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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庵集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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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庵集卷六
 记
  
本庵集卷六 第 437H 页
粥饭庵记(甲子)
崇祯甲子之冬。清风金伯高。从安东权亨叔金子静于水落山之鹤林寺。相与读书。伯高病不胜常饭。每饭别为之炊软滑疑于粥。同游靳之曰粥饭僧。伯高亦受而自命焉。盖观于朱先生之书有曰。不妨闭门静坐作粥饭僧。过此残年也。是于粥饭之中。亦自有其乐焉耳。粥饭何可少也。然遂欲以是而求先生之乐则亦难矣。须要知圣人之乐。有在于粥饭之外。而粥饭又不足以损其乐。斯可以称其名也与。遂命所栖室曰粥饭庵。因书而为之记。
高远亭记(癸未)
一株桧。横截之为二。皆四劈之。下半以为楹。上半以为楣。以其柯为椽。以为亭。高及四方皆五尺。覆以藁。加之岩石上。岩石在大姥山之北麓。于余所寓园也。岩之高出人头上。其上略平。才足容四楹。循楹以外。北可一人坐。东南皆前杀而南有级。所由以上岩也。其西无馀而下如削。将刻其面曰隐岩。以处石之背。人不得见之。而人又得以隐于其间也。其下卧丈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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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西首。北有横石承其首。又以一石斜支之。以抵岩。则岩与三石之间为土者。上狭而下广。掘之及丈。水溅溅出。然不能多。乃取溪水。潴之为池而命曰圭池。象之也。种莲莲长则可倚槛拊之。储鱼百馀头。游泳甚乐。池左右及上。石多错置。最其上有石广平者三。可盘桓眺望也。用小山招隐语。命曰攀援台。从台南上五十步。得丛岩在林木间。是名倚游岩。取曹植七启出山岫之潜穴。倚峻厓而嬉游也。又其上百馀步。有石峰。命之曰高云峰。盖谢灵运诗有云。春晚绿野秀。岩高白云屯。而余所寓在光秀山之阳。尝取朱子所与游者刘秀野之号号之。仍与谢诗上句合。遂复用其下句语。名是峰也。环亭多松桧枫栗。而杜鹃踯躅二种。交络其间。当春开花烂如文锦。登亭东望。则光秀之山障其左。松洞水田抱其右。从水田而南。见古寺林木而书堂作焉。转而东曰峒峰。有千树杜鹃。从光秀而下。村落密比。带以清溪。转而北。则大野辟焉。曰井金坪。有大川𣿬其西。野外见杨根诸山。于是榜其东曰高远亭。取韩文公语穷居而野处。升高而望远也。南北曰石堂。曰行榭。一以其实。一仿卲子行窝也。西曰龟巢则正临莲池。以史称龟千岁。巢于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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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之上也。字各涂青红黑白以从方色。而质皆黄。象土之寄王于四时也。书高远亭以篆。龟巢以八分者。金斗烈英仲也。石堂隶而行榭草者。坯窝翁金季润也。此盖仲祖忠靖公之庄。而余寓居焉。公尝令甥徐君书散襟石三字。刻在岩腰之北云。
瞻苏楼记(乙酉)
今吏曹判书金公。即其夫人之墓下。为斋居之室。楼其西曰瞻苏。盖公先相国忠靖公之藏在苏来山。山之去楼。堇十里。楼以是名也。登楼而望。则雨露云霭之气。与夫松柏之所翳蔚。冈陇之所萦纡。若朝暮汛扫拜跪于其中。公以命其从兄子某。记是楼。某敬对曰。噫。公之瞻于是也。非以思先人之深乎。思之而不可见。见其所托体焉。则如见其容焉。如闻其声焉。恍焉如将及之而不及焉。然后反吾身以思曰。吾亲之发肤。受之在是。是得无毁欤。吾亲之忠清仁俭。其传之也在是。是得无坠欤。苟有毁坠于是。如苏来山何。若是则公之所以缵承先烈于家于邦。饬身立名。显忠靖公于无穷者。将于此乎在。不亦善乎。不然而徒以封茔树木之护视是能则一冢人事耳。抑公以忠靖公子。为 圣明所眷毗。方夙夜庙朝之上。每思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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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楼以瞻之。有不得焉。惟时节告暇而来。则低回眷顾而不能去。其情悲矣。虽然使公之在朝。果能光扬忠靖公之德业如前之谓者。是犹日瞻乎苏来山也。公其勉之哉。
淡简温斋记
学莫大乎去其病。病去。斯完人矣。余一日。书淡简温斋四字揭之座隅。盖取中庸之末章也。余诚不肖。然自省物欲。不加厚于人。性不喜烦扰。又非过于直者。顾何病而以淡简温去之哉。噫。余自知之矣。夫生人之欲。其大者曰。声色也。富贵也。功名也。余不难制于此。而独有难制者。惟心之用是已。盖余心之发也多委曲绞紧。而切于事情。凡形乎言著乎文墨。以之达于面目容止者。皆是也。此非病于不淡乎。余于事务之纷纶轇葛者。固所不堪。然有所为。则或致详而近乎细。此非病于不简乎。若直也者。固吾之所愿学也。然不能于大而能于小。往往于待人处事之间。而悔生焉。是又不温之为病者然也。夫如是。淡简温。岂非可以去吾病者乎。嗟乎。既自知其病而药之矣。药之不力。乃自欺也。自欺。又病也。不能去三病。而加一病焉。其不死也者几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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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峒书庵记(丙戌)
出国门东南三十里曰广州宫村。村之东有小麓曰峒山。由峒山而北。有草堂。为里中人士肄业之所。而壁龛以藏孔子朱子暨宋尤庵先生遗像。每月一会出揭而拜之。已乃讲书而罢。堂盖清风金致泽君民有也。而其弟致益仲谦实赞成之。里人以钟厚之寓居于是。使主会讲事。是所谓后峒书庵也。余惟天下之事。固有体小而贤于大。文略而愈乎备者矣。今夫国家立学以养士而祠先圣。其意至深远矣。肰而法制之拘。利诱之弊。而高尚之士。远避而不肯入。则直由其体之大而文之已备耳。于是学士大夫相与聚于山野宽闲之乡。而作书院。书院之末。又滋弊焉。肰以其视国学。体小而文略也。故其弊亦逊于国学焉。若是堂也因其旧有而不创作。其奉圣贤像也。又并无筵几之仪俎豆有司之事。则可谓体愈小。文愈略。而无其弊者。其贤于大且备也亦审矣。古人所谓礼之本。俭而已者。其不谓是欤。肰其必奉此三圣贤之像者。又非敢择而取之也。盖取里中人家及仲谦家所旧有。而因以奉之。亦为从简也。肰及其既奉也。则义见焉。夫尧舜禹汤文武周公皆圣人也。肰皆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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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作。道行乎一代。若孔子则生周之末。穷而在下。能推明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之道。垂教万世。故学者独称孔子为大。孔子之后。如颜,曾子,子思,孟子或同时而亲受业于孔子。或私淑而得之。至宋周,程,张子奋兴于千数百年之下。譬如创业之君。承积乱之馀。治具有所未张。及得朱子。肰后大备。故又独称朱子为继孔子。至于朱子之道既东。则郑文忠公倡之于前。赵文正,李文纯,文成诸公阐之于后。而然其时会之殷事功之盛。则又未有若宋先生者也。况周室东迁。戎秋交侵。而天以生孔子。修明春秋。赵宋南渡。臣服雠虏。而天以生朱子。攘斥和议。而及夫 皇明之社屋于丑胡。则惟我宋先生以海隅陪臣。忍痛含冤。倡大义于天下。是又非天所以生也欤。且是堂所处。故称佛寺遗址。而今为讲诵弦歌之所。故取孟子语。名之曰用夏。其于奉此三像也不亦宜乎。凡此皆不假人意安排而成者。故尤见其异也。某猥与闻于此。惧不堪役。谨识其始末如此。庶几来游于斯者。知斯义而增其兴起勉慕之心云。
四近斋记(癸巳)
余名族弟钟弼读书之室曰四近斋。四者何。刚也毅
本庵集卷六 第 440H 页
也木也讷也。恶乎近。近乎仁尔。孔子曰。刚毅木讷。近仁。夫仁者。人之本心也。我固有之矣。何近之有。谓之近则有远之者矣。远之。以其失乎本心也。本心。何以失乎。为物欲屈而不自克则失。驰骛走作而不自存则失。于此不失。则近乎仁矣。盖物欲之挠人也至重。非有刚毅之力者鲜不为屈心之驰者恒在乎轻靡。惟如木之朴而重迟若讷者为不肰。不屈于物欲。不徇乎驰走。则本心得矣。此刚毅木讷之所以为近仁也欤。钟弼。温敏有文而志乎仁。故余告之以此。虽肰曰近仁者。谓由是可以入仁耳。未便是仁也。君子之于仁。其可止于近而已哉。须是先立乎刚毅木讷而进之以学问思辨之功。知之益明。操之益固。刚毅则不止不屈于物欲而自然不萌。以至于死生祸福不能动。木讷则不止不驰走而真体自定。以至于造次颠沛无所违。卓然有立。不移不夺。夫如是则乃为全其本心而仁斯在矣。何事于近。由刚毅木讷而近于仁。由其近而至乎仁。然则谓刚毅木讷便是仁。亦可也。惟吾弟勉之。
铸庵记
李生定载止卿。问余以名其读书之室。余应之曰。子
本庵集卷六 第 440L 页
之居巷曰铸。因以名之可乎。止卿请其说。余曰。铸者。镕金入范也。金之镕也以火。火候之得其宜则其镕善。不得其宜则其镕不善。既善镕矣而沃诸范。是之谓铸也。人譬则金也。心譬则火也。用心善则为君子。用心不善则为小人。既为君子矣而入于道。道者范也。是人之所以为铸也。其或用心虽善而有不善者以间杂之。似善而非善。始于善而终于不善。则是犹火之镕金。有得有不得而不成铸也。须是穷知事理。克去己私。审择其善而力守之。如金之既铸。确然不变。钟不可为钵。剑不可为丸。然后可也。嗟乎。金之不铸也。不定其为钟为钵为剑为丸。人之不铸也。不定其为君子为小人。以至为中国夷狄与人兽矣。可不惧欤。然铸金以火。铸人以心。心灵而火不灵。火由外铄而心在我。铸人之又易于铸金也。吾子勉之铸。子名以定。字曰止。盖为矫警其气质也。定止之道。莫大乎铸。是则铸之名。又不独取于巷已。
本庵集卷六
 题跋
  
书 贞陵诗卷后(壬申)
贞山之会者凡八人。吾与子顺独不作诗。而子顺犹有文。则吾于是独为无事矣。然而子顺强而称之为
本庵集卷六 第 441H 页
作与不作各得其趣。李丈则又以省事自便诋之。虽抑扬不同。而皆非余之心也。吾故不能诗。是以不欲强也而辞诸公。既而覸诸公之意若不相谅者。然后始竭思焉。亦已得一二语矣。比罢归而不及就。遂不克写。若既归而追成。以为应文逃责之事则不可也。是故吾无诗焉。吾固非以不作为趣者。亦非敢自便者也。特明于自知。可辞则辞。辞不能得。则勉而为之。为之而不成。则亦已矣。如此而已矣。吾恐览诗卷者不得吾心而有疑焉。故为之言。于是而吾终不能为无事矣。是可谓有趣乎。是可谓不自便者耶。
书荷堂诗卷后
是会也。饮酒赋诗。间则为投壶焉。不胜者为酒食。他日又再会于洪氏。夫于阛阓喧闹人事缠绕之中。与会心六七人。得成二日之欢游。可谓乐矣。然余退而窃思之。援壶古礼也。其行之也。请觞奏乐揖让有节。申之以毋怃毋敖之训。则是固至理所寓。而所贵夫游于艺者也。今也未尝取裁于礼乐。而以酒食得隽。则亦赌戏而止耳。且余性拙。平日不敢随人为博奕。而乃于投壶则不辞。至假礼器以济赌戏之实。若是则投壶之害。与博奕奚殊哉。是诚可惧也。虽然。投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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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何有古今哉。在人用之以礼与不以礼而已。呜呼。岂独投壶哉。诸公皆有诗。余独不能诗。聊以自讼于心者。告之如此。
书李伯讷(敏辅)尼书辨后(癸未)
延安李子伯讷。示余以所为尼书辨几卷而曰。尼尹之诬宋文正也。其书万言而往往能巧。吾惧其久而惑人也。故作是书。子盍为一言以发吾志。余受而读之。其引事辨辞明白详核。虽尹氏复起。无以自理。可谓有辟邪卫正之功者也。虽然文正之道。不以尹氏之毁而有贬焉。则岂以伯讷之辨之而加尊哉。亦惟在学文正而已矣。凡吾同志之士。苟能以文正之心正其心。以文正之身修其身。高大而光明。严密而正直。处足以持己。出可以范俗。则人之不见文正者。见学文正者而信文正之道。文正之道信而尹氏熄矣。尼书虽多。何辨焉。伯讷之书。其于辨文正之诬也至矣。余力无以助焉。姑愿与伯讷学文正之道故言。
书李大器记梦后(乙酉)
完山李晚中近从余游。其考通礼君。余未及见也。然今见其梦子以告之语。其神之正直如此。可以知其生也。夫晚中贫贱而知好学。亲爱者常忧无益于其
本庵集卷六 第 442H 页
身。岂通礼君之梦之也。有以释斯惑欤。且以事 君事长为为学之益。何其见之远也。晚中方居父母宗族之乡。而又从余。则事长固其所日用也。顾其生于卑微。何以得事 君。然使晚中为贫而从抱关击柝之仕。当事尽其心。则是事 君也。其独不及事亲者。则晚中之心当益悲矣。盖晚中早失父母。今无事亲之地。通礼君之意。岂以是耶。虽然能尽事 君事长之道。立身以显其亲。则事亲孰大乎是。是则事亲亦犹告也。嗟乎。虽梦寐恍惚之间。其言有条理如此。可信是梦之正也。晚中勉乎哉。晚中宿于余而梦是。遂记以示余。余深有感于斯故言。
书金季润笔诀后
此非笔诀也。乃心诀也。夫心之以语笔也尚矣。唐柳公权告其君曰。心正则笔正。然止于此而已矣。其备论操存主一之方。与自得之妙。则自此诀发之。吾以是知季润善养心者而特寓之笔耳。余尝求见此诀。季润则尽其心。楷写以来。而下系年月姓名惟谨。噫。其警余矣。余不能学季润之笔。而庶几学其心焉。乃装池为帖。而识其后如此。
敬斋箴图传写跋(丁亥)
本庵集卷六 第 442L 页
李大器晚中。写退溪先生之图朱子敬斋箴者揭之座隅。而任汝辉煜。为之题其端。钟厚览而喜且惧曰。二子之意善矣。可谓得为学之要矣。余其自今按图以观二子之貌。察二子之心。而考二子之所行事。责其不合者而加勉其合者则几矣。余以是喜之。然朱子有是敬。故有是箴。退溪先生又能传是敬于朱子。故有是图。今二子之于箴与图也。既写之矣。又题之矣。而敬有不如两夫子者。则是徒示人以我能学两夫子耳。罪不亦大乎。此余所以为二子惧也。虽然余既为二子言矣。余之不能事乎敬。则其罪与二子同而有甚焉。以其戒人而己蹈之也。于是乎二子其可不为余按图以观察余而责勉余欤。然则余不暇喜惧二子。而将自惧且自喜也已。二子其志之。时丁亥仲春。清风金钟厚谨述。使弟钟秀书。
读学古集(己丑)
学古堂集凡三卷。兵曹书吏白胤耇所著也。余得而读之。其立言之大者。论治则复井田及选举。说礼则于婚罢冢妇馈之自妇家具。于丧去被发。于祭举昭穆之制。此其知之所及。亦可谓绝异已矣。然余独于其戒子俗弊文若干条。尤有感焉。其文首斥供佛。次
本庵集卷六 第 443H 页
言巫卜妓乐倡优不可入门。男女杂戏若博奕纸鸢鞦韆蹴板之类不可近。末又言人病疫则虽父子兄弟避不相视。悖理之大者。而结之曰。吾家幸皆无此。恐后世子孙取妇。传其家故俗。来乱我家。议婚必观此。初来则教之。噫。世固有以一才一行而秀出凡民者矣。惟能以法正家。直欲追踵乎颜吕遗风。如斯人之为者。岂易得哉。且彼其所言之不得一见售于当世者则亦空言耳。其既言之。而又行之者。惟在乎此。此可以观斯人矣。余观数十年来。士大夫出而位庙朝。号令众庶。处而儒衣冠。高谈礼义。及其死而镵木之文。流布漫漫者何限。而卒无一言可以刑于家补于世教者。则视此又何如也。嗟夫。
读学古集[又书]
学古集。又有曰。礼登垄不歌。古人有上父母墓终身哭者。噫。先山乃父祖托体之所。为子孙者拜扫也。哀感之何如。赐第授官。张乐率倡。自誇荣扫者。其心安乎。前年春。余弟定夫及第唱名。归将上墓。本州尹金公遣工来。俾以乐荣之。余即谢还之。其意盖如斯集之所言者。或有谓余不然者而不听。今读斯集。向使余听于人言者。几为此人所笑。余于此重有感焉。故
本庵集卷六 第 443L 页
书。
题家弟跋 御赐书后
臣钟秀之兄草茅臣钟厚。谨附书其下曰。尔钟秀奉上之恩荣旷绝若彼而归之母。可谓孝矣。然尔将何以报 上哉。亦报之如其所为孝而已。夫人莫亲于父子。莫大于君臣。而理则相通。故事亲孝。所以为事君忠。孝而不忠则非孝。今尔生于父母。而立乎 君之朝。既已得 君之赐以事亲。是 上与尔孝也。尽吾所得于父母之身以事 君。使人人知吾父母之以忠教。则是为报也。其于孝亦全矣。嗟夫。吾家世禄之臣也。而余与尔同父母。故余敢举吾父母之教事君者以语尔尔。尚敬念之哉。
七隐帖跋(庚寅)
右咏七隐诗。写于纸纸。幅如隐之数。别用纸束之。题曰乱代贤士。恶诗好笔。合纸八幅。钟厚得之家藏箱簏中。其七幅诗。乃吾先子高隐公所写也。题束纸者。乃可洲安公笔。而即其云恶诗者而又知诗。为安公作也。以安公他作类之亦然。安公讳重观。盖吾先子之从安公游。在年二十岁左右。其写此诗。当在其时。钟厚生于其后几年而今年已五十矣。偶得奉玩及
本庵集卷六 第 444H 页
此。涕咽久之。仍伏惟念安公后暂为禄仕而老没于原之蟾江。吾先子则不仕以终身。然则其咏诗必以七隐。而从以写之。是其相与讲定者素矣。虽然贤士而遇乱代。其隐也愤激抑郁。有不得已于中者。而若吾先子与安公。处清平之时。油油然与俗人偕。不为隐而隐者。岂非所遇不同而同其归者欤。其必有尚论之者矣。呜呼。钟厚以不肖无所用于世。而惟退守先人之故迹。则又安得不三复斯篇而增古今之感也耶。于是乎装池为卷。而敬书其下如此。时 崇祯纪元后三周庚寅岁杪。清风金钟厚书。
书李大器挽郑五而(奎辉)诗后(甲午)
郑君奎辉五而死将葬。其家伻来求挽于余。余才哭弟子若渊。故不能副。而同五而学者李生。为挽诗送之。李生之诗犹吾诗也。吾惟道吾之私可乎。吾家儿小。若渊为最长。故诸生之从吾学者。皆以若渊为主。而五而于若渊齿相比。又其端恬少闲气而有守也为相近。余尝心识之。今若渊死三易月。而哭五而。夫吾之丧若渊也。骨肉之痛。门户之戚至矣。又悲其于诸生为失所因依。而适丧其齿比性近者以同时。岂非类耶。若五而之专笃忍苦。鲜见于诸生者。李生诗
本庵集卷六 第 444L 页
既见之矣。抑且有切悲者。五而未终亲丧。病不胜以死。而若渊死后。其妻自决从焉。其事虽异。而父子夫妇之丧相仍则同。又何其酷也。地远吾且病。无由一拊五而之棺以恸。而又不得副其所求。则无以慰五而之灵。故以此附书于李生诗后以归之。清风金钟厚泣述。
本庵集卷六
 铭
  
水晶楼铭(为李胤之作○丁丑)
维水之精。玉出云聚。云谁之贻。惟贤仲父。邈邈丹山。寤寐交骋。窅兮幽兮。成是清荧。其来有自。其用也神。孰如山乐。孰如亲亲。重泉冥漠。林壑阻脩。以拊以歌。以抒我忧。登子之楼。瑰诡错置。顾厥攸名。藐独在是。匪斯之爱。爱则斯寄。以此玩物。毋丧子志。
秸屦铭(并序○戊子)
岁在著雍困敦之中秋既望。李君复初自心溪来。赴秀野之书会。已会而告之归。秀野主人曰。盍止与观夜月。复初曰光锡屩底破。载牛而来。牛不可留则无以归敢辞。曰吾有以归子。子且以牛归。归牛而止宿。是夜月明饮酒乐。仍与极论孟子朱子之书。比再宿。秀野子乃出一两秸屦。未之尝服也。以予复初归。既
本庵集卷六 第 445H 页
而。复初以书来曰。先生之赐光锡履。有以哉。履者以履地也。使光锡履此履。履于地也。必择而蹈之。又使光锡履斯道。如履之履地。自迩而达乎远也。光锡知教矣。请先生之副之言。秀野子曰。有是哉子之善推义也。子既得之矣。何言为。然吾且欲吾子之有言也。吾请倡之。遂为铭曰。
履斯履。于何适。朝余寸。夕余尺。何远之不可迹。天生之足。前出后杀。载是而往。进耳无退。薄冰在下。高山在上。尚无坠陷。而陟彼顶。子志斯我愿。蹩𨇨乎从之。
返梦庵铭(为大器作○己丑)
莫大于父。莫爱于子。莫切于存亡之际。而不可以伪者。梦寐晚中乎。尔以子而梦尔先父之命。其命伊何。学以利行。行与学成。乃可返其命之所受。尔心之省。尔身之顾曰。于吾父之命。返耶不耶。返则为子。不返谓何。以此为心。尔敢须臾之间。而毫釐之差。
古古亭铭(并序)
吾叔父领议政公。为小亭园中。命余使名。名之曰古古。盖取孟子之称狂士嘐嘐然曰。古之人古之人也。念余之于公。有所劝勉也。公则曰此古道也。今何得行。有规其非也。公则曰。古则不可。于今可。率多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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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余所以请名斯亭者也。因为之铭曰。
天古天。地古地。人生其间。亦惟古人之心与理。惟古天地之是戴是履。而曰吾非古之人耶。此狂者所以为孔子与之。孟子申之也欤。
二于斋铭为闵圣斐(赫洙)
人受父母遗体。并其心德。使其体毁德悖者。岂不系于口耳四寸内三寸肉耶。呜呼。可不慎欤。
(右慎于言)
今日有为而谓有来日。来日复来日。几何不此生以毕。嗟乎。毕此生不能为者。其在今日乎。
(右敏于行)
本庵铭(癸巳)
维昔名居。各一其义。晦庵以德。濂溪以地。思兼二者。我命以本。经云立大。史称穷反。反我有所。白云之趾。粤我先祖。于玆毓懿。既长乃发。累大夫卿。遂令玆土。山空水荒。维予小子。迹与道蹙。栖栖羁旅。望乡言复。周瞻茔垄。宗族成聚。曷不夙夜。无替尔祖。身则归矣。视心焉如。飞骛奔放。莫适厥居。倏焉顾之。我在我处。有仡其树。万事攸叙。坦坦夷夷。莫我碍阻。心主乎身。身于何出。维反维立。其本则一。我诵沨沨。告主人翁。
本庵集卷六
 箴
  
节饮食箴(为金季润作○戊寅)
人之饮食。则以口腹。腹受有限。口贪无极。厥若爽硬。口喜腹悲。凡腹之灾。惟口作之。民生有贵。腹斯为贱。腹枵则死。有不求免。矧伊口矣。由腹为用。腹则病矣。奚口之逞。口乎口乎。听腹之裁。腹之攸听。惟心君哉。
心箴(语治心之法也○庚寅)
敛之断之。又提醒之。乃后涵焉。以优以夷。有思析间。当事在是。是谓高明。广大云尔。
本庵集卷六
 词
  
本庵集卷六 第 446H 页
金元吉(履九)字词(庚辰)
履之六画。为九者五。素坦愬夬。盖无不好。至于上九。乃曰元吉。人有此身。动静匪一。究其攸成。则在乎终。终善则吉。终恶斯凶。克持于初。犹惧终否。初而不慎。何终之有。冠为人初。履为人止。惟元吉乎。宜其字尔。远哉其终。勖自今始。
本庵集卷六
 赞
  
莲花赞(丁亥)
产水同萍藻。而根着土。挺干类桧柏。而无枝附。圆盖雨洒。个个珠转。华萼日映。片片锦攒。绿以净。衣裳之秀靓者欤。艳而粹。见于面之睟者欤。花自花。叶自叶。不相傅属而相间叠。花兮叶兮。历选百卉无与杂。
续莲花赞
本庵集卷六 第 446L 页
生淤泥之地者。犹天之降才。不择所处也。既生而出乎清水者。所以自洗濯其污也。一柱亭亭。无有附丽。弱而能立。高而不颠者。履操之贞。敷之为叶。则童童如朝天之羽幢。承露之金茎。结之为花。则阔瓣皱文。层累环萦。未开也如笔染丹朱。既开也如判璧如剪縠。赪首素趾。浓淡调适。其颜脕。其色温。其为体轩轩挹其风味则于其清通洒落之中而有凝庄自持者存。叶之气郁郁袭人。花之香沕穆而难闻。虽甚爱之。只得远而望之。不可狎就而攀援。当夏而发。日昃则敛。适阴阳之来往也。蕊在中而黄。得色之正也。小大万状。莹澈而圆转者。雨迸叶而成珠也。嫩白绵绵。众孔若一者。折藕而丝抽也。以至华谢而实也团房颖粒。摩挲有异。嚼生则芳软润口牙。制乾则益人脏胃而疾可已。夫根白叶青花红而黄蕊。子乾则黑。五行之气皆备。此其禀质德性功用之大致也。盖天之生物。草木之品。其类千百。至不可穷。而卒未有与并乎此者矣。然而既鲜知德。亦难得所。晋释以资净修。唐帝拟诸妃女。悠悠终古。非制衣之大夫。著说之先生。而吾谁与。
酒赞(丁酉)
本庵集卷六 第 447H 页
先王作乐。消滓荡秽。孟氏养气。道义是配。声沦泽微。于何取资。赖有酒耳。厥用庶几。服仁蹈礼。有郁不舒。事有当为。亦或趑趄。沃我以醇。神王体和。如陶英頀。如决江河。自内达外。何滞何碍。曰成于乐。曰塞天地。浑而一之。其惟在是。有如及乱。而失其正。则所谓乐。胜则流气。助之长何。酒之独病。
本庵集卷六
 上梁文
  
御制尤庵神道碑阁上梁文(庚子)
翳草莱于神道。谁识大人之藏。 倬云汉于赐碑。爰建小阁以覆。旷绝千古。观瞻一新。窃惟文正先生。允矣山河间气。豪杰之资圣贤之学。若朱子之生海东。春秋之义鱼水之欢。仰 孝宗之有诸葛。任明理正心之丕责。人类得免为夷。虽遘闵罹凶于一时。天定终能有胜。嗟功德若是其盛。何墓隧至今无铭。后人寔遵其顾言。士林无所于瞻式。惟我 圣上。绍承先圣道统。许为旷世神交。曰此吾 祖师。想像其正学大义。安得斯人。用咏叹乎馀韵遗风。续 御札而亲题。意溢尺幅。隮 庙庭而从享。事绝常规。虽哀荣之既隆。犹 眷顾之无已。遂 赐丰碑之树。仍 降御墨与文。既琢又磨。美哉贞珉之砻砻。前 书后记。猗欤奎章之煌煌。阐平生德业之大要。历叙凡百累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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述当时契合之最盛。传示将千亿年。宋仁宗之自制墓碑。亲是元舅。司马光之特赐篆额。文则词臣。从古以来。孰此为比。 君之赐敢引遗戒。死有知无容终辞。 恩波彻九地之幽。鬼神感泣。显刻表几尺之峻。妇孺耸观。第以暴露为忧。肆举覆屋之制。翚飞在上。居然见栋宇之成。龟头常新。宁复患风雨之逼。巡檐窃覸。象 扆宁之深严。屏道侧行。绝樵牧之抵触。所以致尊奉之道。亦为传久远之图。敦事诸官。听诵六伟。
儿郎伟抛梁东。一片华阳莽苍中。中有 大明旧日月。照来画阁光辉同。儿郎伟抛梁西。千山万壑互高低。重重遮得燕尘在。或恐随风度远溪。儿郎伟抛梁南。文壮峰高送翠岚。尚想朗吟飞下处。时时应复驻神骖。儿郎伟抛梁北。天作地藏开兆域。一脉通来百里遥。悲风恍自 宁陵侧。儿郎伟抛梁上。千尺鹰峰万目仰。表出寰中解立人。想看夫子岩岩象。儿郎伟抛梁下。相寻远近来观者。辚辚车马至无声。非为董生坟下过。
伏愿上梁之后。灵神咸卫。文风益飏。抚哲轨之炳琅仰止靡懈。攀 圣化而激厉彬然有兴。常与山岳势
本庵集卷六 第 448H 页
争。永见君子道长。
本庵集卷六
 祭文
  
祭大舅陶谷李相公(宜显)(乙丑)
呜呼。自古衰末之世。必留一老。以为斯民瞻。是将使之惧邪肚之方。肆延正脉于既沉。所以历世相望。若星在晨。虽以今日之颓靡凋索。而尚犹有杰然挺特如先生之为人。乃并此而不遗。天其安所置此世。呜呼。适见夫昔之惧者交贺。而延者之遂绝不可缀。惟其一尘不染之资。百鍊益刚之操。极尊荣而抱无告之穷。积仁善而受不血之报。诵之惟国人。哭之亦惟国人。夫安容小子之私。抑小子窃独悲惋感慨不能自已者则有之。小子性褊而妄。不学与世上下。其发言出论。七差八乖。无往而不逢人之笑骂。方先生扫门萧然。俯首手卷。房闑之间。若无所省见。小子时以趍见。先生即置卷。举首而与之言。询学业眠食以外。迤逦及于古今人物义理邪正之原。言徐而辨。义严而晰。非复小子所得闻于今日之世界。小子敢恃其然。往往肆其口气。先生为之上下反复。助其意致。不惟不笑且骂之。抑奖进之惟力。此盖宿德长者。所以急于培植后生。不暇择乎其言之中也。而小子于是
本庵集卷六 第 448L 页
乎大海之窃测。呜呼。今日其真不可以复闻。倘先生之灵。不与其不可闻者俱化也。则其于此。将莞尔而曰。是不诬我也云尔耶。呜呼哀哉。
祭韩参判(显谟)(代大人作)
天之产人。与世每下。岂曰无才。所难器者。负重受大。匪便儇有。独我得公。老成之后。堂堂嶷嶷。丰外弘中。不皦而高。不流而容。舒言布武。俨然象畏。仪其置之。廊庙非泰。而止于斯。岂亦天意。彼哉龌龊。方寿而炽。名利为市。百辙遑遑。譬彼崩流。孰为其防。公立于傍。怛焉疾首。柱门相乐。兄弟子母。便舆缓带。不出姻里。闲藩漫曹。或行或止。逡巡之故。乃尔薪积。所为公惜。所为公服。繄我陋拙。先契是藉。周旋庠校。翰墨笑咜。贵而不忘。独于公觏。有抱如玉。不我女丑。时节闲暇。遇以娱怀。伤时道旧。脱略形骸。指景桑榆。谁永谁促。岂谓我病。乃公之哭。考履旋吉。公其殆庶。况在后死。乐是苌楚。能不眷顾。惟彼高堂。啜其嗥夜。有闻摧肠。尚曰维私。国亡其器。沉凝气度。宏远才志。谁复有者。嗟哉颓俗。缠绵姻友。上下家国。百哀交集。迸于一泪。虽觞之浅。深痛寔寄。
道峰书院祭黎湖朴公(弼周)(戊辰)
本庵集卷六 第 449H 页
我所为生。其物伦纪。世教既衰。敝弁弃屣。先生奋然。曰吾之责。忠腔义血。沥泻盈扼。惟先正名。讨复从之。拔根及叶。洞绝凶诐。有召自天。抱此而来。既来不概。浩然孰回。众寐几岁。一倡而醒。台诛幄讨。稍振观听。尚见天壤。有此话说。绵延一脉。是谁之烈。伟哉厥用。靡体曷能。夙超纷华。大道是膺。金玉章质。绳尺门程。庄凝恂慄。履约含精。立命安身。则惟经典。沉潜钻研。铢粒必辨。静而生明。身造之言。名隆实茂。总三达尊。黑石之里。箪瓢有无。室大惟斗。败荐垢襦。不有所乐。其何能堪。旌招拳拳。弘化俾参。虽则不来。坐镇隐然。而不慭遗。莫控彼天。放仰安有。舞号其凭。矧玆道院。弦诵方兴。泉翁中捐。多士有归。奉以前政。将大发辉。请益未初。成是濩落。悠悠者恨。终古靡薄。迨其戒輀。爵豆维献。庶依旧式。以抒忧懑。
祭从母妹申孺人文(己巳)
贮冰玉壶。秋月照之。我仪似之。我妹之姿。亲姻之会。瑱佩如云。争嬛竞丽。烂烂熏熏。妹在其间。皭焉自见。若将翘举。不受淟涊。清明攸在。本善灿然。以承母氏。得于意先。以归其家。罔违蚤夜。箴丝之暇。贤哲满坐。孔删朱辑。讽读孔清。凡俗嗜慕。云浮芥轻。爱汝以玆。
本庵集卷六 第 449L 页
忧汝以玆。如物珍异。不堪久持。尚亦不图。如斯之促。贤而无命。则非汝独。若我姑者。于人有否。戢汝于木。恶笄之赴。昔丧移天。何顾而全。上我王母。汝则在前。一举而夺。亦不仁哉。何说解之。我胸已摧。我同自出。惭士而昆。时节邂逅。贤西之轩。王母在寝。兄弟甥舅。琅琅笑语。以左以右。汝无同产。以笃我爱。我有二妹。佳汝联队。何其乐矣。俯仰如许。恸往悯居。中焉若瘀。我文虽恶。庶汝喜听。并以掬泪。及神未迥。
祭李胤之文(己卯)
维 崇祯三己卯六月庚戌朔十七日丙寅。友人清风金钟厚。谨以鸡果之奠。告诀于近故处士澹华斋李君之灵曰。呜呼哀哉。孺子何寿。林宗何夭。子其何故。去多得少。奚子之悲。悲在斯世。谁醒其醉。谁涤其秽。子之峻迈。我陋而拘。迹则其异。有同如符。子貌外朴。玉雪于中。既明且直。又何其忠。亦有其具。可措于为。卷而放之。山水画诗。龟壁之下。有水如醑。送子为主。天与其遇。子归有时。时迟命急。顾语其子。余志汝袭。呓斯为诗。仙乎鬼乎。奇气欲歇。情状自殊。其与我诀。精何皎皎。勖我存心。以宽无峭。子之益我。如生于死。我其敢坠。短词以矢。呜呼哀哉。尚飨。
本庵集卷六 第 450H 页
祭伯从叔父院正公(讳致一)
维 崇祯三己卯十月朔日戊寅。从兄子钟厚。敢以醴羞之奠。告诀于从祖仲父通训大夫掌乐院正府君之灵曰。呜呼。吾先子同祖兄弟四人。惟公与吾先子年辈同。幼同嬉。长同业。至聘于同门。同举于国庠。盖无所不同者。而吾先子无亲兄弟。公亦无子与兄弟之子。以故小子之视公。固同于父矣。既又小子获罪于天。不得终事吾先子。则其依慕以为命者。非同于吾父乎而谁乎。且以小子之屡蹈凶灾。家敝而性迂也。所以委忧于公者益深。如颠须扶。如痒须搔。使公不能一日而弛于念。非公之推至诚自视以同于父。何能如是。公今奄忽云亡。而小子冥顽。既不能早从先子于下。又无复以同先子而慰者。甚矣其穷也。其将何心于生世。亦何赖而生世耶。呜呼痛哉。以吾先子之负士林之望。与公之才且贤。而当吾家方亨之运。亦何施不达。何行不至。而吾先子既自闭藏。公又栖迟荫涂而止。岂不悲欤。然吾先子抱宿疾竟殁于服。年又不及下寿。而公则年既盈六十。而康强如少日以事两亲。此小子所为吾先子悼其不如者。而公惟以其无子。每视小子兄弟而自悲。今公半夜暴
本庵集卷六 第 450L 页
凶。曾不得投药石。诀亲戚。卒贻戚于两亲大耋之年。笃疾之中。而为后者。又不及成人。则公之悲。抑有甚焉。而其存殁之际。有憾于孝心者。事异而情同。何其同奇于命。又如此也。虽然公以身终父母之世。不知无父母者之悲。而有弟如公贤。以卒其孝养。以人子为子亦已子也。而才性之俊异。又非小子等比。则是其可以慰公也耶。公之归。其与吾先子相见。将说长较短。叙彼此之悲乎。抑神道之冥漠。无所叙悲耶。其如此其不如此。皆不可知。而生者之悲。秪益无穷期己矣。呜呼痛哉。公有慈良之心。真率白直之性。而其见于行。则服孝俭于家。致勤谨于官。不敢以一毫势力加人。皆足为宰相子能守教训者之模范也。而公弟吏部公。命小子书其略于墓石。窃念我公之相知也过重。凡于论事当否。若文墨之末。亦惟小子之是宜。今吏部公之命。殆公命也。小子其敢不勉力。惟彼藐幼孤之教而成之也。又小子之亲受命于公者也。所以万一于报公者。其惟在是。今姑叙小子之抱至痛于吾先子者。以与公诀而一泄之。公其知我之悲否也耶。呜呼痛哉。尚飨。
祭仲祖文
本庵集卷六 第 451H 页
维 崇祯纪元后三己卯十二月丁丑朔初四日庚辰。兄孙钟厚敢略具醴羞。敬告于清沙先生之灵曰。金玉惟精。麟虞惟仁。合而象之。惟公其人。慈谅祥顺。廉直端谨。姿性既异。有蔚其蕴。纷罗礼仪。包括典章。富涵江河。细栉毫芒。有文有行。邦家是式。位如其德。躬履愈蹙。出拥绅笏。居则疏儒。弊床垢席。有书盈隅。二纪元辅。险艰惟饱。发白唇燥。莫知我苦。恩不我市。怨岂人嫁。不激不流。一心信我。然于邪正。大防有截。卫经抗章。权相气夺。秉义奋笔。乱根斯拔。惟此数端。实系兴替。有炜晚节。奉身以礼。顾瞻世道。如陵益夷。昔诮公者。今曰可思。黄耇岿然。为国蓍龟。一节三朝。终始无疵。矧公孝友。老而弥笃。推及宗党。恩均施博。饥寒忧乐。咸曰我公。公今丧矣。孰不悲恸。嗟我小子。尤何以生。昔我盛时。曾母在堂。诸子诸孙。罗列于傍。有笑无嚬。其乐洋洋。数十年来。人事变易。至于癸酉。我祸斯极。并服祖祢。月未三匝。扶母携弟。号公以泣。公曰吾在。尚汝无死。煦之拊之。如或颠坠。以公一身。为祖与父。忘公之年。喜其清茂。自被一疾。无复平素。中心痛伤。恐不少延。如何冢嗣。康彊而先。迨其葬反。公遽启手。秋仲冬孟。以先以后。两家之祸。一何相符。
本庵集卷六 第 451L 页
旧哀新恸。如火斯挑。顾影睘睘。我其何归。惟昔之乐。复见何时。公顾奚憾。两有位寿。考终 圣世。隐崇旷数。惟于理天。惑有难了。三子二椓。孙绝而绍。主丧承家。付彼藐幼。为善之报。于何是厚。安得使我。不号彼昊。噫嘻曩秋。公惟诏我。礼笺又稿。惟汝是荷。今玆叔父。又委状德。敢以不堪。有辞公役。为状戒谀。编文务损。惟其如此。乃俾后信。寔惟苦心。公应我许。日月有时。莫留公去。骨肉恩慈。于玆永离。薄醴芜词。维以告悲。公悲则少。自悲者多。公若有知。慰我以何。
祭李敬思文(辛巳)
维我敬思李兄。以岁辛巳仲冬捐士友。越明年壬午正月二十八日壬戌。来就窀穸于广州之良才里。友人清风金钟厚。自邻洞谨赍饼果而来。陈而告之曰。道逖千载。绵绵于今。余敢是忧。谁与同心。正翁之门。兰抽玉立。温明恂悫。又洁不杂。辱余与游。齿比材邈。追从里闾。亦有子穆。荫柏之轩。朱书鼎横。竦志负年。其程甚长。旁求气类。子静遇焉。静尝语我。我多觏人。鲜有如某。性醇思湛。其于家传。匪直无忝。噫我蹇畸。犹乐之存。惟穆与静。与子之贤。以左以右。我顽处中。庶几磨琢。如瞽开瞳。嗟子赋天。一何其忤。病少离席。
本庵集卷六 第 452H 页
居寄于友。呻吟寒饥。备生之苦。顾视子貌。终睟且盎。维微斯心。与气俱养。遵绳蹈墨。无肆无矜。闇乎在中。莫掩其章。理奥礼赜。钩剔毫芒。发之横纵。沿朱溯程。而自粥粥。以寡居多。子无负志。若我则何。犹是偷惰。日月云迈。子惠不舍。愈勤箴诲。岂为私我。可悲者志。前岁维夏。余屏郊居。过子守制。回步踌躇。待子外除。将邀以马。留连讲讨。于此宽野。子除几日。遽以讣届。悠悠终古。无复此会。匍匐一恸。呼之漠然。岂闻莫应。将固不闻。旋发子箧。尺纸在书。托之藐孤。静穆及余。执而入哭。刻心以之。其忍忘坠。以累子知。呜呼敬思。有翁有弟。有室有儿。胡捐而逝。斯道之远。曷不穷至。二三友朋。又何中弃。山泽长往。岂非子愿。何不少俟。同我归隐。呜呼敬思。此岂人为。惟文兴废。天命有时。时之不淑。适子是丁。赢颜以十。同郭之龄。从昔至今。无柰此恫。独有钝痴。视涂梦梦。尚子有灵。怜而牖我。以无颠隮。相见泉下。自子之殁。岁尽春回。云物满眼。草抽新荄。维以是时。埋此良士。我来自邻。薄具是矢。临穴长号。吾道其已。呜呼哀哉。尚飨。
祭李子文(思彬)(壬午)
徽陵参奉李公。以壬午四月乙酉。捐馆舍。五月乙卯
本庵集卷六 第 452L 页
靷归于公州之故山。将以月日葬。其友清风金钟厚病伏广州郊寓。乃赍钱一百并数行文。褫遣于其孤。使具果肴之奠。倩人读文而告之诀曰。始余应举。所同操椠。子与仲初。与我而三。初之澹率。子之冲裕。我实是慕。岂直逐耦。聚散则有。心无晚早。初也云亡。子与我吊。泪乾几时。又子之哭。已矣旧游。水逝云廓。嗟子之贤。人或未知。嶷嶷故家。苍茂其姿。务本而行。言不以文。探微揽远。有思郁然。处众优优。惟善之好。综物经世。亦有其具。不扬于廷。则吏之循。岂谓下列。一步斯颠。子有一男。谬以托我。夙昔之契。俾伸不堕。其在于今。适以增悲。弱羸被斩。我视心劙。将毋返乡。谁食谁诲。苟力所及。则余敢背。子柩之南。我适于役。无送一言。子不其戚。茔兆阻远。又莫临穸。驰文数宿。假祝以读。山川极目。曷透我臆。呜呼哀哉。尚飨。
祭舅母贞敬夫人鱼氏改葬文
维岁壬午八月二十四日甲寅。即近故贞敬夫人鱼氏改葬之前二日也。夫人之夫甥清风金钟厚。来自广山。谨荐鸡果于柩前。而告之曰。始夫人之葬也。小子在斩衰之中。不得舍而相其綍。今九年。而夫人之柩出而复藏。而小子家有祀将隔日。而不得辞诸穴。
本庵集卷六 第 453H 页
嗟乎。夫人之事吾母也。其微密委曲。有出于吾舅氏思虑之所未周。推以视小子如子。而小子不能事之如母。则何以堪此恨于悠悠。独念夫人处吾外氏之家也。富显极于一世。又身酒浆镜奁之是事。而其兴言寄想常独在乎深林巨谷高人逸士之所志也。爱小子之志乎是而悯其不自遂。小子自前年始获去城闉而寓乎广郊之山。虽地则尚浅。而田园林木。荫映而窈幽。母子兄弟足以相乐于其间。顾无以使夫人见之。则又安得不感念畴昔而增惋叹也耶。小子之来也。受命吾母曰。汝哭有文。奠吾其具之。汝其布奠读文。以道吾与汝之所悲。玆惟小子敬致之。庶尊灵鉴格之在斯。呜呼哀哉。尚飨。
祭庶从祖母李氏文
维岁壬午十月庚寅朔初五日甲午。从孙钟厚。谨具菲薄之奠。自宫村寓居来。及庶从祖母孺人李氏灵柩之引到沙川葬所也。陈而告之曰。呜呼。孺人既归。未再期而寡。未有一子乳。何其命之悲也。有宿疾。至老益甚。痛楚叫吟。息尽而后已。何其病之奇也。肫肫乎其仁也。惴惴乎其恭也。其于夫家。事凡尊者如臣仆。抚凡幼者如慈母。周旋乎异姓殊禀之间五十年。
本庵集卷六 第 453L 页
无一人不服其真诚者。是又何德懿之至于斯也。呜呼。此其所以丧之日。一门之内无大小无戚疏。咸哀怜想慕。涕泗滂沱。而不自知者也欤。若小子者。先人之与先业儒祖生同年。而又以小子承先世之重也。孺人之视小子。固有异于他儿。而小子幼时。饮食抚摩。所以贻孺人忧者实多。其恩意之挚若玆。而今小子以郊居。故既不及面相诀。则而于其丧。又不能尽其常礼。此其为绕穴彷徨。益不禁其泪之交颐者也。噫嘻悲夫。孺人既无后。权托判书叔父为祭主。孺人尝诏余曰。我即死。朝夕之馈。请止于期。当时闻此语甚悲。不能以对。然心窃记礼有祭依服月之说。而韪孺人之暗契也。今敢不奉赞叔父。以承遗命之治也耶。呜呼。孺人其尚闻而安之。呜呼哀哉。尚飨。
祭仲祖母贞敬夫人沈氏文
呜呼。我仲祖以仁睦清慎。卓然为士大夫楷范。以之宠高位。膺大寿。名声垂于来后。而其辅助德美。克配齐享者。其惟我仲祖母乎。盖以祖母淳悫之心贞顺之性。为有以默契于仲祖。而乃其最难能者。弃世之日。夫党之哀之。无杀于私亲。而庶祖母之哭也。无异于哭仲祖也。非盛德而孰能致此者乎。嗟乎。吾仲祖
本庵集卷六 第 454H 页
若祖母。既以其德而有其年与贵矣。而举三丈夫子与一女。长公屡以专城养。仲已身致正卿。女婿又立门户多子孙。亦可谓得其报矣。独奈何长季皆先亡贻戚。三易无一血胤。后事之落落如此。岂天理人事之无全也故如是耶。呜呼。以祖母之体夫子。而笃于恩也。煦濡之泽。无远不被。则况于小子。祖母之视犹己孙者哉。而小子历荐祸以偷生。而岿然仰以为归者。惟仲祖若祖母。仲祖之捐馆几岁耳。而又哭祖母。此小子所以日夜与吾母相对涕咽。自悼其穷甚。而不知报德之地者也。前年以来。祖母以小子之郊居为念。语或出涕。及今小子为哭仲祖讳日而来。而祖母已不能有所教诏。傍人告之曰。某来。祖母才开眼一视而已。噫。祖母其真知小子之来耶。其不知耶。灵辰有期。祖载不远。小子奉母奔驰入来。治菲薄之具。相随一恸于旌侇之前。呜呼。是尚可以慰千古之诀。而泄没身之恨也耶。
祭舅氏文(己丑)
维岁己丑七月。判敦宁府事致仕洪公考终于京第。其姊子清风金钟厚。时在广州之里居。以辞 召命于朝。不克奔赴。乃及公之以九月朔日庚辰葬于长
本庵集卷六 第 454L 页
湍山也。略赍酒果脯醢以来。于其前日之八月己卯。敬奠而告之文曰。富贵寿祉。于公则备。而多有恨。舆言谓尔。经济其手。袖于傍观。烨若神精。孰夺病先。小子曰此。焉知非好。莫如权恶。莫如疾恼。不处不知。其归翛然。于是公福。不曰不全。原天赋公。以其堂堂。鸿声赫色。风云振飏。气驾一代。而心孔仁。无疆与界。以己信人。视百事物。如丁目牛。出其剩馀。需世之久。夫岂尽公。又行又文。笔使人操。一呼竟篇。上及经子。涉流扬波。孝于丧祭。亦既饬家。引我小子。曰礼可否。凡其若此。知者谁复。纨绮钟鼎。实掩公有。公常谓我。子也甥乎。亦有弟兄。同队竞驱。山水歌酒。公待我畅。厄穷忧患。我惟公仰。十数年来。分离阻隔。空名制我。以城画迹。公疾不扶。而不尸凭。报厚以薄。我其忍能。及此远期。指竁而奔。告辞吾母。出门涕潸。路转汉江。右睨清潭。昔公我携。于玆乐湛。今胡觅公。于湍之麓。长嗥抽臆。千古在即。
祭从子妇徐氏文(庚寅)
维庚寅六月乙亥朔十五日己丑。夫伯父略具俗节之奠。告于从子妇徐氏之灵。而哭之曰。呜呼。吾兄弟二人。奉母同居。而吾子幼。弟子先娶妻。见今在吾兄
本庵集卷六 第 455H 页
弟为子妇。在吾母为孙妇者惟君耳。君顾不视吾犹其舅耶。然而君病而死。吾则不问不诀不抚敛。夫谁使我负君乃尔也。痛矣酷矣。呜呼。吾于君相与也浅。吾闻之吾女。曰吾兄之视我。一与吾仲父之女同。吾故能道吾兄之贤矣。吾兄醇和易直。裕乎其丈夫人也。孝移为女。敏于佐祭。与人多爱。其死也难忘。吾以是知君。而吾又见君仪容。颀而丰。有祉之道者也。嗟乎。得妇如此而失之亟。此实吾家之为悲。而暇悲君哉。吾为君营厥幽兆于我祖考之墓侧。有期即焉。是犹在我家里耳。其永安之无悲。呜呼哀哉。尚飨。
祭三从弟和仲(钟协)
忠宪昆弟。季房独寒。视藐吾弟。如火将燃。而又威之。天胡斯酷。念先叔父。我最熏德。子嗣其心。不替益厚。高祖之出。如出父母。矧我重子。才行则具。孝事王母。治邑民裕。练事综物。信义以副。匪直也家。于邦何有。年四十四。一县之为。曾是谓子。而止于斯。孑孑者孤。谬尝我从。我何能教。教祖是踵。子胡不俟。见其克否。而诒之蛊。俾业斯疚。烟水满眼。沙鸟相呼。何为我来。不见子须。子有酒美。每与我醉。今玆一卮。忍举向子。
祭县监朴公(敬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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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翠翁。其孙与邻。浃我狷薄。如酒之醇。笑语津津。而有仪度。战艺以鸣。慕则斯道。踬于一县。右正之故。何足论人。以遇不遇。昨我西游。公来掺裾。数月而旋。讣则踵书。病与迹谋。阻是哭位。灵柩戒东。溯汉之水。公昔渡此。问我岑幽。今我之来。公瞑在舟。拍舷而号。泪暗汀洲。春波浩淼。忠岳翳云。于何埋矣。厚德其人。
祭从子若渊文(甲午)
维甲午六月癸未朔十七日己亥。伯父具酒羞之奠。告于从子若渊之灵曰。呜呼阿兼。汝何得死。汝不独为汝父之长子吾子后。汝生尚稚且病。故汝亦若吾之长子。而吾癃疾甚。汝父则仕宦窜谪在外。自吾所享先养亲。与吾兄弟家事琐细。至于异日提挈成就吾子与汝弟以有立者。一惟汝而汝乃死耶。汝无年以进其学。无位以施其善。无一子以遗后继世而汝乃死耶。汝父母生而绝其冢适。为汝弟者甫三岁。以是付汝父母之养而汝乃死耶。汝为吾母氏所育。而吾母氏春秋弥高。吾兄弟与汝。日夜惟无以供欢笑之为忧而汝乃死耶。汝从余学。朝夕讲肄。为诸生主。吾渐见汝有文字解则自喜老得友于家庭而汝乃死耶。汝多爱而小心。每事常恐有咈于吾与汝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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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今忍以戚吾与汝父而汝乃死耶。如是而汝何得死。呜呼阿兼。汝何故死。吾先世积德以成家。而吾已老。汝父向衰。吾止一子。汝弟又藐尔。而汝则死。吾家其馀几。此殆先德既远而吾之不肖有重获罪于天耳。汝则何罪。夫生者固为死者而悲。然死则无所知悲。悲在生者耳。是则汝死而吾生。使吾抱无涯之悲者。乃天之所以罪吾也。此汝所以死欤。汝不闻之乎。气清者数局。程子之言也。汝清明仁淳而有守介。如自非久于今之世者。及汝死。而见大器之录。复初之词。则又有吾未尽知者。汝则不愧为芝兰玉树。而惜乎吾之阶庭不足以有之也。抑汝之生禀。若有肖于吾先考者。先考不克享年。而汝之年又不及其半。精粹之气。愈下而愈不长。亦其理然也。此汝所以死欤。呜呼。曩汝父之栫于岛也。火色飙炽。吾扶持母氏怖悸煎泣以为日。况在汝乎。以汝脆薄之质。而何能任此苦毒。其结而为疾。疾而不可起也固宜。及汝父蒙恩赦还。则欢颂殷室。而无奈汝之既病矣。汝父谪过周以返。返未及周而汝死。呜呼怜哉。是岂尽其天命者乎。嗟夫。韩昌黎瘗女于潮州之路次。今权咨议挈子囚海归。则哭其死。大运之所驱有如此。汝何得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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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此汝所以死欤。汝果何故而死。呜呼。汝今何往。念吾兄弟之子女逮事吾祖考若考者惟汝。汝妻之死。葬于吾祖考墓侧。于吾考墓。亦相望焉。今汝之葬。用术家言。不克祔而拟于其傍若邻冈。汝则能早从吾祖考吾考于地下。而吾尚祖息在世。吾不汝羡乎。汝其安行而善藏。待吾归相见亦几何时。去矣去矣。痛乎痛乎。尚飨。
祭三从叔子文(致烈)(乙未)
维乙未十月乙亥朔十五日己丑。三从兄子钟厚。谨以炙鸡盏酒。奠于云表族父之灵筵。而告之曰。我来白云。子喜不禁。同里谓遐。来同我庵。良夜灯灺。诵读盈耳。言出我口。入子之髓。思日以开。情日以亲。虽旧相从。其知也新。谓我此来。殆为子尔。子其何往。我不去此。噫自前秋。惜子疾遘。如骥奋鬐。有抑而驻。独有神机。发之于诗。雄浑古健。绝时肤靡。我妄为评。曰唐曰杜。岂不诚奇。我则嫌小。所望大之。于文于道。且乐唱答。终期钻研。默之于心。若居货然。门其昌乎。乡其作乎。我其杖平。于此暮途。宿痾之忧。新沴横逞。呜呼已矣。万事破瓮。寔我之穷。子何辜天。相识咸谓。是子心仁。操持之贞。亦有过人。苟此为祟。则死不疚。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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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家。梁摧栋仆。侍重于上。有育非男。又谁管领。山色鸟音。前月月明。子来有哦。砌菊香饱。非子句耶。子逝三日。菊方发花。花黄满眼。秪滋我泪。我泪之乾。其时无几。若儿徐郎。子之最好。踵追泣我。月不廿彀。僾然墙序。若见队至。醊酒陈诔。易是讲肄。虽薄情者。其何以堪。从此其逝。岂多光阴。归欤相待。与同二三。呜呼哀哉。尚飨。
祭金子静文(庚子)
维庚子正月庚辰朔二十四日癸卯。清风金钟厚。遣门人李晚中。赍酒与鸡。敬奠于故友止庵金先生之灵座。而告之曰。子德我师。而友以齿。生我父母。知我者子。始我有志。姿驳识陋。幸天怜我。诱与子遇。如针赴磁。则在初觏。我聋使听。我瞽使睹。理义微奥。事为棼错。惟子之视。以为标的。有未及质。虽善犹恐。后扣曰可。我心乃降。以我颛蒙。得为人比。至于今日。繄谁之赐。子有贤师。介我以见。我父之幽。一言与阐。有凶忮我。间子万端。毅然不挠。与我弥坚。子虽公心。宁不感私。若子所有。我测以蠡。石文在上。农渊左右。爰暨橧巢。克大厥后。金玉程禀。锦絅孔言。自然有法。延平其人。长老评之。醇又精神。古井不波。秋月无氛。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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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洋。沿流溯源。明睿所造。默会潜融。绵绵其气。韧在其中。盎然可亲。有严矩绳。平实法门。隐约功程。众所疑眩。剖判从容。夙推重负。为后进宗。而窃窥子。澹不以意。凡厥矫激。夸毗之为。不见一毫。形于色辞。谦尊而光。愈抑愈扬。弓旌之招。粤自 先王。虽介于石。开口则鲠。还我本分。 雷威不竟。属时不幸。国贼势竞。我痴而疏。莫知避阱。子每戒我。何不括囊。退省子私。则凛秋霜。面睽心合。矢同死生。曾是不意。仰见 大明。礼罗广张。于子有隆。义无果忘。薄言造 公。沃以昌言。辞近旨遐。 圣主优许。舆人叹嗟。倏然而返。凤仪鸿骞。进退纡馀。望实俱尊。归才中月。杖几遽捐。正终林第。亦天祐贤。既安且成。全而归之。子尚奚悲。所悲者时。世道斯文。任大责厚。将谁之托。子去不顾。后几岁年。有如子作。我存如孑。于何倚薄。如日渐暮。如涂渐畏。谁烛谁扶。以不我踬。踵讣余奔。子已在木。睟面抑仪。无处可觅。且拊且恸。我肠之擢。言旋无几。期戒窀穸。焉有子葬。而我不在。顾我情理。子宁不谛。去亲旷日。一之难再。有从我游。遣余是代。缄词与酒。哭而付之。天长水悠。云树依微。能致者言。难尽者臆。倘子有知。宜为我恻。阴以辅我。亦如夙昔。一语一默。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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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忘子。相见地下。觊子无弃。报子万一。惟在于此。呜呼哀哉。尚飨。
本庵集卷六
 哀辞
  
从母妹申氏哀辞(己巳)
岁己巳春正月甲子。我从母洪孺人。丧其女申氏为李生妻者。越三日丙寅。将敛于棺。孺人泣谓余曰。已矣。曷为使后之人知吾女。是非汝之责耶。吾女之贤。汝所知也。汝所不能尽知者。吾其言之。吾不天。女生六年。而其大人弃世。无他子女。吾惟生之不可期。何有于教。乃吾女自悼不获事于其父而悯吾之穷也。凡吾之所欲恶于心。与其所利损于身者。伺察而施去之。无不中者。吾积哀丧性。或呵怒甚。饮食不以时。吾女则和悦其色。且喻且解。从之以食而启会授匙。屡省其器。于斯时也。吾何忍不饱乎。何忍不色降而心释乎。以吾之煢独也。而得以视息十数年者。惟女之力。女今已矣。若等何以强我以生乎。且李君之姊。吾侄之妻也。孝顺而早殁。其母甚悲之。及得吾女而叹曰。吾不觉洪女之亡也。其孝如此。余闻之涕涔涔。不能对。第曰谨诺。既退而见其兄与李君之伯兄皆哭之恸。惨怛之实。达于言面。盖其兄于孺人。成之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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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而李君之与伯兄。又不同母。非吾妹平日之行。有以深得其诚心。而能如是乎。吾于是。又得其能友矣。及来外氏拜舅母鱼夫人。又教之曰。闻汝将诔申甥女。是非吾甥。乃吾友也。是女以吾粗通国风小学诸书。好与吾处。吾亦乐与之相长。更讨互论。如律吕官羽之相宣也。其燕居之室。纹砚棐几左右图史。整襟端坐。朗然而读之。超乎若高人逸士。啸傲于衡门之下。而自乐其志也。若是者。虽汝亦不得以知也。余于是又得其能学矣。呜呼。非孝无以推之为友。非学无以成其孝友之德。三者举而所以为贤之实备矣。是尚可以不死吾妹而慰从母之望也欤。是为辞。辞曰。
盖余观夫阆苑瑶池之图兮。有若人之清扬。饰云月之帔珰兮。翼祥飙而高翔。反以求其矩矱兮。惟我妹氏为彷佛。莹莹发毛之皆清兮。超尘垢而独立。循其外而洞内兮。宜众美之自出。奉嫠娘而属属兮。为妇又其听婉。兄弟娣姒之人殊其性兮。咸调娱而莫怨。既又博之以诗书兮。吾不知汝之止期。夫何英华之方发兮。羌翳然而戢之。兰蕙之洁芳兮。先萧艾而摧毁。使汝阘茸而顽傲兮。谓可享其寿祉。吾犹不忍为汝愿之兮。汝亦岂肯以易彼。既不可得以兼兮。固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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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之有在。彼蠢然而久视兮。斯为极于百岁。惟芳泽之不沬兮。永历年而弥光。彼以其形我以其名兮。竟何艳而何伤。然余不禁临风而陨涕兮。奈何乎我从母之煢茕。
李元灵(麟祥)哀辞(壬午)
余少则闻元灵名。其称之者曰。其诗洁。其文古。又工书画图章。人人争与之交。求得其所为惟恐后。顾余拙陋未暇也。然以为是艺之至者耳。后见元灵于他人所其容颀然而癯。谈论幽眇。则余又以为有高艺者。固皆清疏人也。其后元灵。与余往复颇久。然后乃知元灵不独为清疏人而已。其尚德乐义之性。忧世悲人之意。恳笃恻怛。不自知其身之微。而其所拳拳者尤在乎所谓天经地义人彝之大者。元灵之所存盖如此。然人亦以是疵元灵焉。故余尝曰。人之所以美元灵者。乃其疵。而其所以疵之者。乃吾所以乐与之者也。然则世人其果有真知元灵者耶。噫。元灵讳麟祥。姓李氏。世出公族。元灵者。其字也。素家贫。不自治生。少尝取进士。历察访县监以卒。年五十一。有四丈夫子。曰英渊,英章,英夏,英云。英渊素病。才葬父而死。尹子子穆。于知元灵为甚。及元灵死。谓余曰。子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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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一言以哀之。噫。此余志也。遂为词曰。
嗟元灵兮。其谁知。先秦之文东京之诗兮。左顾陆而右冰斯。众美蔼以广被兮。人皆知其瑰奇。然其所以为元灵兮。曾谓是其知之。知之伊何兮。帲幪贤圣兮游泳伦彝。殷辚轇葛以盈腹兮。而出之有时。发愤兮渍毫烂墨。寄傲兮崇颠深涯。何子生之局曲兮。志欲充夫两仪。而子神之幺么兮。恒愲愲以自疲。世滔滔而皆乐兮。子独胡为长悲。噫嘻。此子之所以穷畸而终其身兮。而余所以怀想感慨。而不能忘者亦在乎玆。
县监李公(龙中)哀辞(己亥)
故青阳县监李公。皋复于沔川谪所。诸孤遣挽幅来。余以病拙不应副此事久矣。而独念余弱小时。从公于笔砚间。情义有不可以例谢者。略草短长辞一阕写去。俾授执绋者。辞曰。
正庵之贤兮。有佳少子。须眉开疏兮。苍然古气。淡乎其无味兮。不与人而娓娓。幼余从之游兮。心知子之可贵。众方谑浪而笑敖兮。悠然其中。引大白而自陶兮。浇我磊磈之胸。余每仰其韵度兮。子则视余以稚騃。迨我壮而子老兮。落落乎会合之难再。独往来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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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心兮。伊昔之好。惟子亦然兮。访我乎西征之路。于今十年兮。子鞠以凶。有年有子兮。窃独悲子之志穷。栖栖符绶以终世兮。维贫之故。而以媒患兮。竟皋复于匪所。爰即以葬兮。魂兮归否。南云泱漭兮。山川伊阻。生既契阔兮。死不赴位。呜呼哀哉兮。我怀焉寄。诸孤谂我兮。挽车之章。知我之辱子与兮。粤在早龄。我砚之涸而笔之秃兮。焉得不为子而一理。不求攻词而求抒情兮。子有灵其谓我何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