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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石册十三
燕石册十三 第 x 页
燕石册十三
 [传]
  
燕石册十三 第 264H 页
义狗传(丁丑)
人与物并育天地间。得气有正偏通塞。理亦随之。故物不能如人之粹然。然其偏且塞之中。自有一点明处。往往著奇异之迹。如我东善山之义牛狗是已。以吾所闻。湖南之南原。亦有义狗焉。吁何其灵也。杨公应恒妻洪氏。士人梓之女。而南原其居也。洪氏尝畜一狗。长腰短股。双耳竦尖。投之肉却不噬。盖异于类也。洪氏既嫁之逾年。家人以其狗归。时适昏黑。众妇女方在堂喧笑。狗乍聆洪氏之音。跃然以前。自是日宿其寝外不去也。一日。公远出。留两童弟守舍。两童深夜读书。埘鸡忽拍翼而惊号。亟拓户视之。狗直攫牝鸡。伎伎然去。两童遂蹴而夺之。莫究其由。俄而女使报以洪氏夙抱疾。重发几殆矣。问何药以已之。曰。例用牝鸡汁救其急耳。于是两童始大惊异之。即以狗所攫者。烹而进之。疾遂复。后数年。洪氏死。狗不食而哀嗥。迨敛而棺也。狗拄颐于阈。默观其始终。既殡。撞首叫擗。穷日夜不止。已而气尽而毙。吁何其灵也。盖闻洪氏有至行。始归将祀。其姑家有孕畜。避诸邻而乳焉。乡里咸奇之。若是狗之为主而殉者。亦其平日淑德有以相感而然欤。然非所得乎天者。别占其一段灵明。则亦安能及此哉。于斯益可见性之善。人物一原。而谓物之不与乎五常者。吾不之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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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副率杨公应秀。即两童之一也。既长。成大儒。言行孚于人。乃以当时所目击者。属余为记。噫。人之有善行。特其职分耳。尚阐扬之不暇。况以物而为人之所不为乎。是宜表章之。以传于后也。昔孔子读黄鸟诗。叹曰。可以人而不如鸟乎。夫人之最于物者。以其有为人之道焉尔。人而不能尽为人。则乃禽兽之不若也。读此义狗传者。盍亦知所励哉。
     
(其事绝异不可泯)
燕石册十三 第 265H 页
百岁夫人传
百岁夫人。阳川许荪之女。平山申永锡之妻也。以其寿百有三岁。世称百岁夫人云。夫人有弟曰琮,琛。姊弟下上。其宅在城西北。以两家为时著姓。国人仍号为申许衕。即今之社稷衕也。夫人性渊德方。识虑弘远。子援幼服义方。蔚有俊声。大为流辈所推。而安平大君。尤爱重焉。安平尝约同志。为文酒会。援见邀将往。夫人辄不悦曰。吾儿雅不喜徵逐。今乃与彼游耶。可止之。援告约牢。夫人曰。往且毋迟。吾坐而待也。援行未至。旧病暴发。止道傍舍疗治之。时安平引客充堂。正须援。问知其中病状。一座恨之。援疾已还。夫人曰。昔疾幸耳。自古宗英。结客取时名。孰能保其终者。此吾之不乐汝赴也。是会也。 世祖大王间使侦之。至癸酉丙子中。与会者殆尽戮。惟援不及。盖 世祖养德潜邸。以安平负才广交游。常内不平。然当是时。事几未兆。危疑未萌。而夫人独先见如此。夫人素严。琮,琛事夫人如母。其出入。辄历候夫人。不以寒暑风雨昏晓而或废也。会 成宗大王赐尹妃死。琛职当监刑。方颠倒趍命。谢不得入。夫人怒。走人责之曰。虽赴召忙。敢虚过我。琛不得已入见夫人。夫人命之坐。故不言。琛请起。又不应。时召命三四至。徒隶之催迫。相踵也。夫人犹不之遣。俄而。吏白公以不进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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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代其任矣。夫人乃愀然太息曰。吾弟幸免耳。惜乎。累及无辜也。琛请其故。夫人曰。若不知耶。帷房薄过。不当抵死。而况国母乎。且戕其母。而臣于其子。求无后患。得乎。及燕山即位。代琛监刑者。首及于祸。一如夫人言。其烛几之明。处变之宜。多类此。琮,琛相继位三事。为国蓍龟。而事无公私钜细。不裁于夫人。不敢行。援自经沧桑。益无意于世。晦迹嘉遁。朝廷屡举以遗逸。卒不就。实夫人教也。夫人在世。既寿考康彊。仪刑于室。殁而后承益蕃以昌。至今历三百馀载。由科而显于朝者多至数十人。方绵绵未艾。于乎盛哉。
赞曰。虑于未形。规于未兆。此须眉丈夫之所难。况以闺房而能之乎。易曰知来者逆。逆则易流于不经。若夫人者。只是相时量势。以见而知其隐耳。故其事固神矣。而在理亦当如此。是其渊哲之识。正大之见。求之旷世。岂易觏哉。宜乎其垂裕后昆。播美彤管。以诏无穷也已。
     
(卓识)
     
(综错如范蔚宗)
     
(若如夫人者千古独觉)
     
(终是题好则文好)
燕石册十三 第 266H 页
诸末传(庚辰)
诸末者。固城县人也。万历壬辰。岛夷入寇。末举义兵讨之。所斩获甚众。 朝廷特授星州牧使。未几而卒。功烈不大显。末身长八尺。手过膝。怒髯上冲。如猬毛之磔。贼畏之如神。威名与郭再佑并称云。有本州观风案及南丞相九万记。可考也。后百四十六年。为今 上丁巳。太常郎郑锡儒时未第。偶宿州馆。夜半起如厕。四顾阒然。皎月正中。遂上支颐轩。负手逍遥。忽有人乌帽绛袍。自竹林出。以揖曰。欲知我为谁耶。本州观风案。有诸末者。我其人也。昔在龙蛇之乱。仗尺剑起民间。所向无前。如熊海斫营鼎津迎敌。其事固卓荦殊绝。而不幸阏而不遂。并与其所成就而无以表见于世。吾其如天何哉。遂长吁慷慨。出匣中剑。闪烁有光。手以语曰。曾斩一倭酋。血犹在也。既又吟一诗云。山长云共去。天迥月同孤。寂寞星山馆。幽魂有也无。又言㓒原之某山。是我藏也。愿毋忘。语竟。不知所之。越五年辛酉。㓒原县监鱼史绩。晨起理事。吏退庭空。有兀然立于前者。怪问之。言曰。我县之龟山人也。临难仗义。功高不赏。有一区宅。今为武人所夺。于法当理。史绩听其言。度其人为鬼。乃曰有文验可听。其人曰。少须臾当知之。因忽不见。俄而。门吏白按使为治诸牧使墓。且侑以文。即送褊裨来矣。史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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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惊异之。亟驰往其所。果有其冢。故老犹指以为言草树蒙络。傍有丛坟累累。命悉去之。植土被莎如例。为置守冢二户。俾为永久图。按使。郑公益河也。其酹文。有夜阒星馆。客迕筠月之语。盖其事迹。始发于郑锡儒也。锡儒。星州人。鱼史绩云。
赞曰。有非常之功而不少槩见于世。有功烈等而或显或晦者。皆天也。古今抱斯恨者何限。其死也顾冥然无知。今诸末则其一段烈气。消磨不得。出没乎云阴月夕。能赴愬于人。以泄其幽蕴。封植其坟墓。俾后之人。知东国有诸牧使者。推死可以知其生矣。奇哉。
     
(姓名绝奇)
     
(森阴)
     
(精气结而不散)
     
(迹奇文亦奇)
     
(王世基夜弹步虚辞尝有风气泠然灯影倏翕自明自灭云墅鹤夜窗一读诸末传孤绝四邻烛焰忽成紫虹摇荡不定风来肃然窗棂鸣戛余亦悄然而恐掩卷而眠也朝起雪上虎蹄如盘)
燕石册十三 第 267H 页
济州五节女传(庚戌)
济州在极南海中。去王都二千里。其俗椎陋无文。绳笠狗裘皮袜。啁啾膻荤。有岛夷之风。其始不葬其亲。或投之水火。贞武公奇虔为牧。乃教以棺椁敛葬之法。葬其亲。自虔始。民惑于神怪。州有大蟒据石窟。能作风雨。自官籍民女年十五岁者。洗沐置窟前。作乐而祷。蟒即噬以入。春秋以为常。通判徐怜。至期募力士操斧立左右。蟒出乃殪之。妖孽遂息。故时选任长吏。宣 上德教。稍稍向化。而旧染污俗。犹在也。民俭啬。力田畜渔采。仰机利而食。后来长民者。多利善马海蠃文木之类。侵渔无节。其民益懻忮狙诈。逆孥豪猾无赖罪徙不释者。共济其恶。习俗日益偷薄。州男少女多。虽贱微。必畜二三妾。耘穫樵苏力役之事。皆女为之。一失其意。弃之如遗。女无固志。故相与踰墙穿穴。为淫奔无难也。然其中往往有节烈之女。能不受变于俗而独尽天性。岂不诚卓卓尤异乎哉。以予所闻见。二金氏,吴氏,高所乐,海贞。最著于近世云。
金海金氏。晋山姜应周妻也。中世逃难入海。仍为济州人。金年十七。归应周。事舅姑与夫孝顺。亲邻咸称之。未踰年。应周死。金日夜哭擗。水浆不入口。其父泣谓曰。疑汝有娠。若男子也。汝夫之灵不馁。奈之何径折其生。金感悟。自是
燕石册十三 第 267L 页
强进糜粥药饵。已而知其非娠。固欲遂其初心。会其姑疾革。金曰。吾不忍于病姑。躬苦救视。姑竟没。乃自尽于送终。既殡自决死。嫁之明年戊子也。
吴氏。军威人。父道慎。母姜氏。年二十一。归晋山姜渭辅。翌年癸酉。其夫死。吴已有决志。而为其母在堂。犹不忍也。夫既殡。归见其母。母泣谕以义。吴外若唯唯。而每蓬首垢面。倚北牖下。凝望涕泣。盖夫殡在县北也。母察其意。防之甚严。一日。吴晓起。言梦见良人。有慰勉语。顾谓其兄曰。夫家贫。吾死恐无以反葬也。其兄曰。毋枉劳心。藉使不幸。吾母子在。忍孤汝同穴之愿。吴曰。然则幸耳。遂沐浴更衣。笑语食饮如常。母意稍解。偶少出归。则门闭。吴已自经于室中矣。邻里皆惊聚观。为之泣下。
金海金氏。南彩之女。光州金昌银之妻也。戊申。其夫病㞃。金斋沐祷天。愿以身代。三日夜不懈。夫竟死。金扶尸号哭。绝而苏者屡。暨成殡。哭抚其四岁子曰。吾已矣。愿汝长成。不绝乃父之祀也。遂入寝室。其姑讶其不出。往视之。金倚壁立如株。颈一条绳。其绝久矣。时年二十四。
高所乐者。孝子朴继昆婢也。生而发髼松。俚称髼松者。为高所乐。故名云。继昆有女早寡。守节自誓。婢供其洒扫。日夜不去侧。年既长。主将择夫而嫁之。婢辞曰。吾常侍主。若
燕石册十三 第 268H 页
与男子处。是不洁也。宁废伦不可为。主怜其意。乃许良而终不听。事主愈谨。以终其身。婢为人颀而长。力能兼人。以故强暴者不能夺其志。死时年六十三。
姜氏名海贞。土官世隆孽女也。姜长身有胆干。自幼以健妇称。为州吏金顺河妻。未几夫死。姜尽哀终三年。州中荡子慕其声多诱之。媒者日踵门。姜欲立防以制暴。佯诺于一恶少年。及期而至。姜明烛谕以礼防。少年不听。欲胁之。姜怒骂曰。尔乃禽兽不若也。于是持大挺击之。少年不敢抗。亡去。自是窥觊者息焉。姜力治生致其畜。藏衣食苟完而已。出其馀。以周宗族闾里之穷者。于诸嫡亲。恩谊笃至。夫有外妇所生子。字育如己出。中年学谚书。书小学解。朝夕诵习。持身益严。外舍有客。姜从户外窃听。语及农桑文字。则喜为酒食以供之。或为博奕杂戏。论人善恶长短官政得失者。辄高声叱斥。不令须臾留也。年六十九而死。其葬也。四邻来观者哭之。哀如亲戚焉。
赞曰。人之为善。不惟其性。亦习之使然耳。蕞尔一弹丸。妇女婢贱之愚无知者。何曾闻诗书礼乐之教乎。然而节烈如彼其卓然。信乎天畀之衷。不以遐迩贵贱而殊也。然女之贞者。一朝感奋。决性命于仓卒之顷者。古亦多矣。若金氏吴氏之从容处死。其苦节精义。虽读书君子。亡以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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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其尤难欤。高所乐。为其主。自誓不嫁。海贞。用智自卫。不见侵犯。巾帼而须眉。身全而名彰。又非沟渎小谅。吁何其奇也。
燕石册十三
 [明义录断]
  
燕石册十三 第 269H 页
明义录断
臣等谨按。皇天 祖宗。眷佑我邦家。笃生 圣哲。以主匕鬯。历险履艰而 睿德弥光。动心忍性而大任斯降。方其继序之际。凶徒潜伺。祸机莫测。历选前史。至危且艰。未有若此时也。然而四门不扃。中外晏然。百姓但知如丧之痛。宗社益巩泰磐之势。是何为而然也。惟我 先大王。以至慈至明之德。乃于 玉候沉笃之中。维怀永图。亟决大策。命摄机务。授受光明。有以早系人心。逆折奸萌。使朵颐徘徊之徒。卒莫售其计焉。 国家之得有今日。何莫非我 殿下克绍之烈。 先大王先事之谟。而一宫僚翊 储存社之功。岂不愈益炳烺乎哉。惟彼沮戏听政危动 贰极之逆。至是而尤无所逃其诛矣。噫嘻可胜痛哉。
臣等谨按。相简之为逆也。其情最巧慝而阴秘。渠本贼边人。性狡谄善容饰。以恒烈名家子也。欲得其重结为死友。且就附时论而托儒名者。为之依归。以沽誉侪流间。欲掩夫一世耳目。然若其为凶徒之腹心爪牙。以与 储宫为敌而转辗猜激。终归于极恶大逆而后已者。其情不难知也。夫 储宫。贰君也。为人臣者。敢以大北之说。胁之 前席。使不得不扶洪氏。而又不得不杀攻洪氏者。则是盖以洪氏之成败。为渠性命关头。故肆然闯发。不暇顾其犯分
燕石册十三 第 269L 页
也。至于己巳之论。渠亦人耳。岂不自知其悖逆。而将欲藉此。以遂渠辈之所大欲者。其心灼若观火。而况以济王之图琼厓。弥远之进美女。形诸文字。进之 睿览。抑何意也。济王之比。固臣子所不敢道。而麟汉。渠所宗主也。甘自拟于弥远者。特借引其事。以为恐动胁持之计也。噫。 离明所照。魑魅莫遁。而以其贼边也。姑且包容。不示显斥。则乃敢虚张眷遇。招权卖势。啸聚徒党。内缔外结。巧计潜图。靡所不有。以至私书私献而益无所顾忌。及夫洪国荣。以贵戚宦妾所不知之人。其所秉者义理也。一言仰契。知遇特殊。而凡所陈说。一出于严淑慝明伦彝。既与渠之悖言凶谋。一切相反。且于渠嫌家也。于是乎自惧自疑。惧者。惧 睿知之烛其奸也。疑者。疑宫官之枳其进也。然其所以惧者。则渠独自知。其所以疑者。则人或可信。故讳其自知之事。飏其可信之说。构虚捏无。雄唱雌和。至以顺宗之狎昵。伾文之善糊为言。喧播中外。必图所以除去国荣。而潜通禁脔。为铨长文衡之托。密嘱厚麟。有勒解春坊之奏。而其计卒莫能售。则自危之心渐生。自全之图益力。始之戕害宫僚之计。寖以上及于 铜闱。而其设心用谋。遂无所不至。此其事与势之所必然也。吁亦凶且憯矣。盖相简。以趾海为父。而商辂不道之书。趾海与相往复。藏之箧笥。则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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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凶国之谋。即渠家传之法。而原其为逆。不待剪羽翼图翻覆然后始乃彰著也。自其为大北己巳之说而将心已露矣。论者不可以不早辨也夫。
臣等谨按。自古贵戚权倖。不欲一日无私人乎其君之侧。盖为伺其奥也。抵其隙也。防其患也。今此七十馀人。即厚麟诸贼之私人也。噫。彼诸贼。布植此辈于禁密之地。内觇外煽。诪张诳惑。以蔽 令闻。以售阴图者。皆此辈为之侦也。夫诸贼。贵戚也。其言易信于外朝。此辈。掖属也。其势易诬于闾巷。其表里相和。以为上下俱惑之计者。诚亦巧且凶矣。乃者贼党始锄。馀丑并除。 宫闱肃清。威明赫然。猗欤盛矣。而向日诸贼之寔繁其徒。排布之广。机谋之密。从可知已。至今追思。宁不懔然。
臣等谨按。麟汉之眼无 储君。所由来渐矣。贵戚之于国家。志得则易纵其欲。势逼则易逞其凶。颛擅之凤。跋扈之冀。古亦有之。而岂有若麟汉者哉。盖洪氏。地近而任专。心无所顾畏。至使朝士大夫。皆欲出乎其门。黜陟与夺。皆欲归其掌握。以驱使一世者。自是伎俩。而麟汉继其兄而作相。性猾滥且无识。其地处则实藉其兄。其威权则欲专乎己。以至骨肉之间。猜克争夺。则其所移之以事君者。可知也。大抵渠辈之凭恃作用者。以外戚也。则度以常情。延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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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戴。宜别于人。而惟其所耽者。势利也。所欲者。颛恣也。夫小人者。繇古及今。不欲其为君者之贤且明。苟贤且明矣。则妨于己故也。噫。彼麟汉托肺腑之亲。席父兄之势。内而厚谦母子为之奥援。外而养厚趾海为之死党。渠乃嵬然中处。假托保护 东宫之说。煽一世靡然。凡有作为。颐指气使。无求不获。而独奈我 殿下英睿天纵。明有以烛其奸。威有以制其强。将不得以恣其胸臆。则此麟汉之素所忌也。然而慢君之心。有难卒革。戚属之尊。犹自妄居。乃敢凭奥援之力。挟死党之势。所以恐喝之威胁之。无复有人臣礼。而毕竟莫售其计。秪增其罪。则自念势成威立。足以有为于外。而技穷衅积。实无可恃于 上。于是乎疑㥘之心生。角立之形成。而遂与 储宫为敌矣。呜呼。乙未秋冬间。是何等时也。 先大王玉候。日益沉缀。 特命我 殿下代听庶政。是诚国家之大计。 列朝之彝典也。方其时。召大臣入 卧内。敷心恳谕。丁宁恻怛。有足以贯金石孚豚鱼。而麟汉挺身独前。敢以三不必知之说。肆然沮遏。至以予之事业。其将不得传我孙为教。慷慨叩楹。 辞旨严正。而彼麟汉者。犹悍然不动。 慈宫以书谕之。亦复牢拒。噫。是可忍欤。先知 圣意之所在。则率僚而径出。以沮俯询之路。及夫 成命之既降。则越次而前遮。以防坐后
燕石册十三 第 271H 页
之听。甚至于尼承宣而勿书 传旨。嗾史臣而不录筵话。其阴蓄异志。显逞手势者。已不容诛。而妖云逆渊。次第迭出。剪除羽翼之计。翻覆 成命之谋。一节深于一节。吁其殆矣。盖代听大策。即我四百年 宗祊安危之所关。八域臣民欢庆之所同。而渠辈祸福成败之机。亦于是判矣。故群凶并力。抵死争抗。谋所以沮格危动者。靡所不至。其得有今日。岂非天也。呜呼。昔在辛丑。 景庙有疾。四大臣建请 先大王代理。时耇辉之徒。相与讳 圣疾而雠代理。此耇辉之徒所以为千古凶逆也。虽以麟汉之凶。在平日。亦岂不知此义理。而不惟躬蹈其恶。若相传法。其所以酝酿排布者。又是耇辉之所未有也。噫嘻痛矣。始而患得患失。中而自疑自㥘。终焉仇视角胜。至于剧逆大憝而后已者。其岂无所自而然哉。
臣等谨按。泰渊。特一跗注之贱也。以狡黠之性。习狐媚之术。狎附厚麟。作为腹心。则凡厚麟圈柙中人。皆其死党。而于养厚则直是异身而同肠。时人至谓之文武尹。每厚麟养厚聚首议事。泰渊未尝不在其间也。时泰渊方掌御营兵。每夜骑驴屏驺。出没戚里禁脔之家。踪迹诡秘。人莫能测。则厚麟辈凶谋阴计。泰渊实为其机牙。至如恒简诸贼之于厚麟也。其怂恿绍介。如妪诲淫。如隶传命者。皆泰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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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为也。况将任者。国家安危之所注意。而当贼势张甚之日。泰渊谋去宿将而身代之。意欲未餍。图占元戎。其经营排布之迹。毕露于 先大王筵教之下。噫。从古乱逆之出。未尝不结纳握兵权者以为之用。吁亦凶矣。
臣等谨按。律条。凡大逆。戮及孥。独妻妾隶而弗辟者。以女弱无所预也。夫女子而躬犯弑逆。致之市朝者。古今惟霍显一人。而显贵戚也。依禁密结乳医。因其势以逞其凶耳。至若以朝廷命妇而内作诅咒。外募刺客。肆为罔测之图者。岂有若孝任者哉。噫。孝任。以其家则麟汉外族也。以其夫则述海也。其子则相范也。其夫之兄弟则趾缵也。其夫之兄弟之子则简吉格也。一门枭獍。肠肚相贯。凡其怨 上之心。凶国之谋。密相付受。指天画地。便作家庭间茶饭。故虽以妇女之柔弱。习熟渐染。谓 君父可雠。谓 天日可射。至为此穷凶极恶之举。奚特其天赋之妖慝而然哉。嗟乎。人心久陷。乱逆层出。始自戚联贵近。以及世族巨室。辗转滋蔓。甚至于妇女为逆首。噫。世变至此极矣。
燕石册十三
 [故事]
  
燕石册十三 第 272H 页
内阁故事(辛丑○有 命而适被谴。不果上。)
程子易传曰。夫以一人之身。临乎天下之广。若区区自任。岂能周于万事。故自任其知者。适足为不知。惟能取天下之善。任天下之聪明。则无所不周。其知大矣。
 臣窃惟三代以后号为英雄豪杰之君者。不为不多。其才足以济一世。其智足以通万变。其聪明足以达四海之广。其于治天下也。何有。然而不惟不能治。卒之与庸君昏辟。同归于乱。其故何哉。非才与智与聪明之罪也。
燕石册十三 第 272L 页
以其自用也。故不得为才与智与聪明也。盖人君居至尊之位。有绝人之资。则其势不得不自大。环视一世之人。莫与我而争能。则其心不得不自恃。以自大之势。有自恃之心。则又不得不自用矣。然方其自用也。未尝以为自用。凡其用舍刑赏之际。惟其意之所欲而自以为是也。一有匡谏之言弗于其耳。则疑与激与。务胜遂非之心。迭相抵捂。非徒无益。反有以坚其自用之意。忠言不复入而见闻日以狭矣。于是乎奸佞欺负之徒。得以因隙而进。内以曲意将顺。外以凭藉权宠。以济其私。无所不至。遂使国脉日销。民心日离而祸乱随之。是则才智而为愚。聪明而为昏。有以致此也。可不惧哉。故人君不贵乎才而贵乎不居其才。不贵乎智而贵乎不有其智。不贵乎聪明而贵乎取众庶之言。以为耳目。夫然后能集天下之众善。以益吾之才智。决天下之壅蔽。以广吾之视听而天下治矣。盖其才与智与聪明之能用于天下者。由其不自用耳。经曰。好问则裕。自用则小。此与程子说。相为表里者也。臣伏睹我 殿下以英睿之姿。有高明之学。群下无可以承当者。苟或自有圣知而忽于好问之裕。则归于自用之小。故敢以危明主忧治世之意。敷演为献。乞留 睿念。
燕石册十三 第 273H 页
皇朝学士方孝孺曰。为国之道。莫先乎用人。用人之道。莫先乎作其好名之气。
 臣窃惟圣贤之道。教人以力于为善之实而已。初不教人以求名。亦不教人以逃名。然实者。人之所难尽也。名者。人之所同趋也。故教人之术。因其所同趋而鼓发风厉者。将以由名而反乎实也。孝孺此言。盖亦古人以欲句引之法也。夫人主所以御世之柄。惟赏与刑耳。然徒以爵禄。则进而不知止。徒以刑威。则免而无所耻。斯未足为劝惩之要也。噫。人之所欲。莫甚于富贵。而其所欲。反有甚于富贵。则爵禄可辞也。人之所耻。莫大于刑戮。而其所耻。反有大于刑戮。则白刃可蹈也。是孰使之然哉。岂非所谓名也耶。然则为善者。不待赏而可以名劝矣。为恶者。不待刑而可以名愧矣。是知刑赏而为政者。有穷之道也。厉名而为治者。无方之道也。苟使一世之人。是皆君子也。亦奚事乎名也。世级降而习俗痼。不可喻之以义。则无宁导之以名。其势易而其功倍也。乞留圣念。
     
(虽朱子言之何以加此)
     
(理透识高文沛意真议正戒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