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或作者
正文关键词
声明:本站书库内容主要引用自 archive.org,kanripo.org, db.itkc.or.kr 和 zh.wikisource.org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x 页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疏[三]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16H 页
辞弘文提学疏(戊戌)
伏以臣于日昨宾对。伏奉 恩谕。不敢言区区情势。祇赴实录厅矣。忽伏承教旨。以臣为弘文馆提学。臣且惊且悚。不知措躬之所。噫。是职也。即臣曾前陷身之阱也。匹夫之得罪。以是职也。人言之无伦。以是职也。臣之忝是职。于今十五六年之间。重踏宿趼。亦尝屡矣。而中心之惊㥘惶骇。不啻若落羽之复闻弓弦。败鳞之重逢钓钩。其情亦云戚矣。每荷 先大王曲垂哀怜。朝颁教旨。夕赐鞶褫。不复强臣以文苑之事。臣之保有躯命。式至今以事我 殿下者。罔非 先大王曲全之恩也。今于几年之后。除命复新。 圣恩愈隆。岂不欲感激淬砺。趋走为恭。而踪地之危臲。衷情之闷阨。前与后何间。况廷臣之资升辅国者。不复拟提学。政例即然。臣之所闻于先辈者如此。政吏之据例于政席者如此。而铨臣之必以臣拟之者。未知何所据而然也。由前则铁限不可越也。由后则政例不可毁也。以此以彼。臣之不宜冒据于是职。其理较然。滋将疾痛之呼。仰渎崇严之听。伏乞 圣慈。亟递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16L 页
臣弘文提学之任。以全微谅。以重官方。千万幸甚。
辞礼曹判书疏(己亥)
伏以臣本以卤劣。上误天鉴。 两朝恩遇。迥出前古。九卿崇班。几尽扬历。临渊履冰。未足喻其夙夜兢惶之情也。向于待罪京兆之日。以妖巫之未尽搜逐。论思之地。谴责峻发。噫。巫女之不得容接于五部之内。续典昭载。渊乎微哉。 先王立法之意也。为法府之臣者。虽在平日。固当奉行之惟谨。况自再昨年以来。此类之劓殄灭之。无俾易种。实是王法之所不容已者。而乃以我 圣上天地容物之量。不过逐出而止而已。其在臣子之心。痛恨忿嫉。何尝一日弛于中也。臣之董饬郎官。约束吏隶。随闻捕捉。随捉严杖。俾不得偃息京师者。半年之间。殆不可胜数。而驱去复还。有若饥蝇。诇察之地。真所谓应接不暇。而毕竟现发。其数夥然。究厥所由。罔非如臣愦愦尸素者威不能戢。禁不能止。有以致此。论以王政。合被重诛。而 圣度天大。罚止例罢。衔恩畏威。无地自容。杜门郊墅。念绝荣涂。曾未两月。恩叙特降。宗伯之除。史局之命。荐叠于数日之间。叩谢天陛。诚礼即然。而自念愆尤。无面周行。噫。金匮纂修。虽愧匪才。一缕未泯之前。区区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17H 页
自效。惟在于此。臣不敢为辞逊之计。而馀外职名。决非负罪贱臣所可叨冒者。玆敢疾声仰吁于天地父母之前。伏乞 圣慈俯赐矜察。亟递臣职。仍命选部。勿以臣名检拟政纸。俾得以渐谋归休。千万血祝。臣无任屏营祈恳之至。
辞江华留守疏
伏以臣抛弃史局之役。离违文石之陛。殆半年于玆矣。臣虽无状。忠爱根性。岂忍于 先大王纪实之文。或图占便。岂欲于我 圣上初服之政。便怀永诀。诚以情势难以自恕。疾病难以自强故耳。向日箕伯之启。其所云云。虽非拶逼于臣身。亦有不安于臣心者。则臣之引以为情势。实非可已而不已。若其疾病。通朝之所共知者。臣自春夏以来。左臂不仁。全不使用。以针以焫。了无其效。昼宵疼痛。姑舍无论盥栉衣巾。亦倩傍人。此殆臣不才冥升。鬼忌旁集。使之为癃疾废弃之物。不复备数于簪绅之列也。恋结之情。严畏之心。虽不敢遽陈乞骸之章。而蛰伏郊庄。麋鹿为邻。窃自以为自今以后。名谢政纸。身为野氓。无所事乎休致之请。而未始不自归于休致之科也。千万不自意江都居留之命。忽及臣身。臣惝惶感激。实不知何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17L 页
以致此。噫。圣朝簪履之恩。眷系至此。以臣耿耿涓埃之愿。岂不欲殚竭图报。而第念臣之前后逋慢。情势也。疾病也。于实录之役。牌召而不能进。饬教而不能承。若不省 君命之可畏。臣分之当顾。今乃一朝弹冠于分司保釐之任。则是不知实录之重。而徒知利禄之贵也。臣之不可冒赴。不待两言而决矣。若其謏才蔑能之不可代斲于釐革设施之政者。或近例让。臣不欲覼缕。即因交龟时急。 圣饬屡降。既命口传下批。又使当日辞朝。臣之闷隘之情。实欲循墙而不可得矣。玆敢疾声仰吁。伏乞 圣慈特加矜谅。亟递新授职名。以安私分。以全微谅。千万幸甚。
 答曰。省疏具悉。卿之所引。不害为可据之端。位高之人。其能逡巡于此等处。亦可见其心。本职许递。
因赵时伟筵奏。辞户曹判书疏。(庚子)
伏以臣所仰恃者。吾 君所自信者。臣心以吾 君为恃。故有怀必陈。而时有矶激之言。以臣心为信。故遇事直前。而耻作依违之态。率是道以行。何往非罪。谏长之奏。宜其严且峻也。噫。臣之被参于人。凡几遭也。朝廷之不欲容臣。厥惟久矣。今此人言。在臣身。虽惊痛欲死。在事理。亦无足为怪。臣岂忍逐条分疏。以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18H 页
伤朝廷事面也。但其关西木犯科之句。欲以此累臣而发耶。臣于此事。实有所仰不愧天俯不怍人。况于昨冬一疏。已陈其初非劄着于臣身之状。则外至架叠之言。尤何必较絜也。馀外所论列者。臣而有此。宜伏刑章。以昭法纪。臣而无此。惜乎谏长之容易加人以人臣之死罪也。迟回 圣恩。宜去不去。罪戾层积。身名僇辱。事事惭痛。尚谁怨尤。官职去就。今无可论。行幸隔日。整理时急。仰首鸣号。不暇缓声。伏乞 圣慈亟递臣度支之任。使国事无至掣碍。仍许臣退死丘壑。以卒天地生成之泽。千万幸甚。臣衷情所迫。治疏待晓。夜伏见 传教下者。开释备至。眷待隆挚。至有明朝来待之命。负罪贱臣。何以得此。感泪成血。不知死所。第念臣虽无状。亦既备数于九卿之列矣。白简之弹墨方严。险道之馀悸靡定。匠凭恃恩教。束带趋朝。世间宁有如许道理。方命之罪。尤合万殒。臣无任涕泣祈恳之至。
辞实录校正疏
伏以臣赋性儱侗。处事汎忽。若论居官。无处非罪。试以目下直关事言之。始既有犯法之罪。终又归瞒报之科。以六卿而身自犯法。固是难赠之罪。至若瞒报。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18L 页
欲有以欺 君也。为人臣。专掩匿己过。上欺 君父此其罪虽岭海斧钺。尚云轻矣。历日惶懔。恨不得钻地以入。 圣度天大。不以罪罪之。教以勿施。 圣恩之覆焘臣。虽愈往愈挚。而臣心之羞愧欲死。殆无以自立于天地间矣。当初 圣教之问直关与否于京各司也。臣待罪户部。饬计士与诸色吏。详阅文簿。以探其有无。其翌。计士曰无。诸色吏亦曰。无。臣报备局而亦曰无者。惟计士与诸色吏之言。是听是信。而初岂料其所谓详阅者犹有所未能详也。及广州直关事现而问其时。则臣之在度支日也。问其押。则果臣之押也。臣之茫然不能记识者。盖其始押于簿书堆积之中也。不省其纸端有广州二字。认以为发送畿营。故不置之胸中也。此臣之儱侗也。汎忽也。固自讼之不暇。而若下属之曰以无者是欺臣也。臣以是诘之则乃曰广州是二品衙门。行以直关。匪今斯今。此不可以直关论也。盖下属。则知留衙之可以直关。而不知留守罢而府尹存则不可以直关也。臣则始也直关而不知其为直关。末又只凭下属之言而漫然以无有为报也。下属何责焉。一则臣罪。二则臣罪。论其本情。虽曰如右所陈。执其行事。难免欲以欺 君。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19H 页
欺 君者。不伏常刑。其何以励臣分而昭法纪乎。况伏闻谏臣之疏。以金吾诸堂之发问柱翼。无所指的。或意其缓狱。至请谴罢。臣即伊时禁堂之首也。讨贼之严。自谓不后于人。而在傍之论。忽有情外之疑。只合反省。宁容他辞。念臣身名僇败。踪地危臲。念绝朝班。自断此生。而清跸之路。 驻驾引接。缕缕恩言。实是千古罕有之事。伊后饬教。至再至三。自天之召。络续于郊坰林莽之中。臣舁入脩门。重赴史局。而感泪在枕席间矣。旬日之间。罪衅层见。或由自作。或出公议。此殆臣命数之奇也。尚谁怨尤。玆敢哀吁于天地父母之前。伏乞 圣慈亟降明命。治臣欺 君缓狱之罪。以严国纲。以重狱体。千万幸甚。
 答曰。省疏具悉。一则无妄。一则无情。卿其勿辞。着意编摩。
实录告讫。辞锡马疏。
伏以 先大王实录告成。丰功伟烈。辉映百代。于戏不忘。于是益切。臣以数十年近侍之身。衔命撰次。翻阅记注。恍奉 威颜。如聆 玉音。殆不省云乡之杳邈也。金匮秩秩。倏尔深藏于史馆崇严之地。廓然靡逮之痛。若在 遗弓之初也。念臣志虽切于揄扬。才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19L 页
则短于摸画。五十载 至行峻德。不能以区区寸管。彷像其万一。而若其功役之粗完。实赖我 殿下圣孝不匮。夙宵董饬耳。臣固何力。臣固何劳。乃以未能蓐蚁之身。遽尔叨此锡马之典。俯仰惭恧。继以惶汗。待功之地。敝裤犹惜。况此天厩之蹄。何等上赏。而以罔劳之贱。荷匪分之赉。安敢晏然固有。不思所以辞避之图乎。适值喉院之启。论责金吾。身虽登对。心实待勘。不敢遽入文字。今始短章陈吁。伏乞 圣慈亟命收还恩教。以严赏典。以安私分。千万幸甚。
辨金文淳诬谗。仍辞判金吾筹司堂上疏。
伏以臣填壑不远。厄运相连。挽近以来。被人齮龁。凡几遭也。上章陈暴。殆成月课。不徒臣辞穷意竭。了不新奇。 圣上之以此酬应。不亦添臣别般死罪乎。今者金文淳之疏。又何其憯且酷也。顾念朝廷之上。无根蒂无援引。呼牛呼马。无所不可者。莫臣若也。如欲斥以去之。何足费一分心力。而今其为辞。惟恐恶言之或漏。缚索之少弛。凡诸古今章疏中形容得大奸巨慝之文字句语。无不搜罗类聚。咸萃于臣之一身。何为而费声气至此。臣惊惶震剥。求死不得。则又不得不为宪臣惜之也。其疏中。责臣以最被 先大王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20H 页
知遇。无一分报效者。诚至到之格言也。不待人言。臣固死罪。而若以是属之于西关事。则亦可谓不相谅矣。臣于西关。不敢违 先大王为民债十行别谕。蚤夜靡宁。手足拮据。不请朝家一钱。艰报十三万两鬼录之债。焚券于万民所睹之地。此非臣为民而然。实先大王至诚爱恤之谕。是承是布耳。事讫陈恳。仍即纳符。今于八年之后无他端。而欲以贪饕二字。为污蔑之资。臣虽不足言。独不念一世之公议乎。 殿下哀怜臣。诚欲脱臣陋名。试使廷臣之有公心公眼者。往廉关西。虽一民。目臣以贪污谓之可厌。则臣谨伏当律。死且为甘。尚记 殿下听政之初。谕臣以卿往关西。报得几万两民债。其不贪可知。华衮之褒。可以传千古信史。臣以是抱归地下足矣。更何云喻。至若丙申春事。臣又记 殿下谕臣以妖宦尝暗地褒贬诸臣于贰极之前。而于卿则以为某也不附东不附西。中立避事。是不可用之臣也。予所亲闻者如此。而今乃曰妖宦褒卿。其可欺予乎。呜呼。妖宦则不知我殿下至圣至明。螫臣于人所不睹之地。自以为逞憾之妙计。而魔镜高悬。情状尽透。则彼虽欲以是媒蘖。其奈上天之监临何哉。若其附丽权奸之句。此指国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20L 页
荣而发耶。臣于待罪中。权一未尝论政于国荣。遂致疑怒。以至暗嗾其至亲史官。诟辱臣击去臣者。即举世之所共知。附丽者固如是乎。伊时廷臣之某也附丽。某也不附丽。皆 圣明所洞悉。臣何必多言也。吴泰贤之奔奏效力。可哀亦可笑也。李显永后殿之疏。殿下命洗草矣。臣不见其本。而以 传教中缕缕辞旨推之。其雄唱雌和。必欲杀臣之状。可以觑得。未知不杀臣。何损于己。杀臣。何益于己也。 圣明在上。鬼神在傍。臣不为忧。第念臣以百不犹人之姿。荷 两朝昊天之德。寄寓崇班。便成赘疣。致使无事之朝廷。挑起千层之骇浪。景色危懔。 圣虑烦恼。臣之罪可胜诛哉。幸赖天地之仁。日月之明。严塈珍行之谗。深轸抑强之政。特旨连降。前后千百言。罔非悯臣于锋镝之丛。拔臣于罟擭之中。生臣者父母。再生者吾 君。虽使臣子子孙孙。世世结草。恩山德海。何以尽报。顾臣命途转奇。怖畏成疾。生逢尧舜。从此永诀。已是痛恨之极。而至若纂辑之役。阐扬 先大王至行峻德。昭示八路。永揭千代。岂非臣区区至愿。而颠沛流离。终不得效力于其间。不瞑之恨。千载悠悠。迸出郊坰。收拾惊魂。行将永归于父母坟墓之下。此距神京。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21H 页
不满二百里。日边消息。时或承闻。有螽斯庆则进而贺。有缓急事则进而死而已。血泪千行。言毕于斯。伏乞 圣慈亟削臣金吾筹司平市诸兼任。仍许臣毕命松楸。以卒终始生成之泽。千万血祝。臣无任跼高蹐厚攒手祈恳之至。(备忘记及勉出 备忘记。见卷首上一板。)
 答曰。人言何必深嫌。本事业已洞知。卿其勿辞。即速行公。
辞礼曹判书。仍乞休致疏。(禁令 传教。见卷首上一板。)
伏以臣违逋 宠命。若不知君臣分义。扶舁残骸。始得依父母坟墓。归死之宿计虽谐。便诀之馀泪未乾。呜呼。立身扬名。以显父母。人子之至愿。而今臣涉世昧方。身败名蔑。匍匐冤号于宰树之侧。家而为不孝之子。国而为不忠之臣。俯仰天地。生亦何为。千万不自意。伏见承政院成贴有旨。十行 纶音。丁宁谆复。谕之以宝鉴事体之重。申之以洞晰无馀之意。顿首奉读。一字千涕。最是人之知己心。虽于敌以下。尚有知感之 教。未知千古人臣之获此于君父者有几人也。噫。臣之所以事君者此心也。所以处世者亦此心也。臣则以臣心为信。生死靡悔。而世之龌龊者。疑怒臣齮龁臣。前茅后殿。戈戟从事。殆不暇乎应接者。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21L 页
无他。不知心故也。臣既不能剖此心以视今人。则所待者。惟千世在后耳。臣之心。良亦悲矣。今 殿下特以知己心三字。宠遇臣慰谕臣。士为知己者死。古人所言。况以臣子而得之于 九五圣人之前乎。朝承此教。夕死可矣。窃自伤悼者。上有知己之 君。而下无容身之所。白首垂死。颠顿漂泊。以纂辑则抱周南留滞之恨。以身世则有阮籍穷途之哭而已。梦想所不到。宗伯特授之恩。讲制考试之命。并下于一日之内。而促还之教。内阁遥宣。给马之旨。畿营飞传。此莫非特达之眷。旷绝之渥也。顾此粪土滓秽之贱。其出其处。其有其亡。何关于朝廷之事。而 圣心之缱绻不置。至此之极也。噫。臣虽无状。亦不至于病风丧性。则 圣恩岂不知感也。严命岂不知畏也。惟是永诀之由。备悉于畴昔之疏。自画之义。已誓于父母之墓。此不特为臣全保性命之计。实欲为朝廷省得许多费心耳。仍念臣有至切之愿。寤寐耿耿。而当 殿下初服之政。受 殿下罔极之恩。不忍以一去字。遽请于 殿下之前。今则衷情所迫。不得不一鸣号焉。臣之犬马之齿。今为六十有二。前去礼经致仕之年。虽曰未及者有七。窃度圣人制礼之意。四十始许强仕。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22H 页
七十乃致。则计其立朝事君。不过以三十年为限耳。臣二十四。侥倖决科。涵泳于 两朝雨露之天。翱翔于六部雄腴之地。至今日而尸位窃廪。恰为三十有九年。则视礼经当致之限。只见其所过者为九年。而未见其有不及者也。况险途难尽。忧畏损神。形壳虽曰蠢动。其中则前忘后失。左迷右错。直一腐朽无用之物耳。特以簪履之恩。未忍中途而弃捐。姑欲崇班之羁縻。而其奈于国家事。无少补益。而只益朝象之不靖何哉。宋臣欧阳脩有言曰。人生当观晚节。吾欲免驱逐使去。年踰六十。连章乞骸。得请乃已。以今观之。有宋全盛之时。朝著清明。礼让是崇。夫岂有驱逐不韪之风。而脩乃以是为虑。遂保晚节。世道之难。从古已然。而前修高风。邈乎不可及也。今臣驱逐之不足。加之以僇辱。然后始陈区区之恳。如使欧阳脩有知。不亦抚掌于泉台之下乎。时之不早。已矣。今不可追。而人有所顾。天必无不从之理。伏乞 圣慈哀之怜之。许臣以朝贺之奉。则臣谨当即日登道。叩谢天陛。退守松楸。以卒馀生。瞻天血祝。惟在于斯。情急愿结。言不知裁。死罪死罪。臣无任涕泣祈恳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不欲舍卿。故致勤屡教。卿其勿辞。即速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22L 页
上来行公。
饬教后。更请休退疏。(○ 传教 备忘记。见卷首上二三板。)
伏以臣屏伏荒山。万虑都灰。惟有恋 君一念。消磨不得。晨咏水调。夜依北斗。忽忽然似醉如痴。前月十四日。伏见所下 传教。因东间罪囚之淑问。时急促臣上来。而至教以事系惩讨。不可时刻迟滞。臣是僇人。虽不可与闻朝廷事。至若惩讨之义。参前倚衡。而拈此二字。 圣饬严截。臣于是有不敢无所变动。思欲进身于稍近京辇之地。更申疾痛之号。而强策残骸。栖屑道路。费三日来伏杨州先垄之侧。始伏闻礼部金吾。俱蒙卸解。 圣恩愈渥。臣罪益著。噫。自臣被参以后。恩教郑重。式日斯降。慰藉则如慈父之诏迷子。昭晰则如墨池之援雪岭。木石豚鱼。犹或知感。而臣则冥然守株。若无省觉。谒 陵盛礼也。而方带礼仪使之任。终不趋簉。讯囚重事也。而以无判金吾之故。不即钩诘。论厥罪犯。岭海犹轻。今乃以曲副之意。恩递有命。诛罚不加。未知 圣明何所取于负罪贱臣。而覆焘之至此。感泪成血。益不知死所。顾以臣名之尚齿于宝鉴校正之列。近日以来。饬教申降。呜呼。臣之毛发顶踵。是谁之赐。伏闻册子进献。定以今十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23H 页
三日。旧节空回。献镜无所。而凭此画日之编。寓以见墙之慕。臣仰感 圣孝。俯拭清泪。徊徨踯躅。当作何抱。臣虽无状。一息未泯之前。岂不欲殚诚效力于寸管窥天之役。而第念臣之扬扬于纂辑校正之地。即台章中一大罪案。臣之不可复厕于秉笔之列。不独臣知之。朝廷莫不知之。不独朝廷知之。舆儓亦莫不知之。而 圣上之必以是责之于臣者。无乃 圣聪或有所遗于言者之言而然耶。不然。以 殿下使臣以礼之义。何乃敦迫于必不可承膺之地也。仍念臣告退之人也。向日之疏。岂可已而不已者哉。 批旨之不欲舍卿。臣岂不铭骨知感。而顾臣处义。若在于可出不可出之间。容有所徐议。则安敢遽请骸骨于孔迩之前也。臣于蚤夜反复以思。惟有一退字而已。古之人或有乞退于时君而时君之不准其请者。亦不无已例。然此盖或由于其人之才具可惜也。或由于其人之踪地未尝臲卼也。或由于朝著乏任使之臣。聊以挽执之耳。是数者。俱不可谓无所据。而若臣者。以才具则于文于质无所适也。以踪地则人方为刀为俎而鱼肉臣也。以朝著则才彦汇征。不患不了得一代事。如臣特一江湖凫雁耳。此皆 殿下之所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23L 页
洞悉。则其所以不欲舍臣。臣实未知其何由。而况 殿下之前后丝纶。莫非爱之欲生之意也。如欲生之。舍一退字。又奚以哉。告退二字。既已发于口而登诸章。则从玆以后。便是长往之人也。臣之此生。自断已审。 殿下如欲益振朝纲。俾励臣分。则亟命有司。重勘臣方命之罪。如或以臣之曾忝卿班。不忍一朝而遽置重辟。则特许以奉朝请三字之衔。使 圣世有曲遂万物之泽。使微臣为匹夫获所之乐。岂非古人所谓臣主俱荣者乎。寤寐之愿。写以腔血。惟 圣慈怜之察之。臣无任瞻天望圣攒手祈恳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事已往矣。不须更说。卿其勿辞。即速上来行公。
饬教后复乞休致疏(○申饬备忘记。见卷首上三板。)
伏以君臣之义。无所逃于天地之间。如臣之蒙被 两朝河海之德者。若意在便身便诀为事。则狗彘当不食其馀。臣岂为此哉。然而一疏再疏。愿乞骸骨。不得请则不欲止者。其心良亦苦矣。子曰。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臣既以自画之义。出言于 君父之前矣。若因 圣明之不即准许。遂乃已之。则言而不躬。耻孰甚焉。方拟务积微诚。更伸至恳。李显永之疏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24H 页
又出矣。显永尚虑臣之更入朝端而故为此龂龂耶。可谓错料事。亦可谓枉费心力。固宜齿冷。而但不顾事理之当否。公议之有无。惟以劫辱人为务。则何人之不可辱也。何辱之不可为也。臣实为搢绅风习。不胜慨恨。如欲索言。恐伤大体。都不如任之也。虽然。臣之疲恼。去而益甚。其不可以朝籍自居也明矣。乃者饬教荐降。谆复不已。慰藉之温。温如阳春。诲责之严。严于鈇钺。双擎奉读。只有清血被面而已。噫。臣之不可复厕校正之役。前疏已备陈之矣。夫以是职被弹于台阁。仍又冒是职行公。不特廉隅之所不敢出。国朝养臣下有节。凡有可引之嫌为朝野所共知者。则自 上必为之曲副。不强其所不可强。甚盛节也。伏惟 圣明御世。义理纤微。无所或遗。而乃于臣之处义。独未蒙俯赐谅察。岂以臣为不足责之以士夫廉隅而然耶。臣诚惶愧欲死。益不知所以自措。且臣于圣旨中。勘臣以先私后公之教。冒万死窃有可以仰复者。夫公与私。未易一槩论也。天下之事。外似为公而内实为私者有之。内实为公而外或似私者有之。此在君子辨之之如何耳。今臣之方命于校正往役之地。乞身于礼经未至之䄵者。自外而视之。先于私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24L 页
而后于公。容或有是嫌。而臣则窃以为公者。朝廷之谓也。臣在则戈戟迭起。朝廷无可靖之时。臣去则风浪自息。朝廷享和平之福。以是言之。臣之去。果为私乎。抑为公乎。臣之裁度于公私先后之间者。亦不无区区寸执。而 圣明之直以先私责臣。不亦为臣之冤乎。朱子曰。知如是为病。不如是为药。臣点检立朝言行。似或不至有合死罪过。惟是迟回 圣恩。眷系宗国。不早自引去。真所谓一罪不赦。既知不去为罪。则对症之剂。只是去而已。思量至此。更何他云。以 殿下哀怜贱臣必欲曲保之心。一赐商量。则必不 教之以乃言无理矣。玆又和泪写疏。哀吁于天地父母之前。伏乞 圣慈许臣休致之请。俾得以优游丘壑。以尽天年。是臣弸结之至愿也。不任涕泣祈祝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之前疏后疏。以休退二字。申申为说。予所准拟以俟之者。亦是不舍二字。卿其勿辞行公。
辨金文淳再诬。复乞休致疏。(申饬上来 传教。见卷首上三板。)
伏以臣诚未格天。文不达意。三章乞骸。一例靳许。中心闷瞀。靡所止届。乃者数旬之间。饬教联翩。谕之以媢嫉之势固使然。则此日月之明。无微不烛也。责之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25H 页
以道理不当如是。则此山薮之量不欲弃物也。滓秽愈彰而拂拭益勤。逋慢愈积而恩遇益挚。反复思惟。实未知何以得此。生陨死结。岂足为万一之报也。至若金文淳之再疏龂龂。臣岂不知。不报无道。可以体圣人之训。而第其为说。专欲以西关事。污蔑臣身。世道之危且险。何至斯也。臣不当以口舌争。亦不当以文字辨。有文书在焉。有其时各库监官与吏属在焉。有营府十手十目在焉。一按覆。即可以知之。盖各库民债之百年流来者。举大数言之。几乎为十三万两。臣于设施之初。详采事情则所谓负债者。除其流亡绝户之无凭可考。犹可以分数当捧者。或不无其人。故臣多般晓谕。量力分定。则民亦知感。卖鼎卖屋。自来呈纳。毕竟所捧。为数万两。此徵于民者也。故相臣闵镇远。于 肃宗乙未。出按关西。而其时债弊。已为西民骨髓之冤。故故相必欲方便还报。多方区画。事未就而还朝。于是乎设偿债厅。以钱布几许。桩作厅储。使后至者。相机殖利。为之究竟。伊后六十年。因循以度。逮夫近岁。所谓偿债厅。革其名号。以其所桩钱布。属诸营库。则不过为营中要用之物耳。乙未回甲之岁。经纪此事。若有不偶然者。故查得营库文书。割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25L 页
出旧日偿债厅所移来者。则馀者只绵布二百同。二百同。即以钱二万两用之者。此出于公者也。以此二万。合所捧债民之数而计之。则恰为四万两。都数十三万之内。除却四万。则臣之当报为九万。而九万之中。又就年例自备五万两之中。割一万五千两。以补偿债之用。臣之以俸廪所馀或以钱或以绵布而充之者。止为七万有奇矣。以本营排朔言之。臣之在营。为二十朔。则二十朔恒定之用。当居十四万左右。外此而获赢于从市直卖谷之际者。多寡虽不同。不可谓全无。则就此而充给七万馀民债。岂不绰绰然乎哉。债案尽了之后。临当递归。又以三万馀两。蠲除一道内纳布之军人各三十钱。荡债既为臣罪案。则惟此蠲布一节。何不为论臣之一𣠽柄耶。至于库储绵布之或为二十尺。文淳之言。有诚然者矣。臣于在营之时。闻各库绵布多有有名无实者。诘问其由。则库监辈纳一纸印贴文书。即前前道臣尹东暹所成置者也。其文书。以为某库绵布之止为二十尺者。为几许同云。故臣果亲阅之。则所谓一疋布。不过如手巾样者多有之矣。臣看来寒心。实欲究覈其何年何等内所备置者。而不特交承之义。诚有所难处。本营十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26H 页
二库积储绵布。几为五六千同。则五六千同混积之中。何者为何年所贸。实有辨别不得者。臣果隐忍以置之。盖东暹则虑其后来者或置疑于自己在营时所贸。以此作为文书。既印之又押之。付诸监色。以为日后凭考之资。到今思之。可谓有先见。臣之莅营。在东暹递归数三年之后。而以其二十尺绵布。欲归罪于臣。不亦为臣之冤乎。臣亦虑此偿债。贸布之后。以木片刻乙未偿债条五字。朱踏两端。疋疋皆然。无此五字者。皆非臣之所知也。臣于还朝后。闻关西各库中朱踏绵布。最优于他等所备。故日下之际。先以此抽用。数年之间朱踏者。无一疋馀存。而今于七八年之后。以无痕迹没把捉之事。混囵为说。至欲污蔑而止。此无他。臣孤立朝廷。无一党援。虽有满心冤闷。有谁白其事者乎。助我者少。啖瓜者多。古人所悲。臣虽自言。亦何补哉。换银之说。又何其䵝昧也。凡节使与别使之行。本营之随例津送。必待累千两银子加减不得。苟非逐年换银。其将天坠之乎。是以各库节目。皆有一年换银之数。便作百年不易之典。燕使之行。废阁则已。不然。换银一事。恐不可已矣。古人之成节目以行。岂无以哉。臣之为换银给钱。不过遵节目而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26L 页
已。臣归之后。以各店银脉之猝地断绝。虽有所未尽捧者。此岂臣之所可预料者。而店银之或衰或盛。自有其时。亦岂无准捧之道乎。其疏之以亲裨窜配。为一證验者。此指重臣金钟秀在营时事而言也。重臣之归奏筵中。以为不特道臣无所犯。虽其亲裨。亦无入已犯用之事。此重臣以筵奏之言。亲传于臣者也。重臣之言既如此。则文淳之以重臣事为證验者。不亦左乎。至于无限庄土之说。告 君之辞。何若是太不端的也。臣是世禄之家。虽曰清寒。所谓庄土。岂曰全无。况臣前后建节者四。分符者二。苏轼曰。士大夫宣力之馀。亦欲取乐。设使臣有自已宦业。固不是异事。而臣本疏阔。不如今世之人才经一二州郡。便连阡陌。非不欲也。实不能也。此皆有一世之公眼公议。臣何足多辨。誓墓居郊等句。尤近于求说不得。臣之所云誓墓。乃是自画之义而已。居京居乡。初不相干。设使臣居在禁门尺五之地。若牢守辞荣之志。则斯亦足矣。有何义理不可以居郊也哉。噫。箕营。人所必争之窠也。臣羁旅之身也。以羁旅而不自量度。晏然赴必争之地者。臣之罪也。既赴之后。排朔所需。即朝家之所许。一国之所知。日用之外。苟有所馀。持作已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27H 页
有。一以与邻里乡党。一以资乐天之库。有馀帛。二疏之酒食。会宾以乐馀年。则虽善伺者。必无罅隙之可乘。素性愚狂。不此之为。公然设施于为民之事。纳节家食。殆近十年。而吹觅之言。以此为资斧。此又臣之罪也。当臣之蒙恩递任。贼臣养厚。显言于臣之交承趾贼曰。某也以他事击驳。则自 上决无听信之理。若于西关事。捉得紧赃。指的以言。则 上亦无奈此何。搢绅之间。传说狼藉。果于趾贼赴任之后。必欲甘心。极意搜括。欲索疵瘢。偿债文书。行行爪画。偿债绵布。段段尺量。费了旬日。用尽精力。竟无可觅之衅。则吏隶所视。渠亦不无惭赧之心。遂作书于臣。以言其误听人言之状。摧谢万万。至引古重臣李台重见督于故相臣闵百祥之事以为之解。此虽凶贼之书。臣至今历历记识矣。趾贼则以交承。终未有所捉。而文淳则托以传闻。劫辱为事。天下事宁有是乎。臣之上项所陈。非钱布间事。即私往复耳。曲折多端。名目近亵。本不宜上尘 清览。故前后陈章。窃附于唾面不拭之义。无一言提及于此者。亶欲为朝廷存大体而已。今则文淳之言。专以此下上其说。而臣又顾惜事面。不为详陈。则虽以 殿下之明圣。亦何由尽烛其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27L 页
事状乎。臣为是之惧。不得不有此烦覼而琐屑极矣。此尤臣死罪也。朱子有言曰。有罪无罪。在我而已。岂以自外至者。为荣辱哉。臣若无所愧。则文淳虽目臣以饕餮之贪。于臣无所捐焉。臣若有所犯。则文淳虽许臣以伯夷之清。于臣无所益焉。臣固当任之而已。而第其犯分凌节四字。直令人心骨惊沸。臣之事 殿下。亦且六年。入而告后。出而居官。言与行或有近于犯分凌节。则何不指陈其某事为犯分。某事为凌节。而直为此囫囵之乱嚷也。文淳本无知识。鱼鲁帝虎。亦不得辨别。无乃初不知这四字。不可加之于人而然耶。臣岂无所欲言者。而臣告退之人也。古人云。身将隐矣。焉用文。都不如已之矣。噫。薰犹冰炭。本不可同器。若以文淳为薰为冰。则臣之为莸为炭。亦所不辞。而其不可同立于一廷之中。事理明甚。我 圣上调剂镇安。欲有以保合大和之盛意。臣岂不感叹钦仰。而臣之一退之计。真所谓匹夫难夺。湍水赴壑。宁或趑趄。暮鸟投林。岂复回翔也哉。理宜即地陈章。以辨人言。以申至恳。而顾臣狗马贱疾。数旬辛苦。床箦奄奄。与鬼为邻。缔构文字。非所可论。臣涯分溢矣。年寿足矣。乘化归尽。乐天奚疑。而九泉之下。终不得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28H 页
奉朝请三字。藉手古人。则惟此一事。恐或为不瞑之恨。数日以来。始作阳界物矣。人世饮啄。转觉支离。而上天之意。若或在于姑假数年。以成寤寐之愿。则曲遂万物之恩。臣当百拜以谢之矣。玆敢抖擞精神。略陈血恳。伏乞 圣慈俯垂矜谅。赐臣骸骨。俾得以生顺死安。无复馀憾之地。千万血祝。
 答曰。省疏具悉。人之为言。何嗟及矣。予不舍卿。卿胡决去。卿其勿辞。上来行公。
饬教后更申休致疏(承政院有 旨。见卷首上四板。)
伏以臣匿影穷山。疾病侵凌。身寄床箦。心悬霄极。只恐 天颜未瞻。朝露先晞。永抱没世之恨。不意自畿营。传宣 圣旨。十行辞教。反覆于处义之不当如是。仍令进参于宝鉴陪进之列。臣虽残命如线知觉未泯扶起顿首有泪盈枕而已。臣之前后方命之罪。臣自知之。此岂臣乐为也。穷命所祟。臣亦无奈何耳。至若宝鉴之终不得随诸臣后。以效一分忱诚。恨结心腑。虽死难化。今当进 上之日。少参陪后之班。岂非臣至荣至愿。而大防在前。踰越不得。瞻望云天。更何云哉。噫。臣之休致之愿。其端非一。而迩来数月之间。虽曰连上五章。皆因诬蔑罔极。辨理是急。终不得悉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28L 页
暴乞退之由。虽以 殿下之父母于臣。亦何以细烛臣心之苦也。唐之孔戣三上书休官而其所以答韩愈之问者。不过曰二宜去。宋之欧阳脩乞身于朝三年。竟荷时君之恻然俯施。归老颍上而其所自言者。不过曰三宜去。今臣之宜去。其可曰二宜三宜而止哉。臣早赴公车。倖阐科第。而迹是羁旅。望断进取。平日所自期者。得斗升之禄。使父母无至冻饿。则斯已足矣。宁有一半分意望或及于显庸之地。而特以 先大王不世之知遇。节次升擢。遂跻卿月。逮夫我 圣上光御宸极。则哲之明。偶有所遗。臣之至疏外也而待之益加亲密。臣之至愚狂也而礼之益加隆挚。遂乃擢置于与三公抗礼之班。感戴之祝。容有其涯。而亢极之忧。岂敢少弛。人不知足。菑必及身。臣之当退者一也。书曰。天工人其代之。人主之眷遇臣邻。非苟欲富贵其身也。实与之代天工共天禄。臣自顾其中。尺能寸长。全无所有。内而掌钱谷甲兵。外而任承流宣化。数十年之间。殆无虚岁。而所沐者恩数。所费者廪禄。未尝有一政一事少可以裨补 圣治。少犹如此。况其衰朽。留置朝廷。实无所益。臣之当退者二也。人臣立朝之年。虽以古今名硕言之。若臣于三十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29H 页
四十。则世以为罕。史亦书之。而今臣立朝。若挨过旬日以及新年。则恰为四十年矣。平日言行。较之名硕。不足为执鞭之役。而惟此立朝年数。俨然有名硕之所罕有者。中夜点检。愧汗沾体。臣之当退者三也。臣之生。遭值淫朋倾夺之世。危根脆植。立当冲飙。朝暮折拔。可立而待。虽荷 两朝之恩斯勤斯。全保至今。而世道日益𡼲巇。人心日益巧悍。后来十曹。不知伏在何边。自顾性命。宁不凛然。臣之当退者四也。前后封章。 圣批隆重。每以不舍二字为教。区区荣感。铭骨知恩。然从古以来。为臣子而求退于上者。以上之不舍故耳。若已舍之。何退之求。而设若许退。此特宋朝所谓差致仕矣。君臣之间。岂愿如是。今 殿下则谕之以不舍。贱臣则恳之以必退。人之所欲。天若竟副。上有待臣以礼之美。下无钟鸣漏尽之讥。臣主俱荣。机在此时。臣之当退者五也。臣自入秋冬。衰相日著。牙齿几尽脱去。精神销落。十事遗其八九。平生知旧。忽然忘其名。问诸傍人者数矣。最是或开窗闼。或步阶庭。少触风气。则病辄如期。不敢以常人待其身。似此样子。虽在供仕就列之时。惟当引而深入。况以告退之身。腼然入脩门之内乎。臣之当退者六也。凡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29L 页
此六当退之义。非臣强为之说。虽使人人见之。必将减不得于其间。以 殿下天地之大德。岂不恻伤而念之乎。呜呼。孔戣,欧阳脩。即唐宋名臣也。其出处去留之关系人国。顾何如也。而直以宜去之或二或三。奉身而退。以保晚节。臣之无似。固不敢妄拟戣,脩。而若其宜去之端。以一人之身。视两人兼以满之而抑又有过焉。则其当退与不当退。不待两言而决之矣。不知臣者谓臣求退之举。激于金文淳辈构捏之言而发也。然臣则无是也。以文淳今番对章见之。街童巷竖之公然劫辱。本不足相较。况其泽麋蒙皮之句。古人所语。即指文质俱备。人以为宝而言也。文淳以此喻臣。认以为极口丑辱而其实臣不敢当也。古有伏猎侍郎。今乃有泽麋侍郎。何代无此贤也。此必何物老学究。误文淳。以露其丑耳。以此观之。文淳前后之疏。皆非文淳之文。前后之辱。皆非文淳之意。不待人言。已若昭揭。设令文淳辱臣。臣不当与渠呶呶。况于空荡荡地。乃与之说往说来乎。以故臣之陈恳。在于上所称六当退而不在于过去危辱。言虽覼缕。亦不可不细陈于黈纩之听。玆敢沥血为章。更渎 宸严。伏乞 圣慈俯念六当退之义。特降一俞字之恩。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30H 页
则陨首结草。生死以之矣。臣于本月二十日。治此疏。从县道送入畿营。二十四日。自畿营以为政院不捧。还送疏本。县道封章。既有状启。则政院退送。臣未闻其例。况臣虽不足言。以崇品之臣。上乞退之疏。不禀还给。亦一异事。臣疏末端数行。虽有金文淳三字。初无诟詈之语。而况日前 传教。既无勿捧臣疏之教。则未知何承宣有此操纵之举也。臣窃惑焉。饬教继降。岁除隔日。惶懔恋结。谨诣东城之外。直呈前日之疏。还归旧次。臣罪至此。尤无所逃。臣无任瞻天望圣涕泣祈祝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所辞过矣。卿其勿辞行公。
兵判许递后。辨领右相诬谗疏。(壬寅○领相徐命善,右相李徽之。)
伏以天运回泰。景命维新。川至之福。祈祝同情。仍念臣处身昧方。拄足无所。强拳毒矢。丛集如猬。神精遁爽。心胆颤掉。生逢 圣世。只是有死之心而已。俯仰天地。此何人斯。月正朝参。有国之大朝会也。而大臣之以急先务陈达者。即论臣一事。臣罪之不可赦。乃至此耶。噫。臣告退之人也。不可复厕于中权之任。臣虽愚迷。宁不自知。而适当 斋宿动驾之际。时刻已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30L 页
至。 圣饬截严。董之以师律。臣之逃遁不得。暂出肃命。非拚弃株守而然也。连日 帐殿。血恳悉暴。以初六 动驾之后。自分为必退之期。然反顾初心。惭负实多。人言之来。亦非异事。臣实自反。更何费辞。第丙申春狱之说。此金文淳最初疏中构臣之语也。臣之对章。既已一一辨破。前后 圣教。昭晰洞谕。如日斯赫。领之一世。垂之百代。虽以文淳之必欲甘心于臣。及其再疏。不敢复提。臣之得保性命。式至今日。罔非我 圣上天地再生之恩。中夜穷山。每诵恩教。枕席涕泪。无时可收。今虽欲自辨。不过复缀臣前日疏耳。心虽痛迫。言何架叠。噫。丙申距今年。七载于玆矣。其间臣之忝叨本兵。亦四遭矣。大臣如有此心。今之为言。何太晚也。臣窃惑焉。至若右相所陈此论二字。此何言也。此何言也。臣虽无似。至于大义所关。平日秉执。自以为贲育莫夺。为今日臣子者。如或萌心此论。虽使臣手刃。亦当不辞。未知至凶至悖之目。何为而及于臣身也。国荣云云之说。尤觉惊痛。当国荣罪黜之日。臣于前席。以其专擅弄权之习。放恣无君之罪。胪列陈达其言千百。此 圣明之所垂听也。筵臣之所同见也。与臣和应之说。此岂近理。其曰国荣向国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31H 页
之日。虽以爱护济恭之心。至于此论。至严斥之。及其穷无所归。反以为奇货云者。观其文势语意。有若臣尝以此论言及于国荣而被斥者然。噫嘻。大臣亲听之耶。若果亲听。何至今无所声罪。今乃蹑首席之后。始为发口耶。家人之口其说。尤可异也。国荣家人。非妇女。即仆隶也。外是则无。未知大臣闻之于妇女耶。闻之于仆隶耶。自国荣罪毙之后。虽国荣亲戚。凡于其家人之属。皆有近恐污己之心。避远惟恐不及。今乃嫌其言之无根。引此属而为證。虽急于构成臣罪。独不念含血噀人。先污其口之戒耶。今日人臣之极罪。无过此论。故持此为阱擭。欲驱臣而纳诸。而事本乌有。言无左契。不得不以既毙之国荣。要为疑眩之资。吁亦怕矣。都宪之劄。其半掇拾文淳之疏。其半誊移大臣之启。臣不必别为辨白也。念臣寄寓朝廷。形单影只。遭罹此境。众怒交萃。山压鸟卵。未足喻其危且急也。然惟我 殿下。日月于臣。父母于臣。有罪无罪。 圣明临下。其死其生。 圣明在上。所恃者天。臣何多言。若如人言。虽就金木。亦无所恨。如或不然。愿乞骸骨。归死故山。人臣负此罪名。不可一刻忍耐。迸出城外。忙构短章。冒万死疾声鸣号。惟 圣明哀之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31L 页
怜之。臣无任跼天蹐地血泣祈恳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右相劄出之后。更无深嫌之端。卿其勿辞行公。(右相李徽之对章。以为若使重臣。无此心无此论。则国家之幸。世道之幸。臣岂有私憾于彼哉云云。故 批旨中辞教如此。居数日。徽之再度陈章。 批答见卷首上四板。大司谏李义行陈疏。以为此大臣之平生伎俩。臣稔知之。当面背面。吐言食言。视以茶饭。恬不知愧。身居具瞻。若是模糊。大臣之体。固如是乎。初既质之以国荣家人。末乃归之于过耳脍炙。此则自家本是国荣家人。故欲掩其和附之迹。如是隐讳耶。伊后 圣教截严。诲责备至。则固宜悚蹙引咎之不暇。而乃于数昨宾对。冒没登筵。此何举措也。臣谓右议政李徽之。亟赐谴罚。以为人臣告君不实者之戒焉。疏入。 上命行宾对。仍下申明先甲。 传教。见卷首上五板。后十馀日。 上命行常参。洪乐性新拜相。复有所云云。 上震怒曰。前右相所陈重臣事。前此诸大臣。果皆有闻知否。 辞教严截。诸臣皆惶惧。原任郑存谦曰。臣则平日无所闻。朝参日入阙。见领右相袖中笏记。始知之矣。左相洪乐性曰。臣亦朝参日举条出后。知此事矣。 上曰诸大臣皆不知。然则前右相何从而闻知。迫问李徽之。徽之乃曰。臣亦未有闻矣。朝参日入禁中。与领相相对。则领相言臣以此事。仍曰。吾当以某也事发端。右揆不可不以此继陈云。故果有所陈达矣。领相徐命善无所对。罢朝。 备忘记。见卷首上六板。左相洪乐性请还寝禁令下。 传教。见卷首上六板。李徽之出城时 传谕。见卷首上七板。又因李泽徵上疏。下 备忘记。见卷首上七板。后数十日。 上春谒 弘陵。回驾到延恩门。见李徽之祇迎路左。命入侍幕次。 教曰。卿所陈重臣事。岂非不审之甚耶。徽之对曰。臣之所言。不过道听涂说矣。)
辞汉城判尹疏
伏以景箓日臻。螽斯克昌。本支百世。群情攸祝。仍念臣之身不伏椹质。臣之宗不至湛灭。式至今得齿于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32H 页
横目之列者。一则我 圣上明并日月。有以察弱肉之强吞。二则我 圣上恩同河海。不忍见无罪而就死。从古人臣之遭罹锋镝者何限。而岂有如臣之命道奇险。蒙被恩顾者何限。而岂有如臣之生死肉骨也哉。念臣踪迹。非可以栖遑近城之地。而 天颜在梦。身不忍长往也。邦庆有期。义不可远离也。漂转江湖。月已十易。而生而为无故之氓。死而为无故之鬼。则志愿足矣。更有何求。乃者我 圣上簪履之思。去益不舍。拂拭之恩。久而弥渥。京兆特除之命。忽降于半夜之中。晓鼓才动。天牌已临于江郊十里之外。臣五内失守。疑梦疑真。妻孥攒手。邻里传声。顾臣感恩之泪。当作几行。犹且偃然违傲。有若随俗例让者然。人理于是乎绝矣。俯仰惭痛。尚何言哉。 圣度天大。金木不加。乃反二召三召。恩教辄随。谕之以晋用。申之以面谕。臣非木石心肠。岂不欲拚弃万事。承命飞赴。百拜叩谢于枫陛之侧。仍又一瞻耿光。以泄寤寐轖结之怀。而臣即天地间僇废滓秽之物也。重玷班行。更污文石。世间宁有是理。反复思惟。有死而已。呜呼。往者人言。何太罔极。前后迭发之章。不顾事理之当否。不闻传说之虚实。集千古穷凶之目。萃微臣至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32L 页
眇之躯。其所束缚。可谓无所不至。而臣既无是心无是言无是事。则凡厥声讨。便是论别人。别人被论臣。何必以是自引。况且昭晰之旨。慰藉之教。虽使臣自为之解。实无外此而措其说者矣。今于时月既久之后。岂敢说来说去。以烦黈纩之听。而第念臣之以进身周行为必死之阱者。盖九折臂而成医者也。臣若朝以入。则安知死罪之不夕而出也。区区死生。固不足自恤。而 殿下之前后再生臣者。凡几遭也。既生之。毕竟欲使之匍匐入死地。以 殿下之哀怜臣曲庇臣。何忍为此乎。入侍有命。终不得承膺。席藁私次。明发无寐。情穷势蹙。哀鸣于天地父母之前。伏乞 圣慈亟削臣新授职名。仍令没齿田野。俾得以生老死于太平之世。千万血祝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今始有除命。留俟波浪之快息也。往事复何云云。予则早已照烛。卿其勿辞。斯速行公。(前此 上临宾对。叹曰。一自重臣不在朝廷。虽行宾对。不得闻直切之言矣。至是。下汉城判尹 除授备忘记。见卷首上八板。其翌。牌招不进。下 传教。见卷首上八板。再牌又不进。又下 传教。见卷首上八板。三牌又不进。其翌。又下 传教。见卷首上八板。陈疏承批后。连五日召牌荐降。饬教屡下。至有重臣不出。何所执也。违牌勿为呼望之教。不得已自三浦诣崇礼门外。悬牌待命。旋以命牌之不得经宿于城门之外。诣金吾门外待命。政院以门限已迫。尚无动静。请推考。 传教。见卷首上九板。至夜。政院以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33H 页
命牌不容暂留于金吾之外。何以为之为禀。又下传教二度。见卷首上九板。其翌。下问 启传教。见卷首上九板。政院以委折问启。传致 圣教。臣书进曰。臣以天地之穷人。荷 圣明之俯烛。新除实出梦外。恩教屡烦由中。此非僇废之踪所可得者。至于面谕之命。尤切感泣。召牌自天。禁门留钥而顾臣区区株守。终不能变改。息偃在床。慢不趍命。此岂臣全不识分义道理而然哉。中夜悲泣。目不交睫。即者问启有命。尤不胜惶竦陨越之至。念臣向来所遭。 圣上悉烛。其事归乌有。昭晰备至。更无馀蕴。臣亦当付之命厄而已。今不必以此引义。以为自废之图。而第念伊时首相。以臣之不畏白简。冒膺中权。声罪甚严。今何可恬不知惩。更复束带。以坏士夫廉隅乎。百尔思量。惟有死耳。咫尺禁扃。精爽飞越。俯仰穹壤。不知所达。下 传教。见卷首上九板。许解本任。仍 命入 侍传教。见卷首上十板。少顷。院隶沓至。言 殿坐以待者久矣。臣不得已趍入。 上坐诚正阁。御烛煌煌。臣俯伏于前。泣涕良久。 上亦愀然。此时筵说。见卷首上十板。)
辞判义禁疏
伏以世变层生。逆狱相继。冒寒亲讯。 玉体劳动。臣半日参鞫。一则为 圣候虑深。一则为世道愤切。仍念臣之束带弹冠。复玷士大夫之列。真所谓世间事无所不有。拚弃万事。冒膺新除。虽出于舁疾讨贼之义。而大防尽坏。微谅莫守。俯仰惭叹。置身无所。况臣狗马贱疾。浃朔弥留。符到即行。固所甘心。而最是目下所不可堪者。顽痰屯结左胁下。浸淫及于腹之全背之半。或熨或汤。了无其效。坐立则晕如椎悬。刺若针束。忍不得啑水之顷。以故家居昼宵。惟卧是恃。昨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33L 页
于帐殿之侍。 威颜不违咫尺。其所敬畏。顾当何如。而匍匐阶级。则有同婴孩之状。牢伏楹隅。则不啻戚施之样。卫士指笑。侍臣惊怪。臣诚愧汗浃背。不知所以自措也。加以退食之际。不择温冷。关格忽作。达夜狂叫。见方床箦微命。去死隔纸。无以自力趋参于今日讯囚之列。有臣如此。生不如死。玆敢疾声仰吁于仁覆之天。伏乞 圣慈亟削臣判金吾之职。以重鞫体。以延残喘。千万血祝。臣无任屏营祈恳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知卿有实恙。本职才已许递矣。
辞工曹判书疏(甲辰)
伏以臣之情事。亦云穷矣。载鬼张弧。指无谓有而不可以事理喻也。摇手举足。无往非罪而不可以口舌解也。此殆臣垂死命畸。有以致之。抚躬悲叹。尚谁怨尤。臣之身。 殿下赐也。匍匐于陷阱之内而 殿下拔之。出没于滟滪之中而 殿下拯之。蝼蚁微命。式至于今者。一则 殿下再生之恩也。二则 殿下再生之恩也。云天之恋。寤寐虽结。羿彀之魂。食息靡定。簪绅旧缘。已属前生。区区至愿。永作无故之氓。老死太平之世。乃者。水部新命。忽降于三载杜门之中。噫。臣之心。枯木死灰也。臣之形。野怆农耦也。臣不以官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34H 页
人自居。人亦不以官人视。臣姓名三字。复入于 渊衷记识之中。此岂梦想所敢到者耶。臣以首顿地。自不觉声泪俱发也。噫。人之所以处臣者。必欲无臣而后已。而臣之以臣身为患。自欲其无之者。不啻如人之所以处臣矣。果然挽近以来。狗马之疾。日添月剧。户庭之外。一有起动。辄作经旬委顿。朝晡之顷。少进粥饭。辄作终夜痞滞。死期之迫。从可知矣。人欲天从。此之谓耶。昔卫玠入都。玠貌美。倾都聚看。未几。玠死。时人谓之看杀。此虽出于一时夸谈。而人莫不有一双眼孔。倾城之人。不知几许之多。而各以双孔咸凑于玠。则玠徒将一个躯子以当之。其能堪乎。此盖不期于杀而自不得不死也。若臣者。为的于众镝之丛。众目之环以绕之者。即怒之所萃也。玠艳看。非所以伤害玠也而犹且不免。况臣以孑然一身。何次堪睽睽之怒而不至于死乎。死则愿耳。何憾之有。而自念臣之迹阻天陛。今已几岁月也。此生此世。更无以一瞻 天颜。少纾结轖之怀。九泉之恨。惟在是矣。涕泪沾纸。更何所云。伏乞 圣慈亟收新授职名。使之安意就尽。则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也。臣无任跼高蹐厚血泣祈恳之至。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34L 页
 答曰。省疏且悉。任卿优游。凡几年矣。予意。卿惟知之。人之犹且矻矻。未必多辨。卿其勿辞。斯速行公。(赐批后 传教。见卷首上十二板。)
因金夏材诬辱。辞工曹判书疏。(夏材。是年秋。以剧逆伏诛。)
伏以臣于向日。泣血陈章。冀察衷恳。隆批旋下。字字恩言。奉读以还。感泣虽切。固意人猜复激。果然有金夏材之疏矣。前此一二章奏。窃凭涂说。危怖备至。而原本不下。既不得亲见。则不特辨质无路。臣固付之于不足辨而止矣。今此夏材之疏。究其要旨。不过陈暴其与郎官可否争论而已。则不干臣名。何为而搀及于语脉不属之际也。臣实惝恍疑惑。莫省其端倪也。臣虽固陋。粗识字义。豺狼。食人之物也。终古以来。弱肉强吞者。谓之豺谓之狼。而未闻以见吞者反目之以豺狼也。今之吞臣者人欤。吞人者臣欤。人之为言。何若是反常也。然臣不欲费辞多辨。一退则都无事耳。念臣乞骸之请。前后凡几遭矣。而 圣批终靳。臣情益急。理宜务积微诚。不得请则不止。而挽近以来。踪迹穷蹙。精魂懔慄。不敢以文字仰浼清禁。且念休退。即仕者之致其仕也。身既不仕。何致之有。以故缄封骨髓。耿耿至今。今则 圣恩如天。职名在身。便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35H 页
一朝籍中人也。前日祈恳之语。便同息壤在彼。臣虽严畏嗫嚅。其可终默而止乎。臣之缕命至今食息。阖门至今全保。秋毫皆 圣上恩也。蛇雀微物。尚有环珠。臣亦蠢动之物。世世生生欲报之德者。天地神祇。实监衷曲。乞退二字。宜不敢萌心。而第念其身之不能保而能事君报国。古今无此理也。然则臣之目下情踪。只有休退一条路而已。古之乞退者。其道非一。或年至也。或畏谗也。或长往也。臣蒲柳易衰。名位已极。钟漏之行。无以自力。利禄之场。迄可知足。顾其犬马之龄。前去礼经之限。所未及者。尚馀五筹。臣之退。非年至也。臣赋性狂疏。不知生斯善斯之义。行己则不屑妩媚。开口则率多触忤。遂至骇机重叠。僇辱丛沓。悖说横诬。无非人臣所不忍闻者。人莫不为臣危之。然 圣君在上。明并日月。无幽不照。无微不烛。百千情状。皆莫能遁藏。虽有谗臣者百辈。顾何以售其计乎。臣之退。非畏谗也。臣前后受恩。与天无极。一段衷赤。虽死不化。虽赐骸骨之后。臣岂忍远离象魏。死守丘樊乎。国无事则可以作击壤之歌。国有事则可以为赴汤之魂。臣之退。非长往也。于上三者。臣皆不与焉。而犹且联章疾声。不能知止。有若骄子之于慈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35L 页
母。啼呼挽衣。必欲得其所欲者。盖有由焉耳。念臣荷君父罔极之恩。顶踵毛发。皆归造化。 先王擢之于泥涂之贱。 殿下拔之于坑坎之危。特达之知。无间两圣。再生之德。可泣鬼神。义虽君臣。恩实父子。夫为人子者。临深履薄。不敢毁伤其身。全而归之者。重父母之遗也。至于臣道。何独不然。受 君上之恩遇。保其终始。无玷身名。即所谓全而归之也。如或遭罹罔测。污蔑无馀。则与其毁伤遗体。顾何异也。臣之不以谗为畏。虽曰如上所陈。若其劫辱之无所不至者。臣无可奈何也。虽以 殿下之庇覆。臣亦无可奈何也。臣之一身。虽不足惜。独不为累圣鉴而辱圣眷乎。嗟乎。乐毅所被。只是昭王之恩。而犹曰恐伤先王之明。今臣恩山德海。 两朝如一。有君如此而缘臣命薄。既恐伤 先王之明。又恐伤 殿下之明。臣之情事。视古人尤有所戚戚然者矣。今若曲赐哀怜。畀臣以奉朝请三字。垂死之年。少得平安岁月。则契合之有终。臣主之俱荣。播之昭代。既足为美事。流之简册。亦将为荣谭。臣之至愿。实在于是矣。水部虽曰閒局。曹务阅月瘝旷。在 圣朝代天工之政。非细故也。而臣不敢以是为言者。诚以此身一退。则縻尔职名。自可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36H 页
为焉传之毛也。玆敢涕泣。仰吁于仁覆之天。伏乞 圣慈察臣身之不可复玷周行。怜臣恳之亶出血愿至诚。特允休退之请。以卒天地曲遂万物之恩焉。臣无任攒手祝天日夕颙俟之至。
因 饬教申乞递解工判疏
伏以臣身奉恩除而不能谢旷绝之渥。人有恶言而不能暴冤闷之私。臣亦人耳。岂全无省觉而然乎。诚以僇废之踪。不可厕诸簪绅。无伦之言。不当争以口舌。而枕席之涕泪。无时可乾。方寸之崩迫。无时可解。天地间穷人无归。孰有如臣者乎。千万不自意。昨下传教。极其隆重。正下一百三十言之中。其所以昭晰慰藉。必欲拂拭者。豚鱼犹感。鬼神亦泣。况臣惊惶感激。当作何抱。至于本末洞悉之教。读未竟而尤不胜声泪交发也。夫人臣事君。有本有末。非稍能自好者。不可与议。念臣以百无肖似之姿。立朝四十馀年。其心则非不欲为国为公。而不能实践于事。其行则非不欲无党无私。而不能见信于人。挽近以来。疑怒并集。僇辱交加。身名之污蔑无馀地矣。呜呼。心在内之物也。既不得出而视人。则人之不知。亦已焉哉。只恐死亡无日。永为不瞑之魂。今 殿下父母于臣。日月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36L 页
于臣。其本其末。无有不烛。昭揭十行。永示千代。臣抱此恩教。虽即日入地。更何馀憾。异时涓埃。惟有结草而已。第念官职去就。在臣身。非所当论。臣荷 圣上再生之恩。若于赴汤蹈火之事。或后于人。则狗彘将不食其馀。而至若弹冠束带。复立周行。虽舆儓妇孺。决知其万万无是理矣。天地之仁。虽欲不弃一物。尺寸之守。无以变改初志。手擎 恩言。身违召牌。臣情到此。亦云穷且悲矣。水部虽曰閒局。亦六部之一。阅月无长官。揆以国体。宁容如是。以公以私。其不可晏然虚带。事理皦如。玆敢疾声仰吁于 仁覆之天。伏乞 圣慈亟削臣所带职名。使曹务无旷。仍许臣退归田里。使微谅获遂。千万血祝。臣无任屏营祈恳之至。(时。金文淳为工曹参判。以不可周旋一曹之意陈疏而劫辱备至。 上震怒。命行宾对。还给其疏。仍罢捧纳承旨职。文淳姑先罢职不叙。诸大臣救解之。 上曰。未知重臣何罪。领相郑存谦曰。再昨年。三司有公议矣。 上曰。近来。三司何尝有公议也。予方欲大用重臣。以国事皆决于其手。三司之今日所谓公议者。果能每每如是乎。 严教荐降。大臣惶惧。退出胥命。其夕台臣尹得孚适疏论徐命善弄权行胸。明日大臣及备局诸宰。承 命入侍。 上问曰。尹得孚疏。果何如。郑存说曰。此不难知。必蔡济恭所嗾也。他大臣皆曰然。诸宰亦皆曰然。 上嘿然临罢。乃教曰。予审思之。重臣与尹得孚。臭味便同燕越。虽欲指使。得乎。于是诸大臣与三司。或劄或疏。而于壬寅所谓二条之外。忽地勒加以凶言一条。谓之曰三条罪案。居数日。下 备忘记。见卷首上十二板。诸大臣联名陈劄请还收。 备
樊岩先生集卷之二十二 第 437H 页
忘批答。见卷首上十五板。大臣以 严批待命 传教见卷首上十六板。诸大臣以 批旨中积忤二字。仍为胥命。 上命改积忤为积拂。仍下 传教。见卷首上十六板。大臣又联劄 批答。见卷首上十六板。又 传教见卷首上十六板。申耆以玉堂陈疏抉摘。未彻。疏中恐伤先王明句语。谗诬备至。即下 传教。见卷首上十七板。又数日。三大臣自宾对退出。坐备边司。令参对诸宰。勿为散归曰。今日大臣及诸宰。不可不联陈。以申前请。及疏入。上惊怒。 批谕大臣曰。毋至重误国事也。又下 传教。见卷首上十七板。时盖甲辰六月二十一日也。其后大臣登筵奏曰。蔡济恭既以无罪而不之罪焉。则臣等不可无罪。天下安有两是之理乎。 上曰。予亦知此。然为一重臣罪三相。朝体似如何。故姑徐之。日后亦岂无不是之责耶。后三相次第免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