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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石册十二
燕石册十二 第 x 页
燕石册十二
 议
  
绥吉园享官变通议
园官之初不别设。既有 先朝定制。则 圣意攸在。恐难遽议更张。且伏念所祭有尊卑之序。则同冈之内。先后将事。以情以礼。似无所碍。不必以祼荐之不同时。谓有欠于礼貌。而台疏所陈。既出于重事面之意。则到今通变之道。惟有临时差送假官之为便宜。而区区浅见。有不敢臆对。伏惟 上裁。
李斗三伸雪当否议
李斗三事。乙丑审理使书启。既据邑报民状。再三按查。反复覈宲者。而许多论列中。初见贼关。旋下谚帖。晓谕逆顺一款。众目所睹。有不可诬。若尔则其心容有可原。而况故重臣李台重。身居其乡。灼知其事。极口称枉云尔。则其所鸣冤。无足为怪。然事在久远。罪系重大。有不敢率尔臆对。伏惟 上裁。
朴元宗等三臣黜享当否议
三臣黜享之论。其来已久。及夫 圣后复位祔庙之后。事面尤别。公议愈峻。今此陵官之疏陈。可谓不易之正论。而既是数百年未遑之典。亦系 先王朝靳持之事。惟在博询而裁处。俾有以明义理而伸舆情焉。
燕石册十二 第 239L 页
赵岱勘律议(乙卯)
今以道臣之两启。赵岱之再供。参互反覆。节节相左。至于送裨收符之说。道启既曰全爽事实。而囚供则至谓万目之不可掩。无或道臣将欲拿入。先送令旗之际。所谓兵裨。或有私自往诘之事。故认为将令而云然欤。然而判付中以当信道伯之言为教。是盖出于重朝体之 圣意。臣等实不胜钦仰。不须更论其同异。而第念道臣之状请罢黜。只在于当初五里程之不为迎接。则但将本事委折。据实纳供。事理当然。而今此送裨收符等说。乃是不迎接以后之事。则初供之拖引张皇。已是题外。且以不迎接一款言之。无论关到与巡到之先后早晏。往来之间。不过五里之近。迎接之仪。不过霎时之顷而已。封笺虽曰时急。宁无片隙之可乘。而以此称托。太涉慢蹇。道臣之因此发怒。至欲拿入。虽不免猝暴之失。体例所关。无怪其然。况且追思旋止。则尤非可论。而今其再供之辞。专事喷薄。少无顾忌。揆诸古人待旧举将之道。宁容若是无礼。此而仍置。则外藩之体统不尊。武夫之骄习难抑。日后之弊。不可不念。时囚罪人赵岱。依金吾议启。照律勘处。允合事宜。伏惟 上裁。
燕石册十二 第 240H 页
罗牧赵时淳勘律议
赵时淳。身为牧民之官。莫念分忧之责。赒赈失宜。举行无状。乃使无辜之民。填于沟壑者。多至六十馀人。及其掩埋之际。少无恻怛之心。至使枯骸。暴露于草莽中。今以绣启观之。其惨愕景色。有不忍想。人虽无良。胡至此极。只此一节。罪不容诛。至若赈谷移录与文簿欺更等事。犹属细故。论其罪状。正合于大典通编所云不用心赈救。多致物故者。重论之文。而不善掩骼。又添一罪。宜从重论。减死岛配。在所不已。而至于杖刑。则移录等罪。直以赃论。或涉过中。杖刑一款。似宜参酌。而第见绣启。不惟多失格例。虽以本事言之。既曰饿死。则事当招问里掌与死者妻子。详覈其得病月日死亡形證。而不此之为。但曰几人。疏忽莫甚。而亦不可屡烦行查。以益损绣衣之体。臣意则时淳既有拿来之 命。严问得情后。施以岛配之律。恐宜。伏惟 上裁。
燕石册十二 第 240L 页
完伯议律当否议
罗州等处填壑之事。闻来诚不胜惨愕。昨秋以后。蠲惠以纾其力。赒赈以救其命。朝家惠泽。浃洽于南民者。顾何如也。道臣守令。若能诚心对扬。不患不济。而今者罗州之生不拯济。死不掩瘗。此其罪已不可专责于邑守之无状。又况益山之农节催。尤是穷春饥氓难支之端。而至于托以加分。换名发卖。尤为惊骇。一道之事。道臣无不主管检察。则邑有此等民隐。其敢曰不知乎。藉或不知。其罪固已不轻。若或知而不闻。尤当如何。臣素昧律文。虽不敢臆对。罗州事。似当以诈不以实。比例益山事。非时捧还。近于不应为。事理重。换名擅卖。近于那移出纳。恐当以此律照勘。而俱发之罪。从重论。亦有法文。臣谓当该道臣。三罪三律。以重者从一科断。恐合事宜。伏惟 上裁。
玉堂韩用铎,张至显拟律当否议
两人联劄中所谓未知何事云者。语极囫囵。大欠诚实。该府所拟诈不以实之律。在所难逭。而第念其职则论思也。其事则堂劄也。在 圣朝含垢之德。稍改律名。俾自知罪。恐有光于宽大之政。伏惟 上裁。
燕石册十二 第 241L 页
咸昌吏凌犯官长勘律议
吴重权等。身为官吏。以其同生启权之狱中自裁。由于该倅之徵逋施刑。故乃敢倡率其弟侄男女。肆拔白刃。直上衙轩。叫呶搏击。便成战场。该倅之赖左右捍御。得免撞着。特其幸耳。阿耳镇卒之抵法。属耳。又有此罕有之变怪。固已万万惊心。又况吏属之于官长。其分截严。日后难言之忧。庸有极哉。凡于论囚拟律之际。例以首从分其轻重。而至如重权辈。乘其忿怼之心。发于卒乍之顷。群起而直犯。则其居前居后。初无区别。而以重权归诸正犯者。不过以兄弟之序。非谓厥罪之有差殊也。今若以重权之径毙而谓已究竟。其弟侄之同恶行凶者。不置之法。则将何以振颓纲而警顽俗哉。若夫年前会宁民之谋害地主事。与今重权辈所犯。大有间焉。彼则递归之官。而此则坐衙之官也。彼则挟铳隐身。而此则露刃犯手也。彼则未执赃物。而此则器械狼藉。情迹昭著也。伊时减等之特典。恐不可拟议于此囚。臣意则重权弟在权及其侄相宽之拔剑历阶而上者。并宜以一律断之。至于黄女。虽曰手刃。只止于入庭划地。且系女弱。则似当有参酌之道。伏惟 上裁。
燕石册十二 第 242H 页
李汝节用律当否议
李汝节之恣行酷刑。枉杀人命。至于二十五人之多。虽使按察一道之大者。或犯此罪。罪固罔赦。况以幺么一守令。百里之地。数年之间。民命致死。若是狼藉。听闻所及。孰不谓之可杀。而到官后。杖棍之一变定制。滥刑之惟意酷施。观于绣启论列。尤著其残忍不法之状。究厥罪犯。偿命之律。乌可得逭。而第伏念杀人者死。国之常典。然至于官长之杀人。或有低昂阔狭之议者。以其有公与私之分耳。今此许多人致命之中。如郑埈及郑铉等三人。即其施刑之最毒者。藉曰含憾于官政之訾毁。公庭之咆勃。而当其决罪也。或以灾结偷弄。或以踪迹诡秘。则不可直以逞私为断。绣启中所谓或因公决罪。或报营请刑。各有委折。不可全归之滥杀者。抑或为一分原恕之端。一律之施。固宜审处。而设或减死。严刑岛配。以限己身。断不可已。伏惟 上裁。
都宪定限议
都宪为职。地望自别。曾在 祖宗朝。或有单望二望拟入之时。原其设官之意。只择其声望风猷足以弹压一世者。举以畀之而已。非如他职之蹑阶梯循资历者。故古者亦有以堂上直拜大谏之人。盖以言官之长。惟其人之是取也。今若引铨通之例。定其界限。则殆近于拘挛。又多有掣碍。恐莫如付之铨曹。必审必择。要以极当世之望为准。则官方自重。庶有复旧之效。以此申饬。允合事宜。伏惟 上裁。
燕石册十二 第 243H 页
阿耳镇卒用律当否议
阿耳镇卒崔奉德之直向镇将挺刃交加者。此是外镇初有之变。而手犯情节。渠既个个自服。其至凶绝悖。实有浮于海衿渭三邑之事。三邑之囚。既已正法。则此囚施以一律。尤无可论。惟当以法处断。至于崔右宅。虽是奉德雇工。亦为本镇土卒。而追后入庭。拾石助势者。首从虽异。罪犯无间。寘之次律。断不可已。当日镇衙守直校卒,吏奴六名中三名。被打于奉德。昏倒不省。容有可恕。至于金成彬等三名。则称以力不能抵当。袖手傍观。无意捍卫。边门纪律。万万寒心。事当严刑远配。俾知将卒之分义。而本府之勘以棍惩。诚极骇然。该府使赵兴镇。合施谴罢之典。校吏金成彬等三人。并照律严处。恐合事宜。伏惟 上裁。
贪吏赦令定限议
以贪获罪者。无论重轻。每遇赦令。或不无混被疏释之时。果非所以严彰瘅之政。而反有以启侥倖之望。苟欲定其界限。则大明律。监守自盗赃。自杖流至绞。一从其贯数。大典通编。偷结禁锢之律。自三年至十年。亦从结数。以次递加矣。今不必别立科条。只就法典所载。计其赃犯多少。分等定限。限若未备。则虽有大赦。切勿轻易举论。恐合于严立法慎毋赦之义。而臣素眛律文。不敢臆对。伏惟 上裁。
李爔武科存削议
臣向于 询问之下。冒陈愚眛之见。而李爔之科则武科。仕则荫仕。揆以官制。终涉苟简。况有受教定式。而爔之武举出身。已违格例。到今收还科牌。政所以遵守定式也。至于续典小注。虽有文武勿拘之文。而乃若受教。则又是故将臣劝武时所著为式者。则今于爔事。尤当以受教为重。故前此既以武科还收荫仕施行献议矣。更无别见可达。伏惟 上裁。
燕石册十二
 讲义
  
燕石册十二 第 244L 页
书筵讲义
壬午九月二十八日。会讲。讲孟子去齐章毕。进曰。文义。诸臣所达已尽之。无容更赘。而大抵帝王之学。不惟寻讨章句。必以讲明义理为主。不惟讲明义理。必以真知实践为务。凡于读经论史之际。一言一事。必须反复细究。或自设问答。或自出意见。既得之于心。又推之于行。夫然后方可为有用之学矣。今以此章大意言之。孟子去就之际。齐王诚伪之分。宲为后王之监戒。必于此十分体念焉。
十月初二日昼讲毕。进曰。朱子尝言读书法。以心到目到口到为要。而三者之中。心到为第一。心苟到矣。则目到口到。自在其中矣。窃覸近日 邸下临筵诵读之际。或落字或错吐。此未能心到之致矣。日昨 大殿侍坐时。圣教以心无二用四字。谆谆劝勉。厥后宾客。又以持敬之意。缕缕陈戒。臣敢此继陈之。心学工夫。元无大小事之别。从今以后。十分加勉焉。
十一日。昼讲毕。进曰。昨今两筵。则一字一吐。不为放过。臣等之心。不胜其喜矣。此后则不独临筵之时为然也。虽在燕居私习之际。常存此心。一如临筵听讲之时焉。洪乐仁曰。字句犹是馀事。必就文义上细加研索何如。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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镐曰。此言虽然。安有不察字句而能通文义者乎。字句上不能致察。由于不存心也。心既不存。则奚暇及于文义之寻究哉。臣之前后以句读致精之意。缕缕仰陈者。盖以此也。
二十九日。召对讲毕。进曰。近伏见 邸下读书之际。似有易之之意。文理渐进。故无难而然耶。抑或放心之致耶。上下之间。情志交孚。有怀必陈。无言不到。此古之道也。臣之如是仰问。非猥屑也。 邸下之以宲为答。亦美事也。故臣敢问焉。洪乐仁曰。文理渐进之效也。岂或放心而然也。虽然。下番之言。诚好矣。彦镐曰。 孝庙之训。有曰讲学将以明理。明理将以躬行。既欲躬行则心学工夫为第一。而读书之际。苟或放心则书自书我自我。将何所益哉。听讲之际。游目非存心也。手容非存心也。必须将此心。着在这里。不教放去。推以及于日用百事之间。无处不存心。无事不存心。然后方可为心学工夫矣。臣等猥以无似。忝在讲官。才识鲁莽。有何开发之益。而若言其心则愚忠眷眷矣。一日两筵。不过霎时出入而已。其外则不知。 邸下能于燕居之中。整衣冠尊瞻视。乃对方册否。读书馀暇。侍坐 大殿。嘉言美政。日睹日闻否。不然则或留心于玩好杂物否。无由得知。下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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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抑菀。且臣等前后登筵。不啻屡次。或值 邸下留心讲读之时。则臣等不胜其喜。出閤外则上下番相对赞祝。不然之时。则心甚无聊。自愧诚意之不足。臣等区区之诚。于此可知。 邸下亦岂不体念乎。
癸未正月二十八日。夕讲。讲史略。论苏武事曰。以苏武之卓节。官止典属国。先儒以是深斥汉帝之薄恩。求诸我朝。与苏武事彷佛者有之。即丁丑斥和臣洪翼汉,尹集,吴达济,金尚宪诸人是已。金尚宪则再被虏拘。守正不屈。虏卒义而归之。辄称金判书而不敢名焉。洪翼汉三臣。则被执入虏。虏盛陈兵威胁使之降。翼汉屹立不屈。虏责之。翼汉曰。此膝岂可屈于汝乎。虏自称皇帝。翼汉曰。汝乃 天朝叛贼。安得为皇帝。吾闻汝国刑杀必脔呙云。何不速脔我乎。骂不绝口。辞气懔烈。三臣遂同时被害。当是时也。强弱不敌。 仁庙虽不得不下城。而赖此数人之力。天经不坠。国脉维持。将使天下万世。皆知朝鲜为礼义之邦。节义之有关于国家。为何如也。是以列朝褒崇之典。靡不用极。至于顷年。天历再周。 圣心兴感。致祭录裔。益尽崇报之道。 邸下读史。至此等处。亦勿泛观。而以汉帝待功之薄为戒。以 列圣尚节之美为勉。臣所望也。
燕石册十二 第 246H 页
二月初八日。召对。讲史略。论霍氏事曰。霍光骖乘。则若芒在背。安世骖乘。则从容肆体。二人之优劣。于此判矣。恶逆喜顺。人情之常。然殊不知严惮如霍光者。长侍左右。虽若可苦。终有益于国家。而末乃殄灭其子孙。无有遗育。使忠勋不祀。恩遇不卒。虽其所犯在法罔赦。而以其有素不悦之心也。是以论者曰。霍氏之祸。萌于骖乘。又曰。汉宣少恩。此论诚然矣。昔我 仁庙朝。有臣崔晛。被逮于逆狱。 仁庙特教曰。崔晛曾为台谏。屡进直言。尝于夜对。力争不已。予甚苦之。到今思之。是爱我也。决知其不为逆也。遂放送。其视汉帝之事。果何如也。
十三日。昼讲。讲孟子告齐王章毕。进曰。犬马视臣者。非谓使臣如马之维絷。犬之诟叱也。犬马不过豢养而已。君之于臣。徒以爵禄而不以敬礼。则是与畜犬马奚异哉。孔子曰。君使臣以礼。后世人辟。不知礼使之道。乃以尊其位重其禄。为得礼使之义。若是者。正所谓犬马视臣也。臣请细陈礼使之道。伏愿 邸下留心听纳焉。君臣之间。截若天地。宜若有命辄承。而出处进退。惟义而已。可以进则进。固义也。不可进则不进。亦义也。是以下之不趍命。不为傲。上之不夺志。不为绌。是所以通上下之情而成礼义之风也。齐景公招虞人以旌。虞人不进。
燕石册十二 第 246L 页
夫旌与皮冠。不甚相远。则之死不往。或似太过。而孔子至以勇士不忘丧其元。赞叹之。宋时司马光。七辞枢密。王安石。九辞起居注。以今观之。宜若慢蹇。而不但当时之人。不以为非。时君亦皆委曲勉副。俾遂其志。盖人臣进退。惟义是视。未有坏其廉义。丧其执守而能出而事君者也。是以圣帝明王。莫不以是为重。培之以礼让。导之以廉耻。上而宽容尽下。不强其所不可。下而守义自伸。不苟于从其令。二者各尽其道而上下交孚焉。是之谓君使臣以礼也。及夫世级渐降。则分义为重而名节反轻。趍走为恭而廉防都丧矣。夫分义之亏。责在一身。名节之坏。罪关风化。其大小轻重。果何如也。 邸下日前。进讲疏广事矣。疏广。名成身退。晚节卓然。可使顽者廉而懦者立矣。当时士大夫观感矜式。皆得砥砺名行。脱屣荣利。则其为风化之裨益。岂陈力就列之比哉。此所以道路观者。咸称贤大夫。而其能成就而宠异之者。亦由汉帝之贤也。君之使臣以义而不以利者。必如是然后方可谓之礼使也。反是则不免为犬马视臣之归。伏愿 邸下必于此等处。留心省察焉。
十八日。夕讲毕。进曰。今日 邸下侍坐时。自 上俯询以齐宣王以好货好色等事。对孟子而直言之。汝亦能对
燕石册十二 第 247H 页
宫官而直言此等事乎。 邸下对以何难之有。臣等闻此仰对之语。窃不胜其欣喜也。夫所为之事或善。则惟恐人之不知。或不善。则惟恐人之或知。此不思之甚也。人非尧舜。安得每事尽善。苟有不善处。则向人说道。受人规正。不害为相长之益也。不然而或有掩护周遮底意。则不免为自欺欺人之归。而其视司马光平生未尝有不可对人言者。果何如也。臣尝闻 仁庙朝有一台臣。入侍筵中。辄问 殿下某日行某事。某日造某物云。然否。 仁庙亦必据宲直言之。不然则其台臣终日不退云。 仁庙诚宲无伪之工。于此亦可见矣。斯岂非 邸下之所当法者乎。如是然后始可无愧乎今日仰对之语也。
六月十四日。夕讲。讲史略。论杨震事曰。杨震四知之说甚好。惟此八字可以一生用之而有馀矣。凡人于显然处。虽或致其谨。而惟其人所不知。己所独知之中。能持其兢畏惕虑之念者。盖未易也。虽以讲筵言之。臣决知 邸下燕居私习之际。必不能如临筵诵读之时也。显微无间。表里如一。是君子谨独之工也。伏愿 邸下以此八字。存之于心。虽在燕闲幽独之中。常若天神之临视。无怠无忽。则诚意正心之工。岂有外于是哉。莫见乎微。莫
燕石册十二 第 247L 页
显乎隐。则天下之事彰著明显。未有过于隐微者也。况在上者则心之诚伪。发于政令。四方万民之所共瞻。虽欲掩讳而不可得矣。岂非可畏之甚哉。
甲申五月十五日。昼讲。讲书传益稷。论汝亦昌言之义曰。舜禹之为舜禹。好善而已。当是时。昌言满前而舜犹渴闻不倦。又使禹亦如皋陶之昌言。此舜之好善也。禹闻此言。让善于皋陶。以为我复何言。此禹之好善也。及其言也。亦曰思日孜孜。勉于为善而已。君臣之间。好善如此。此三代之治所由盛也。夫圣人之道。不越乎孜孜二字。孜孜者。真宲着力。勉勉不怠之谓也。正如天运之循环。为春夏秋冬。为昼夜寒暑。何尝有一息之停。一物之遗耶。天人一理。故人亦体天之道。乾乾不息。而苟或朝勤而夕怠。乍作而乍止。则非所以孜孜也。故必加日字于孜孜之上。盖欲其悠久而不息也。今 邸下之所当孜孜者。即孝悌也。学问也。以言乎学问之道。虽日再开筵。而徒资口耳。不能心到。则易归于应文备数。岂可曰孜孜乎。必也密切体认。俾无书自书我自我之患。克体大朝劝勉之意。则所谓孝悌之道。亦不外乎是矣。伏愿于此一句上。益加勉焉。
十七日。昼讲。讲书传益稷。论汝无面从一段曰。舜非有过
燕石册十二 第 248H 页
失而畏人之后言。非忽容受而致人之后言。禹亦非欺君而为面是背非者。特以圣人兢兢业业。惟恐吾过之未闻。人言之未尽。所以求助于下者。若是恳切。夫以舜为君。禹为臣。犹尚如此。况时君世主。其可忽哉。凡为人臣者。孰不欲责难陈善。纳君无过。而乃反顺旨苟容者。是岂乐为哉。盖以人情喜顺而恶逆。故直截之言。辄不免见忤于人主。不特止于见忤而已。人主操生杀之柄以威福之。苟非守正秉谊高于人数等者。不得不怵畏嗫嚅。依阿苟且。甚至于面谀以为是。而背毁以为非。此殆近于吾君不能谓之贼者。斯莫非臣下之罪。而苟究其由。则亦惟在人主导率之如何耳。 邸下姑未及进讲。而此下有伊尹告太甲之训。以为有言逆心。必求诸道。有言逊志。必求诸非道。为人上者。诚如是训。逆顺从违之际。惟道是求。则上有包容之量。下无捍格之虑。是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入。初岂有面谀背毁之患哉。且下之于上。是者是之。非者非之。心口相应。表里如一。然后其所以为是者。真宲无伪。或可为喜。不然而畏慕罪福。虚饰言辞。以为某言至当。某事极善。则其在人主。有何毫分增益。而乃以是为喜耶。斯不过以臣而面谩其君。以君而见欺其臣。上下相蒙。情志不通。如是而国能为
燕石册十二 第 248L 页
国乎。舜之于禹。必以是交勉者。意盖有在。而臣又敢敷演为说。至诚陈戒。 邸下亦以宲心体念。不忘臣之所望也。
二十五日。召对。讲史略。论隋炀帝事曰。陈后主,隋炀帝流连荒亡之行。罔非可骇可愕之事。自后人观之。以为苟有一分人理。安容无道至此。举莫不深恶而痛斥之。然二主之天性。本非如此。只缘逸欲一萌。抑遏不得。始也忽其几之至微。末乃穷其心之所欲。遂至国亡而身戮。夫天理人欲之分。间不容发。千里之谬。始于毫釐之差。岂非可畏哉。是以圣帝明王。莫不审察于几微之际。舜则曰敕天之命。惟时惟几。禹则曰安汝止。惟几惟康。乃所以防之于未然。察之于方来也。书经此训。才经进讲。伏愿益加体念焉。
七月十七日。召对。讲史略。论唐纪祀先圣先师事曰。汉祖之太牢祀孔子。实基四百年基业。唐之首建学校于定难受命之初者。亦犹是也。夫儒士。既无官守职责之可言。自朝廷视之。虽若不相关涉。而古人譬之以一身元气。元气尽则身死。士气衰则国亡。其为关系。顾不重欤。是以古之圣帝明王。莫不以崇儒重道为急先之务。至于我 列圣朝。尤以是为重。其养之也有素。教之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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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惟以礼义廉耻。率之。不以科宦荣利。导之。设有狂妄之举。峭激之言。亦必优容而宽假之。如护婴儿。惟恐其或伤。如植稚木。惟恐其或折者。盖以培养士气。宲为有国之先务也。臣偶记 成庙朝一事。敢此仰陈焉。 成庙尝不豫。上下忧遑罔措。自内有祈祷之事。而在于后苑之外圣庙之傍。时太学生李穆适守斋。慨然倡论。多率庙仆。欧逐巫女辈。使不得接迹。其后 成庙得闻于仁粹大妃。即阳怒。使之自首。儒生举皆风靡。独李穆毅然不动。纳名请罪。 成庙大奇之。召入奖谕曰。予培养士气。今乃食效于汝矣。仍赐酒。大加褒赏。当时士气一倍兴起云。 列朝作士之规。斯可见矣。今之士风。虽曰不及古。亦岂人人而尽然乎。我国用人。专由科目。拔之蓬掖之中。列于朝廷之上。则其所以教养者。必须及时而后。溉根食宲之效。可收之方来矣。 邸下读史。至此等处。留心省察。则庶知儒道之有关于国家有如是者而不可少忽也。
二十三日。昼讲毕。进曰。臣待罪宫僚。已多年所。窃覸 邸下天资英明。凡于读书之际。可以善发疑。而每当临筵问难之时。或嗫嚅模糊。有若难于为辞者然。臣诚莫知其所由也。夫经传微辞奥旨。虽老师宿儒。亦岂能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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贯通也哉。 邸下或有误认处。则臣等。当随见规正矣。臣等。或有错解处。则 邸下。亦当明其不然矣。上下如是然后情志始可以交孚。而讲论亦可以有益矣。不然而或恐丑拙之露。不为虚心咨询。则徒为文具之归。有欠诚宲之道。非所以讲学之本意也。虽然。欲为塞责弥缝。乃反强搜艰觅。生疑于不当疑之处。则亦非诚宲之道也。臣等尝以为苟有文义。则 邸下虽至厌闻。而终日论难。固所不辞。不然则 邸下虽责以草率。而旋即掩卷。亦无不可。勿拘时刻之迟速。惟从文义之多寡。盖欲一主于诚宲。而俾免为应文备数之归也。不惟臣等之所自勉者如此。亦愿 邸下以此加勉。务归诚宲焉。且近日热甚。此正夙兴夜寐箴所云昏气易乘之时也。或值如此之时。则惕念检摄好矣。不然则虽在临筵始讲之后。宜使臣等知之。姑辍其读。以待昏气之收敛。复许论难。俾臣等至诚进讲之意。不归于虚伪无益之科。臣等之所望也。
八月初二日。昼讲。讲书传。论五子第二歌曰。六者之中。一或犯之。未有不亡国者。而其中亦自有小大缓急之分。未知何者为大为急耶。 答曰。色荒是也。虽以桀纣事见之。琼宫瑶台之失。皆由于色荒也。对曰。然矣。食色。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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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大欲。而其中色欲为大。遏制之难。又莫甚于色。昔汉苏武。十九年持节不屈。其志操何如。而乃与胡姬相通。至于生育。宋时胡铨。请斩秦桧,王伦头。义声耸天下。胡虏以金购其疏。至发南朝有人之叹。其节义何如。而犹不免犯色之诮。朱子作诗垂戒曰。世路无如人欲险。几人到此误平生。其刚制之难。有如是矣。夫女色。不但为荒淫流连驯致乱亡之道。古人至比之于伐性之斧。则戕害躯命。惟色为甚。是以闾阎匹庶身任门户之重者。亦莫不节慎焉。况为人上者。上而宗庙社稷之攸托。下而亿兆臣民之攸系。其所以节宣保啬之方。尤岂可少忽哉。臣之此言。或似太早。而女色之可畏。正宜预闻。故适当此章。敢此敷陈。日后每念臣言。克加省察。臣之所望也。
同日召对。讲史略唐纪。论阳怒事曰。阳怒。以试之者。视诸太宗吾自为诈之语。其王伯诚伪之相去。诚远矣。然阳怒者。犹欲于忠佞之分。辨之明知之审矣。今有闻咈逆之言而心诚怒之。闻逊顺之言而心诚喜之者。则又不啻落下几层矣。故臣以为阳怒之阳字。虽有病败。固不及于太宗之所为。而若比之于心诚怒之者。则亦有间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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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日。召对。讲书传胤征。论遒人宣令一段曰。孟春。岁之首。月之首。王者体天行道。故每以是月。宣令于国中。宲出于托始之义。夫发政施令之际。可言者多。而只以规谏二字为言者。盖以百官修辅。厥后惟明明故也。既导之以言。开不讳之门。又制之以刑。责不言之罪。则其于来谏之道。诚至矣尽矣。夫不恭之恭。即责难之恭也。后世则不恭者不之罪。而恭者反被罪焉。岂不谬哉。此等处。正宜体念也。
同日召对。讲史略。论大宝箴之义曰。张蕴古大宝箴。言约而意尽。宲为万世人主之龟鉴。是以我 成宗大王。尝模刻一本。揭于便殿。以自警省。亦我 肃宗大王。作惜费寝露台论。首引此语。反复致意。盖人主处繁华尊贵之地。长逸豫侈靡之心。不思所以先事防微之道。意有所欲。辄曰玆事至微。宁患后弊。所费至细。何妨民力。一日二日。积小成大。则几何不至于悉耳目之好。穷心志之乐哉。今以汉文事言之。一露台之作止。顾何关于材力之增损。而犹且既命旋寝。则小可推而大可知也。苟其惜费之心。不于他事。而只止于一露台。则亦安得为节俭也。张蕴古此言。盖谓随事随处。无往而不然也。非特指居养之取其适足而已。伏愿于此体念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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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日。召对。讲史略。论魏徵事曰。魏徵之愿为良臣。不愿为忠臣者。非谓忠良之有高下等级也。盖出于引君无过之意也。夫龙逢比干之为忠臣。固不及于皋陶稷契之为良臣。然为人臣者。得为忠臣。臣职已尽矣。第为其两臣之君者。一则尧舜。一则桀纣。其相去若是悬绝。岂非可畏之甚哉。魏徵之言。宲为百王之监戒也。
乙酉三月十九日。召对讲纲目秦纪。论逐客事曰。秦王之一切逐客。李斯之一切用客。皆非也。人有贤邪淑慝之分。贤淑者则可用之。邪慝者则不可用之。今若不为区别而混斥混用。则其弊可胜言哉。是以先儒之论曰。秦独有茅焦一人。其馀皆可逐也。今以李斯言之。是固可逐之人。而一言见合。委任专权。凡系不仁无道之事。无不导成之。遂至二世而亡。秦之并天下者。李斯也。秦之促其亡者。亦李斯也。渠云客不负秦。而斯之负秦。宲多矣。
二十日。讲书。传多士。论惟天明畏之义曰。天之于人。无所视。无所听。无所言。故人或诿之于高远冥昧。不以为信。然天人相与。其理甚明。何者。天之理人之理。一而已。顺乎理则人之气和而天之气。亦和矣。不顺乎理则人之气不和而天之气。亦不和矣。故一善一恶之际。灾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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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捷于影响。今以商周兴亡之迹观之。灼然可验。苟非然者。周公必无如是质言谆复不已之理。岂以圣人而故为此无宲之言。以欺后人哉。此等处。宜加审察。无或谓以悠远难谌而笃信体念。何如。
同日召对。讲纲目。论赵王处李牧事曰。人君用人之道。既得其人。则信之勿疑。委任责成。俾殚其心。宲合于任贤勿贰之义。而赵王之于李牧。既托锁钥之重。遽信反间之说。未及竣事。使人代之。及其复授也。非有悔悟之意也。特以屡战不利。黾勉起废。亦出于乘乏不得已之计也。虽幸毕竟成功。而惟其疑阻未祛。谗间竟售。遂使良将。无罪就死。长城一坏。而赵社已墟矣。可胜叹哉。此等处。可见人君不信贤之弊。伏愿体念焉。
三十日。召对。讲书传无逸篇题。论逸者人君之大戒一段曰。治世之主。无如文武成康。良臣硕辅。无如周公召公。而告君之谟。召公则不过敬一字。周公则不过无逸二字。敬是无逸也。无逸是敬也。然则人君修己治民之要。岂有加于此者哉。但念无逸之道。亦有内外诚伪之分。以言乎讲学则。日再开筵。昼夜剧读。非勤学也。一言一事。必须得之于心。体之于身。然后方可谓之勤学也。以言乎政事。则躬亲细大。孳矻不息。非勤政也。必须以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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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行宲政。然后方可谓之勤政也。伏愿 邸下遗外而务内。去伪而就宲。必行得真个无逸。臣等之所望也。
四月初四日。昼讲。讲书传。论其在高宗时一段曰。此篇。专以享国之长短为言。盖以人情莫不欲寿而恶夭也。夫安逸者。人之所好也。永久安逸者。人之所甚好也。周公之言。不过劝其所甚好者而已。大抵心为一身之主宰。心有所存。则血气坚凝。神思专一。自有致寿之道。故论语曰仁者寿。古语曰户枢不蠹。流水不腐。三宗之抑畏忧勤。终致历年之长。其理固然尔。 邸下近日进讲秦纪。试以始皇事言之。彼其惮忧勤而恣逸乐。伐性伤生。靡所不至。乃欲慕神仙之术。以求延年。而徒劳无益。五十而死。二世而亡。逸乐之效。果安在哉。殊不知长生久视之道。只在无逸二字耳。彼此劳佚之际。寿夭兴亡之判。若是相悬。以此观之。周公之言。切宲著明。此固后王之笃信处也。
同日召对。讲纲目。论始皇焚书事曰。始皇无道之罪。不可胜数。而至烧诗书百家语。无复馀地矣。如游观穷黩坑儒罪言之。类则犹一时之事也。继其后者。可以一变至道。若夫诗书百家语。此是千万代圣帝明王贤人君子精神心术道德事功之所具载。不可一日无也。而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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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焰。荡为寒灰。千载之下。不可得以复见矣。此秦皇李斯所以为万代之罪人也。可胜痛哉。李斯之所以致此。则亦有所由来者。斯是荀卿之弟子也。荀卿尝喜为异论高谈。至以子思孟子。谓之乱天下。以桀纣谓之性。以尧舜谓之伪。历诋贤圣。自是己见。其流之害。遂至李斯之焚书。夫人之渊源来历。固不可不观。而在上者用人之际。尤不可不着意审慎也。
初五日。昼讲。讲书传。论文王之无逸曰。徽柔懿恭。是本也。中昃不遑。是末也。身之无逸。非无逸也。心之无逸。是无逸也。故先儒以文王之无逸。比之天道。盖天无一息之停。而使四时之佐。五行之吏。各分其气。品物亨焉。天则实无为也。文王无一时之安。而使百官有司。各得其人。庶绩熙焉。文王则宲无事也。是知勤劳莫如文王。而安逸又莫如文王。以其得无逸之本也。如是然后方可谓之真个无逸也。伏愿留心省察焉。
初七日。召对。讲书传。论无皇曰今日耽乐一段曰。夫以百日之劳而开一日之逸。似若无伤。然念无逸之道。专在此心之操舍。操则无逸。舍则是逸。此心既舍。则初无一日二日之分。一日耽乐则二日耽乐。二日耽乐则三日耽乐。遂至于终身不返矣。试以桀纣事言之。当其逸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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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萌也。亦岂知流连荒嬉国亡身丧。而只缘是心一流。收拾不得。竟至灭亡而后已。始于毫釐之差。终至千里之谬。其势不得不然尔。周公为是之惧。欲使成王察之于几微之际。防之于未然之时。故曰无皇曰今日耽乐。其意深矣。夫耽乐犹属大事。凡人于日用琐细之事。苟非大害于义。则辄以为暂行无妨。此固常情之所易也。必于此一句上。深加省察。无论事之巨细。务祛姑息之患焉。试以讲学一事言之。若曰一时倦怠。有何所妨云尔。则几何不至二时倦怠。三时倦怠。遂致因循成习乎。宜以为虽一时。何敢倦怠乎。以此立心。推以至于事大小。无不如是。然后始可为工夫矣。○又论殷王受之𨠯于酒德一段曰。纣之恶。无所不有。独以酗酒为言者。盖以心志昏乱。虽死亡在前。亦不知畏者。惟酒为然也。然又有甚于酒者。即女色也。臣于年前进讲五子之歌。至色荒禽荒等语。以何者为最仰质。则 邸下答以色荒之害为尤甚。臣至今不敢忘矣。夫自古亡国之祸。酒固为祟。而冒色之害。甚于沉湎。诚可畏也。
同日召对。讲纲目。论二世赵高事曰。奸臣必先蛊惑其君之心术。然后己之志得以售焉。夫悉耳目之好。穷心志之乐。即二世之所喜闻也。剪除大臣宗室。而专权自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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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赵高之所大欲也。中其主之所喜。行吾心之所欲。其为心至巧。而其为计则至愚矣。若是残虐而何能一日支安乎。未数月而胜广之徒果起矣。故家世族。诛灭殆尽。而首举大事。乃在渔阳之一戍卒。亦所不料。盖秦之无道。人人得以诛之故耳。读秦纪至此段。尚令人不觉兴起。当时民心之愤惋。可以想像矣。故先儒至以秦民之汤武称之。又于纲。特书以予之。非所以尊楚。乃所以恶秦也。
初八日。昼讲。讲书传无逸毕。进曰。无逸篇。今已尽讲矣。殷二宗。旧劳于外。故能知稼穑之艰难。然人君何必尽如二君之久居民间。然后知其勤劳也。虽居九重之内。而一念常在于田间服劳。则自可知小人之依矣。若稽我朝故事。 孝庙尝以书之无逸。诗之七月。书之屏障。朝夕观省。亦越 肃庙。命作农家四时图。常目在之。皆出于先知稼穑之意也。周公之作是书。最详文祖者。为其耳目之所逮也。臣窃取是义。敢以 列圣朝宲心体念之事。为 邸下仰勉焉。
经筵讲义
辛卯三月十一日。昼讲。讲小学书题毕。进曰。此书屡经进讲。诸臣亦已毕陈。更无别般文义之可达。而其曰有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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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疆者。盖以人之性出于自然。非可以勉强而为者。故谓之无疆。上所称而无捍格不胜之患。下所称敬敷五教在宽者。互相照应也。大抵化民成俗之道。专在乎浸渍涵泳。优游不迫之意。斯可见矣。愿于此等处。深留 圣意焉。
丙申八月初八日。承命进读孟子许行章。 上曰。所谓并耕而食。饔飧而治者。一言可破。而如是反覆者。何也。对曰。上下贵贱精粗美恶。自有定分。此物之情也。而许子之徒。必欲比而同之。至发君民并耕之说。夫许子之种粟而不能兼百工之事者。正犹王者之为治而不能兼小人之事。故孟子先以其自为与否。反覆诘难。待其自绌而始欲告之。故不惮其重复者此也。又读道性善以下诸章。至经界章。 上曰。天之所以作之君作之师者。皆所以为民也。以言乎财用。则在于民者。为国之财矣。人君当为民而守财。何可自用乎。宋太祖所谓朕为百姓守之者。甚是切当语也。对曰。 圣教诚然矣。傅说告于高宗曰。非惟逸豫。惟以乱民。斯为君国子民者立志之本。而后世不识斯义。君自为君。民自为民。初不相干。故粟米,麻丝之出于民者。认作自己逸豫之资。此所以视民如草芥而视君如仇雠者也。 上曰。然矣。民之富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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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君之富也。故民之休戚。与国相关。而天命向背。亦系于此。岂可容物我厚薄之私于其间哉。对曰。富民则所管秪是渠之篱墙之内。邻里之饥饱寒暖。或不相干。而至于人主。则以四海为家。一夫之不获其所。皆吾之责也。而时君世主。不识这个道理。乃便自处以富家翁。尺布斗粟之微。无不自私。而或有及于民者。则辄有使民德我之意。如是而安能视国如家。视民如子乎。 上曰。为治必资于为学矣。对曰。三代以后。道学政事。分而为二。朱子一生慨然于斯。论学不遗乎物。论治必本于学。不遗乎物。故学为有用。必本于学。故治得其道。如是而后体用一源。显微无间。此所以为学。为出治之本也。 上曰。然矣。为学之要。在于立志。先立基址。而后可以为学。基址不固。则虽曰学矣。不久有颓废之患矣。须今日行一事。明日行一事。日计不足。月计有馀。积之不已。然后基址固而学问成矣。对曰。 圣教诚切要矣。学问之道。最以变化气质为贵。气质之变化则专由于见识。盖天下万事。自有大中至正底道理。须识其何者为中正。何者为不中正。然后可以折衷而取舍。又可以笃信而勇往矣。心眼既大。践履又笃。则小者大急者缓。狭隘者为宽弘。柔懦者为刚毅。随其性偏处而皆可以矫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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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矣。 上曰。有见识然后量亦可以弘矣。而究其本则都在学问矣。对曰。格致工夫。乃所以广其见识也。 上曰。读书之法。读第一编则心在第一编。读第二编则心在第二编。必也设以身处其地者。乃是朱子读书法也。如是着力。然后可以有得于穷格之工矣。对曰。设以身处之者。不但为读书之法。宲为百事上紧要工夫。大抵人心。不甚相远。初无上下贵贱之殊。故人主每当发号出令赏人刑人之际。必也易地而处。以我为彼而观我所处之惬心与不惬心。又以我别作一人而置在傍侧。以观彼我之是非。则与心相语者。并与我而为三人矣。每事必如是参互裁度而后行之。则岂有过不及之差乎。 上曰。此言甚切实矣。如是则庶几寡过矣。对曰。昔我 孝庙每遇难平事。必待经宿而处之。此即设以身处之之圣工也。 上曰。 孝庙盛德。宲为仰法处。而承旨之言。亦无非体念者矣。大抵学问工夫。不离乎日用常行。若笃宲做去。则虽有浅深之不同。未有用工而不长进者矣。其造诣高下。虽由于资质之有限。苟能进进不已。则下愚外。岂不得以为善乎。动静云为之间。各得其当。便是学问。初非高远冥昧之事。而惟彼禅学。则忽近慕远。舍平易而就崎岖。殊未可晓也。对曰。禅学。似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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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宲易。盖绝去外诱之物。遁入穷山之中。邪思妄念。初无所入于其间。枯淡坚忍者。皆可以能之。至若吾儒则耳目口鼻之欲。因其自然之则而就其中裁酌节损。俾趍于无过不及之域。其功视诸禅学。倍有难矣。 上曰。是则然矣。对曰。学问之道。悠久最难。蔼然四端。随感而见。则人孰无羞恶愤发之心哉。当其时也。若可以激厉振刷。刻苦用工。圣贤之位。一蹴可到。而才经数宿。便复恬然。此人情之常也。九仞之山。亏于一篑。宁不可惜。 上曰。天之道高大。地之道博厚。悠久之道。即天地之恒也。人之道。亦曰悠久。而敬之一字。为悠久之要矣。对曰。彻上下贯始终。只是敬字矣。 上曰。宋太祖虽不从事于学问。而亦哲辟也。神宗亦非凡主矣。其时则固可以更张。而惜乎信用王安石。求治太速。终至病国。此为千古之慨惜者也。宋之名臣中。司马公。脚踏宲地之君子。而但致知不足。并与差役法而尽改之。其时小人辈。以以子改父之说恐动之。则司马公。乃有以母改子之说。所改者苟得其道。虽以子改父。何害于义乎。对曰。臣之愚见则司马光此言。非由于见识之不逮也。盖当其时。邪说朋兴。难以镇服。故不得已倡此以母改子之说。以折其口。观其语势。则以母改子上。着一况字。尤可见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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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意也。 上曰。是则虽然。但当曰不可不改。可矣。何必如是为言乎。揆以义理。恐不然也。对曰。平生所为。未尝有不可对人言者。可见其谨独上宲下工夫。而当元祐之初。首举李常为户部尚书。人或议之。则以为欲使四方知朝廷之不重财用云。此等处。亦可见其识治要之一端也。 上曰。然矣。
九月二十七日。昼讲。讲春秋论天戒曰。日之盈亏。自有常度。巧历者。可以推步而先知。则初非非常之灾异。而先王犹为之恐惧警惕。至于啬夫驰庶人走者。盖以阴胜阳之故。戒慎修省。要尽吾事天之诚而已。凡人君谨天戒之道。何必待夫日月之蚀。雷震山崩之变。然后始为之恐惧哉。今以一身言之。方寸之间。亦一天也。而理欲之消长。亦犹阴阳之屈伸。义胜欲而吉。则是为一心之天日清朗也。欲胜义而凶。则是为一心之日蚀也。苟念在玆。则何时不对越上帝。何处不克谨天戒乎。是知谨天戒之道。当以在人之天为重。而不当只以在天之天为忧。伏愿于此体念焉。
丁酉正月二十七日。承 命入侍。 上曰。适阅大学或问。欲与讨论。故特召见矣。仍曰。知止而后有定以下。皆致知之事乎。对曰。知止与能得。兼说知行矣。 上曰。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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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正心。有何分别。对曰。既到诚意地头。则意之所发。已无不宲。不患夫此心之不正。而惟其喜怒忧惧之际。察之或不能密。应之或不能顺。则此心之用。不能无偏系之失。此所以正心又在诚意之后者也。虽然。正心工夫。视诸诚意。煞有轻重。故正心之正。只可以偏正看。不可以邪正言也。 上曰。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之明德。属于己乎。属于人乎。对曰。明德者。是自己之明德也。明于天下者。是自明其明德而推以及人。使天下之人。皆各自明其明德也。此明德。属之自己然后。修己治人。由本及末之义。乃可见矣。 上曰。明德。合人与己而看之。何如。对曰。自明其德。推以及人。则只言自己。而亦自包得人矣。 上曰。以文势言之。当曰古之欲平天下者。先治其国。而今云欲明明德于天下者。何欤。对曰。平天下。是新民之极工。而新民。由于明德。则只云平天下。将不知所谓平天下者为何物件事。而且夫天下之平。不过先明在我之明德。使夫天下之人。皆明其与我同得之明德也。故于此。特曰明明德于天下。以见其推己及人之义。而亦所以管摄上下之文势。通贯始终之工夫者也。上曰。匹庶之学。不过齐家而已。则不必及于治国平天下耶。对曰。虽在匹夫之贱。欲为有用之学。则天下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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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事。无非吾职分之所当为者。苟自以为穷而在下。嫌其出位。不为之素讲而预养。则安于小成。狃于苟徇而已。何可谓之有用之学乎。 上曰。学问之士。虽不为出位之事。其自任则当以远大为期矣。对曰。学者苟以天下为己任。则钱谷甲兵。何莫非分内事乎。 上曰。孔门诸子中如颜子者。具体而微。则工夫已至于平天下之境欤。对曰。颜子不在其位。只可言格致诚正之造诣。而所谓平天下者。亦不过举斯以措之耳。 上曰。格物致知。为一事乎。对曰。格致自是一事。而所言之地头。则少有分界矣。 上曰。大学工夫。虽有次序。而非今日格物。明日致知。又明日诚意之谓也。匹庶之学。犹可待夫学之成就。施诸事为。而至于帝王家。既非二帝三王官天下之时。则或有幼而为帝王者。或有老而无工夫者。欲待学成而后始乃为治。则恐不可为也。对曰。非但帝王家学问。虽匹庶之工夫。亦不可尽为此工夫然后始为彼工夫也。进德之序。虽有界限。而工夫则不然矣。 上曰。格致可属于道问学边也。诚正可属于尊德性边也。而涵养省察。亦可以分属耶。对曰。格致诚正上。有涵养省察。尊德性道问学上。亦有涵养省察。盖存心与致知。首尾互应。涵养与省察。始终相资。则不必如是分属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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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曰知行不可偏废。而知之在先乎。对曰。知行不可偏废。而以先后言之则知为先。以轻重言之则行为重。譬如行路者。与其熟知程途而因循退步。终不得行。不如勇往直前。虽或失道摘埴。而且行且寻。犹可以得到其所也。以此言之。则行重于知矣。 上曰。此言尽然矣。苟使知恶恶。如知乌喙之杀人。则其谁为之。知好善。如知刍豢之悦口。则亦谁不为耶。对曰。乌喙刍豢之真知。虽愚夫可能。而至于善恶之分。则人之恒言。孰不曰善可好而恶可恶也。但所谓善者。原于性命之正。而其道难行。所谓恶者。生于形气之私。而其欲易肆。故取舍向背之际。不能如乌喙刍豢之易知其利害。此所以善者小而恶者多也。今欲知善之如刍豢。恶之如乌喙。则舍格致而奚以哉。 上曰。然矣。如好好色。如恶恶臭。必待穷格而后可以能矣。对曰。善恶之辨。只在于理欲公私之分。而不知何者为欲与私。则失其取舍。此所以格致先于诚正者也。 上曰。诚正。当兼已发未发而看耶。未发时正与不正。初无可论。则诚正似为已发之工。而所谓存心。以正心看得。则亦有病矣。对曰。涵养于未发之时。省察于已发之后者。乃是诚正工夫。不必如是分看。而至于存心与正心。则地头本自不同矣。 上曰。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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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顾諟天之明命。克明峻德。亦有浅深之可言欤。对曰。康诰则通言明德也。太甲则言天人一理无时不明也。帝典则言成德事也。其言自有浅深也。 上曰。庸学相为表里之说。甚好矣。对曰。圣学辑要首编。总论庸学首章之义者。深切著明。所以相为表里之妙。此可见矣。 上曰。率性之率字。初学之误看易矣。道自坦坦。只可循而行之。有非人力之所可容也。且率字。兼人物而言之也。人与物。各有自然当行之理。而至于善恶清浊之不同。则属于气质矣。对曰。性道教三言之中。于教字始属人边言之。而修道之功效。可于位育上观之。则鸟兽鱼鳖咸若之治。亦是教化中出来。以此言之。则修道之教。亦宜兼人物而看也。 上曰。修道之修字。可属于工夫乎。对曰。君子之道。修己以治人。则所谓品节之。以为法于天下者。当自身而始也。然则工夫自在其中矣。 上曰。末学浅见。不可骤论性理。而朱子集注曰。气以成形而理亦赋焉。成形虽以气为主。而成形之前。只是浑然一理。则理先于气。而朱子之言则有若气先于理者。此何意也。对曰。理亦赋焉之亦字。可知其成形之前已有此理。则虽先举气字而不是谓气先于理也。大抵经传中此等倒说处甚多。如太极图说曰。太极动而生阳。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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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后于静。而先言动者。以太极本静。故不可以先言静也。盖其文势不得不然。而亦未尝以此而有违于本义也。 上曰。亦字之说。果然矣。理气固相随。则元无无理之气。又无无气之理矣。对曰。理气虽不相离。而亦不相混矣。 上曰。中庸。以戒慎恐惧为未发时工夫。而集注中常存敬畏。亦不能忽者。骤看则未发。或似已发矣。对曰。存字忽字。轻看好矣。 上曰。陆子静之学。专主尊德性而没致知工夫矣。对曰。陆子静。天资明悟。虽不用力于格致。而自能通晓众理。故谓人如己。不肯教以格致工夫。政如自家食饱。教人勿炊饭耳。 上曰。陈同甫之学。何如。对曰。同甫当南渡之时。慨然有恢复中原之志。故专以事功为重。而自是一代之英豪矣。 上曰。然矣。
三月二十一日。昼讲。讲春秋。论隐公事曰。此段论列隐公五罪。而仍以天道为言。夫人之恒言。孰不曰天人一理。感应靡忒。而其所以福善祸淫之宲理则知者鲜矣。书曰惠迪吉从逆凶。盖天地之理。只是顺而已。安有顺理而不为吉。逆理而不为凶之理乎。苟使隐公无此五罪。而为国以礼。自强于善。则钟巫之乱。无自而起矣。故春秋笔法。专以天道之休咎。归诸人事之得失。其立言垂戒之意。深切著明。而不特春秋如此。历代以来。是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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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之迹。昭载史册。斑斑可见。此便是一明镜也。以此明镜。长置眼前。则自然有得于善恶祸福之理矣。
五月初五日。朝讲。讲春秋。论齐国事曰。胡氏言制治于未乱。不可不谨也。夫人君。莫不欲其国之不乱。然不知谨始之义。先事之方。每于既乱之后。始思转危之策。而亦何及矣。今以灾异言之。与其灾异之后。始乃忧惕。不若灾异之前。常存敬畏。俾无召灾致异之端者。宲合于制治未乱之义也。方当闵旱修省之时。尤宜于此体念焉。
初九日。夜对。讲陆宣公奏议。论解姜公辅状曰。陆贽奏议。皆深切于事情。使人读之。不觉有犁然而喜。惕然而感者。盖无非格言嘉谟。而其所眷眷不已者。尤在于人主之容言也。今曰顺旨者。爱所由来。逆意者。恶所从至。夫好顺恶逆。人之常情。而使进言者。必舍顺而取逆。使听言者。又必舍顺而取逆。何哉。欧阳脩之言曰。欲知君子小人。当于顺旨逆意上求之。盖以利害言之。为人臣者。务为容悦。以适君心。则爵禄富贵凡系利己之事。可以无求不获。而况后世则与春秋之时有异。既不可以之梁之宋之楚之齐。而四海一国。天下一君。则居其国食其禄。何苦为犯颜力争。触忤厌苦之事。以自取败哉。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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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者。目中只见得一个道理。不复知有顾瞻计较之私而直前做去故也。此所以为君子者也。然孰不知君子之可亲。小人之可远。而惟其逆逊之际。爱恶分焉。如德宗之造塔。以其所欲也。公辅之表奏。以其所不欲也。上之所欲。下之所不欲。则于是乎捍格。捍格则疑怒。疑怒则乖激。乖激则愈言而愈不入矣。是由于视听昏而见识蔽。不能忘怒以观理。取人以为善也。故贽之言。又曰招直则其智弥大。求过则其德弥光。若使为人君者。能知其智之所以弥大。其德之所以弥光。则何患夫直言之不能容。过行之不能改。而其所以知此者。亦惟在于高着心眼。广其识量而已。 上曰。德宗每有事。不自隐讳。辄为访问。此宲可取矣。对曰。虽然而终不能用其言。则有何访问之益哉。 上曰。以其多猜疑故也。对曰。以其偏僻也。故猜疑从而生矣。 上曰。既用卢杞。则陆贽决不得容矣。对曰。卢杞之见幸。始于虢州刺使时所畜羊三千头。请勿徙他州。德宗大奇之曰。守虢而忧他州。此宰相才也。自是大用。中间虽不得已斥黜。而至其死而终不能悟卢杞之为奸。则其偏僻未有甚于此者也。偏僻既如此。故小咈其意。辄生猜疑。此陆贽之所以不见容也。 上曰。参赞官。以识量为言。大抵广其局量。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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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虚受。博其见识。然后可以广量。是知见识资于穷格。局量由于见识矣。古语云。多读古人书。是格致中一事。易之大畜。亦称君子多识前言往行。以大畜之象观之。多读多识。有非一朝可为者。必也今日格一物。明日识一事。积累浸渍。无少间断。然后始合于畜之义也。夫既知之而又须行之。以之而存养。以之而省察。则识量自然长进矣。对曰。人心之灵。莫不有知。因其所知之理而益推明之。则所以存养者。所以省察者。由其本然之识也。及其用力之久。义精而仁熟。则识愈高而量亦大。此所谓内外相须。始终相资者也。 上曰。致知存养。不可阙一。犹人之两手不可废一也。若以存养为主。担却致知一事。则将何以知是非而辨真妄乎。至于存养。则常存敬畏。毋敢少忽。可也。今若计较商量于自己工夫之成不成。则不可矣。至于省察。则存养自在其中。而省察之工。无处不在矣。对曰。孟子曰。勿正勿忘勿助长。朱子曰。心不可有一事。盖操心之工。不过提撕检摄而已。固不可以把持系着。致有助长之病也。 上曰。然矣。对曰。省察之工无处不在者。诚如 圣谕矣。今贽之言曰。臣子之于君父也。敬则愿极于尊荣。爱则惧陷于过恶。盖敬与爱。自有其道。趍走承奉。似敬而非敬也。陈善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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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乃所以为敬君也。妇寺之忠。似爱而非爱也。纳君无过。乃所以为爱君也。然自古为人上者。莫不以其愿极尊荣之敬。疑以侮慢。以其惧陷过恶之爱。视作诽讪。此等处。非省察工夫则何能辨其忠邪直佞哉。 上曰。人君之求治太速。宲为病痛。而因循退托之弊。亦不小矣。大抵太速则有揠苗之病。因循则有暴弃之患。于此于彼。宲难得中矣。对曰。然矣。为治之道。不过遵守更张而已。当更张而遵守。则易于狃安。当遵守而更张。则归于骚扰。其损益缓急之际。固难得中。此所以为治之要。贵在识时之宜耳。 上曰。目今规模之未定。纪纲之不立。宲为难医之疾矣。对曰。纪纲之立。正犹集义而生。浩然之气。非可袭而取之者。苟使朝廷。赏罚得当。举措得宜。则自怀其德。自畏其威。纪纲不期立而自立矣。如唐韩弘之舆疾讨贼。承宗之敛手削地。此其验也。 上曰。比如作舍。先正其根基。而后规模制度以次具备矣。根基既固。则自可无风雨倾圮之忧。治国奚异于是也。朝廷者。宲为百官万民之本。若使朝廷举措。皆得其宜。则虽有凶逆之徒。可使无隙可乘矣。对曰。外攘不如内修。譬如人身元气充盛。则风邪不能入矣。 上曰。然矣。对曰。刑以禁之。不如德以化之。此虽似老生常谈。而天地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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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感应而已。德之流行。速于置邮者。古人岂虚语哉。刑以禁之则免而无耻。德以化之则有耻且格。一舒一惨之间。其应如此。大抵化民成俗之道。务从优游。使之自就规度。然后可为长久之术也。 上曰。时世渐降。人心不齐。有耻且格则何可望也。对曰。有耻且格。初非别件底事也。如向来泮儒之隐匿命牌也。 殿下教之以命牌。则诸生以为不见。当信诸生之言也。大哉 王言。莫不感服。以其养人于礼义也。其时臣等。亦私相与语曰。我 圣上。凡于政令施措之际。若以今日传教之 圣心。推而广之。则人心自可悦服。而法禁亦无犯者云矣。斯乃有耻且格之术也。 上曰。大抵慎惜赏罚。为治道之要矣。对曰。诸葛亮之治国。不过曰赏不遗远。罚不阿近而已。古语云。不赏罚其身。必赏罚其心。此亦有耻且格之义也。 上曰。韩侯之惜一裤。大抵是矣。爵赏太滥。则岂足为贵乎。对曰。礼记曰。国失道。爵禄不足为劝。刑戮不足为耻。夫人君。操刑赏之柄。乃使人至于官而不荣。罪而不耻者。反躬自省。岂不有歉乎。斯言宲为人君之鉴戒处也。 上曰。然矣。
庚子三月二十日。朝讲。讲论语子张。论致命思义之义曰。此章。论为士之道。首言见危致命。次言见得思义。盖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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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挠于死生之际。不夺于义利之分。然后方可谓之士也。大抵人之所欲所恶。莫甚于生死。而所欲所恶。又有甚于生死者。以其义也。义与利相反。而朱子云仁义未尝不利。凡为士大夫者。须知仁义之利。利于功利之利。名节之重。重于爵禄之重。然后虽富贵而不至骄溢颠覆之患。贫贱而不生希觊躁竞之心。事君则有不畏强御尽言不讳之美。临事则无见夺浮议劻勷失措之弊。如是者。始无愧乎士大夫之名矣。若臣者。虽忝士大夫之列。而全无士大夫之气节。今为此等之言。宲觉腼颜。而第惟念人主御世之方。勿以爵禄使人。勿以刑威制人。必也养人于礼义廉耻之中。使之有耻且格。渐磨薰陶。一变其委靡淟涊之习。俾为士者。能有见危致命。见得思义之宲。然后始可成 殿下从欲之治矣。伏愿于此留心焉。
五月二十七日。昼讲。讲大学。论止于敬之义曰。为人臣止于敬。不曰忠而曰敬者。其义有在。盖妇寺之忠。亦可曰忠。则忠非臣道之至也。必也陈善闭邪。纳君无过。然后始谓之敬而为忠之大者也。然而君臣之间。分义截严。故每以趋走承顺为敬。是所谓妇寺之忠也。此虽言臣道。而自上劝下之道。亦可以推知。愿于此等处。体念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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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五日。朝讲。讲大学。论絜矩之义曰。絜矩之道。无他。盖人有贵贱上下之分。而若其好恶之常情。人所同然。故不过推己之好恶。顺人之好恶而已。此章则是平天下之事。故特广言之。而大抵为人上者。凡于日用政令施措之间。每有所为。设以身处之。有施于前者。则身处于前。裁度其好恶是非。然后于其后与上下左右。又各以身处之。自作局外傍观。则其事之是非。自莫能逃矣。夫如是而后行之。则自无过不及之差矣。是则絜矩本义之外。乃敢推演而陈之。伏愿体念焉。
辛丑二月三十日。昼讲。讲孟子公孙丑。论浩然之气曰。所谓至大至刚。应上勇字。直养。应上自反而缩。无害。应上无暴其气。其曰持其志无暴其气者。此言持志养气。内外交修之方也。盖气者。有血气浩气之异焉。其原只是一气。义理附于其中。则为浩然之气。不由义理而发。则只为血气。孟子之所以养气者。政欲使是气。一出于义理之正。以全其浩然之本体。而其工夫。惟在于直养无害。故既曰持其志。又曰。无暴其气。窃念人君居至尊之位。操刑赏之柄。凡于喜怒黜陟辞令施措之间。暴气最易。害政为多。可不慎欤。今所谓持志者。即居敬也。居敬为穷理之本。而穷理乃所谓知言也。然则居敬二字。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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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知言养气之本。伏愿于此体念焉。
三月十八日。 亲幸摛文院。讲近思录。论首揭图说之义曰。孔孟程朱教人之序。各因时势。而先后详略。有所不同。其势固然。况是书。虽为初学之模范四子之阶梯。而学问之道。先知后行。苟于性之本原。道之体统。不能领会。则将何以下手而用工乎。编书之法。自不得不然也。○又论无极之真一段曰。真以理言也。今若曰太极之真。则不至于不成说话。而朱子既云真字便是太极。则直曰太极之真者。意宲重叠而语无精彩矣。○又论中正之义曰。中者礼之得宜处。正者智之正当处。不曰礼智而曰中正者。尤亲切至。若中正之先于仁义。所以配水火木金之序者也。○又论君子修吉一段曰。圣人虽不思而得。不勉而中。而以其自言为学之次序观之。则可知其未尝自圣。而或忽其忧勤惕虑严恭祗畏之念也。然则修吉之君子。不必看得以圣人以下人也。○又论诚几德章曰。此章。分言性情。诚性也。几情也。德兼性情也。性焉复焉发微。主性而言也。安焉执焉充周。主情而言也。盖诚者。只是宲理。而无为者。自然之称也。天地之间。寒往暑来。日照雨润。与夫山川之流峙。草木之荣悴。都是自然。何尝有一毫作为底意乎。天人之际。一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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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间。故圣人之日用云为。动静消息。亦一天也。夫无所为而为者。公也。有所为而为者。私也。有与无之间。理欲判焉。可不慎欤。 孝宗大王尝谕以或有惠民之政。辄有使民德我之心。是私意也。 圣祖平日省察之工。于此可验其密切体认也。愿于无为二字。益加留神焉。○又论好学章曰。此章。盛称颜子之好学。末端特言后世之学。与颜子有异。而乃以博闻强记巧文丽辞为戒。其意深矣。夫文章训诰之学。虽于儒者事最近。而夺志妨道。莫甚于此。终为玩物丧志之归。此古人之以专务章句。悦人耳目。谓之俳优者也。伏愿于此体念。必以反身修德为学。而勿以记问词章为务焉。○又论定性说曰。人主之喜怒。一循乎天理之正。然后刑赏得其宜而举措无不当矣。今或自私而用智。为喜为怒。则生于其心。害于其政者。不可胜言。而易发难制。惟怒为甚。故古人以忘怒观理。为制怒之要方。然当其暴怒时。虽欲忘之而有不可能。或值如此之时。则姑徐勿亟。稍待气下事定而后处之。则自无过不及之差矣。伏愿体念焉。○又论生之为性章曰。气质与形质有异。虽有清浊美恶厚薄多少之分数。而非如形质之局定不可移也。今夫形体之小者不可变而为大。短者不可变而为长。至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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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则其清浊粹驳之不齐者。非如形体之一定而难变。故苟能用力克治。则自有浊变为清。昏变为明之道矣。
四月初五日。昼讲。讲孟子公孙丑。论以德服人之义曰。以力服人。以德服人。盖言王霸之分。而力字德字。于人主上。尤为亲切。夫人主操生杀操纵之柄。凡有所为。沛然莫之能御。然徒以名位势力。驱使抑制。则虽于目前。或有令行禁止之效。而民者至愚而神。口虽不敢言。而其中岂肯悦服而感叹乎。须使我之政令施措。一出于正。人无得以间焉。则一国之人。自怀其德。自畏其威。是所谓以德服人。心悦而诚服者也。如是然后方可谓之纯然王道。而所谓德者。元非舍己而他求者。只于日用事为之间。无所为而为者。是诚也。我以诚感之。人必以诚应之。如形影声响之相随。故孔子曰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格者。即心悦诚服之效也。愿于以德服人四字上。十分体念。使一国兆庶。皆如七十子之服孔子焉。
     
(此间似有逸语)
     
(发挥经旨处无病败论说君道处至精切窃谓他文犹可少此篇不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