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齋集册一

　東國樂府

　　

[東國樂府序]

　　家君爲東國樂府三十篇。命令翊屬和。顧令翊不能於詞。不能強效不能。然亦不能辭矣。玆綴以朴陋之語。於其蹟之出於荒異不經。可疑可譏者。必志于篇題。見于詩。自附屈子天問之意。

太伯檀

　　　東國始無君長。神人率其屬三千。降太白山檀木下。謂之神市。國人立爲君。國號朝鮮。以日始出也。古記云與帝堯竝立于戊辰。壽千四百年。或曰。其傳世歷年數也。

始我蒙蒙兮。窮窮樸樸而無有寧處。乃生神人檀木之下。千歲萬歲兮我何知。我人之有。檀君其有之。

黃河歌

　　　樂志。周武王封箕子于朝鮮。人民懽悅。以大同江比黃河水。頌禱之。雖未詳其必有是事。要非倍理。亦不必多辯云。

八敎設兮天地安。八敎設兮神人安。黃河出西極。浿江在東極。我后作我國。

聖母祠

　　　在慶州西嶽仙桃山。聖母。中國帝室女。(漢宣帝時。)名婆蘓。得神仙術。來止海東。久而不返。遂爲神。世傳赫

居世。聖母子也。中國人讚。有仙桃聖母娠賢。肇邦之語。東方此時文物未啓。固多荒昧之事。安有中國漢世帝室之女。有此詭跡。而又不槩見於中國典籍之理。此盖僞誕之甚者也。

我上仙桃山上。有聖母宇曰何聖。何聖之母。唯乎否乎。人多傳聖母故。

林中鷄

　　　新羅脫解王。夜聞金城西始林樹間有鷄聲。遣瓠公視之。有金色小櫝掛樹枝。白鷄鳴其下。王取櫝視之。有小男兒。王喜曰。天遺我子。名曰閼智。以出於金櫝。姓金氏。名其林曰鷄林。新羅三姓相傳。歷年一千。朴氏爲王者十。昔氏爲王者八。金氏爲王者三十六。東方生民不遠。故羅麗之蹟。尙多如中國三皇五帝時事之傳者。金氏之出雖異。亦不爲無理云。

國于殷。契玄毓。國于周。鳥翼稷。新羅國一千禩。林鷄始。

憂息曲

　　　新羅訥祗王二弟。曰卜好，末斯欣。皆奈勿王子。實聖王時。遣卜好質高驪。末斯欣質倭。訥祗王立。思二弟。遣辯士朴堤上。往說高麗。與卜好同歸。王喜曰。念二弟如左右臂。今只得一臂。奈何。堤上拜辭。不入家。至倭。紿曰。王殺我父兄。故逃來。倭信之。堤

上。與斯欣椉舟。若遊玩者。使欣歸國。獨寑舟中。倭王怒曰。爾何竊遣王子。對曰。我是鷄林臣。欲成吾君之志。倭王欲降之。堤上曰。寧爲鷄林之犬豚。不爲倭國之臣子。命剝腳皮。刈蒹葭。使趨其上。問曰。何國臣。曰鷄林臣。又使立熱鐵上。問曰。何國臣。曰。鷄林臣。乃燒殺木島中。斯欣之來。王命六部郊迎。作憂息曲。王哀堤上之死。使斯欣娶其女。

憂息憂息。天高地厚。日月有光。山陵長久。今與汝樂。敶酒列缶。昔與汝憂。汝箕爾斗。憂息憂息。爾左汝右。孰我以憂。彫題不耦。孰我以樂。良臣之有。霜雪之慄。葭葦之茂。憂息憂息。憗伊焉後。

𪀒述嶺

　　　朴堤上之倭。不辭家。其妻追至栗浦。不及。率三女。上𪀒述嶺。望倭國哭死。

臣爲君。女從夫。瞻望不可須。噫嘻唶嗚。女身與名與君俱。噫嘻𪀒述嶺奈何乎。

黃昌舞

　　　黃昌年十五六。善劒舞。謁羅王曰。臣願爲王擊百濟。報王之仇。入百濟。舞於市。觀者如堵。濟王召至宮中。使舞。昌遂擊王殺之。因爲左右所殺。其母聞而喪明。人憐之。令人舞劒於前。紿曰。昌來舞矣。前言妄耳。母驚喜還明。嶺南敎坊。至今傳其舞爲戱。

昌殺身成功。固爲難得。而所死之義。已不及童踦。身有老母。自處者反不如聶政。其可惜也。

鄕人嗟之兮。里人靳之。我撟耳兮無聞。羽林嬌兮虎賁䰡。我延睇兮不見人。惚怳兮白日。蟉虬兮白雲。黃昌兒兮忼慨兮。悲辛死兮理有知乎。目沉沉兮老親。目沉沉兮神蹙蹙。爾死爾生兮何爲眞。

斬馬衖

　　　金庾信兒時。遊倡家。母誡之曰。我老。日夜望汝立功名。爲君親榮。今乃遊戲淫房。號泣不已。信於母前自誓。一日醉歸。馬遵舊路。誤入娼家。娼且欣且怨。垂泣出迎。信斬所椉馬還。其事雖過。其剛於决斷。勇於改過。不但爲荒于色者之戒。

薄莫歸來遵何途。人艾則艾馬何屠。母言如天。人欲如熾。斬馬之衖。與小子識之。

王毋去

　　　新羅眞平王好田獵。金后稷告諫不從。臨死。謂子曰。瘞我遊畋路側。它日。王出獵有聲。曰王毋去。王問之。從者曰。后稷冢。王流涕。不復獵。其事雖異。至誠之感。自有是理云。

君王蹔欲去。多得兕羆鹿。六馬中不去。聲在榛艸域。羣臣諸從者。死者司戒責。

陽山歌

　　　

新羅太宗。使金歆運屯陽山。百濟椉夜來襲。歆運橫馬握槊待之。從者控馬勸避曰。賊起暗中。雖死無知者。且公王之寵婿。國之貴骨。若死敵。我所耻。歆運曰。大丈夫以身許國。何計人知不知而易心。揮劒突陣而死。從死者三人。曰驟徒。曰狄得。曰寶用。皆曰。彼貴骨。猶輕死。况如余者。時人作陽山歌。哀之。

入有惕兮出無地。君何爲兮陽山下。金門兮玉堂。思君兮不可舍。宮中人兮婉娩。御夫子兮無忤。美酒兮嘉殽。鐘鼓比兮該具。君王兮愛之極。耳目兮以爲嬉。樂康兮不愆。君何爲兮異思。上有天兮下有地。忠與義兮我知之。知我者有兮天與地。雖天地不知兮吾何疑。撝長劒兮縱短轡。日瘀鑠兮風震靡。神喤喤兮山之阿。驟徒狄得與寶用兮。又何爲彼大鬼兮。尙受恩多時。爾小鬼兮汝又奇。

破鏡合

　　　栗里薛氏父。老當防秋。女恨不身代。少年嘉實。願代父。許以女。待其歸嫁之。分鏡爲信。留一馬。行六年未還。父曰。始以三年爲期。可歸他族。女固拒之曰。至廏見馬流涕。及嘉實歸。形骸枯顇不可知。嘉實示破鏡。父遂歸其女。

荷弓帶腰箭。貿貿誰家子。自言從軍去。六年向鄕里。請問鄕里事。東家舊薛氏。東家大都安。老翁老不死。有鏡薶半

影。有馬臼其齒。獨有少女郞。有節秋霜似。秋霜待春陽。到頭光輝美。

朝蜀使

　　　唐明皇播蜀。新羅景德王遣使。水路至成都。帝親製十韻詩。手札賜王。

大唐有德。遠方思慕。疇昔玉帛。無有愆悞。外聞云云。天王西度。臣在遠方。未恤霜露。蜀山如天。蜀日如莫。道里不易。怠慢有懼。惟願自倞。天王永祚。

玄鶴琴

　　　景德王時。玉寶高入智異山雲上院。學琴五十年。自製新詞三十曲。彈之。有玄鶴來舞。余惜其功壹誠至。可移之學。寄感於詩。

學琴五十玄鶴來。會理徵應理有之。吾與伊噫粹緻乿。噫未于學噫哉伊。

萬波息笛

　　　新羅神文王時。東海中。有小山浮來。上有一竿竹。命作笛。吹此笛則風定波息。號萬波息笛。其傳旣怪。盖不足述也。

海賈說平安。山上木不動。神文王宮中。吹笛兩三弄。

月明衖

　　　新羅憲康王遊鶴城。忽有一人奇形詭服。詣王前歌舞。從王入京。自號處容。每月夜。歌舞於市。竟不

知所在。以爲神。後人名其歌舞處。爲月明衖。至今爲處容舞始此。其來詭怪。其所爲適以迷惑世主。宜不辭明王之法誅。後世乃以魌儺之形。俳優之儛。雜於雅樂之列。何哉。

盖古昔王明德邪。絃于牀。鳥五章獸一角耶。田于渚。非羆虎士之碩邪。新羅王之德邪。號處容。狀觸擴儛魚龍。乃爾之格邪。

上書莊

　　　在金鼇山。崔致遠知高麗將興。上書有鷄林黃葉。鵠嶺靑松之語。羅王惡之。致遠入伽𬾈山。人服其鑑識。名其居曰上書莊。

伽倻之山。翛翛紫芝。草戶薪門。白雲生之。非我以喜。不得已而。秋風在樹。秋霜在野。念我東行。白雪又下。行行知寒。是以來也。始林暗不見。洛水深不濟。脩衣玉貌。有文且惠。王如有知。如何千歲。

鮑石亭

　　　在金鰲山。流觴曲水。遺蹟尙在。景哀王。與妃嬪宗戚。出遊此亭。置酒娛樂。聞甄萱至。倉卒不知所爲。君臣皆被禽。

悲乎愉也。樂乎愁也。啾啾乎堂上之歐歈也。喤喤乎堂下之竹竿也。酡乎酒酏也。娭乎諧腰肢也。汗漫乎朱照也。亦有乎炬燎也。奈何乎遑急也。萱兵入也。

釣龍臺

　　　扶蘓山下。有怪石跨江渚。石上有龍攫跡。諺傳蘓定方伐百濟。風雨大作。以白馬爲餌。釣一龍。遂濟師。故江曰白馬。巖曰釣龍。盖非信傳也。

神龍在重淵。沕穆涵至化。擧動須慶雲。不然潛于下。載舟試君難。神禹不敢射。謂是騃可欺。饞叨入機擭。安能風以雨。蕩越天功籍。誰人喜口舌。小石被虛詫。

落花巖

　　　在釣龍臺西。義慈王爲唐兵所敗。宮女奔逬登是巖。自墮於江。故名。

或與匡助。或謂知命所遇從頌。或謂義秉薄窘靡夷。或謂如何。或謂優於息之嬀邪。

朝天石

　　　在麒麟窟南。世傳東明王養麒麟馬於窟中。乘馬行地中。出朝天石昇天。石上有馬跡。然以理考之。盖誕也。

泬淫馮郁。人力不可極。磐矸犖硌。馬足不可縮。何麤重石爲跡。又浟揚上蹠朝天石。何傳自古昔。

薩水捷

　　　隋師百萬五千。高麗乙支文德御之。敗來護兒於平壤。敗宇文述於薩水。隋兵還者二千。

大婆聲嗚嗚。中姨涕絫絫。小婦不成悽。無言解羅綺。儂家

老丈人。有杖始能起。阿兒年十二。尙恃母懷裏。借問何處去。行人靑海陲。幾時當還歸。居然死滻(一作薩)水。一家且云憯。萬方擧相似。問誰爲此者。高麗乙支氏。不怨乙支氏。但怨隋天子。

城上拜

　　　唐太宗攻安市城。(卽今鳳凰城。東人古言。以鳳凰爲安市城。)不克班師。城主(梁萬春云)登城拜辭。(太宗賜城主縑五千匹。拜受于城上。)

大君有賜。臣聞其禮。崇堂正席。擯相濟濟。下拜登受。傴僂九稽。疑難之際。禮有變遞。臣拜城上。非敢不韙。昔在后禹。化及島卉。東后扶婁。亦遠承篚。至于有周。澤流瀰瀰。四海波休。越裳來軆。斯事久荒。未聞有幾。諒非外臣。先惠後匪。無或皇家。有德不亹。皇帝之始。神武英偉。夷隋同胡。順風下坻。左周右召。煌煌御扆。大事已畢。侈意或啓。欲撫東土。大臨僻俳。環匡萬帀。我如蝨蟣。非天有警。敢曰能牴。山川繚遠。霜露𦰫𦰫。唯願不諐。安寧歸抵。戎馬解放。兵甲衅洗。深居思道。運治敭煒。四國畢命。民人樂顗。六合之內。歸如祖禰。小方昧昧。敢不綏依。臣如不死。敬持薄菲。承將君命。盡禮天陛。

迎茜旗

　　　漢光武八年三月。駕洛國九干。禊飮于水濱。望見龜背峯。有紫繩繫金合而下。有金色。如卵圓。如日輪。奉置其家。翊日。六卵剖殼。爲六童子。歷十餘日。

身長九尺。衆遂奉一人爲王。卽首露王也。久無配。建武廿四年七月。阿踰陀國王女。緋帆茜旗。渡海而至。王於宮中。設殿候之。后維舟憇高嶠。解綾袴贄于山靈。及至。王迎入幔殿。還闕。立爲后。是爲許王后。東人好誇已甚。首露王之事。亦不宜盡信也。且荒異如此者。其傳擧多相似。豈不怪哉。

山有石兮海有波。風冉冉兮送余。宜福綏兮萬年。使我人兮說譽。

絶影馬

　　　甄萱獻絶影島𩣭馬於麗祖。後聞讖云絶影名馬至百濟亡。乃悔之。使人請還馬。王笑而許之。

西土賊鷄也。不可以司夕。西土賊車輿也。不可以乘澤。西土賊馬也。不可以守國。

昌瑾鏡

　　　新羅景明王二年。唐商客王昌瑾於新羅市。見一人。狀䫉瓌瑋。須髮皓白。頭戴古冠。被居士服。左手持三磁碗。右手擎一古鏡。方尺許。謂昌瑾曰。買我鏡。昌瑾買之。縣於市。有細字可讀。曰三水中四維下。上帝降子于辰馬。先操鷄。後搏鴨。此謂運滿。一三甲。振法雷神雷於巳年中。二龍見。一則現形靑木中。一則現形黑金東。昌瑾獻于弓裔。弓裔物色之。東川㪍楓寺。有塡星塑像。如其像。左椀右鏡也。

國之興。有禎祥。天垂景。鬼神襄。我德符。民爲命。新羅紇。王建王。昌瑾鏡。匪其貞。白魚僞。黃犀亡。

聖帝帶

　　　眞平王元年。神人降庭曰。上帝賜玉帶。王跪受。凡庿社大饗服之。麗祖問羅使金律曰。新羅有三寶。丈六金像，九層墖，聖帝帶。律對不知聖帶。麗祖笑曰。卿貴臣。何以不知。律慙。歸告敬順王。問羣臣。無知者。有皇龍寺老僧曰。眞平王寶帶。藏在南庫。乃得之。王降高麗。獻于麗祖。

謂金律新羅三寶藏。丈六金。臣見光。九層墖。臣亦知。在不知一。曰聖帝帶。金籹(一作敉)夷人。㙮籹(一作敉)其朽骨。帶詭異物。彼貴臣固可靳。大王亦不當問。是三者非寶也。

　　　高麗姜邯贊生也。有一使臣夜宿。見星隕於村人家。心異之。取養之。後宋使見之。不覺下拜曰。文曲星不見久矣。今在此云。北斗第四星。術家謂之文曲。初非可信。况謂不見久而爲邯贊。又謂宋使有此言者。不足多辯也。

北斗七星天北方。萬古煌煌不改換。不知其中文曲名。又可下爲姜邯贊。卓犖人才多。不以神奇亦可讚。

百死歌

　　　高麗侍中鄭文忠公。知天意人心已歸我太祖。

託問疾至。察之。太宗使人歌酒席曰。如此如何。如彼如何。萬壽山蔓葛。縈糾如何。吾徒亦如此。在百年生何如。文忠和曰。此身死死。一百番更死。白骨爲塵土。魂魄有也未。嚮主一片丹心。寧有變改所。歸路入舊酒家。階上百花爛開。呼酒極飮。起舞花間曰。今日風色。甚惡甚惡。遂欲直造闕。行至善竹橋。遇害。

百年生如何。如何不如此。人心已有歸。天意我亦揣。爲樂我自有。有忠與義耳。今朝相訣別。舞袖紛紛起。紛紛意未已。何家酒味美。花底樽與罍。安排甚有理。今日風色惡。有酒當及是。安能百年生。一百番死死。

女戴笠

　　　　松都之亡。簪纓世族。降在皁隷。其女子皆戴箬笠。行路不得見其面。至今有遺風。

相逢徑曲兮。願與暇語。君家何在兮。鬱鬱椿楚。妾家不遠兮。但見荒莽。大廈邃堂兮。何不見處。父母兄弟兮。若之何去。上視皇天兮。漠不聞愫。行欲見人兮。我心猶故。遂戴靑篛兮。盈盈在路。金鰲山兮逸人。杜門洞兮窮民。聞之兮太息。見之兮長哭。

杜門洞

　　　高麗之亡。有一洞。杜門守節。名曰杜門洞。

鬱鬱巖下蘭。甚與陽春䟽。雖有滿谷香。寂寥無所須。有客

爲之悲。謂蘭一何愚。蘭爲物性芳。每被君子譽。上薦后妃佩。下充王公裾。蘭心獨辛苦。不與人意如。採佩豈不好。本性或移渝。移渝遂彫萎。蓬蒿或不殊。芳香我自有。鬱鬱何損予。請客且歸去。歸去莫停車。

信齋集册一

　古詩

　　

立春寫懷。示窠山兄。

今日是立春。歲枝移舊丑。汝年今幾何。二十又新有。汝年昔幼种。責望故未厚。羲和轉不恕。爲我營衆䛮。中心大作惕。懔懔如湫攸。我過豈不知。繽紛不可蒐。童年學文字。性禀說編蔀。但遣書到眼。不知卯又酉。刓心繹畦谿。所聞亦不謏。今時人所尙。我皆不心取。時復潑爲文。古怪苦衆口。長老故怡譽。庇瑕不嚴糾。心中乃自喜。謂人無我右。凡人有病根。每從才蓺負。中枵况無似。但能損虛受。情親見彈砭。外面作喜羑。終不如不聞。迷識敢欲守。羣訧自此發。畢竟難括紐。常見世上人。箇箇學老叟。臧否等和同。辭令貴吁喁。吾心痛欲哇。氣習未可扭。有遻觸心熱。公然奰氣吼。聲色詎化民。儀度我足醜。尋常翫好事。所爲盡橫走。微技胥迷心。實地戕八九。從前二十年。盖如中毒酒。歲莫心事惡。怵迫對虛牖。昔聞蘧伯玉。行年五十後。知非四十九。令聞乃不朽。幸屬陽和動。羣物政改舊。仁端與生意。藹藹同薈茂。嘐嘐對羣書。調頑見所趣。行之亦有要。立心貴恒久。點檢神所在。齩䶗意不偶。况復無畏憚。所事在膠狃。吾兄善好惡。一室韜跡禸。觀世莞猩鸚。砥質用簋缶。乖剌稸衆駥。而我託師友。亂蓬幸倚麻。幽蘭免漸滫。人寰各畏路。時月未盍首。爲恨更可論。令人增𢥞怮。良玉未辭攻。鳴鍾正

須叩。非敢使藻詞。啓悱應善誘。

藤原途中

自有幽士居。綠柳垂瓦廬。我懷不可見。怊悵亦躊躇。童子出門去。先生春睡餘。

窠山子明發靑陽。余如爲北征。將成數年別。中夜無寐。懷不能已。五言詩相示。

夜深坐鐙火。有懷多騷騷。念我窠山子。日出整征袍。僕馬嚴約束。此行非可逃。常時旬月間。兩心相爲勞。要作渺渺情。若以絲載繰。復如持盤肉。落落望新醪。夫子舍一善。重難過拔毛。相感我相從。不數衆口嗸。昔與子多妄。乃致今人諂。無怪彼言者。我志諒不牢。夫子去靑陽。所有適遊敎。道理如有餘。亦無譏與褒。君子以得意。小人舍其操。彼此轉旋際。忽忽如揮旄。可使言者嘿。亦可藉啕啕。規矩與準繩。左右豈弁髦。勉立我所貴。不與外物鏖。汰哉書中誓。燖寒天自高。我未能自咎。乃若言濫叨。由回贈與處。責望端吾曹。出言恥不及。各顧後日遭。

未歸田(九十韻)

樊須小人哉。遊於孔子門。日日有所聞。仁義道德言。可以善其身。天下國可均。摳衣暫登席。起請何所陳。始請學耕稼。復請學圃園。孔子心鄙之。責之其語諄。我謂夫是責。非鄙農圃人。是時周道衰。六合困囫圇。綱常與百姓。聖人其憂存。樊須乃不思。所學欲小民。所以責其小。曰汝小人倫。

其實非可鄙。人道大本源。昔堯舜爲君。皋夔稷卨臣。無爲政敎成。天下不紛紜。若孔子於是。生身在田畇。必不奔且走。只應與彼樊。老農老圃家。往學甚慇懃。傅說執築版。伊尹耕有莘。君子固所安。不願外貴尊。令也生聖世。謳歌聖德仁。齊民不見齒。但寄窮賤身。敢以讀書故。耻爲耕鑿煩。又敢但讀書。無事望𩟷飧。大槩往于田。春耰夏以耘。秋刈冬復藏。活我八口繁。是汝之職分。奈何不思循。京都闤闠下。車馬日喧喧。跼蹐且危兀。蹤跡不得伸。有何繫又眷。悠悠苟此塵。咸鏡道窮域。白頭山之根。距京二千里。此地住老親。攢摒萬山中。陰凓氣縮皴。以饘籺得味。與貉猱爲𨞁。潮州非人居。兩廣絶海濱。前聞韓喫苦。後有劉經辛。二子莫苦辛。今我不如君。前年一往覲。離別三易春。初期祇一朞。病憂巧相因。黯黯兩地事。哀淚晝夜捫。氣軆安否節。但憑便使聞。道里嶮塞甚。複嶺爭嶙峋。唶彼鬼門關。聞名擧蹙嚬。出生而入死。誰肻往還頻。是以一年間。得書二三番。視若旬日逢。歡喜不可論。京城大都會。八道繦輻轃。然且待便難。如待河不渾。况復更遠去。追尋山水村。縱於私義便。獨不念塞垠。去人不得知。來使莫尋跟。怊怊羡去鴈。脈脈瞻歸雲。一歲無一度。二年難二廵。要自成隔絶。不待浮沉殷。不惟區區懷。偪迫增斷魂。天涯憶子女。遠虞劇費神。但望平安字。如對容顔眞。朝晡倚南牖。一日勝十旬。須人自古苦。顚髮箇添銀。情理葢如此。靜坐計十分。回徨故

遲留。舊志徒云云。不知者疑怪。衆言頗齗齗。謂我欲何求。豈欲求通津。不如秣我馬。復脂我車轅。一言戒妻妹。兩淚辭丘墦。新秋天氣好。飄零向北奔。蕭蕭帶風霧。漫漫踰川原。已見黃節坡。暫過射亭墩。茅茨漸隱映。我心急如焚。悲歡滿新奉。言語無昔吞。下厨視飮食。上席檢詩文。王化及無涯。雨露得其均。全春有濡澤。六月多暵暄。僭嵓兄弟嵓。數畝經營新。狗奴執犂鉏。月婢持饁饙。逌然往田畈。植杖糾惰勤。時復換莎衣。入與助撥𡊄。田人駴我儀。一譁紛笑齦。麰麥稷梁黍。間葑菘麻黂。今年果豐年。此𥕂亦逢辰。雖無秔與稻。亦甚狹而貧。猶供膳一時。不願人千囷。且念勞筋力。甚不礙口脣。已得酬分願。豈惟悅晨昬。今夏天不雨。田野氣欲熏。我王爲憫惻。東郊事明禋。契應不須夕。百穀啣大恩。因物增我羡。有思如跳𤠔。情知時有序。虛憶縮暝昕。淸晨遡北風。放歌未成翻。從當不父去。浩然誰能馴。

有懷。次韻。

鴻鴈暫欲來。秋心日惻惻。偶然對古書。却坐長太息。靑靑夫子衿。悠悠使我憶。古人旣已遠。陳蹟杳難測。今人我不識。紛紜白與黑。神仙在世間。雲霞寄羽翼。可望不可從。虛佇南山色。移時咏唐棣。此意誰能得。

其二

詩書日相守。朋友歲不至。顔巷不改樂。原病自得意。我始

思此道。得之豈容易。薄莫上山樵。手滑斧柯墜。低頭就斧柯。踧踖傷我志。隨物道欲汙。任苦形以顇。但恐遂沮喪。未移凡人累。歸來讀我書。奭然無一事。

　　　窠山兄秋葵詩曰。種葵在堂前。葵長霜已悴。雖有向陽質。槭槭無好意。培根愼無懈。會待陽春至。家兄詩曰。積雨晦庭畦。花葉斂芳菲。遂令向日姿。凡卉共彫萎。精誠耿獨保。太陽照自知。令翊見二詩。俱得風人之意。而家兄之意尤長。輒效爲一章。以見難及。

淸霜日夜至。百艸無言死。庭葵豈不知。側側如有喜。雖無太陽私。寸心將不已。

仲夏(八首)

天意作仲夏。萬物多變異。農情有新功。衆山蒼而翠。客人豈無感。眷顧多所愧。但傷志躑䠱。不歎時改易。

其二

㒙㒙古城下。短短土屋裏。白日在天上。嚴氣乃在此。微雨欲飄蕭。凉風偶然起。其熱我不煩。其凉我不喜。悵不升山坂。倦不臨水涘。亹亹我所思。渺渺不可思。

其三

西方外道者。我亦有嘉焉。長夏久縛束。過夏乃休禪。雖違日日戒。苦心如此然。炎風氣汗漫。能令人不堅。惶懹自知

畏。泮奐眞可憐。峩峩戴枝木。揭揭曳佩弦。寸心將何爲。到午不敢眠。

其四

汝之知有學。盖自戊寅年。于今歲已周。日月非忽然。猖𦍕故昔日。點檢無新遷。征營坐思之。尙亦有由焉。夙昔有所聞。朝聞夕可死。非謂夕必死。立志貴如是。請君看此語。此語謂誰矣。

其五

持竿出前籬。遊魚見我希。從人上山田。埋沒艸莠肥。樊遲尙學稼。嚴陵在石磯。耕鑿豈非分。局促心事違。不勞㛐具食。不慮妻裁衣。誰不及此暇。讀書以爲歸。長跪讀數編。忽復成歎俙。中情獨耿耿。欲言無憑依。

其六

蘓武海泱漭。宋帝城闌干。萬里離老親。三載歸寧山。雖無甘旨供。且有晨夕歡。仲夏畼而茂。短牖恬然關。未爲鄕人知。曾與塵念刪。終日見詩書。經時味澹閒。前溪聽其聲。望蒼知近山。兒童去釣魚。薄莫得魚還。多謝爾兒童。賴汝侈膳盤。

其七

昔我將北征。遠人遙有書。先言溫昔誓。下及圖新趨。閛然閉夏戶。自言不自虛。相期諒子汰。厚省豈但無。古人重朋友。朋友乃可居。然有合與乖。復慮數爲䟽。我之諸堂羣。其

言金玉如。其道可欲同。其情不可渝。對面思察察。憑背戒嚅嚅。悠悠去路遠。且不拘人沮。

其八

草堂風淡泊。龍巖水迢迢。園逕多艸蕪。木陰來罋寮。吾道在西南。故人今漁樵。相憶不可見。裵徊結中宵。沉吟別時言。神情豁然超。邦內數千里。豈能使人遙。

贈方祥喆

子路有所聞。唯恐有聞之。韓子釋是義。有聞未行時。恐已有名譽。謂我能行斯。雖未善經旨。其義甚可師。人之過情聞。譬如無源陂。一朝天雨至。大波作漣漪。其涸可在卽。人每不遠思。當其盈滿時。若固我所爲。畢竟無可繼。大爲人所嗤。喆乎宜念之。自汝來問諮。未見咫尺長。粗聞進退儀。人之見之者。便呼學問兒。譽者以是譽。訾者以是訾。在汝無志者。將復奈何玆。譬如貧窶子。強言多貨資。及夫人來見。無以掩窮辭。吾嘗爲汝憂。憂多獲便宜。若欲憂言先。宜勵行以隨。譬如下峻坂。兩足暫運移。欲罷不可得。必至窮路歧。莫謂非我事。事在日用卑。日月不我厚。愼莫少躕踟。

贈三生

自我來有北。閉戶作浩歎。十室有忠信。或疑聖虛讚。我非居陋賢。厭受異俗鍛。始來問文書。但有數童冠。科資與俗用。醻應甚散漫。一日子等至。與語未窮旰。旣言人在世。只可行學碫。朝聞道夕死。至訓不詤讕。復言子等居。邊鄙遠

京漢。大起建風聲。使之謠俗換。人於器用物。盡村乃好看。唯獨我身重。適其虧性榦。遂使本末易。我見愚智判。數子聽之久。兩膝漸迫案。移時且寂嘿。忽言已决斷。頎然起而坐。擧動已殊觀。盖自其日時。用力竟夜朝。誰云轉人心。如服壯馬悍。又誰云南山。若旋盤石矸。朋友怪笑之。幷力來沮按。紛紛多端緖。強者亦縮懦。若不耳有聞。未置心作算。巨川欲向海。不受盾柱捍。復如御衆鏃。剛鐵著鎧釬。人患志不立。事業可謂半。士之所當爲。不止如此但。家居有政理。風聞甚條貫。妻孥聽法度。內外持界畔。四壁徧訓戒。一家已誦翫。宗族見忱欵。父母以喜衎。耰田曳犂耟。築室持畚鏝。歸來正容儀。光景更誾侃。時因人口告。每使我齒粲。始絀羣愁逼。忘墮萬山攢。非我事譽詡。致子生誇謾。欲不自小陋。免便趨泮奐。况我無識知。所志大蕪亂。末終將未得。罪過不可竄。遠方又無畏。懶才仍不憚。㚔得數子親。庶作三益伴。但愁多間隔。未能每問難。三子各有長。所短亦殊段。暇須互追隨。對卽勤糾彈。聞硬不藏礙。見優思力鑽。莫倚可繫日。共指極高岸。獨臧雖甚樂。同聲又多喚。說豢固同口。征茅必奮腕。期贊聖朝化。可旌比屋閈。烝烝鄕遂士。名籍俱在泮。旬朔職守衛。祭祀與侑灌。明倫數字扁。晦翁親揮翰。堂中羣聖賢。臨見儼赫煥。何忍廁此間。禮義視土炭。無所惕然念。敖謔而穕散。嗟乎聞我語。必有發愧汗。

題盤蛇石

　　　

余以疾來溫泉。將浴。土人告曰。俗必先具饌禱神。不然病不利。余卽以文言所以不敢禱焫之。我旣守禮。不必自辨。爲痛俗弊誣神也。然見大蛇出泉傍。盤旋而入石竇。以語人。人皆愕曰。此正守泉蛇。不常見。不可不飼。始知俗禱非禱神。乃飼蛇。逾見誕。乃書十韻詩于盤蛇石上。

迎車媿劉德。擊妖無孔笏。唯有心似石。任汝來出沒。溫泉自地竇。差劇在人疾。干與汝何事。乃拜跪羅列。欲求汝嘿助。愚民計太拙。且雖有陳饌。汝本是生物。旣不呼汝飼。安能暗歆歠。須早遁蹤跡。永蟄深深窟。終恐烈者來。不寬惑衆罰。利刀與毒梃。汝不得安逸。

上家兄(九十韻)

中庭有三檀。檀下有圃塲。二月時雨來。潤土一尺強。浮脆去剛性。若待鍼腫瘡。吾兄乍見之。廢書置書牀。催呼次建奴。命利大鍫鋩。賢徵與日男。左右牽鍫繮。指揮依地勢。次第起町疆。携棒打土塊。細均如篩糠。歸來上中堂。盡下菜種囊。浸水與和灰。遵依種藝方。葑苣葵瓜壺。蔥蒜芋芥薑。多寡以食性。先後循物常。當當各界限。整整有位行。播事旣已畢。生理又可忘。朝朝驗遲速。不紊如紀綱。初看句萌出。漸添分寸長。斷木合長鋤。鍛穎如鉤槍。提携向田間。從玆益奔忙。未知天意在。旣生菜苗良。又使惡莠盛。使之良苗荒。良苗日欲短。惡莠日欲妨。晷刻有徐忽。氣勢不可當。

盡覺胝手指。未數穢衣裳。暑月㝡可畏。赤軀御毒陽。溽雨更可愁。未具簑篛裝。時不勝筋力。暫欲使奴傖。便以惡莠置。且向良苗戕。不聚土培根。撥搰如穿隍。愚騃實可憎。不得不親將。數日天不雨。肥蟲又不臧。攀根巧跧隱。連畝就撕攘。窮蒐手屠戮。嘔哇敗脾臟。林樹摒紅紫。屋角吟蜩螗。自春至夏月。盖無日少康。無康果何如。非夜未歸房。聽者莫疑誑。安食實未遑。有勞必效驗。點序得食甞。靑綠欲埋屋。採折每滿筐。瀝水號蔬菜。添水名羹湯。爲費身軆功。倍覺口牙香。飽均少長。

恩惠及鄰莊。

草菜豈能久。

旬月漸梗剛。

入口如竹木。

不能下咽吭。

久置亦何爲。

刈穫堆並墻。

束株輸炊竈。

剝種曬晴暘。

爲備明年用。

標名各收藏。

唯餘空閒地。

蕩若經戰搶。

房奧始坐定。

心下有較量。

所食準市直。

未滿錢一箱。

回思所勤勞。

千金不得償。

徒爲口腹計。

枉澾日月流。

過後意趣希。

低首頗倀倀。

耕也餒在中。

三復聖訓章。

是時聽剝啄。

使人自寧鄕。

傴僂獻書封。

中有書數張。

少弟在萬里。

仰勉語甚詳。

云有好法術。

可以安坐堂。

不費力役勞。

無慮身氣傷。

功效達至極。

天地滿浩洋。

得之在我分。

雖多不爲贓。

比昔圃塲利。

勺水抗溟滄。

頗可處貧窮。

甚宜行憂恇。

若暫遠離違。

便多過礙障。

不似圃塲者。

舍之憂乃亡。

上可慰老親。

忘滯土門傍。

一家見恭敬。

愚弟最喜狂。

今日卽宜當。

不待久計商。

其法竟何法。

非佛非老黃。

名物滿洙鄒。

道理自虞唐。

吾兄見未竟。

銛瓜如刮痒。

爲喩圃塲

事。契理更明彰。人心患私欲。若圃有莠稂。學問辨先務。豈不在除襄。日功小培護。時至詎蕃穰。遂移圃塲勤。爲此學問彊。先傳達區別。言語及步蹌。靜坐識能學。程敎尤所蘉。脩我淸瑩質。如新挋珪璋。文學是我有。日見增輝煌。閨門有威儀。婢僕持禁防。宗族信惇和。祭薦徵福祥。新秋歸省覲。滿携蘭蕙芳。少弟愚頑姿。不曾進豪芒。相對較行實。鷄鶩倚鳳凰。怪問始我事。因感汝言昌。奈何汝所爲。無失昔妄猖。乃知其云云。徒口心則佯。少弟無所答。俯伏慙而惶。吾兄實如此。是我所祝禳。遂叙若眞境。莫使歸虗揚。

叙思

　　　戊寅歲。往寧山侍。亦有數學子。從遊四載。辛巳九月。離庭到京。十一月。客江華之艸亭。閉戶端念。情不可止。宗䣊零星。契闊存沒之感。又多逼于中。遂爲叙思四篇。篇百八十字。

今日無笑譁。端坐在風夕。侍者對肅肅。似怪吾蹙惕。寧山四載身。誰敎千里隔。悲歡衆舊顔。俱我獨來獲。歸京未幾日。復作島中客。綿縷穩纏膚。香稻薦鮮腊。親邊果何有。此身乃此適。私妻獨受養。示戒自古籍。復恐心偏安。慕情漸緩釋。專心憶渺渺。感境意逾迫。煤窓風擊紙。糠燈灺汚席。涔涔視村童。正屬思親戚。夜寢果得安。粗供能無斁。艱空但心勞。顧側向誰覔。怡養趁在侍。賢從曾有責。因循置無誠。離違增煩襞。家人強解事。慮飢扣何喫。攖心欲起嗔。嗌

抑還寂寂。

(右其一)

人情在所遇。燕越可言契。悄悄數載心。逼玆多感際。塊然十一月。客戶當晝𨳲。人顔各參念。昔分龍城袂。離人見鄭重。吹盡秋風涕。平生語仁義。脣舌爲君弊。要爲可動人。胡使汝樂詣。良駒雖願馴。御者恐倒曳。立德與立言。古人或殊例。吾德旣無有。吾言亦多惠。宜念常時言。在汝多良劑。仰看天中日。背我苦欲逝。舸𦩆上急峽。力緩應退掣。親庭萬山阻。有汝勞護衛。如吾尙爲人。北風助悲悷。逶迤故人情。雄城路迢遰。送行何有遠。君心枉眷係。沉懷別後事。滿畹皆蘭蕙。

(右其二)

人言瀛壺好。我見瀛壺愁。非爲風拍舟。渺渺不可求。黃庭誤讀人。昔聞人間留。胡爲去瀛壺。使我心惆惆。瀛壺是劒山。瀛海苦海流。天上十二樓。雲錦與瓊羞。蕭蕭北風入。短褐肌肉搊。枯瓢倚塵牀。子桑空埋頭。憂哀鍊腎膓。瘴霧鍊形軀。遂令百鍊心。不以百鍊遒。洶濤謾動天。憺然繫虛舟。嚴瀣滿地上。蕙艸香在抔。驚弦一䨥鶴。遠下寥天悠。一鶴愁港曲。一鶴荒城陬。荒城樹掩隔。愁港雲冥幽。猶有一天月。分輝兩地稠。前宵夢羽衣。不道雲路脩。蒼茫見曉色。窣窣迷滄洲。

(右其三)

吾道久索漠。死別更何急。嘉秀萎陋巷。瑞獸棄西邑。孰爲來此際。前聖固已泣。玉質成剖剝。龜靈毓靜蟄。初年到蓺囿。狼籍有篇什。滿眼陳衆寶。使我貪心入。歲暮見羣聖。回車復有執。不言游夏死。禮向西周揖。飢寒捈我樂。遇施起羞澁。泓渟春潭水。皎皎不可挹。眉眸斂爲愚。見我春和集。擔負與汝分。每聞動畏慹。人身苦燕越。歲色積原隰。窮秋逆旅報。我裾忽滿濕。寒天斷去鴈。古琴聲不輯。凄凉子雲居。零落玄經笈。天地久漠漠。慶善大不立。無心滿庭月。依舊向我襲。

(右其四)

南山。次退之韻。

吏部南山篇。燦蔚垂蓺圃。孫王較北征。輸贏評未究。後學強諷誦。戃怳憶訓授。匠敲馬揚奧。字搜籀頡漏。逡廵口爲呿。爛漫驚殊覯。千載算𤪿奇。衆譽久歸湊。嗟我儗足和。布纇媿續繡。驊騮籋空虛。跛騾效騁透。又如東施女。搪突爭豔茂。何况地箕斗。莫眸終南峀。欲描亦無憑。紆思諒難就。雖知不自量。未可終束噣。寧從所耳目。說我木覓秀。眞宰釀靈氣。涬溟若醲酎。歔洩鍾王居。形勝冠載覆。排布嚴敶行。閒架密堂構。挺前冠麓豪。峭後太華瘦。蟠鬱據赤縣。攢簇拱碧宙。化工抽新智。於此另鑿鏤。玆山踞中央。彌城亘延袤。峛崺衛象魏。氣象恭朝候。岡巒囿德化。嶮惡莫介簉。晅明位居午。豐茂運逢戊。週惟障漢波。高不絶雲

竇。平地一朶蓮。神𣽤凈湔漱。詭怪非不能。都邑厭雜糅。粹然嫵媚質。開顔當淸晝。柔靚女坐壼。圓㓗水浮漚。磴平利引人。林肅難廋狖。幹屛植丕基。萬千無傾仆。功鉅不矜大。軆勢安低陋。譬如宋民獻。位躋鐘鼎富。三命禮逾卑。意欲循墻走。復似唐虞帝。天地已在宥。持躬增降牧。巍業不自售。偉哉一卷多。藩翼無疆祐。四向揖衆山。協比不倍詬。中頂聳蠶頭。佶曲連郭甃。不有騁眺豁。何由醫懘愗。繽紛攬萬象。筇屧踵新舊。不遊則亦已。一遊必思又。他山比此山。尊庳人與嘼。非有縣圃觀。琪璧不煩冦。非有蓬壺觀。靈劑死可救。非有女牀觀。綵禽紛抱鷇。堆堆絫土頂。奇境無所奏。如使闘𤪿異。與彼不可貿。逌然余所善。取適貴心逅。非愛洞巖勝。駴駝暫延脰。王城闊碁置。目力無蔽瞀。繁華邁建業。險固劇繞溜。登玆畢呈露。餘境知無復。絪縕紫籞間。雜遝崇闉右。夾路擁綵省。聯閈櫛華胄。街陌逗佳氣。樓觀凝香臭。笙歌逐新恩。車盖護端副。榱甍撲鱗翼。旌旄紛髟鼬。宮鼓敲曙靄。祥曦赦山皺。舖簾次第揭。光景一閧闘。璀璨眩星爛。喧聒敵雷雊。鍾街與白闍。珍貨尤繦輳。人袂磨可弊。馬蹏阨未驟。擾擾摠樂生。太平驗眷佑。峯頭響莫鐘。列燧如點灸。條劇斂布張。藏若魯宮籀。聖代四陲晏。只限行旅逗。聯翩萬衖柳。色疑艸不耨。花海漲埤闥。錦繡訝列購。炫轉癡客眸。擬評口詀譳。松蹊豔陽天。遊屐傾老幼。曇迦浴初夏。燈俗仍傳謬。煒光奪桂楡。行樂錯膳餖。

乍如送祖曉。萬炬曜輁柩。復疑庭設燎。千家薦俎梪。誰能遠尋山。冢遂與搏獸。李徒夢天姥。謝惟羡靈鷲。名丘在城郭。濟勝那可後。千彙挹佳麗。供我勸淹留。東北矗道駱。控結如重媾。三江澹南抱。縈迴類彎袖。登臨歎鴻造。基撫壯略狩。陶甄萬世澤。瀰滿盡黎首。汝等知帝力。有粟臣飽餾。鳴吠達無極。烟火浩莫收。山脚臨帿墪。赳赳競决彀。又臨碧甍浮。義侯饗灌槱。髫䯻更咽門。執疑乩籤繇。煕攘盡得所。美俗徵夷姤。幸因眄界博。益感盛際遘。盈盈復闐闐。孰非拱辰宿。躋攀愜所願。爽如馬脫廐。回瞻松嶽峙。榮賤譬礫琇。非無崒然大。氣索如破霤。念彼蹶墜早。罪在宴安狃。仰茲寶曆綿。實由明德懋。元命篤寵綏。冲和萃氣勝。高山配悠久。景福以妥侑。仁獸作豢羣。庶物無癏疚。岳靈亦默隲。柝永逾梵况。蕪辭寓詠歌。意浩難效僦。微芳縱菲薄。君子尙一嗅。敢贊河淸頌。願採雅樂酭。

余將來南。從弟虞臣贐以大篇。秋仲有雨無事。坐念舊遊。偶閱簡牒。又得斯詩。遂步韻。見情。

頗慣旅覊性。向秋事轉幽。种禫對脩竹。商量海島遊。歲月襞前愆。經籍少新脩。低頭就蠻俗。此道又沈浮。憀騷積雨朝。野人來往休。懷茲渺漫志。簡櫝謾手抽。賢弟別時詩。矜我惛未瘳。常時感厚意。又喜今朝搜。良言入人速。傳命譬置郵。曾愛切磋道。爾能舌不柔。何爲此詩中。前事反自尤。兄弟古有戒。但聞無相猶。孰云要冲嘿。有言必胥廋。諒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