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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著续集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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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著续集册二
 [杂录]
  
自著续集册二 第 594H 页
族父县令公墓表(乙丑)
我族祖左尹公。以仁厚谨敕。尊临一门。左参赞谥孝贞庆州金公有庆之女。其配也。举四丈夫子。其仲曰彦䥧字士美。我俞出杞溪。罗丽至 国朝。簪组累累有焉。高祖观察使讳省曾。曾祖大司宪讳㯙。祖牧使讳命健。三世俱 赠赞成。左尹公讳直基。以荫宰 赠领议政。公既门世华显。又以吏曹参议彦鏶为兄。左议政忠文公彦镐为弟。参议公以儒学。忠文公以清名雅操。为一世望。公亦意欲一有所乘运翱翔。而又其为人聪敏仁谅。洁直疏快。于史学 国朝故实。至如氏族源委。无不通习流利。于是众谓公必达。竟不第。荫仕为 翼陵参奉,典牲署司瓮院奉事, 靖陵直长,司圃署别提,刑曹佐郎,正郎,翊卫司翊卫,通礼院引仪,司瓮主簿,金城县令,比安县监。盖公虽荫路浮沈。意未尝不眷顾 宗国。 英宗季年。 上倦勤。权倖贵戚。得志横甚。公见国事日非。常郁郁内怀忧愤。时 正庙在储位神圣。公以桂坊官入瞻。出曰。吾东方圣人出矣。仍以常所通习者。对 顾问详悉。东宫心知公质美有抱负。每奖借之。丙申三月十日。
自著续集册二 第 594L 页
公忽疾卒。 正庙由邸位御极之日也。距其生壬寅。寿五十五。士友皆悼惜。 上亦临筵视嗟伤意。月日葬于阳智凤凰里负甲之原。公娶延安李氏署令渻女。延城府院君时昉之玄孙。而其外祖金文清公镇圭也。先公十六年没。一女适生员赵宜哲。别有志。继配密阳朴氏。士人宗衡女。生二子俱夭。一女适洪必荣。公无子。从弟府使彦錥第三子生员汉客为其嗣。公孝友岂弟。慈仁过人。人之有疾痛困阨。憯怛不忍见。及当所当为。竭智力。务尽人情。待人出肺肝。不以皮膜。皆其素性也。金城俗恶。公至。先风教以化其顽。吏悛民革。百里以安。御史以治最闻。尝以参覈官理疑狱。出二死囚。为金城四年。与监司争弃归。呜呼。公之所施。仅见于此一二。恶足以尽公哉。汉客持忠文公所为公志来。求余文以表公墓。余已老废文字事。独念忠文公尝爱余甚。公而在者。余虽辞拙。或不以为僭。谨撮其槩。论次如右而系以铭。铭曰。
士虽贤。位下身诎。难得主知。 上于公。生纡 睿奖。没兴 宸悲。夫何故。公固贤矣。忠文之推不遇奚憾。明主知之遇在斯。
自著续集册二 第 595H 页
李孺天墓志铭(并序)
完山李氏。有深于学。好古博雅之君子。曰守中字伯仁。初名受中字孺天。 世宗别子广平大君讳玙子孙也。广平生永顺君讳溥。贤有名。历几世。右议政完南府院君忠贞公号迂斋讳厚源。以清德峻望。事 仁 孝两朝为名相。生讳选号芝湖。继以言议风节。名冠士类。官至吏曹参判。为己巳凶党所仇嫉。谪殁南荒。是为君高祖。曾祖进士讳昌辉。祖讳瀣无子。子其弟翊赞讳漪子显直。君考也。母延安金氏。延兴府院君懿悯公悌男后。其考曰烨 赠吏曹参判。君少好学。于诸经中。于礼性最利。又专用力。礼书繁氄丛杂患难读。又各执己见。驳诘辨难。号为聚讼。而君所过探本穷源。铲淆剔碎。挈其大归。氄者以理。诘者以平。
自著续集册二 第 595L 页
常以谓礼者将以明伦立纪。别嫌章微。世教衰。文胜讹滋。遇仓卒必曰宁失于厚。夫既曰失之矣。则厚薄等耳。世不能真探本根。而常为支裔所缠绕。安得无失。盖自周孔制作。礼无馀憾。不幸火于秦。凿于笺注。程朱子出而仅复其旧。则又不幸代各异制。世无专门。至于近时。三千三百愈益晦。源本不可寻。意欲聚集汉唐宋以来至于我东上下数千年间凡礼书。删烦刊误。勒成一家。谦让未遑也。君虽自喜为礼益甚。亦好读洛闽书。于心性理气。实有超解。然病学者不务下学而上达是先。故近世甲乙之说。其争几于蛮触而君不涉。惟手一卷。超然自在也。君以英宗丁丑十二月三日生。幼端谅。性仁恕体物。居家自事亲以下。无不尽伦。而推类以及于人。有客死无子。无以殓葬者。有死至五六月而穷不能埋者。营财劝施。咸得所归。宗人死于谏。友生贤而得横谤。众皆掉臂。君始终一视。其急困赴义多此类。君中岁家居恩津之镜湖。湖中士大夫。多质行君子。至行高礼熟。莫不曰孺天孺天。虽洛下士闻君名。亦莫不欲与之为交。
自著续集册二 第 596H 页
今 上甲子三月二十五日。忽疾卒。年四十八。讣出。京乡士友皆哭失声。君凡三娶。县监海平尹永烈。镇川宋文翼。骊兴闵致鼎女。尹孺人甚有妇德。有继母疾忧丧毁。及归事姑孝。事夫子无违。洞属十年如一日。亦君刑家之教使然也。其出有一子镐。宋出一女适金述淳。闵出一女。镐二子并幼。镐葬君于公州凤城先茔侧坐卯之原。而以其母祔。距数步葬宋孺人。既事。以君遗事及某所为状。从余乞铭。始君少时与吾儿善。余亦因吾儿。得与君交。交已近三十年矣。初见时已异其有有道者气貌。其后吾儿死。以其为亡友之父也。有事至京。马首未尝不南指吾门。余素不知礼。然君至辄欣然命酒。尽发其所疑。其对语纚纚不穷。若解绳然。知君果有道君子也。余老矣。神精耄悖。铭君何敢。然而不辞者。以事契重而镐之请勤也。铭曰。
子朱子云。古礼繁碎。大人有出。从宜去太。及今衰末。其碎益甚。维君于礼。源根先谂。执圣本旨。参朱定论。于经于曲。剥棼謋(音虐)紧。推为行学。允笃能博。德在六行。道宗闽洛。方进遽阏。其言绪落。虽未老究。已究犹存。老友作铭。揭视无垠。
自著续集册二 第 596L 页
学生沈公墓志铭(并序)
胜国末。中书舍人沈公汉。见恭悯政乱。告老东归。悯王高其风。赐名东老。屡徵不起。且死。谓家人曰。吾子孙贯以真珠可矣。真珠者三陟之古号也。自是沈氏遂为三陟人。国朝 中宗世。有号渔村讳彦光。己卯闻人也。官吏曹判书大提学谥文恭。文恭后九世。而至公考讳尚有通德郎。妣某贯某氏。讳洁。讳嘉瑞都事。讳㮋。其考以上三世也。公讳熻字晦甫。幼而聪颖。长而有文学。性宽豁。气宇轩昂。不屑屑求知于世。弃科举。放浪江海上。日与兄弟子侄。诗酒遨游以为乐。所居有所谓商山者。扁以挹商轩。晚年常栖息焉。邻里为之语曰。商山增一皓云。然笃于伦则。通德公疾。断指得苏。曾祖以下三世。俱在浅土。公竭心力。卒获数千金。买山完葬。又营办墓床阡碣等凡石事。以饰其茔域。人皆叹之以为礼所称报本追远。公实有焉。 肃宗乙卯三月十五日公生。卒于今上壬戌七月二十九日。寿六十八。配昌原黄氏。士人逴女。监司谨中六世孙。没先公十四年。初葬某地。公没。合葬于江陵渭川亥坐之原。公无子。以弟煿长子乐祖为嗣。二女。长适郑在文。次适徐亮辅。庶女婿李
自著续集册二 第 597H 页
钟百。乐祖子容圭。馀幼。乐祖持公事行。涉七百里以来请铭。铭曰。
观夫江海于放浪。而诗酒而遨游。则有似乎方外之散流。迹其事亲焉尽分。而为先也笃志。则又有似乎教中之君子。吾将安所求。公岂所谓寓心于外。而全伦于中者欤。以是为铭。庶几称情。
典书琴铭(戊辰)
咸安赵士尊令公家有古琴。自言其十二世祖典书公喜鼓琴。此其所弹也。典书公国初人。琴为四百年旧物。令公倩工补其敝。而求余为铭。铭曰。
弦古柱亏而其中含者。亘四百年而不衰。高山不蠹。流水不腐。愈传愈久。愈久愈宝。
自著续集册二 第 597L 页
郑圃隐先生异迹记后叙(事迹丧实故拔之乙丑)
人于万物中受天赋。最为正通。而又其所禀至清粹者。为圣为贤。故及其游魂为变。则其气上扬。或露光景。或感触人。或如神君。至其风肃然。圃隐郑先生殁已四百年。其神甚著。理固无异也。先生崛起丽季。道学侔程朱。忠义贯日星。丧祭革陋俗。尊攘严大分。启我东礼义文明之运。以垂无极。道与功无与为二者。呜呼盛矣。先生尽忠危邦。卒以身殉。祠院遍国中。而崧阳为首。东人士孰不于先生。受罔极恩而尸祝之哉。以先生绅佩委蛇。阐学敷教之地也。崧人为尤甚。而河南赵有宪季式。又其尤者也。间尝为先生作异迹记。记永川遗像事丁巳院火事。颇详(记见印行松都志)以视余。余惟先生大贤。其神必灵。季式贤士。其言可信。然尚恨有阙者。不载崇贤院御盗一事。龙仁县建崇贤书院。以祀先生。一日夜。有盗盗院中祭器簠簋樽罍之属。且负而逃。未及出庙门。忽钜人长者从庙中出。须眉白。叱曰。汝何敢盗。盗即惊。自仆遂绝。晓院生开门谒。内闑有横尸。器在其傍。意其为盗。令帠(帠作舁)出。一缕在喉间。微灌以水。须臾而起。问之果盗也。自言如右。人皆以为先生之灵也云。季式家居崧下。年七
自著续集册二 第 598H 页
十。好学罔倦。君子人也。与余善。尝谓余先生此事。记未及载。子其补之。余曰然。夫先生三异迹。皆久而后犹显。则当时之灵异。宜益昭明。故其血桥泣碑。至今道其下者。抚迹摩挲。彷徨悽怆不能去。呜呼。岂正气磅磗。死而有不散者。其存无穷也耶。何其神矣。今崇院事。其著又如此。不可没也。余故书其事。以寓平日山仰之诚。而且以副季式意。
桃砚铭(戊辰)
有石焉平昌产云。色紫而有纹。其纹依俙黯澹。叆叇之中。有似枝者似叶者似花瓣者。其形类桃。于是象之而圆。其宲一大颗。刻为桃砚。揉芦为室以安之。老友尹景晦之所藏也。使余铭。铭曰。
文有友四。三动一静。其动者暂。石静故永。象之以度。索山三千年。一结之宲。苟无泐欤。文由此出。千耳万云。世世梧月。
自著续集册二 第 598L 页
华泉斋记(乙丑)
三州李季亮贤士。余所畏也。余尝问季亮子亦有号乎。曰无有。余曰子而不号。谁为号者。季亮笑曰无已则其华泉哉。余问其义何居。曰华花也。今高阳郡有花田。我李自先世世居花田。华取于此。泉寒泉也。泉在龙仁县。吾祖陶庵先生薖轴之地。而吾又守先庐以终老焉。泉取于此。合而名之以华泉。而吾以扁吾室也。余面叹以为记所云礼不忘其本。乐乐其所自生者。季亮有之矣。乃因其义而演而为说曰。不曰山有华山。水有醴泉乎。华山居五岳之一。其聚绝峻。醴泉在众水之中。其源殊别。峻故其德厚。别故其水甜。犹之乎人。树高如华山之积。德于先祖。而其子孙绳其武。而继志述事。以世其令名。如承泉水殊别之源而其水甜也。季亮家以上不说。即晚悔公以儒学显。议政公蔚为 孝 显间士类大臣。而至陶庵先生。则道学文章。风节言议。为世儒宗。于是益高。此其世以山则犹华山也。季亮贤而守先庐。以不坠其世。又何异以水而为醴泉也。此又不害为华泉之一义也欤。季亮求余记。乃次其说以归之。
自著续集册二 第 599H 页
与李季亮书
间尝出外游。近又苦右手第二指痰入其节。最妨把笔。久未奉书。为怅也。惟前日惠复与所下碑本。常在案头。日一披对。用以为慰耳。碑字体典而画实。甚可宝玩。趯勒波撇。认以非所长。不谓善美乃尔也。向也李友善长谓言进与于泉院奉安时观礼之列。弟虽不足齿。而犹恨老不能随此友后睹盛举。而仍与兄一为晨夕也。两大事讫矣。新凉入墟。灯火可亲。颇亦重理旧业。而看读间方在何书。愿闻之。弟虽自谓云尔。而实则全未全未也。甲诗斋记。兄岂不知此老物于此事。已耄悖枯涸。不复足以相责望哉。而又有是提教邪。不敢终于辞。艰构以出。则其劣若此。兄顾得此安用。惟览而亟扯之。勿以污净壁与珍轴。乃大宜耳。目下秋风日高。起居何如。想益冲迪也。贱状无可言。可言者惟上所云出外游者有数事。顷间载所蓄。出留郊园。虽非亲山。亦楸下也。是有所谓便此庵者。即五六年前新搆之丙舍。而身后地在其傍。故取刘伯伦死便埋此之言。以为扁者也。循其上数十武。有水从石窦出。冬温而夏冷。其味甜。大旱不渴。土人谓之寒泉。愚以先先生考槃之地。与之名同为荣焉。兄
自著续集册二 第 599L 页
不可无记于此矣。况有谚所谓五六月佣者乎。千万乞毋辞。盖既留此庵踰旬矣。虽老尚能拜跪行节祀。时维盛秋。万宝成终。携一筇。上下逍遥于田园之中林樾之间。或风一过之。红批发。时时自堕吾前。即拾而刳之。巡篱下折葵收芋。以为羹资。山外有薄田数顷。或骑牛去。下坐陂头。看穫夕归。明月满庭。教旁姬副蟹烹鸡。煮糕设泡于其下。而引一大白。陶然以醉。诵庸学一回。声出金石。窃意世间何事可以易此乐。但石火耳。依旧作阛阓尘泥中老蛴螬。男儿真是可怜虫耳。如兄者以何福力。长享此乐也。秪叹羡耳。指痰日来差堪作字。适少事。作此閒漫而犹艰甚。不能及馀外之多少。其有未究。都在照会。
自著续集册二 第 600H 页
答沈老书
书缺有间矣。忽令胤至。而下札自其袖出。屡回披读。实慰鄙忱。仍喜审夏秋以来。静养起居之珍胜也。惟是所示李馨淳事。令人代惋。人之无良。胡至此极。宜执事愤不能自堪也。然此在执事。直一横逆也。孔子答子路问强曰。不报无道。朱子释之曰。不报无道。谓横逆之来。直受之而不报也。夫唾吾面其足羞。惟一拭而毋校。或者曰拭亦咈彼。宁俟自乾。古人之处横逆。盖皆如此。今执事乘一时之愤。作此纷纭。怨未必报而增丑辱无益。且纷纭不已。反与彼同归于一辙。又何快焉。缄吾口。不出一言。闭户塞兑。牢守无辨。吾所以处之者如此。则虽似㥘弱。柔未有不能胜强者。李虽顽亦具天。不以桀纣。而不足之本性。一掣而不应。再拶而不顾。则安知不熟视执事以为异。便翻然自悔其非。而顿首乞罪于执事之前哉。执事以此事问策于愚。愚实庸愚。无策可献。敢以是说进。惟执事察焉。不备。
自著续集册二 第 600L 页
醇斋记(丙寅)
惟昔我 正宗大王。视凡臣下家人父子。小善一艺耶。必称美而假借之。或 赐号而慰宠之。公卿大夫士。鲜有不沐浴乎造化之波陶铸之泽。以自荣饰者。吾友光山金应之其一也。应之仕于荫。自其为诸司郎。 上已屡 赐顾眄。四年庚子。以黄涧县监入侍。上顾谓侍臣曰。是醇谨人。咸对曰然。应之奉此教。怵惕兢惶。退自念 上明圣。臣至微贱。奚取焉而降是 隆褒哉。其后二十一年庚申。 仙驭上宾。又自念天崩矣。吾其曷归。乃拈取 圣教中醇字。扁其所居之室曰醇斋。朝夕常目。以寓于戏之思。呜呼。其情亦戚矣。醇字书不杂也。又不浇厚酒也。傅说所谓惟厥攸居。政事惟醇之醇。居安于义理之所止。而政事不杂也。孔子所谓天地絪缊。万物化醇之醇。厚而凝也。应之为人厚而凝。 圣主已知之矣。在官在家。厥攸居安于义理之所止。以无伤 先王则哲之明。岂非应之所以报 先王恩万分之一者乎。应之其勉之。
自著续集册二 第 601H 页
吏曹参判芝湖李公行状(乙丑)
公讳选。字公择。后改择之。号芝湖。右议政完南府院君忠贞公迂斋讳厚源第三子。八世祖 世宗别子广平大君章懿公讳玙。是生永顺君恭昭公讳溥。贤有名。其曾孙有讳汉。始离籍仕为郡守。 赠判书。公高祖也。曾祖县监 赠赞成讳仁健。祖郡守 赠领议政讳郁忠贞公。配贞敬夫人光山金氏。文元公沙溪先生之孙。吏曹参判槃女。 仁祖九年辛未十二月二十四日公生。才学语。则已诵傍听之文。兄殇死。哭之甚恸。外从祖慎斋先生拊顶曰。孺子已如此哉。孝庙初服。慎斋,尤庵,同春两宋先生,李草庐皆赴 召。公时弱冠。遍师之。事尤庵尤专始终。公中 孝宗八年进士。游于太学。倡率多士。为牛溪栗谷两先正辨柳㮨之诬。江都死节人子孙之在迩列者。乞避虏价。朝廷不许。尤庵谓不许有伤伦理。徐必远攻此说。公又上疏斥必远也。 显宗五年。举乙科。尤庵先生贻书。引朱子与黄辂画狮事。先生已知公他日也。公少从事儒贤。闻道早制行笃。忠贞公疾断指。及丧毁甚几危。自以支子不得恒侍庙。摸忠贞公真像。所如必陪。事继妣孝。待嫂如母。奉先敦族。以诚以恩。性刚方
自著续集册二 第 601L 页
峻整。棘棘不阿。好善嫉恶。平生慕郑松江之为人也。记性绝人。书一过目。终身不忘。 国朝三百年典章人物。遗闻故事。事之得失。时之先后。阴阳邪正之辨。是非之别。别若黑白。立一见。众楚不能咻。士类咸附焉。及登第。人皆为朝廷贺得人也。由槐院荐入艺文馆。为检阅,待教。曝史太白山归。请正 宣祖实录之误。刊光海日记高丽史。以广其传。寻升典籍,礼曹佐郎,司谏院正言。明年。▣入弘文馆。自修撰,校理。至应教。移吏曹佐郎。兼侍讲院文学,学教授。除北评事。屏声妓。律己甚严。明年。内迁遍历宿趼。而诸营门备局。应辟为郎者又数年。湖西大水。充巡抚御史。复 命陈恤民便宜。又请封植 鲁山墓。立祠庙具祭器。夫人墓置守冢及祭田。 从之。宗室桢使清还。言 仁祖反正事。 明人野史有诬语。宜遣使辨。 上下廷臣杂议。皆言当辨。公与金公万基奏曰。野史虽爽实。非如正史。正史之诬。 仁庙时已奏辨。今不必再。且借虏手。改 明人所记。何鲜焉。 上不悦。后遣使。竟
自著续集册二 第 602H 页
被啧(一作喷)辱。 孝庙山陵。至 显宗癸丑。已十五年矣。台石微动有罅隙。尹镌,许穆等诸奸凶。失志旁伺。积怀祸心者。得此为奇货。嗾贱宗翼秀与岭人张。应一(应一旅轩之子)相应相继上疏言 圹中有水。 玄宫当迁。 显宗入其说。公时为迁 陵都监郎厅。极言奸凶辈诪张谗巧状。以为此属日夜望 圹中有水。 梓宫有隙。不幸万一有疑似。必雀跃以起。以肆其凶。陷害忠良。败乱国家。愿 上察之。疏入三月。 上教曰。李某语犯陵寝。其削官。其后宋先生上疏论 山陵事曰。 殿下以语犯 陵寝责廷臣。臣见程子论昭陵疏。以为使仁皇遗骨圣体。碎于巨石之下。程子岂不知严敬君父哉。臣子迫切之心。不忍不直言耳。 上不省。明年。叙为济州巡抚御史。 除命才下。而 显宗薨。差殡殿都监郎厅。复土讫。劳升通政。拜刑曹参议。因前命改称巡抚使。促赴济州。公临行。上自劾疏。言臣 先朝时极论奸凶诪张谗巧状。今朝议大变。宋时烈以罪首流窜。而收司之律。并及于入地之宋浚吉。在野之李惟泰。臣妄言罪当坐。臣又自少师事此三臣者。三臣者得罪甚重。臣其敢独逭乎。不报。既入岛。遍行穷僻。布 德蠲瘼。引诸生教以为学模范。岛人为
自著续集册二 第 602L 页
之语曰。前有清阴。后有芝湖。当是时。逆宗楠常处 禁中。而穆以前掌令一岁中五迁而至右议政。镌秉铨。诸奸凶惮公。如淮南之于汲长孺。不欲公一日在朝廷之上也。于是镌又出公为永兴府使。迫遣之。宋先生时在长鬐棘中。闻公北出。书与公。谓与刘元城章蔡时。方东旋西。清阴先生弘瞻时。才南又北。其事相类。书元城银山铁壁不烬惟玉。清阴扁舟沧海匹马关山二语以寄勉焉。又数岁中。摈滞于三陟,沃川二邑之守。而群凶之浊乱。至 肃宗己未。已六年矣。尤门人儒士宋尚敏。愤师冤莫暴。而宗国朝夕将亡。宁挺身一言而死。乃上疏毕暴镌,穆等奸状。 上大怒。既栲杀尚敏。而镌人李有浈投书江都。谓宗统失守。将推戴王孙。即亡去。于是捕诛浈。而流两王孙焜,煌于绝岛。镌等反以为此皆宋某所为。指为罪魁。改窜于巨济。又诱其族李焕悬匿名书。指名宰八九人为都下大贼。而公亦入。于是镌密劝 上尽杀此八九人。而焕适迹露。镌亡聊。诱台谏李元祯,权大载。以宋某腹心。直请窜闵公鼎重,维重,李公䎘,翊及公。许积以时相。助镌穆为虐。公得龟城。
自著续集册二 第 603H 页
其明年庚申。群凶谋不轨。事觉悉诛之。宋先生以下诸旧臣皆还。而公得释。拜户曹参议。公雅不喜进取名利。有除辄逡巡。及谪还。益有退志。每见乡聚中山明水丽。村落隐映榆柳间。乐之般还不能去。常曰安所得一区精搆屋。读书其中以老也。顾朝廷急公。公竟不能去。时有设厅釐正璿谱事。领议政金公寿恒。以公才识精敏。明于谱系。荐为本厅副提调。专管谱事。间擢为咸镜道观察使。而以谱未完。后又升嘉善阶。而以功臣子参会盟升资。无已例皆还降。遂周流为大司谏,户礼吏三曹参议,备局提调,判决事,大司成,左右承旨等职。尝以谏长。论尹深,李元龟谄附贼积。金清城锡胄。公妹婿也。右二人。公不挠。累 启暴之。其年冬。升江华留守。陈江都事宜数十事。入为大司谏,同知春秋馆事。 显宗实录。经群奸手。是非殽乱。公悉正之。移拜大司宪。改大司成,副提学,同知义禁府敦宁府事,户曹礼曹参判,都承旨。出为京畿观察使。先是尹拯以尤庵门下。四十年父事之人。自其父与镌善。镌虽以逆诛。见其党犹匿影伺衅。风一起。尤庵为祸鹄。恐祸及己。啚贰于其师而无所托。乃托其父墓文事故发难。数年柴梗。卒乃
自著续集册二 第 603L 页
为书诟辱。无所不至。而匿不出。潜招赵持谦,韩泰东,吴道一等。与为腹心。阴挤大老。至金益勋事。其形已具。又台官柳尚运以体统事。语侵宋先生。而先生时致仕。东游枫岳。被促 召还。问去就于公。公贻书言时论横溃。不可救。且已退。不宜复涉朝议。先生遂行。上疏言臣见讥于台阁。不敢进。故旧贻书劝归。不敢留。即还山。持谦等希拯意。本欲逐公而患无辞。于是借贻书事。上疏诋公。外若为大老惜归者然。而实中公。权持,沈极,俞得一,朴泰逊。又群起驳辱之。公遂辞递。清城见拯徒分党。其势莫遏。奏罢持谦,泰东职。以镇抑之。于是老少论之名始立。而少辈又疑公嗾清城。然实不知公与清城素不协。公固不言。虽言清城必不听。而谣啄不已。已又有金焕事。焕前告庚申网漏贼者也。拯徒知凶孽他日必复得志。指焕为诬告请鞫。焕以媚于贼。公独言焕不可鞫。为朴世俊所噬。上直之。癸亥。 明圣王后薨。差 山陵都监堂上。同知 经筵事,汉城右尹。出为开城留守。大臣以敦匠事重 启递。事竣。升嘉义拜吏曹参判,知 经筵备局堂上。又出广州留守。兼守御使。为文祭丙子战亡将士。修显节祠。公常谓敦风教救世道。莫如表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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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阐发幽隐。常眷眷焉。以故如评事时。尹瓘,吴延宠,金应河之庙祀。赵重峰,郑一蠹诸贤之院享。其后建请。如江留时。 端宗三相六臣之除罪籍。江都死节人沈誢,李时稷,宋时荣之 赐爵谥。靖社功臣金元亮之伸冤。开留时。锦南君郑忠信之 赠谥。同时战死人李重老等七人之㫌闾。备堂时。高丽忠烈人金震阳等八人之貤爵。我朝冤死人龟城君浚之复官。成世昌,柳灌,柳仁淑之易名。皆世之所不急也。夏行忠贞公缅事。正言李斗岳挟宿憾。劾公擅使军众。 上览缄辞。直公而斥斗岳。即除吏曹参判。充冬至副使。赴燕还。宪府以不能辨彼人慢语请罪。 上曰事势也。不从。复为大司宪。论吏曹判书吕圣齐被诋不引。后圣齐复入铨不出。 严旨递公。寻又拜大司成,工曹参判,同义禁。奏治海州为楠,坚两逆设祠之妖巫。初尹拯抵书史局。论其父江都事。以为栗谷真有入山之失。先人初无可死之义。修实录时。其书始出。士论大起以为拯何敢以其失身之父而语逼先正。上告下通。声罪甚严。拯疑公发其书怒公。金公万重为 上言赵师锡五加卜为相。有物议。赵亦疑公与其论怒公。于是二憾合谋。嗾台谏权持,柳成运。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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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厌薄。以救金焕。论吕圣齐为罪。而因举其平生而斥之以刻酷偏邪。贪黩纵恣。使朝著睽乖。士林携贰。吴道一实主是论。道一者。尝为公所斥以诡异不正不与之语。积怀愠憾者也。成运亦然。于是群憾猬起。众镝交下。盖公清裁峻标。身任激扬。处士类依归之地。其论议是非。岂必尽出于公哉。世且尽举以疑公。怨毒之丛。固其势然也。于是大司宪李公秀彦,宋公奎濂,大司谏李公畬,玉堂金公昌集,黄公钦,宋公相琦,台谏金灏,安圭等。先后或疏或 启以讼公曰。李某有何罪。不过嫉恶甚。取怨于人耳。某刚方正直。力秉清议。修洁寒俭。其门如水。立朝行事。俱有本末。独不能随时俯仰以为态。今极口骂以为小人。至谓之纵恣贪黩。是指夷为蹠也。人孰信之。时相南九万拯边人。犹曰台议无状。然 上先已入谗言。一日 下备忘。尽递公所带诸任。因而有李某非正人之 教。而朝著一变矣。镌孽鹊起。引拯为大司宪。尽窜逐金公寿恒以下一队士类。而朝廷为空。宋先生棘于济州。公窜机张。嗟乎。自古贤人君子。正道直行。竭忠智以事其君。谗人间之。信而见疑。忠而罹辜。岂不悲哉。于是拯与镌党合势。杀宋先生。而金公先已受 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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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 仁显王后逊于私第。时事盖棘矣。公在谪三年。杜门不见人。惟危坐读书而已。一日疾作。岁馀而革。公知不起。命加季子冠。与书尹相趾完。眷眷忧国之言。劝其合众心寅协以靖国家。命侍者执笔。口授身后事纤悉。屏妇人。正席而终。壬申二月一日也。于是远近闻者上自儒绅。下至闾巷吏胥。虽平日不悦公者。莫不一辞悼惜。以为哲人萎矣。世道其奈何。己巳后六年。 上始大觉悟。 后复位。宋先生伸。公亦 赐赙祭。以隐其卒。呜呼何及哉。公所著有家祭仪,丧葬仪,大臣年表,胜国新书。文集十卷藏于家。元配坡平尹氏。吏曹判书绛女。亡育。继配昌原黄氏。忠烈公一皓女。生三男一女。男长圣辉。罪谪死无后。昌辉,长辉皆进士。女适监司洪禹宁。昌辉三子瀣,溎,漪。漪翊赞。长辉二子润,潢。潢县监。洪启佐参判。李重协牧使。郑健一判书。金圣应妻。其内外孙也。曾玄以下。多不能尽录。公初葬广州大君墓下。后二十年。窆于高山某里未向之原。公旧无状德之文。玄孙守中尸公祀。以礼学名。贤士也。始录公事实。欲托余为行状。未及而没。今公诸孙以死者意来。有所请。余素慕公。常愿得一托名于公之事以为荣。而惧其人微也。今何敢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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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撮其录。冒僭撰次为状。以俟后之君子如右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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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泉观记(此篇当在续著上卷写影自赞下甲子)
故判敦宁府事礼墅李公先茔。在杨州东礼壤之邱。而其下先已有室焉。公时出而居之。及其殁。又葬于礼。其嗣子前大司成始源景深。庐于墓傍。因其室而增置一间。名之曰寒泉观。徵余为记。宋乾道中。朱子葬其母祝夫人于崇泰之寒泉坞。而庐于是。以终三年焉。景深实取而名之。慕朱子也。朱子居寒泉。与吕郕公。拣周程张四先生说。为初学所由以入者六百二十馀条。为近思录。患世俗冠昏丧祭之礼。末文掩本实。损益仪礼。采收书仪。酌其宜。以为家礼。家礼,近思录。皆寒泉时所编也。景深雅酷好朱子书。自为诸生时。案上无他书。惟朱子书。是耽是诵。其平居燕处。缓视微吟。无往而非朱子书也。则于以处寒泉之观也。无愧色矣。虽然。余谓尊其人。不如遵其道。慕其迹。不如师其心。夫朱子之道至大。而其要不过曰居敬以立其本也。穷理以致其知也。反躬以践其实也。苟能是矣。何所不达。凡寒泉二书。所以教天下后世之人者。皆是物也。景深立朝人。今 上方锐意儒术。于宋诸贤中。独契朱子。尊其书。与六经四书。相为尸祝。景深蚤夜惟不舍此三言者。以事我 圣主。上下交修。而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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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道明。明则可以达之于治平矣。▦其功验岂直居是观。只读其书者已哉。孟子曰。原泉混混。不舍昼夜。又曰。知皆扩而充之。如泉之始达。吾取以为寒泉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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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忠臣崔公忠元死节录序
诏赠辽东伯金将军。光海朝。战死于深河。以藐然七尺之身。而明天下大义。立天下大经。以植万古之纲常。呜呼何其壮也。夫深河上一草一木。千载之下。犹为人爱惜。况于与将军并世同时。齐心共力。抗劲敌。为 大明死。双垂亘天地日星之烈者乎。若故忠臣崔公忠元。此何以称焉。公海州人。性孝。雄勇有大略。略似将军。将军甚任之。当 显皇帝徵朝鲜兵。以征建州之虏。公以裨檄隶左营军。至深河兵败。卒与俱死。事本末具在录中。盖其忠愤义勇。誓生死以扶 明室。公与将军。无以异也。而其名后世无传焉。余壹怪之。夫老波旬负羽之卒。至微下也。而五台山僧。得考亭夫子而名益彰。星州炮手李士龙。因尤庵宋先生而迹弥显。惜乎公前之不幸不及夫子。后之又不幸不能见知于先生。以至于今泯泯也。虽然。笋不以石压而终不出。故公之死。今近二百年然后名始出。学士大夫争为文词以扬显之。公庶几附将军骥。永垂雷万春睢阳之烈于无穷也。呜呼其伟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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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居记(丙寅)
有问于余者曰。天地万物。何物为最大。余曰。心为最大。曰。心不过一方寸耳。所以大于天地万物者何故也。曰天下微。孰如太仓稊米。而是身如之。心又是身中一方寸之物。则其小也几于天下莫能破焉。而天地之大。万物之众。乃为此至小之物。所安所遂。岂非心为最大乎。曰然则心之所以能如此者。何故也。曰仁而已矣。曰仁所以使其心能位育乎天地万物者。何故也。曰天地之心至仁。日夜以阴阳五行。运转流行而生万物。如其仁也。人乃得此心为心。苟不以私意小智凿焉。则准东西南北之海而有馀。故其功验至于如此。仁之德。其盛矣哉故君子必居仁焉。夫上栋下宇。左窗右户。人莫不以是为居。或者又务广其居以自安。而其心则常为富贵所淫。贫贱所移。威武所屈。去仁亦远矣。故安或以危。广或以窄。孰如以仁为安宅。而超然乎三者之拲梏。以大其心哉。孟子悲众人不居安宅。故曰居天下之广居。朱子曰。广居仁也。潘南朴士能以居居名其室。求余为记。余老不能文。只取其尝所与人答问之说孟子之训。既以自勉。又以为士能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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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五如蚕头诗轴跋
今人常慕效古人。求所以如古人者。然古人又或有不如今人者。昔槐轩李公。以坡翁汎舟赤壁之日。慕其游。游于杨江之蚕头。后六十有一年。而公之孙箕采五如。继公之游。游于蚕头。两世于时年皆六十左右。为此游者之所罕也。五如赋长篇诗七百馀言。以叙其事。诗意纤悉。笔力雄肆。附续而和者长律几篇为一轴。可谓盛矣。盖是游也。求以如之于赤壁。赤壁与蚕头。吾未知如不如何如。而因坡翁一游。能使此壁名天下后世。蚕头之游虽盛矣。五如不如也。前后二赋。震耀千古。诗虽健。五如不如也。虽然。赤壁之游。止坡翁耳。先而未闻老泉之父游于此。后而未闻迈与过有子。能寿踵而为其祖之游如五如也。然则古今人其所不如。孰多孰少。必有能辨之者。五如以为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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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东村遗稿序
我 宣祖朝。大贤有栗谷李先生,牛溪成先生。二先生出而道学大明。二先生门下。以学问名德显。或享于祠院。或行其言语文字。使后世志之不倦者在在也。而独东村柳先生事二先生为高弟。是二者寂寥而无闻焉何哉。夫以许由,务光义至高。而其文辞不少概见。则史迁惜之。由是观之。古今怀道抱德。隐居岩穴。真足以善世淑人。而名湮灭者何限哉。嗟乎。先生其一也。虽然。苟能如先生立志准圣贤。积行侔曾闵。特迟速异耳。未有终隐不显者。故先生殁二百馀年然后名始彰。孰彰之哉。今信川郡守赵侯某实倡此事。侯以为先生尝隐居信川。荐为官不仕。濯躬澡行。孝通神明。学贯天人。其详在邑志。夫以其贤懿若此。而历几年至今。沉晦不章。俎豆不设。文字不传。信人之耻也。于是士气风动。儒议响合。立祠于距先生所居地里所。而名曰东村祠。以祀先生。而其遗馀篇翰。前为子孙所刊刻者。舛驳不可行。乃继图重刊。而伻儒生涉五百里以来。问序于汉隽。汉隽盥而读之。凡先生学行言议。见于集中者。皆意真而辞侃。不问可知为二先生弟子也。先生八岁入小学。已有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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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成先生叹之曰。八岁自得。古所稀。他日不可量也。后又贽谒于李先生。先生曰。某敢为公师。既学进矣。常曰。服膺实地。笃信吾道。无愧古人。其惟柳贤士乎。年九十。慕父母不衰。爱君忧国。虽处犹出。 宣祖闻先生名。 赐春秋一部。 御笔题其面曰所以赐柳某春秋者章孝忠也。夫先生之得之于 君师之际者。如此隆华。如馀事之文辞。何足为先生重哉。而惟其出于先生。故观者以为宝。然而世已远。遗唾几散落十之九。其存者。诗不过七十馀首。文仅八九首。是乌足以睹先生之全哉。虽然。一脔而知函鼎。片羽而识全凤。则其谏西虏 亲征之举。辨三奸栗牛之诬。此一二疏。岂非先生之脔羽哉。则其全可知也。汉隽谨以是敢明告于后之读是集者曰。莫以世远而怠于慕先生之心。莫以集少而忽于尊先生之道。先生名带春。字英叔。瑞山人。东村其号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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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从孙敦焕文
维丙寅重阳之日癸丑。本生老祖父泣缀文字。老祖母涕具奠物。祭于亡从孙敦焕之柩前。恸哭而告之曰。苍天乎苍天乎。汝又何为而死也。汝又忍死于吾之目前耶。死虽可忍。忍弃吾父母以下四世之香火。忍弃汝偏母。忍弃汝所后九耋之老人。忍弃汝归才四年。芬华未沫之新妻。忍弃吾八十之年。爱汝重汝。恃汝期汝。以汝为十𥌒一相之老物。而一皆决然舍去。不曾丝毫顾恋。汝虽忍。其何忍于此耶。汝虽忍。生者其可忍耶。皇皇乎忽忽乎。吾诚莫知何以至此。而亦莫知何以宁此也。呜呼。二十年前丁未。汝兄久焕年十五。未成人而死。久是吾与汝父所尝期以学问名世。大吾家者也。昼夜恸冤贯心骨。而犹有汝父在吾侧。互相携扶为命也。其明年。去久死九朔。而汝父又死。汝父又世所称多闻博学之通儒也。此父子死。而吾遂为天下穷独人。而家亦以替。虽然。时则犹幸汝生而期。虽襁褓中。死生未可知。吾每泣抱汝以为保此馀卵。则吾父子血属其继矣乎。一日二日。一岁二岁。如苗之长。如芽之茁。则姿貌精烱。知思分明。言未尝杂出乎其口。行未尝胡蹈于其身。气固短。急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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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喜。贪嗔猜忮。咈戾浮杂。未见毫发。性虽隘。祥顺昭明。沉默定静。谨畏拙涩。自成矩律。稍长已然。已长益然。不问可知为乃父之子其兄之弟。而独文艺夙就。差不如耳。然性根不钝。灵窍方穿。自十四五以来。大发愿。勤于读书。艺业日就。循是以往。何远不至。吾以是日夜祈祝汝得年寿。汝为佳士。以继父之业。补兄之踦。则汝父汝兄。虽死犹不死。虽不在犹在也。吾足以慰此馀年。而但汝作人太清弱甚。不中寿格。吾以是又常忧之。然在理静则寿。何至不能得四十五十。而不幸三数年来。病根忽萌。入此岁。形證益显出。始终六七朔之间。用药以百数。卒无功。东郊百里外有名医。既危然后往就之。药下而病稍去。或冀万分一天幸不死。忽一日痢发。莫可救急。疾舆归。踰日而死。呜呼天乎痛矣。无年之可惜。如邢居实,子安,长吉之徒。古亦有之。匪汝为独。惟是祖先传来之血脉。至吾身。目见其绝。而四世六祠版。一室三寡妇。都无所依托。呜呼。将使我何以善后而汝遽死耶。上天至仁。以类之殃庆。岂或贸施哉。是必吾自有不足保有子孙之罪恶。而老而不死。罔觉罔悛。理宜殛有罪。赦其子孙。而乃反移祸于无罪之汝身。前后一辙。岂椓其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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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于罚其躬。故姑留此老物于地上而夺汝去。俾受此刀山剑树之楚毒耶。然一之甚而再之。再之甚而三之而后遂绝。虽曰不善之报。不已甚乎。抑吾常有疑于人之▣死生之理矣。天下人。孰无死哉。死亦有说焉。兄弟有可依者。子姓有可继者。死亦何奈。以天年死。死顾何悲。顽嚚悖逆。禽性蹠行。死复何惜。而汝于此三者。有一焉乎。汝独身无兄弟。又无所生。汝不可死。为人若此。不应死。年二十。不宜死而死。而其何奈何悲何惜者。或大耋遐龄。列有子孙。安富尊荣。有圆无缺。此又何理也。果理耶非理耶。理则吾不知。非理则天之贸施也必矣。吾诚终有疑。无以释然于此也。虽然。汝则既死矣。为汝计。吾犹生在。惟乞嗣立后。使孤魂孑魄有所托。四世一室有所系。斯为吾责。而汝既行列卑。又年浅。致字行。京乡岂或亡有哉。有之谁肯有哀而与之为后者。迟以岁年则吾已死。吾死后又谁有发力求嗣。以继汝绝。以尸吾父母之祀者乎。假使得之。即吾与汝所不知为何人。虽宗祧有主。即吾与汝父子兄弟志业言行。彼又何得以知之耶。吾念此。肝肠割裂。虽今日死。目将如汝之不瞑矣。呜呼痛矣。始汝父汝兄之死也。吾之哭之。岂有馀肠。而彼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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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年犹六十以前也。尚保性命。今吾年已近八十矣。汝虽不死。无此焚燬。本自朝暮人。今又震剥如此。其全也可几乎。悲亦无几矣。几何而从汝辈死。死则当与汝父子兄弟。游于泉下。说此冤也。而特迟速早晚。未可知耳。呜呼痛矣。吾自哭汝。性情失亡。神精迷错。欲言则悲塞于中。欲书则泪蔽于前。汝死已二十五日而月亦改矣。尚未克以文字哭汝。而遂迫汝启引之期矣。吾又何忍终不一言以与汝诀。而及当下笔。又复填臆。莫罄千百。仅写一二。汝姑安意就涂。归见汝父汝兄。相与少须臾。待吾入地也。呜呼痛矣。呜呼痛矣。尚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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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洪伯应
日前仰承慰教。因蒙眷眷以勉学修业。为拨悲安命之所。而申之以主静居敬。吾友于是乎失言矣。汉隽何敢当此诲言也。大警惕。如聆同安初钟。自非下愚。曷不佩服。而顾汉隽今日情事。已失本性。肌肤之触刃。胸膈之横钉。驱去不去。本自朝暮人。摧剥又如此。行亦死耳。此死岂夕死之死哉。汉隽初何尝知有学问。老始从伯应辈一时诸贤。粗闻其糟粕绪馀。则神识耄悖。电记泡失。虽然。苟无此𠟢剥。犹可籍此为馀日。而嗟乎今其永已矣。朱子亚圣。丧其子。至日不如无生。尤翁大贤。哭其孙。犹曰蔽爱昧理。几于丧明。二夫子岂不能达观而理遣哉。其言尚如此。隽是何物。乃敢能其所不能。而吾友引之谬矣。隽常自詑俱衰落中。两目不甚花。犹能看字。丧戚以来乃暴暗。朝煦之𤗉。大字熹微。近得金参奉济默氏所编东儒经说。其中多主静居敬之训。味则虽无穷。而看也尚艰。践之何论。然而此四字。既受厚赐。未忍暴弃。敢以还献于座下。以寓前所谓乞人怜天之诚。未知以为如何。愧极愧极。初冬寒急。侍馀为学。喜审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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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状何可言。儿一死而血属遂绝。四世六祠版。四室三寡妇。都无所依靠。▣▣▣▣▣▣▣▣▣▣▣▣▣昼夜肝肠焚燬。若是而其能久乎。恐不能终受吾友之钳槌也。未涯面诉。只冀保重。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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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焕墓志铭(并序)
余 英宗乙亥。生子晚柱。而先兄通德公讳汉邴早世无子。子晚柱。以上祀先君子奉正大夫 宣陵直长府君讳彦镒。晚柱初娶进士首阳吴载纶女。生久焕。再娶潘南朴致一女。生敦焕。敦焕生之年丁未。久焕年十五殇死。其明年。其父又死。其父众所称博学闳儒。久焕自童稚。已知为学。不幸相继死。独敦焕在。敦焕亦沉嘿定静。有才禀。庶几不坠先人绪业。忽年二十。今上丙寅八月十五日又死。清风金正默之女。恩津宋彦镇之女。其前后妻也。俱无子。于是血属绝。取族人子致弘为嗣。年才十二岁。翌月。穿前妻冢。合葬于富平下梧亭乙坐之原。先兄坐傍。敦焕字子厚。俞出杞溪。其世曰礼曹判书景安公讳汝霖。户曹判书肃敏公讳绛。再世观察使 赠赞成讳省曾。观察使赠赞成忠简公讳榥。监役 赠吏曹判书慈教堂讳命赉。知中枢府事讳广基。直长公考也。余名汉隽。今刑曹参议。铭曰。
昔孔夫子。三领垂训。惟定惟静。为所于善。以此伦人。敦庶几近。莫究四能。而卒蚤陨。维藏在此。过者勿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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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静轩 瀛海处坎录序(己巳)
人之死生祸福。固皆天也。然天之所以经营一赵成卿。弄造化以处其始终者。何其巧也。盖既与之人地矣。享之以鸿逵矣。是其意宜若遂之也者。而乃忽驱而内之于波雾瘴毒凶蛇狠鲎之窟。剑树刀山剉磨熔碎之场。置之必死者何也。夫既置之以必死矣。是其意宜若杀之者也。而忽又电翻人鬼。棋转煞活。全之而返于衡茅。起之而列于冠裳者何也。天意岂不巧哉。余读成卿处坎录。有可以惊心者。可以陨魄者。可以下泪者。可以扼腕者。成卿近三十年。宛转沾涂于四可以之中而不受变。卒之万死一生。归见老母。于是乎成卿之天始定矣。吾以是知天于成卿厚顾与之。亨其运以补其畸。华其躬以光其先也。其必有日矣。成卿性通气仁。智周才足。有文学云。
自著续集册二 第 613L 页
黄老师闻见录序
所由而入于学。虽门路阶级。其序有先后。而其大要要(要衍字)不出孔子所谓五不措。夫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此五事。程子以为废一非学。苟始终不措此五事。则愚而柔者。尚可明且强。况智者乎。况刚者乎。古之君子所以至于道成德立而无不足者。余虽不知学。窃意之其必由是物也。黄老师律初于学。其庶几近之乎。余守陟州时。遇律初初见。已知其非凡儒也。每▣▣为余说易之理。庸学之诚敬甚悉。余虽如聋者之于钟鼓。然亦知非深于五事者。必不能如诵己言如此。律初其真不措之学也。然律初不以余为不知。一日袖其所著闻见录一卷以视余。余之遇律初。实在丙辰秋冬间。而其年是书成。律初年六十八岁时也。岂非所谓老而好学。如炳烛者邪。律初于六经酷好易。于四书甚喜中庸。故其为说。视他经书。为尤详焉。余试读之。其据依比属。率不离圣贤成本。而间间参己意以经纬之。他经皆然。▣▣▣▣使深于学▣者观之。虽未知以为无一字无出入。无一句无得失乎否。而大抵不可诬者。其详密切近。笃实透彻也。非勤于不措。能如是乎。可谓盛矣。录末又附自所为诗文
自著续集册二 第 614H 页
若干篇。皆以理致胜。而其应旨一疏。陈衮阙民弊。先本后末。明透剀切。易动人听。人主之侧。不可无此文。而监司格不上。甚矣儒者之言难行也。孔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智。东夷诸冯。未必皆仁里。而圣人生尚矣。士非生于礼镐鄠杜之间。而承受有师。讲劘有友。难与入道。古今诸老宿。虽姿禀高。不得不有待于此然后道益明。律初居江陵。无妻无子。无田无屋。穷不自存。挈一笈。游于陟中三十年。浮寄孤悬。教授村童以为食。夫陟也者。东海上丸痣。鱼鳖之乡鳞介之窟也。俗朴贸。文艺且不兴。安有所谓师友学问之事哉。乃律初在天荒中。皋比不借。丽泽不资。独自穷经。学遂以成。岂不亦尤难而最奇乎。律初尝求余为序。▣余诺而未果作。会余罢官归。律初亦还江陵旧居。未几没。没几年。而其子时简。赍遗录裹足涉七百里以来。泣曰。愿卒亡父之志。律初可谓有子矣。余既感孝子意。又不可已诺。叙常所以贤律初者如此。九原不可作。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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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游子中庸全图后序
仁者见之谓之仁。知者见之谓之知。▣经传中圣人之旨。不得自在。朱子叹之。学者于中庸。作图以明其见者甚众。夫释此书。朱子章句尽之矣。森乎如毛发眉眼之不爽。画孰如之。后人虽百图。岂有出于章句之意之外者哉。虽各随其见而为之图。亦只拈心性。只举诚敬。未有举中庸一部全体而为图。如优游子此图。此图优游子刱之也。图凡方圈二十二。圆圈二十五。不圈之位十。环四外方而围之。而系以铭。位寘齐整。摆布详密。优游子于此其勤耳矣。然命居天之下性之上而置最下圈。鬼神章始言诚。诚是总括三十三章之枢纽。而图不载鬼神。不害不悖。易左右。又未必逐圈而附易说。以蹈傅会。此必有意义于其间。而余之愚蒙。何足以知之。惜不能讲质于其在时也。第书之以俟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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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士能文集序(庚午)
余少时不自量。妄窃有意为文辞。其志则未尝不嵂嵂乎上薄云霄。而才智下。方洋五十年。卒不能成文章。而老耄及之矣。方其有意时。猥为近斋朴永叔,燕嵓朴美仲所友善。皆盛年也。永叔其初刻意为古文。文章典则。中年因文入道。卓为儒林标准。美仲才品绝高。其文自占地步。耻入绳墨。俳谐跳脱。以文为戏。盖皆儒雅杰魁人也。唐窦牟未知何如人。而昌黎以为自视雏鷇。望君飞鸿。以余而望二子。何翅之二虫也。嗟乎二子。今皆已九原。而独余生存。年迫八十。兀然为无闻人。前游可思也。夫思其人。其人屋上之乌犹爱之。况其与二子为族亲。而又笃好文辞。如士能哉。潘南氏国朝以来。以道学文章勋功事业。为世族冠。而式至后人犹不替。永叔以学。美仲以文。而士能又继起治文辞。何其盛矣。余孤陋。旧未识士能。士能尝之官海上。忽不乐。弃绂而归。卜宅于长兴左坊。与余为邻。而余始遇士能。士能少余十九岁。其人端方洁介。雅精明疏。喜文辞。其天性也。又尝从二子后。得其辅益。今其所著名居居集者。余尝取而读之矣。虽学邃逊于近。名显亚于燕。其善发机杼指陈如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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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促促于圈套轨彀之中。而尽泄其所欲言。惟意之为。而法在其中者。虽二子不能舍是而为路也。夫法在其中故典则。不囿圈套故跳脱。奇正相生。芒色莫掩。文如是足矣。而士能方且俛焉而不知止。老而深笃。其至也殆不可量也。士能尝求余集序。余实不文。又老悖。累辞而求益勤。乃强为之言曰。余近居南山下。南山之松高者入霄汉。大者中栋梁。风雨打之而不摧。雪霜威之而不改者。不独其性贞。得其地也。根干相依。枝叶相卫。相樛相互。不孤不孑。用能衬比如栉。密织如箦者。不独其地。得资其辅也。拟之则文章者松也。门户者地也。二子者其辅也。士能文章异日者。安知不高入霄汉。大中栋梁。蔚然为邦国之需也。是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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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老师墓志铭(并序)
公讳钟吉字律初。系出平海。平海之黄。以高丽金吾将军温仁为鼻祖。而自其下连七世高官大爵。至 国朝初。兵曹判书象。象以后虽不大显。亦不绝冠冕者五六世。而其后微。曰埏。曰震明。曰澈。曰尚正。公高曾祖祢也。妣某贯某氏。公 英宗己酉生。 正宗庚申没。寿七十二。配某氏没先公几年。至是合葬于江陵申石里某坐之原。亡子。有女四人俱士妻。公没之前五年。余出守三陟。陟东海上县。古悉直郡。去 王京七百里。鱼鳖鳞介之与处。风气不并。以北俗朴贸。文学不兴。余上任讫。进掾史问陟荒矣。是犹有隐居治文学者乎。曰无有。惟竹西楼下黄老人。以经行名。𡽹以东。咸称老人为贤士。余喜甚。即往见与之语。果名行自持。经明学邃。君子人。于是延为上客。称黄老师。多闻所未闻。其学诸经中最深于易中庸。所著啚与录。穷剔旨归。刻抽妙奥。然其书隐。世无知者。惜乎不生于三河礼镐之间。翱翔乎诸儒彦之林。相与磨砻也。则当益高矣。公本居江陵。穷不▣自存。浮寄陟中。教授村童以为食。然其穷经自如也。客游凡三十年。始得族人子时𥳑为子。曰吾有子矣。吾老矣。吾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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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死故乡矣。持众所助钱物器用。买屋还江陵。而余亦其年罢官归。其后十年。有以门纸请谒者。问为谁。曰我黄时简也。父死已八年矣。且死遗言俞公有文章。吾所著闻见录,中庸啚。公既许为序矣。志吾墓。公必不辞。我死汝其往请焉。时简不敢忘。谨取以来敢请。余按啚披录。泫然泪下。且嘉时简能述父志。乃为序以践前言。若志者将以借其言。寿其人行美于无穷也。余岂其人哉。然逝者之意也。乃为铭。铭曰。
余在陟州时以诗赠公。其诗云海曲天荒处。高人得老师。玄言入深奥。素位在流离。意欲穷朱子。身亲见伏羲。平生观理妙。悟处亦文词。有欲知公。公在此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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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庵集序
汉隽读太史公列传。至屈原离骚,贾谊服鸟赋。未尝不流涕也。呜呼。谗忌之于人。甚矣哉。屈原非上官靳尚,令尹子兰。以其忠𢢽。何至于放死江湘。贾谊非绛灌,东阳张相如,冯敬之属。以其才必不三十而死于梁。此所以千古以来。诵此二赋者。悲二子如悲亲戚者也。由是观之。贤人君子。遭时不幸。忠而罹谗。信而见疑。往往衷情莫暴。离祸菑以死者。古今何限哉。若故尚书韦庵李公。中谗罹殃。海岛囚死。此又何以称焉。嗟乎公之祸。可忍言之哉。▣ 正宗初。逆竖洪国荣。与徐命善,郑民始等。谋倾 壸位。国荣死。命善等撤 候闭供。杀言者工曹参议李泽徵,持平李有白。因搆公以为某虽退。交好李泽徵。安知不与共其事。匿泽徵所与公孤负台戒之书。遂案以安知不。棘公于绝海中凶蛇狠鲎之所窟。三年而瘐殁。▣秦桧以莫须有杀武穆。▣命善等以安知不杀公。可谓古今一辙矣。公公族。性度贞直精固。有文行。自为诸生。已有标望。及其通籍立朝。则 英庙晚年也。矢一心以事君不欺为的。故常与人寡合。虽 英庙。每以为李某隘。罢削谴窜相续焉。然亦未尝不深知公。故跻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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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八畀铨柄。公感激 恩造。所在尽职。一所守无变。不幸壬辰一事。非公素所自矢。居常郁俋佗傺。如不自容。其后奏对章疏之间。触类而引伸之者。或露衷隐。而 英庙莫之察也。卒至于年不及悬车者十年。而必三上疏乞身。蒙 许而后已者。岂亦深疚悔。以此自靖之微意也与。呜呼其戚矣。公既谢事去。于是释羁绊。一筇一驴。漫浪乎山巅水涯。樵童野老之中。舍者几争席矣。阴阳之祸。人道之患。宜无自而致之。而特以公声名老益高。为世所忌。奸壬乘时得一事。视作奇货。以公为饵。而因以及于一时士类。为网打计。计未及售而公竟死。呜呼。傥所谓命邪非邪。公所著有韦庵集三卷。诗五百十八首。文百四十三篇。公嗣子义秉。一日以视汉隽。且要为序。汉隽读之。至其棘中与子书数十篇。即废书而泣曰。读此而不陨涕者。非人心也。其忧愁幽思。眷顾宗国。似离骚。同死生轻去就。似服鸟赋。义兼之矣。▣▣▣▣▣▣▣▣▣后必有悲公如悲二子者矣。公殁之翌年。 上命流案去公名。又十二年。始昭释。复公官爵。▣▣▣又今 上元年。复二李官。 赐公祭。呜呼何及哉。公先辈贤公卿。位高而有下士风。汉隽虽未尝客习于公。然悲其志。又高其能早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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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心常向𨓏之矣。记昔亡友金正甫颢淳。尝为汉隽言李公求见子。使我为介。我谢之曰。是布衣。岂肯见宰相乎。公曰我已退士也。何伤。汉隽拙陋。竟不能怀刺请见以为恨。晚而与胤子游。得公遗集。益知其娴于文词又如此。然汉隽老而无文。何敢知公之文。惟深于鉴识者当知之。是以不论。只论其仕途之屈伸。祸事之始末。以见公终不失为贤大夫夫夫(夫衍字)。其人贤则其文自重。其文重则其传必远。固亦无俟乎孤陋后辈一二强揣之谭也云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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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敦宁朴公遗集序(在下卷者当用)
始余与故监役近斋朴公及其弟判敦宁府事锦石公甚相善。余王考知枢公。公王考 赠判书公。与为内外从。二祖俱家北山下。隔一岗以居。岁时伏腊。鹤发鸠杖。相从乎心台之园。玉流之岸。而吾三人常以童子随。以故余与公兄弟。自结发相视如同气。长公少余二岁。公少余七岁。年相若也。性相近也。故有吻而无射。及其俱长。大。则所好。又同。入于文事。相磨砻为业。而余粗钝。两失文道。卒无所成名。长公读无数。其文雄深。深于经礼。晚益学成道尊。为世名儒。公才禀绝高。长于诗。每花开月明。浮大白。抽笺赋诗。公所作。特精华溢发。词采烂烨。独出众中。余则固悬以十驾矣。至其出奇思不群。矫然若鸾鹤之翔空。虽长公。往往罢笔以为不可及。盖四十馀年游于公兄弟之间。文酒相嬉如此也。然是三人者皆穷甚。长公早已断科宦。专意为学。忘其穷矣。若公与余。未尝无意于功名而卒不得。中岁。公又益无食。一日秋风起。载妻子浮江。家于黄骊之清心楼下。余时为序而送之。自后落落如晨星。其烂熳非复旧日矣。居几年。公忽以布衣。上托日月之光于椒掖而迹遂殊。于是大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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畏约。敛闭声影。持身若处子。杜门不与外事。越四年庚戌。今 上诞降。 正宗知公清慎谨畏。专畀公辅护一事。公愈益惶惧。食息于渊冰。夙宵于筋膂。身兼保傅。 德赞温文。所自矢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究竟。 正宗由是益宠厚之。以报恩监。擢为户曹参议。至庚申。皇天降割。 正宗升遐。公号陨如不欲生。今 上嗣位。 慈圣以公至诚导迪。功在社稷。即其日授以将符。公惶恐不敢辞。领禁营兵八年。而累进阶至辅国崇禄大夫判敦宁府事。则公之年六十有九岁矣。是岁公没。今 上七年也。 上震悼。亲制文以祭。一凡隐卒崇终事。上无遗恩。下无馀憾。可谓盛矣。盖公天性谨拙。凡云为皆有规矩。规矩外不旁走一步。长公笃于学。训子弟皆有则物。公又擩染焉。以故其处而为士。出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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肺腑之亲。卿相之尊。事有推迁。而其所守操履。如印一板。处 禁闼十年。迹一刀于世路。口三缄于时事。惟时出诗。言志而已。其诗如心厌机关仍弃智。事从韬晦为嫌名。如 国恩若问如何报。谢客仍无候病人。此可以见公心素也。是以自丁未至今二十年之间。上自荐绅。下至舆儓。一辞道贤。无有以求全一评。口吻间一挂公姓名三字者。卒乃身全名完。生荣死哀。不贤而能若是乎。呜呼。岂非卓然贤戚臣哉。公既没之三月。 上赐礼葬。葬讫。公侄子宗舆。以公嗣子判书宗辅意。持遗集以视余。令之雠校。仍要弁语。窃自念虽与公有旧如此。今衰耄甚。筋废精耗不堪也。公位亚公孤。功大 宗祊。序此集。宜待鸿匠。不敢也。虽然。余之愚陋。不于此叙公本末。无以阐公文章与事功。以副余尝所愿为公一效终事者。乃敢托此而为之说如右。且以为公诗固高矣。文辞亦赡敏有思致。今集中所载丁未以后作。居五之二。恳笃精实。淘雅华绚。棣棣乎其不可选也。昔魏玄成谏诤掩礼制。欧阳公文章掩政事。小常为大掩。不足常为有馀掩。而公则功与言并立于不朽。
自著续集册二 第 620H 页
何可以相掩哉。其双垂名声于后千百年之无穷也无疑矣。谨以是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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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仲宽诗稿序
余少时从凤麓金公学为诗。公教之曰。女求为诗与。孔子所删三百篇。其宗祖也。其后汉魏。汉魏去古近。犹有风雅意。其后唐。唐有盛中晚。中晚已靡矣。惟盛为正始。诗不失风雅正始之音。乃诗也。余驽下。纵未能如公言。亦知诗有是道。舍是道。无以为诗也。当是时。公用诗得大名词坛。少与公争牛耳者。而其家巷之间。兄弟子侄承公风。鲜有不能诗者。仲宽其一也。仲宽之为诗。其道亦然。而天性又岂弟笃顺。故其诗敦厚温柔。舒畅和佚。绝不为崱屴崎岖。艰险不平之音。盖不独公之教。性情之出使然也。今老矣。虽古今异宜。衰旺殊候。不能无川流之出入。而其从少至老。以为鹄者。在此不在他。睹是卷可知也。记昔余与仲宽及近斋朴永叔同游学。方其自吹葱骑竹而相长也。已皆以诗词相鼓嘘。及至于白首然后论其定品。则惟永叔成文章。学邃行尊。为世名儒。而今已不在。在者独余与仲宽。而其年俱近八十矣。余不文无学。作一老学究。特不死耳。仲宽至今不能捐宿好。贪嗜不已。遇境即吟。居閒亦呻。以故近所为诗乃益多。岂非所谓老益壮者耶。永叔有弟曰平叔。卒官判敦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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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有文章。尝序仲宽诗。其称盛矣。余复何赘焉。抑仲宽所以名其稿曰期三百者。岂以圣人所删之诗自期与。不然。仲宽康健。其寿岁增而无筹。其言日出而不穷。则将与为春为秋之八千岁。同其数矣。又奚特止于三百哉。仲宽求余言。余又为此说。以附序下。
与族弟汝直台公书
所以于二日事过。已十日矣。而终未能忘者。不但以新构整稳。侈俭得中。堂宇洁净。床榻济楚。允叶君子之攸宁。为可悦。高楼外流水。流水外明沙。明沙外平野。平野外远山。既无一不可于眼中。而其为会又一小花树席也。张老所谓可以聚族于斯者。适丁初落。是皆不可以无诗以当善颂。而老昏又不能诗。为子平所起。强其所不能。写寄令季。使渠作仍令转献于座下。座下是主人。不可缺。江上父子亦然也。毕出即藏之珍箧中。庶他日不朽此事也。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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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事堂记
人自有生以来。即已与事相终始。居家处世。日所行应接云为。当行不可阙者。无非事也。故凡恒言必曰万事。事至于万。亦众矣。今吾友李善长以四事名其堂。岂天下之事。只四而已乎。善长曰否不然。康节先生有四事诗。看花一。观柳二。吟诗三。饮酒四。吾取而名吾堂。守此四以终吾馀年。子其记之。余惟此四事者。寻常人皆有之。惟静玩活机。深得真趣。如先生难耳。然是亦或有之矣。至若数其事。虽閒唫哢。必不三不五。以四为目者何哉。岂其意无往而不本于易四象故与。先生之学。凡天下物。一举眼。已界为四破。柝为四片。元会运世。易诗书春秋。皇王帝霸。日月星辰。水火土石。雨风雷露。走飞草木。以至于耳目鼻口。形影声响。盖皆无一之非四。而天地阴阳盛衰消长之理。古今时代治乱兴废之故。尽于四。先生之于四。可谓穷而极之矣。夫太玄之三。潜虚之五。先儒皆以为补凑。而独先生之四。与易为一。为易者不可以后此也。善长深于易。苟于四益究切之。至于融液透澈。然后知先生之数易之理无毫发爽。体而味之。玩而验之。则自此四推而广之而为万事者。岂有不得其当。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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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看花观柳。吟诗饮酒。于是乎始真见活机。真得至趣矣。持此趣以终馀年。不亦可乎。曼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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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龙庵记
朱子所记五老峰下。黄石数丈。隐映激浪中。蜿蜒飞舞若卧龙。而刘老人居之者。此中国庐山之卧龙庵也。宋先生所居鹤巢台上。其石亦蜿蜒飞舞若卧龙。而李时仲筑之者。此东国华阳之卧龙庵也。太史公曰。禹本纪山海经所有怪物。余不敢言。石蜿蜒飞舞若卧龙亦怪物。君子奚取之勤哉。是亦依其形而名立。因其名而寄慕古之思耳。然朱子营是庵。安武侯像。而因刘老人旧揭之扁。其名卧龙庵。有自来矣。若华阳者。非有前人故事可据依者。而猝然见此石。遽欲为朱子之所为。岂不迂远哉。虽然。余谓石之事姑且置之。今日通天下。惟华阳一曲。可以筑卧龙庵何哉。三代尚矣。自其下秦汉以来数千年间。明良相遇。风云际会之盛。孰有二于前之武侯。后之宋先生哉。通古今二人而已。卧龙庵无则已。苟有之。不于华阳而于何哉。则是庵也可谓爰得其所矣。宋先生我东之朱子也。使朱子在。其必以所以旷感于武侯者。与宋先生也无疑矣。时仲其奉安三画像。主武侯而以二夫子配。湘其水以荐蘋藻。庶名实相称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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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孺人哀辞
潘南朴士能哭其女嫁为徐氏妇。年二十五而死者。过悲伤如不自克。其说平生行美。托余为诔之书。其辞绝悲。其贤可惜。昔明道先生有女贤。风格趣尚。言行识虑。绝出等夷。二十五死。伊川先生志之曰。是虽女子。亦天地中一异人。夫以两先生为二父。宜其贤如此。而犹曰异人。则其绝类可知也。今士能之女。其亦庶几或髣髴于斯与。余虽非秉彤笔者。闺壸中有如此贤懿。而不先后之。非所以乐道人善也。故为之些。以相其绋。些曰。
美哉孺人兮。芬攸华些。冰姿玉质兮。烱纯粹些。髫循轨律兮。协采肆些。清赋不糅兮。纯天畀些。美哉孺人兮。行幼备些。明于来物兮。察于伦些。谦以自牧兮。廉清洵些。父屣𡽹绂兮。仗一言些。刃决事疑兮。贲育逡巡些。美哉孺人兮。孝为根些。推而为友兮。为睦姻些。持此于归兮。舅姑宜些。夫敬如宾兮。妯娌无违些。退治酒食兮。无仪非些。美哉孺人兮。奚弗适些。志洁才高兮。又器识些。风格雅远兮。趣向端的些。岂如凡闺兮。姱环玦些。敩训不资兮。啚史不昵些。乘游气之暂清兮。蹈一出些。苟礼其龄兮。范颓俗些。胡为厌世兮。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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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迹些。父母舅姑兮。哭彻穹些。憯莫之诘兮。天梦梦些。噫我知之兮。其有因些。大专槃物兮。镆铅混些。豺狼满目兮。偶一獜些。厚彼薄此兮。培覆偏些。恶能久寿兮。抱此奇珍些。巫咸不下兮。鬼不仁些。我吊卬友兮。古有程女些。先孺人已然兮。悲莫太些。魂兮听之兮。泪雨下些。哀哉孺人兮。惜哉孺人些。去矣青山兮。嗟何奈些。呜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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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朴元得书
即履何似。忠献公家状。谨已三四读下。益详其所未详。益知其所未知。公固始终全归之贤君子矣。即其孝子克世。而娴于文辞又如此。尤可叹仰。今此状整而不紊。繁而不缛。体裁允合于矩度。辞采不失于雅正。虽使贤于愚十倍者。犹惧其续貂。况此人微言轻。年老文拙者。尤何敢承当。朱子状张魏公。自谓一用敬夫文字。今愚既不敢辞。则势须用朱子已事。然则力可省而劳可减矣。何币之有焉。而日昨相对时所云云事。终有所万万不安于私心者。愚于尊季父。所以效终事者。抚念畴昔。何难可择。本不宜礼命。而犹出于孝子不得已之情。则文房若干足矣。今者此亦过厚。而又尚之以千万不称之物。是货也。孟子之训可思也。过之中又益过。愚其可安于心乎。其过者犹可以奉留。其益过者。虽犯不恭之罪。有未暇顾。谨以还纳。幸导宣此意于尊从氏哀侍之前如何。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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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天易说序
易易也。天道一日之中凡几易。人事亦一日之中凡几易。推此一日。而人之一生。天之一元。易无所不在。而其道则常。特百姓日用而不知耳。其实天与人何尝顷暂离此易而为天为人哉。子丑之会。其理已具而未有文。及至于寅然后圣人者出。始承天而开物。因人而设教。而龙火雷风之象。二五九六之数悉形焉。圣人非必出神奇以惊人目。不过因固有之理而循其常。吉凶悔吝。消长往来。进退存亡之间。穷其理事。教人去彼趋此而已。秦以下其学绝千五百年。程叔子推附于人事而作易传。以为象数其本也。朱子推之而为本义。二书出而三圣之道复明。自其后至于近世。谭易者无虑数百家。言人人殊。穿凿甚。则深者硗溪。激者涛泷。前儒失意而传言。后儒诵言而忘味。程子时已然。况于季世乎。经山金公少志于学。性高洁简穆。见世衰无真学问。隐于冠岳山。终身不出。专治易。五十年读易。易乃通。于是著山天易说。以明己见。其书包括万理。会通百家。不别立高。不深抉奇。循理而言。理在则明。依理而解。理尽则止。而象数在其中。大抵皆平平为说。使人易晓。庶几传之久远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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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弊也。延安李度中明于易。尝谓余曰。经山先生之于易。释一卦而六十四卦之理相应。解一爻而三百六十四爻之义皆通。象占辞变。比互错综。是则先生之独得也。余读其说良然。盖其默契妙悟有如此者。可谓盛矣。公于余为戚兄。幼少时亦颇从公游。其后近六十年。公在山。余居洛。不复相见。老始从士友间。闻公学邃道尊。心慕之。一日访公于冠岳山中。于时公春秋八十四。黄发韶颜。烱眸澄神。萧然若地上仙。四庤缃帙。皆易书也。端坐沈潜。有所思。即援笔疾书。字若蝇头。为书者总几卷。而命余序之。余辞谢曰。余也不知易。假饶知之。不敢序公书。况其不知。其将何所据而为说乎。公曰。子先日与我诗所谓难处直平平。已道得我心内事。据此足矣。夫余之诗。恶足以得公之心乎。然朱子释中庸字义。中者不偏不倚。无过不及之名。庸平常也。平常犹平平也。中庸之始终散合。易之千百变化。其终也归于平平。平平故无过不及。无过不及故平平。易中庸岂有二致哉。夫硗溪涛泷。非所以释易也。公之说。其路甚坦。其流自安。以余之矇。亦若可以髣髴焉。则天命所当然。精微之极致。公则见之矣。谓以此掩前后儒。不亦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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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桐馆铭
人有恒情。多子子贵。苟无贤德。虽多虽位。是谓徒得。君子不取。昔宋元礼。韩太傅亿。有子八人。皆为名硕。在家芝兰。在朝鸾凤。有桐生庭。其叶菶菶。世高公贤。诵及其桐。桐树之韩。谣在叟童。禽有暴季。犹柳其里。况如是桐。八君子以。当时乔木。孰京韩氏。韩又吾东。族大而昌。有奕厥世。绅写煌煌。式至于今。源远流长。我谓今韩。古韩是则。何必鸤螽。何必槐棘。然后贵荣。贤则哿矣。能知是者。吾见乐汝。乐汝曰吾。姓太傅同。敢希如公。子多位崇。希公父子。名行峻茂。亦有桐翠。在其庭又。桐者同也。古今一风。遂名所馆。扁以又桐。老夫作铭。为乐汝言。不必它求。惟桐莫谖。德在其中。厚乃流光。子宲之繁。荣叶之张。一桐前后。韩氏之有。世世桐荫。贤出又又。
自著续集册二 第 626L 页
答安元直
朝起开窗。雪深一尺。却思上蔡侍立伊川时光景。雪则虽古今一雪。安所得严师如伊川乎。想此时静学益超胜也。向所下问之三条。不耻虽盛德。但所施非其人也。隽素不学无识。何尝丝毫窥见经义哉。直矇瞽耳。承此问。惭愧靡所容措也。正心章四有所。有所是病也。章句所谓一有之而不能察。▣▣朱子何尝不带病看耶。恐不可谓未有此意也。今若以此有字为有无之有。则恐似泛然矣。张子曰。湛一气之本。攻取气之欲。人有本然之性。而物欲蔽之则失其本性。本性虽失。而其所谓湛一者。常自如也。故澄治则返其本。此岂偏塞之物所得而有之者。如虎仁蜂义。鸠别雁序。此朱子所谓霎时间一点子明。恐不可以此而遂谓偏塞之物皆有此湛一也。神明灵觉。不可于草木上说。而其胚胎敷荣。凋枯陨坠之际。似若有节次推转者。特不明不觉耳。恐未可谓全无神底意灵底意。未知如何。强所不知。岂中理致。如有悖谬。还赐驳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