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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墅集卷之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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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墅集卷之十六
 行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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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曹判书宋公行状
公讳载经。字子中。恩津之宋。咸祖高丽判院事大原。入我 朝有讳愉。隐德不仕。至今称为双清堂。自是累世簪缨。至松潭公聃寿。尤以清族名焉。五代祖讳希远。学谕。 赠吏曹参判。高祖讳国铨。 赠吏曹判书。曾祖奎濂。礼曹判书。谥文僖公。祖讳相维。府使。 赠吏曹参判。考讳必泰。 赠吏曹判书。两世推恩。以公之贵也。妣 赠贞夫人权氏。左参赞𢢜之女。公以 肃宗戊戌生。少时气骨劲苍。声音弘亮。眼有神彩。视物绝人。众谓必早显。而累解辄屈。年至四十一除缮工监假监役。丁母忧服阕。即除翊卫司副率。居数年罢散。甄复顺寝郎。明年甲申。 英宗御故宫试士。公擢乙科。例升典籍。迁兵曹佐郎。旋改司谏院正言。又拜 世孙侍讲院司书。选入弘文馆为修撰。带知制教兼任春坊学教授。时有崔益男者。以相臣郑羽良家人。滥厕经幄。人皆忧之。畏有奥援。亦莫敢言。公为谏官。陈疏既勉戒 君德。仍发益男妖慝。请改正其职。又以校理论救献纳金尚默劾铨官被 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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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怒命放逐乡里。寻宥还。历兼弼善,奉常寺正。掌试湖左。是年冬益男抵罪杖毙。 上谓公有先见。 特升资为承政院同副承旨。自后出入骑省,银台者。无虚月。出尹义州。坐微眚罢。旋除忠清监司。律己清严。列邑肃然。未几罢。公见时事日非。久有敛退之志。至是仍归怀德乡里。谢迹荣涂。有台臣李福徽受权门所嗾。诬捏湾府事配北青。未尽其岁蒙 宥。授大司谏不就。入临 英庙大丧。今 上即祚。又拜谏长疏斥委官金阳泽缓于治狱。明年。以户曹参议。副进香使赴燕。久之拜宁边府使。革罢籴剩除民旧瘼。缮修器械。以备阴雨。邑人立石颂之。翌年坐事就理夺告身。数年之间。喉院 除旨。屡下于被勘在乡之日。 异眷也。叙拜大谏。赴 召陈疏讨逆。略申箴规。言荣贼之薄有微劳。不过臣子之常节。德贼之全无知识。自是贤祖之悖孙。而 殿下宠任太偏礼遇误隆。驯致威福擅而罪恶盈。则以患得患失之心。为不夺不餍之计。自古权奸颛国而终免篡贼之变者。未之有也。 殿下德秉阳刚。手持太阿。勿以近昵而假之宠灵。勿以恬静而待之疏逖。勿以沾沾为才而专委重务。勿以察察为明而务持体要。以之朝著清肃。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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丕新。则臣虽即日归死。可以无恨矣。 上优批嘉纳。甲辰又除大谏。递拜兵曹参议。入承政院为都承旨。擢拜同知春秋馆事,兵曹参判,都总府副总管兼内资,惠民署提调。以 尊号读册劳。又升嘉义。 特授吏曹参判,同知 经筵。先是 英庙之季。戚里弄权。朝士大夫鲜脱趋附之目。公平居忧愤。显加抵排。为世标榜者已久。及 当宁初元逆狱起。巨室高官多坐累者。公独超然。时望益归。盖自厚谦,麟汉。至国荣之时。权倾一国而声迹不相涉者。公一人而已。至是公以知申登 筵。 上询以世道之忧。若有心膂之托。公进曰。今日时象。国荣已死而其道尚存。宜先刷濯。 上为之改容。逮佐铨衡。感激不世之遇。思欲恢通蹇滞。对扬 圣旨。当是时廷议之揣度已甚。凡言官斥势家少被 严旨者。与搢绅之有疏族衅瑕者。一切枳塞。殆若设禁。姓名之绝于除目近十载。公数三赴政。并即收举。无所顾难。而注措取舍。略致激扬之义。政目一出。众皆骇之。 上亦以作事无渐。未甚释然。于是诸党同声攻劾。一日疏章盈公车。主时论者。又蜚语煽讹。无所不极。几乎搆成士祸。公留疏告归。痛陈积蕴。媢嫉者尤仄目。阅三年。始除副总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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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敦宁府事。转汉城府左尹。公才奔问逆变。疏乞还乡。 上批曰。卿非林下士。辄称寻乡何也。久住之方。如之何可乎。寻以大臣言。擢拜汉城判尹,司宰提调。至丁未春。公年七十。入耆社。兼管筹司知 经筵。迁刑曹判书,都总管。递拜礼曹判书。转议政府右参赞。由江都留守。拜吏曹判书。兼知春秋,缮工,奉常提调。勉行大政。递拜判尹。 上临筵称公曰。闻某秉铨时。门无车辙。关节不行。诚近所罕有也。又授吏判。以赵德麟事。 命行宾对。公屡违 召。至于禁推。竟以台言被削。叙拜知敦宁,中枢府事,永库,乐院提举。庚戌六月 元子诞降。用高年加资升正宪。拜右参赞。九月闻郑妻自谪居潜入城。廷臣无敢言。公方疾甚。亟起草疏。及其 登彻。留中不下。过数朔。始 严教罢职旋叙。 特命仍任本兼诸职。又 特除内局, 景慕宫提调。儒生朴夏源踵岭儒李瑀疏。要售嫁祸一边之谋。以公曾任宫僚。勒加诬蔑。世皆知其架凿也。公数年枕席。废绝朝谒。欲还乡卒未果。以癸丑七月二十七日考终于大寺洞寓舍。寿七十六。讣闻。 上辍朝致赙如仪。公为人庄重。执守坚确。临事可否。意有所定则毅然有贲育莫夺之操。始以湖中一布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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晼晚困顿至矣。而未尝有干人苟进之色。通籍以来。升沉得丧。初无毫发营为于心者。偶以孤立之踪。获遇 特达之知。遍扬华显。极于冢宰。名位之峻。非公所自期也。难进易退。一节无改。前后 除命。出谢未半。尝有说曰。求进不已。便生患失之心。自归于小人也。平生持论。严于淑慝之辨。见有皎厉自好辩慧取媚者。欲当面直唾。有时呵叱之发。声色辄奋厉。不以势位而缩沮。亦不以亲好而宽贷。由是积忤于人。备经颠踬。而其视毁誉不屑也。存于心见诸行者。庶几乎事君以直。反躬无怍。历选近世卿宰之列。始终完名。未有与公伦者也。盖公天资之卓。足以有立而先法渊源。世袭于宗中两贤之门。自其蒙养。绳尺已正。事父母笃于爱。居丧尽礼。几致毁灭。中年哭季氏。泪尽血继。衣袖染斑。晨谒先庙。至老不废。历典藩府。以廉洁名。位虽高。自奉一如少时。一亩一椽视旧无增。此人所以为难。而在公则特细事。不足称也。夫人延安金氏。知中枢府事。 赠谥僖靖公相绅之女。生先公二年。年七十而卒。温顺孝慈。庭无间言。葬文义梅庄里负甲原。今将祔左。有一男三女。男益鼎。进士直长。女适判官李太源。次适参奉李羲渊。次适参奉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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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惇。庶女适业儒尹翎东。直长女适权中业。男一衡判官。一女适尹景义。羲渊一男宁在。其馀内外孙曾并幼。呜呼。公立朝三十年。最以名论重于世。以此见惮。亦以此取怨。然当路势张。莫不濡足。士趋日卑。竞骛于禄利。不知有耻辱。公则扶正疾恶。能全素守。旨趣言议。有足以风厉骫骳之俗。而一二善类服公者外。类皆与公为敌。孰复知公之所以为公也。公善饮酒。过十杯无醉。与宾客歔欷叹咜。皆向国忧时之言。久疾精神虽昏瞀。乍闻时事。不可于心。眼光腾烨。不觉气涌。往往至于泣下。闻者伤之。余于公弱冠之交。婚姻之亲也。后死含哀。纂述遗事。不欲纤悉备列。只举本末大致。善观者可即此而得君子于彷佛矣夫。谨状。
竹石赵公行状
公讳暾。字光瑞。赵氏籍礼壤者。咸祖高丽侍中孟。世袭冠冕。入我 朝有讳益贞。吏曹参判。汉平君。谥恭肃。再传而有讳宗敬。为金安老所嫉。官止典翰。生讳廷机。官舍人。生讳守翼。官校理。三世学士。名重儒林。皆早没未究。生讳潝。克继家范。清素自持。与闻靖社。策封礼安君。官止汉城左尹。谥曰景穆。是为公高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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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曾祖讳仲耘。信川郡守。 赠吏曹判书。祖讳道辅。敦宁府都正。 赠左赞成。父讳尚絅。少事金农岩先生。卒为 英庙朝荩臣。位一品大冢宰。 赠领议政。妣 赠贞敬夫人李氏。正郎廷泰之女。忠臣 赠判书尚载曾孙。公以 肃宗丙申正月二十八日生于双门洞旧第。自在髫龀。英秀异凡儿。长者识其为异日大器也。 英宗十六年。公年二十五。擢增广丙科。由承文院副正字。拜侍讲院说书兼说书。升兵曹佐郎。迁文学,司谏院正言。选入弘文馆为副修撰,文兼宣传官。自是修撰,校理,献纳兼校书校理,汉学教授,南学教授。累递累拜。 上特授洪象汉吏曹参判。公在玉堂上疏言。言路之责在台阁。台阁之选在铨曹。铨曹非其人。则虽欲闻直截之言。得乎。洪象汉凡于拟注台望。若非悦己之私人。则率多听命之庸夫。如不及今裁抑。则岂国家之福哉。 上诲责递免。会因校理申炜疏发。 上谓公首事者削出之。明年。丁冢宰公忧。公十七时先丧母夫人。哭泣辄呕血。为终身之疾。至是裂指进血。已又柴毁几不能支。属外除。累拜校理,掌令,弼善,司仆寺正。出为杨州牧使。才九朔内迁应教兼辅德。除北评事。病不赴。相臣请罪配咸阳。旋 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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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昭世孙册礼成。以都厅劳进通政阶。由承政院同副承旨。转至左承旨。荐拜义州府尹辞。历兵曹参知,大司谏。间拜承旨。除安东府使。居数年复参知兵曹。由承旨。拜忠清监司。时诸道孔歉。湖西设大赈。公以为赒饥方急。守宰不可一日离任。不许赴举。 上嘉之。宣别谕曰。湖西守令无一人来应举者。以此心敕一道。何有乎。赈饥劝农。仍 降锡马之典。公感激殚竭。多方拮据。于是十数万饥口。免于捐瘠。为政严黜陟。一考置中下者。殆三十邑。佩绶者无不噂沓。湖中士大夫多受粜不纳。一户或计至百包。习以为常。官莫敢谁何。公督徵不少假。犯逋者计无所出。必挤公去位而后已。募得台臣李宪默投疏诋之。 上又宣别谕曰。一道守令之废举殿最中下之三十。谤所由起也。湖西逋欠。京士夫为先。以卿固执严其催科。可得免乎。特以开箧示书之意。以安卿心焉。未几坐微事罢。除礼曹参议,都承旨,大司成。特擢汉城府右尹。转大司宪兼同知义禁府事。出为京几监司。时有曾经道伯者。行过碧蹄。店人向其御者诟开。几及其身。即郑致达隶属也。公捉囚之。将置之死。一日禁隶招营吏去。令司谒传 命曰。碧蹄人刑足惩罪。可放送也。公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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伉直。临事无所慑。而自闻此。隐忧他日无穷之患。深自伤惋。一退之计。已兆于此矣。久不视事。行将引解。适仲氏观察岭南。公陈章纳节。拜左尹,同知义禁副总管,刑曹参判兼同知 经筵。改大司宪,礼曹兵曹参判不就。以不参宾对。 严旨出补顺兴府使。寻以户曹参判 召还。留守开城府。移拜咸镜监司。未半岁。有前伯赵明鼎事。明鼎称荡减旧债。而混举交济仓钱布。又北路详定。立制已久。不经由筹司。创行新法。公举两事驰牒欲矫之。相臣洪凤汉。为其姻好。显欲扶抑。公大骇之。复胪列毕其说。相臣无以为辞。念不去公则难为前伯地。乃奏赵明鼎施措有欠外藩之规。赵某论报。全失交承之体。宜两罢之。 上命削职。在道叙拜右尹。陈疏言古人比交承于兄弟。盖亦敦风之意。而今之贪吏。藉以为说。钳制后人。使不得议已。欺蔽之习。害归公室。臣尝病之。遂将招纳驵侩。翻动财货。沮格帅状。弥缝边衅。其他枉法琐污之事。一皆无所隐。且以大臣谓自湖西交代。已不相能。直驱之于无端忮捏。势不容不吐證其实。仍举湖营宿犯。悉及于疏中。 严教还给。 命配杆城郡。无何有念昔之 教而特放之。赵明鼎囚供出而徒事漫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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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辞大司宪。陈疏申及前事。始发致仕之请。 优批不许。仍 教曰。予岂不效汉之光武乎。此后二人疏章勿捧入。待次对同为入侍。 命两宰臣进伏。 谕曰。赵某于明鼎。非挟杂乃固执。卿等事。予将几何。今不改之。后必悔矣。公曰。臣有可言。 圣教至此。不敢更达。 上顾明鼎曰。君臣犹父子。老父有言。子岂不从。明鼎曰。臣既被诬辱。将何以忘之。 上取笔各书一忘字分与之。拜右尹。上疏申请休致曰。荐犯罪戾。屡蒙 恩造。追念先臣于十八年之久而。嗟惜备至。頫察贱悃之非出于倾轧挟杂。责勉诲谕。丁宁反覆。况于忘一字跪受之后。顾无情势之可言。第臣不幸早婴奇疾。吐血痰眩。无时发作。居常凛凛。供职无望。前人亦多有年未至而丐闲蒙恩。传为 圣世之美事者。臣何敢自阻于无物不遂之天。不一仰陈其由中之恳乎。 教曰。其君七耆。今日搢绅。孰敢逡巡。况四十致仕。岂有此事。寻以试官违牌。配成欢驿。经月而还。大臣请叙。 上曰虽叙能行公乎。其弟晸若登科。则予可许其兄为奉朝贺矣。大臣请还差备堂饬行公。 上厉声拍案曰。如是下教之后。如前固执。则非予臣也。使渠闻此语可也。又于宾筵。 谕仲氏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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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臣之兄。欲为致仕。予馀年不多。少迟之。岂其晚乎。 玉音仍呜咽。诸臣皆为公感惕。公闻即上疏曰。伏闻大臣屡以臣无故乞退。陈斥于前席。臣诚意浅薄。立朝二十年。不能见信于 君父。言行无素。终乃受疑于大僚。立身如此。尚何敢复近日月之光更厕朋侪之伦乎。臣杜门病蛰。废绝寻访。大臣实无以知臣之有病无病。而所奏之言。有若臣无病而托病者然。臣诚危厉。罔知置身之所也。臣素非山林高蹈。不过科目出身。幸际明时。遇病中废。则臣亦自伤其穷命所致矣。半夜之中。臣弟曮退自筵席。诵传 德音。追念先臣至及不肖区区去就。恳挚谆复。有非小臣所敢承当者。第臣病状。试欲强起。则无以自力。欲为调息。则迹涉偃便。罪上添罪。生不如死。 答曰。吁嗟固执。欲售于望八之君乎。宜还给而赐批。勿辞察职。除礼曹参判,同知义禁不拜。又罪公备局不进。出补伊川府使。居久之。内迁同知敦宁。持平林鼎远疏论。礼曹判书赵明鼎。不以僇人自居。冒应清显。 上曰。明鼎亦岂可永弃乎。领议政徐志修曰。明鼎既升资。又践权要。赵某迄不进用矣。俄而度支长缺。 命以亚卿荐升。志修曰。当光举郑实,赵某矣。及郑实升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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递。又令出代。 上曰。赵某长度支。如前固执。则都民安得堪乎。乃授公刑曹判书。公引病力辞曰。臣积年婴疾。屡陈微恳。而今乃猥蒙 恩擢。便即弹冠就职。则前日之疾病自废。累疏控恳者。举归虚伪。希觊进取。臣岂忍为此哉。 批旨优渥。犹不就。 上怒曰。顷者之教若何。而徒守固执。违召为事。予终不能用赵某乎。 亟命罢职。叙拜行大司宪。岭伯适有阙。除公促行。特补为名。遂 教曰。前后撕挨。尚此泯默。今此外补。岂敢辞乎。公黾勉赴任。才五朔。从弟璥以玉堂陈疏。致 激恼。威怒转加。至递公藩任。时已逼腊。将封贬状。特令新伯行殿最。众谓 上徵意有在也。再除刑判不就。拜吏曹判书兼知 经筵。公斋沐乎写疏苦乞必退言。臣立朝三十年。臣弟曮亦叨宰列弟晸又占魁科。遽忝下大夫之班。昆仲季三人同时并显。臣心益增凛惧。而窃幸甲申五月筵中 圣教。及于微臣所请。若曰其季弟登科。则当许其退。臣奉玆恩言。至今庄诵。未或敢忘。臣弟之决科难期。臣身之负罪渐积。日夜忧郁。罔知攸为。前冬外补之日。得闻臣弟之直赴有命。且喜且惧。即欲仰首陈恳。而伊时所被 严旨。万万惶悚。蹙伏俟谴。迄至于今矣。臣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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俱是庸碌。一无才能。徒浴 圣上涵濡之泽。亦藉先臣庇庥之荫。联翩翱翔。为人所歆艳。器满则倾。物盛则衰。理之常也。悸悸恐恐。殆忘寝食。臣情到此。尤可戚矣。 答批五百馀言。无非引先故勉出之旨。而前者 筵教未记有此。非卿入侍亲闻矣。若载日记。古有桐叶事。既无文迹。予何居然许卿。为臣为子。徒守固执。岂事其君之义。亦岂体先卿九原之意乎。若先卿在者。见予今日之气。决不请休。不思其君之衰。不体卿父恒日之心。卿愿虽遂。其如忠孝何。公时在乡庐胥命于州狱营邑以无例。不为上闻。不得已入城肃 恩。旋即陈章还乡。 上震怒曰。使赵某追思其先。焉敢旋投寻乡之章乎。予惜一重臣。隳万古君纲乎。为先下义禁府。以待 下教。掌令朴奎寿登 筵奏。圣人论辞爵禄。比蹈白刃。赵某所守。不可罪也。 上益怒付处公堤川县。又投畀奎寿丹阳。所下 严教多不敢闻。校理金载顺疏言。向敏中之大耐官职。钱若水之急流勇退。本是治世之美。彼重臣自有不可夺之志。正宜容一退士。以为励世之道。而遽加放窜。朴奎寿有怀无隐。谴罚太过。宜并还收。不省。过四朔得释。除知敦宁府事,世孙右副宾客。玄风有漏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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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御史所发。该倅就理。自明其非私用。道臣悉知状。上怒窜公于南海。行至一舍见释。九月 诞辰。入参贺班。 上执公手阖眼而教曰。卿视予也。予如是后可退矣。对曰。 圣谕至此。臣何敢言。而平日所执。诚亦难回。 上默然释手。公退言。今日之事可谓迫隘。而关平生进退之决。所对不得不尔也。公方带宫衔。且为一瞻 离筵。行相见礼。讲君舟民水章。公进曰。人君鉴戒莫切于此。而亦有三可畏。天命也。大人也。史笔也。 东宫称善。除内局提调。以尝药之任。供职旬馀。递拜议政府右参赞,汉城府判尹,知春秋馆事世孙右副宾客皆不就。是年辛卯秋。仲,季氏以兵判,承旨。入侍于隆武堂。受命耦射。 上念公乞退事。特教曰。古有桐叶之戏。亦云息壤在彼。前判书赵某许遂所请。公年时为五十六也。 命下之日。廷中动色。亲制教书。临殿宣麻。既致祭于冢宰公。又书卿心今遂予意怅然八字。召公 赐之。公筑室于杨州白石之川竹里。自号曰竹石。东望古州。松楸密迩。南瞻华山。京阙莽苍。名其斋曰弗远。盖取复初之意也。自是朝请之外。罕到城闉。 英宗礼陟前一年被引见。问致仕几年。今年几何。对曰六十。 上笑曰。其退果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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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谓侍臣曰。贤哉。初公丐休也。所被惶怖之谕。多不可数。而既退则 宸心眷嘉。久而不舍。此足以见君臣之际矣。今 上践祚之九年。入耆社承 命入对。令选曹调用其子。又加给岁馔。异数也。后二年。 上又召见。引古乞言义 询所怀。公奏以程子学而至于圣人。治国而至于祈天永命。修养而至于引年之说。 上喜曰。予素书绅佩服者也。及退 命图进小像。特题赞语曰。海上之徒耶。山中之宰耶。安得十斗酒。浇尔胸中之磊磈耶。寻 赐内酝。题其封曰。长春酒。为寓祚年之意也。秋谒 陵园。命加杨州境内耆臣一秩。公升正宪。已而用次子承旨镇容侍从推 恩。升崇政。 永佑园迁奉时。以公旧春坊升崇禄。又因 园碑书写劳升辅国。先时有迁 园之议。客有问者。公谓山川体势。恐非永厝之地。逮礼成。公疏辞赏典。 上宣批曰。卿于迁 奉之义。实有过人之见识。老臣忠款。尚切感叹。一资例授。岂可曰赏当其功。适当疏到。略示惓惓之意。公尝言宋徽陵号永祐。封 园始议。有司有未察。 上亟改以 显隆。实用公所言也。公常言双洞即吾降生之地。生于斯。宜没于斯。庚戌五月。还入京第。疾笃家人请邀医。叱曰。以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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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位。复何系恋于世乎。亲友劝用蔘剂。执器临饮。挥手终不服。气息绵缀。动作须人。闻 元子诞降。则蹶然而起。至欲蹈舞。属纩前日。语及先考。泪簌簌如泉涌。延颈之诚。终身之慕。至死犹如此。竟以七月二十二日。皋复于正寝。寿七十五。讣闻。 上震悼曰。狷扑也。故言必无隐。常感其诚意。至于年前筵奏。尤可见老臣忠赤。莫重典礼之克襄。多赖重臣之力赞。书碑升秩。酬未称意。近闻在京第。欲一召见。超付枢衔。今焉已矣。甚用嗟惜。况其明于泾渭。心则公荡。亦可谓不易得之人。隐卒之举。何拘殊异。故奉朝贺赵某。 特赠领中枢府事。令弘文馆待状到。即为议谥。其子在官者。待阕服甄录。亲撰祭文。使从子校理镇宅。致吊祭。其文曰。耻韦以弦。恶圆而方。何必中窍。是乃砭肓。勇脱名缰。其发未白。有酒浇胸。泾清渭浊。款款披腔。尚记老成。力赞珠丘。笔寿桓楹。隐卒百言。泻心一斝。圣言云远。谁取狷者。呜呼。生卒 恩荣。无以复加矣。葬于先茔典翰公墓左负艮之原。公隆颡魁颜。顾眄有威。 英庙尝教曰。洒然颜面。于卿见之。天禀俊爽。持以坚确之操。行己处世。劲毅直截。从少至老。一是道无改也。事亲爱敬克至。非侍寝则必晓诣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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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察气息。伺寤入省。抚摩肌肤。审其寒温。日或至再三。命之退而犹不辍。终丧以后。梦拜亲颜。张灯垂涕。至季年尤数焉。与两弟居一室。共被同业。湛乐怡融。仲季齿相比。而皆事之如严父。早释褐历扬华要。门庭烂然。婚姻交游。左右布列。自以臭味之别。踪迹绝疏。少时志趣。迥与流俗不侔。人或病锋颖稍露。而公宁欲不避固执过激之目。常曰。人禀刚阳之气。乃为君子。今人辄指柔软谓之仁人。殊不知仁所以为刚阳也。弱居六极之一。圣人所深恶。今所谓中行之士。非古之乡愿欤。尤不喜媚妩修饰之态。相对欲闭口不言。言则直斥不少贷。而以公坦荡无私心。听者亦不深憾也。遇事措处。意有所定。则奋发直前。无所顾瞻。虽众口交止。终莫可夺。自言吾于不知之中。为不是之事则有之。知而为非则庶几无此矣。其任内外职。御下庄重。率见畏惮。要以总大体而肃公法。不肯以小廉为名。又不以微惠取誉。然去后之思。无不诵其政也。公器宇肮脏。言议激烈。闻其风者。疑若矜持立标致。而及其相接。则无亲疏倾倒。襟怀真率。谐笑乐恺。所居庭草侵户。门无车马之声。爱看前史。至贤邪淑慝之分。忼慨若处其间。将与抵掌抗辨。善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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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意引满。半酣以往。豪举遒溢间。又痛骂时辈作用。念王室孤危。无一可仗。则往往声泪俱发。每以为久据迩列。无以挽世运而报 国恩。求退之志。寤寐如结。当其封章之时。年未及五旬矣。时望咸属。 主知亦深。前后十馀年间。必欲引而致之。温之以丝纶。威之以岭海。敦迫弥切。而图免愈固。所处至不可堪。则宗党宾友多有劝屈初志。少舒危机者。而漠尔若无闻焉。一日梦承 严教有曰。不从宦则死。对以虽死不可强。既觉心自喜其已为质言。盖论古今出处。罕有如公之际者。非天下至刚。其不变所守者几希。而终始一节。卒致上格天心。获遂苦恳。屣视钟驷。婆娑于东冈之陂。虽谓之凤翔千仞可也。使公乘晋涂方亨之会。未决长往。则早晚金瓯之卜。即亦倘来耳。设或展其抱负。大施经纶。功业所就。孰如高风令名。耸励百代之下哉。呜呼其卓矣。公少出江上。有诗曰。渔子下帆宿。滩声暮更多。幅巾倚岸树。啼鸟竞横柯。南雷渊有容和其韵。以为退休之徵。渼湖金公元行叹公决退。谓人曰。吾若后赵公死。吾须作其碑铭。而恨吾已老也。当世诸公之推诩盖如此。配尹夫人。副提学临斋心衡之女。慈仁谦慎。六亲咸称。先公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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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早卒。与公合窆。举二男。长镇完。前县令。次镇容。文科承旨。出继奉景穆公祀。早没。二女。适李养遂,闵膺显进士。继配洪夫人。其父进士履一。监司葳之后。生二男。曰镇宣前奉事。曰镇宏。庶子镇亮,镇完。长男章永夭。次咸永。馀皆幼。女适李在纯,洪久荣。镇宣一男二女幼。男致正。闵婿出也。不佞始识公于稠人中。目击若有会焉。岭外为官。获遇于旌纛礼数之间。声气所感。输以肝胆。可谓晚交之契也。金相国致仁。即公结发友。而于余亦姨兄也。公致政閒居有小会。三人者未尝不同席取欢。相国谢禄年久。重膺元辅。余亦以局外散官。滥蒙 殊恩。年至之后。骤跻卿班。公乃奇余遭遇。喜欲不寐。而对吾二人。又未尝不以出处异同嘲谑相加。凡数十年来。往复追逐。无日或间。意甚乐也。一岁中两哭其丧。踽踽乎无所适矣。记余言于公。若后死当撰遗事。扬公勇退之节。我 殿下又亲谕贱臣制公谥状。惶恐不敢当。而其诸子以遗意谦抑。遽不欲易名。玆先纂次历官行事始终之实。庸副县令君所托。精昏笔涩。不能善形容德懿之大者。是为愧负云尔。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