹驳。有万不同。得其偏且塞者为物。而得其正且通者为人。虽得其正且通者为人。而其正也或不能无粹驳之殊。其通也或不能无清浊之异。此圣凡智愚贤不肖之又所以有不同。而即所谓气质之性者也。然而动静阴阳之理。未始不均赋焉。虽偏且塞浊且驳者。亦外此理不得。而得之必全。盖不独正且通粹且清者之为然。此即所谓本然之性者也。而本然之性。初非在于气质之性之外。所以必表出而言之者。正如太极不在阴阳之外。而非挑出而言之则无以见其不杂于阴阳一般。或者乃疑其在于气质之外。奚可哉。且所谓动静阴阳之理者。以动静阴阳四字观之。宜若其略。而不足以尽天下之理。然其实动而生阳则阳之健而为元为亨。静而生阴则阴之顺而为利为贞者。已备举
立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325H 页
之矣。动极而静。静极复动。则自元亨而利贞。自利贞而元亨。命之流行而循环不息者。已备举之矣。生阳生阴分阴分阳。则元亨之自元亨。利贞之自利贞。而各有其分。一定而不易者。已备举之矣。天下万理有在此四者之外者乎。由是而五气顺布则五气顺布者。亦只是动静阴阳之理而已矣。由是而四时行焉则四时行焉者。亦只是动静阴阳之理而已矣。由是而男女万物次第化生。则男女万物之次第化生者。亦只是动静阴阳之理而已矣。由是而在乎人则为仁义礼智之性。在乎物则为生长收藏之性者。亦只是动静阴阳之理而已矣。彼禽兽之蠢动休息。草木之萌达悴敛。何莫非动静阴阳之理使之然乎。盖以动静阴阳之理。求之于禽兽草木。则其所以各具一太极者。不啻较然明甚。而以人与物之均得此理。必求仁义礼智于彼。则其略相近似者之外。更安有可名者乎。盖以义类推之而强为之名则一日之清热凉敛。一木之生长实固。酿酒之发热浓郁。皆可谓五常者。固如朱子之说。而或问所谓必得是理。然后有以为仁义礼智之性者。似亦主人而言。以类其馀而见夫一理之同得也。故至于孟子生之谓性之辨。则
立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325L 页
直以为告子徒知知觉运动之蠢然者人与物同。而不知仁义礼智之粹然者人与物异。只此数句。已不啻大煞分明。又周子太极说。其言五性感动。于惟人也得其秀最灵之。下者亦为太极虽无所不在。而非得其秀最灵者。未可便以五性言之故也。以此而言之。彼其在于物者。只以动静阴阳之理看得。而谓其理则与人同。不亦宜乎。
答李圣应
顷者伯氏之来。询审哀履支相。又承辱询中庸论辨一册。其所以慰此倾溯者。岂寻常比也。宗昏愦只依昨。惟是精神消亡。未论新知不继。些少旧得。亦尽归乌有。其于性理微奥。尤何能就上面剖析毫缕。以少副垂问之盛意耶。今此仰答。只是从管蠡中所窥测而为说。其不中理也必矣。幸望随处驳示。俾知其误焉。
  别纸
 序道统之统字。只如宗统之统字。
道统之统字。愚尝以王者大一统譬之。盖王者必全有天下。然后方可以大一统言之。不然则只与列国等。今以宗统譬之者。说得似未阔。
 
立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326H 页
陈北溪曰虚灵知觉。便是身之所以为主宰处。然这个有从理而发者。有从气而发者。又曰人只有一个心。非有两个知觉。所以为知觉者不同。下诲尝曰此虽单言知觉。而虚灵二字在其中。愚有所受矣。(柳川赵子希丈曰此即用而体在其中之意。然用上可作两个名。而体上欲作两个名不得。)
柳川必以虚灵为体知觉为用。故其言如此。然虚灵知觉。元不相离。虚灵中未尝无知觉。知觉中未尝无虚灵。故思虑未萌之前。是即所谓虚灵之体。而当此之时知觉有炯然而不昧者。尚可谓徒有虚灵而无知觉矣乎。思虑既萌之后。是即所谓知觉之用。而当此之时。虚灵有吻然而与俱者。尚可谓徒有知觉而无虚灵矣乎。盖虚灵知觉。为体则皆为体。为用则皆为用。故夙夜箴注亦曰知觉卓然于内外始终之间。内与始即体也。外与终即用也。试以是仔细玩绎。则当知大山之说。为有以洞见此理矣。
 愈失其真大乱真真字。伪字之对也。异端之说。与吾学甚相似而实非。则伪而已。
固是。然须看甚相似者是甚么。然后方知其所以大乱真者。果在于此。
 
立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326L 页
在天在人。虽有性命之分。然其理一也。故凡在人者亦皆谓命。(如大学传言顾是天之明命。亦不过顾之于人伦日用之间。初非离于人而言也。)
命之具于心是性。则性之发未发。皆可以命言。见得是。
 张子曰金性刚火性热牛性顺马性健也。莫非固有。○侯氏曰草木不齐。飞走异禀。然动者动植者植。天机自然。岂非性乎。○问物物具一太极则是理无不全。朱子曰谓之全亦得。谓之偏亦得。○徐子融谓枯槁亦有性有气。故附子热大黄寒。此是气质之性。陈才卿曰即是本然之性。○按金刚火热牛顺马健。莫非固有。则是各为其气之理。而为其本然也。刚者不能热热者不能刚则是不能相通而为气质也。如是则章句三各字。是便人物各自不同之各。而然其所以各得各循者。亦无非天命一原之同。则虽言各而不害其为皆同也。或疑如此便一切以气质为本然。然殊不知气质之性。亦自本然之性来。而初非有二也。故朱子明言谓之全亦得。谓之偏亦得。而不以才卿之言为非者此也。然而中庸是从大原上说来。故章句又言性
立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327H 页
道虽同。人物之性。亦我之性云。而非谓禀生以后亦与之一般也。或谓人与人之性道同。物与物之性道同。(即湖论。)盖要避人物皆同之同。恐非章句之本旨也。
窃谓性之本然气质。先就太极图说而认取可也。朱子之解太极。其不曰自其著者而观之则动静不同时阴阳不同位而太极无不在焉。自其微者而观之则冲漠无眹而动静阴阳之理已悉具于其中矣乎。盖太极者。只是动静阴阳之理而已矣。是故五行之各一圈。皆是太极。今且以所示火金二物言之。动而生阳而动之极则为火。火之性固烈。然动者元是根于阴者也。静而生阴而静之极则为金。金之性固刚。然静者又元是根于阳者也。然则火热金刚。是气质之性。而其原于动静阴阳之理者。非本然之性乎。木水土三物亦然。故皆谓之各一圈。以明其同一太极。而本然之性。初不外于气质之性。知此则推之万物。莫不皆然。无论飞潜动植。凡有气质之性者。夫孰非动静阴阳之理之所为乎。此所以万物各具一太极。而太极无乎不在者也。盖二五之气。千百其变。而化化生生形形色色。至不可胜数。其气质之不同如此。
立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327L 页
然语其本然之性则惟此动静阴阳之理。故以其不同者而言。谓之偏固可。以其大同者而言。谓之全亦可。此朱子所以有两可之说也欤。至如附子之热大黄之寒。彼虽枯槁之物。自其生活时。其性气已是热且寒故耳。而只此热且寒。原其所以然则亦是动静阴阳之理使之然。则才卿之以为即是本然之性者不亦宜乎。世之人皆知太极之为理。而不知所谓理者。只此动静阴阳之理。故其于本然之性。亦但知其为纯善无恶。而不知纯善无恶之缘何乃尔也。盖动与阳之理是元亨。而元者生物之始。亨者生物之通。物之始而通。有不善者乎。静与阴之理是利贞。而利者生物之遂。贞者生物之成。物之遂而成。有不善者乎。此其所以纯善无恶。而理之所在。气莫得以有所添损者也。夫阴阳五行之气。无物不有。则健顺五常之理。亦无物不有。但所谓五常者。在人则固可以仁义礼智言之。而若其在乎物者。虽欲一切以仁义礼智言之。有不可得。故朱子已谓仁义礼智之粹然者。人与物异。既曰人与物异。而今必以仁义礼智。求之于物。则必将动见窒碍而有不通处矣。且不独于性为然。于道亦然。而朱子所谓性道皆同者。终无以见
立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328H 页
得。故愚尝深思极虑。而为此五常随处异名之说。然其实与所谓仁义礼智。直一理而已矣。非特与仁义礼智为一理。而与元亨利贞。直一理而已矣。天下何物事有外于元亨利贞者乎。惟其为人物之性也。其同既如是。故人率人之性而为人之道。物率物之性而为物之道者。以道言之。亦无少异焉。胡不观于中庸费隐所谓鸢飞戾天鱼跃于渊乎。夫道之费。极其至而言之。春秋冬夏风雨霜露。无非教也者。即道之在天而费者也。风霆流行。庶物露生。无非教也者。即道之在地而费者。而子思却不言此。只举鸢鱼而言之者。彼其化育流行上下昭著。只此二物亦足以形容故也。夫鸢率鸢之性而戾于天。鱼率鱼之性而跃于渊者。亦是此道之用。则天下何物事。非此道之用。而道之见于化育流行而昭著于上下者。即此而已可知矣。今来说甚合鄙见。而犹恨其有些未尽。故就上面推广之如右。如何如何。至于人与人之性道同。物与物之性道同。泛而分之。固似如此。而章句所谓性道同处。未尝分人物而言之。彼为是说者。其亦未之思乎。
 谓人物性同者。所以见此性之理。莫非天之所赋。
立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328L 页
而非有我之得私也。谓人物性不同者。所以见人之独能全五常。而惟人为贵之义也。
人之独能全五常者。是因甚乃尔。不过曰得其气之正且通而已。则得其气之偏且塞者。其于五常。不能全固也。是乃气之有秀不秀之致。然虽其气之不秀。而这五常之具。岂有异于秀者乎。盖动静阴阳健顺五常之理。无一物之不具故也。知此然后方可与语于五常之性。而五常之随处异名及随处为一理。斯可知矣。
 健顺五常。人物均有与否。其说槩之有三。一说主理通气局。谓合下具全也。一说主偏者全者皆其本然。而谓物则虽具而有不全。一说主阴阳五行之理之无不在而言。各随其气而悉有所谓五常之名。亦据朱子所论五常随其所在。而分许多名字出来者。今丈席所论是也。或疑如此说。不免以气为理。若高着眼看之。则由造化上说来者。就气上说也得。就理上说也得。(此二句陈北溪说。)盖理无形也。故必于有知觉运动处观之。而固非以知觉运动为理也。(柳川曰大学或问言人物之生。必得是理。然后为健顺仁义礼智之性。则此其所以
立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329H 页
直从本然之性说来。而非如许多名字之气质上说也。彼草木之荣悴开落。固是天机之自然。犹可说五常意思。而若禽兽蠢动。只是趍利避害之欲而已。非所谓常也。朱子于孟子集注。正以此为气之相近。而对说于仁义礼智之绝然不同。今乃以蠢然者谓有仁之理。则愚所未闻。)
此段左右以愚言为主。而所论极为明快。无复可言。但柳川之以五常必为仁义礼智。谓人与物同得乎仁义礼智。而引大学或问语来證者。亦不可谓无据依说。然或问所论。是解明德之义。而明德之义。非全塞不通者之所可与言。故必得是理云云之上。其所谓必得是气者。但举有魂魄五脏百骸之身。而草木则不之举焉。且道人与物若同得乎仁义礼智。则草木之独不举何也。草木独非物中之一物乎。原夫朱子之意。其所以必举魂魄五脏百骸之身者。非谓物之具此。亦与人一般也。只为虎狼之父子。蜂蚁之君臣等。其一点明处。犹有近似于明德之一端。故如是言之以包括耳。岂谓彼虎狼蜂蚁之仁义。亦与人无异矣乎。夫物之有五脏百骸者。犹且如此。则况于其全塞不通如草木之类。又安得一切以仁义礼智言
立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329L 页
之也。观柳川之引孟子集注而为说者。正与此义合。朱子既曰仁义礼智之禀。非物之所得而全。又曰仁义礼智之粹然者。人与物异。则今引此说而不信愚说者。无乃自相矛盾之甚乎。大抵人与物所禀。皆是一原之理。而一原之理。不过是动静阴阳之理。故凡动静阴阳之所在。皆可以健顺五常言之。而此健顺五常。随其气之偏正通塞。而貌象意思。迥然不侔。人则以其气之正且通也。故其于仁义礼智。独禀其全。而物则以其气之偏且塞也。故其于仁义礼智。无以禀其全。而或直为蠢然。或直为冥然。虽欲强名之曰仁义礼智。而有不可得焉。此朱子所以于中庸章句。虽曰各得其所赋之理。以为健顺五常之性。而又恐人以五常必作仁义礼智看。复有五常随其所在而分许多名字出来之说也。然则一日之清热凉敛。一木之生长实固。虽其名字之各异。而均之为五常之名者。岂不亦大煞分明矣乎。盖惟气质各异。故为其五常。亦随而各异。然善观之则亦同禀于一原之理而已矣。何必逐物皆名为仁义礼智而后。为可以见一原之理哉。愚之谓五常随处异名者。盖本于朱子之说。而今虽欲不信愚言。并与朱子之说而不信焉
立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330H 页
可乎。幸以此意更及。而得其答以示如何。
 年前承诲五常所在异名云者。恐非子思朱子之本旨。故𡋺就考中庸本注及或问诸说。反覆潜究。然后始认此解实合于子思朱子之本旨。盖章句三各字。已是说人与草木禽兽之各有其五常可循之性。而或问中所谓鸟兽草木之生。仅得其形气之偏。而其知觉运动荣悴开落。亦皆循其性而各有自然之理。然则随其形气而五常之名。不能不异者。固明白无疑。而只缘诸先辈论人物性不同。一切归之于理通气局。而未尝直论夫人物各得所赋。以为健顺五常也。盖义理必须考据明备。然后横竖无碍。故略集朱子诸说。条陈如左。仰禀批诲。
 朱子曰以气言之则知觉运动。人与物若不异也。以理言之则仁义礼智之禀。岂物之所得而全哉此人之性所以无不善。而为万物之灵也。○又曰人心至灵。故能全此四德而发为四端。物则气偏驳而心昏蔽。故有所不能全焉。然其父子之相亲。君臣之相统。间有仅存而不昧者。○又曰人得其气之正。故是理通而无所塞。物得其气之偏。故是
立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330L 页
理塞而无所通。物之有知者。不过通得一路。如乌之知孝。獭之知祭等而已。人则无不知无不能焉。○程子曰人则能推。物则不推。推得增几分。不推减几分。
 
(右皆主人物所禀理气不同上说来。故谓物之不能全。人之独全。盖如此为说。则所谓五常。只是仁义礼智之谓。而惟在人之五常。可名为五常。而物之荣悴开落蠢动休息者则不可论以五常矣。)
 朱子曰木神曰仁则爱之理也。火神曰礼则敬之理也。金神曰义则宜之理也。水神曰智则别之理也。土神曰信则实之理也。○又曰虎狼之父子仁也。蜂蚁之君臣义也。雎鸠之有别礼也。候虫之能蛰智也。○鲁斋鲍氏曰凡物得东者仁也。得西者义也。龙是得东者。虎是得西者。麒麟东方仁兽。驺虞西方义兽。草木生于东者柔。生于西者刚。
 
(右主言凡物之生。各全其一性。以见人之悉禀此五常之德而无不俱全。则所谓五常之名。固难悉求于一物之中也。)
 朱子解图说曰五行之生。随其气质而所禀不同。然浑然太极之体。无不各具于一物之中。○又曰
立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331H 页
大明当天。万物咸睹。此日耳。蔀屋之下。容光必照。亦此日耳。○又曰以理言之则全。
 
(右专主理上说如此。则不必言草木禽兽之各有其五常。而其所以各全一性者。莫非全体也。如虎狼只得仁蜂蚁只得义。而曰仁曰义。则无非全体之浑然而初无所禀偏全之可论矣。)
 朱子曰以爱亲之仁言之。所以爱亲之诚。仁之仁也。所以谏乎亲者。仁之义也。所以温凊定省。仁之礼也。自良知无不知。是爱仁之智也。所以事亲之实则仁之信也。○又曰酿酒方微发时仁也。到发时礼也。到得极热时义也。成酒后却与水一般智也。又曰一日之间。早间天气清仁也。午间极热礼也。晚下渐凉义也。夜半全然收敛智也。○又曰四时春为仁。有个生意。木虽凋零。生意常存。大抵天地间只一理。随其所到处。分许多名字出来。
 
(右第一说言求之一善之中。而悉具所谓五常之义也。第二说言一事之中。其首尾之成就。一日之间。其朝暮之光景。各有五常之义也。第三说言一物之生。其始终结末。无不有此五常之名也。此正中庸章句所谓各得所赋之理。以为健顺五常之
立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331L 页
德。丈席所谓五常随其所在。各异其名之义也。盖五常则一而在事亲为爱敬诚实之名。在酿酒为发热浓郁之名。在一日有清热凉敛之名。在一木有生长实固之称。其于物也。以虎仁蜂义等明之者。乃其五常之较著尤明者。而其于事物也。随在异名者。以其这理之却无可指。则只以其气象意思之近似者。以见其仁义礼智之理。莫不各具于一事一物之中也。)
所论大意则与前一般。盖愚所谓仁义礼智云者。特以其在人之粹然者。非物之所得有耳。是固本于朱子之训。然愚亦以同一理言之。曷尝以在物之五常。为无与乎此理云尔耶。但须于异中而见其有同。同中而见其有异。方是洞见夫五常之所以为五常。而横说竖说。无窒碍不通之患矣。今足下之言。政自如是。岂胜幸甚。
 二十二章章句人物之性。亦我之性者。本然之皆同也。所赋形气不同而有异者。气质之各异也。性无不同则于此只当言其同。而不当言其异也。此与首章章句三各字之义差别。
人物之性。亦我之性。是固以同者言之。而又曰以其
立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332H 页
形气不同而有异者。是非及于其异而何。惟其既知其同。又知其异。故所以能尽之者此耳。愚意此处虽不说三各字。而这义未始不自在于不言之中。恐不可以差别言之也。
 戒惧之境。专在未发。故先辈有以专属静言。然其曰道不可须臾离。可离非道者。所包甚广。则乃谓此段之专为静工。岂非未安乎。(柳川曰此专属静。果似未安。然须知兼动静中主静之意乃佳。)
此段柳川说甚当。又其主静之意。第观致中二字可见。所谓致中之工。其有外于戒惧乎。其所不睹不闻者乎。夫于致中之工。不可参入动工夫。则何独于此段而必参入动工夫看乎。又此与下文谨独相对。则谨独是动工夫也。岂应将动工夫而言之于静工夫。使条绪不免于混紊乎。窃想先辈有见于此而云尔。然终是子思立言之意则盖以其无时不戒惧。自所睹闻处。以及于所不睹闻处。有不容不知。盖所谓道也不可须臾离。可离非道等说。元是兼动静说故也。然而观可离非道下。不暇他言。直以戒惧乎其所不睹不闻为言。则其主意归重之在于静工夫也审矣。盍以致中之不可兼动工看。
 
立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332L 页
详而分之则七情。约而论之则四情。喜兼爱怒兼恶。欲则无乎不在。 达道者循性之谓。达道五者。语其循性之条目。
爱恶欲固在喜怒哀乐之中。至于达道则循性之时。其中节之节。已是五达道上当然之理。非中节后。又别讨个条目去也。如何如何。
 章下注首明道之本原出于天而不可易。(注曰首三句。)其实体备于己而不可离。(注曰道不可须臾离可离非道二句。)柳川曰此二句皆指首三句而言。岂可截可离非道以上。属之实体之备己。而以戒惧以下属之次言存省乎。大彦叔曰道不可离可离非道二句。包下戒惧谨独二节言。以见实体之备己而不可离。则正好截断自为一节看。句下悬注。恐不可改也。
首节性道教三字。特提出一道字说起者。盖以此道字。上包天命之性。下包修道之教。其言虽略。其意实备。若其所以特提出言之者。上言天命之性率性之道。固是实体之备于己而不可离者。而不如是提出言之。则下文戒谨恐惧二节。却不见其如何乃尔。为无来历没精神之归矣。愚意此道不可须臾离可离
立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333H 页
非道二句。乃承上生下。而唤起得最紧要处。又章下注明言其本原之出于天而不可易及实体之备于己而不可离。则不可离三字。即指不可须臾离而言者也。乌可以实体之备于己。已尽于首三句。而以此二句。为但属于下两节之意乎。此段所解。大彦说似优耳。
 第九章有问勇。于五常在那里。柳川曰此只在知仁之中。是以五脏中肝属仁而肝中有胆。肾属智而肾有相火。大彦叔曰苟以五脏言则亦可言义礼信。家兄曰中庸只论三达德。则又可赘义礼信乎。愚意亦以为三德只所以存五常之道。则恐不可挟杂说。
知仁勇三达德。是以心言。五常中知仁。是以性言。不曰心能尽性。性不知检其心乎。第观章句解此云知所以知此。仁所以体此。勇所以强此。则所谓此。即指五达道而言。而知体强三者。其非以性言可知。来谕以为三德只所以存五常之道者是矣。且此知仁勇三字。本是成德之名。故于篇首。即以舜之知颜之仁子路之勇言之。则五达道之所以行。亦惟此成德之知仁勇是赖。而于此复丁宁之者此耳。中庸之论上
立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333L 页
达处多。论下学处少。大抵如是。然若自下学者言之。须是把这名目为题。实下夫知体强三者之工夫。然后方可以造道而得成德。如欲实下工夫。则其有外于此心而能之者乎。是故必致此心之知识。然后为有以知此道焉。必存此心之德性。然后为有以体此道焉。必尽此心之气力。然后为有以强此道焉。盖三者之如是。是必然之理。而乃人人之所同得者。故三德既解后。即又承之曰天下古今所同得者此也。今不如是看。却去五性中寻觅。求其说而不得。则至以肝脏之有胆。肾脏之有相火喻之可乎。夫所谓性者只是理而已矣。安有工夫意在其中。故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知此则当有以知愚言之不妄。而诸君之惑。亦庶乎其可解矣。
 十一章庸也者。不隐怪之谓。则遁世不见知而不悔者。何以为中庸。窃疑此只是以时当遁而遁者论之。盖既曰依乎中庸。则其所处之时中者自见。
不为索隐行怪则依乎中庸而已。至于不见知而不悔处。须见得是因甚乃尔。然后方知此所说两句。真是知之尽仁之至。不赖勇而裕如。非圣人则果不能。来谕云云。意味甚浅。此岂是淡泊说去者耶。元来此
立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334H 页
章是总结知仁勇。而主意归宿则在于勇。盖勇者是知极其尽仁极其至。而做他那骨子者也。是故章句之于上两节。必提出一强字。至于此节则必曰不赖勇而裕如者。正以形夫自能如是。而非有赖于勉强之勇。然勉强之勇。固非可语于圣者。而至于自然之勇。圣者之所不能无。故章句又结之曰惟圣者能之。此能字毕竟有勇意思在。与上章民鲜能之能相叫应。然则此章之主意归宿在于勇云者。岂不信然矣乎。
 程子曰鸢飞鱼跃。与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之意。同活泼泼地。朱子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者。乃指此心之存主处活泼泼地者。方是形容天理流行之妙。退陶曰谓但取其自然无为之气象者善矣。合此数说而观之。则程子所论同活泼泼地云者。庶可意会。
程子所云活泼泼地。乃指天理流行。无滞碍之妙。故非但朱子说如此。而老先生说如此。盖此心之全体大用。无非是天理。则这个是无日不发见于日用之间者也。苟能敬以持存。得其无失。则虽使天理未能尽明。即其动静寂感之际。所谓活泼泼地。亦当有以
立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334L 页
见之。然终不如全体大用之无不洞然者之为玲珑洒落。自呈露流行之为快活也。是则须于穷理之际。经历得极辛苦不快活境界。使无毫发之疑。然后方得如此。抑天理未尽明之前。则其于勿忘助之工。亦未能尽。见得这境界难矣。尝试如此思之否。
 十六章鬼神之为德也盛矣。朱子深斥侯氏截为德谓诚之病。而其自言亦有曰鬼神气之屈伸也。其德则天命之实理也。此语亦似有侯氏之病者何也。盖鬼神之德之盛所以如彼者。以其理本诚故耳。则方平说鬼神底道理时。固可言鬼神是气其德是诚。而若至经文则这说只是一物。而理与气不可分别看。
鬼神之为德盛矣一段。本是就气包理说。而更无形上下可分。故朱子之于章下。所以直谓之道者此也。第观其为不见不闻隐也。体物如在则亦费矣二句。亦可见矣。夫既以费隐皆为道之用与体。而今以鬼神之不见闻。直谓之隐。以鬼神之体物如在。直谓之费。则是鬼神即道。道即鬼神。而尚可以形上下分之耶。大抵此章之必把鬼神来为说者。专为诚字地。盖视不见听不闻者即此诚。而鬼神亦视不见听不闻。
立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335H 页
体物而不可遗者即此诚。而鬼神亦体物而不可遗。则是鬼神与诚。即一而二二而一者也。彼其性情功效。皆实理之为。则发明得诚字。莫过于此。此所以为一篇之枢纽也。试更思议如何。
 物之终始。莫非阴阳合散之所为。按气有聚散而理无聚散。
章句云天下之物。必得是理。然后有是物。所得之理既尽则是物亦尽而无有。以此言之。物之终始。亦理之终始。而虽谓之理有聚散。似无不可矣。但以天下公共之理。亘万世生生不息者言之。阴阳合散。无有穷已。一物虽尽。一物又生。如今日虽终。明日又始。而循环相代。不见有间耳。
 仁者人也。章句曰人指人身而言。柳川曰是便说他皮肉内皆是仁。盖恻怛慈爱之意。充满一身。故凡于人物所不忍处。目有所不忍视者。耳有所不忍听者。不待论量而便自如此。如所谓麟既仁。故其趾定角亦仁者也。
柳川此说。正合章句所云凡人身之所以如此。是因甚乃尔。只为具此生理故耳。不曰满腔子是恻隐之心乎。深体则可知矣。
 
立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335L 页
诚敬二字。似有工夫先后云云。
诚之之工。非敬不能。而敬之至则又当与诚为一。是固无先后之可言。然自其始发得真实心而言之。诚若在于敬之先。及其终体得真实理。无复待于勉强则诚又在于敬之后。学而至此。复岂人人之可语哉。惟于既发得真实心。然后即以敬将之。使无须臾毫釐之间断渗漏。而所存所发。皆不违于真实理者。此敬之为也。
 学问思辨行。或问言其五者之有序。而注中朱子曰五者从头做将去。初无先后。二说似相矛盾。
窃谓此学问思辨行五者。且从或问所训做工夫可也。若其无先后处。固有如盛论后说。然恐非子思立言本意。故朱子亦别言之。凡看经义。须以正当大旨为主。而旁推馀意之及。然后为得。且如大学之格致诚正修。其序不可乱而功不可阙者。分明是如此。然则此其为正当大旨也明矣。而斯五者亦未尝不齐头用力。故人于一日之间。也有格致时。也有诚正时。也有修齐时。又不可以吾知未至而不下诚正之工。吾诚未至而不下修齐之工。学问思辨行之有时或各为一而无先后。亦如此。然终是馀意。非大旨如何。
立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336H 页
愚则以为博学若以读书言之。是于圣经贤传凡道理所载之书。无不读之谓也。问思辨是于个中逐章逐句。皆下此三个工夫之谓也。如身心性情上道理则固当随辨随行。而若在天下事物上道理。则或有非目前急务者。又安得随辨即行矣乎。其势不能不缓之。而恐不可便以先后隔断言之也。
 诚以心言。本也。道以理言。用也。诚是实理而此谓之心。理是道体而此谓之用者何也。柳川曰诚虽实理而就人物而论其存主之实则心也。理虽道体而自人心而发为事物之理则用也。窃谓以物之所存主者为诚。而道之所当行者为理。则存主者可谓之心而不可谓之理也。当行者可谓之用而不可谓之体也。
柳川说甚当。盛论亦出于反复推明之意。须如此看得为是。然章句所以只言本而不言末。只言用而不言体何也。试复思之。得其说以示如何。
 二十七章尊德性而道问学。大学以知行分先后。中庸以大小分先后。所以不同。
固是如此。然大学分先后处。或问曰此心既立而格物致知。以尽事物之理。则所谓尊德性道问学者。其
立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336L 页
理未尝不一。又何先后异之可论耶。特所主而言之地头有各异者耳。
答李圣应心理气辨
 窃尝见朱子曰心者气之精爽。又曰孔子言操存舍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四句。以惟心之谓结之。正是直指心之体用。而言其周流变化。神明不测之妙也。又感兴诗曰人心妙不测。出入乘气机。勉斋解之曰心固是因气成。便是活妙者。是言其忽然出入。无有定处。由此观之。可知心者毕竟是气底。不可泛以合理气论也。是以朱子独于操存舍亡下。特言其说得心之体用始终。真妄邪正。无所不备。今辨心理气者。只当以孔子此言为主。而不当搀入他说也。且夫合理气之说甚疏矣。彼其草木禽兽之心。孰非合理气。而何故或全塞而不通。或只通一路明。绝不似人心之神妙而虚灵乎。此无他。人心之最为虚灵者。以秀气之贮得此理而然。而就人而论之。圣人之心。湛然虚明。众人之心。昏蔽难开。由其秀气之中。亦有清浊之不齐故也。然则所谓心者。当如何而用工也。曰凡论理气。虽有分属。亦必理为之主。则所贵乎操存者。以其能
立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337H 页
以理御气。而使不至妄动耳。岂可任其所为。而诿曰此心之体。本属气事而然乎。程朱所论敬贯动静之说。于是乎备矣。愚何敢赘焉。
所论该贯详明。多见讲究之至精。而非人人之所及。然元来理之所以具于心。是何故也。只为五行之秀气。聚而为人。秀气之精爽。聚而为心。故五常之理。便具于此。盖木气之精爽。即温和慈爱之理所从以具。而仁于是名焉。金气之精爽。即断制裁割之理。所从以具。而义于是名焉。火气之精爽。即恭敬撙节之理。所从以具。而礼于是名焉。水气之精爽。即分别是非之理。所从以具。而智于是名焉。土气之精爽。即诚悫真实之理。所从以具。而信于是名焉。若非这五气之精爽则五常之理。亦何从而得具矣乎。世之论理之具于心者。类多以水之盛于器比之。而水与器犹是各一物。而器非能自具夫水者也。若心与理。元是一物。而心本能具夫理者也。是故程子曰心譬如谷种。生之性便是仁。此虽但以仁言之。而言仁则义礼智信之无不具于其中。亦可推而知矣。胡不以谷种观之乎。彼其皮壳之内。全是生气充塞。而根茎枝叶花实之理。无不具于其中。若无这生气充塞则根茎枝
立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337L 页
叶花实之理。亦何从而具于其中耶。心之所以具夫理者。亦若此而已矣。而心之为属于气之物事。不啻甚明。惟其具夫理而理具于其中。故谓之以合理气者此耳。斯义也愚于前此已言之。然尝试观于天地万物则天地万物。都只是气。元无一针孔小隙地可安顿此理处。故天之理则只在天之气之中。地之理则只在地之气之中。万物之理则只在万物之气之中。气之外无复可觅见此理处。然惟是此理。实为造化之枢纽。品汇之根柢。而天地万物。毕竟违越他不得。虽其无声臭兆眹。而直一冲漠空虚底物事。未有外天地万物而别有可觅见之处。然上焉而极其本。而下焉而极其末。溯之而穷其源。而沿之而穷其流。则其主张而总摄之者。都只是此理也。故周子之太极图。特揭此以示夫天下万世。使凡从事于圣学者。皆有以识此理践此理。而治其气以顺乎此理。则心固是气之精爽。而虑其有浊驳者害之。常常惟此理之是主。是乃圣学之至要且切。而不可顷刻忽焉者。今左右之论操存之法。固有见于是矣。柳川之必曰心是合理气而不专是气者。亦不可轻易非之。然乃若就心字而平论之。则终是气一边物事。故古人之
立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338H 页
如是言之者。有不胜其多。盖专言心则固当曰合理气。而若就其中分别言之则理是性气是心。而其不可以心为理也决矣。今左右之辨。固为详明。而但于心之所以具夫理。理之所以具于心处。似有见未到者。故聊复言之。以补其阙。未知盛意以为如何。
答李圣应启蒙问目
 天下之理。莫不由于乾坤坎离四卦之中。而阴阳始终之变。莫不由乎子午卯酉四方之中。是故河图洛书及先天卦位。必皆以四卦配四正位。而四正之数九八七六。则乾坤之居九六。坎离之居七八。各以其数而然耶。坎以后天数言之则当一六。而今进居于七。则七乃少阳数。而即坎之所由生也。然坎乃阴极之卦。则居于七之阳又何欤。离以后天位言之则当二七。而今进居于八。则八乃少阴数。而即离之所由生也。然离乃阳极之卦。则居于八之阴亦何欤。艮之位先天则当六。后天则当五。而六既在四正位。五是虚中之数。故退居于四。则四乃太阴位也。即阳居阴而为互迁之义乎。先天巽居二。后天巽居八。而二是震之位。八又在四正位。故今居于三则三乃少阳位。而邵子以巽为
立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338L 页
少刚则处其宜乎。盖乾兑同出太阳。故得太阳之位数。巽坎同出少阳。故得少阳之位数。艮坤同出太阴。故得太阴之位数。离震同出少阴。故得少阴之位数。此固以四象分属。而今以八卦求之。义多难晓矣。洛书之数在四正位者九一七三。而以四正卦分配。则其为乾九坤一坎七离三之数。亦自然乎。在四偶位者八二六四。而以所馀之四卦分配则其为兑四震八巽二艮六之数。亦自然欤。象之列于四方者。悉协夫所生之卦。而至若离震艮兑之位则亦未得夫阴阳之位。此其迭阳迭阴。不可典要者欤。郑困斋说则河图之制。似易置九四二七之位。盖如此然后坎四四不交之象。此是洛书必易二方之义欤。
所论大槩得之。但艮之位。先天则当四。(先天卦位数。见易图注说。)后天则当八。而今谓先天当六者既误。而又曰后天当五者。尤不可晓。五数之不用。先后天皆然。不知何从而言之。巽于先天固居二。而后天则居四。今谓之居八者。亦何从而言之耶。坎虽阴极之卦而生于少阳。故居于少阳数之七。离虽阳极之卦而生于少阴。故居于少阴数之八者。亦其理宜尔。且
立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339H 页
坎离所以为阴阳之极者。是据后天而言之。而在先天则只是为阴阳之中者也。今必为阴极阳极之卦者。得无失于偏耶。乾兑之同出太阳而得太阳之位数。离震之同出少阴而得少阴之位数。巽坎之同出少阳而得少阳之位数。艮坤之同出太阴而得太阴之位数者。其理既晓然矣。则以八卦求之。亦无难晓之义。盖八卦者自两而四。自四而八。遂成三画。然两仪四象。实具于河图之中。故伏羲因之而析其合补其空。分排以为八卦所居之位若数。彼九八七六与一二三四。各就其本身而观之。则虽其见三画之形于本身之上。而乃若两而四四而八之象。未始不隐然自在于其中。第以其位若数求之。则其为三画之如彼。夫岂是别一理而终不可见者乎。且也天地之数。十为其全。虽于析离之际。统于十者。常相随而不相违。故九为乾而在南则一之为兑者自北而东南。以处于乾之傍而为十。八为离而在东则二之为震者自南而东北。以处于离之傍而为十。七为坎而在西则三之为巽者自东而西南。以处于坎之傍而为十。六为坤而在北则四之为艮者自西而西北。以处于坤之傍而为十。是亦自然之理也。又非特互迁互
立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339L 页
藏而各当其位。如来示而已也。洛书之九为乾而一为坤。三为离而七为坎。二为巽而四为兑。六为艮而八为震者。虽与河图有同有不同。而河图以成数为主。故九六七八为乾坤坎离。而其馀生数一二三四为兑震巽艮。洛书以阳数为主。故以九一七三为乾坤坎离。而其馀阴数二四六八为巽兑艮震。斯义也启蒙已言之。而乾坤坎离之所以为最重最正。诚如来谕。兑震巽艮之在河图者。亦如愚说。不必更论。其在洛书者。是四卦固皆分居于阴数。而细玩之则又各有阴阳互藏之象。何者。巽兑阴卦也。而巽本生于少阳。故居于少阴之位。兑本生于太阳故居于太阴之位。斯岂非互藏之义乎。艮震阳卦也。而艮本生于太阴。故居于太阴之数。震本生于少阴。故居于少阴之数。斯则只是反于其所生。然以阳卦而居于阴数者。亦岂非互藏之义乎。抑又思之。在河图则兑之一与乾之九相连。震之二与离之八相连。巽之三与坎之七相连。艮之四与坤之六相连者。固皆十数之元不相离。而在洛书则坤之一与乾之九相对。巽之二与震之八相对。离之三与坎之七相对。艮之四与兑之六相对者。又皆十数之元不相背者。故其不相离
立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340H 页
而相连。则所谓相得如兄弟也。其不相背而相对。则所谓有合如夫妇也。十数之外。五数之成象于四隅及补空于四隅者。其自然之理。亦有可言者。盖一者天以生水而为兑于东南。则东南海之最大。非惟兑泽之象。而亦天一之象。四者地以生金而为艮于西北。则西北山之最刚。非惟艮山之象。而亦地四之象。二者地以生火而为震䨓于东北。则䨓之有火。亦地二之象。三者天以生木而为巽风于东南。则风之动木。亦天三之象。而是四者皆离五不得。有若四时皆有寄旺之土。五之为五。亦无往而不相值。兑之一对艮之四则一与四合而为五。震之二对巽之三则二与三合而为五。故此十与五者。实为河洛之主数。未知此说果如何。九四二七之位。困斋之易置者。似亦是发明一义。要之易者变易也。所以谓不可典要者此耳。
 一得五为六。而六进为九。则九长而六消者固也。至若九退为六。则九反消而六又长者何欤。
六之所得之五。进于四而合为九则九长而六消。九之所得之五。退于一而合为六则六长而九消。其进其退。亦只系于五而已矣。但自六而进于九则九多
立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340L 页
于六。谓之长可矣。而自九而退于六。则六少于九。谓之长若不可。贤今所疑者此。然阳者以进饶为长。阴者以退乏为长。六是退之极而乏之至也。岂可谓之消而不谓之长哉。
 大衍天地之数。蓍策之法。皆以五十为节为用。而律吕干支之数。究于六十者何欤。是自有二法。而不相干涉否。
大衍之数本五十有五。而五为太极。故去五不用。而只用五十。又于五十去一不用。而只用四十九者。以一而象太极故也。第观河图与八卦之所以成则可知其只用五十。而观于揲蓍。又可知其只用四十九之妙矣。然邵子又就天五地六上。以五六为干支之所由起。盖以五加五则为十而十干于是乎生。以六加六则为十二而十二支于是乎生。又以十干乘十二支则其数究于六十。而律吕之数从可知焉。此外岂有他妙理耶。然而十干十二支之相乘而为六十也。亦有阴阳互藏之理焉。盖十干阳也十二支阴也。故其为六十之际。十干之乘十二支者凡六。而为阳藏阴之象。十二支之乘十干者凡五。而为阴藏阳之象。是其互藏之理。亦出于自然。而未始不本于河图。
立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第 341H 页
则又岂可谓二法而不相干涉乎。明乎此则所谓律吕者。虽只于六上起数。而其理恐亦无异同如何。
 以六变。合二十八变则只为三十四变。三十六宫云者。合乾坤二卦而言欤。
卦凡六十有四。不易者八。反易者二十八。故合为三十六宫。此外又有二说。第以八卦之画观之则阳以一数。阴以二数。(如乾画三坤画六之数。)总为三十六。以八卦之次观之。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如一乾为一二兑为二之数。)合为三十六。然要当以不易反易而为三十六宫者。然后方包得六十四卦尽耳。
答金济彦(养桢○甲戌)
恋想之怀。与岁俱新。即承惠翰。槩审春寒。侍馀学履增祉。又其满纸辞意。纡馀恳到。披读以还。足令目明心开。固知所存从来有异于众。而于此亦可见端绪之一二。深可叹赏。但九曲图屏面。既书朱退两夫子歌咏。又欲吾僭为跋语。至以光辉交映四字。笔之于书。鄙是何人。而敢偃然当之乎。此则在足下其为失言大矣。然向既面与之言。今又俯索甚勤。从当为一语奉副。以致其私相往复之意而已。幸谅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