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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栖集卷之八
荷栖集卷之八 第 x 页
荷栖集卷之八
 祭文
  
荷栖集卷之八 第 361H 页
宁陵亲祭文
于皇 圣祖。赫我东方。维天其大。如日之光。时值艰屯。志存复雪。义大必伸。力小奚恤。以我杖马。暨厥薪戈。寤寐一念。 大明山河。有臣同德。起自林丘。煌煌大业。一部春秋。其道嵬荡。其猷密勿。其本伊何。惟精惟一。閤号养心。堂曰克己。内修之馀。外攘攸始。天胡不吊。弓剑遽遗。馀烈焯焯。是惟一治。至今妇孺。犹耻冠屦。左海纲常。赖而永树。藐予小子。叨承丕位。缅溯洪绩。式恐或坠。一邦名义。尚患其晦。矧彼天醉。奈过百载。陟方馀哀。旧甲重逢。抚时增感。我思憧憧。祇觐仙寝。载荐禋事。 圣妣同原。遗徽永閟。隧外江汉。万折汤汤。日暮途远。至恸可忘。笾豆既馨。粢盛孔洁。赍诚陈辞。仰冀 鉴骘。
景慕宫亲祭文
肃肃明宫。有赫其临。日瞻月觐。曷慰我心。 恩深蓼莪。恸缠穹昊。千乘之养。无地可报。 昭祀既隆。 潜德弥光。敢曰显 亲。祇自殚诚。风树馀哀。矧逢是日。躬荐芬苾。尚庶 歆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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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谷亲祭文
于赫明神。冢土是司。我将我享。载虔载祇。匪敢徼福。寔为民天。歆我假我。锡我康年。
(右国社)
恭惟后土。克配上帝。凡厥田功。罔非神惠。酌罍荐币。献爓焫膋。其祷伊何。雨顺风调。
(右后土氏)
繄神司稷。与社同德。有秩其祀。有恒其式。以月之正。其日维辛。介以有年。穰穰蓁蓁。
(右国稷)
思文后稷。曰惟农师。躬稼之德。万世攸资。礼重报功。矧玆祈谷。赍诚皎皎。尚庶光格。
(右后稷氏)
文孝世子殡宫进香文
恭惟 邸下。我 王元子。位 贰极尊。主百世祀。粤自 诞降。丕膺祯祥。琼树再花。神光亘堂。弥月维九。两圣同庆。天纵生知。灵发于性。维屏有字。维床有编。默契而会。未语之前。凡有戏嬉。纯乎诚爱。其色愉愉。其情蔼蔼。其泣呱呱。亦出于孝。动辄有度。师不待教。暨受 册命。令闻益彰。 玄衮端临。嶷嶷煌煌。廷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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耸欢。都人攒手。远及八方。罔不稽首。曰我 储君。圣哉神哉。咸愿爱戴。奔走争来。去年开讲。其日重阳。事若不偶。于前有光。赫赫 肃祖。享国灵长。先休之符。以祝 元良。天何不吊。始丰终啬。有德无年。从古所衋。于惟 永陵。亦粤 懿昭。冲岁违世。贻戚 先朝。谁谓邦祸。而又斯酷。圣人遘哀。其理孔忒。猗欤我 后。至慈至仁。慈仁所推。神丹及民。民免于殇。鬼宜结草。胡憯无徵。恨彻穷昊。愿以身赎。闻诸诗经。寿如可添。人百其龄。赍诚莫效。普恸弥切。何辞可慰。欲语先咽。 顶帻䙆衫。梦现其灵。温文仁孝。 墓有其铭。铭当不泐。梦亦不昧。莫云永閟。炯炯如在。噫臣西来。逖远铜楼。瞻言庆忭。 疹候翌瘳。临贺而哭。震仆如坠。缅怀 宗国。泪血渍渍。攀绋无路。佩符如縻。宜去不去。有愧氓蚩。 新阡已卜。玄輀将发。南望长号。千古之诀。 圣心体下。许令进香。仰念 恩意。重以摧伤。一瓣之炷。哀感交并。陈辞数行。聊写忱诚。还恐语深。益增 宸怀。吞声掩抑。云天罔涯。
祭外舅李相公文
英俊不虚生。文章非空器。微天道之反常。固其理之可恃。余试历览于斯世。孰有如公之奇气。夫惟杰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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荦落崇深而魁伟。斯天质之希贵。是以其发于文而出于诗也。脱然如飞星急电之可见而不可追也。既表里众美之咸备。仍又跻乎上相之位。是将可以展志业而树风烈。铺鸿藻而赞文治。夫何有其具而无其试。卒不得见一二于功利。岂材大而难用。抑时势之所使。昔欧阳之名世。政术亦云其非长。维其生有闻而死有传。虽未大施其奚伤。顾余小子之颛蒙。猥以文字而受知。每当清谈之满席。新篇之出袖。殆欲屈年德而友之。然韦布岩廊之相悬。恒寡合而多离。公尝勉余以进取。指云路而为期。余则告以谢事而就闲。将以幅巾野服。攀公袂而同归。何两言之一未成。竟落落而睽违。噫。余室中之贞疾。每贻公以忧茕。临逝顾余而兴喟。谓不忍乎忘情。恐有戚于尊灵。文掩抑而未详。
又祭外舅文
呜呼。公惟间世。魁杰其人。骨相之奇。望若天神。弘璧河图。大受之资。云蒸龙变。夫谁不宜。惟天生材。固有所使。公有其器。曾不少试。岂如欧阳。短于政理。趋营事功。盖公所耻。身亨道迍。宦成谤随。岂敢尤公。可论其时。轩冕其躬。丘壑其心。大隐黄扉。无迹可寻。用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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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善刀而藏。一斑之露。有此文章。玉佩华黼。存乎其诗。孰敢改评。渊翁曰奇。我观词学。亦关气数。清庙朱弦。响绝千古。扶留一脉。寔赖公辈。莫曰小技。犹可考世。天之命公。夫岂止斯。惜不铺张。大而鸣之。自公捐馆。青霞永郁。感念风流。若睹平日。嗟余受契。舅甥之外。猥赏芜辞。可进乎大。怜我室病。忧结难医。临绝琅琅。一念在玆。妇起治羞。余侑以文。灵惟不远。尚庶歆闻。
祭外姑文
维岁次辛巳五月朔日己亥。外甥赵㻐。谨具菲薄之奠。哭诀于外姑贞敬夫人恩津宋氏之灵筵曰。呜呼。我来甥馆。廿载于玆。夫人懿德。鲜或不知。舅始官卑。荜圭萧清。夫人怡怡。视贫如荣。舅登鼎席。夫人从贵。舄奕其门。蔚有光气。入见夫人。破裙犹昔。退窃自识。心诚钦服。世道波汹。夫子沉浮。夫人惙惙。戒公回辀。士也读书。尚患迷方。谁谓明哲。而在闺房。殉死从容。实以天年。无烈可名。益觉其贤。念我室忧。百年无涯。所愧为夫。穷不成家。人谁无姑。亦谁无甥。我于夫人。诒肄不轻。时拜床下。厥视谡谡。如有审谛。衣寒衣燠。中心之悯。或达于面。归语家人。其脸必泫。我宅在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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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亲有戚。泉冽可食。林清可席。舍而北迁。其乡寂寞。其出无适。其居无悰。其水味恶。入喉呕胸。岂不怀归。夫人强挽。依依絮絮。便诀未忍。夫人怜我。劝以卜姓。顾有所戒。未能承命。夫人谓我。子本心正。以而御家。何虑不整。舅氏鉴清。识我以诗。夫人之知。乃在心期。我哭夫人。未脱舅缌。屋中之尪。傫然难支。眷言其生。增余心悲。舅之云亡。诔以长词。今惟抒情。词不暇治。
祭外舅墓文
维岁次甲申五月壬子朔初二日癸丑。外甥赵㻐。谨具觞豆之奠。敢昭告于外舅晋庵李文简公外姑贞敬夫人恩津宋氏之墓曰。呜呼。自孟氏有言。达则兼善天下。而后之君子。尝患其不能博施也。夫以公器量之宏阔。而犹赍志而未就。况余谫谫其奚为。惟布衣之妄自大言。公尝乐闻而不余痴也。余既身穷而道屈。公犹期之以亨达之有时。仍又慨世道之不可为。而谓小子行当自知也。奉明训而退自思。窃不能无中心之然疑。迨玆通朝籍而阅时变。始信公言之不欺。夫既涉其津而溯其波。其将舍筏而何之。彼陈徐行藏之殊涂。即晦翁之所尝怀悒。而在今日。尤莫适乎吾从谁。使公而在焉。则必将为余谋而导余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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俾不迷乎中路之多歧。顾今伥伥而靡有所届。又奚特殄瘁之馀悲。长庚大角。倏焉而灭没。夫孰能收拾晨星之落落。补馀光之陆离。想公灵俯鉴于微谅。又必一喜而一噫。于惟夫人之爱我。虽没世而犹思。既受惠而未酬。盍少延而迟之。抒长辞而诉衷。不觉潸涕之交颐。
祭亡侄镇台文
呜呼。余今以后。知余命之终穷。而亦知汝生之绝可悲也已。余年且四十而无子。汝在汝父为第二子也。故自汝始生。而家人上下宗党知旧。皆以汝拟余之后也。然余自念天既绝余之嗣。而余乃强以继之。则是违天也。恐或有以累汝之命。故不敢遽议其为后也。既又使汝就养于汝之外家。而余则视之若甚疏者。一岁相见。率不过若干日。其见也辄才为数语而止。及汝稍长。其容仪性行。往往有酷类余者。人之见者。咸异焉。余于是又自念。天其或者悔祸于余。以复续其后也。故尝抚汝之顶。勉其为学而寄意故深。盖口虽不言。而许之在心。汝亦必心知之矣。然不敢一日率养于家。则其视之犹疏也。内将托父子之亲。而外不若凡人之叔侄。自谓谨畏之至。可以无过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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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岂料其终不能保汝而命之穷至此耶。汝之容貌。端重丰下。精神内蕴而紧固。实非有近于促夭者。为将以继绝于穷人也。天乃椓罚其生而不少之恤。呜呼其可悲也已。余之命穷。余始自知。而犹未保其终穷也。故不能不属意于汝。而贻祸如此。余实为之。尚谁尤哉。汝之病亟也。余尝中夜而作。见北斗在上台星。丽附其侧。其相依而相随。若父兄之护子侄。而台是汝名也。忽自触感于中。遂有潜心之祷。所以求汝之命者。靡有不至。而汝今死矣。岂微诚不足以上格耶。且昧医理。调治失宜。则其可悔可恨。岂有已也。静言思之。皆余之罪。呜呼痛哉。汝之平生言行。或必有可传者。而余与汝父皆居异。未由知也。其将问于汝之外党。而汝既死于弱冠。其谁能为汝详传之耶。设有怜而传之者。又谁能引重而使之不泯耶。汝死后。余与汝父检汝之箱。得汝所为祭外王考金尚书之文。其文辞蔚然可观。笔亦翩翩有步骤。汝才如此。而余犹未及知焉。岂不痛哉。余荐经丧祸。曾哀心铄。而汝死之日。先遭汝妹之殇。仍又哭汝。五情如溃。殆不能存。今当靷期。不忍无一言。而把笔欲书。辄自茫然。文不尽意。汝其有知。尚亦悲余之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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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亡妹李氏妇文
呜呼。吾先君之弃诸孤。已一纪耳。吾虽不死而生。而其生可哀。汝固同余之哀而悯余之或死。又何先余死而重余悲耶。假使汝佚乐富贵。无一毫可憾而死。吾犹将冤号痛哭。惜其年之不永。又使汝寡德多病。不可寿而死。吾亦将怛心惨骨。悼其命之不幸。况其生而食贫。离亲戚而恒悲乎。况其受母氏之钟爱。而不克终孝。以为没世之憾乎。又况丰姿厚德。宜享其寿禄乎。又况康彊而无疾者乎。天乎人乎。汝何为而死乎。念昔先君之在世。吾兄弟同侍膝下。连床而食。并袂而游。未或暂相离也。自夫孤露之后。吾兄弟艰于生活。不得不分门而析居。于是各子其子。各事其事。疾病饥寒。或未之即相闻知。故每诵古人同居共炊之语。自不觉泫然。间尝与诸兄弟谋移宅为邻。欲源源相见。而计与心违。以至于今未就。汝则又有不得自由者。终未能相聚。则人生宁有可乐。而汝之家事日益剥落。殆无以为生。惟吾兄弟之或有成就。是企是望。而余亦有所待而将为汝经营。故常好言慰汝。而姑且隐忍以俟。岂料汝一朝溘然舍余而长逝耶。今虽筑成千间之屋。积以万钟之粟。而汝不在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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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谁为之谋哉。吾兄弟四人。惟汝为季。而其为妹者。亦惟汝一人。故吾母氏爱汝甚。而汝又能自尽于孝。善承亲意。故吾虽远游在外。累日旷省。而汝若侍侧。则吾心有恃犹吾侍也。自今以往。吾虽长侍晨昏。无以慰母氏之悲念。而其欲以暂时之顷。置汝于亲侧。宁可得耶。然此犹吾私情之戚耳。若其深冤至恨惨怜而痛惜者。以汝质行之美。不可以复见也。盖汝生禀英淑。迥出昆弟。姿相圆厚而俊迈。仪度清朗而贵重。殆类世所画寿福禄三星者。故宗党之见汝者。咸称为大家哲母女中硕人。而其心性之正直粹明。志气之峻洁爽豁。器量之恢弘。识虑之通达。无有近似于世俗妇女暖姝之态。虽读书丈夫。亦有不可及者。吾尝出而与搢绅大夫游。听其谈论。观其气像。不能无衰世之意。而入而对汝。往往茫然自失。诚不意有兄如余之孱庸。而其弟之贤乃能如是也。先君之肇锡汝名。盖惜其不为男也。果使汝生而为丈夫。则不特昌大吾家声。必将为邦国之伟杰。颓俗之矜式矣。虽妇人之德。常患于掩昧不显。而作人既如汝。则亦必不终其泯泯。孰谓其一无表见而遽殁于中年耶。以汝之奇姿懿范。亦将为荒山之朽土。与凡妇俗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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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归于凘尽耶。汝之子年才髫龀。女尤幼少。则他日当不能记汝之仪容。况汝中心之所存。其何由而考知耶。其子之所未知。而他人又岂能知之耶。孰能为当世之刘向。而俾汝不朽耶。痛矣痛矣。汝既素无疾恙。而余则善病。每羡汝之健。故始闻汝蓐劳有惫。而犹不以为忧。已而闻汝彊起加餐。日胜一日。益不以为虑。而产家例有拘忌。不得就见矣。未及半日。急报猝至。疾驰而往。则汝见余欣然迎语如平日。余又不甚为忧虑。方邀医问药。而一转眄而病已革。不可复治。追闻汝近日或心悲酿涕。傍人问之。亦不言云。噫。其必自知其危矣。自知其危而犹不令吾兄弟知之者。岂虑夫母氏之惊动。而又将自恃其精力之犹彊耶。若使余早知而早治。则或可以救汝之死耶。果尔则是为余终身之痛。而汝亦必赍恨于冥冥矣。呜呼。汝尝托余以子女之婚嫁。今汝已死。无母之儿。其谁肯垂怜而许婚耶。吾固欲代汝为母。视渠如子。而顾积哀熏心。生趣都尽。恐或朝暮死。而孤负汝所托耳。呜呼。汝之生也。既不能成家而致养。汝之病也。又不能及时而疗治。诚浅而不能感于神明。命薄而不能保其同气。痛结幽明。若负大何终天之诀。在于今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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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冤怀填臆。文不可尽。惟愿他生复为兄弟而已。
祭庶母完山李氏文
呜呼。灵之违我。倏已二年。哀则在心。而诔阙焉。余所欲言。灵或自知。如其无知。言亦奚为。人生于世。有戚有欣。没而俱空。夫何足云。灵之平生。亦孔之𡾟。穷无所归。为先君悲。老而依我。以聊其生。我实畸人。妇疾其贞。惟灵是赖。厥家粗成。维橐有粟。维筐有茧。其艰其勤。百劳其僝。临于纩息。尚念吾寒。褴褴者袜。裁而未完。顾谓家人。其语重重。我非木石。有涕无从。为我祈嗣。靡神不举。其诚有孚。天以儿与。余始未知。而后乃闻。忧我如是。我则恝然。灵之云亡。妇又长逝。故宅其廓。繄我独在。妇祥已届。明将同祔。文以为告。灵其歆顾。
祭亡室淑人李氏文
我生之辰。命与星违。月阙其抟。火为水妃。嗟嗟子兮。何辜于天。来与我遇。穷以终身。匪子之穷。我实为祟。子虽无怨。我则自愧。子有纯德。古亦罕拟。先考曰贤。女中君子。乃如之人。而有斯疾。彼司命者。胡憯莫恤。沉沉三纪。炯炯一念。不暇自悲。悲余则甚。我有所操。常患其挠。忽焉思子。邪心则消。余敢自皎。寔子攸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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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亦内助。何论阃治。多能干办。世所称奇。子之如愚。知者其谁。髧髧者儿。天实赉余。顾余德薄。何以教渠。鞠育恩勤。惟是之勖。冥顾启佑。亦子之责。人间地下。互有其托。言止于此。裂我肝膈。
长兴忠烈祠合享祭文
荦荦忠庄。惟 鲁陵臣。名在国史。列乎三仁。身歼家全。尚云其悲。惟祀永殄。志士嗟咨。茫茫者天。其理若舛。今而始徵。公实有胤。其胤伊何。为狂为逃。父由忠殉。子义以韬。以存其宗。以完其节。是惟公命。莫之敢泄。生则泯迹。惟死有志。抱而入地。其文閟閟。匪天所骘。孰发其瘗。若绝复续。孙曾裔裔。譬彼氿泉。或洑其流。虽则洑流。亦孔之滮。眷玆俎豆。独谷之庙。毅哉伊人。抗节波蹈。厥弟清安。亦死于王。燀燀焯焯。皆祖忠庄。谁谓义烈。而无种子。扬前显后。互锡其美。迹惟同传。祭宜先河。曷不并享。以祝以歌。肆涓谷朝。跻新祔旧。惟父与子。兄及弟又。一气相禅。三世四忠。谁其配者。曰惟韩公。于乎可忘。达梁在彼。其烈攸同。一体虔祀。
忠烈祠各位祝文
义倡六忠。名列三仁。荦矣先生。 鲁陵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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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郑忠庄公苯)
逃因父命。隐为臣节。克孝克忠。其狂也烈。
(右郑狂奴子光露)
达梁遥遥。云水俱白。不磨不灭。惟公之躅。
(右韩府使蕴)
烈哉独谷。抗节蹈波。其风凛凛。百世匪遐。
(右郑独谷公名世)
执殳而出。复矢而还。独谷之弟。忠庄之孙。
(右郑清安公名远)
祭庾生世正文
癸巳天中节越二日乙丑。荷西居士之客庾君世正将窆于阡。居士具觞豆之奠。抆泪为文。使朴生泰淳陈之柩前曰。余于君。尝有芝与莲之喻矣。夫其生于朽壤。处乎淤泥。而洁然不滓者有类。君地卑而行高。谁谓君忽焉夭。而乃与夫二物者。同归于瞥灭哉。岂其谶也欤。噫。生异则性异。性异则养异。养与性相违。则鲜有能全其生者。物皆然。人为甚。于君益有徵矣。始余见君。心独奇之。延而馆焉。俾教余儿子。余因而叩君之所存。则其操履端正。言动有则。而又通于骊龟之文。以及方技诸家。靡不贯穿。尤精于周公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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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夏之传。答问如响。未见其穷也。然不问则不言。故余尚有未尽知者。惜乎。余力不能拔君。聊且资于君以老。而君遽死。悲哉。呜呼。既谓夫莲也而生不遇濂翁之爱。爱之者惟余谓夫芝也。而殁未得临川之文。文焉者亦惟余。夫胥商之诔古多有行之者。而今则罕焉。闾巷之行附青云而施后世者。不亦难乎。重为君悼焉。
祭宋应教去矜文
岁癸巳之八月十一日丁酉。故应教怀南宋君将大归幽宅。其友赵㻐。身縻于朝。不能走哭柩前。谨为文数百字。遥致薄奠而告诀曰。呜呼。君岂麟乎哉。何使余涕下沾襟而伤吾道之穷耶。余尝过春翁之故宅。见其花木翳如而生意蔼然。指而叹曰。先生之芬犹未之沫。而先生之道欲绝如线。扶而存之其在君乎。君为之相对而歔欷。今君又殁矣。向之翳如者。日益荒荒。而其蔼然者。将索然以尽。先生之道。自此其永绝也耶。然世之知先生之道者。少矣。其知之深而悯其欲绝者。加少矣。又孰能夫爱惜乎君而悲君之殁也哉。夫麟之生也。虽谓之祥。而命或不祥。以至于夭。则固可悲也。况因其不祥。而世莫知其为祥。则其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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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又将何如哉。君既生于大贤之门。而早岁荣显。其将何求不得。而顾乃退藏于田野。以终其身。岂命也耶。则不惟世人之不能知君。虽自谓知君者。其何能尽知也哉。呜呼。余与君相知久矣。尚想其风标颀秀。谈屑温温。其视夫憍心矜气危言覈论者。迥绝而不群。故能超然自拔于是非之外。彼哓哓者无得而訾君。此于君特一行之微耳。而亦可知其秉心之祥顺矣。易曰。视履考祥。信斯言也。则君之祥于德而不祥于命者。抑何故欤。恸哉。
祭䨓渊南公文
癸巳秋。故大学士致仕奉朝贺䨓渊南公之柩。将启靷即幽。其日适丁重阳。丰西赵㻐。掇菊为酹。侑之以文曰。于乎馨哉。公之德也。譬之于物。其犹菊耶。清高幽靓。何志之澹也。孤褰耿秀。何晚节之洁也。若夫璀璨黋烺而辉映。则文章之发。又何其特达也。然世之人徒知文章之如此。而不知其志行之如彼。则是犹爱菊者。惟其华之尚焉。而岂不见笑于菊哉。夫菊花之贞也。盖其迹绝奇。而知者鲜焉。则公之所以为公者。又恶可以易知哉。噫。余观今世以文章名者。类多生而的然。死则销落。而公能永有其芳芬。是岂无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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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然耶。顾余受知于公甚晚。而公之寄意也特深。故今之诔也。不敢以陈言浼焉。公其亮之也否乎。
祭季从兄参议公文
呜呼。公何殁之遽而使余悲也。谓其老而衰乎。则余后公而生者。其颠华如。而公之发黝然犹黑矣。谓其疾而惫乎。则余先公而病者。虽晨呻夕喟。喘喘其危。而犹且见在。则公何为而遽殁乎。噫。我诸父行笃仁善自成家则。公之得于心而施之宗族乡党者。率是道也。休休而宽者。公之量也。而世则隘焉。肫肫而厚者。公之德也。而俗则薄焉。宽与隘相碍。厚与薄相盭。恶木寿而芝早枯。鸱张则仁鸟逝。公虽欲久享遐禄。其可得乎。日余困于痁而殆也。公来讯余。余执公手而歔欷。公为之抚余肌。泫然涕出。劝余以药饵自补。勉余以节宣自适。既又指道南之宅。欲使余移而相近。为数数见。而今则已矣。夫以夕陨之叶。而悲朝零之花。固不免达者笑耳。而其为花而悲者。抑所以自悲也。则余之哭公。又岂惟为公悲而已哉。虽然自公之亡。余益忽忽焉无意于世。而病且亟矣。虽其病亟。而知者谁欤。知而能来讯者谁欤。来讯而能情爱者谁欤。爱而欲其生者谁欤。是皆未易见也。而况夫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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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而欲数见。绻绻而欲相依。以至于感而出涕。又谁有如公者乎。则今之哭也。虽谓之悲公者少而自悲者多。其亦可矣乎。余尝述尹姑母之诔曰。双门之沟。其水㳽㳽。诸父攸居。其堵比比。又曰。惟我诸父。友爱亹亹。至今桑梓。犹袭和气。其辞甚婉。而其志绝悲。盖有取于周南诗人思文王之义。而今公又逝矣。彼桑也梓也。日益索然。而风霜又从而霣焉。公而有灵。其必知余之悲矣。
祭洪佥枢禹平文
曩在乙亥之冬。余卜先人之葬于高嶂之山。山之北。即君居也。君为人古怪而其心洁介。与人寡合。顾于余特厚。余日夕号擗茔砌之下。而君为之相守。风雪之不避。三年如一日。环山之松槚楸柏余所手种者多。而其培植护养。皆君之力也。今余罪重不孝。又方泣血于先垄。追惟畴昔。倏已二十有九年。而君墓草再宿矣。怆伤之极。情发于文。其文曰。呜呼洪君。其有知乎。则必不自哀而哀余之不已。其无知乎。则余惟自哀而止耳。高嶂崱崱。其水㶁㶁。惟君之灵。恍在余侧。彼松也槚也楸也柏也。亦皆悽然黯然。若将同余而恻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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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霁轩沈一之文
丙午秋七月壬子。霁轩居士沈公。考终于荷潭之社。其友赵㻐。逖在关外。不得走哭殡次。既又以职事迎北使于湾上。跋涉道涂千有馀里。而公之柩将入地矣。于是遥致薄奠。而告诀于灵筵曰。呜呼。古之称知己者。其人既亡。其道不传。世莫得而知焉。故钟期死而伯牙绝弦。则人或有讥其惑者。夫所谓知己者。自其不知者而观之。则诚若不免于惑矣。余之于公。亦可谓之惑也欤。盖其慕悦者。公之志行也。畏服者。公之学术也。至若文章之峻洁。尤未尝不三复起敬。而公于余。亦辱为之友。猥有所推许。若将以古之知己之道相与焉。虽日有款晤而其心犹若不足。十年不见而其情如一日焉。是其相感者深。而非人人之所知也。公尝语余曰。朋友之道。存乎感。感与惑相类。吾与子之交相得者。感欤。惑欤。吾辈其自知之矣。又曰。文章之传。等乎子姓。子姓传其血气。文章传其精神。其身虽死。而不死者存。则文章顾安可少之哉。自公之殁。追思其言。诚有绝悲者。毋论其惑与感。而公则不可以复见。可见者独其文而已。余又癃悴衰落。去死不远。不欲复为文字之役。藉使被人督索。强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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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而赏音如公者今不在焉。余之幺弦孤韵。其将从此而绝响。世之人虽谓余为惑。而公则必歔欷悽恻于九原之下矣。恸哉。
祭甥女吴氏妇文
维岁次丁未八月十九日甲寅。即甥女吴氏妇之祥也。仲舅荷栖翁。为文数百字。侑以薄奠。遥与之诀曰。呜呼。使汝厄于命而椓其生者。谁欤。天乎。人乎。何其酷也。余则至白首不死。而今又哭汝。何其忍也。记昔汝母之殁也。寿未满三纪而穷则甚焉。汝之兄弟。髧然茕然。殆无以为生。吾先妣鞠汝抚汝哺汝衣汝。恩勤顾复。如汝母然。自是汝随余而侍先妣之侧十有七年之久。则余心之悯汝念汝。其亦可知也已。及汝稍长。而典刑肖乎汝母。余每见汝。如复见汝母。瞿然若惊。欣然若喜。终又怛然以戚。不欲一日相舍。而汝则惟吾先妣之是赖。不自知其生之为可哀也。呜呼。吾先妣淑慎有至行。宗党仰之如女师。汝能敬遵其训。动有仪则。而性亦明洁莹澈。洒洒有林下风。见世俗妇女龌龊暖姝之态。若将浼焉。奉先妣尽其孝。待吾兄弟尽其诚。以至接人御下。无不各得其欢心。见汝者。一辞称之为闺閤中端士。既又归于德门。得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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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郎。宜若享有遐福。厚受其报。而神理之舛。遽如许矣。其生也有至哀。其殁也有至冤。人世之戚。萃于一身。其为穷。视汝母尤甚焉。恸矣。汝何以罹其厄。而吾何以堪其悲耶。况汝兄既无子而死。汝虽有子。又先汝而夭。存者只一孩女耳。汝弟又出后于人。汝母之血属。噫其尽矣。是皆吾先妣之所钟爱而期望者也。自先妣见背数年之间。人事嬗变。曾哀如此。而余之顽且恝。亦甚矣。痛念畴昔。如有辜负。生将何颜而上汝母之墓。死又何辞而告先妣之灵耶。尤可恨者。汝兄客死于南方。汝之死也。余方系官于西。病不能救药。窆不能临视。承讣一恸而止。暨乎东还。即又奔迸郊乡。半年于玆。而月日有限。筵几将撤矣。所欲言者不啻千万。而把笔臆塞。哀不成文。余其永有负于汝。而汝安能无憾耶。恸矣恸矣。
荷栖集卷之八
 哀辞
  
沈圣三(中镇)哀辞
余从叔父应教公有甥。曰沈君圣三。名中镇。青松人也。始余与君不相识。君之族兄厚之,一之同余游。余仍以得君。其得之也。不以亲而以友。意益加重焉。厚之为人简雅。一之贞介修洁。圣三平易真率。绝无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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畛。三人者虽所操少异。而乐于为善。无不同也。余中年间阔。久不与三人者相从。及移宅相近。每不期而会。会辄评诗论文。倾倒纚纚。穷日夕不止。自是情好益无间。而圣三家又当余门巷之左。余每出入。从墙上见圣三。圣三亦目送而相笑。未尝不驩如也。余有疑事问圣三。圣三为谋如自谋者。呜呼。世所谓朋友类多哫訾卷脔。面依违不肯尽款。退又有讆言。其视圣三。相去远矣。圣三虽笃于朋友如此。顾穷约世莫有知者。余尝语君曰。否极泰来。理之常也。子之否亦极矣。行将见其泰也。君辄笑而不答。呜呼。君平生忳郁悽戚。未有一日之泰。其稍欢适为乐者。惟余及厚之,一之相见时为然。此于君。尚可以谓泰欤。则其穷可悲也。君死后。一之谓余曰。子知圣三之深者。然孝于亲。或未之尽知也。圣三事所后母以诚。母尝疾㞃。苏语曰。梦神谓汝子孝。为借汝数龄。疾果瘳。间又圣三远出。母忽病危。圣三心动径还云。余念圣三之贤。固宜有是也。然圣三生既穷。无以显亲。死又无子。以托其先祀。神理其可徵哉。余又悲焉。始应教公以清名直节。为遂庵,丈岩诸公所重。一时士类皆宗之。然公既早世。名位未大显。公之子若孙。又皆早夭。而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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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在诸甥中独崭然。使一朝出而用于世。其行己必不苟然。庶乎继应教公之风矣。今遽殁。岂不悲哉。词曰。
子有孝而袭袭兮。惟其兄也言之。子有仪而粥粥兮。惟其友也知之。知者不能使子而显兮。言者将归于一家之私。嗟乎已矣兮。吾不独为逝者而悲。
闵洗马(匡烈)哀辞
丁亥十二月五日。骊兴闵正甫死。而其友某方窜在荒野。不得走哭于柩前。辄自抆涕为文以哀之曰。余与正甫相闻而不相识者。殆三十年矣。尝过诸稠人之座。君默视余良久。笑而言曰。子从某与某游乎。某与某吾友也。余亦戏答曰。子能友某与某也。则可以友我矣。遂与之定交。然君为人简澹。而余病懒。其过从甚疏焉。及余通籍在从班。而君为宫官。每顶乌帽束袍带。相遇于禁省之内。辄相视而笑。已又蹙然相闷也。君尝谓余曰。子性直而傲。其何以容于世乎。余曰然哉。吾将谢官而归东陵之下。狎川云而弄山月。云月其不我容乎。子之简也而世且厌之矣。子其从我乎。其相知而相忧。盖如此。余既挂碍不能去。而动辄踬跎。其身愈困而其忧愈切。今竟以罪见黜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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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归卧山泽之间。与云月相呼逐者才旬日。而君之讣至矣。余甚恸焉。其辞曰。
嗟呼正甫。得之何迟。失之何促。又何相与之厚。而相从之啬。嗟呼正甫。澹如云者子之心。皎如月者子之真。吾且挹云月而想子之精神。嗟呼正甫。如在其间。如见其为人。
青松子哀辞
闵正甫死。余为之诔。诔所称某与某。其一即青松子也。青松子既同余游。而正甫又与青松子交。其心欢如也。正甫𥳑澹。而青松子倜傥有奇节。余比青松子或近乎简。而视正甫则犹之谓倜傥。故二子者相会。余辄在其间也。然三人皆穷甚。无以为乐。则往往取古今人出处是非事成败得失。相与评骘可否。或至盛气争辨。不相逊下。而青松子谭论。尤落落不羁。真奇士也。丁亥冬。余以言事黜于野。当是时 天怒震叠。数日之间。罪名三变。若将有危祸。平日朋友。皆绝不相问。而余独念二人者与余厚。当不为祸福动。而亦不之问。意甚怪焉。已而闻之。正甫果死矣。使正甫而不死。其必不我弃矣。则青松子之心。又岂与正甫不同哉。噫。青松子其穷而不能问耶。将怵畏而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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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耶。抑以余妄言时事。为不可交而将绝之也耶。是三者皆未可知。而其恝然不相问。则与死者无异矣。余既哭正甫之死。而青松子又与死者无异。则余之心。其悲不悲也。昔宋丞相文公未死。而王炎午操文以祭。今余之诔青松子。其义一也。然匪悲青松子也。实所以自悲也。其辞曰。
冥乎无知。死者可悲。生而恝然。悲又甚焉。已矣哉。死者不起。生者如死。吾谁与相从。呜呼其穷矣。
金养汝(相直)哀辞
光山金养汝尝语余曰。吾亭于园坞。苍松覆其上。吾以岁寒名。盖尚其操也。子其记焉。余诺而不果作也。已而养汝以其和陶之诗示余曰。吾于诗所喜者惟陶耳。余曰。陶之为诗。诚高矣。然其高不以态色声韵而在乎天趣。子且抚子之松而盘桓。以保其岁寒之志。则其为陶也几矣。仍相与一笑。未几养汝以仕之岭南死焉。讣至。余哭于其亭。追思畴昔之言。不觉失声而恸也。遂为之诔。以代其记亭之文。养汝名相直。沙溪先生六世孙也。为人祥慎有雅行。诔曰。
谢仕而归。松则犹存。是惟陶元亮之所能。而子未能也。虽则未能。吾将谓之能焉。而不欲较其迹者。盖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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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之志之可称也。于乎。迹显而易知。志隐而难见。又安得不为子而泫焉。
宋淑人哀辞
李君太源之配宋淑人之死也。余吊焉。李君泣而言曰。吾失贤助。哀不能忘。敢以诔请。既葬请不已。余辞以疾不获焉。于是叹曰。贤哉淑人乎。微淑人之贤。夫孰能使李君勤余诔之若是哉。记余与李君之翁荷潜君游。其见李君自童时始。然李君未尝一日求余文。则今之请也。非为文也。以淑人贤而不可忘也。故将述其德而致其哀焉耳。余何忍终辞。淑人恩津人。为人恭慎端谅。有女士行。故宋李两家之人。于淑人殆无间言。夫恭。德之基也。慎。德之门也。端。德之表也。谅。德之衷也。四者备。而君子则焉。淑人之于李君。能为贤助者。其道是已。吾请以李君之修于身者而徵焉。其处心也。思淑人之恭焉而必本乎谦。其出言也。思淑人之慎焉而必主乎简。威仪之庄也。而必思淑人之端焉。信义之孚也。而必思淑人之谅焉。则凡所以砥行立名者。无往而非淑人之助。而其为不忘也远矣。是在李君之自勖也已矣。淑人父载经。尝为观察使。观察姑母贞敬夫人宋氏。于余为妇之母。荷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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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之三从兄晋庵李文简公。于余为妇之父。故余之知淑人也夙矣。于其诔。既叙其遗德。而又推之为李君勖者。所以著淑人平日之志也。淑人生子辄夭。竟无嗣以死。死时年三十七。辞曰。
生而无年。殁而无嗣。其为哀者。有时而止。夫则有行。妇则有志。其为勖者。无时可已。如月于天。如水于地。炯炯洋洋。念之则是。
鱼成之(锡光)哀辞
鱼君成之。余闻名而未之见焉。 英庙实录之役。余从太史氏后。阅郎官以百数。而君始至焉。君奇才也。其自视不轻。而独于余。倾向甚重。若将以古之师友之道相与焉。然余有愧于君。君则不余愧也。君聪明绝人。为学笃至。每注目观书。精神触纸。纸若穿焉。故能悟人之所未能悟。尝在公座。客有示东坡所解寺壁诗者。其诗曰。终岁荒芜湖浦焦。贫女戴笠落柘条。阿侬去家京洛遥。惊心寇盗来攻剽。君谛视之良久。乃曰。此谜语耳。终岁者。十二月也。荒芜者。草田也。湖浦焦者。水去也。其于字也。为青为苗为法。而贫女戴笠落柘条者。为安为石。阿侬者。吴言也。去家京洛者。国也。寇盗来攻剽者。贼民也。盖谓青苗法安石误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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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民也。于是一座大惊。皆以为雪堂还魂。又于 实录。有急病让夷之文。诸公莫晓其义。君曰。此季文子之言。春秋外传。可考也。自是诸公颇奇之。然君为人孤特有苦节。不肯与有势者相俯仰。故登第十年。其仕不达。又不得一小县以养其亲。家益贫。恒并日而食。然君安之若命。知君者又皆无力。竟使君穷病以死。惜哉。君尝患仪礼难解。而礼记注疏多舛驳。裒取古今人礼说百馀家。句栉字铝。以成一书。君自为跋示余。既又太息曰。苟当世有玄晏先生者。吾虽死奚憾焉。今其书犹在藁耳。其孰能为君而表章乎哉。追思君言。余甚悼焉。君讳锡光。咸从人也。生于 英庙壬戌。死于 当宁甲辰。以君之才。进用于世。则谁之不如。而官止员外。年又不永。何其穷也。噫。世之不爱才久矣。天亦从而椓之。俾不得寿。其穷何哉。岂天之所好恶。亦与世无异耶。余又怪焉。君有姊归柳氏。死于烈旌闾。君述其行。求余文为传。余重其托。不遽作也。君见余辄申请不已。今君之葬也。余无一言之诔。则君必顼顼于泉下矣。遂为之诔曰。
伯夷有薇可采。于陵有李可食。而李与薇。不可以为粻为粟。人之将死。如其可赎。仲尼之于子渊。夫岂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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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之竭力。一任夫夭椓哉。其贫其病。是固无奈乎命。宜若诿之不幸。然鲁季氏之富于姬圣。其难免百世之讥评。则君之贤。尚有以彷像也夫。
荷栖集卷之八
 墓志
  
先妣墓志
先妣贞夫人任氏。系出长兴。始祖讳懿。仕高丽。官至三重大匡太师中书令。封安定公。谥贞敬。讳元厚。讳濡。讳景谦。讳伋。讳世宗。讳献。讳从善。连八世致位公卿。事在丽史及 本朝实录。曾祖讳湜。官县令。祖讳后昌。官府使。考讳最。官府使。妣平山申氏。佥正应祯女也。夫人生于 肃宗戊寅六月三日。卒于 当宁壬寅十月十一日。寿八十五。葬不利年月。用权厝礼。翌年癸卯三月六日。始合祔于先君之墓。呜呼。夫人吾宗之女师也。德行已著于闺门。今玆叙述。匪不肖等之私言也。尚庶有徵信也欤。夫人生甫六岁。遭母夫人丧。哀恸如成人。食不忍进肉湆。见者异之。及长归于先君。时王考赞成公尚在世。诸父诸姑及侧出诸昆季。皆同宫以居。夫人奉赞成公尽其诚。待庶母尽其礼。处姊妹妯娌之间。各尽其和意。发言施事。动有律则。其淑慎端重之气。徵于容仪。赞成公尝语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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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曰。我少妇有德有福。后必寿贵若辈其善事也。夫人承先君以敬。相对如严宾。未尝少惰。先君四典州县。夫人不以一事累其政。所至民为之语曰。匪直太守仁也。而夫人亦仁也。于祭祀。必尽心焉。自夫蘩藻醪羞。以及服饰器用。无不致洁曰。妇女之所自效者。惟此而已。家有木灯檠。赞成公之赐也。制甚朴陋。而夫人视之如宝。七十年竟不复改也。外王考有书。虽赫蹄之微。皆袭而藏之。无或遗失。曰异日当殉吾柩中耳。夫人兄弟俱早殁。无血胤。臧获逃散。宗党又甚鲜。夫人为之痛伤。遍求远族可继姓者奉其祀。既又树墓石立墓祠。增置墓田。至诚所及。臧获亦感而归化。暨夫人疾革。外王考讳日在迩。夫人顾侍婢治祭具曰。某笥有某馔。某箱有某果。语缀缀如梦呓。傍人莫不感涕。夫人之纯孝。自幼至终身如一日者。盖天性然也。夫人素谦慎自持。而又识虑渊哲。不肖等既猥忝荣涂。恒兢兢不乐也。世多有为亲乞郡者。夫人曰。乞郡固 国典。然尔辈荣宦。于吾分已过矣。况君臣之际截严。虽为亲。岂敢自请作宰乎。故不肖等未尝有乞郡之章者。夫人之意也。其赴咸营也。夫人从轿中望见迎护仪。掩轿窗竟夕不怡。自是不肖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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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减损其仪不肖等之在官也。罢衙入谒。夫人问今日刑人乎。笞人乎。对曰。无则喜。有则又戒曰。慎毋猛也。不肖滥跻正卿。夫人尤惕惕有忧色。一不以正卿之称。称焉。人或有称焉者。辄蹙然也。夫人平居服用。专尚俭约。至八耋犹然曰。着美衣。则心不安矣。不肖在咸营。制进貂衣。夫人却而不着。不肖藏之箧。每天寒则请一着。终不许焉。性勤女工。丝枲缝纫之属。不离于手。虽在年衰寝疾。而其不自暇逸如少年然。不肖等请其暂休。则夫人责之曰。人或逸豫。可畏非天乎。夫人有寿衣藏于笼。为盗所发。不肖意其非外盗。欲钩覈则夫人力止之。尝有卖珠媪至家。及其去。有遗佩。夫人命藏弆。久之媪又至。遂还之。媪惊谢曰。此宝佩也。直数十金。曩吾失而不自知也。夫人真圣人也。其在清溪。商人卖雪绵。误认十一团为十团。愿受十团之直。夫人曰。彼虽不知而可欺乎。偿之如其价。此于夫人。皆细行耳。而亦仁德之推也。夫人既殁。而遗箧得一册。夫人所自书也。其书始道其幼时迁离茕孑之命。中年忧患丧哀之故。而自见其悲也。其终则有曰。如余者。有子为参议为判书。自觉其猥滥。不知为荣幸。每昼夜攒手向天向 国家。惶悚惶悚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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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呜呼。此一书。可以尽夫人之平生也。苟非孝爱之笃。谨慎之至。识虑之远者。宁有是耶。于以见其迥然有绝于人而人不可及者矣。故其发于事为。虽其大且难也。而当于礼当于义。则不惮劳不惜费。而决然为之。虽其小且易焉。而非堂堂可行者。则斩然如截铁而不为。此皆吾宗之所共颂慕也。呜呼。不肖妄蹑世路颠踬者屡。而能保有至今者。惟夫人之德之是赖焉耳。而罪恶通天。不能往侍泉下。如幼孩之绝乳。顾何以为命。尚于状德之文。瞿瞿恐添不孝之罪。宁失于略。而不敢溢焉。后百祀之下。其或有读其文而谅其实。以续于列女之传也耶。呜呼恸哉。先君姓赵。讳尚纪。官原州牧使。推不肖㻐 恩。累赠至吏曹判书。其世系子孙及事行。既载先君碣文。玆不复述焉。
先考茔域标志
呜呼。此吾先考原州牧使 赠吏曹判书府君之墓。而先妣贞夫人长兴任氏祔于左。府君姓赵。讳尚纪。丰壤人也。生于 肃宗丁卯。举丁酉司马。四典州郡。皆有殊绩。 英庙尝以玺书锡马。褒其政。乙亥卒。享年六十九。早负公辅之望。而位不称德。君子惜之。夫人淑慎有至行。宗党仰之如女师者。垂四十年。 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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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壬寅。寿八十五而终。其世系事行。详载先考碣文及先妣志文。庶乎其有徵也。然尚虑夫百世之下。陵谷变迁。而志碣或归于刓泐。玆又略记其槩。埋于茔域四旁。噫。不肖等顽奊甚矣。而其一端为亲之心。虽死必不灭也。则其残魂馀魄。将徊徨上下于先考先妣之侧。以护其堂斧之封矣。吁嗟乎后之人。其无曰死者何知。而侵犯于玆。
亡室墓志铭(并序)
丰壤赵㻐之妻李氏。墓于杨州陈田乡挂岘里枕丑之原。背其墓而右数百武。有峰陡然。曰鲁丘之山。臂其墓而左亦数百武。有石巉然。曰符凰之岩。㻐志于墓曰。君领议政文简公天辅之女。妣贞敬夫人宋氏也。以 懿陵甲辰六月八日生。生十有七年归于㻐。未几患奇疾。积三十年不能医。卒于 今上己丑正月七日。得年四十六。君为人仁而无欲。目视澹澹幽贞之色。达乎其容。平居常寡言。又以病尤默默也。然言出则如婴儿之无伪。㻐出与众人语。入而听君之言。益知人之皆唇腭。而君独为心声也。既病甚不克家。家益清。然有所馀。辄以与人。㻐戒焉则曰。见穷者。不能不与也。虽禽兽之贱必捐其食而饲。㻐止之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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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禽兽待人而食者。不忍不饲也。㻐知其性之本于仁而非强为也。故亦不复屡言也。尝观于夫党之迎妇。家窭而妇陋。人有退而窃笑者。君独默然。母夫人故问君。君徐对曰。贫其悯矣。何笑为。他日母夫人举其语语㻐曰。吾自是知汝妻之仁也。㻐偶与君臧否人。君听之良久乃曰。不然。某如此某如彼。㻐始不信。已而察之。皆如君言。君自谓无梦。一日忽为㻐说梦。及夕果验。盖其心无欲而清。故能生明睿如此。然其平生与病俱老。呻吟之日居十之九焉。故其仁言哲识。不能具著于事。惜哉。文简公致位隆显。而君为布衣妻。常困于艰食。而安之若素。不以一物累于公。公之殁也。呼曰景瑞。吾以病女属君。吾死难瞑矣。然其人女中颜子也。景瑞者。㻐字也。君病不字。晚始生一子。命小字曰天赉。以其若天之与也。子才入学。㻐亦仕方彊。而君已死。皆不及见其成。悲夫。君死之二年。㻐为广州尹。 赠君贞夫人。君延安人。其先中国人也。唐高宗时。有讳茂。以中郎将。从苏定方东征。因留家焉。其子孙多显者。而文忠公廷龟。文靖公明汉。文肃公一相。俱以文章名。于君为六世以下祖也。宋夫人。府使相维女。判书奎濂之孙。系出恩津。始君之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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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先君见而异之。顾谓㻐曰。淑哉妇也。吾惧汝之不堪配也。及君疢疾而㻐益穷。常戚戚无一日之乐。辄自悼曰。是余之命也。追思先君之言。脸未尝不泫也。铭曰。
夫为日兮妇为月。月之光闇从日出。妇有命兮命在夫。君虽百福奈从吾。噫朏之初沦其魄。君胡为兮罹此厄。
贞敬夫人沈氏墓志铭(并序)
江汉黄公讳景源之配。贞敬夫人沈氏。既葬之九年冬。公以夫人幽堂之志。属之于璥。璥自惟文拙固辞不肯诺。公强之曰。晋庵翁吾友也。而子之文。晋庵翁每称焉。今吾老且病。朝夕将死。子何辞之固也。未几公殁焉。悲哉。遂为之志曰。夫人系出青松。青松之沈。有讳温。与其子浍玄孙连源。三世为议政府领议政。连源子钢。以 仁顺王后父。为领敦宁府事。谥曰翼孝。夫人之七世祖也。曾祖柱。通德郎。祖元浚。县监。父澈。参奉。母清风金氏。同知中枢府事混女也。夫人年十八。归于江汉公。伯舅忠烈公谓家人曰。沈氏静而和。真良妇也。江汉公自少治古文词。竱心劬工。不复问产业。家益贫。不能自食。夫人勤中馈以劳。一不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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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汉公知焉。公卒以文词大鸣者。夫人之功居多。公之尹庆州也。与夫人入飞来峰。披竹林坐白石。听流泉淙淙如鼓瑟。夫人甚乐。公雅好山水而夫人山水之好。殆过于公也。 英宗二十九年。朝廷为 和敬淑嫔。封园上谥。公以承政院右承旨当进竹册。进竹册者例升秩。夫人不悦曰。吾闻赵公观彬辞竹册之撰而受木索。今公进竹册。受金带。其无愧乎。公笑曰。吾将辞矣。于是自免去。夫人未尝通经术而能自识道理。公有过失。辄为之箴警焉。公尝解官居江上。月夜同夫人乘舟浮于江。夫人斮鱼为鲙。斟酒于觞。举而谓公曰。公老矣。能致仕而归乎。则夫妇其长享此乐矣。公曰诺。此吾志也。及今 上即位。擢公位上卿。而公不得致仕。夫人忧之。临终怡然不少怛。顾语公曰。世岂有长生者乎。戊戌八月戊午也。寿七十有二。葬于长湍府沃阴之原。生一女早夭。竟无子取族子馨为后。亦早夭。夫人性慈孝。改葬其母能尽礼。为父母立石于墓。事继母致其诚。与其弟参奉亮贤友爱甚笃。忠烈公讳璿。戊申之乱以岭南观察死焉。夫人哭之如哭其父。每忌日躬自治膳羞以祭。宗党称其贤。江汉公官至冢宰典文衡。其文章与李相国天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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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有盛名。而公所述特著。李相国即公所称晋庵翁也。铭曰。
闺徽暧而莫详兮。吾请观乎夫子之文章的的兮。其光弥百世而孔彰。吁嗟乎夫人之德之庄兮。将匹休而流芳。又奚待乎揄扬。
从叔父应教公墓志铭(并序)
粤昔 肃庙之世。有门生背师之变。而师生之伦大坏焉。已而正言赵公万言之疏出。而人始知名义伦彝之重。天下之为师生者。于是乎定。搢绅大夫一辞称公为颓波之砥柱云。先是文正公尤庵宋先生斥绝尹镌之狂悖。及镌庚申伏法。其党雠视文正。必欲搆杀乃已。而尹拯以文正门人。姻于镌党。知文正不免于祸。恐累及己。阴欲自贰。私为书诋毁文正学术。所谓辛酉拟书是也。此其背师之本也。其后又有家礼源流之事。家礼源流者。实市南俞公棨所撰。而棨之殁也。托于拯使之校勘。以拯少尝受学于棨而亲爱之故也。及夫时移岁远。拯欲攘取而为其父之书。则权文纯公尚夏述其序文。悉发拯心术伎俩。比之邢恕。右拯者群起哗然。而朝廷大闹。公之万言疏实在是时矣。其略曰。尹拯之背其师先正臣宋时烈。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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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其父墓文。而此有所不然者。时烈之撰其墓文也。虽未能极口赞扬以满拯心。亦不曾显訾明斥以发其短。其文具在。可按而知也。此何足为可背之端乎。先辈于人碑志。或用抑扬之权度者何限。而未闻其子弟辄以此相绝也。朱夫子与吕祖谦兄弟论其先世。指斥其疵。多不饶假。不惟不相告绝。亦未尝小变其相好之谊。在知旧尚如此。况于四十年父事之师乎。果令拯欲以此相绝。则何不即其时引义告绝。如朱子所谓范纯仁之于欧阳脩之义。而文成后八九年间。出入门屏。书牍问候。无异平昔。辛酉以后。猝然以王霸义利本原心术等语。直加丑辱于朋友间书尺。末乃以喷薄之辞。及于师席。此其心不专在于墓文。而 殿下每以父师轻重之说。宣之于 丝纶之间。师道岂不重且大欤。三代以前。圣王继作。君兼师道。故书曰。作之君作之师。大学序曰。天必命之以为亿兆之君师。言君未尝不言师。言师未尝不言君。初无别立名称。而及乎世衰教弛。孔子以大圣之资。不得君师之位。惧夫先王教人之法泯没无传。以言为教。私相传授于其徒。君与师始分为二。此礼经所以生三事一所在致死者也。是故从古圣贤。于此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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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不敢遽分轻重之差。并以丧三年断之。其微意可知也。昔颜渊曰。子在回何敢死。时颜路尚无恙。不曰父在。而曰子在。此可见所在致死之义。伯牛之病。夫子问焉。伯牛家设南面之位于北牖下。以君礼待之。此非君师一体之明验耶。颜渊,伯牛。俱以圣门高弟。学至亚圣之域。而君师父之间。处之如一。无复轻重之别。是岂无所受而然哉。父为天属。君师皆以义合者也。若曰父师有轻重。则其流之弊必将又分轻重于君与父之间。岂不大可惧哉。然父师之间。设或不幸而有隙。不可以两保其义。则亦岂无从容善处之道。而今拯一面不废师生之礼。一面诋辱其师于人。此实乡党自好者所不为也。而平日自谓读书谈义理者乃为此耶。今乃不问其事实之如何。只欲以父师轻重之说。硬定是非。则其何以厌一世之心乎。呜呼。时烈之不满于拯之父子者。元在于不绝贼镌。而拯之起闹。实由于此。逮至己巳。时烈以斥镌之故首被奇祸。拯则以右镌之人。起自废削。遽拜都宪。噫。进退消长。邪正斯分。祸福趋避。心迹可见。而一边救护之论。辄皆藉重于父师轻重之 教。推拯于了然无过之地。师弟之伦几尽废熄。而末流之害至于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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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流事而可验矣。所谓源流。特一礼书之汇编者也。属之彼此。何关于其人之学问道德。而拯全忘其师临终属托之意。乃于岁月既久之后揽为己有。致有多少纷争。是岂人情之所忍为乎。背悖其师。略无顾忌。一身前后再蹈其辙。权尚夏疏中所谓一则背师二则背师云者。岂非据实的确之论耶。拯之前后背师之状。不啻狼藉。而 殿下不能公听并观。只以偏信之心。直欲颠倒一时之是非。此岂平日之所望而其为世道之忧可胜言哉。疏末。又言特罢郑浩。未免为迁怒之归。而柳奎,柳太垣辈假托伸卞。侵辱备至。其丑正侮贤之罪。不可不严治也。疏入有 严批。公引避申论。言益剀切。谏院处置请出仕。而 上以特旨递公职。承旨李公縡,李公乔岳启言。公谠直可奖不可递。请还收。校理洪公锡辅等。亦上劄伸救。并不纳。于是黄尔章,朴熙晋等。搆公请窜。逆臣李真儒益诪张诬讦。至以家礼源流谓为拯家之书。而公遂有蔚山之窜。是维丙申春也。呜呼。党论之坏人心。何其甚欤。彼镌党狺狺。必欲戕害文正。则拯畏其株累。敢背四十年父事之师而不知其为天地间大变。况市南公行状。即拯之父宣举所撰也。其文曰。公所著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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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礼源流云。则是固拯党之所共见也。而乃敢公肆谮诬。甘自归于欺罔君父者。抑何故哉。夫所贵乎人者。惟心是已。其心一坏。则其言谬盭而不能自觉。党习之陷人。若是之酷。可不惧哉。公既窜。而拯党得志。未几。 上命取入宋文正所撰尹宣举墓文及拯辛酉拟书。始悉烛其事实。特下 纶音。若曰。父师轻重之说。曾有下教矣。一自拟书墓文详览之后。深究义理。是非大定。可以有辞于后世。为子孙者。须遵此意。坚持勿挠。于是国是始定。公亦被环召。而拯党遂绌焉。此实公一疏之力也。公讳尚健。字子以。丰壤人也。始祖讳孟当。高丽初。以开国功赐爵三重大匡门下侍中。入本 朝。有讳益贞。官吏曹参判。封汉平君。谥曰恭肃。于公为八世祖。而弘文馆典翰讳宗敬。议政府舍人讳廷机。公之六世五世祖也。高祖讳守翼。官弘文馆校理。曾祖讳潝。佐 仁祖靖社。官汉城府左尹。封丰安君。谥景穆。祖讳伯耘。忠勋都事。 赠兵曹参判。丰昌君。考讳光辅。妣东莱郑氏。 赠吏曹参判台耇女也。公以 显庙壬子九月二十八日生。 肃庙己卯。中司马。乙酉拜义禁府都事。例升汉城府主簿。出为怀仁县监。寻擢文科。历司谏院正言,司宪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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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平,兵曹正郎,侍讲院司书兼司书,京畿都事,弘文馆副修撰,校理,副应教,吏曹佐郎兼校书校理,南学教授,汉学教授。 肃庙因山时。以都监都厅劳。将升通政。未及受资而卒。实庚子十一月六日也。朝廷追加 恩。赠承政院都承旨。葬于忠州利安峙卯坐原。配全州李氏。敦宁府都正老成之女。判书景稷曾孙也。清和有妇德。动中仪则。宗党称之。甲午五月三十日卒。享年四十七。祔葬公墓。有一男二女。男攸。学行夙著。名重士林间。先公二年殁。女监役宋后相,佥知金时讷。攸男永龄早卒无育。取族子元昶为嗣。女。成一柱。宋后相子。焕东,焕中。女。赵镇翼,金履尚,俞汉淑。金时讷子。宪行判官。乐行进士。翼行。女。县监任时习,黄载坤。公为人峻正白直。表里如一。性又至孝。太硕人既老。公左右服勤。勾摄其闺内百务。无纤毫漏。太硕人视公如手足。尝语公曰。汝似简疏于我供养殆精细。妇女不如也。其为举业。实体太硕人意也。故竱心刻苦。未或暂懈。虽出入在马上。亦不废一日课。当其出宰。辞全州而求怀仁者。为其邑闲可专业也。果由怀登第焉。丙申疏之上也。诸友执手止之曰。是必朝奏而夕窜。将奈太硕人何。太硕人闻之。谓公曰。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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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国有补乎。则吾何可挽而汝何可沮乎。身既许国。当一于所事。无以我贰之也。及公窜。而太硕人泰然若无事。人以此益知公之能养志也。与人交。必尽其义。少有不善。辄痛责之。然情好无间。故人自感服。自在韦布。名论动一世。既释褐。标望倾朝。所至宾客常满堂。皆曰。与赵某言。心胸自觉其爽豁。及其谪也。又皆曰。某不在国。有事将谁与议乎。以公之进退卜国运之污隆。而公遽殁矣。上自卿士下至胥隶之贱。闻公之丧。无论知与不知。莫不震悼失声曰。斯人而止斯乎。文纯公权先生作哀辞悲之。有曰。外温内贞。其人如玉。岁寒不改。昂霄之柏。屏溪尹尚书凤九氏为述行录。以言其平日期望之意。公之见重于儒门诸贤者。可知也。然公通籍未十年。寿不满中身。公之子若孙。皆早殁。后嗣既绝。而公之卒已六十有八年矣。其所历官职。尚或有不可考者。而况于言行之详乎。其将愈久而愈泯。公外孙判官君。文雅士也。受其母夫人遗训。裒辑家庭间耳目所及。又博采公私文迹之可徵者。录之为行状。将以乞铭于世之立言者。而判官君。又不幸早逝。今其弟进士君。抱其状访余于杨山之野。要为公墓志。余重其托。固辞不敢诺。君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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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言曰。外王考葬而无志。此吾母氏之所至恸也。吾伯氏又赍志未就。两世之恨。其将结轖于幽冥之中矣。其言悲切有感人者。于是按状而志焉。噫。公与余同祖景穆公而余为之侄。虽其生晚。未及乎服事。而闻风诵慕。殆若山斗之仰而朝暮之遇矣。然于志墓之文。兢兢乎惟状之述而不敢有一言之赘焉者。畏公之严正也。独记夫昔年文献备考之编辑也。就考泮中日记。则 肃庙朝太学。凡有昌言正论。强半是公之所倡也。余于此有以见丙申之疏。其本有自。而丈岩郑相公浩。见公疏赋诗曰。父师不可贰而分。轻重他时恐及君。又以诗送公谪行曰。元定初非为伪学。子方宁是要高名。三渊金公昌翕。称公疏甚盛曰。其论君师父一体。皆有援据。可见其邃于经学。发所未发。又曰。源流事冷语了之。识力之高。可敬可敬。余于此。又知公言论风裁为诸公所服者。在于学邃而识高也。是皆著于文字而非余之私言也。故敢取而为补焉。进士君曰。公之赴谪也。太硕人与之枣为别。公含其核常置口中。及宥还。核细如粒。此又家内旧闻而亦可见公笃孝之一端云。铭曰。
浩气之刚。塞乎天地。其本伊何。惟直也已。诐淫邪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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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曲骪骳。变生门墙。害甚洪水。扶伦正彝。我道如矢。一凤孤鸣。众鸱群起。狂澜既倒。砥柱空峙。皓天必复。皎日如彼。 纶綍煌煌。世共仰止。不有正士。邦其奚恃。尺疏之力。为纲为纪。匪直一时。百世可俟。苟究其故。刚气攸使。荦荦磊磊。集义则是。道以直见。物以直遂。人天之用。壹是无伪。晦父所训。葩翁所指。谁为不直。罔生也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