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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下集卷之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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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下集卷之二十
 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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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亡子载琏文
维乙巳岁二月辛巳朔。十三日癸巳。即仲儿载琏入地之日也。前一日壬辰。其老父因朝馈。酹酒而与之诀曰。呜呼痛哉。汝之违余侧而不在吾目中者。朔已再易而岁亦改矣。尚疑汝之寝而不兴欤。行而不复欤。持衰而临奠酹。接客而对吊唁。惝恍错莫。终未信汝之弃我而死也。亦不忍谓汝之死之真也。然而汝之不在吾侧。朔易岁改。而清莹之容。飘洒之仪。不可复接于目中。则汝真弃我而死耶。然而人之死。职以病耳。不病而死。无是理矣。然则吾何忍谓汝以死而汝之死。抑何故焉。天耶人耶。真耶梦耶。自汝之死。吊汝而慰余者。亲戚之党。谓以仁孝慈良者。亦不免夭枉耶。知旧之人。谓以清明粹洁者。不久于尘缘耶。文人韵士之与汝交以文者。咸曰锦绣之肠。金玉之音。不能鸣 国家之盛。而卒止于是耶。至于吏胥傔隶之贱。曾受汝一款者。莫不惊悼失声。哭之痛而悲不胜也。汝有何才何德。乃能得此于人人耶。或有士大夫之不甚知汝者。亦曰斯人之死。有关运气。以汝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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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恐不能当此言。要之阶庭之芝兰。能为一家之瑞物则明矣。以吾薄德眇福。不能享有之久。使汝而至于此耶。呜呼。无实之名。神鬼所怒。踰分之位。殃咎所集。谪罚之加。固其所也。然而不丁吾身。带累及汝。使汝遗其父母捐其稚孤。忙忙化去。生不得成就其所有。死而抱千古之遗恨者。是何理也。岂以吾已老矣。死则时耳。罚止其身。不足为罚。必饷之以燬肠之痛。以是而酷罚之耶。罪实在我。汝则横罹。汝有何辜。汝岂不冤。呜呼。曩余燕山之行。与汝相将。汝以脆质弱力。能无恙于万里之役。跌宕游览。气意恬畅。此实于汝素未期者。而今乃能然。则吾于是虽未能脱然释忧。而亦自欣然若有所得矣。曾未几日。一曙霎睡之间。不呻不呓。仍成大寐。傍人才觉。医药已无及矣。是岂远役为祟而气力内脱耶。大期已尽而神爽上升耶。汝素甚羸尪。早婴重疾。时余贫无以为力。不能大放医治。一任其三载沉顿。致损其荣卫。既瘳之后。姑息因循。又不能追试滋益之方。以复其所失。及夫昨秋燕行。是汝平生大劳役也。碛路风沙。亘数朔驱驰撼顿。已非弱质所堪。兼以记述山川。吟哢风谣。每至夜分不寝。汝虽乘兴忘疲。而窃忧其绵薄之气。潜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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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损于不自觉之中。而目下既无形證。医言且曰无忧。欲以蔘朮大剂。调护维持。而终未之果焉。不之忧则已。忧之而未之果。是诚何心。实吾之不明也。不慈也。人之禀命不齐。修促各异。死生则天也。人将奈何乎天。而惟其人事之未至。亦不可诿之天而已。靡及之悔。贯肠之痛。将没齿而不可解耳。吾年六旬。子女团圆。俱幸无未犹人者。自谓人伦之乐。庶可终吾之生。再昨之夏。沈妻遽死。年才一周。而汝又死矣。昔之团圆者。今忽中缺而不可补矣。入而见汝娣妹之绕膝。出而见汝兄弟之趍庭。况焉若沈妻与汝之在其序也。若将呼而与语。而旋觉其妄。怆然若失。斯其酷矣。此何人斯。汝既死矣。明将归土。朝已以启殡告焉。三十五年父子之亲。从此已矣。呜呼已矣。吾将奈何。顾今为汝身后谋者。惟是依近先垄。占得一兆。使汝幽宅不孤。魂气流通。此实汝生时之愿。而寄托于舆家者也。车师尹生。记有汝安谷墓舍之言。得地于德耳之里薪田之峰。皆称其山回水抱。在遗孤最吉。而距安谷大墓为未一信之近。与汝父鼎山身后之地。无过十许里矣。此庶乎叶汝宿计。而山运有拘。姑且权扦于鼎山局中汝嫂墓之西麓。迟待明春。可以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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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夫然后汝之窀穸之事。可能无憾耶否。今当大诀。欲语汝者万端。而烦冤感痛。不忍濡笔为文。迄玆无一语矣。今若挨过一夕。终无一语。则长逝之魂。必以终天之别。不得乃父一语。益自伤于冥漠之中矣。玆缀数行。诵之柩前。而继之以一恸。呜呼痛哉。呜呼痛哉尚飨。
祭古墓文
生而室堂。死则丘山。有邻不孤。生死一般。甲辰之冬。相地嬴博。乃出西坰。占此一崿。有墓在侧。一坏荒落。颓原茂草。郁没靡依。橥杙无徵。氏族谁知。香火永断。云仍有无。我心戚戚。驻马一吁。迨我定兆。乃与邻比。譬之阳居。篱井互倚。如主如客。盍相庇护。爰命役夫。载坟载树。莎土换新。茔域改睹。呵禁樵牧。何有物我。乃荐泂酌。侑以脯果。灵其有知。歆此衷告。以安以妥。我佑我保。尚飨。
祭亡子再期文
维丙午岁十一月辛未朔。初七日丁丑。仲儿侍直再期之日也。自是日像生之设亦撤矣。前一日其老父。因朝馈奠酒而哭之曰。再昨之岁。是月是日。汝随余自燕城还才属耳。而之尾洞哭汝仲妹灵筵。转过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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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儿寓所于仓洞。时余在明洞。夜将分。取奴来告汝因睡而绝。余搜箧药策驴而往。入其门。汝妻遑遑号咷。迎我于除。入其寝。汝颓然半枕。色已殊矣。余犹谓岂有是也。悍然硬着心。左右灌药物。窃意其能复苏也。至翌午而竟未苏而复矣。余抚汝而哭。犹疑其睡也非死也。梦也非真也。如是而一日二日。戢汝形于木。埋汝柩于土。而岁又已再周矣。则吾亦无奈乎此而谓汝之死矣。然而汝之清莹之容。或在吾目中。怡愉之音。或过吾耳边。汝虽死而眷顾踯躅。不忍远举。长在乎吾侧耶。抑由余思之甚。而无所见而如有见耶。汝弟兄之回旋过庭也。得汝形于典形精神之间而更视之。非汝也。汝之弟兄也。余有事而呼汝弟兄也。呼汝名于不知不觉之中。而旋思之。非真呼汝也。习于口也。痴坐默想。吞而不宣。人孰知余心之有此悲。而余亦不自知其悲耶不悲耶。若使汝知其生之止于是夜。则幽明诀别之际。依恋恻怛之情。生前死后之事。岂无欲语其父者。今乃霎睡之间。仍成无吪。父子千古之别。未能有一语告诀。汝而有知。是实汝不瞑之恨。终天之冤。幽郁掩抑于冥漠之中者也。余于此不暇自悲。悲汝之悲而益其悲耳。汝之粹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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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昭朗之资。已矣不章于世。词章特其馀事。亦何足以此而不朽汝哉。汝友之知汝素者。或谓其不可泯没。汝兄蒐辑散藁。删定为二册。将欲入梓而姑未能耳。藉曰清空敏悟。可以藉手而见。古人寂寥断编。何能尽汝之所存耶。汝死之日。汝之子男女。女始学语。男才学步。今则学语者能应对而拜跪矣。学步者能驰逐而且欲学字。且其两眸子烱烱而视高下平如也。汝能有不昧者在。见此而必为之欣然喜也。抑乃冥然漠然。无与于幽明之交也耶。今春之仲。迁汝鼎山之葬。改扦于薪田之新兆。薪之距安谷先墓。未一信而迩。鼎是吾身后地。而处于薪与安之间矣。汝将魂气流通。左右乎朅来。朝夕乎省侍。了人世不尽之乐矣。汝之宿愿叶而终事完矣。汝或以是而自慰耶。墙北小屋。汝兄与汝曾有成说。而及今秋始谐。是盖欲使汝歌哭于斯。而今将以木主入处矣。星霜凡几周。而人事已如许耶。像生之说。亦今日而已。哀至而欲哭。于何哭也。酹酒而欲语。于何语也。余之语汝。止此而已。汝之听我。亦止此而已。悠悠者天。此何人斯。呜呼痛哉呜呼痛哉尚飨。
祭内弟任悦之(时习)(代伯氏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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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于斯世。亦既支离。今年何年。荐哭功缌。泡幻百年。君又弃余。君有美才。其人玉如。文雅禔躬。肖我诸舅。有此所有。荣达何有。积屈公车。晚从荫路。薄言湖邑。其贫如故。矮屋冷厨。愁不上眉。啸咏不废。介以自持。居然皓鬓。杖于家者。以我视君。犹少年也。源源过从。步屧以之。晤言湛乐。情见于辞。颓龄几何。此乐可永。孰谓一疾。君忽长往。自顾伥伥。后死益悲。迹君生死。理难谌斯。后事苍茫。吞不复宣。即远有期。广陵之原。余老且病。竟孤临竁。今当大别。讵无一酹。抽臆为辞。语短意长。君如我格。来举我觞。
祭龙湫祈雨文(湫在顺兴)
龙乎龙乎。尔知龙之所以为龙者耶。龙而述龙之职则龙也。龙而废龙之职则非龙也。渊然而处。镇守一区。沛然而兴。泽及万物。是龙之职。龙何慢天废职。跨月不雨。使百谷皆病。万民失禄也。龙乎龙乎。尔废尔之职。帝必怒矣。民亦讥之。征旅行夫。亦将曰是湫之龙也。受过客之顶礼。索居民之香火。反不能嘘云作雨。润物泽民。龙而不神。岂其龙哉。相与指点而笑侮。龙其思之。能无羞乎。龙乎龙乎。尔其顾名述职。毋速天谴。毋致民讥。毋失龙之所以为龙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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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雨祭文
大地载物。百谷养民。孰是之司。皇矣明神。玄功默运。雨旸时均。顾玆春旱。跨至夏初。欲霔旋閟。麦焦秧枯。不耕何穫。危将无秋。下民其咨。 至尊之忧。犹可及止。冀赐一霈。肃彼灵坛。来蒇牲币。神其不遐。歆此明祭。
(右社稷)
惟岳雄蟠。惟州之北。镇我一境。頫彼群麓。不运而动。及人者博。窳政致灾。膏泽其屯。时维夏届。亢旱自春。秧田已焦。耕▣且愆。蹉之数夕。亦将无逮。咎在太守。彼民何罪。祗将牲币。薄言来诉。明命是听。曷敢言雨。
(右白月山 州之镇山)
节彼八峰。下民攸瞻。镇玆一州。泽及洪纤。自我莅官。恒旸为灾。二朔旱乾。四野风埃。来牟已歉。耕犁失时。无秋之忧。民将蔑资。我实召灾。神岂我顾。上念 宵旰。俯恤无告。出以肤寸。惠我一霈。瞻跂云汉。控此腔肺。
(右八峰山)
巨岳岩岩。群望之纪。磅礴深严。与天交气。翕辟阴阳。保佑下民。其利也博。惟洪最专。今玆之旱。云胡其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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秧枯耕愆。秋将何穫。牲币既卒。灵应愈邈。益其为灾。乍沾旋曝。民其棘矣。我将安放。哀之不哀。惟神所命。
(右乌栖山)
疏凿水道。祭白月山土地神文。
恭惟月山。镇我一邑。分脉发源。散为原隰。山转水旋。左右控对。民安物阜。地利斯在。粤在昔年。有士迂怪。凿其私智。改此川路。横截山脉。转水治后。折而东注。与山同归。背山临流。昔是今非。阴阳失配。其理则乖。地气宣泄。品育不培。爰稽旧迹。询及父老。佥曰时哉。盍从故道。乃卜吉日。乃始厥事。筑石为堤。捍其横泻。疏堙拓阏。道以就下。顺水之性。因地之理。非一人私。实循众议。凡厥兴废。与夫革刱。寔有数在。若造物相。相功垂佑。明神是仰。牲醴旨洁。苾芬馨香。神其无斁。庥我一邦。
祈雨祭文(壬寅在沁都时)
截彼丽山。镇玆西维。功用默运。雨旸实司。博哉其利。一境攸瞻。一旱三旬。适丁于今。灾我来麰。愆我耕播。水田其涸。枯苗无奈。民其棘矣。伊守之罪。守罪宜坐。彼民奚辜。穷则必反。匪神谁拯。菲忱难孚。敢冀神格。 丙枕闷旱。忧劳如惔。至诚所至。神岂无感。洁我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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币。来听神命。神其佑我。俾民不病。
(右高丽山)
惟沁一岛。水为之纪。惟甲滔滔。祝融其位。灵神攸宅。遂秩于祀。云兴霓作。寔神所使。沾我群萌。博哉其利。今玆亢旱。繄谁之致。𤱶畴如惔。秧苗已悴。我稼将非。民命近止。蹉过数日。唉无及矣。吁于丽岳。秪增惶愧。殆乎岌岌。谁肯怜庇。赍诚洁佩。于水之涘。一理罔间。神听孔迩。不敢言雨。惟神是俟。
(右甲津)
岩岩惟山。伊沁之南。隔水磅礴。灵气攸涵。出云嘘雾。渗漉一方。我莅玆府。三朔亢阳。浦畴咸涌。水田土龟。百嘉俱病。大地如焚。缘我不职。带累彼氓。彼氓何尤。我罪尔丁。民如尽刘。神亦焉凭。失今莫逮。庶其见矜。于岳于渎。遍叩无应。曷敢怨尤。秪自反省。惟其岌岌。薄言来吁。惟神所命。祗俟一霔。
(右南山)
惟沁有镇。控极而峙。秉水之德。处坎之位。庇我一方。泽及群萌。以时阴晴。比岁登成。寔天攸赐。亦赖神祐。适我来莅。极无为咎。沟浍已涸。𤱶亩若燬。秋将大无。民其尽瘁。迨今一霔。庶几可逮。仰体 宸命。遍求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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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菲诚未格。深增罪悔。我将焉极。繄惟神在。洁佩泂酌。来诉衷悃。哀之亦命。无靳肤寸。
(右北岳)
倬矣摩尼。群望之宗。与天交气。中海独崇。灵气之萃。明神所庐。镇我一境。眷彼众黎。阴晴礼歉。莫非尔极。唉今之旱。一何其酷。三朔不雨。我稼卒痒。间以霢霂。遽又亢阳。乍沾旋曝。为灾愈棘。民独何辜。罪在不职。灵坛肃肃。神听若近。仰体 宸忧。俯恤民隐。惠以一霈。是神之责。控急之吁。庶其垂格。
(右摩尼)
至哉惟神。民赖尔极。焘我粒我。天命神职。惟岁礼俭。神实司之。一备一无。孰主张斯。我守玆土。适丁今旱。三朔暵乾。大地如炭。岁其大侵。民命将坠。奔走岳渎。遍求冥庇。菲诚曷孚。有叩辄靳。孽由不职。我将谁怨。惟其岌岌。所恃惟神。宁谪我躬。可哀非民。肃将明禋。来听神命。庶几一霈。苏我万井。
(右社稷)
亲行祈谷祭文
皇矣惟社。民国之源。光应六星。德宰重坤。自生民来。天下同尊。乃眷东土。既殖既蕃。 列祖崇报。迄于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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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维日维辛。其星在寅。灵鼓清瑟。祀夕躬陈。于以祈年。绥我蒸民。
(右国社)
至哉惟后。德配乾健。隤然在下。涵育众万。生民攸立。邦国之本。凡我有祷。神辄不吝。矧玆月正。春气东运。土脉将动。百芽已蕴。灵墠穆穆。神听孔近。祝以大有。庶鉴斋谨。
(右后土氏)
于赫惟神。民赖尔拯。厥初生谷。天命神职。惠以百种。食我八域。惟岁礼俭。靡神曷卜。眇予不谷。忝于司牧。苍旂东迎。节届农作。迨及上日。洁佩来祝。我祝祈祈。嗣岁其熟。
(右国稷)
恭惟姬祖。俶载农稼。德配炎皇。化叶太社。于休厥功。景彼豳雅。世袭祀典。愧予德寡。岁回三元。有事原野。穰穰之祝。一听神化。洁我牲茅。星言戒驾。右我假我。笃垂冥嘏。
(右后稷氏)
景慕宫 诞日。亲行酌献礼祭文。
小子不天。至哀缠心。日远日深。廿载于今。惟我瞻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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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貌东临。矧逢 诞辰。若承 德音。无地追报。有陨盈襟。呜呼曷极。祗荐菲忱。
永祐园 亲祭祭文
𡞦余小子。早岁衔恤。跼高履厚。此痛靡阕。郁彼 园寝。有俨像设。哀我未遑。瞻扫久阙。气序流邅。倏届炎节。矧玆奉 讳。隔以一月。拊时追旧。我怀焚裂。涓日斋诚。经岁来谒。精神孚颙。一理无阏。 洋洋孔迩。庶格芬苾。
竹下集卷之二十
 杂著
  
赓韵抑箴
学贵崇德。诗称抑抑。苟欲抑抑。本之谦抑。察迩用中。猗舜之抑。弗吝弗咈。于汤之抑。凡百哲辟。孰不懋抑。恭惟我 后。不已其抑。日届 诞弥。箴以自抑。是惟 圣谟。曷不勉抑。存心以正。己私宜抑。发政以实。虚伪宜抑。忠亮是亲。便佞是抑。硬舌必从。逊言必抑。赏刑当慎。喜怒须抑。治忽攸判。乌虖不抑。抑尽其道。乃同卫抑。赓载献箴。祝 圣以抑。
论脉说
余素抱奇疾。摧低癃颓。力不举十匀。走不达百武。一升三饱。三杯九醉。平生未尝瞋目而怒。攘臂而谭。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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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孱夫也。一日与李医始大诊脉而论症曰。脉固知人之寿夭。子盍言之。李君笑而应曰。异乎不可知也。夫气盛者脉壮。气浅者脉微。气清秀者脉亦清。气昏浊者脉亦浊。参气与脉。靡不如符节之相合也。今于公殆将失之。以公之言貌则槁朴拙寂。颇似老禅之入定者。以公之脉度则豪宕放越。反如侠士之说剑者。何气脉之不相契耶。余曰君其欺我乎。岂有气之孱者脉反健耶。遂潜绎其言。良久而觉焉曰。若以其言为信则脉与气反。岂其理也。以其言为诬则李君精于脉者。一诊必无失矣。噫其言所以教也。脉不自见。随气而至。其所谓豪与放者。非脉之谓。乃气之谓。非谓气之能如是也。盖欲因脉而见气。引而使之勉焉。夫置酒高楼。左弦右歌。呼鹰雪皋。走马花陌。非豪也。典衣黄垆。纵醉狂歌。萁踞锻家。傲睨一世。非放也。前导辟人。后从拥街。金华玉堂。掉臂而入。宋堂击筑。燕市斗毬。悲吟高咜。傍若无人者。亦非所谓豪与放也。必也沉潜乎群圣之书。泛滥乎百家之言。道通天地。思入风云。其气浩然。充塞两间。齐楚之富。田窦之贵。不能淫其志。贲育之勇。仪秦之辩。不能屈其操。此真所谓豪者也。游心于静泊。托操于虚白。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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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石。莹然如水。于物无所慕。于世无苟求。仰天无愧。俯地不怍。动静语默。夷然自得。此真所谓放者也。由前之言则非真所谓豪与放。而固孱夫之所不能也。由后之言则乃真所谓豪与放。而孱夫亦可勉及焉。吾知李君之言。不在于前而在于后矣。夫既曰脉与气必相参。而气可以养而致。则亦可以致其脉矣。吾其不勉之以实李君之言也。其为教也。固已多矣。夭寿长短。亦不足言也。遂以是语之李君。李君曰公已得之。吾复何言。戊辰十月上浣。萧然子识。
乙亥冬至日春坊陈戒达辞(代述)
乾运回斡。一阳来复。此正圣人叶应天心。祗修厥德之一大机会也。臣忝居宫僚。益切颙祝之至。第念修德之要。在于讲学。讲学之要。在于保啬精神。不辍工程。而从近以来。 睿候欠和。两筵久停。 邸下以鼎盛之年。有渊嘿之德。其于声色嗜好之私。必以刚制无累。而病患之频复如是。窃意无妄之灾。圣人之所难免。而亦恐微恙不慎。重病易乘。细行不矜。大德有累。区区焦虑。曷有其极。今日如是。明日如是。一年二年。不见有罔觉之效。此又大可惧也。大易曰复则亨。今日阳已复矣。天人一理。复为君子反善之义。而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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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则渐有亨盛之理。此所以今日之为好机会也。夫天地之间。有阴有阳。阴盛则为剥。阳动则为复。人之一心。亦有一副天地。人欲阴也。道心阳也。怠惰之心阴也。恭勤之心阳也。喜谀辞媚态则阴也。乐忠言谠论则阳也。亲宦官宫妾之时则阴也。接贤士大夫之时则阳也。至于疾病属于阴。康宁属于阳。臣未知 邸下所以作于心发于事者。阴阳分数。何者居多。天地之阳既复。则对时修省。必使吾心之阳。亦如天地之阳。潜滋而暗长。始也萌孽于泉底。终焉腾出于地上。于是乎吾人本善之心。充满光明。腔子之内。尽是十分阳。事为之际。更无一分阴。是真天地之心可见者也。休复之吉。正谓此也。修德之要。节宣之方。舍此而无他道矣。噫。易失者时。难得者机。今日不可失也。惟 邸下自今日权舆。加意于真实讲学。真实保啬。兢兢如坠。进进不息焉。圣贤事业。自今日始也。勿药有喜。亦今日始也。迷复之忧。不敢为 邸下忧之也。非臣言耄。圣人之训。更乞 澄心采纳焉。
双四叙
余观俗所谓刀介乞牟之戏。古书无所见。不知昉于何代。其法则盖自双六流出者也。岁时盛为此戏。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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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夫不为也。伐小柯取两个。剖而四之。长之不过数寸。短之则剖豆而亦可为也。赤其外白其内。掷之而观其落。落而尽赤曰牟。尽白曰游。一白曰刀。一赤曰乞。半赤半白曰介。牟最贵而游次之。刀介乞则随所遇相贵贱也。画纸为局。中央置一区。有控制四方之势。其位最尊。其地最要。若洪范五皇极之居中而当君位也。自中央右左后前各置二区。以为出入之蹊径。围四边。一面设五区。合为二十区。措置排布之位则如是已。折枝寸许。名以马焉。缘区而行。行自东边第一区。出之北边第五区。如是者四。先之者胜。盖自东边第五区折入中央。自中央转出为上着。迤过五区。自南而入者次之。或又挨南而巡。巡尽四边则为下着。以其出之之迟速也。刀行一区。介得二区。乞三区。游四而牟五之。得游与牟则连掷而不让。敌者但拱手而坐。贵游牟者盖以此也。与敌马相值于一区。则前到者为其杀。杀之虽损于敌。而亦不能益之为己有也。若两马齐至。路出一区则并两马一之而行。虽三四马亦同区而并行。此为便行速出之第一计也。其布阵行马之制。亦如是止尔。夫樗蒲博奕。俱为小数。而此最下焉。人皆贱之。由古暨今。无所锡名。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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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所以贱之也。虽然至贱而至理寓焉。至易而至难存焉。连掷而牟。堂堂而行者。淮阴侯之奔欣殪邯一战而入关也。疾行而前。邀路潜候者。孙军师之减灶而遁。埋兵马陵也。若夫间存亡于毫釐。决胜负于一举。当敌路而不让。俟掠过而蹑后者。其勇则翼德之据桥待操也。其智则武侯之后掩擒渊也。自俗士观之。此只为供儿戏而已。自丈夫观之。孙吴妙用。廉李神机。即此而可得。痴儿歌沧浪。夫子叹其自取。龙马负斑文。文命画为九畴。凡事理精粗之分。不在于物而在于人之取之而已。然则亦不可以贱此戏而不之取也。遂叙其法。名之以双四。取两敌之各四马也。且取双之一字。以见其流出于双六也。
辨尧让天下于许由
尧典曰尧倦于勤。逊位于虞舜。史记曰尧让天下于许由而许由不受。盖逊位于舜也。四岳佥曰贤然后九子以观其外。二女以观其内。乃试之以位。典职数十年。功用既兴。始授以天下。至于许由。无岳牧之荐。无职事之试。不疑不审。遽欲以重器大统。举而传之。禅于舜何若是难。让于由何若是易。岂由之贤过于舜而然也。不然则尧让天下于许由者。出于齐东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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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言明矣。
辨东坡笑杜工部辨明八阵图诗
东坡言尝梦见一人。云是杜子美。辨明其八阵图诗遗恨失吞吴之意。死近四百年。犹不忘诗。区区自明其意者。此真书生习气。盖凡古之诗文。后人之误解者多矣。杜诗之失旨注释者。亦岂但此一句而已。字句之讹误。篇章之遗漏。亦不少矣。不为之辨。而独区区于此一句。丁宁梦辨于百千年后。夫诸葛武侯终始之计。在于和吴一事。是为和吴然后魏可图耳。昭烈之东伐。为北征之失计。不能挽其行。昭烈崩后始遣使相成。乃举兵北向。此诚武侯图复中原之第一计也。见机度势之宏吁处也。而若其一着之失。必为终身之恨。杜工部有感于斯。作诗而发明其志。可谓武侯千载知心。后人之蒙识管见。妄自分解。埋其本旨。非但工部之诗意不明。并与武侯之本心而失之。工部于此。岂能无憾于泉台下哉。故其辛勤自明者。非为诗也。所以明其心也。非为明其心也。所以明武侯之心也。志士襟期。此可见矣。岂是骚人墨客自好词章之习也。悠然见南山。春草涧边行。为陶元亮韦应物之第上佳句。而见讹为望。行讹为生。二公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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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之辨也。若使八阵图诗。为吟风咏月等闲诗句则二子之所不为。工部岂肯为之耶。虽然东坡曰子美诗外有馀事。东坡亦可谓知子美者云。
惠庆宫诞日。 亲临陈贺致词。
尊临慈庆。恩深拊育。载回 诞节。茂膺茀禄。诚切报晖。贺腾祝冈。同我百工。式献颂章。
孺人延安李氏旌闾呈文
窃以伦常者。天之经地之义。而人之所以为人。国之所以为国者也。是故圣人之为治。先之以敷教。继之以旌善。以是为立人极而扶世道也。然于五伦之中。必以夫妇之义。为人伦造端之始。与君臣父子之道。并列为三纲。盖以二姓之合。妇女之微。制行端庄。能尽事一之诚。宅心贞烈。能办绝人之操。则其所以激劝衰俗。贲饰治化。视之孝亲忠君之庸德常行。尤岂不卓卓乎哉。恭惟 圣明临御。治尚敦俗。旌别淑慝。树之风声。当是时也。卓荦绝异之行。出于妇人之微。而近在辇毂之下。则在朝家表扬之道。有不可歇后已也。是岂为私家之光荣而已。贲治化劝衰俗之道。亶在于是尔。呜呼。近古孺人李氏。即故进士金某之妻。故直长李某之女也。尽瘁于所天婴病之日。矢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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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所天下世之后。终事既衰。虞卒才毕。乃自寄性命于一条裳带。翩然下从。不少留难。取义决裂。处事从容。上所谓卓荦绝异之行。贲治化而劝衰俗者。凡此之谓耶。然而孺人办此事。有异于仓卒有激。忽地舍生者。则其精诚之所到。义烈之所发。只知有所天。不知有其身。雍容之中。有此决裂之举。是岂无所自而然哉。孺人在家少小之时。孝顺于父母。诚意笃挚。及长而归也。以事父母者事尊章。以实心无违节。事君子挚而有礼。至于承祀接宾。各尽其道。性喜闻人之善行。古妇人嘉言懿则之载于经史者。暗自记诵而慕效焉。微之显矣。诚之不可掩矣。潜光于闺閤之内而著闻于亲戚之间。闻而知者。莫不服其义而钦其德矣。是岂非纯性笃行之根于天性者。实为本于今日此事欤。粤在戊子之夏。孺人闻所天之得疾乡庐。症殊危谻。亟往视之。行四日不近溢米。及其疾势转辗。反复沉痼。凡其药饵饮食之节。靡不亲执。虔诚殚虑。夜不解带。亘十年如一日。尝见其灸而痛甚。自以艾炷炳其手背曰可堪耳。何甚痛也。退而语曰吾不忍尚今支活。见所天之受灸痛楚也。及至丁酉秋病垂革。孺人不粒数十日。及其殁。水浆不入口。伏苫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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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未尝举颜。同伦之亲。亦不能与之话。日月所照。辄避而不向。非如厕则跬步不下于席。非攀号则声音不出于门。既葬犹废盥栉。衣不以时节而易。家人虑其有矢死意。劝之以归省慈氏而不能得。忽一日夕顾语孤儿曰。汝大人终事毕矣。汝之毁貌。稍稍欲苏。今以后吾死且无憾矣。孤儿只喜其以是自慰。而不省其言之有所以也。时则正月之望。而居数日。夜命孤儿早退。遣傍人就睡。唤小㜎取水澡浴曰。日寒少解。神气稍胜。如是而后。可以安寝。遂铺净席易新衣。怡然就寝。小㜎不为异而傍人亦未之觉。昧爽傍人起赴朝哭。孺人无起色。傍人幸其得睡之稳。不为謦咳。既朝哭有间。乃就呼而无应。惊怪而拊手足则已冷矣。始发被而谛候之。一条裳带。环在于颈。而结之数匝。颜貌已无及矣。击二书于裈缨。其一与同气兄弟。戒以勤养慈氏。其一与孤儿。略道其舍生之意。且戒殓葬从简而已。无一言及家事者。初所着裳带。浣揭架上。丧祸仓卒之际。家人觅之不得。孺人曰不足有无。何必觅为。及是日始见其系颈之带。即向日所觅者。呜呼。一死之办。在于是日。而一死之心。已决于当初。庄带之时。特其迟而未发。及是日而乃决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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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其终事之已毕。而孤儿亦能稍苏庶无忧也。矢死于皋复之初。只为其所天之纯诚也。办死于克襄之后。亦是为所天之苦心也。尚论孺人之始终。直是一诚字于所天之地耳。此所以取义则决裂而处事之雍容也。岂可与仓卒有激。忽地舍生。不免为苦节之归者。同日而语哉。呜呼悲夫。呜呼烈哉。呜呼。闺閤之内。妇女之微。而有如此卓荦绝异之行。使 圣朝敦伦敷教之治。益有光于一世。则其所以旌揭表扬之道。实属 朝家之彝典。而不容少缓。此则执事者责也。执事者处于掌礼之职。兼以敷教之任。发潜旌善之典。必于执事而关由。玆敢缀之文字。录出梗槩。奉以闻之崇听。执事于此。亦必击节而叹。恐或其泯泯而不章矣。伏乞转达于 紸纩之下。亟施以旌表之典。俾为劝衰俗贲治化之助焉。
谕商贾及社任津将文
古者关市。讥而不征。讥者。讥察也。征者收税也。盖莫非王民。莫非王土。不必纳土地之税。然后行商于其地。而东西南北之人。入于他境也。不能无冒禁犯法之弊。故自官府讥察而防限之。以是之故。收税则虽可已。而讥察则不可已也。大抵南关之人入北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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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之人出南关。即 朝家禁令。而南商之入于本府者必纳地税于本府。受本府勿禁帖文。始乃行货于境内。且有月二点考。以限其行止。此盖以不有此法则必不无南人入北之弊故耳。法意所在。实严且重。而特以有收税一事。外而津将。内而刑吏。流涎于税捧。附同商贾。壅蔽官家。私自收布。许以行商者种种有之。由是而不待官家勿禁之帖而任自行货。不就官庭点考之例而越入北镇。若此不已则以收税之故。而并与讥察之法而不可行矣。官特轸此弊。且念古者讥不征之义。自今为始。收税之法。特为革罢。至于讥察之法。则更加另饬。比前益严。以此意布告知委于商贾之入境者。入境以后即为告官。以为受帖就点之地。而税布则勿为收纳。社任津将亦知此新定式之意。勿为欺隐掩置。自速重律。如或有社任津将辈与该吏自下徵赂之事。则商贾辈来告官庭宜当者。
榜谕洪州人吏
湖之右三十七官吏习之恶。惟洪州最甚。不但为邻邑之所指目。渐至于传播洛下。皆以为难医之痼弊。汝辈何为而得此声于京乡之间也。大抵官吏职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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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有各项事务之不一其端。而最其大者不过钱谷出入。簿书期会。讼狱推捉。签丁覈田数件事。其所以夤缘为利。瞒官病民者。亦必从此数件事做出来矣。八路列邑何处不有此弊。而洪之吏独以此名焉。此何故也。官莅任以来。默察弊源之所自出。盖贫而且愚。不能自惜其身名。保有其恒心。苟有一时零琐之利。辄皆冒罪犯科。渐无忌惮。转成风俗。甚至于应对趍走之节。亦未尽其恪恭之道。或有不量官长明暗之各异。敢作当面瞒弄之语。向所谓吏习之恶洪最甚焉者。亦非诬矣。然此不特巧猾而然也。职由于愚蠢之甚。不识利害。不自觉其终必陷于重科。得不偿失。其亦可哀也已。官知其如此之故。虽有种种罪过。不为苛摘严督。一切包含。视之如不见。汝辈幸其倖逭。益自滥肆。官于此不可一任其习。将不免以刑法从事而已。此岂官乐为也哉。其亦不获已也。盖其瞒官病民之罪。虽或一时幸逭。终必破绽呈露。及其呈露之后。虽欲免及身之灾得乎。从今以后。汝辈怵然知悔。惕然易虑。痛革前日之习。遵守法例。恪勤职掌。勿以一时些少利害。自速毕竟无限罪科。始也一人如此。渐至一厅尽然。则吏习之美。人必以洪州为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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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真为汝辈长久之利。而亦岂不有光于邻邑也哉。官不再言。汝其惕念。
药赞
补天一而抑地二。助正气而斥阴邪。不刚不柔。不偏不倚。既可以救衰拯溺。亦可以固本巩基。拟之君则周宣王。方之臣则诸葛武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