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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下集卷之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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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下集卷之十八
 谥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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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义 赠吏曹判书赵公谥状
公讳圣复字士克。杨州礼壤县人也。礼壤之赵。出自高丽侍中孟。入我 朝有讳世贤。当 中庙拨反之时。除官不就。士大夫尚其义。三传而至讳璞。以文学名。官止佥知中枢知制 教。讳见素有志行。亲殁不应举。就荫路官县令。讳始采缮工监监役。孝友有气义。克世其美。寔公之曾祖考三代也。妣全州崔氏得一之女。公以 肃宗七年辛酉九月二十六日生。自少志尚高洁。性嗜书。尤好义理文。年十八中解额。二十二对策擢别试丙科。时华闻渐彰。先进者有欲援以为与。托旧契而要之。公皆不屑也。其明趋背。毅然自立者已如此。累摄起居注。间为议政府司录隶槐院。由权知副正字。历正字,著作序升博士兼奉常寺直长。遂升为成均馆典籍。内而司宪府监察,持平,掌令,执义。司谏院正言,献纳。侍讲院司书,弼善。礼曹佐郎,兵曹佐郎至正郎。奉常寺正。兼衔记事官。 肃庙实录郎厅知制 教。外而全罗都事,万顷县令。公之历试内外止此。而及其为执义也。以一疏论 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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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事。为凶党所甘心。卒及于祸。呜呼悲夫。呜呼。辛丑之事。尚忍言哉。时 景庙新嗣位。寝疾而无嗣。且不能 躬御万机。群凶睥睨傍伺。事将不测。公时家居。念 国事忧形于色。常见闾比失火。忽汪然出涕曰诗云王室如燬。今 国家之急甚于彼。而莫之救也。时善类之在朝者。有若金忠献昌集,赵忠翼泰采,李忠悯健命诸公。已有建 储之议。或欲迟待三年之毕。七月公承宪职之 命。慨然亟草疏。未及上而病解职。李公廷熽与公议合。乃上章。于是忠献金公与赵公李公即夜入对。请 上禀命于 慈圣。策我 先大王为世弟。群凶恚其非己意。且忌 先大王英明。柳凤辉首疏斥建 储诸臣。引用霍光废主时语。将以搆祸而动挠之。廷臣请逮讯。而右相赵泰耇沮之。会公还入宪职。与三司合辞请讨凤辉。并及泰耇。于是凶徒愤其计不售。谋危 贰极。日以益急。举国遑遑震沸。而无敢出一言者。公乃以十月初七日上疏。请使 王世弟参听庶务。其疏曰 殿下念 宗社之重。推因心之爱。亟定 国本。允属 元良。使国家有盘石之安。第念 王世弟十年尝药。不遑问学。宜依 国朝故事。虽值斋戒。辄引僚属讲书史。以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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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就之功。且 王世弟生长深宫。仍处私第。未尝经意当世之务。愿 殿下引接臣僚裁决政令之际。辄使 世弟参听。以之讲确可否。随事训习。则其必有补矣。疏入四日始下 批。是夜有 旨曰予有奇疾。政事多滞。大小国事。并令 世弟裁断。此实天诱 圣衷。而盖以公疏启之也。崔锡恒即求对。请还前 旨而流窜公。 上只许反汗。赵泰亿,李光佐相继论公愈急。请绝岛荐棘。公既窜而凶徒意犹未厌。则韩配夏,韩世良,朴泰恒,洪万朝等七十馀人。迭出更起。至曰有阴移天位之计。欲以极律拟之。其为计盖不在于公也。一日之内。章牍积于公车。事机叵测。头势危恶。善类者亦惶怯不知所为。或反为罪公之论。 上寻下教曰早定储位。实欲代理也。诸臣不知予意有若因台疏而发者。故姑为还收。公事积滞。酬应切迫。依前命举行。诸大臣乃庭请反汗。越数日又下 教曰近来火症渐升。不得觉察。至于使左右考例举行。左右可乎。 世弟可乎。依前 教举行。使我兄弟分劳。一以便调养。一以扶将亡之国。诸大臣会百僚询以可否。光佐拈出 上教中左右可乎 世弟可乎一句。盛气大叫曰如此为文之人君。谓之有疾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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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凶徒乘时咆哮。势益可怕。建 储三大臣及李忠文颐命遂联劄请。只循丁酉代理故事。时泰耇被论在郊。忽自东掖门潜入求对。请寝 传旨。 上拱默不应。泰耇取 传旨置香案而退。十二月金一镜等七贼。上疏投匦若上变然。疏入之夜。 严教忽下。朝著斥逐殆尽。群凶搆四大臣联劄之罪。请以逆律。又以公谓受四大臣指嗾请鞫问。公自岛棘就鞫。置对曰。 东宫之 侍上侧。参闻政务。前辈进此说于 先朝者非一。而未闻获罪。抑使此言得行于今日。 玉楼清燕之暇。时引 东宫。参闻政务。则怡愉之乐。训迪之益。可并行而不悖矣。耿耿此心。虽九死而靡悔。今虽令告嗾嘱者。而孤立无朋。平日论事。任情直陈。未尝问人。宁有嗾嘱者乎。 上命还配。凶徒争之。时 世弟泣对宫僚曰。一二阉竖。欲除去我矣。又阻我门闱。使不得问寝。我若不避。必为此辈逞手。欲出閤辞位。 慈圣下书于朝。有曰宫人宦侍。交乱两宫。又 教曰今番廷僚窜鞫。专出于 大殿内官朴尚俭,文有道。内人必贞,石烈。缔结交通。致予与东宫孤危。并依法处置。保护东宫。遂 命出内人付有司。泰耇秘其 教。仍即封还。尚俭,有道不覈而遽请正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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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不就逮自杀。贞入狱又即毙。事阴秘不可诘。至壬寅春。请册 储使自北还。到境报至。翌日忽有睦虎龙出而上变书。告四相臣谋不轨。语逼 东宫。仍起大狱。自 东宫仆隶 嫔宫兄子。以至四相臣子弟门生皆入焉。凶徒复言公早知此狱凶谋。后乃受嗾上章。公又就鞫。锡恒按问公。且诱曰若直告指嗾。岂如是久困。公愤骂曰士君子岂可以死生指无谓有。且以吾为受四大臣指嗾。而四大臣方以极律论则可以已矣。犹复问受嗾处。所疑者果在何地。仍供曰如使我言得行于当日。宦妾之变。虎龙之告。何由以生。今而后我之所陈请。乃先事尽忠之意。而反欲一杀后已者。抑何意也。群凶以所供非所问。遂以拷掠加之。五月因旱虑囚。锡恒言刑讯台官至死则非美事。且启后弊。请还之配所。一镜乃改定旌义。时金李三大臣皆赐死。善类芟刈几尽。而群凶犹不能遂其计。更以公疏为直请废立请更鞫。十月公复被逮受讯。有诗自矢曰性本疏愚忝宪官。危涂不解保身难。圆扉今日桁杨下。一死何殊衽席安。丧馀之日。吟诗纾感。有泉涂此去无多日。膝下承欢倘有期之句。滞狱经岁。被刑至累百数。气息微缀。而神精耿耿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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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祖先忌日。必食素。每受讯。颜色如常曰。我则虽杀。我言必行。然后 国家可安。凶党之为问郎者。亦出语人而壮之。群凶知公之终不可屈。始直请大辟。公乃遗书于伯氏进士公。惓惓以 君赐书籍。先贤遗墨为言。伯氏亦以以一死而得保我 东宫。湛宗灭族。亦复何恨。坚志勿挠。毕义殉 国复之。又与内子书曰吾则死矣。然为正大鬼。无我悲也。人不学何为。昌雄善教之。昌雄胤子幼名也。狱官促公结案。公曰速杀我。我无可死罪。胁之而竟不署。是夜泄痢暴剧。卒于狱。是癸卯四月二十七日也。盖公之前后台职。辄以言责自任。尝在 肃庙朝。疏论尹宣举诬 圣祖文已过之罪。请毁其书院。斥吴命尹之为尹拯侵诋先正。命尹之党权弼衡等。无 朝命故入 王狱之罪。请并流放。又请禁尹宣举,尹拯先正之称。具明奎之记注。妄以己意。以乱儒林是非。则声罪而请流之。李圣采之父子联名一第。有伤圣世风教。则著式而请禁之。其所论列。必以明义理扶世教为务。卒之有辛丑一疏。为毕竟大树立。是岂一时慷慨所成就也哉。始藁殡于城东门外。九月反葬于公州治北金兰洞负庚原。公既死。诸贼诬启以药发。逮进士公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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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而竟论死。进士公名圣集。弟死于国。兄死于弟。吁亦伟哉。盖群凶必欲钩得公一语。藉以为證。以实其狱事。锻鍊之楚毒之。忽请更配。忽请更鞫。闪弄拶逼。千百其端。而及公之死。其计终不能售矣。呜呼。始也奋不顾身。逆折奸萌。使祸机不敢直犯 东宫者。是公一疏之力也。终焉三年桁杨。不失所守。使 国家终能得有今日者。是公一死之力也。公素羸弱若不胜衣。方在狱也。或虑其不胜拷掠。陶庵李公独保其无他曰。其中则铁石也。至是果验。是岂非忠义拄腹。死生不渝。古所谓烈丈夫者欤。公配黄州边氏。父曰世耇。从公封累赠至贞夫人。公之被刑几殊。夫人之兄为凤辉所诱。再贻书使报公引李廷熽以自脱。盖欲使之辞连李公。逞于李而因以上及也。夫人据义而严斥。终不以闻于公。夫人可谓知公之心。而公之刑家之化亦可见矣。一男三女。男靖世 朝家录公忠补官前任郡守。女适宋必容,郑橚,李光龙。郡守男文彦前参奉。女李普天,金履徽,李泽模。公之死越三年乙巳。 先大王即位之元年也。虎龙,一镜时已伏诛。群凶取次屏出。尽疏辛壬死事人伸洒之。 上曰往时人必杀赵圣复者。以圣复论死。乃可济其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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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遂 命复公旧官。又用冤死人例 赠司谏院大司谏。录用其后。丁未朝象又一变矣。公又还付罪籍。至戊申春逆乱作。始 命复四大臣爵。复举公貤典而公冤始白矣。乙亥凶党又谋逆事觉。遂悉诛诸贼之未尽诛者。如耇,辉,光,恒之类。或孥戮或追夺。皆伏其罪。于是而国是大定。而公之忠义益彪著于世矣。及夫今年。即我 先大王升储之岁。而八月二十日是其日也。于是日也。我 圣上特推追慕之意。感公之忠。悲公之冤。诞降 明旨。超迁公二资 赠为资宪大夫吏曹判书兼带如例。饬有司亟举公易名之典。呜呼。向微公一死。 国家将无所底极。则公之死。 国家之幸。而特公之不幸耳。然则公之心国耳。 国家之幸。即公之幸也。不可以为 宗社一死。为公之不幸耳。况乎我 圣上褒赠之教。赫然如日星。冤枉毕伸。哀荣备至。更无有馀憾矣。死而为 宗国之幸。又能为 圣主所知。死固荣耳。又何但曰非不幸而已也。公居家孝友。事父母有至行。处兄弟尽其道。最是毕竟一节。卓卓乎如彼。所谓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者。亦不诬矣。郡守公承 上命将请谥于太常。托不佞为状。熤常以公之忠之烈。可以为人臣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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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今不敢以不文辞。乃敢觕记公事行。告于太常。以备采择焉。
议政府左参赞西浦金公谥状
公讳万重字重叔。西浦其自号也。光山之金。系出新罗。罗季王子兴光遁于光。子孙仍籍焉。在丽朝大显奕。八世为平章事。入 本朝圭组不替。有讳国光。左议政光山府院君。历四世讳继辉官大司宪。学识名节。见推一代。寔公之高祖也。曾祖讳长生谥文元。学者称沙溪先生。跻享于夫子庙。祖讳槃。吏曹参判。考讳益兼。有俊材。蚤冠生员试。建虏僭号。上疏请斩其使。逮丁丑虏锋及江都。纠士友协官军城守。终与仙源金公殉节于南楼。特 赠司宪府持平。啜享忠烈祠。妣海平尹氏。参判墀女。海崇尉新之之孙也。壸德克备。有女士风。生员公之立慬也。夫人有身。随母氏寓外村。贼势猝急。浮海船获免。遂生公于船中。是是年二月十日也。时伯氏光城公才五岁。夫人曰我死使遗孤不得立。何以见君子于地下。遂忍痛鞠育。而不以爱弛教。公性夙慧。在乳哺口授书。已能有解悟。五六岁傍听伯氏所读。便通其大旨。髫龀而藻思颖发。从海嵩公及仲父沧洲公学经史。与伯氏肄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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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业成赴举。十四以丱角发解。十六中进士。当试院揭榜。诸考官欲以公首选。尹公履之以其年甚少。宜与惜福止之。稍长业益进。欲以古作者自拟。于时文不屑也。二十九魁庭试。直授成均馆典籍。移礼曹佐郎。丙午历拜正言,司书,持平,文学。丁未选入弘文馆为修撰。戊申月正有虹变。与馆僚联劄陈戒。已又面奏曰言官之被窜者宥还。而犹未牵复。且有言触忤。辄示厌薄。其弊必至阿谀迎合。盖先此清人以走回人事有啧言。大臣不以自当。致使锾罚及于 上躬。两司遂劾之。 上疑其为相积而发窜言者。故公奏及之。俄入对言遣中使召大官。有失礼貌。 上怒特命先罢后推。时尹善道搆诬尤庵宋先生。得罪废枳。儒臣权諰为之救解。为士论所斥。同春宋先生惜其才请收用。公以校理偕同春入对曰。几微圣人所畏慎。未有不察于几而能制其末者。諰果有学行。何可永弃。而只恐因諰收用。憸邪之徒。或以窥测而调戏 朝家。愿加意于进退消长之几。同春谢曰某所言。臣未及虑也。又论大统时宪历法之得失。昼夜晷刻南北之差殊。请 命赴燕行人探其改历之由。使价之还。闻清人将复用时宪历。人始叹公之明于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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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转兵曹佐郎校理修撰。己酉为献纳。 启请罢新榜县令李堂揆之职。盖闵黯尝嫚侮先贤。泮儒以此声罪。不许其登科后谒圣。揆等怒亦为之同废谒圣。投疏以辨故也。拜副修撰。累请举 神德王后祔庙礼。祔礼将举。又上劄驳礼曹仪节册宝未上。先书徽号之有违节次。尤庵宋先生之告归也。请勉留曰主第事亦足为宋时烈可去之端。今宜毁其过滥者。时诸主第颇踰制。又在故宫地。尤庵以为言而 上不用。故有是奏。又以献纳上疏。引易传禁奢侈妨于近戚。限田产妨于贵家之语。更申前说。又曰我 先王与儒贤密勿猷为者。罔不在于明法制革踰滥。 圣教孔彰。炳然如昨日事。绣衣事目中所条列者。大可见 圣意所在。盖 孝庙己亥遣御史察民瘼。而诸主家括鱼盐之弊。在于赐书也。迁吏曹佐郎。出北道评事。旋以母老遆。庚戌还玉署。劄请姑徐 王世子选嫔。稍待气血之大备。转吏郎选知制 教。其在铨进退人物。裁以大义。不拘俗论。少与崔后尚相友善。尝称其佳士。而有劝以引入铨地。则以其先故而不许。僚议欲以朴𥶇之孙拟之清望。则以𥶇沈中事抑之。金公锡胄人嫌其地处。持疑于入铨。则以其有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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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力推挽之。壬子同春上疏论相积比卢杞。积出郊。 上慰谕积曰伐异如恐不及。公在馆职。劄陈 辞教之过当。时论积诸台并被 严谴。公又上劄极谏。癸丑明善公主未嫁而夭。 上以新安尉之已拣封。 命仍其爵号。将使之主祀。公再上劄论其非礼曰六礼备然后为夫妇。告期居六礼之一。而今之择日。又非礼所谓告期。秋迁 宁陵。与馆僚劄请依古礼服缌制。入对又曰 王世子之服。既用古制。 世子所服。即臣子为君父之服。何独于群臣为难。又论闵慎代丧之不当罪曰。朱子劄曰嫡子不能执丧则嫡孙代之。慎之代病父服丧。不为无据。又论积之奸状曰。积之为人。实有近于小人者。不可置之百僚之上。 严教累降而抗论不变。 命下金吾问。仍远窜。因相臣论救。配关东之金城。甲寅宥还。叙为校理。 显庙礼陟。大臣以 嗣圣在冲年。欲请 母妃垂帘。公守经持不可。升应教。移司谏还应教。时积既当轴。逆宗楠用事。引进许穆,尹镌。假托 慈懿大妃服制之议。诬尤庵远窜。公尝尊慕儒贤。而儒贤方为罪首。义不可独免。上疏乞免。乙卯以 国葬敦匠劳升通政阶。除户曹参议。又引古人为师自劾之义上疏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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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试 牌坐罢。叙拜兵曹参知。差实录厅堂上。移同副承旨。入对论斥尹镌论语注不必多读。大圣讳不当讳之说曰。论语注最深切著明。 圣学所不可阙。讳名虽非古。今废讲筵旧规。读而不讳。则不几于侮圣乎。且举许穆伸救金宗一语逼 先朝之罪。 上怒命削职。经年乃叙。时穆,镌等凶谋益甚。为台阁者请以釐正服制告 太庙。盖光城公尝参甲寅议礼。故欲因此屠戮议礼诸臣。其计不但止此。而既未得售则又傅会李有浈狱。请尤庵按律。又目以尤庵之党窜逐闵公鼎重等。将以并及于公。以其处地之有异而未果逞焉。庚申四月。 上屏黜群凶。用旧人。拜公为承旨。及积之子坚及楠谋逆事觉。积法当坐死。 上以其尝任使欲贷之。公请用次律。台官谓非法文论遆之。复拜承旨。迁大司成兼承文副提调。入文衡荐。擢兼弘文提学同知经 筵。改大司宪。遆拜副提学兼校书提调,艺文提学。先是积等纂修 先朝实录。多疏谬。时方设局改修。差公实录厅堂上。十月 上遇灾访言。公以副提学言缙绅贪淫朋党之弊。请申中外关节之禁。革外官历辞之规。以杜其干嘱徵求之路。请吏曹文选稽勋考功三所并差郎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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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事务。参互论议。俾无执吏专掌曹务。郎官专管通塞之弊。辛酉以 国哀书旌劳加嘉义为大司成。五月地震。公方兼狱官。偕诸臣入对。陈月食修刑之义。仍论吴始寿之罪不宜容贷。引 仁庙诛李烓事以證之。始寿尝傧虏使。假托虏言。诬 显庙以受制强臣。以济其交乱之计。逮鞫辞穷。法当诛而 特命贷死。故公极言而争之。 上以寅协勉群下。公奏曰皋夔稷契。不与驩兜共工寅协。理所然者。庚申之狱。罪轻者犹可和协。重者不可使之相合。壬戌拜吏曹参判。引戚畹嫌辞遆。以副提学入对。言台官权持等罢榜之论。意殊不直。李东郁引金文正尚宪以攻领相金寿恒之不可。时试场有冒入者。台官请罢榜。领相谓不当罢。东郁以领相之祖文正曾于 仁祖朝为勿罢之论。指斥文正。以持领相。公恶其情态而论斥之。 上是其言。持等恚甚。劾公以不顾嫌疑。逞其忿辞。盖更化之后。向之柄国者多伏罪。一种憸巧之徒。为日后计。随事自贰于前辈。以勿罢之论出于文谷。迭相诟斥。必欲角胜。人詟其气势。不敢指论。而公独言之。反被其劾。其所云嫌疑。以公之从子竹泉公参是榜也。癸亥实录改修讫。赏升资宪。除工曹判书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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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学。执义申懹言副拟拜文衡。公议不叶。文衡之副拟获除者。前亦有例。懹之言亦时论所使也。时用尤翁议追上 太祖太宗谥号。文衡当主张议谥。而自引不赴 召。饬谕累降而终不膺。遂许遆。差 册宝都监提调 宝篆书写。并引病不膺 命。已除都宪弘文提学。朴泰维追论 庙谥事斥尤翁献议。 上命黜补邮官。赵持谦,吴道一营救泰维。右相金公锡胄请罢持谦职。出道一外邑。台阁右持谦争之。公因辞疏言使泰维有罪则二臣者亦乌得无罪。台臣既以泰维为无罪。而补外还收之请。独不及泰维。未可晓也。尾陈曾经文衡辞遆提学之例。请遆文任。冬差 明圣大妃殡殿都监提调书 宝篆。甲子以敦匠书篆劳加正宪。冬又加崇政。方带内医提调。而 上候平复。用 赏典也。历左右参赞,都总管,判义禁。乙丑拜兵曹判书。以 陵行陪卫暂出。而力辞获解。丙寅以首荐又典文衡。公以初既有申懹之言。今不可诿以首荐而冒当。辞之甚力。违 召者凡十二。 上知不可强。始许免。尝曰吾之获免文衡。实赖前日人言。申于吾为他山之石。懹亦重公之义。悔其前言。致书以谢焉。丁卯赵师锡拜相。其枚卜也。大臣金公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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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李公端夏荐数人。 命加卜者四而犹不称 旨。上举师锡以 命之。献纳闵镇周疏论其不可。 上严责之。时闾巷以枚卜事有浮言。师锡不自安。不敢供职。而人无有闻于 上者。公慨然于 上下之疑阻。面陈巷言之传讹。仍请益勉于修齐之道。 上震怒严教以诘之。公对曰 君上如父母。臣有母。人若议臣母。臣岂信其言。亦不得不传于母者。盖以不忍有隐于母子间故也。今日所言。只出于视君如母。而流行之言。安知其始出于何处也。 上命逮问。旋窜于关西之宣川。临行有诗曰情知又妄发。何足报深仁。尚有区区意。从玆恐莫伸。时近宗有骄盈之渐。公欲并论。而因被 谴未果。至辛巳近宗果罪发伏法。尹夫人戒之曰岭海之行。前修所不免。行矣自爱。勿以我为念。公居谪二年。常闭户端坐。武人之为邻倅者惮公风节而自戢。边俗不识文字。赖公牖导。始能学书业文。及公之殁。相率建祠而俎豆之。戊辰冬 景庙诞生。大臣请覃恩。仍言公有母老。 命特放。己巳春凶党复得志。尤翁谪海岛。台官朴镇圭等劾公以尤翁腹心。有丁卯秋 筵奏之语。请安置极边。继而台 启又发。公竟被逮问。三加杖讯。宗道辈又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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鞫问之请。而 上特宽贷之。 命荐棘岭南之南海。是冬尹夫人即世。公号呼恸绝。哀动傍人。岛人为之伤叹。辛未冬希载嗾人诬告保 社功臣李立身之子邦华图不轨。辞及于公。而告者服其诬。事遂得已。公素有孺子慕。过毁而病。甫外除而卒。实壬申四月三十日也。岛之同配者怜而敛殡。以九月二十七日返葬于广州芦峙光城公墓下。后辛卯改窆于长湍大德山面巽之原。甲戌 上大悟。迸黜奸凶。 仁显王后复正壸位。向之被罪者并洗涤之。公亦复旧官。丙戌右相金公昌集以公孝行 闻。命旌闾以褒之。贞敬夫人李氏判书殷相之女。后公十三年而卒。男镇华魁进士牧使。女婿李颐命左议政谥忠文。孙龙泽。壬寅诬狱遘祸死。光泽进士。女适李翊之。外孙李器之。五女适金鼎运,金时发,林象翼,金信谦,金远祚。龙泽三男。大材壬寅被收。远材,晦材。二女适宋载福,朴宗衡。光泽三男。敏材翊卫,简材,献材。大材无后。子晦材子观秋。今直长。远材继子建秋。晦材庶子恭秋。敏材子允秋。简材子性秋,象秋。献材以象秋为子。公气清而质粹。莹澈无一点氛秽。于一切世事。泊然无所撄其心。至于饮食男女。人之所不能无者。而亦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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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也。性至孝。以其生不识父面。为终身至痛。事大硕人有深爱纯诚。愉色婉容。承颜娱志者。殆类古之儿啼弄雏。以太硕人好书。求聚古史异书。以及稗官小说。日夜谈说。以资一笑。立朝事 君。移孝为忠。平生眷眷。惟在裨补 君德。力持风裁。身任激扬。时政得失。贤邪进退。有怀必陈。无所讳避。至于丁卯一节。盖其心只欲吾 君之为尧为舜。其身之利害祸福非所计也。世之敢言者多失之伉厉。公则告 君之辞。必从容恳恻。虽承 谴责。不激不慑。愈益安详。若其挟册侍讲。音读清亮。引喻剀切。一时讲官。皆推以三昧。是皆从真心忧爱中流出来者。有非勉强而能然也。尝于性理源委。不藉师承。自能有默契深悟。经传中微辞奥旨。过目刃解。靡有疑滞。其学识所到。工夫所诣。殆非世之名以儒者所能及也。居家而有纯至之孝。立朝而有炳然之忠。是其姿性之绝美。而学问之力亦不可诬矣。其为诗。得之天机。源流于正风变雅之际。杼轴乎乐府骚选之间。声韵悠扬。辞旨微婉。有一唱三叹之音。文亦典雅流动。不规规于摸拟。而自合于古人规度。又博极群书。上自经史子集。下至星历书数。方舆译语。以及释老之书。无不旁通而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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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至于今古理乱。政事得失。檃括而讲究者。如烛照数计。靡不有中。而性喜退让。内而不出。人无有尽知其所蕴。所著诗文十篇。刊行于世。漫笔一册藏于家。呜呼。公之学术名节。可以饰治教。文章言议。可以贲皇猷。惟其孝亲忠君。表里纯恳。庶足以通乎神明。而顾乃流离永隔。内而不得终养。外而莫暴忱诚。终不免招魂海澨。抑而不伸。是岂徒公之不幸也哉。然而 容光之照。及于覆盆。复秩之 恩。未几涣降。旌孝之典。次第又举。死生哀荣。亦可见 君臣之盛际。于是乎公可以无遗憾矣。公之没近百年。以孙龙泽名在丹书。尚未请易名之典。 先朝丙戌 特命洗龙泽冤。今 上己亥又命录其后。公之玄孙观秋始将请谥于太常。托不佞为文。敢据公从子文清公所著状。参以平昔所景诵者。纂次如右。以备采择焉。
判敦宁府事牧谷李公谥状
公讳箕镇字君范。牧谷其号也。李氏自高丽中郎将敦守为德水人。至参议扬。始仕我 朝。参议之孙讳宜茂官司谏号莲轩。生讳荇左议政号容斋。历三世讳植。吏曹判书大提学。世称泽堂先生。沉潜性理之学。知行精笃。而退然不居。只以文章名焉。寔公之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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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也。祖讳绅夏。礼宾寺正 赠领议政。考讳蕃。三陟府使 赠左赞成。赞成之仲曰畬。领议政大提学号睡谷。季曰筜。杨口县监。公以县监公长子。为赞成公后。妣 赠贞敬夫人潘南朴氏。正郎元开之女。生妣原平府院君元公斗杓之孙女也。公丁卯正月十日生。仪观魁伟。器度弘毅。外若重厚多质。中实聪明颖发。弱冠游遂庵权先生之门。讲朱子家礼。先生亟称之曰后辈中可倚者某也。丁酉中司马。是冬擢文科庭试。戊戌荐入史局兼侍讲院说书。庚子升付司畜别提。拜京畿都事。寻录弘文选为副修撰。历持平副校理献纳。辛丑求外监延礼县。为便养也。为政五朔。邑民碑颂之。除吏曹佐郎。移校理不赴 召。是岁之秋八月。有册封 世弟之 命。公以献纳自乡入京。上疏论凤辉危动 国本之罪。兼陈太学惩讨疏未即 赐批之失。泰耇无名劄捧入承旨之非。时 景庙嗣服之元年也。 景庙有疾患。久无嗣。因正言李公廷熽疏请建 储。俯循大臣诸议。上奉 慈圣明旨。册 先大王为世弟。一边之失志怨 国者。恚怒其非己意。凤辉首先投疏。将以搆祸建 储诸臣。以及于 储宫。 上始命逮鞫。旋即寝之。下酌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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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大臣三司皆力争之。太学章甫亦陈章请讨。而历日不报。泰耇以右相在郊。亟上劄救解之。语甚悖谬。而劄头不书其官职姓名。政院循例捧入。故公疏并及之。寻以情理告归。从县道拜章请另选 春宫僚属。招致在外儒贤。以尽辅导之责。且陈内竖昵侍者之不可不择。又应 旨论君德阙失。疏未彻而凶党得志。旧臣迸逐。公亦以时任三司被黜。乙巳更化以校理召。是后屡除馆职铨郎。而侍讲院南学汉学教授实录都厅及知制 教。皆兼带也。时元凶尚据位著。惩讨之请。久未得 旨。而庭吁之 批。有尧舜孝悌之 教。公与同僚陈劄。略曰 殿下政令施措之间。一切以孝悌为本。而必称尧舜以实之。此真圣人人伦之至也。第日昨之 批。窃有惑焉。舜之承尧。亟诛穷奇捣扤(梼杌)之恶。此皆尧所尝任使。而愤怨于舜之登庸者也。其迹若有可嫌。而尧不以为非。舜不以为疑者。以其义理之至公而已。苟不能然。徒知循旧而不有以奉将天讨。则此岂尧授舜之本意。而舜亦安得以至圣称也。惟我 景宗大王仰遵 肃庙遗旨。策 殿下于储位者。实帝尧之心也。惟彼诸贼。表里缔结。首尾和应。至以建 储为废立。代理为纂逆。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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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 国本。必欲甘心而后已者。莫非逞憾我 肃庙之计也。其为罪逆。上干 宗社。岂止若尧时四凶而已哉。臣于登对。伏闻 圣教以为 景庙积年违豫之候。外臣未必知。即此而推之。向来凶逆之乘时欺蔽。恣行悖乱。顾何与于 景庙盛德。而渠辈欲掩己罪。辄敢诿之于 睿旨之所裁断。此又臣子腐心痛骨处也。 殿下年非幼冲。躬经险艰。鬼蜮闪弄之状。固已照烛无馀。则惟当夬施明断。早正典刑。以发明 景庙之本心为急先务者。乃所以尽孝悌之责。而 殿下反以区区小不忍之心。容覆乱贼。惟恐不力。遂使 景庙之本心。不彰于后世。若所谓尧舜孝悌之道。固如是乎。公尝屡陈此义。至是复极言之。升应教因事免。叙复前职。仍擢拜承旨。移副提学兼实录堂上。出为春川府使。盖以承旨乞养。而亦为时事之难。为渐谋退休也。丙午秋内迁。实兼职如前。因饬朋党禁奢侈之 教。公疏论立极之要曰。今不立其极而求荡平。则何异于不正表而求影之直乎。愿 殿下姑将朋党二字。放下一边。先就义理极处。明其所当然。使一国臣庶。晓然知民彝物则之所在。则昔之不正者。惟恐其为邪于今。前之不忠者。惟恐其为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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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后。不求荡平而自底荡平矣。又言去奢省费清源正本之道。丁未拜吏曹参议。已晋秩拜江华留守。七月凶党复进用。旧臣屏斥。公亦被黜。戊申春闻湖岭贼称兵将犯 阙。奔问至京。谢西衔除大司成。乱已陈情即还。自是退守乡庐。罕入城闉。间有除 命。迫而后出。外而松都留守。北关岭南监司。而利川则乞养。洪州则再莅。皆斥补。畿伯亦再。而关西巡察南汉守御使。并崇品以后也。内而都承旨,大司宪,礼兵户吏工五曹亚堂及左右参赞,刑礼吏长官,判尹,判敦宁。兼带则筹司,槐院,惠厅堂上两馆提学,金吾,春秋, 经筵宾客,成均总府。而辛酉秋判义禁则 特除也。提举则前后十司也。公虽退处。罕膺职名。而事有可言。未尝不亟言之。戊申夏陈辞疏引罪。有曰当乙巳新化。臣以昭 圣诬讨国贼为第一义。而不能感回 天听。驯致贼势滋蔓。 宗社几覆。此固臣之罪也。况臣所谓忠。今反为逆。臣所谓逆。今反为忠。则护逆诬忠之罪。何所逃也。 上以甘心眩乱。下 批责之。己酉又疏论宫婢之蛊狱曰。镜,虎之不深治。天海之不穷覈。驯致戊申罔极之变。正合今日之惩毖。从古禁掖之间。妖逆之祸。曷尝不由于宫闱不肃。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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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应而然哉。切愿深存创戒。勿谓罪人斯得。益严内外之限。塞阴邪之径。逆折奸萌焉。乙卯冬逆云长谏院。公上章极言 处分之失当曰。臣于少日尝出入先正臣权尚夏之门。而向来污蔑之言。至及泉壤。直举师授渊源而以恶言凌踏。其凶焰毒螫。岂但止于祸斯文而已乎。近日 圣教似以乱逆之起。谓本于党论之弊。虽斯文被诬。而欲令群下噤不得言。今以附丽凶逆。毒害先正者。置之谏长。有若奖用者然。凡诸尊贤卫道之论。靡不摧折而摈斥之。其害将何所不至耶。于休 宁考之处丙申事也。臣仲父故相臣畬一言开陈。辄蒙 嘉纳。遂成千古断案。翕受转环之美。何独不复见于今日。而人无敢为 殿下竭心尽言。以赞光前之烈也。又引尹和靖以时人攻斥程氏辞不赴召之义。愿被斥退。 批曰其所下教。不过末流之弊。于斯文何哉。丙辰除宪职。未承 命。闻有只赴外官之 教。进诣城外。历陈自来言议之职。自画之状。时有敕行。大臣请以公升差傧任。而以其疏语不韪不许。己未擢秋曹长官。适有冬雷之异。上疏辞。附陈懋 圣学崇儒术恢言路恤民隐慎刑赏明是非六条修省之道。庚申夏 朝廷请上 徽号。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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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为宗伯。上疏以益坚执谦之初志仰勉。壬戌陈病还乡。癸亥之除铨长也。屡疏力辞。第三疏演陈泽堂所主大过独立之义从祖文忠公泰筮朋亡之说。缕缕屡千言。其略曰念臣曾祖所笃信而体行者。大过大象之辞也。平日言议与行事。无所偏倚。故当时与后世见称无党。若其独立于纷争之中而能不惧者。必有所本。而知者益鲜矣。伏闻 殿下临筵。下询臣祖学术。今复以泽堂予心嘉之为 教。第伏见 殿下至诚图理二十年。所以为急先务者。只在破朋党一事。而 圣志徒劳。治效愈邈。或者 渊衷有感于臣祖独立之道。而发此嘉乃之 教耶。昔在 仁庙癸亥。臣祖侍讲筵。因 圣祖不念旧恶之 教。进曰旧恶之为言。乃有新善之云尔。未有现显改过之实。而徒以岁月久远。谓之旧恶而用之。恐非经旨。又于罗万甲朴炡等以党论被 谴也。劄曰 殿下恶朋党而欲去之。此甚 盛意。而所以去之术。恐未尽也。方 圣意之欲安反侧则严于瘅恶如此。当 圣旨之欲惩党习则为之解释如此。臣所习闻于家庭者如此。故于世之淫朋之习。不啻若探汤。而独于罪关名义。迹犯恶逆者。谓不可不严讨。自在论思。率多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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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而诚有未孚。言辄不概。至以务党见疑于 君父。是臣忝厥之罪也。第五疏备陈力辞漫司。强赴要路之嫌。大臣知不可强。 筵白遆之。寻又申前 命。又屡辞而不得请。乃承 命。冬以正言赵重晦疏。 天心激恼。至 命闭閤不许入诸臣。大臣三司排闼而入。 上怒命勘儒臣阑入之罪。又以守门中官不能拒门下金吾。公时带判金吾。亟上章言古人有伏青蒲而谏者。青蒲之内。非皇后不得至。其严岂啻寝门。而急于匡救则寻常体貌。有不可顾。此固臣子职分耳。又曰以中官之不为拒门。谓失其职。则他日事有危急。近臣求对。为阉竖所阻。其为后弊将如何哉。从古哲辟立法垂后。惟朝臣之见制内臣是忧。未闻以内臣之靡然于朝臣为患也。公既秉铨。守正不挠。与亚铨议不合。遂决东归之计。大臣两斥之。 命补洪州。乙丑秋庠儒因投疏被罪。 上以其父不即待 命将亲鞫。公又以狱官上疏谏。略曰不审 祖宗朝曾有不待 命者。诛以无将之法乎。既曰将心则其罪不外著。诛心之法。亦异于治大逆。 亲临鞫囚。是何等举措。而仓卒 命下。不少留难。恐非所以垂法后世也。臣之无状。适忝有司。心知 处分之过当。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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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以忤 旨为惧。不思执艺以谏。则此亦便一将心。岂人臣尽忠事君之道乎。疏入削职。丙寅除关西伯。向之为亚铨者疏引泽堂公大过独立之道以自况。又有 筵中侵轶语。公陈疏以卞之。有曰大过一卦。其道至高。臣祖一生体行。而不求知于人。只有神明会其心。是岂取办于口给。而要以为胁臣之资者哉。时燕报有磴磴机之警。 上促入对示湾状。慰谕而遣之。丁卯以湾市事坐罢。戊辰 肃庙御容之模画也。以公为 先朝旧臣。 命入瞻模本。赐 御制御笔诗。勉谕隆挚。时 上陪 御帧诣 永禧殿行礼。又自 皇坛转诣 毓祥庙。会有虹雹地震之异。公遂引肜日雊雉。无礼于昵之义。推演陈戒。又曰 国君大夫士其孝不同。 圣上苟欲尽为孝之道。则必以克遵 先王之志事。为第一义。于以明天理正人心。垂之无穷。贻厥孙谟。此区区所祷祝也。 上赐严批。教曰赐诗勉饬。其墨不乾。而正人心等说。即往日之语套。公走金吾胥 命凡六日。大臣陈白。始下勿胥之 命。盖公自乙巳以后。屡以明天理正人心之语。眷眷陈说。 上疑其为党论。 严教如此。后因宾对 面谕曰一时饬励。不过常例。勿复以此为惩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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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如有所怀。直陈无隐可矣。时公望实俱隆。而久屈卿班。己巳始枚卜而竟未受 命。庚午朝廷以良役之病民。有均役之议。公方在乡而带惠局。有 旨促上来。讲定条例。公辞不起。上书 小朝。敷陈节用爱民。以敬为本之义曰。自非然者。虽有节用之名而无实效。虽有爱人之心而无实政。夏不膺守御使之 命坐罢。旋叙还差惠局。以病辞。且论均役新法曰。丙午冬间。臣以副学直禁庐。承 命登夜 筵。从容论良役。臣妄谓我国军制。不均之中尤为不均。轻者太轻。重者太重。此无告残民所以益难保者也。今若尽取国内诸般身役凡出布若米钱者。逐一均定。使其所纳。无有厚薄。以绝其偏苦之怨。巧避之路。则良丁自无所窜匿而签补有裕。役布亦易于轻减而惠泽普遍。区区微见。不患寡而患不均也。其时 圣意亦不以臣言为不然。尔来二十五年之间。默察人心世道。殆无着手处。粤在 肃庙朝辛卯。以良役事询及臣仲父。对曰易曰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论语曰节用而爱民。是以在古哲王有爱民之心。必以节用为先。今上下公私之间。浮冗之费日广。军国之需日缩。而生民之膏血已竭矣。 圣上如欲均役减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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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惠斯民。则必先以节用抑损为务。昭示俭德。禁绝弊习。使不至于伤财。然后裕国之道。保民之政。皆本于此矣。夫以 宁考盛际。何法不可行。而尚难于更张。所先务莫急于节损。则况今之距辛卯四十年之久乎。臣窃听于舆言。 国家经用之浩大。视 祖宗朝不啻倍加。苟然者。不知不觉之中。得无流例谬习自归于尾闾者乎。今 国家苟欲节用则必先从  宫禁深严之地。外臣所不得知。廷议所不敢到者。大加剋削。略无吝悭。内而宦妾。外而军隶。凡系百数十年以来增设名色之耗费饩廪者。一切刊落。百司供亿之总数。一如 祖宗朝旧典。然后严饬大小群工。无循流来侈糜之习。则孰敢不仰体 圣化。率归简约乎。如是则财用自足于上。实惠自究于下矣。又曰其布虽减。其役尚存。则不均之叹。难充之虑。前后等耳。亦于臣所陈均役之说。并赐裁择。庚午冬上书陈情乞休致。再书而未蒙 许。翌年之春。复授守御使兼居留广州。公以既乞休又受任。有关去就大防。辞之甚力。 命下之吏。 严教责之曰。司马光致仕后又出仕矣。年未至乞休已过。且既不许则乞休自乞休。将臣自将臣。公不获已承 命。甲戌以 三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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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从进一阶。夏遭本生继妣崔淑人丧。乙亥六月才外除。就砥平先垄。日必展墓。哭辄尽哀。遂以是示惫。乃以是月二十七日。终于墓舍。临革神气不乱。无异平昔。公之所存之实。此亦可验。夫人密阳朴氏。判书权之女。先公十三年卒。墓在石谷赞成公墓右。公之葬兆其右。公无嗣。取从父兄台镇第二男潢子焉。女俞彦铢郡守。侧出男灌学官。潢一男泽模。俞彦铢有一男汉宪。三女沈礼之判书,金履九县令,申▣▣。公幼有至性。九岁随赞成公任所。元淑人丧。幼不能奔哭。以是为终身痛。事崔淑人尽其道如成人。初受小学内篇。必欲践履。于是晨昏入内闱。从门外定省。淑人斥退而试其对。对曰此乃小学之道也。公之外任。淑人辄随往曰吾感其至诚也。朴夫人年至九耋。性简少可人。公愉惋洞属。先意养志。深有得于见无形听无声之道。夫人每称曰吾家孝子也。前后丁忧。哀毁踰制。年衰而不少懈。推以至于追远报本。敦宗保族。恤恤勤勤。靡事不举。乡党州闾缙绅大夫。莫不以纯孝归之。立朝事君。移孝为忠。爱君忧国。一念靡懈。临事必言。有言必尽。盖其所秉执。明义理也。正王体也。其升沉之相参以此。而终始受知于明主者亦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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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也。居官一于廉谨。十典藩邑。家无所增益。尤兢兢于去就出处之际。一遵家庭遗范。始释褐。睡谷公授朱书节酌一编。勉之以不坠家业。公服膺而不敢忽。尝以泽堂遗集丌阁而尊奉之。䌷绎于是。服行惟勤。经传诸书。亦有浸灌之工。精思奥旨。不得不措。发之为文。纡馀而纤畅。奏疏尤明白切实。辞理俱到。诗亦如其文。并若干编行于世。噫。世或以文未主盟于词垣。位未展武于揆庭。为公而惜之。然公之名德。为世所重。进退合于规度。屹然为元祐完人。尚论者必不以此而易彼也。记昔幼少也。拜公于先人座上。窃仰公德宇沉凝。言论典则。及长见公之数三章疏。益有所钦诵而慕仰者。今于公易名之状。敢据退轩徐公所尝撰次者。略加檃括。告于太常。庶有以考信焉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