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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溪外集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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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溪外集卷一
 讲说
  
耳溪外集卷一 第 140H 页
经筵讲说
  [丙子]
英宗丙子二月初五日。副修撰徐命天,洪良汉。持诗传大雅。入侍于崇文堂。上下番分读生民什。良汉读至泂酌章。陈文义曰。岂弟君子。民之父母。此句。正当深玩。盖君之于民。有父母之道。而有其实。然后方可以称其名。所谓父母之实。即大学所云。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者也。民之好恶。不一其端。似难于每人悦之。而要之人情。本不相远。好生而恶死。人之同情则君于是乎生之。好安而恶苦。人之同情。则君于是乎安之。民皆好饱而恶饥。则君乃制产而足其食焉。民皆好暖而恶寒。则君乃薄敛而足其衣焉。推此而往。罔不以民心为心。然后方可以称父母之实矣。顾今八路荐饥。生灵颠连。惟我圣上至诚忧民。恻怛之教。屡形于丝纶。而欲求实惠之及民。莫如损上而益下。昔唐臣陆贽。尝以损益二卦之义。仰陈于德宗。而乃曰损下益上为损。损上益下为益。其言可谓深切矣。伏愿 殿下深察民情之好恶。凡系恤民之政。专以损上益下为务。则实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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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及民矣。有若之言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此言尤当深省矣。 上曰。因文陈戒。言甚切至。当加体念矣。 上语及近来奢侈之风曰。士夫间居处饮食。专取便适。比诸古人。不啻十倍。甚可慨也。良汉曰。诚如 圣教矣。试以饮食一事言之。古之所谓八珍者。若使今人尝之。则全无滋味。可见古今奢俭之迥殊矣。 上曰。所谓八珍者。名目云何。良汉曰。载于礼经。而名目则臣不能详记矣。 上曰。在礼何篇。臣曰。在内则篇矣。 上命注书。取入春坊礼记内则篇以进。 上展阅数板。命授良汉考出。臣考出以奏。命每读一条。辄加训解。臣且读且释。遍奏八条。 上笑曰。今人则必不下箸矣。仍教礼判洪凤汉曰。近来罕见读礼经之人。儒臣能记某篇有某语。而见其训释。亦甚练熟。深可嘉也。
五月二十六日。校理洪准海。副修撰洪良汉。持诗传小雅。入侍于熙政堂。读正小雅一卷讫。良汉曰。鹿鸣三章以下。即君燕臣之诗。天保以下三章。即臣答君之辞。君臣相悦和气蔼然之中。犹不忘规勉之意。鹿鸣章曰。人之好我。示我周行者。即君之所望于臣者。在于示以大道也。天保章曰。俾尔戬谷。罄无不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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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臣之所祝于君者。在于尽善尽美也。虽当安平燕乐之时。君臣上下交相勉戒如此。所以受天百禄而长保其安也。此等处伏愿深省焉。 上曰。所奏善矣。为君难为臣不易。君臣若知此意。则国家岂有衰乱之理乎。君臣主恩。故见鹿鸣篇。则上下情志之流通。尤可知矣。至于蟋蟀章。蔀屋小民。能以太康为戒。以无荒相勉。予甚奇之矣。良汉曰。诗可以观者。要在玩其气象。传曰。治世之音。和以乐。衰世之音。哀以思。所以声音之道。与政通也。今此所讲虽皆正雅。而一卷之内。亦可见盛衰污隆之机。鹿鸣以下诸诗。皆盛世之音也。六月以下诸诗。可见其德之衰。而至于鸿雁章诸篇。顿无治世之气象。然其治乱兴衰之机。专在于时君之导率。伏愿深加监戒焉。 上曰。六月鸿雁。虽非盛世之音。而民无怨上之意。亦可见宣王之德矣。良汉曰。宣王继厉王之后。克修政事。复文武之疆土。可谓中兴之令主。然其晚节不能如初。威令不行于诸侯。终不能定鲁之嗣。此君子之所惜也。试以姜后脱簪之谏见之。可验其怠豫之萌也。治忽之机。专系于敬怠之间。可不惧哉。 上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此之谓也。良汉曰。承宣以齐景。求长生之意。有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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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云。而臣意则人君之寿。不在于修鍊服食。苟能上享天心。下得民心。则自然膺受多福。所谓求福不回也。 圣上所引有所为无所为之教。可谓尽之矣。苟有意于求福。则便是利心。岂有格天之理乎。至若齐景公有马千驷。民无得以称焉。不但寿之过人。富又如此。而身殁之后。民无可称之善。则岂不可耻之甚乎。 上曰。然矣。
二十九日。校理洪准海。副修撰洪良汉。持孟子初卷入侍。读至雪宫章讫。良汉曰。孟子一生事业。在于辨义利。故七篇纲领。专在于义利二字。编次者。以此章弁首。盖以此也。当战国之时。私意横流。义理不明。人皆知利而不知义。故梁惠王之以礼聘孟子也。初见大贤。所问者首及于利字。其全无见识可知。而孟子之答之也。即曰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梁王骤闻之。固难领会。而末乃极言征利之弊。仁义之效。则宜乎恍然觉悟。虚心请教。而终无一言。可见其迷塞之甚矣。 上笑曰。观其意。似不知仁义之为何物。岂有更问之理乎。良汉曰。利字。即元亨利贞之利也。圣人未尝不欲利。而但先有心于求利。则专是私意其利也。未必不反为害也。由仁义行。则虽无求利之心。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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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义未尝不利也。故夫子系易曰。利者。义之和也。能和于义。然后方可谓之利。大学曰。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亦此意也。日昨。 殿下讲诗经求福不回章。引有所为无所为之语。伏覸洞见义利之别。臣实钦仰。而伏愿随处省察。念玆在玆。则圣人之极功。初不外是矣。 上曰。所奏是矣。至勿毁明堂章。 上曰。齐亦有明堂耶。良汉曰。天子巡狩方岳。各建明堂于其地。泰山即齐地。故齐有明堂。即周天子之明堂也。 上曰。观此章。则孟子之意。欲齐王之直据明堂也。虽异于孔子之时。不能尊周。而若使齐有天下。则将置周王于何地耶。良汉曰。所谓行王政者。不必谓居天子之位。行天子之事也。惟视其心与政。合于王道与否耳。故桓文之所以为霸者。不在于其事业。而由其假借仁义也。文王未尝为天子。而后世不称以霸者。以其行王道也。诚使齐王。能行王道。则不必莅中国抚四夷。而不害其为王也。设或天命有归。人心自属。则毕竟待周室之道。未知果何如也。此乃圣贤之大权。岂可以浅见臆度乎。然昔汉武帝问群臣以汤武之事。人各异见。终不相合。帝曰食肉不食马肝。未为不知味。汤武之事。不必强论也。臣亦谓此等处。固当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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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论可也。 上笑曰。予亦知其难处。故不复强诘也。
六月初二日。昼讲于熙政堂。领事李天辅。特进官李益炡。知事洪象汉。同知事李成中。参赞官南泰齐。检讨官洪良汉,郑存谦。兼春秋金尚麟,赵庆泽。假注书南硕老入侍。讲中庸。 上读篇题及大文。良汉曰。新节目云。讲官读集注矣。臣等则不读大文。而只读注乎。 上曰。唯。上下番。分读集注。 上曰。陈文义可也。良汉曰。今番异于初讲。只陈大注矣。 上曰。唯。良汉曰。中庸一篇大旨。在于首章。今首章大旨。在于第一节。而性道教三字。为一篇之纲领。盖性字之见于经典者。始于汤诰惟皇降衷。若有恒性一句。其后。又见于易系继之者善。成之者性一句。其后。又见论语性相近。习相远一句。而其言本然之性。原于天命。则始自子思发之。所以大有功于圣学。而至若未发之中一节。尤是发前圣所未发。论其工夫。则专在于戒惧慎独两段。盖戒慎恐惧者。虽是全体工夫。而若以动静分言。则主于静一边。慎独者。专指动处言之。而立大本行达道之要。不出于此两句。此是圣人之极功。而论其功效。则至于天地位而万物育矣。然有其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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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无其位。则其功化所及。不能远且大矣。惟我 圣上继天立极。居可致之位。当有为之时。中和位育之责。担在身上。而若其下手用工之要。惟在于致之一字。伏愿深留 圣念焉。传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道。为万世开太平。圣王自任之重。若是其大。惟 殿下懋哉。 上曰。所陈诚是矣。予于昨日讲孟子至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之语。不觉自愧于心矣。今闻儒臣自任之说。尤可警省矣。良汉曰。中庸之极功。至于至诚无息。而其工夫惟在无间断而已矣。 上曰。吾之心正。则天地之心亦正。吾之气顺。则天地之气亦顺。此言可见天人一致之妙矣。良汉曰。诚如 圣教矣。人以眇然之身。处于两间。其心正而致天地之心亦正者。骤看之则似难晓矣。然人者。天地之心也。参赞化育之功。专在于人。人极不立。则天地之化。或几乎息。故曰。吾心正则天地之心亦正矣。孟子曰。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乎天地之间。程子曰。浩然之气。乃吾气也。非谓吾人之气。能塞乎天地也。盖天人之气一也。苟无物欲以间之。则自与天地浑然无间矣。 上曰。声和则气和。气和则天地之和应矣。此之谓也。
初五日。应教徐命膺,副修撰洪良汉。持孟子第三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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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侍于熙政堂。分读讫。良汉曰。诗云周虽旧邦。其命维新。孟子引之以勉滕公。其旨深矣。盖文王上继太王王季百年积累之业。克受天命。维新旧邦。岂不盛哉。而所谓天命之新者。不可谌斯。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惟以斯民之新。以验天命之新也。然欲求新民之方。其本惟在于新厥德。故大学引此诗。系于作新民之下。而新民系于苟日新之后者。正以此也。惟我 殿下上承四百年付畀之重。以做三十年建极之治。功成效著。正属新厥命之会。而伏睹近日。虽当倦勤之际。愈加奋励。频接儒臣。日召备堂。庙谟民事。惓惓不已。臣不胜钦仰。而圣人之功专在于日新。如或一日间断。则功化有时乎息。易曰。日新之谓盛德。富有之谓大业。盛德大业。莫如日新。伏愿日新又新。以为新民新命之图。不胜祈望之至。 上曰。三十年临御。无一事及民。而今闻所陈。心甚愧矣。良汉曰。孟子七篇。大要不出乎善养浩然之气。盖以志帅气。则其气刚大。故曰圣人之志气。无时而衰。惟我 殿下平日用工。专在于以志帅气。伏愿益加振励。毋或一毫退托。区区之望也。
二十八日。命持孟子第七卷。入侍于熙政堂。 王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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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侍坐。同副承旨元仁孙。副校理赵曮。副修撰洪良汉。假注书尹冕东。记事官权颖,李世演。以次进伏。儒臣及承史分读上下篇讫。 上曰。民惟邦本。无民何以为君。卅载临御。非不自勉于恤民。而无一惠政之下究者。心常忸怩。文王之保民。专由于善养老。而予则无养老之实。岂望其实效乎。良汉曰。上番所奏甚切实矣。上章文王之民。无冻馁之老。而以 圣上至诚恤民。前后发于丝纶者。无一念不在民隐。而顾今八路尚多冻馁之民。上番所谓不知其故者。臣意亦然矣。 上曰。上番不知其故之言。甚质实矣。良汉曰。虽然。细究其故。岂无其由。 殿下恤民之实心。非不恳到。而下之所奉承者。未见某事为实政。何可望其实惠乎。 上曰。此所谓四境之内不治。岂可归咎于庙堂乎。良汉曰。畿湖两路麦农。未免失稔。此正讲究实政之时。昔宋仁宗。日召辅臣于天章阁。给以笔札。使之条陈时务。当时韩范诸臣。精白一心。协赞治道。此实帝王之所可取法者也。伏愿频召廊庙之臣。咨访秋成前保民之策。俾有实惠之及民。则诚为幸甚。上曰。权赫在政院时。终日无一公事可书者。乃操笔而叹曰。此其太平时事耶云云。此言予每念之。近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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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师相规之言。亦甚寂寥。此实亡国之兆也。仍以勤学勤政事。多有下教。不能尽记。
七月初四日。昼讲于熙政堂。领事(缺)。特进官李益炡。知事洪象汉李鼎辅。参赞官沈垡。侍读官尹得雨。检讨官洪良汉。假注书尹冕东。记事官李兴宗,金和泽入侍。讲中庸。 上先读大文。自君子之中庸。止道其不行矣夫。上下番。分读集注讫。良汉曰。章句文义。则上番与领知事。已详陈矣。臣请陈大体矣。中庸二字。是一篇之纲领。始见于此章。而此中字与首章中和之中字。煞有异同。盖中和之中。专指未发而言也。中庸之中。实兼已发而言也。庸者。即经常不易之理。惟其不偏不倚无过不及。所以经常而不可易也。此乃大学之至善。而圣人之极功也。然亦非新奇高远之事也。朱子曰。中者。乃恰好至当底道理。事事物物。皆求恰好至当处而为之。则便是中也。集注。又解庸字以平常。所谓平常者。如冬裘夏葛。布帛菽粟。不过日用当行之事。而惟其平常。然后可以不易也。此岂人人之所难行者乎。若以君道言之。则皇极即中庸之异名也。 上曰。皇极与中庸同耶。良汉曰。汉儒释皇极以大中。朱子亦解以极至之义。标准之名。所谓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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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也极至也。便是中庸也。惟我 殿下临御三十馀年。躬行建极之治。成效可谓著矣。伏愿不自满假。亹亹不已。一以中庸二字。念玆在玆。发号施令之间。必求恰好至当之处。立经陈纪之际。必尽经常不易之道。然后建极之治。无亏仞之叹。而中庸之讲。有反躬之实矣。伏愿深留 圣念焉。 上曰。三十年临御。勉受二字之号。而未见成效。今闻所陈。心甚愧矣。暮年为学。尤宜求要。予当以中庸二字。自勉矣。良汉曰。道其不行矣夫此章。有可警惕矣。孔子以圣人之德。不得其位。辙环天下。终不得行其道。所以慨然而兴叹也。千载之下。尚令人兴感。而至若处帝王之位者。尤可以自省。惟我 圣上以圣人之德。居圣人之位。欲行圣人之道。不过一举手之间。伏愿一以行圣道为己任。毋或有一毫退托焉。 上曰。四境之内不治。则如之何。此予之所宜加勉处也。
  [丁丑]
丁丑八月初七日。副校理南泰著。修撰洪良汉。入侍于斋殿。分读无逸篇讫。良汉曰。以先知稼穑之艰难乃逸之意观之。非谓先则艰难而后则处而安乐也。如此则无异始勤而终怠。故乃逸之下。又言以知小民之依而艰难之中。未有如稼穑者。故周公发无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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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训而首及乎此也。 上曰。后稷亦知稼穑之艰难矣。良汉曰。小民以食为天。而四民中最艰者稼穑也。人君处于厦毡之上。能念此农民之勤劳。则上不滥费。下无过取。以至无耽乐逸豫之事。若不知小民之劳。而惟为无益之费。则妨民之事。无所不至。如是而其可乃逸乎。以文王卑服康功田功观之。必先节俭而后。能安养百姓。帝王处崇高之位。至于衣服车马之美。必欲侈好。则其害流于百姓。故文王之自奉卑薄者此也。而此所谓知艰乃逸之本也。 上曰。然矣。节用乃爱民之本。故节用然后乃爱民矣。
初九日。校理尹得养。修撰洪良汉。持书传第八卷。入侍于斋殿。命读召诰讫。良汉曰。天命有常。则民乃自来。故作大邑之日。庶殷丕作。可见人心之悦服。若非君德之克敬。则民何以悦服乎。臣亦以王敬作所之意。仰勉于 圣上矣。 上曰。人君之所为为之。然后众乃心服。虽盛世。人君之所不为为之。则民岂有心服之理乎。良汉曰。顾畏于民碞之意。亦可以深体矣。小民至愚而且神。故在上者。能顾畏而諴和。然后百度乃贞。保有天下矣。 上曰。有道之君。知畏故兴。无道之君。不知畏故亡矣。良汉曰。 圣教诚好矣。人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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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知百姓之亲爱。然后上下相孚。保其国家。故不爱其民。而未有不丧其国者也。 上曰。若但知百姓之可畏而已。而不知勤恤之道。则还无知畏之本意矣。良汉曰。民可近不可下也。人君但畏而不知勤恤。则此岂諴和之道乎。且天命向背。全系于人心之去就。以 御制龟鉴见之。可知矣。
十二日。承命持书传。入侍于斋殿。 上曰。书传第七卷持来耶。良汉曰。持来矣。 命臣读康诰讫。 上曰。敷奏文义。良汉曰。成王末年。年高德卲。一念兢惕。故有此训诰。而明德慎罚。即一篇中宗旨。可见其导之以德。制之以礼。自致刑期于无刑之意矣。 上曰。呜呼。小子封此句语。尤切恳恻矣。良汉曰。古之为治者。心和则形和。形和则气和。气和则天地之和应之。以至于群品庶物。举皆欣欣。无物不和。而后世则不然。无自然之和。只以礼乐刑政行之。故鲜克如古者矣。上曰。和气得之自然。而非强做者也。良汉曰。宣王时有尹吉甫,仲山甫辈。左右协赞。故能成中兴之治。以此观之。人才何时无之乎。 上曰。才不借于异代。此则专在于人君矣。良汉曰。周时以公卿大夫之子。为宿卫。汉时亦然。而至于我朝。古亦有此法。而今尽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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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诚欠典也。 上曰。以此之故。古有正兵宅甲士宅之说。若使今有正兵甲士。则文能为翰林玉堂。武能为宣传官都总都事乎。良汉曰。今若罢门阀。而专取人才之高下而用之。安有不如古之叹乎。只在朝家待之之如何耳。 上曰。周初则文与质俱彬彬矣。良汉曰。周公制礼。无非质也。末世徒尚其文。以至于反胜其质矣。
  [戊寅]
戊寅四月初五日。校理李锡祥。副修撰洪良汉。持夙兴夜寐箴。入侍于恭默閤。分读讫。良汉曰。明命赫然。常目在之一句。最切于持敬之工。太甲曰。顾諟天之明命。圣人之学。亦不外是。所谓常目者。不但谓对越上帝也。命。即理也。一动一静一政一事。无不一听于理。不容一毫私意。然后可以继天而立极矣。 上曰。所奏甚善矣。予于崇文堂。揭日监在玆四字。以为常目之资。为人君者。常知日监在玆之理。然后可免放僻奢侈之患矣。良汉曰。诚如 圣教矣。人主居亿兆之上。所可畏者。惟天而已。一念之差。一事之失。天命之去就。人心之向背。判焉。可不惧哉。 上曰。然矣。
初六日。昼讲于涵仁亭。领事申晚。特进官金圣应。同知事金致仁。参赞官洪名汉。侍读官李锡祥。检讨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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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良汉。假注书权师彦。记事官郑昌顺,柳叙五入侍。讲中庸。 上先读中庸序文。讲官分读讫。良汉曰。夫庸学二书。相为表里。而大学一篇。则专言心。中庸一篇。则专言性。故朱子之序大学也。却言性。序中庸也。却言心。以见心性之无二致。其旨深矣。今此中庸序。发挥心学。其曰虚灵知觉四字。最善形容心体。而发前圣所未发也。盖心之本体。则虚灵知觉而已。及其感物而动也。觉于义理。则谓之道心。觉于形气。则谓之人心。初非两心也。亦无圣狂智愚之别。能精之一之者。为圣为贤。不能精之一之者。众人也。然其精一之道。不在多言。惟在反躬用力而已。今我 圣上居圣人之位。躬圣人之学。望七之龄。重讲中庸。用工之道。贵在反约而已。每于一念之发。辄自省曰。此是道心耶。人心耶。精之一之。常使道心为主。人心听命。每于政令之间。辄自省曰。得无过乎。得无不及乎。常使大中至正。无或偏系。则尧舜相传之要道。不外乎是。而道统之传。无让于古圣王矣。今此中庸之讲。乃是重讲。而前已屡讲。则章句训诂之间。别无可以疑难讨论。而读书之功。贵乎沉潜玩绎。故知新者非谓既温故而又知新也。谓温故之中。有知新之功也。故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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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释之曰。温绎旧闻。每有新得。能于已知已学处。沉潜思绎。前日之未解者。今日解之。今日之未解者。明日解之。方可有自得之效也。昔张横渠弱冠时。有志功名。以平元昊策。干范文正。范文正责之曰。吾儒自有圣人之学。此非少年急先务也。横渠请圣人之学。文正曰。归读中庸可也。横渠如其言。潜心中庸。遂成大儒。中庸一篇。为作圣之要。于此亦可见矣。惟 殿下懋哉。 上曰。所奏皆好。予有愧于中矣。一二同志谁也。良汉曰。张南轩,吕伯恭也。
五月初九日。昼讲于涵仁亭。领事申晚。知事李鼎辅。特进官鱼锡胤。参赞官李奎采。侍读官李锡祥。检讨官洪良汉。假注书郑彦暹。记事官郑昌顺,柳叙五入侍。讲中庸。 上先读大文。上下番。分读集注讫。良汉曰。遵道而行。半涂而废一句。此指学者而言。虽以圣人工夫言之。若有一毫间断。则便是半涂而废也。所谓半涂者。如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亦不能成山。古语云。行百里者。半九十里。虽行九十里。而未到百里。则便是半涂。以学问言之。则做得九分。未做一分。亦是半涂也。此非力不足也。工夫之不到也。 殿下暮年典学之诚。虽已日跻。今若有一分退托之念。则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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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涂而废也。伏愿加勉焉。 上曰。所奏善矣。而九仞一篑之喻。犹为做得九仞者言也。予则初无九仞之功。岂可论一篑之亏乎。良汉曰。此则 殿下执谦之教。而殆近于退托。殊非臣等之所望矣。其下吾不能已一句。尤可玩味。半涂而废者。初未真知。故不能力行也。苟能真知。则欲罢不能。所谓吾不能已也。至费隐章。 上曰。鸢鱼之飞跃。是说费处。则鸢之坐。鱼之潜。时谓之隐乎。良汉曰。坐与潜。只可说鸢鱼之静时。未可谓隐也。其所以飞跃坐潜。乃隐也。所以然者。虽不可见闻。而鸢则天而不渊。鱼则渊而不天。此乃一定之理。率性之道而不可见。故谓之隐也。然鸢鱼则只就目所见而取喻而已。犹是远取诸物也。若近取诸身。则日用事物之间。莫不有费隐。故结之以造端乎夫妇。夫妇者。人道之至近处。故君子之学。必先用力于此。修身齐家。推诸治平。故云察乎天地矣。 上曰。程子所谓有关雎麟趾之意。然后可行周官法度者。亦此意也。
十三日。持周礼。入侍于崇文堂。承史分读讫。良汉曰。周礼一书。朱子谓之周公运用天理烂熟之书。试以此章言之。如蝈氏之去蛙黾。壶涿氏之除水虫。虽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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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至细之事。亦可见裁成辅相之一端矣。 上命详陈其法。良汉引注语以对。 上曰。非圣人。不能作也。仍语及天象星历之事。 上曰。东有启明。西有长庚。此一金星。而朝见于东。夕见于西。何也。良汉曰。二十八宿。与他恒星。皆经星也。日月五星。乃纬星也。经星则不迁其所。纬星则周行不住。然其行亦有常度。历家得以预推。故五星聚奎之期。古人有预言者。如日月蚀之变。亦能预知矣。 上曰。天皇地皇人皇之称。何谓也。记事官柳叙五曰。此以天地人三会。分言之矣。 上曰。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人物始生于寅会。则天皇之生于子会。何也。良汉曰。此非真有其人也。设为三皇之号。以当三会之数矣。故曰。兄弟十二人。各一万八千岁。千字乃百字之误。一万八百岁。即一会之数也。岂有一人而寿至万馀岁者哉。 上曰。然矣。
十九日。昼讲于涵仁亭。领事申晚。特进官洪凤汉。同知事吴彦儒。参赞官赵明鼎。侍讲官李锡祥。检讨官洪良汉。假注书李昌燮。记事官郑昌顺,柳叙五入侍。讲中庸。 上读第十三章。上下番。分读集注讫。良汉曰。施诸己而不欲。亦勿施于人。此句。是学者推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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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求仁之功。而在帝王尤为切要。盖人君处崇高之位。若不推己而体下。则无以尽人情而服民心。常以民心为己心。则为君止仁之道。无以加此。伏愿深加留意焉。至十四章。 上曰。在上位不陵下一句。甚难。人君处。崇高之位。其能谦卑而下人者鲜矣。予常勉乎此而未能也。良汉曰。 圣教及此。臣不胜钦仰。常存未能之心。即文王望道而未之见之意也。岂不休哉。然在人君则以不陵下为难。在人臣则以不援上为难。上下交相勉焉。则是各尽其道之义也。 上曰。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此句。尤难矣。即易所谓遁世不见知而无闷之义。非圣人。孰与于此。良汉曰。然矣。 上曰。予于怨字。有所疑焉。舜之号泣于旻天。孟子谓之怨慕。圣人亦有怨乎。良汉曰。孟子云。小弁之怨。亲亲也。亲之过大而不怨。愈疏也。此怨字。非怨怼之意也。即自怨自艾之义也。 上曰。自怨二字。可谓得其旨矣。然则所谓父母之不我爱。于我何者。何谓也。良汉曰。盖谓我虽竭力耕田恭为子职。而父母犹不我爱。于我又有何罪而然欤云矣。若解之以何有于我云尔。则便非自责之意矣。明鼎曰。孔子罕言命。而此云居易以俟命者。何也。请以此质难于儒臣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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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曰。所问好矣。儒臣各陈之。上番曰。云云。良汉曰。命字有两般。有纯以理言者。即天命之性。惟天之命之命。是也。有指乘气者而言者。即命不易哉。莫非命也之命。是也。今此所言。即乘气之命也。孟子曰。夭寿不贰。修身以俟之。君子所以立命也。乃居易以俟之义也。圣人之罕言者。欲人修身务义。故不常常言之也。非全不言也。
六月十六日。昼讲于涵仁亭。知事郑翚良。特进官(缺)。参赞官洪名汉。侍读官李锡祥。检讨官洪良汉。假注书尹景祖。记事官柳叙五。兼春秋徐秉德。武臣李景哲入侍。讲中庸。 上读新受音讫。良汉曰。天下之达道五。所以行之者三也。天下之达德三。所以行之者一也。五伦譬则当行之路也。知仁勇譬则行此路之车也。无此车则无以行此路也。诚譬则乘此车之人也。无此人则无以致此车于此路也。故圣人之学。不外乎此三者。惟此三德。各极其至。不可论其轻重。而若求其彻始终而成其功。则勇之德也。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此乃圣人体天之勇也。然勇有血气志气之别。若为血气所杂。则不免乎进锐而退速。故此书下章。言高明博厚悠久三者。以赞知仁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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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之德。而勇则必言悠久者。盖谓悠久无疆。然后方可为彻终始之功矣。惟我 圣上以望七之龄。复月三之讲。虽当盛暑。犹未尝停。此诚圣人之大勇。而区区愚忱。请以悠久不息四字。敢此仰勉矣。翚良曰。讲官所陈甚好矣。勇之一字。诚为圣学之切要矣。 上曰。甚善矣。
二十二日。昼讲于涵仁亭。知事李鼎辅。特进官李得宗。参赞官洪名汉。侍读官李锡祥。检讨官洪良汉。假注书李复庆。记事官柳叙五。兼春秋姜必履。武臣俞胄基入侍。讲中庸。 上曰。惟天下至诚一章。可见圣道之大。故予曾书揭壁上矣。良汉曰。诚如 圣教而诚字之上。又加至字。甚有精神。与下诸尽字相应。至字。即大学止至善之至字也。惟其极至。然后方能无二无息。而能尽己性与人物之性矣。此乃圣人之极功能事。而惟有德有位之圣人。然后方能尽人物之性。此则惟帝王之学。可以尽之矣。 上曰。孔子虽不得位。垂教万世。岂不为尽人物之性耶。良汉曰。此则诚如 圣教。故古人亦言一家之位育。然惟有位之圣人。然后可以尽其责矣。知事曰。儒臣之必欲属于帝王者。亦出于陈勉之义。其意美矣。 上曰。然矣。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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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曰。与天地参者。虽似极言其大。而实则人道本自如此。所以并立为三才也。凡人犹然。况帝王乎。惟我圣上。以圣人之姿。居圣人之位。其于尽人物之性赞化育之道。若不能与天地参。则岂不大有歉愧乎。 上曰。歉愧二字。可谓切至。而予则初无参赞之可言矣。良汉曰。此实出于 圣上撝谦之意。而此非高远难行之事。所以致此者。不过一诚字。而诚之工夫。其要惟在谨独。自谨独而推之。可以至于天德王道矣。岂可谓之高远乎。 上曰。谨独之功甚好。儒臣则勉我甚善。而予则谓朝绅若能用力于谨独。则必无躁竞浮嚣之事矣。良汉曰。此实出于交勉之 圣意。臣诚钦仰。而但抑躁竞镇浮嚣之道。亦在乎 圣上之导率矣。 上笑曰。此则无可奈何矣。
  [壬寅]
正宗壬寅五月二十五日。昼讲于熙政堂。特进官洪良浩。同知事蔡弘履。参赞官李亨元。侍读官姜彝正。检讨官沈乐洙。假注书马思人。兼春秋金健修,金凤显。宗臣西春君烨。武臣郑观采入侍。讲孟子。良浩曰。孟子言必称尧舜者。直言性之本善。人皆可以为尧舜之理。通上下而言也。其下手用工之方。先儒之说备矣。臣不敢仓卒敷陈。而大抵虽有尧舜之德。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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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其位。无以行其道。今 殿下既得其位。修尧舜之德。行尧舜之道。有不容谦让退托矣。虽三代以下人辟。终不能就善治者。盖谓尧舜之道。高远难行。而当时诸臣罕有能开导切实者。昔先正臣李珥。陈于经筵曰。尧舜事业。非谓一蹴可到也。今日行一善事。明日行一善政。渐磨岁月。为之不怠。则不知不觉。自臻于至善之治。此言最为明白切实。人主所当深体也。方当遇旱修省之日。尤宜惕然奋发。立志坚确。期于不得不措。是臣区区之望也。 上曰。集注。程子曰性即理也。其下又曰。先善而后恶。有若性中兼有善恶。何也。良浩曰。其上段曰。发不中节。然后为不善。盖人之有不善。由于有过不及。故程子亦尝曰。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
八月十九日。昼讲于熙政堂。同知事李𡊠。特进官洪良浩。参赞官洪履健。侍读官沈乐洙。检讨官金履镛,假注书赵衍德。兼春秋孙硕周金凤显。宗臣花阳君榷。武臣徐有和入侍。讲孟子第三卷。良浩曰。为国之道不过教养二端。而其序则养先于教。故孟子之告滕文公。必先经界而后学校。盖与舜命九官。先命弃。次命契。洪范八政。先食货。后司徒。同一揆也。我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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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累洽。可谓既富且庶。而近来彝伦不明。乱逆层生。此由于教化之未得其方而然也。伏愿加意焉。 上曰。所陈好矣。 上曰。五十而贡。乃是圣人之政。则何谓不善也。良浩曰。贡者。禹贡之贡也。禹分九州。定九等之田。上下其税。则可谓至平至密。而后世则法久弊生而然矣。 上曰。较数岁之中云者。归之不丰不歉而云耶。以上中下之中字分之耶。良浩曰。此是上中下之中字矣。 上曰。五十七十。法虽有异。而贡则一也。以我国税法论之。几至四分矣。良浩曰。大同法出后。又有三手粮,结钱。故赋税稍重矣。
  
[癸卯]
癸卯四月十八日。昼讲于熙政堂。特进官洪良浩。同知事赵时俊。参赞官林锡哲。侍读官赵兴镇。检讨官李鼎运。假注书李翼晋。史官李昆秀,尹行恁。宗臣西清君煜。武臣宋载岳入侍。讲孟子第三卷。 上曰。百工之事。果不可兼行。而至于农事。则自古圣帝明王。莫不以重农为务。天子躬耕为万民先。以此观之。饔飧而治。则诚为过矣。而并耕而治。亦无妨矣。不但天子躬耕。下至公侯卿士。莫不助耕。虽不必自耕自耘。以食其力。而躬耕与并耕无异。则许行之说。其于重本之道。亦不无可取者矣。圣人教人。必因其势而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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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之。许其务本重农之意。而斥其厉民自养之说。则似或得中。而并与其重农之意而斥之。至于劳心不劳力之训。亦多疑惑处。孔圣俛焉孜孜。文王日昃不遑。从古圣人。莫不以勤字为务。至于读书之士。亦莫不仰思俯读。幼学壮行。勤之一字。即劳力之谓也。劳心不可不劳力。而今以劳力二字。置之相忘之域。则后世人君。名以劳心。而不思劳力。至于逸豫之极者有之。圣人之言。必也均齐方正。万世无弊。而此章之训。若是者何也。良浩曰。 圣教至当矣。然圣人之治道。必分四民。农为农。士为士。为士者。只学为治之道。而不暇于耕。禄以代耕。故有劳心劳力之分。且躬耕即一时劝课之意。非自食其力之类。大学曰。畜马乘。不察鸡豚。卿大夫犹然。况人君乎。且兼治则不精。务小节则害大事。故治道必分四民。而目今中国制度。则四民分职。各治其职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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