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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斋集卷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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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斋集卷之十
 读书劄义○中庸
  
存斋集卷之十 第 203H 页
中庸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天命之谓性。若曰天命谓之性则是天命之性之外。又有某物谓之某物。可以对言者。天命之谓性则天下只此一性而已。道教二节仿此。
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不可须臾离。天命故也。可离非道。离则违天命。如舍正路则荆榛也。戒慎恐惧。不离之工也。发皆中节则修在其中。致中和之致字。率与修之极功。
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反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
 天命故不偏不倚。即刘子所谓民受天地之中以生者也。率性故庸。率循其所受于天之性。故可常而不可易。本非高远奇异而只平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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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引夫子之言。以为此书。而只称子曰则例也。故直称仲尼。以致丁宁受授之意。(译佛经者。因此称如是我闻。太史公窃取其义。书其上盖有许由冢云。)天地之中。故为时中。天道时而已。春时则暖为中。夏则热为中。秋则凉为中。冬则寒为中。春不暖。冻解无渐。万物萌芽。蛰虫翘息。郁爆而未舒。夏不热物不长。秋不凉暑徂无渐。万物猝遽而未敛。冬不寒物不坚。四候各于其时为中。时字包修字。盖礼乐刑政各有宜。如寒暑之各有时也。惟时故为庸。若不时则不可常也。若尧舜以传子为中而传朱均。桀纣以传禅为中而禅昆吾恶来。是岂可常之道乎。禹以陋巷为中。颜以胼胝为中。亦不可谓庸也。小人而无忌惮。是戾气霜雪于长夏。雷虹于大冬者也。离于道则失于中。千歧万剧。坑堑荆榛。便自无所忌惮而不知悔悟。其本君子以吾心性继之于天而不自私。故率由其性。若循一线之路。不敢放失。小人以身体为吾私物。故以心殉身。无所不为矣。不畏天命。不畏大人。不畏圣人之言。故无所忌惮也。
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
 此则赞中庸为重。故不必添德字。而下必着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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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叹民鲜为切。故上必称德而下不必用能字。但言中庸则公共之道也。言之德则身得之行也。此则能字重。论语则鲜字切。此以至矣二字结上文。鲜能二字起下字。
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
 民所以鲜能者何也。知之过不及。而不率性分自有之中庸。故道不行于世。行之过不及。而不知中庸之在吾性分。故道不明于世。其义重在知之过不及。若有知者则可以告教贤不肖。使之知之矣。喻之以饮食之味者。盖言中庸非高远难知。只在日用伦常之间而已。如饮食是人人之所常食也。
子曰道其不行矣夫。
 如饮食之常而莫之知味。则岂无嗟叹慨惜之意乎。是子思之文章耸动处。以此六字为一章。非朱子不能也。
子曰舜其大知也与。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其斯以为舜乎。
 知者学之头工。不知则无以行。故承上知味之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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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以舜之大知。證知之着手处。舜生知也。生知之知字。自在之体也。如镜明水澄。好问好察。知之用也。如镜水之物来便照。然这两个好字。有大学格物之格字影像。执其物。论不同之极致。则有大学知至之至字意味。是知学问必先致其知。知不至则过者入异端。不及者止污下而已。
子曰人皆曰予知。驱而纳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人皆曰予知。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
 人皆曰予知。而不格致。故不知中庸之真可好。不知中庸之真可好。故苟或得之而不能期月守。不能守则虽时刻之顷一念之差。便是离道。病根只在予知二字。既曰予知则不好问好察。何以能格致也。承上大知而不言知。盖离道而行。便落擭罟陷阱。此句非徒譬况而已。失中庸则其祸也自如此。
子曰回之为人也。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
 知既至则行之。故颜回之弗失次之。夫行之所以属仁者。必无一毫私意之间断。然后方去得行。是所以为仁也。择字照带克己之克字。拳服字照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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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礼之复字。
子曰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
 中庸之不可能。由私意间断。承上弗失而言不仁。
子路问强。○子曰南方之强与。北方之强与。抑而强与。○宽柔以教。不报无道。南方之强也。君子居之。○衽金革。死而不厌。北方之强也。而强者居之。○故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中立而不倚。强哉矫。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
 不能中庸。由知不至仁有间。是勇不足也。故次言勇。子路之勇。非中庸之勇。而特因其问强而夫子有强哉矫之训。故引其全章也。然南方之强。刚不至于太过。柔不甚于太不及。一变可驯于中。故曰君子居之。子路有血气之勇而问强。夫子欲告之以君子之强。而若蓦地径告则捍格而不得入。故必设问以南北抑而三强。排摆开子路心窍。且子路必非君子之强。故而强之上。下抑字。顿挫激动。若曰无乃尔强云也。盖使子路反省耸听。苟子贡以上则必即问曰强有异欤。子路则不能。故夫子直说三强。其必历举南北强者。欲使子路知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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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强之外。有君子之强也。强者之上必着而字。掀翻口气。挨走子路本分上去。使子路反省也。此下当曰君子则不然。和而不流云云。而乃以故字承上文而为说。其旨深矣。盖以义理率血气则南北之强。皆为君子之强矣。和与中立。即似南方之宽柔。至死不变。亦似北方之死不厌也。此是开引子路之所长。驯致于君子之道也。盖子路缊袍不耻与未之能行犹恐有闻。皆是善用强。而一变可至君子之强也。夫子教人之意。可谓切至矣。
子曰索隐行怪。后世有述焉。吾弗为之矣。○君子遵道而行。半涂而废。吾不能已矣。○君子依乎中庸。遁世不见知而不悔。唯圣者能之。
 性质强过者。恒用强于不当强。气质柔懦者。亦不强于当强。此章所以次于问强也。人之遁世不见知。最是难强处。故直称唯圣者能之。其旨深矣。六章以下至此章。以知不知仁不仁勇不勇。相间为次。(以上洪范皇建其有极也。)
君子之道。费而隐。○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能焉。天地之大也。人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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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所憾。故君子语大。天下莫能载焉。语小。天下莫能破焉。○诗云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
 五章以上。赞中庸之道。叹其不知不行。而六章以下。言如此则可以知。如此则可以行。如此则可以成。将散为万事。故复就首章天命之性一句。因其各具而吃紧讨出费字。就费上推其一原。而又讨出隐字。盖费字属性字。(首章性字。不杂气禀而言。费字举天下事物各成形质而言。然各具形质。是各正性命。则这费字便属性字。是性字人物已生之后。首章性字。人物赋与之初。)兼气质而言。隐字属天命字。就气质中单指理而言。理固不杂于气。而亦不离于气。故曰费而隐。这而字尽好看。中无极而太极也。费散为万殊也。隐万物各具一太极也。诚统万而一太极也。惟其费而隐。故不可须臾离也。所以不可离者。以其有隐。故若离则自夫妇所知所能。至圣人不知不能。许多费底物事都坏了。三才之道息矣。古人为文。说到义理无限处。必引诗赞叹之。此章欲引天地间许多事物昭著者。以證那费。而适诗中恰好得鸢鱼二句。故引用之。其意则若曰月明于天。水流于川。其意亦备。而但不如此诗之韵致洒落快活。
存斋集卷之十 第 206L 页
非是这二物独可以形容道体也。说者每向鸢鱼上索出意味。岂非凿欤。夫子曰诗可以言。岂是古之作诗者。为后来谈者准备了语句也。但天下事物一理。义趣无二。故能言者触类以用。无处不当。后来作者之文。此等处甚多。或者认为文章家神助也。且如灵台诗。岂为梁惠王而作也。孟子引之。其义亭当恰好。学者玩味。旁通可知。宇宙内事。无别般义理也。(夫妇费之最近而易忽者也。然那裹隐底是天地之枢纽。事物之源本。于此而忽之则离道遂远而万化不成。故以此结费隐。)
子曰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诗云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远。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忠恕违道不远。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庸德之行。庸言之谨。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馀不敢尽。言顾行行顾言。君子胡不慥慥尔。
 道是性分内事。故不远人。远人不为道。是可离非道之意也。盖事物之费者。有万不同。而其隐者一理。故柯则在柯。人则在人。若改而不止则是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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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远人之道也。其亦异端而已。尽吾性则为忠。尽人物性则为恕。天下人物之费。而吾以忠恕则一以尽之。而隐之体备于我矣。施诸己不愿。以人治人之法程也。丘未能一。恕之最切近易知者也。言行相顾则不离乎道。而理之所以然之至隐者。皆备于我矣。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于人。则无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徼幸。○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
 人之尽道。每顺处易而逆处难者。皆由不能素其位也。不能素位。皆由不知天命也。不知天命。故必愿乎外。愿乎外则离道矣。富贵贫贱夷狄患难。其位亦费矣。而那隐底一而已。君子体其一而不贰。故反求而不求于外。夫求于外者。得则骄不得则怨。怨则行险以徼幸。盖素位之道。只是求诸身而已。此文王所以无攀援无歆羡。论语所谓不忮不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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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之道。辟如行远必自迩。辟如登高必自卑。○诗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耽。宜尔室家。乐尔妻帑。○子曰父母其顺矣乎。
 自迩而及远。自卑而至高。其费广矣。而皆有隐焉。欲体隐而不离其道则必自费之至近者而始。然后方是率性而尽乎仁矣。为仁由孝悌始。故以父母顺矣结之。素位之要。只在自卑自迩。故次前章。
子曰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诗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夫微之显。诚之不可掩。如此夫。
 隐既无声臭。欲告之人。无可举似。其可證者唯鬼神耳。天地间万事万物。皆鬼神之造化。而无形声则是至隐也。然而洋洋如在则不可斁遗。不可斁遗则实有可知也。无所见而实有。实有而无不在。费隐之證。莫此为切。若直认隐字以鬼神则亦大不可矣。鬼神所以无形声而体物不可遗者。实理故也。实理即诚也。诚即中之体也。大原出于天。故实而无妄。率之为道。故真而无伪。无妄无伪。故不
存斋集卷之十 第 208H 页
可须臾离也。六章以下言不离之工。即大学致知以下修身以上之事。十五章言妻子父母则已是齐家之事。此下将说出治国平天下许多物事。非天下至诚。不可与此。故到此特说出诚字。君子之道。知得那费。故必尽己尽人尽物之性。知得那隐。故能尽己尽人尽物之性。證此实理。莫鬼神若也。鬼神无形声而使人齐明以事之。便照带末章笃恭而天下平之意。故序次在此。以起十七章。(此章亦有易萃卦。萃天下而王假有庙之义。下至郊禘之说章。全是此义。)
子曰舜其大孝也与。德为圣人。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故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禄。必得其名。必得其寿。○故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笃焉。故栽者培之。倾者覆之。○诗曰嘉乐君子。宪宪令德。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保佑命之。自天申之。○故大德者。必受命。
 修齐治平。事亲为本。故此以下皆以孝立言。尊富禄名寿亦费矣。而亦有所以然之隐。上章既提起诚字。诚之大用。始于事亲。孝之极功。至于格天。则国自治天下自平矣。必得位禄名寿。非是天以位寿去与圣人而栽培之也。只是圣人格天之德。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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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为一。故天命在我。是以必受命。亦非我去受命。我所为便是天命也。其义甚妙。合观大学其命维新。诗经帝谓文王。易先天天不违。后天奉天时。而体认天人一理然后可知也。孔子不得位。小注有理变之说。是徒知其一也。子思岂不念孔子不得位而證引此章也。夫自舜得位。至孔子不得位。其事亦费矣。而其所以然之隐则一也。若非孔子。二帝三王也是虚。礼乐诗书也是虚。得孔子而尧舜文武之位禄名寿。通万古而不泯。天地不坠。万物不亡。二三之位育。止于一时。孔子之位育。通万古。其受命亦岂不大而远乎。天地之悠久。亦有待孔子者。其理上下无间。唯夫子自知之耳。此章与下二十八章九章照对看。可知君子之道消息盈虚。参天地而不悖之妙。(此章即洪范皇敛是五福也。)
子曰无忧者。其惟文王乎。以王季为父。以武王为子。父作之。子述之。○武王缵大王王季文王之绪。壹戎衣而有天下。身不失天下之显名。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武王末受命。周公成文武之德。追王大王王季。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礼。斯礼也达乎诸侯大夫及士庶人。父为大夫。子为士。葬
存斋集卷之十 第 209H 页
以大夫。祭以士。父为士。子为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期之丧。达乎大夫。三年之丧。达乎天子。父母之丧。无贵贱一也。
 圣德受命。必由侯国。文王以旧邦受新命。武王丕承而有天下。周公成其业而制礼作乐。其事费矣。而所以然之理亦隐也。治天下礼乐为重。而礼乐之实。亲亲贵贵。报本追远。为其本也。无本则道不生而礼乐刑政都是虚。乌能治天下哉。三年丧。无贵贱一。是记所谓达其孝于四海也。追王止大王。祀先公以天子。三年通丧。皆时中而可常也。是皆修道也。
子曰武王周公。其达孝矣乎。○夫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春秋脩其祖庙。陈其宗器。设其裳衣。荐其时食。○宗庙之礼。所以序昭穆也。序爵所以辨贵贱也。序事所以辨贤也。旅酬下为上。所以逮贱也。燕毛所以序齿也。○践其位。行其礼。奏其乐。敬其所尊。爱其所亲。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郊社之礼。所以事上帝也。宗庙之礼。所以祀乎其先也。明乎郊社之礼。禘尝之义。治国其如示诸掌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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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其庙。陈器设衣荐食。孝诚之上格。序昭穆以至序齿。孝诚之旁达也。诚能格于上而达于下。则每事都是实。事亡如事存则远而不忘也。远不忘则天下归仁矣。知禘尝之义。须体认周公之诚心。上格后稷已至矣。而又推上帝喾。而其神洋洋来飨。僾然有见乎位。其祭天地。天神地祇。肸蚃昭格之实状。是何等圣德。何等心力。便能坐以待朝。兼三王而施设。何事不可做。何事有所偏倚。所以治天下如视掌也。治道无大小。政法有𤄃狭。将于九经章大段铺叙。故此上三章。政之体所以立。而未及于法也。然非此则九经亦文具而已。安可以平天下哉。
哀公问政。○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息。○人道敏政。地道敏树。夫政也者。蒲卢也。○故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脩道以仁。○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义者宜也。尊贤为大。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礼所生也。○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故君子不可以不脩身。思修身。不可以不事亲。思事亲。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天下之达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
存斋集卷之十 第 210H 页
也。父子也。夫妇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达道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强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知斯三者则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曰修身也。尊贤也。亲亲也。敬大臣也。体群臣也。子庶民也。来百工也。柔远人也。怀诸侯也。○修身则道立。尊贤则不惑。亲亲则诸父昆弟不怨。敬大臣则不眩。体群臣则士之报礼重。子庶民则百姓劝。来百工则财用足。柔远人则四方归之。怀诸侯则天下畏之。○齐明盛服。非礼不动。所以修身也。去谗远色。贱货而贵德。所以劝贤也。尊其位。重其禄。同其好恶。所以劝亲亲也。官盛任使。所以劝大臣也。忠信重禄。所以劝士也。时使薄敛。所以劝百姓也。日省月试。既禀称事。所以劝百工也。送往迎来。嘉善而矜不能。所以柔远人也。继绝世。举废国。治乱持危。朝聘以时。厚往而薄来。所以怀诸侯也。○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所以行之者。一也。○凡事豫则立。不豫
存斋集卷之十 第 210L 页
则废。言前定则不跲。事前定则不困。行前定则不疚。道前定则不穷。○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获乎上有道。不信乎朋友。不获乎上矣。信乎朋友有道。不顺乎亲。不信乎朋友矣。顺乎亲有道。反诸身不诚。不顺乎亲矣。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乎身矣。○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有弗学。学之弗能弗措也。有弗问。问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笃弗措也。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
 全书凡例。宜删去哀公问政四字。直以子曰(臣告君之言。不书孔子对曰。直称子曰。亦有意也。)起头。然夫子论政。最详于此。而适因哀公问政而发。哀公有位者也。若能行此则是亦文武而已。即夫子欲为东周之道也。便是夫子继三王而行道也。故不删四字。视他载之空言者有间矣。(冷借哀公位号。以接帝王之后。直称文武之政。以绍文武之统。作谚解者亦知此意。故释吐不用臣告君之辞。)此章。尧舜二典大学一篇之旨皆备。夫治天下。君师之任也。君以位言。师以学言。
存斋集卷之十 第 211H 页
君而无学。失师之任。是桀纣幽厉而已。故上文既言政。遂以诚提头。极说学之工夫。以择善固执。释精一二字。以接尧舜禹传天下之心法。择善即择中庸也。固执即拳拳服膺也。博学以下。兼学知困知言也。承上天道之诚而结之曰虽愚必明。则是成功则一也。汤武反之而继尧舜性之之统。苟使鲁哀齐宣之类。能困知而成之则三王可四也。九经即皇极之用也。诚即皇极之体也。此章与大学絜矩章洪范皇极章相照理会。方知不偏不倚。明明德于天下之全体大用。
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
 万事不会于一理则许多费底。涣散无纪。那个隐底。更没照管。所谓九经。只为文具而已。故承上文诚字更提起性教字。可见首章之义贯彻二十章。与为胎息。自知仁勇以下率之修之。至九经位天地育万物。则就本分戒惧慎独上点化出诚字。又就诚字本分推到天命之性。而说出性之之圣。盖诚者天也。诚字上着自字则移到圣人身上。谓之性则圣即天。天即圣也。率循性之本分。不加一毫人为。而与天为一。即尧舜性之也。自明诚。即汤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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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之以下也。(自诚明。是镜之全体自在明。自明诚。是镜一边露出明。然这明非二。只是一明。)此性教二字。与首章直下性教二字虽异。然其实亦是那性字那教字。更非别字。这上下两自字。包道字矣。明字即知也。自诚明。舜之大知也。自明诚。择中庸不失者也。(此章以下。言天而引接人道。言人而推入天道。故天道人道。相错成文。烂嚼细咀。反覆开释。天人一理。以喻学者。)
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
 
尽其性则与天通矣。天命在我。故能尽人尽物之性矣。参天地。所谓先天天不违。后天奉天时。日月风雨草木鸟兽。莫不顺其常而得其所。盖上下实理无间。故若有一毫间断。天人隔矣。自戒惧慎独上推去者如此。
其次致曲。曲能有诚。诚则形。形则著。著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惟天下至诚。为能化。
 其次二字。引学者参列于天道也。甚有情。这曲字犹言一端。变端言曲者。若曰如许大物事。有一曲从偏处发现也。是以训以一偏者是矣。如慈爱偏
存斋集卷之十 第 212H 页
者。仁一曲发现。羞恶偏者。义一曲发见。因其曲而推极则孟氏所谓仁义不可胜用者也。(致曲是自明诚之證案。)曲能有诚。如见堂下之牛而悯其死时。非较财大小。则只是实理也。若因是推极两端。精其权度。则心不偏倚于功利之私。而用其中于民矣。以论学而言则夫子答诸子。各因其所可能而告之者。无非致曲之义也。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见乎蓍龟。动乎四体。祸福将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诚如神。
 
既至诚则人是天天是人。故自能上下相参验而前知如神。洪范皇极章后有稽疑庶徵。子思赞至诚而必言此者。可见道统之不贰也。(此天人无间之證案。)
诚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内外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
 上章既言诚之极致。渐就身上吃紧。故特说出两个自字。若非诚则不能自成。不自成则夫子所谓不直则罔。罔之生。幸而免者也。道是天命之总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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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使学者不离于道。将以何辞切近而告之耶。是以不直曰道者。而必着而字于道字上。这而字义在盖字此字其字之间。文势低而复扬。语意虚而还切。使学者听得吓看得别。当下便觉这道者吾所当自行也。朱子不单提道字。而贴而字训之者。训诂之变例也。其意深矣。且训诚而以言字起头。亦变例也。非深味子思文章之妙者。亦不知朱子此言字而字之妙也。此章言诚字。始详中之所存者实。故能有始有终。若一毫虚妄则无物矣。成物知也之知字与知仁勇之知字。面目差殊。然亦非两个。若非知之明。何以能周乎万物乎。诚则一。一故实。实故无过不及不偏不倚。无过不及不偏不倚。故能应万事裁万物而时措之。时措之宜。即首章所谓达道也。
故至诚。无息。○不息则久。久则徵。○徵则悠远。悠远则博厚。博厚则高明。○博厚。所以载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无疆。○如此者。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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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无穷也。日月星辰系焉。万物覆焉。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广厚。载华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万物载焉。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广。大草木生之。禽兽居之。宝藏兴焉。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测。鼋鼍鲛龙鱼鳖生焉。货财殖焉。○诗云维天之命。于穆不已。盖曰天之所以为天也。于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盖曰文王之所以为文也。纯亦不已。
 凡分章。意虽相承而文势则不属。独此章以故字提头。直接上文。变例也。盖此书直举道之全体以示人。而勉学者下学而上达天德。故上章既详言学者之诚。而就其中诚者物之终始一句。推而上之。说出至诚无息。而(无息即有始有终也)必着故字以接上文。盖成己而成物。无息也。其初则以知而尽道。终为成己之仁。其初则以仁而爱物。终为成物之知。亦无息也。存乎中者既实。而用乎外者自实。亦无息也。虽然苟非时中则(时中之中字以体言。时措之措字以用言。)有时而息矣。(子莫执中。不能时而离道。离则息矣。)时措则能无息。(天地之理。生长收藏。循环无端。只是时而已。时故无息。)是以将至诚无息四字说起天道。而以故字接上文人道而因之。是即成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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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之断案也。其意若曰学知困知之极功。皆可以配高明博厚而悠久无疆也。又恐学者将诚字囫囵看。不得下手处。故碎他诚字。以为不贰。盖学之头工。戒惧慎独。只是不贰。知之知仁之守勇之强。只是不贰。事亲修身治天下九经。只是不贰。有始有终。成己成物。只是不贰。不贰则实。贰则罔也。不贰二字。合三才包万物之大题目也。昭昭一撮一拳一勺之多。而成许大物事。只是不贰故也。若贰则拳石转而勺水渴矣。乌能成山海乎。此一节便照带学知困知人百己千之工。其意甚妙。引而推极之。以天与文王结之。文王不贰而与天无间。学者不贰则亦与文王无间矣。颜子一善服膺而几于化。曾子寸积铢累而至于一贯。便是昭昭一撮之多而为天地也。天地山海。本非积累而成。然学海者安得不集涓流也。学山者安得不累一篑也。天地山海。即生知也。集涓累篑。学知以下也。就天地全体上讨出学天地话头。非子思心行躬得而达天德者。其孰能之。(大禹之日孜孜。成汤之又日新。文王之缉熙。便是这多字义。)
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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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待其人而后行。○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故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是故居上不骄。为下不倍。国有道。其言足以兴。国无道。其默足以容。诗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其此之谓与。
 上章既言天道不贰。已筑着文王身上。赞之以纯亦不已。诚之极功。无以加矣。此章欲使学者。鼓舞而振作之。故直以大哉起头。赞叹圣人之道。这大哉二字。自上章于穆之于字出来。自洋洋乎至威仪三千。(万物三百三千费矣而其中有隐。故待其人而后凝而行。)用诗颂体。欲使学者。咏叹淫泆也。待其人而行。照九经章其人二字。其下将说如何而为其人。故特下故字。而又下曰字。提说苟非至德。至道不凝焉。其丁宁已至矣。而德之浩浩。何修而至于至也。又着故字。方始详说为学工夫。其曰德性。天命本原之性也。尊字即率字之章程。戒惧慎独之规范。道问学三字照带修道之教。为自明诚之工夫。致广大极高明则达于天道。尽精微道中庸则尽乎人道。温故敦厚。所以达天德。知新崇礼。所以尽人道也。到此更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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馀说。而特下是故二字更提起一段。子思之意。便有无限义味。居上不骄。即大舜文王事也。为下不悖。即获乎上民可得而治之义也。其言足以兴邦。即夫子对哀公也。其嘿足以容。即遁世无悯。素乎贫贱也。至于既明且哲。以保其身。泛看似是冷句。然寿富康宁攸好德考终命。是皇极之福。而君子全得之。便是大德必得位禄寿之义也。岂非子思回念吾家仲尼耶。子思自言可是千古快乐。学者读之。不禁千古感泪。且究竟论之则尧舜禹汤文武百年战兢。只是保其身而已。天子之贵。四海之富。何曾与有于圣人分上哉。苟知此则君子之道无限快活。无限胜乐。诗人说得这一句。为子思子感激风咏一助。此意可与知者。
子曰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灾及其身者也。○非天子。不议礼。不制度。不考文。○今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虽有其位。苟无其德。不敢作礼乐焉。虽有其德。苟无其位。亦不敢作礼乐焉。○子曰吾说夏礼。杞不足徵也。吾学殷礼。有宋存焉。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
 此书将以传道统于后世。而夫子不得位。后世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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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之尊信。故此章另说不得位不敢作之意。以明天生德于夫子。文不丧而在玆之义。且圣道不明。异端群起。荀卿性恶礼伪。杨墨之差说仁义。愚而自用者也。申韩之刑名。霸者之诈力。贱而自专者也。庄列之无为。生今而反古者也。(自用自专反古。皆偏倚过不及而不平常之道。这自字即偏倚之骨子也。)故历举而排辟之。古之道下。直说灾及其身。文理亦成。而必着如此者三字。激起词锋。以致丁宁。其身之下无者也二字。文义亦圆。而必用者也字。两者字相叠。有丁宁指其人之意。其辟异之辞。痛切明快矣。今天下之今字甚好。当时周礼虽衰。九州十二国。皆是周天下也。是以夫子之辙。可以之齐之楚之卫之蔡也。是岂非车同轨耶。圣贤文章。言近而意远。举一而该十。有如是夫。此一节便有吾非斯民之徒与。其谁与之义。又有不易民而治一变可至道之义。其中盖有无限感慨。无限痛惜。夏礼则最远。故曰吾说。殷周则近。故曰吾学。此一节便有夫子之得位者。损益三代之义。结之以吾从周则文武之道。在夫子矣。不得位。亦何损于夫子哉。(灾及其身。上应以保其身而反之也。)
王天下有三重焉。其寡过矣乎。○上焉者。虽善。无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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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徵。不信。不信。民弗从。下焉者。虽善。不尊。不尊。不信。不信。民弗从。○故君子之道。本诸身。徵诸庶民。考诸三王而不谬。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质诸鬼神而无疑。知天也。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知人也。○是故君子动而世为天下道。行而世为天下法。言而世为天下则。远之则有望。近之则不厌。○诗曰在彼无恶。在此无射。庶几夙夜。以永终誉。君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誉于天下者也。
 上章既言有位无位。故此直提说王天下三重焉。若如下文所言则至矣尽矣。而但云寡过。即尧舜病诸之义也。盖尧舜之民。虽曰比屋可封。而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则果是寡过而已矣。既言上焉者下焉者民皆不从。则其下不当以故字起文。而特着故字者。盖曰夫子之得位者必如此也。这故字直接寡过矣看始得。是以下文特下是故二字。照到夫子身上。行而世为天下法。舜文王也。言而世为天下则。夫子也。远之有望。近之不厌。其义甚大。有望即尧典光被四表也。不厌即洪范作民父母也。以永终誉。应上文以保其身。盖夫子早有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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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天下。则夫子之道可知也。(本诸身以下所道也。)夫子之誉。通天下而亘万古则真可谓永终矣。二帝三王之誉。待夫子而遂永则此所谓自生民以来。未有夫子者也。夫誉者名也。君子之道。本非为名也。然有其实则名自畅。德有诚与不诚。故名有虚实。君子之名。德之光华也。诚有间断则德不纯而名亦败矣。名者实之徵验也。是以君子固爱名。其云永云终者。是爱而保之之义也。若有所偏倚有过不及。不可常行而须臾离道。则安能在彼无恶。在此无斁哉。然则戒惧慎独。皆是永终誉之工夫也。且小人儒之为学。皆为人求名。古今之通患也。求名者终必败。安能永终誉哉。此极言君子之道。而末乃结之以永终誉。其旨深矣。上章自用自专反古者。不务实于躬。而求诸外之速。故其心行有偏倚过不及。皆不可常之道也。其初则失之于不慎独。终至于悖天命。此小人求名而无所忌惮。不能爱惜其名者也。且名字在外。誉字切身。学者当深味此誉字。(庶几夙夜。誉之实也。庶几二字。即夕惕若厉无咎之意也。常存此心。虽欲无名。得乎。)
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上律天时。下袭水土。○辟如天地之无不持载。无不覆帱。辟如四时之错行。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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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之代明。○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
 既极叙君子之道。直向夫子身上结案。故直称仲尼与文武为一例。始以仲尼曰起头。终之以仲尼则一部书。都是仲尼也。所谓集大成也。(此并称尧舜文武天地则集成。尤大于孟子所论。)结之以天地。而必曰所以为大。则直把仲尼为天地也。是何等笔法。何等妙义。
唯天下至圣。为能聪明睿知足以有临也。宽裕温柔。足以有容也。发强刚毅。足以有执也。齐庄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溥博渊泉。而时出之。○溥博如天。渊泉如渊。见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说。○是以声名洋溢乎中国。施及蛮貊。舟车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日月所照。霜露所坠。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故曰配天。
 既说上章则此二章不作亦可矣。而上章说仲尼同于天地。此是何人也。是即圣人也。囫囵称圣。亦没滋味。即碎圣字为聪明睿知四字。盖圣德之本。只是四字而已。(史称尧闻之聪明。举舜于𤱶亩。岂非靠实文字。)足以有临。便有惜哉无位之意。既言至圣聪明睿知。下学何以企及。故更就天命之性。道出性中所有仁义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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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而又恐学者不知下手处。碎他四字为十六。示学圣程课。宽裕温柔。非全体之仁。而宽裕温柔则仁可学也。他仿此。(刚毅木讷近仁。而与此相反。学者宜致思而自得焉。)第二节以下。赞圣德全体。亦同诗颂体。使人鼓舞歆动。到凡有血气莫不尊亲。不觉手舞足蹈。便当学之不知肉味。于戏盛哉。
唯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苟不固聪明圣知达天德者。其孰能知之。
 
言有尽而意无穷。故就至圣上。又拈圣底胎骨而赞叹之。更紧照首章。以为末章之蕾子。不直曰无倚。而倒说焉有所倚。是快一快丁宁之意。苟不之不字。宜用非字而用不字。其义极好。不字下又着固字尤好。(谚解진짓殆圣于解者。)其孰能知之。只结一章。而其实总结章篇。苟非知圣。安能学圣。苟非知仲尼。安能用仲尼。程氏两夫子得于千载之下者。盖以知此书故也。然则两夫子。其亦子思乎。朱夫子又极深研赜。以为章句。前圣精神。子思心髓。掀翻剖劈。使传授心法。焕如日星。其功反有贤于程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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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学者宜尽心焉。肫肫渊渊浩浩三个叠字与三个其字。读之有亲见舜文王仲尼意思。兴起感发。便是背负青天。俯视野马底气象。不图为文之至于斯。
诗曰衣锦尚絅。恶其文之著也。故君子之道。闇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君子之道。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知远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可与入德矣。○诗云潜虽伏矣。亦孔之昭。故君子内省不疚。无恶于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见乎。○诗云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故君子不动而敬。不言而信。○诗曰奏假无言。时靡有争。是故君子不赏而民劝。不怒而民威于鈇钺。○诗曰不显惟德。百辟其刑之。是故君子笃恭而天下平。○诗云予怀明德。不大声以色。子曰声色之于以化民。末也。诗云德輶如毛。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
 篇中说诚字已烂熳。今将会极于天命之性。若以两个全朴相辏着。没些情味。如教小儿初饭。直投全块肉脔。如何吃得。细切如膏。使之濡唇细嚼。方始知肉味。可以驯得饱。此章亦细切诚字。(末端上天之载。亦细切天命之性。)首言务实而不询外。次言慎独之极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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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言慎独之效。次言慎独之极效。(笃恭而天下平。与上不动而敬正相对。)次因笃恭而说得不大声色。反向独字里面去。几至不闻不睹。(色属睹。声属闻。理达之文。自然辏着照着。有此天造地设之妙。)但见其细如毛。谛看则非特无声。亦复无臭。是何物。是天命之性也。凡八引诗皆分节。末三诗不分节。是朱子见本篇文势及子思妙思。到末端会极处。意快语滑。轮涡水转。初缓渐急。逐轮益驶。直到中央极尽处。回回急急。有不暇奈何者。故三引诗合为一节。使其意逐逐磕着不失。子思本色十分也。且子思于上天之载。不暇称诗云。朱子又何暇分节。好好好好。(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与文王之德之纯。不分节。亦同。)才举似声色则有偏倚过不及。至如毛则无偏倚过不及。犹恐些有间断。到无声无臭则说不出偏倚过不及间断。全体都是实理。即无极之真。皇极之体也。上天之载无声无臭。是无极而太极也。若非载字。道为空寂而不能为万化(即中散为万事)根本。若非无字。道为一物而不足为万化根本。此周子所以作太极图说。而朱子编近思录以为首章者也。盖近思录一书。是中庸之衍义也。
 太极之理都是实。判为三才。天地以是实而不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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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人得是实而参天地。物得其实而各正性命。虽因气禀而理有遍全。然得九分者九分实。得一分者一分实。故皆能自成而有终始。惟圣人者。得其实之全。而人物所得之实。原非别物。故吾得而尽之。而全吾之体。自无偏倚过不及。若有一毫偏倚则一边虚而不实。若有一分过不及则一头虚而不实。全体无不实则便是自在之中。(天形倾南。故中移于近北极。地形偏西北。故中移于近东南。此所以维持全体而无不实也。知此理然后可以识中。若忒把天尖地脐为中。造化阏矣。是时中方为中。子莫还偏矣。)中故和。中而和。故平常而不可易。若失中则人道罔而天地之化亦息矣。是以圣人载其中于心。以心相传。斯谓之道统。统是中所在之号也。居一而总万。居中而主四旁之称也。是篇将以明斯道传斯统。故首举万物之一元。以天命之性起头。又提起费隐。以明万事万物各具一太极。而宲理无不在。又提起诚明之诚。以明全体一太极。则合天地人都是实也。首章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也。费隐至九经章。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也。诚明章以下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也。十一章以上尽己工夫也。费隐以下。尽人尽物事业也。苟非忠恕无以行。故提说出忠恕。忠者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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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体。恕者忠之用。忠则尽己。恕则尽人物。然非是忠于己而却去人物上各尽恕也。譬如灯火极明于此则四方万物也自明。若以暗灯才去照东。又去照西。有间断有偏倚矣。是以尽心于此则遇父为孝遇君为忠遇子为慈遇朋友为信遇物为爱。若心不尽于此则勉力孝于父而或不能慈于子。勉力信于朋友而或不能孝于父。此皆非实孝实信也。虽然苟非自诚明之圣人。亦不能不勉而中。泛应曲当。是以不直曰忠恕是道。而乃曰违道不远。(泥看则似忠恕在此。道在彼。其间有多小去处。其实忠恕是道也。)盖使学者望道而进也。(缺)盖诚是人之合于天。忠是天之在于人。恕是合天人而推之物。尽乎恕则天地万物。全于吾体而成是个一团诚。故复提诚而极言之。且舜文武周公必以孝提头。九经章亦必本之事亲。盖其体既实。其用亦实。靠实而行。莫大于事亲。其故何也。(与西铭参看。)天以实理赋之吾亲。吾亲以是生吾身。吾即受之于心。以主吾身。则吾身与吾亲与上天。一理无间。喘息呼吸。三连一通。(诗昊天曰明。及尔出王。)至公无私。(世之不孝者。以亲为私。故诚不属。其能养者。亦只以私爱。故其孝无终。或似顺于亲而身不修。悖于人。暴于物。则其爱亲皆伪也。故其后不昌。)至正无邪。细思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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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自有至诚恻怛之意。虽颜子其或三月违仁之时。便是违亲逆天。痛心刻骨。若针刺肌。是以欲修其身者。必养其心。欲尽其心者。必安其亲。能知事亲者。必谨事天。乃若亲殁则吾所以尽心者。祭祀而已。既亡而如存。既远而如近。推而上之。至于禘尝。又推而极之。至于郊社。其实一而已。若能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则天下可无为而治矣。(若季氏之雍彻。旅泰山。牲糦非不丰缛。而其心已伪。故弑父与君。斯无忌惮矣。)末章所引诗奏假无言。时靡有争。即十七八九章之證案也。(韩子原道言郊而天神格。庙而人鬼享。其亦有见也。子厚以下文章士。何曾说到此。是以不知道者。亦不可为真文章。)但明君子之道而已。不必举小人。然若无小人。君子亦无所惩警以变气质。见小人之反中庸无忌惮则我即反小人而择中庸有忌惮。见小人行险徼幸则我即居易俟命。见小人的然日亡则我即闇然日章。岂小人反不为君子师乎。(三人行。必有我师。)攻玉以他山之石成至宝。则天地之间。石不必无也。(鍊顽石亦可除筑。此尧之所以用四凶也。然八元八凯并进之后。正是群玉山也。何必用革面之他山物乎。此舜之罪四凶也。)小人之事。亦多端矣。而其本原则无忌惮也。行事则行险徼幸也。心术證效则的然日亡也。故此书始末及中。三举而尽之。其细节由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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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反之则皆是也。不必污笔舌矣。(大学两举小人。亦犹是也。)凡读圣贤书。若但就文句上解释过一句即一句。一节即一节。终不得其至妙。必平心定气。设以身处其地。切己而审思之始得。若然则中庸一篇。是全体四书六经。四书六经。各是中庸一篇。盖道无二致。事物一理故也。如此读得然后自能感发。惩刱身心。不期然而自有开益。为进德之基。若读书卷。依旧是人。何取于读书也。世儒非特不能。亦初不为。是皆寻摘之学。科举之习。误之也。哀哉。至如朱子注。注论孟则如亲见孔孟而受其说。注庸学。如亲见曾思而受其说。皆出于躬行心得之馀。虽语助一字。无閒下冷着。旨远则天地十二圣之道。包在一言半句。意到则身体言语饮食动止草木鸟兽之情。不能外是。苟非真得道统之传。不能如是也。且以中庸章句论之。尽是活子思为之。正所谓游夏之徒。不能赞一辞者也。但子思本文。如伏羲之画。章句如文王周公孔子之系辞。其下小注诸说。有似程朱传义。而亦有得有不得。终不能该贯如传义之精紧洞快。然学者熟读本文。兼玩章句。以小注助之则可以得其旨矣。而终是逐章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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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复通贯思索。中庸书遂无所用矣。余因寻摘之工。粗窥大意。然每观序文石氏及诸子说不尽善之语。恒恐谬悖。不敢自信。朱子或问则少涉猎于一日之间。不复得见。辑略则未始见之也。只把章句一册。熟复而爱玩之。其应于心而自得者如此。诚未知大旨果如许否也。故今只就本文馀意。互相贯穿。义理次第。为读书劄义如此。只为读者起例。俾毋悠泛忽看而已。乃若章句之极深研赜。既如彼。至其分章妙旨。尤非夷所思。虽百世以俟。宜不惑矣。而近时东儒有敢轻议者。是非特心术之僭妄。元是不文之致也。若达于文则自然心悦诚服。奚暇容其妄喙哉。四大节为纲。诚是十分精确。双峰六大节已是剩解。况下者乎。扬雄岂不是才士也。其拟易作玄。全是不文之致也。火极热水极寒。火水之外。岂有两火水哉。欲更作火水以拟之。由不真知火水故也。生于朱子之后。欲拟朱子者。是亦小人而无忌惮也。章句末端。结以学者其可不尽心乎。尽心者诚也。其旨深矣。学者当玩味也。
  附录
 行道大本在孝。能养可矣。而犹是孝之疏节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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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事天者。不能事亲。是以心有一毫自欺。处一事不得其理。处一物不得其所。视听言动。一节非礼。皆不能事天事亲者也。是以大舜自器不苦寙。象喜亦喜。至不传商均。都是事天也。文王自在视寒暖。温温懿恭。至伐崇伐密。三分事殷。都是事天也。周公自背负成王。赤舄几几。至留后东国洛。都是事天也。武王自不解带养。至俟天休命。都是事天。斯皆所以为大孝也。若使周公推无穷之心。追王太王以上。孔子无臣而有臣。士无故而杀鸡豚。庶人渴泽而渔。皆不孝也。识此则可以知孝矣。○无不是底父母。是十分恰好说。然本义谓父母之不我爱。皆吾罪也。父母岂不是哉云。非父母为盗窃。子即以为无不是也。世人错认。而增其不孝者多矣。○不能盖父之愆。遗亲者也。逢亲之恶者。篡弑之徒也。不知盖愆之义者。有如曰丧祭从先祖者矣。(从似孝矣。不盖则先恶著矣。)○父母之爱。有公有私。公爱者天地之正理也。酒食先生馔皆实也。易所谓西邻之礿祭也。私爱者虽断指割股。未免自欺欺天也。○夫孝于亲者。宜妻慈子友兄弟睦宗族信朋友和乡邻。不敢无故而杀禽兽。不敢无故而伐草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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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取不义。不狎不善。日夕战战兢兢。苟极其道。即所谓放诸东海而准。放诸西海而准。放诸南海北海而准者也。治天下可运之掌上也。孝岂可易言哉。虽然孝美名也。世或有掠之者。吾谁欺。欺天乎。○君子之道。忠恕而已。然尽心之谓忠。初学者安得当下便得忠。只是主忠信。而工夫则强行恕。恕熟则忠自至。忠至则恕自达。忠尽于内而恕极达于外则君子也。是以小学始教也。习恕自事亲始。洒扫应对请衽问向。皆恕也。敬抑搔之。非强为恭逊也。以己之疾痛。体父母之疾痛。自然痛痒无间。虽欲重抑而猛爬之。痛在吾身而手自敬爪自柔。此便天德之恕也。以此推认则文王之视民如伤可知也。曲礼三千。威仪三百。无非恕也。主人迎客于门外以入也。敬对款接之心。盈于中。至两阶。若主人先左足于东阶则转身背客。客先右足于西阶则转身背主人。人情天理。间断于一息之顷。故东先右足。西先左足。温然蔼然之间。上帝临汝矣。此是位天地育万物之发足处也。虽然礼非为此人情。而强作此不当理之事也。东阶左也。而左之用在右。西阶右也。而右之用在左。故将由东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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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门自然由右。由西升者自然由左。有不易之序而自然不乱。其终自合于相接之情款。则可知恕非人所强行也。是天理当然之则也。且如授坐不立。授立不跪。是恕也。而亦非曲徇人情也。南有樛木。葛藟累之。木不下垂。葛何得攀。葛不仰翘。木何得援。天理本如此也。三千三百。体讱莫不如此。恕者天地之全德也。天地之生物。物各付物。故能覆载而统万若一。一为我私物而生长之。安能成如许造化哉。物各付物。故遏恶扬善而无所偏倚。处蛇虎于薮泽而不为怨。养麟凤于珠丘而非私惠。斯其所以为大也。是以君子之道。造次必于是。无顷刻间断。故终能配天。小人反是而亡身祸世也。并坐不横肱。放勋所以协和万邦也。辟咡掩口对。文王所以其命维新也。共饭求饱。异日之李林甫南衮也。居欲主奥。他辰之董卓桓温也。是以小学之教。谨之于其初也。不能恕。全由人我之心胜也。我重者。虽欲恕不能也。物各付物。人亦我。我亦人。不期恕而自恕。若独能推于合我者。似恕矣。全不管于违我者。已偏矣。如此者举天地万物。都归我私。毕竟披翼之鴳弄天地。献桃之瑕乱国政。理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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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然也。夫子之道。忠恕而已。参乎岂欺我乎。○小人之反中庸。全是我也。我重者知慧日昏。视听日固。在人则觅记丝毫之过。而不见丘山之善。在我则机数一得之善。自信圣智。亡身败家之恶。至死不悟。君子日疏。小人日昵。过日积而成恶。善日丧于文非。始于为我。终于败我。面谄者进而不觉卢杞之奸。告过者远而无救李赤之厕。此仲尼所以无我。而诸子所以观圣者。以此赞圣。记此言者其必子贡以上之徒乎。余尝于村会。得一鱼炙。将以遗稚孙。而不付之其父。自袖而归。心知其不可。而沽恩之意重。故竟遂之。此微生高乞醯之心也。父子之间。犹掠惠之自出。祖孙之间。犹欲惠以为市。况于其他乎。啖孙亲我。宜无不可。而是祖孙情薄之原也。文武无是心。故周公辅孺子王。桓公有是心。故竖刀乱五公子。圣人必欲克己者。岂不爱己哉。爱己之真。故克己以全己也。○小人之反中庸。全由于自欺。不自欺。难知亦难能也。真实用工于为己之学。敬以直内。戒慎于念虑毫忽閒者。方能知之。知之真行之力。以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朝闻道夕死可矣之训。拳拳服膺。誓不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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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生者。方始能之。苟以生为乐。而不耻幸生者。(小人之甚者。以幸免尤以自乐。)终不知不能也。所谓无愧屋漏。内省不疚。非谓大过大恶。现于作为者也。文王独寤阖眼之时。若有一念攀援歆羡之意。是自欺。而上帝已厌之矣。夷齐自让国叩马至饿死。若有一念聊且为之之意。鬼神已绝之矣。是以受一金之念。才起于暮夜无知之际。他日白昼攫金。枉尺直寻之念。才萌于半夜独寤之际。他日舐痔于权奸。是以君子慎之于独。一念才起之际。猛省而痛绝之。当下便断。不使顷刻迟拟。以至于计较利害之境。此所谓诚意也。然平时无持敬涵养之工。而直到意发时着工。终不能以义胜。竟至于攫金舐痔。必戒慎于不睹不闻。然后意发处已是善多而恶微。其工自易。若复自信吾已戒慎。大本已立。而不加省于意发则前工皆弃矣。此岂无忌惮者所可及哉。其不欺之现于外则席不正不坐。夫子之不欺也。受处守之金。孟子之不欺也。与狐貉者立而不耻。子路之不欺也。乃若自欺之甚则父子兄弟为路人。故细而證父攘羊。大而弑逆鄙夫自欺者。竞锱铢于买卖。(自欺者私重。见己不见人。)莫知其苗之硕。(自欺者心蔽。故目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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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见我。)极则穿窬而不知耻也。发言举颜。有一分巧令。不可与论于不欺也。○小人之无忌惮。全是私重。故天地之间。万物之中。只有吾一身。而不见其他。虽父子夫妻兄弟。皆不管于吾。而人间好衣好食可喜可乐之事。皆我独有之意。弸心塞胸。限死求之。故不畏天命。不畏圣贤。不畏人言。非惟不畏也。自不悟可畏。苟吾心所出。无所不为。故亡身亡国。亦不知畏也。甚者桀纣是也。故其民化之。有张网四面而祝之者。汤之解网。非爱禽兽也。恶其无忌惮也。桀纣之行。人皆知恶。犹不知病根是无忌惮也。吴起之杀妻。竖刀之自宫。易牙之杀子。唐宗之杀兄弟而妻弟妇。隋广宋劭之弑父。皆由一心之欲穷富贵也。其初积一念之差而祸至于此。故自尧舜以下十二圣之道。皆战战兢兢。诚意谨独。夕惕若。庶几无咎。至死而后知免者也。不知此而获免者。幸免也。君子不以为免也。书曰文王敬忌。君子之所以生也。
存斋集卷之十
 读书劄义○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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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书劄义跋
呜呼噫嘻。科学之溺人心陷世道。一至于此哉。曩时为科文者。亦有读诗书论孟。以为资者。尚云可矣。陵迟至于近年。童稚才解字音。未了通史。已摛章掇句。刻烛击钵。便以二十前擸取大小科为期。业诗者未暇读李杜。业赋者未暇读楚辞。所谓疑义。尤为无俚。只读风骚香山诗数篇。归去来登楼赋数什。岳阳楼养竹记数十行。不患不足于场屋之用。夹袋珍藏。皆以方寸短楮。蝇头细字。记录数十年来科作。佔呻歆诵。以为功名富贵之根基。本业虞夏商周之方策。孔孟程朱之简篇。不曾发于梦呓。而奔走京邻。盱青睨紫。载千金于败瓠。凌万顷而竞渡。中流败溺者。空笑而自没。侥倖攀楂者。号天于断岸。殷鉴在前。万千相望。而妄火熏眸。不见浮尸之蔽江。谁知清河古渡。春水方生。艨冲斗舰。无人而自横哉。于是乃有以理气心性之论。格致诚正之学。对人昌说。不啻大都市平天冠者。非癫则妄也。愚不佞固知善读圣贤书。治心养性。则发为文章。不期美而自美。科第之得不得。身命两全。达可为桢国之名士。穷不至于失其身。以十二万年一度之身。得免虚生。庶其在此。然实志不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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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气懦残。半生场屋。斲丧孺心。白头纸窗。黄卷腼颜。但平生所窥。管中之一斑。犹不忍并萎于野草山木。漫为劄记。非敢以橧巢血咀。请易华堂之脍炙。只为服尧巾孔而尚宾于王国者。庶几采荛于发例。悦豢于读书。研赜经训。体得义理。审知精粗一理。体用双全。则始悟经传亦为科文之宗祖。而圣贤本意。未始禁人不富贵也。故节节以文章科文为言。下字缀文处。尤为致详。以为纳约之牖。而文法不全用先儒注疏体。杂以俚谚稗语。欲观者之不厌而玩索也。其情则诚戚矣。但有一言以蔽者。孟夫子所谓修己以俟天五字。是千古圣贤相传之妙诀也。请为世之君子献焉。
崇祯三甲寅清和上弦。桂巷耘民魏伯圭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