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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斋遗藁卷之十八
颐斋遗藁卷之十八 第 x 页
颐斋遗藁卷之十八
 行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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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月东李公行状(丙申)
  本贯全罗道咸平县古咸丰。
  高祖考讳弘謜 学生。 妣信川康氏。甲子义士庄峰䜣女。左赞成生庆六代孙。
  曾祖考讳旭 学生。 妣扶安金氏。▣▣女。参奉梅堂坫孙。
  祖考讳益龄 学生。 妣罗州吴氏。忠义卫以粹女。遗逸县监希吉曾孙。
  
考讳薰 学生。 妣文化柳氏。柱臣女。遗逸执义清溪梦井五代孙。 妣南原梁氏。武科泰起女。
公讳师悌字舜如。李氏在高丽有三司使府院君光逢。著于忠肃忠宣二朝。见本史。入 本朝历庆福宫提举柔。(玉旁。)参奉岸。司直桂享。至生员硕。有七子二婿。其显者以子则第三曰千荣。生员无后。第四曰万荣文科佥正号竹阴。与河西金先生游。第五曰亿荣生员。第七曰长荣重试壮元。通政府使知制教号竹谷。与柳眉岩,高霁峰,林白湖善。以婿则曰郑云龙先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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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汝立。请罪李洸。举遗逸县监号霞谷。曰金敬一进士。而竹阴之子璥亦中进士文科。府尹号德峰。一时文学名行科宦之盛可徵也。竹谷有四子。其仲曰瑜。出后第五叔父。自灵光郡移扶安县。自是传弘谊时益培三世并居兴德县。其季曰瑨处士不仕。父丧庐墓。一菅屦终制。移长城县。还以仲氏次子为子。寔公高祖考。移茂长县。再传而复以讳益培次子为子。寔公考也。因仍本生家居焉。事父母夏凊而冬温。处兄弟同爨而共衾。盖犹有奕世遗训云。公以 肃庙二十四年戊寅五月一日未时。生于长城府之外歧岾寓舍。资禀淳实。性度慈良。辛卯年十四。丁柳氏忧。致哀尽礼。已无异老成。旋奉继母梁氏尽孝。戊戌丁外忧。又克善居丧。三年如一日。惟梁氏遇公甚严。施箠责无所不至。肰必怡色柔声。务致慰悦。见其有喜容则欣欣如有得者。见其有怒容则蹙蹙若无归者。必开颜肰后乃退。否则终日侍侧不敢去。孺人从容言曰姑氏之怒也。人有不堪。公其时时出外。以自发舒可乎。公曰人之异乎禽兽者。以其有伦理也。乌有不得于母而可出对外人者乎。因又戒之曰吾自哭母。幸继母在耳。子其无怠。至诚奉承。无使家长陷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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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矣。孺人亦心服公。语人曰吾或一念不谨。感我公孝。不敢不尽心尔。始公有二稚弟。梁氏出也。公又抚爱周至。丧考之岁。浃旬俱殇。梁氏痛甚。几乎丧性。公则百方宽譬。竟俾忘怀。而燕居枕席。往往有涕泣处。公既夫妇诚孝。甘旨定省。靡不顺适。梁氏终亦感动。爱若己出曰吾有尔在。尚复何憾。公于祀事。又内外躬亲。不令婢仆代之。凡有新物不及荐。未或先尝。恒敕孺人曰瞻彼乌矣。犹能反哺。矧伊人矣。祀以追远。可不敬乎。有一姊归金氏者。以奴婢五六口去。孺人试公曰何不劝以平分。公曰难得者姊弟。易得者奴婢。何必忤志为乎。孺人曰得无子孙争端耶。公曰吾已许之。为子孙者敢尔乎。公固温和宽厚。喜怒不形于色。怨欲无介乎心。本诸孝友。馀可推也。孺人治家。勤而有法。间请公监穫。既归自野。孺人问所穫若干。公曰只见铚刈而已。多少宁可周知。孺人叹曰公真古所谓羲皇氏欤。婢仆亦相语曰吾主圣人。安敢以诈。一日邻人有窃禾者。为奴所发。公曰彼无而我有。有无相资。邻里谊也。终不问。其人亦大惭来谢。盖公自少已不事产业。内政属之孺人。外干属之奴子。一切琐屑。未始不以相忘。惟时时手谈自遣。亦不以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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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自累。肰非遇会心者不屑也。故其悲欢苦乐饥饱寒暖。非不迭代乎前。而随事逌肰。如在长春境中。喜朴素俭薄。衣必以粗疏。鞋不以皮麻。而急人之难。又不以贫穷自沮。尝怜金昌河病无粮难救。促孺人具饭羹先馈其养疾而饥者。复供病者粥粮无使匮。庚午大疠。避寓山窨也。其子缵死则解衣襚之。李彦楫妻金氏冬月而乳迫。饥冻且危。公又遗以柴粮衾褥。金氏常祝天曰活我者谁。愿令公寿。此生已矣。死当有酬。其德惠之孚人如此。尤沈静简默。与物无忤。闻人过恶。不遽有所评议。若其大伦所系。乃未或不致其谨。乡有一人不有 朝令。亲命不伏。为本生家所后者讼于官。无识之徒有敢曲护。公独一言排之。又非含糊苟且之为。其于不恶而严可知也。肰必待可语者语之而已。以故一队异类。虽或谋害。竟无以疵焉。或曰淳厚长者。或曰纯善君子。斯乃一邦公议也。独其四十年清修恬澹。无慕乎外。不以孝子自标。不以逸民自居。则公之所存。当有知者知之。吾先子晚隐老人。于世少许可。公至必驩肰倾倒。是岂易与浅之为丈夫者道哉。公素无病。乙亥正月九日辰时。考终于月东。寿仅五十八。葬于本县山亭里午坐之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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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先兆也。吾先子有诗寄挽曰吾君踪迹混时流。皮里阳秋识者畴。石室心閒成坐隐。春江水阔泛虚舟。自甘身处庄生雁。不惮人呼谢子牛。东里病交违执绋。小堂清簟泪盈眸。人谓之实录云。孺人灵光丁氏东道女。灵城君赞后。壬辰义士善养亭希孟五代孙。举四男。伯复圭。仲鬯圭。叔七圭。季容圭。并趾美。无物我。庶古之儿无常父。衣无常主者。复圭娶晋州郑垕泰女。生一男二女。男一镇。女长适黄胄锡。季未行。鬯圭初娶金堤赵尔昌女。生一男。继娶忠州朴再庆女。讷斋后也。生二男二女。男长树镇。馀俱幼。七圭娶扶安金龟女。生二男一女。容圭娶兴城张得一女。生二女亦俱幼。一镇,树镇皆勤学。隐隐士友间。昌大其门。不在斯欤。呜呼。俗之不古若久矣。尺寸之长。耻或不著。锥刀之利。惧或不专。甚至毁誉喜怒。轻加而妄作。是虽自视。有进乎寻行数墨之流者。殆鲜免矣。公则超肰物表。一味虚怀。乃以至行所立之大。亦且自泯声迹。使夫一世几无得以称焉。向微吾先子知公之实深。则后之能言之士。安所测其一二哉。抑胤锡于是窃有感者。昔丙辰我叔祖龟岩先生始享俎豆也。公实指挥仪节。为南士望焉。胤锡时甫八岁。无所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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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犹幸获从复圭氏拜公而志之。及辛卯乞暇归觐。则小弟胄锡获托姻公门。时公之良已为秋柏之宲矣。而吾先子尚拳拳未已曰。某甫良善。其孙必贤。吾所命醮。为此故尔。二爷相与之际。重可观者。顾今未死。将白首无闻。而永惟先故。实隐约在心。乃一镇以其辱与游也。托以家状。有非子孙私言。而其得诸孺人所教者为多。造端观刑。此其尤信矣哉。辄敢参诸吾先子遗论与夫乡父老诸评。谨叙次如右。以备百岁考德者采焉。谨状。
折冲将军京畿水军节度使兼三道水军统御使。乔桐都护府使。 赠嘉善大夫兵曹参判兼同知义禁府事罗公行状。(丁酉)
  本贯全罗道罗州牧。
  高祖考讳继祖 将仕郎。 妣淳昌赵氏。罗州监牧官馀庆女。
  曾祖考讳逸孙 宣务郎行典涓司直长。 赠通政大夫承政院左承旨兼 经筵参赞官。 妣宜人 赠淑夫人昌原孔氏。生员状元瞻胜女。
  祖考讳晊 武科通训大夫行司宪府监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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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嘉善大夫户曹参判兼同知义禁府事五卫都总府副总管。 妣淑人 赠贞夫人耽津崔氏。戊午名贤弘文馆副应教。 赠礼曹参判号锦南溥女。
  考讳士忱 㫌表孝子。成均生员。通训大夫行尼山县监公州镇管兵马节制都尉。 赠崇政大夫议政府左赞成兼判义禁府事号锦湖。 妣淑人 赠贞敬夫人坡平尹氏。通政都护府使彦商女。 继妣淑人 赠贞敬夫人光州郑氏。佥节制使虎女。
公讳德宪字宪之。世传罗氏本颛顼祝融之裔。历楚熊渠。有以支子封于罗者。在春秋为妘姓。小国灭于楚。因国而氏。望豫章郡。其后浮海而东。遂世籍罗州。今东之诸罗。皆其别云。公谱祖于高丽监门卫上将军富。其代序可徵则曰得虬曰仲允曰松奇。俱令同正。曰守永进士曰源直长同正曰琎工曹典书。官始达。曰公彦典农寺正。我 太祖云峰之役。从至引月驿。征倭大捷。著丽史。曰諿式目都监。曰自康 本朝务安县监。创居州城。寔于公五世。承旨公五子并中科。参判公其第四也。用武进。馀如弼善昶,生员皓,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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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曜,进士曙用文进。自是益大而昌。直至锦湖公则师 王孙李素斋仲虎。友姨兄柳文节希春。 中庙褒以贤孝。 宣庙擢以遗逸。柳西坰根重以续之三纲行实。灵芝醴泉。厥有本哉。爰育六子。人称六龙。有与久庵韩百谦偕奋徒中。克成农圃郑文孚北捷者。进士从勋都事德明其长也。有才行尉荐者县监德峻其二也。有以进士仕者监察德润其三也。皆尹氏出。有负母避倭。好学求志者。 赠参奉德显其四也。有武科水战为李忠武舜臣所仗者。从勋郡守德慎其五也。公亦以从勋累 赠三世其季也。皆郑氏出。公生于 神宗皇帝万历元年癸酉六月二十六日。器宇磊落。智虑超迈。恒有千万人吾往之气。一见仪表。可知杰魁人也。己丑郑汝立谋逆事发。一时士大夫株滥盖多。锦湖公及公之三兄。亦为怨家投疏者所中。公不胜愤恸。直走斥之。一会为之惊溃。时甫十七岁。未离丱角。人皆啧啧。锦湖公既逮。赖裴蓂讼冤。宣庙特教原之。惟公受愠之甚。编配铁原。而三兄又北徙矣。公自蒙难以来。重值壬辰之乱。无暇壹意儒家。心窃奋肰。才 赦还亟业弓马。以至韬略三式。无不一一贯穿。丙申丁外忧。从诸兄尽制。癸卯竟选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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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武科。李文贞德馨独知公忠孝才谞可大用者。荐拜宣传官。例升六品。出扶安县监。获便养母夫人。壬子授义州府判官。甲寅丁内艰。服吉由水原府中军加通政大夫。时光海政乱伦斁。公固不乐在内。而丙辰建州卫(本靺鞨之野人熟女真。通称熟鞑靼水达达小达子。我人所称奴夷真獭者。)满洲(亦曰满住。本其君长之号因为国号。)胡酋奴儿哈赤。(亦曰奴儿哈齐。我人所称老剌赤。亦称老酋。亦称奴酋。即清太祖。)又僭建国号曰后金。年号曰天命。自乙巳始大。将骎骎东西抢者。公每忧悯忼慨。愿乘鄣自效。己未以折冲将军进咸镜北道兵马防御使兼吉州牧使。会我国与 天兵合。深入虏穴。金由是怨我。公临边三载。辽界益多事。遂不求归。秩满乃转堂上宣传官。非选也。 熹宗皇帝天启元年辛酉。金人果陷沈阳据之。癸亥 仁庙反正则甲子李适反矣。公在都元帅张晚幕。多所规画。既与南以兴郑忠信诸公协谋蹙适。大捷于鞍岘。公之后夫人与晚之妻姊妹也。晚欲拨嫌 启实。拟诸封赏。公不可曰今日之事。虽有微劳。而公则褒之。必来人疑。大丈夫安用屑屑名利哉。辞益力。只录振武原从券一等。立除凤山郡守。丁卯金主弘他时(亦曰黄台吉。亦曰皇太极。我人所称红太时红打豕者。即清太宗。)改元天聪。寇我至安州。城破牧使金壮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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浚死之。其女为公大媳者自刭。而 大驾幸江华。和议成矣。公闻而悲之。 毅宗皇帝崇祯元年戊辰。移安岳郡守。廉白慈惠。有声绩可纪。庚午御史有不悦者。受诬就理。初辽沈之没。浙人毛文龙跳据宣川碧潼间。迤入铁山海中。设镇椵岛。(汉人所称皮岛。)辽民辐辏。 本国以其称 天朝总兵也。不能不縻礼。肰其实内缔逆阉。外通金人。凡七八年。而蓟辽都御史袁崇焕诱诛之。陈继盛代之。又一年至是刘兴治逃归自金。为其副将。四月擅杀继盛。声言 天朝有命而迹可疑。 本国拟遣总戎使李曙及郑忠信讨其罪。欲先诇探。命择文武宰臣忠智敏辩可使者。备边司以公对。公得自狱起。摄刑曹参议兼接伴使。及入岛则兴治已移驻旅顺口。取近辽界。而二兄兴基,兴沛迭相守岛。盖兴治进退忧惧。又为 本国兵且至。一岛汹汹。危机在即。公则方便应变。卒免于患。因与汉将在岛者结以心腹。获钩兴治隐情。逐旋回 启。 朝论倚重。其与 天朝阁部孙承宗回咨。有谓我国罢兵。姑务含忍。只遣陪臣兼察事情者此也。遂令公留劄宣川铁山界。接应岛众。辛未乃还。既数月兴治果大杀。欲胁众投金。参将沈世魁(一云世奎)诛之超都督云。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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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公复堂上宣传官。癸酉充信使赴沈。金主大张兵威。引以入。公不以动。徐举五条诘之。一曰每刷逃人。扰我西北可乎。二曰发差入境。马毙徵价可乎。三曰湾上开市。胁夺物货可乎。四曰出送人蔘。勒令货卖可乎。五曰我差金爱男拘不还可乎。金主辄点头以听。肰只许毋徵马价而已。是行也。潜交俘汉朱张三(汉人俘于金者。)藩胡唐起(本靺鞨之野人熟女真。居我北界六镇城底为藩。后被金人捲去者。)等。得悉虏中疆域之大小。军卒之众寡。器械之苦良。与夫秣马动兵之机宜。归则以 启。得定州牧使旋罢。甲戌再以信使赴沈。会有飞语。谓 本朝斥和。将为 天朝助征。金人吓辱公百端。至令乱卒突入馆。捽出人马装物。期于勒令驱送。而独拘公数月。公随事开诱。辨其非实。又秘书虏情。付译官驰 启。 上特遣宣传官李廷显据义谕之。金始以公还。乙亥夏为昌城都护府使。冬自义州府尹递付副护军兼五卫将。丙子二月以佥知中枢府事复差春信使赴沈。十六日至平壤府。有事淹三日。金差龙骨大。(金人所称英俄尔岱。)马夫大。(金人所称马福达。)吴曹音。(亦曰梧木道。金人所称吴超。我人亦曰溺将。)等适至相见。三胡曰汗。(蒙古所称哈案。即汉语皇帝。)令吾等偕 贵国使臣入沈。使臣幸与我还京。待我竣事同往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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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公曰吾已受 命辞 阙。义不当复路。况今礼段比旧有加。一行人马时未齐到。若待装完则日期自应稽延。三将尚可追赶也。龙胡勃肰曰汗令极严。吾不敢违。傥使臣必欲先行。吾亦从此径归矣。公曰龙将之于汗令。我之于 朝命。其不敢违一也。而龙将只欲一依汗令。反使我委弃 朝命。自为计则善矣。独不错于为人乎。龙胡曰使臣言亦有理。但吾等之来。已嘱通远堡守将不令纳。虽或先行。奈必阻何。若难乎还京则姑留此待我。其威胁挽执。已不一二。而本道观察使洪公命耇又禁吴胡所带西獭。(獭鞑达通。鞑靼亦曰鞑而靼。本与女真同出靺鞨。分二部。女真为东胡居混同江上。鞑靼为北虏居阴山。而鞑靼又有别部曰蒙古。并诸部为元祖。入主中国。其亡逃归大碛南北散。称诸王子。其在金西境而俘于金者。呼插汉察哈尔西獭。)不受所谓礼段。故愠悖尤甚。翌日龙胡令俘译郑命寿(金人所称古儿马红)金石乙屎。更请公相会。龙胡怒而曰吾等为通春信。兼致吊奠于 贵国内丧。凡厥所带。自当惟意。而监司乃禁西獭。其侮我哉。公曰使行所带。初不须滥杂。而今行异旧。至有约外殊域之人。边臣安得不先禀 朝家。以听裁处。吾意两将依近例先往。且令吴将领西獭留此。待 朝令乃往。亦未晚也。龙胡曰西獭别有勾管。必吾等偕行。方可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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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公诘其故。龙胡不肯。乃曰我国已收大元五十馀王子。土地最广。兵民又盛。天意所属。人心所归。故我诸将诸王子拟加汗大号。以显功烈。 贵国弟也。我国兄也。兄既有庆。弟不可不知。西獭之偕。为讲定此事耳。 贵国王子弟。亦当次第来庆也。公毅肰曰此何言哉。西獭 天朝叛虏也。既为金俘。所宜一遵汗令。我国于金。兄弟相与。当以礼义将之。设令金国加号。何遽至于 王子弟相庆乎。而乃齿我以俘獭。亦大误矣。龙胡曰西獭亦料 南朝之必倾。金国之必兴。岂非知天知势者乎。公曰人臣事君。一或惟势而易操。无以立乎天地矣。我国惟义是知。不知趋势。则西獭所谓天与势。非我之所欲闻也。龙胡默久曰 贵国虽曰有 丧。而礼段有异宴需。宜无不可受者。乃监司托言却我。待人若是薄乎。吾诚达夜大惭尔。公曰此则龙将先失。何暇责人。礼之仪物。有名乃可。而今既无名。直置于怀。有若私交者肰。监司其忍晏肰受诸。龙胡益恚曰监司所为。吾不欲索言。使臣勿复道也。公既归。命寿又致龙胡意。请得公从译权仁禄赴京。公拒之。命寿固请曰与其激变。曷若姑从。公乃听仁禄归。戒之曰此虏今行。大有可异。汝其密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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哉。龙胡竟以西獭行。洪公亦莫之禁也。二十九日公乃发。三月三日至定州又留三日。猝闻拨骑所报。盖三胡驰入京。所赉诸王子书。果议加汗尊号。语甚嫚无礼。先声既播。上自宰臣下至太学诸生。莫不骇惋请斩。而李溟又劝李曙示以兵威。因薄其接遇。斥绝之。三胡大悸憾。野宿不敢入城。不传汗书。亦不受 本国国书。以去月二十九日而逃。先纵从胡突闾里掠牛马。都下大骚。人皆窜迸。构兵之衅自此始。其过中和府。有一禁军橐书辞及斥和者。又为马胡攘取。公愕肰引本州牧使金应海。潜图拔出。明日三胡果至。公亟劳慰曰此来一何速也。三胡曰使已毕矣。留亦何为。公曰我国方有 丧。 上候适不安。臣僚之忧遑极矣。岂主客交际。有可愠欤。龙胡不答。徐言使臣亦尝奉使于我。事完辄行。何诘我为。公乃温言曰吾于前后。动滞十数日。非不久也。及其告归。则龙将等犹惜其促。事在属耳。宁已忘诸。龙胡笑曰此言似有情款。不无感尔。惟于 本国接遇西獭勾管。终不一言及之。公亦为不知也者而退。更招命寿等及我译申继黯。期获所攘书。命寿本我慈山官隶也。故公极意诱嘱。而命寿唯唯而止。京驿张礼忠以 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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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至。公又往见龙马曰。闻两将不以书传受。邻好岂当若是。今 国书已到。汗书亦应在装。吾与之交授何如。龙胡曰 贵国回答使且至。必两使会同乃可。公不之强。且观其为。而三胡先行矣。十日公次义州之白马城。武宰同知中枢李公廓亦以回答使至。是本 国顾虑之极。反欲无绝故尔。三胡方在旧城。公及李公令从译金命吉请见者再三。胡再辞。及吴胡以西獭去。龙马晚始邀二公。公曰今两使一座。书之交授如约可乎。龙胡曰肰第有一事。容许听否。公曰诺。龙胡曰我诸王子有书二封。而 贵国不特不受。终亦不坼。此果邻谊耶。公曰二书不识云何。若系位号事者。我 国臣民。诚不忍闻。受犹不可。况可坼乎。龙胡曰朝鲜徒尊 南朝。不揣天命所归耳。天子安有一定天子。我国招降诸獭。恢拓四疆。天命已可知。尚不足以进位加号耶。公曰我国臣事 天朝二百馀年。君臣父子。义炳日星。斯乃穷天地不可泯者。而金国以此咎我。宁不痛甚。既有北土自称北朝。又与我国结为兄弟。只此亦已足矣。更何可望。而敢以嫚语尝我。我虽疲弱。其肯甘伏。况诸王子虽贵亦臣耳。君尊臣卑。二国皆肰。宜不敢私问我 王。而无端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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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不少敬谨。又何遽也。金国之矇肰蔑礼。尤可见尔。龙胡顾马胡潜语。又曰两国既称兄弟。凡有所事。不可不相问。吾等只传其报耳。岂可使朝鲜帝我而臣我乎。此于汗书。初不开列。吾等入京。亦不发口。而使臣乃尔峻激。殊非和好之道也。又曰使臣入沈。诸王子必有言。其将何居。公曰可则从之。不可则不从。龙胡曰诸王子如果有请。虽欲不从得乎。公曰如其必不可从。吾虽身碎金国。首悬汗庭。志已决矣。其谁夺诸。龙胡笑曰吾且漫浪言之。毋遽信也。其匈诈类如此。既乃先致汗书。公坼之。诸王子书者亦在其中。亟掷还之。龙胡笑而收之曰此中有何恶臭。公亦以 国书授二胡以去。十九日与李公渡中江。及至通远堡。守胡果不纳。俄有沈阳胡将拥兵引行。防禁稍严。历三烟台。有辽阳俘汉云太重者守之。为公悲怆。公令从译朴仁厚密探则曰汗方饬八固山(固山女真语。我人所称高山。即汉语战士。共分八营为八旗。)兵马。非久必动。其或西或北未可知尔。自是又有辽阳胡将引行。防禁益严。过栏泥堡又遇我义州俘人金汝亮。闻汗果且加号告祭。而诸王子西獭俱贺。必令使臣随参也。二十九日抵沈则满月介,起青古,金玉和等八胡将逆于城外。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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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令从胡驱公等锁馆以守。四月朔日。龙马与能时等索 国书誊本如例。翌日二公始各奉 国书于汗所。而汗不以喜。视旧礼极简。几于轻忽。又满胡邀宴于所谓礼部者。酒数行遽罢。而汗不复躬饬。盖龙马先已归告我事。有以激其怒也。越二日汗令满胡语公曰交邻吊祭。不越循常。而使臣之来。乃兼礼段为答。于心不安。亦不及致让。今始思之。吾实谬矣。其归盍亦赉还。公曰此 朝命也。币礼也。出疆之臣。所重在是。若或以还。何异委诸草莽。归到 本国。亦将何以为辞。满胡语塞。是时龙马等交货西馆。日相踵其间而不一至。六日乃与彭古等来啧曰 贵国渝盟。亦已多矣。粤丁卯毋令岛众出陆。今汉人不惟无禁。又助其粮饷何也。既许以珍货通市。今一切阻搪。如有市者必杀何也。方 国王避我江华。我诸王子往复不一。得成和事。今有书不坼何也。凡使者不应离馆一步。而曩我有行。押赴宰臣府中。其轻我何也。我之吊祭。亟令毋佩环刀。而自以兵卫枪戟闪烁。其劫我何也。西獭既与我往。礼貌不必差杀。而坐以弊席。不于交椅。其薄我何也。毕竟归日街巷纷聒。至以瓦砾投掷。其兆乱何也。因言吾国固将永守盟好。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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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国先自乖戾。吾亦奈何。公曰龙将故欲生衅。为此劫持。吾且逐一辨之。一自和成。蛇浦汉人已皆登时撤归。而宣铁之境。尚有汉拨来往。此则 天朝于我父子故耳。一向禁断。其义不可。金国岂不知此。珍货既通。二国俱便。吾独何苦不从。顾自汉人黑云龙瞒诉以后。 天朝严禁南商。断绝金国。乃若无闻乎。所谓封书在湾上。已经痛陈。而又此提出。宁欲无言。宰府有邀。亲之耳款之耳。有何所侮而反怒为。吊祭之地。客使解刀。 主国列戟。亦为礼敬威仪。夫肰后两尽耳。岂容毫有他意。西獭与我。声闻本不相及。两将偕至。已甚不可。而又望其致礼耶。我国虽与金和。亦岂迤及金俘。乃若瓦砾一事。此直童戏可笑。不识使臣尊重耳。致乱之兆。固若是乎。三胡曰使臣今太诈矣。又言朱氏本非帝裔。不过皇觉寺一僧尔。况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朱氏安得独有而久传哉。惟我国汗待人以诚。有战必胜。其有归附。恤深而赡厚。此非圣人事耶。近者 南朝刻薄甚矣。列藩离叛而大臣犹欺误不戢。其亡可立待也。朝鲜专仰 南朝。其计得乎。公愀肰曰我于 天朝。臣分已定。举国 君臣。粉骨靡他。尚忍以其将亡而忽之乎。我国虽曰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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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知礼义。悖理之事。决不为也。龙胡曰 贵国固以礼义自持。文笔自高。我若东侵。将以礼义为战乎。文笔为战乎。明日龙马又至。恶言以为 贵国闻我将欲西犯。敢请兵 南朝。谋乘我虚。何其渝盟至此。 贵国诚欲攻我。我且不西而南。先犯 贵国。贵国能敌我否。一枝向会宁。一枝向江界。一枝直捣龙湾。因驰八营兵马。分抢八道。则 贵国所恃。惟南汉江华耳。孤城小岛。其能永恃为固乎。公曰西犯之计。吾实不知。合攻之说。尤不近似。此必金自渝盟。遂欲构兵也。两国之好。今既十年。使价相望。情谊交厚。若一朝相攻如雠。其贻讥远近。为两国羞必矣。龙胡曰顷我奉使 贵国。必欲害我。我幸而得免。每一思之。不觉惊悸。吾等死生。关 贵国何事。而必欲害之。公曰昨已缕悉。今又奚言。两将屡使我国。我之诚信。熟所知者。一有不合。便愠怒驱劫。无太甚乎。龙胡亦不复言。又明日龙马以汗答书藁本并俘汉所谓翰林来。称正本不暇缮完。除使臣傔从姑留外。商贾人马亟撤回可矣。因令翰林者抗声翻字。使一行咸听。太约所诘渝盟语。添以三事为咎。先是我北界民户采蔘猎兽。往往犯越虏境。孔有德,耿仲明。即 天朝叛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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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登州举众投金。我国发舟师合 天兵破之狄江。姜弘立己未降者。当丁卯诱金入寇。赖讲和不去。我国为差备局提调。求以悦虏。虏乃信谗。谓我杀之。其恫喝甚矣。公即具启。属军官前万户李重元兼司仆将李裕吉先归。十日所谓礼部二胡率命寿至曰。明日汗将出郊。使臣当往观。盖汗拟受号且贺。而试以微辞也。公曰出郊者何事。必请我耶。二胡曰吾亦不详。使臣不须问。第往观之。公曰吾使金再矣。依例一接。更无相见之仪。今何可观而必勒我。二胡拂肰曰两国兄弟也。兄有郊礼。弟当观之。何乃诘我拒我。况汗令至严。有违必罪。使臣其得终拒耶。公曰使在外。苟微君命。虽小不敢擅。吾虽不武。何乃独畏汗令而辱我 君命乎。二胡忽而去。俄复来言。吾已禀定于汗。终若拒命。必命尽此地奈何。公曰人臣为 王事一死荣矣。固所愿者。二胡咻咻而去。十一日胡将十人引从胡三十馀。簇立馆外。而礼部二胡者又至曰。汗今出矣。使臣亟整服等候。公曰义不可往。吾已言之。宁死此为快。遂与李公东南向四拜。裂纱帽团领掷之。又拔釰授命寿曰尔等必欲劫我。速断我头。二公复相与结发交手。坚卧不动。以示不可去。汗适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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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别饬胡将七人从胡十馀。突入执二公。驱至南门外七八里。则所谓南郊者。汗既受尊号曰宽温仁圣。改国号曰大清。年号曰崇德。乃令从胡押二公阵前。而绣袍将校数千分左右以班。又招礼部二胡咆哮指点曰。朝鲜使臣其并令立班。二胡即令从胡分执头腰手足。勒二公赴班。公乃踊身挥手。竭力牢却。则执手者横曳。执足者倒曳。上之下之。左之右之。移时不少止。衣冠尽破。毛发乱落。尘埃塞口。呼吸莫通。而公犹自力拒如搏战者。虽其颠踣之极。亦不曲腰。以示不屈状。时有俘汉十数。咫尺相视。莫不涔涔掩泪。其中一人有画字沙上以示公。军官申汝豪,朴士明旋恐胡人觇漏灭去。要其意义公也。汗必欲屈公。更饬群胡。挽五体伏之地。令礼部二胡语公曰使臣只一参贺。便当生还。不肰决不生矣。公乃厉声曰今日之死。实所甘心。岂以生还为幸。遽拜尔庭耶。惟愿速我一死。分我身万段。群胡益扶曳蹴踏。重以鞭朴。体无完肤。流血淋漓。盖气息咯咯垂尽。所押胡将中有一俘汉悯之。密嘱译官李馨白告公曰。兄弟之国。使臣一拜。伤义者几何。而不恤躬至此。公曰我国非有君命则法外之礼。死不敢也。俘汉吐舌曰使乎使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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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也多也。即其叹美之辞。遂问二公姓名。入谕其帅。出谕从胡止之。转驱二公及傔从于幕外田沟间。围守之。地甚洿下。往往闻汗所有赞谒作乐声。盖群胡三拜九叩。以为贺。既毕汗以日晡入城。则黄袍白骢。青黄盖各四。黄赤帜各十。而八固山诸王子将校以下从之。兵威甚盛。才出阵。飓风大作。盖帜太半折倒。一阵为之惊慄。有顷胡将十数人领从胡四十馀。促公等负拥至馆拘之。公等骨节辛楚。气力澌顿。正呻啾未已。龙满起三胡与沙非河等请见。公曰吾既重伤。不容转身相接也。满胡等排户直入曰。今我国汗受贺。诸王子及辽广诸大官大元诸獭子无不拜舞。而使臣终始斥拒。岂非鄙我绝我耶。公扶病作气曰彼皆金国俘虏耳。我乃 大明陪臣。非彼可比。金乃同之。甚至责以非礼。非我鄙尔。尔鄙我也。满胡等曰情志已变。吾独何必礼之。但明日汗又出郊招致。如更有违。其罪不益甚乎。十二日胡将五人果复以从胡十数至。或以铁鞭。或以白刃。迫二公尤急。公起身东面曰速断我头。投之汗所。此头可断。此志不可夺也。群胡趋出。俄而龙胡等又至曰。今汗必令参大礼。惟令可矣。若复有拒。大则受刑郊外。小则受拘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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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若朝参班而夕归国乎。公曰吾已一死自分。不求生还。杀则杀留则留耳。宁忍怵威易操哉。龙胡默而去。及汗以大兵出城如初。令从胡四十馀驱公等。分执五体。抬至东门外五里。则所谓东郊者。有将校千馀分左右班定。礼部二胡又出自行间。咆哮叱辱。令群胡迫公等立班。公等复出力推排而愤益激。不觉大骂。于是群胡蹴踏驱打。其毒有加。公则右胁骨折。至不省人事。旁有俘汉十馀。见公且死。又莫不嗟涕。中有一美貌自称广宁总兵者。密语译官朴仁厚曰吾等十三人。本世禄 明朝。惜命偷生。负罪天地间。今见使臣不屈如彼。愧悔之极。宁𣹆肰无知也。旋入更出。禁从胡勿复㬥。从胡自帐中馈以一大盘盛馔。公亟又踢倒盘碎之。群胡相顾失色。汗既追尊四代。告祭郊坛讫。分肉试射而罢。仍令驿卒扶公等入馆又拘之。至夜龙满二胡率命寿来诘曰。我使贵国。不受书矣。几杀我矣。使臣独无辱耶。丁卯指天之盟。 贵国先自背之。吾故以此为报耳。又言明日汗将歃血大宴。亦不可不参。十三日汗果与八固山诸王子将校及俘汉俘獭宴且贺。军马胪唱之聒。终日不绝。竟不招公等。时有藩胡河逸俘自庆源者适守馆。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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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吉与之熟。夜深从门隙密问故逸曰。昨汗固欲害之。议于诸将。则汗兄子要土(亦曰要魋要退要兔要虎。即丙子十二月为林庆业所斩者。父曰贵永介。亦曰九盈哥。)者独言。近日使臣终不屈。言必求死。是以死为幸者。若果害之。我受杀使之恶名。彼成杀身之令节。方当顺天之日。恐贻他国笑也。汗翻肰回悟。不复招耳。既不杀。亦不当仍拘也。十四日胡将遂不至。只有从胡拘之。水火不许通。甚之毋出一头。越十日满金起三胡始告归期。龙马又劫之曰六月二十五日。我当致商货价蔘于湾上。如不接济。将投蔘江中矣。二十五日龙马等劫公装出之。满金等果以汗书至。封识甚坚。不许开见。公曰开见亦已有例。今则不肰。不可受也。龙胡勃勃曰汗书所列。已于商贾归日言之。宁复有他。况自汗所封出。吾无以擅尔。 贵国若亟回答则和好尚可。(缺)否者渝盟必矣。吾亦当有处置。一一归报可矣。因取书劫入之装。又令胡将四人勒兵百馀。拥一行驱策如飞。忽至六十里河铺矣。公等才受重伤。继以驰突。神疲气苶。殆不自支。既经时稍定。始检汗书。封皮使以新印。又有年号。盖若所谓玺敕者。公犹立掷之。胡将大怒。明日又收入装。左右翼驱之益急。几行四五站所。二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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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抵通远堡。翌日胡将乃归。公固受迫至此。无奈势何。旋念汗书决不可赉归。又不可径毁。乃密藏数百卷白纸中。并青布青皮入之笥。又将白米乾鱼及蹇马一匹。瞒付守胡。使以归沈曰。马病装重。难以运也。二十九日驰先来军官申汝豪,金命吉以 启备局。初闻公抗义不屈。咸曰可褒。而公甫过江则边上奸细者已一二流讹矣。洪公骤得之。不暇诇实。上疏以为罪。谓公等既皆参拜。又不拒辱书。留付通远。先探试 朝家。冀得旨收回。庶几处置自 上出。而已得免罪。请 赐尚方釰。斩二公境上。送示沈中。且遣使责以大义。 上下其议。清阴金文正公尚宪时为吏曹判书。力言二人奉使抗义。臣之所详闻也。其为明白如青天白日。宜不至致死。于是备局始明知无罪。而众论方张。有不得自由。乃请拿问而 上许之。时领议政金瑬方主斥和。年少峻论从而和。三司既请按律。而馆学生赵复阳,尹宣举等继之。其不肯苟同而终递正言者亦止林忠翼坛耳。公既悉虏谋。归即诵传。虽在囚犹不少默。盖欲弥缝弭缓。无遽致寇。而一世不深思惟。徒陷公是急。不曰受驱之可耻。则曰辱 命之可罪。以至斥和益激。责虏尤峻。而不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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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乱亟矣。始公从译申继黯等咸欲举目击讼冤。而时论并以拟死罪。无敢复言。公等亦不能明。犹赖金文正一言获免。六月有水灾。 特命各减死谪戍。公得白马城。李公得宣川。久不释。公年已耆矣。所伤滋益笃。识者怜之。七月椵岛接伴使李必荣得都督沈世魁 天朝奏本以 启。盖世魁闻剃汉(即汉人投金剃头者。亦曰假獭。)历举二公姓名曰。逆奴威胁鲜臣。而守义不屈。大节凛肰。此虽出于使人归国之口。臣近證据奴地来乡之词。委非欺诈。报至台 启不日即停。犹有谓世魁敢欺 皇朝。其必欲杀公如此。及马胡以通远所归汗书至。果谓使臣不参拜不受书。请我罪之。崔鸣吉乃上疏言罗某设有所失。亦宜稍存斟酌。况其抗礼不屈。捐弃汗书事状。明白在人耳目乎。当初状启之来。 庙堂至欲褒赏。而横议猝发。加以屈膝之罪。有明其不肰则勃肰大怒。此岂人之性情哉。沈都督至于奏闻。天下之疑。固已冰释。今此欺 皇朝之语发于我。将使 国家何以自解于 天朝乎。继黯等又诉备局。以为顷使臣不屈。虽以无识。亦知感动。天朝降将及辽民等。莫不称叹。至有流涕者。意其还国必重赏矣。 朝廷乃以使臣及一行言不足信。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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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死罪。故有口无言。今闻沈都督详奏 天朝。台论即停。国人从此涣肰。皆谓 天朝将降敕褒美。则使臣守义。实天下公论所共许。其光 国不细。而马胡亦以不参拜不受书请罪。其不辱 命亦明矣。台论初非有他。特疑其辱 国耳。今冤状既白。当有处置。而侧听半月未有闻。通天之冤。无大于此。况使臣重被驱辱。瘢痕满身。气息如线。朝夕难保。如使未蒙 恩命。遽至灭死。不但使臣抱冤。其为 朝廷之悔。亦不少矣。事系天下后世。所关极重。以其时目睹之人。安敢终始默默。因乞入 启处置。 上特命释公。实是年九月也。公虽得 宥。而百体俱伤。作一癃病人。舆归调治。居数月。金果大举猝至。遂有南汉之围。丁丑正月。江华陷而麻浦辱矣。公时在乡病谻。路梗不及奔问扈从。 上幸虏营。汗忽问罗某安在。向者苦不屈。今不得相见耶。盖欲申诘公不屈。而公不在故尔。自是我人入沈者相望。得公事尤详。承旨洪命一以质子归言。在沈也。汉人有问此二人还国谪戍信否。曰是被辱不自引决。近乎辱 命。故罪之尔。汉人骇曰衔命之臣。见杀则死。不杀则不屈而已。虽不幸捽胁。何遽自决。古有行之者。苏武之齧毡不死是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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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其所遭之难则二人殆又甚焉。此虏人所以壮之而不杀。乌在其辱命也。因自指其颈曰只为惜此。自毁名节。所谓不自引决。我辈之谓矣。遂咄咄不已。正郎李稚亦以质子。归语李公曰在沈尝游汉人馆所。壁上图二公不屈状揭之。以寓尊慕。因问此人俱无恙否。像惟肖否。此乃北京人所相转卖珍玩耳。又自沈世魁奏闻。咸传 天朝。遣监军御史黄孙茂降 敕褒谕于我。而椵岛时已破矣。 上国隔绝莫之详。惟韩平君李庆全得其实。书报李公。有曰将军裂冠毁冕。奋手拉胁。笑顾汤镬。甘蹈白刃。声动华夷之际。名争日月之光。 明天子褒其节。太史氏书其美。千古纲常。赖而不坠。 大明天下。惟将军一人而已。则公之一体并褒可知已。崔鸣吉又上疏言罗某所捐汗书。分明称以兄弟。未有意于臣我。使公受而不拒。宜若可以无罪。而公已直据新印年号而不受。故自公伸诬以后。李文靖植代撰与汗 国书也。极言使臣不敢赉回之宜。其为公发明。尤可见矣。盖自 朝绅下至委巷。始无不识公全节。而 上亦大嘉之。乱稍定。亟擢京畿水军节度使兼京畿黄海忠清三道水军统御使乔桐都护府使。时乔桐自县而府。因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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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阃。而统御者实亦一依三南统制之职。所 赐教书。有专对殊方。不辱 君命语。将且大用究蕴。以快一时公议也。公乃不得已力疾赴谢。而一病已痼。己卯乃递。庚辰正月初三日。竟卒于京第。寿六十八。是年春归葬务安县浮珠山新兆卯向之原。盖公家世自被党诬以来。已与世一二龃龉。性又简亢。持身自重。惟以苟容为耻。不俯仰要路。其视朝贵若僚友。肰应接则礼貌无谄。酬酢则言议自激。以故訾谤四起。忌恶间作。其知公者犹虑夫太刚。不知公者必谋以群诋。则仕宦之多踬。节义之为掩。大约莫不坐此。肰公见事之捷。料敌之敏。实多人所不及者。方金人窥我也。国中虚实无一遗。惟未及南汉形势。丙子之乱未作。龙胡来在馆。一日忽跃马而逸。不知所之。人皆惊惑。金荷潭时让判兵曹。语诸宰曰此虏必往南汉。诸宰莫之信。公果踵其门。请令支供者促候于东关王庙。金公曰何故。公曰此虏必探觇南汉。故匿其迹。其归必少憩庙中。我若先彼迎候。彼必自知败露。不以我无人矣。金公大喜。谓合己见。亟令支供郎官金素至庙前候之。龙胡果夕而至。怃肰有自沮色。公所谋往往出奇如此。 朝议咸言使沈者无出公右。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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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酉以后三使沈中。独贤劳甚矣。而 庙谟不越乎赂虏绵䌷耳。有一无名子玩世者题公大门曰。地生千匹露珠䌷。天假百年罗宪之。清北清南多派拨。(俗云摆拨亦云播拨。)越江驰报备边司。岂亦以为时事缓急。非公莫仗。而谓公之生。实关时运欤。具绫城仁垕尝赏公国器。及闻公讣来吊哭曰。罗友已死。 国无人焉。今日之哭。为 国非为私。因悼惜不已。李公后官统制使。恒说沈中同辱时事。未始不蹙肰流涕曰。如公者何可复得。当其时诚有所不堪。而回视公凛乎秋霜。截乎石壁。觉英气逼人。使人有不敢易心者。吾亦赖公自壮。不至挠夺耳。又曰其驱曳田间。直两个僵尸耳。虏以饮食至。恍惚梦中事。公忽作气踊身。两足并蹴。则盘中所盛。迸落十步许。其坚确强刚之志。万死不变。肰我时年壮力健。幸保性命。公以衰暮不堪酷伤。还 朝未几。竟至不淑。哀哉。林忠悯庆业壬午为清人索执而逃也。入 天朝为叛将马弘胄所拘。自登州趋北京。路遇一汉人。示公真象。其受胁不屈。遍体流血者。宛肰在目。请其人见赠。而其人亦珍之不许。林公以载日录曰公之谪白马。槩闻沈中立节。心已义之。及见此画。尤不觉敬服。其一时华夷公诵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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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盖不惟本 国诸贤所道也。顾公没四十馀年。后承滋替。不克有所表章。而世亦浸已与之相忘矣。 肃宗十年甲子。开城留守芝湖李公选独上疏。以为往在丙子。故节度使罗某李某等。以春使入沈。适当改号尊称之际。胁参贺班。罗某等抵死不从。差胡勒加驱辱。衣冠尽破。气息垂尽而终不参。汉人莫不啧啧。或有垂涕者。及其将还。又付答书。则罗某等托以马病任重。留置中路。其时关西按臣以此为罪。请枭示境上。三司馆儒请治极罪。而独先正臣金尚宪议不肰。得免大何。夫罗某等之不参贺班。不徒沈中已移书言之。丁丑后我 国朝绅络绎往来。益得其详。而故臣罗万甲(官参议号鸥浦)至笔之于书。(即丙子录。)罗某等以介冑之士。乃能不辱 君命。克有所树。特以事在他国。初被群议深诋。后又无人揄扬。终至堙没。诚可叹惜。大槩观人。当于大处。若其小处则虽或差过。不足为病。今若疵以不能却书。终靳褒美。则是齧毡海上之苏卿。亦当以娶妇牧羝。掩其大节。此岂理也。诚愿 询问大臣。追加 赠命。以示嘉尚之意。目今世道日卑。人心益坏。怵惕刑宪。弁髦义理者滔滔。其于扶树民彝。表奖臣节。尤宜 国家之所致意。议下备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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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诸大臣。领议政金文忠公寿恒议曰罗某等奉命不屈之状。臣虽后生。亦尝有闻。此人以介冑之士。临大节而树立如此。诚有可尚者。其时朝论激怒于他事。请罪太峻。臣祖父文正公臣尚宪独以为不可罪。此则果如李选疏辞。而特因一时方张之论。并与其可尚之节而掩昧不章。以至于今。 朝家亦未有褒美之举。诚可谓欠典也。今若追加 赠命。未必无补于激厉臣节之道。故臣于备局覆 启。已伸此意。无容别议。领府事金寿兴,行判府事郑知和,李尚真,清城府院君金锡胄议曰。罗某等以一介行李身。入犬羊之窟。其所树立。虽使平日谈义理者当之。必不过如是。只以受书一款。终未免为处变之失宜。而伊时触激之论。至请重辟。并与所树立者而掩昧不章。至今知其实状者。莫不叹惜矣。凡人之于古今人物。评论纸上遗迹。固无所难。若于古人所遭境界。设以身处之则可知其处置之难。而言之不可易也。今此罗某等所遭。虽曰奉使不辱 命可也。舍其失宜之小疵。褒其不屈之大节。其于 国家善善之义。恐无不可矣。右议政南九万议曰。罗某等不参贺班。诚有足称者。但其受答书置中路。不若据义斥绝。不受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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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为快。虽肰记善忘过。 圣世之美典。弃其处变之失宜。褒其临危而不屈。亦或一道耶。臣于此事。闻见未详。只凭回 启臆对。不胜惶恐。左议政闵忠贞公鼎重在告。奉朝贺尤庵宋文正公时烈在外。并不收议。九月十日议既上。二十二日 判下教旨。有曰一介行李。身入虏庭。临大节而不屈。特为 赠职。乃 赠公嘉善大夫兵曹参判兼同知义禁府事。李公亦赠兵曹判书。原公所以自靖于虏中者。一则拒贺而称 天朝之陪臣也。一则捐书而耻崇德之新号也。其事虽二。其义则一。 天将之特奏。清人之请罪。其为并證之明何如哉。 国书之极言。水阃之隆擢。其为并洗之快。何如哉。是于百世之下。宜不容一扬一抑。有所分析于二事一义之中尔。惜乎。李公选首先请褒之公也。金文忠继述成美之盛也。年代浸已旷矣。朝野之纪载。有未尽该。子孙亦已逖矣。官职之践历。有未相闻。故其忠厚之辞。不免微有抑扬。而诸大臣疵节善过之辨。终亦分析太过。以致 褒止拒贺。而不及于捐书。则公之全节。章者半郁者半矣。公又防御也府尹也统御也。品俱从二。而徒知奉使之佥枢。卒官之水阃。未始为之超升。以致 赠止从二。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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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及于正二。公于存没。何其不幸至此哉。公有二配。咸阳吴氏。主簿宏女。先葬务安珠龙渡之板门峙。全义李氏。主簿克彬女。 明庙名臣吏曹判书文馨曾孙。从公同原。并 赠贞夫人。吴氏一子守素通德郎。娶彦阳金氏。即殉节安州者无育。 仁庙㫌其闾。继娶海南尹氏惟方女。观察使复孙。二女长适承训郎灵光金用健。次适进士广州李俊臣。李氏一子贞素通德郎。娶全州李氏参赞时炯女。(承旨 赠吏曹判书伣孙。)广平大君玙后。守素一子袆生员。贞素一子襘。一女适参奉文化柳汉徵。金用健六子夏器,安器,海器,夏鸣,夏卨,夏镒。一女适罗应祖。李俊臣一子柱远生员。二女长适李之俞,张复己。内外曾玄总若干。乃者公五代孙璧天氏出公所笔北行日记及家乘所辑朝野文字。属胤锡状公行。呜呼。历昌以还。天下之一乱极矣。公虽渺肰海外一介乎。而生斯世。夫岂徒哉。家传孝友。天赋忠贞。恸父兄之横罹而仇以之直触。陋姻娅之援引而勋以之必辞。况乎运筹则知微而知彰。尽职则无夷而无险。以至临大事守大义。又能当婉而婉。当严而严。生或幸得。而生非其所必求也。死或幸免。而死非其所必避也。夫如是故丁天地翻覆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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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西北辞令之责。周旋乎岛中而抉其隐。相抗乎境外而折其嫚。 国以重而终不至剃薙。名以彰而曾不至玷缺。公不亦扶纲常卫社稷之风烈哉。或者乃以党配而病之。则李忠武舜臣之百战横海。赵文毅宗道之一死婴城。亦皆由是。可病乎。或者乃以辱生而疑之。则金文正诸贤之归自沈狱。吴尹二学士之留在虏阵。亦皆由是。可疑乎。是固无一可以累公也。至若虏贺之拒之也。虏书之捐之也。实有二大节在焉。称 天朝陪臣矣。其不耻崇德新号乎。耻崇德新号矣。其不称 天朝陪臣乎。离之两伤。合之双美。孰非出于春秋尊攘之遗。而流言一发。众诋交集。以 庙堂欲褒之意。转而为请拿。以文正傅生之议。仅而为减死。公而自省。不已冤乎。肰彼攻公。尚可诿以无證也。及夫二大證案。不致自至。而嚣嚣者竟无如公何。公其能于远而不能于近者欤。夫惟文正淑慝之素严。而无證之日。已明其不肰。有證之后。宜如何称道哉。而以洪公之贤其未死虏。想亦闻公获伸。一笑而释肰也。所可恨者。方尤庵在世。凡系丙丁事者。虽在吏卒之微。壹是笔而表之。顾公家未有谒焉。乃于权公格墓文。只引拒贺为美。其甲子在外。殆亦气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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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使欤。且如李公选所称罗公万甲之书。又已详拒贺而略捐书。终令 廷议举一遗一而止。谓非恨可乎。虽肰全节在公。公论在人。人心不死。天意可见。往乙丑我 英宗大王尝从量田御史所 启。已至特询而未及加褒耳。壬午我渼湖先生尝为璧天氏所乞。不至固辞。而未及属藁耳。虽以胤锡亡状。尚幸秉彝好懿。知慕公不浅。安知目今 新化之世。不有二三名公。爵正卿谥壹惠。因又树以乌头者乎。谨叙次如右。举皆国人之言也。其立传在太史。其易名在太常。其刻之神道幽志。在当世立言君子。伏惟虚心财察焉。谨状。
 状成之翌年戊戌。胤锡旅宦都下。偶得清乾隆初所编大清一统志。载我国故实。有曰崇德年遣其国使臣罗某李某还国。继接士人李德懋。得乾隆中御制全韵诗自注。纪清初事迹。有曰朝鲜使臣罗德宪李廓独不拜守礼义。乃放还本国。则公之始终大节。于二书益白矣。夫以满汉之艳服如彼。而 本国褒典尚未遑备举何哉。惟幸李文简公喜朝为李公立传。今其芝村集方行。庶几有以徵夫拒贺之尽节。捐书之非疵。而百世之公议。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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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矣。噫二公其无憾哉。因又窃识状尾。以俟采择。
蒙窝处士宋公行状(丁酉)
  本贯忠清道洪州牧古新平县。
  高祖考讳起源 折冲将军行龙骧卫大护军。赠嘉善大夫汉城府左尹。 妣淑夫人 赠贞夫人坡平尹氏。直长应麒女。
  曾祖考讳格 寿爵嘉善大夫同知中枢府事。 妣贞夫人竹山安氏。佥知中枢府事重宽女。参议牛山邦俊妹。
  祖考讳之熺 通德郎。 妣恭人全州李氏。将仕郎亨复女。完山府院君襄度公天祐九代孙。
  考讳得奎 学生。 妣广州李氏。忠义卫汉演女。遁村集后。
公讳瑚锡字器汝。自号蒙窝。宋氏本出砺山府。中世有别于洪州牧之新平古县者。遂为县人。其可谱则曰自殷淳昌郡守。是生禧龙潭县令。是生世俊军资监主簿。 赠通训大夫通礼院左通礼。是生遇工曹正郎。 赠通政大夫掌隶院判决事。寔公五世祖。学生公有文名。累举不中。以 肃庙十九年癸酉七月二十一日生公。公幼而秀颖。自知立程读书。不劳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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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教督。性至孝。既早孤。语及先公。必泫肰流涕。授人礼记。至内则所谓父没不能读父书者。辄呜咽不成声。奉母李孺人爱敬备至。养志无违。饪膳必躬。出入必告。虽微细亦无忽。及孺人年老则常作婴儿戏。务得欢心。己酉孺人患泄危谻。人言川鱼利者。公手敝笱。裸入污渠。穿冰得盈尺银口。供之少愈。咸曰孝感所致。庚戌孺人疾革。又晨夕沐浴。泣祷神祗。请以身代。及无幸哀毁深墨。杖而后起。未葬而粥。既葬犹食素。以盐三年。不进蔬果。每食饮。盛以杯棬竹制者。不于盘。自敛殡葬祭苫块诸节。一遵家礼。物俭而礼无不备。时热而绖有不脱。足不及中门。语未尝见齿。其羸惫踰制如此。人皆忧其成病。而终祥外除。亦能自持。切切肰哀未已也。墓相距稍间。非庐墓则难乎日省。犹且晨夕赴哭。不以风雨废。号恸之极。邻里亦动。有鹊巢墓树。三年守不去。公之拜且哭则左右飞绕可异也。既吉必朔望展省。非甚病不阙。山坂为之成蹊。樵牧亦相告戒曰此宋公亲墓。松楸无或伐。祭之日先致斋。澡洁一身。净扫周室。不与外人相接。虽子弟一有不谨者。斥不许与祭。其办需也。非不竭力。亦未尝苟取。其熟设也。非无代使。亦必惟自为。家甚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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箪瓢几乎屡空。而朔望荐茶。犹以诚不求备。一器时果。一尾䐹鱼。礼必虔。未荐不先尝。又谓时俗衣冠。非所以事神。忌祀则黪幅巾。吉祀则缁布巾。其勤谨好古可见也。推诸宗族。亦拳拳敦亲。立宗案定节目。以相劝励。或有忿争不协者。为举范文正均是子孙语。开晓恻怛。期致感悟。或有啼饥遇患者。斗粟必令相舂。不为朝夕自谋。日间雅言。惟孝敬睦姻是尔。于族人尤谆复致意。不以烦数反疏为嫌曰。听不听在彼。何可臆彼之不我听。而废我相爱忠告之义哉。言恳貌肃。诚意自孚。则诸族竟无不严惮而反省者。公固方庄凝重。一言一动。俱遵绳墨。闻人有善。若己有之。见人有过。若将浼焉。不假借辞色。故有过者不敢辄造其门。有一戚属无文笔技者占进士求谒。公不肯。既被家人所劝。强而延之。叙寒暄而已。其家设闻喜宴又请邀。辞疾不赴。肰于客至。必开心见诚。和气袭人。常嫉巫觋惑乱。戒家人无得近。癸丑公患痘且危。内子潜用巫事。公犹作气责之曰。死生命也。祷而可活。圣必先之。巫觋者流。奚为于我家。盖虽死生之际。而不失其正。故其漏星之屋。并日之食。人有所不堪。公处之晏如。不以为意。室家亦化之。未始有戚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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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里胥催籴而至。见公家朝无炊烟。而整襟危坐。讲诵不辍。叹曰吾宁得罪于官。不忍厄贤者。归则代输。公之贫亦已甚矣。而对人不道饥寒。邑宰有馈不受。众谓公之安贫。今之颜子也。其狷介清苦之操。重可徵也。始公留意举业。中岁忽谓是误人甚者。慨肰尽弃其学。专用心于为己。逐日鸡初鸣。盥栉谒庙。退则焚香危坐。诵心经赞四勿箴心箴敬斋箴尊德性斋铭。又取濂洛诸书。次第轮读。而必击节反复。研究微奥。广辑经训及先儒所言切于身心性命而与其心有契者。手写为册。名曰切近语。置之左右。以备警省不少暇。恒谓上达在于下学。而下学之本。莫如小学。既以律之身矣。亦以行之一家。继室文氏能通经史。于是书尤所融解。儿童初学往往就质。子妇庙见。公则亟授谚解一部。使之诵习为法。乡邻请学者众矣。而必先以是书。其以科试时文请评者。初不经意曰。非我自处经学。特为早孤不竟尔。其以史家及古今诸作家请学者。谓其丧志曰当以圣人自期。安可一毫退托。尝裒古礼讲习。乡人有疑辄质。剖析详至。或于乡饮冠礼。见戒为宾。虽在献酬交错之会。韶颜皓发。擎跪独峙。望之者目以神仙人也。公既用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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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制行之笃。出自实心。不以年老或惓。其本原造诣。日以崇深。而天人性命之蕴。图书象数之妙。又无不讲究探索。如书之玑衡。易之大衍。与夫经世启蒙诸书。后学所为逡巡者。必竟晷达宵。有得乃已。尝有参两吟曰地从两析开。天自一中来。又与杨白水应秀梁参奉学谦论明德。白水专以属心。梁则专以属性。公皆非之。与梁书曰分属心分属性。岂若合心性之为稳乎。陶庵李文正先生讲道寒泉。为一世儒宗。公病且贫。虽未一获及门。而书牍质问。于经义发明居多。先生亦曰不面而书。古之道也。许以今之君子。又奖以为己务实四字。丁卯先生讣至。公为位哭四日。加麻三月。走人文以祭之。盖师生而终未面者尔。常曰士不遇命也。但当独善其身。而发轫之初。不可不以远大自期。志伊尹学颜渊。非吾事乎。又愤流俗科举之弊。戒子孙勿令作文应试。乃草疏四千馀言。请废科举禁浮屠屏巫觋绝女乐定经界。并所撰政鉴井制拟上进不果。复著经纶问答。以为教为治本。食又为教本。而民瘼所急则民食不均一也。教化不振二也。科举取人三也。巫佛不废四也。丁役偏重五也。改嫁不许六也。女乐盛行七也。是皆折衷于栗谷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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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言封事市南之江居问答。而改嫁之论。又取诸尤庵书中。反不如嫁与无故之人为善俗者也。其隐居求志而不果于忘世也良亦切矣。观察使洪公昌汉尝以文正先生命存问。公答书谢之而已。南中章甫列公行谊。前后屡以荐。而莫之上 闻者。竟以我 英宗三十二年丙子四月三十日卒。寿六十四。有蒙窝遗藁二卷藏于家。其言悫而质。可想公为人也。盖公资质之美。得乎天。德学之盛。本乎心。世衰矣而能自奋。道微矣而能自励。故其内之所存外之可见者。类皆宁古毋俗。宁朴毋华。宁远大毋浅近。宁拙钝毋便儇。卒之成己而体立。成物而用行。使夫世之学者。有以知理与事之一涂。则公亦伟肰逸民之首矣。况乎与大贤并一世。不以足迹为礼。惟以心法归命。既受推诩之隆。竟致哀慕之切。则斯尤古所希有。彼其始父事而终自绝者。视公何如哉。其不为世用。世之不幸。而自有任其责者矣。又曷足轻重公也。公元配利川徐氏好仁女。先葬于公所居南平县南细洞。有一男济普。继配南平文氏省吾女。无育。与公没同年。并葬本县南天堂洞亥坐之原。济普娶南平文氏喜复女。有一男相殷。癸未进士。辛卯文科。今承文院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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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娶清道金仁铎女。胡刚公渐后。有三男守默宜默定默。并二女俱幼。公之门。其自是昌大矣乎。呜呼。今之拒公世。又日以下矣。而胤锡生也晚。地不迩。无以一供洒扫为可恨者。往西游出入渼湖金先生门下。获交相殷氏。既幸对校遗藁。徐乃受托状德。自惟愚陋其何足以辱公。肰试究之。采公议述往行。庶几当世立言大君子有择。而无泯则亦后死者一道也。谨叙次如右。伏惟表而章之幸甚。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