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或作者
正文关键词
声明:本站书库内容主要引用自 archive.org,kanripo.org, db.itkc.or.kr 和 zh.wikisource.org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x 页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书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06H 页
与贞山李景协(秉休)(辛未)
秋雨初霁。朝旭满窗。向仰方深。忽承长牍。伏惟进修工夫。益超上达。欣慰不任区区。顾余昏慵。何敢与论于性理之奥。而不鄙夷而下问。则有不容泯默者矣。夫天所命为性。性有二。从天命之正而来者。谓之本然之性。从禀受之差而言者。谓之气质之性。性之动为情。情亦有二。从性本所发。谓之四端。从形气所发。谓之七情。心统性情。而其发亦有二焉。原于性命之正者道心也。原于形气之私者人心也。总而言之。四端也道心也。其原出于天命之本性而无不善。不以圣狂而有间。此所谓理一也。七情也人心也。其本出于气质之性。而或善或恶。有贤愚之不同。此所谓分殊也。推理一分殊之义。则理发气发。在其中矣。今老兄就四七大公案外。剔出圣人之公喜怒。谓之理发。则诚可谓发前人之所未发。而学问之高明自得。亦可以觑得矣。然而愚昧之见。有迷而难悟者。若以喜怒之得正者。谓之理发。则其将以四端之不得其正者。(如不当恻隐而恻隐。不当羞恶而羞恶之类。)谓之气发乎。圣人之喜怒。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06L 页
发而自中者也。君子之喜怒。发而求中者也。众人之喜怒。发而失中者也。虽有中不中之不同。而其发于形气则无异。其为气之发。无疑矣。至于四端。则不论贤愚。随感而发。不待私意之较计。而油然直出乎仁义礼智所具之本性。此所谓理之发也。尹丈扩充之语。诚为的当。理则固可扩而充之。气则不可扩而充之。恻隐羞恶。是发于理者。故扩而充之。则至于仁之尽义之至之境矣。若喜怒则虽有贤愚之不同。而终是发于气者也。将扩而充之。则弊将如何。伏乞更赐回教。又见尹丈书尾。有四辟分理气之语。未知此为何等说也。老兄岂非以大学四者之辟焉者为气发。不辟者为理发邪。愚窃以为四者之辟不辟。有若七情之中不中。未审如何。原幅所论。亦为俯示幸甚。直中无书可检。只以平日依俙说得者。草草仰告。老兄亦必一笑之矣。馀只伏祝勉励大业。以副士友之望。不宣。
答李景协书(癸酉)
俯教家人命卦之义。钦仰独得之见。第此蒙陋。不能超脱于古人已定之论。故未免有疑于兄教。夫六十四卦卦名。以反对推之。其自相为用也明矣。观于损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07H 页
益否泰晋明夷剥复之类。可以知之。然则睽为二女不同志之卦。而家人为二女同志之卦。果如尊兄所论。愚谓不必如此说。伏羲名卦之时。必观其象有如此之义。故随而名之。窃观家人卦。内文明而外巽顺。犹人之家政和矣。火炎上而风下行。犹人之家事合矣。二五得位而相应。犹人之家道正矣。诸卦中惟此卦。果有家人之象。而其他则终不如此卦之切近明著者。故名之曰家人。而文王之辞。孔子之传。皆是一串贯来矣。尊兄列举二五得位相应之卦。以为此莫非男女正位之卦云。则此等诸卦。其性情体才。果皆如家人卦之衬切者乎。以二女同居而其志同。为名卦之义。则诸卦之此类多矣。何独于上风下火之卦。而名之曰家人乎哉。所引诗经家人之义。亦有疑焉。之子于归。宜其家人。之子指女子也。家人统言一家之上下尊卑而言也。宜其家人。谓女子之仰事俯育。莫不得宜。大学所谓宜其家人而后。可以教国人者。尤明白矣。指此为妻妾之證。则无乃不可乎。
与李景协书(甲戌)
今世此学寥寥。幸有老兄居城市纷华之中。杜门屏居。味众人之所不味。无外诱之累而有内专之工。吾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07L 页
侪之洗手仰成。非老兄而谁。是以相爱之至。或恐有一毫之未尽。顷者易例。非敢曰不可而间。有迷而不悟者。此见识之不及。不特三十里而然也。切欲逐条贡愚。而侍汤焦遑。有未暇及。奈何。窃伏想一人之所见虽精。天下之义理无穷。所以古贤之言曰。以待后之君子。或曰。恐以为如何而不为质言其可。此谦虚自卑之德。卓然为后人之望也。今见尊兄书中。义理之精深。见解之超悟。固非庸陋如弟者所能论评。而有曰千古一快。不敢自秘。又曰。非天下之至精。孰能与于此。又曰。痴人前说梦也。此等句法。未免有自恃之病。于心终有不安。若心有所疑。而徒缄默不言。则忝在受许之列而所负大矣。敢此冒没仰告。尊兄或不为麾斥其妄率。而益用力于温厚宽裕之上而绝其发露颖锐之习。则其于笃实光辉之大业。益有日进之德矣。爱莫助之。强聒至此。盛度包容。或有以谅之。恐悚不已。
与李景协书(丙子)
吾辈杜门读书。无求于外。不关别人。或动有口者唇舌。只当默而自守耳。成大谷诗。相逢不用谈山水。谈水谈山亦忤人。此翁之清名直节。终古不磨者。嘿之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08H 页
功。与有多焉。未审老兄以为如何。绵谷荐荒。裘粝都废。赤身空口。生计窘急。兄以新寓。能免此苦耶。亲知有书。皆以死自分。此何等气象耶。尹丈交卜沦没。此虑不少。虽欲相救。皆在五十步之间。咄咄叹叹。近日有何工夫。或许相示。甚太幸也。
与李景协书(戊寅)
忽从星中。得拜下复状。披露肝膈。词旨恳切。至于累百千言。抚玩感叹。不忍释手。苟非相爱之至相信之笃。何以至此。悠悠得丧。已付太虚云者。尤仰其确乎不拔之志矣。仆尝书自警语于壁曰。天下人毁之为不足惧。而惟知道者毁之为可惧。天下人誉之为不足喜。而惟知道者誉之为可喜。今读惟以志不笃学不章。见摈于师友者为惧之语。不觉蹶然起立而钦仰不已也。仍伏审向来起居平善。而信后骎骎。岁将暮矣。静居味道玩养有常否。吾道日丧。此学日孤。杜门读书。究心经传。无声名利禄之诱而有从容自得之味者。今世有几人耶。世情易高。俗习好谤。自读己书。何关人事。而反致哓哓。以仆言之。五岁奇疾。出入人鬼。而犹未忍束手块坐。或有所述。或试己见。未免有时出而示人。此非为衒能而求誉也。实欲广问而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08L 页
求益也。未见其益而适取饶舌之讥。以此益知先贤韬晦之戒。寔为吾辈顶门之针。而惟是照影自娱而已。尊兄亦必已知此义。故以其所存于中者相告耳。所示履卦义。读来读去。其意诚然。易不可为典要。仁智各有一见。故诸儒笺解各异。与语孟性理之说。自有不同。横说竖说而若当于义理。不失象占之义。则斯已可矣。仆亦尝稍解象数之枝叶。故欲因此读易。求之一年。渐流异道。惟是之惧。即弃之。以待义理稍明然后。更欲下工。而精力已衰。恐难复及。侪友中如有推明至义。如老兄者。则为幸实多。其意实同楚人之失弓。人己何论。近观丈席易解。时或解颐自怡。不能止也。洞里有一学生来读易。至姤初爻。传义有不合者。玆以目下之事。亦为相告。以文势观之。则系金柅者。似谓时事为小人所制。如车轮为金柅所系而不行。故君子守正则吉。往则凶。盖微阴在下。虽若羸豕。其心诚在于踯躅。终必消阳而后已。其可畏如此。其轻有所往乎。若如程传以系金柅。为君子禁制小人之恶。则有字上。必加使之字。文义可通。若如朱义以贞吉攸往。为戒小人事。则羸豕以下。又文不相连。必加然其以下十馀字然后。文义亦通。而终似艰曲。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09H 页
未知如何。诗经。前日尹丈谓集传多有窒碍难通处。仆答以老生常谈曰。朱子以后弃旧序。专以义理断定。义理固好。而诗人之志。果如此否也。然而如此。而渐生疑贰而为之说。则葛藤多而本根晦。与其复作而不可必得诗人之本意。不如因旧而求其义理之至当也。是后尹丈更无可否。亦不敢复有所请。今见兄论。忽思告尹丈之语以告之。非谓诗全无可疑也。周召二字。浅见亦与兄同。但不立说耳。南字义。程大昌所论乐名甚好。以经之以雅以南證之。若以南方之义求之。是时文王居天下之二。圣化洋溢。风教所及。岂特南国而已耶。诸国曰风。风刺之义居多。旧序所云斯过半矣。而朱夫子一切刊去。诚未敢知也。是以真西山。朱门之私淑也。其著大学衍义。引诗皆用旧序。意亦有在也。所示二篇篇义甚好。广博精密。难容一喙。尹丈所谓新义可畏者指此耶。别录为藏玩之资。恨不得见全篇也。因此而窃尝思之。我东与中夏。规模不同。气象窄迫。凡人讲论。只知依样画葫。若有背于旧说者。则不计当否。群起攻之。至于坑堑。是甚可畏。后生读书。于先贤所论。有疑劄录。是九原难作。抠衣请问。亦不可得。故不过私记。便是当日门生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09L 页
问目之例。顾何深罪。而东俗如此。兄或念此耶。且兄今所居之地。亦非他比。凡于读书讲授之际。惟循旧训。勿发新义。恐传说之误。致费唇舌也。京易卦气。见于汉书注。而本文不见。不敢妄对。起于中孚云者。未审何义也。四始五际之说。亦见于汉书翼奉传而已。他无所见。此等纬书。宜有讲论者。而东方无传。奈何。诸经纬书。率皆谶术之学。故守经者不尚。而虽云多是后人伪作。司马迁称易。差之毫釐。谬以千里之文。注家谓出于易纬。则是固先秦古文。而灾异之学。盖出于此。汉儒阴阳之术。皆原于此。疑所云八索九丘之类。而梓慎裨灶之学。或出于是欤。亦见钱牧斋集论诗。有曰四始。大明为水始。四牡为木始。嘉鱼为火始。鸿雁为金始。五际。卯为天保。酉为祈父。午为采芑。亥为大明。以其分配之义观之。则三百篇。分属于五行十二支而推究灾祥耶。是未可知也。如有所见。后便详示幸甚。仆僻居穷谷。岁且五周。亲知罕接。书籍甚少。固陋寡闻。诚无足道。窃见书末警语。敢不铭念。此义之不行久矣。所谓朋友。或把手握臂。意气相许。或对床细话。情意疑密。或自相推奖。谀辞相悦。而求以古人交际之义则并无之。仆居常痛恨曰。人居此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10H 页
世。既不能无过。则必赖朋友扶竖之力而至于成立者盖多。何今世之滔滔至此耶。何幸于吾身。亲见爱信之友如老兄者耶。仆禀赋不固。故恒有浮浅之病。气质柔懦。故或多姑息之意。渠病渠知。而旧习难脱。今承不针之针不药之药。幸莫大矣。兄以此开导而有所诱问。则仆何忍负此至意哉。仆才小而气弱。故有不及之患。兄才大而气高。故有过逸之病。均之恐难入中行之道矣。昔年尹丈以兄游骑太远。聪明为累有言。仆答曰。此所谓英气害事。世无此学久矣。举皆奔汨于胶漆盆中。而此友无他外诱。能特立于局外静散之地。超然为吾辈之赤帜。甚可贵也。些少病痛。渠亦经历之久。必当拣择。岂有深虑哉。此甲戌冬语也。其后亦已累年。兄之造诣。亦必深矣。区区之意。每愿无金玉其音。时惠良箴。使知义理之无穷。是千万颙祝之意。更有何见。可为他山之石耶。
答李景协书(辛巳)
示教修辞之语。诚欲铭念。而才退不振。文词短劣。惟自悼叹。音律微妙。如仆之颛蒙。何足以知之。但以虞书言之。人禀天地之气以生。则其发而为声。禀于自然。圣人即此而辨五音。至矣尽矣。至若字音。东人恒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10L 页
以汉音为正。我音为非。愚窃惑之。我音诸声无不备。而一字各为一音。甚整齐也。汉音诸声难通。如侵韵如真。覃韵如寒。而儿二字。为我音之乙字。又多有一字而两音者。不甚齐整。以此协之律吕。歌以词曲。岂无字数长短参差之患乎。晋以后胡羯乱华。至今不已。华人以文字为语。语之变而字音亦随而变。犹今方言之岁久而自变。其势然也。我国自太师以后。必受中国之书而读之。其字音。次次师传弟受。必无所变。而又况言语与文字异。则无混淆转讹之虑耶。是以愚谓我音近正。此恐取笑于人。而向承丈席书。正如鄙意。后见药泉集。其言亦如仆平日之所疑然后。始信己说之不至孟浪。而但于音律之学。素昧昧也。故不得讲磨于相知如吾兄。兄既发之。幸望竭论而教之。
答李景协书(壬午)
周朔钩边之说。为千古疑案。而借视于瞽师。不任愧悚。亦有以仰兄好问之盛意也。周朔之改月改时。考诸传记。皆不可诬。其以冬为春。以夏为秋。四时一切相反。此终不可知也。王阳明尝有辨说。求其义而不得。则乃曰冬至阳生而春气至。夏至阴生而秋气至。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11H 页
则不害于为春为秋。本文不记。而大意如此。其后王锡爵之论。皆袭阳明文字。兄取考可知矣。兄言史记因王室之正朔。闾巷称旧俗之所呼者。诚为得当之论。第四时之反易。圣人之意。果何在耶。深衣本经云制十有二幅。则通一衣之制而言之。非止指裳而言也。尝以十二幅之义推之。衣二幅。袖与衽各二幅。裳六幅。恰满十二幅之数。以左衽敛衽之说求之。衽当旁之义。亦以衣身内外衽言之。如何。然则丧服之衣前两下双垂者。亦不成貌样。郑氏燕尾之制。果出于经文耶。兄说必有明据。周朔深衣二说。并示之幸甚。性理大全附注。似是胡广辈所为。而兄问至此。抑别有人耶。
与李景协书(乙酉)
成服一节。弟本昧识何知。但奔丧礼。以到家后第四日成服。齐衰以下。似当蒙上文。若以至家成服四字。为计在道日子。至家即成服之义。则地远而过四日后至者。或可如此说。若地近而奔在四日之内者。虽二日三日。果即为成服耶。此鄙见之所以致疑。且寒冈补注。有至家四日后成服之文故也。幸复教之。
与李景协书(丁亥)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11L 页
尹丈书中。略道公喜怒理发之义。此事昔岁辛未。兄贻书详论。而弟之昧识。未能及此。虽不得相与讲讨。而心不敢忘。后见朱子之言。有曰喜怒人心也。当喜而喜。当怒而怒。道心也。反谓之道。则其理发可知。而先入之见。卒难回头。喜怒终是形气上分数多。退陶气顺理之说。似无改评。终守旧见。近来始知此说。肇于慎上舍。蒙丈席印可。老兄亦信从无疑。则其说必无谬误矣。考退溪集高峰后说中。剔公喜怒理发之说。以攻退陶气顺理之语。李先生更无所辨。反赐许可。此丙寅岁也。戊辰年。修圣学十图心统性情中图。包四端于七情之中曰。就善恶几。言善一边。己巳年与李平叔书。又申其义。以此言之。则李先生晚来之见。亦从高峰耶。愿赐详教。愚昧之窒而难通者如右。所谓喜怒。终是形气上分数多。圣人之七情。则直从性发为情。最初善边来。则谓之理发可也。以常人言之。非颠妄病风外。其七情必有所当然而出者。其始发未始不善。则亦可谓之理发。而发而不中节而后。谓之气发乎。然则以一事之喜怒。而始以理发言。中以气发言。其果成说乎。
答李景协书(丁亥)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12H 页
示谕明白痛快。无一毫可疑。而其中因孺子之援井挤井而为喜为怒者。实是理发之左契。更复何论。然陶山之语。常为先入之主。每每缠绕难脱。而尹丈坚执旧说。故愚每致疑而欲两存之。以待后人之采择。但陶山以后至今数百年。苦口力争者。还归高峰之套。是可疑也。若九原可作。退陶李子将如何云也。是以弟则不敢质言耳。示谕礼疑下问可感。兄推小敛后加绖带之文。以證大敛后当成服之据。兄之考出。诚为精细。而愚意常疑四日成服之节。自上达下。其义一也。何以知其然也。檀弓曰。天子崩三日。祝先服注。子亦三日而杖。丧大记曰。君之丧三日。子夫人杖。大夫之丧。三日之朝。既殡。主人主妇室老皆杖。此所谓三日。皆除死日。则实四日矣。丧大记又曰。士之丧。二日而殡。三日之朝。主人主妇杖注。此二日。于死日亦三日也。以士丧礼證之。死日袭。厥明小敛。又厥明。大敛而殡。与丧大记注文相合。又士丧礼大敛殡下。当直云成服杖。而今却云三日。则与丧大记三日朝之文。不其相应乎。由是言之。则天子诸侯大夫士。礼虽有烦简之不同。而四日成服之义则无不同矣。杨氏之论。恐无改评。生与死与之文。况出于曲礼乎。若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12L 页
过三日而大敛者。沙溪又以其明日成服。为得礼之意。此恐推之太过。兄论当矣。丧大记云三日之朝既殡。主人主妇杖云。则是殡后即成服之證。通典。唐元陵仪殡后。皇帝百官服衰绖。此亦为殡后即成服之證。然而先生曰。疑礼问解。虽四五日而大敛。不可以上食稍迟而遽成服。成服断在殡之明日。沙溪说是矣。按此虽无古礼可据。意亦近厚。从之何妨。更据开元礼三日成服。而五品以上除死日。六品以下并死日为三日。此与兄所谕相同。然而何必舍古礼而从开元耶。士虞礼。祝在主人之左。诚如兄言。书仪。祝虞从右。卒哭从左者何义。而朱子谓之得礼意者。亦何据耶。窃谓礼有古今之殊。仪礼古也。家礼今也。古礼既不可尽从而家礼作。则家礼实后来礼家之三尺。若是小小节目间。虽与古礼有违。从之何妨。此两端。更赐示教幸甚。读祝。主人俯伏之非礼。谨闻命矣。
答李景协书(戊子)
自失先师。山林无主。斯文靡托。幸吾老兄承家庭文献之传。加笃实光辉之业。可以竖赤帜而张吾军。每存谦挹。独善其身。盖世道之危巇。俗论之浇薄。有以致之也。中夜思之。未尝不痛悼兴喟。道之难行。有如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13H 页
是矣。奈何奈何。承谕问门下受业人之有无。迂哉尊兄之有是言也。夫以师道自任者。必有服人之德行。惊世之文章。动人之气魄而后。人从之矣。弟则无一于是。只是少实行无文彩。一拙讷昏庸之物。而加以年衰疾痼。便一有息底尸。少来非无志者。到此脱空。虚生一世。更向何辰。度此身耶。每悒悒自怜而已。由是自知之明。不敢向人论说。第前日过蒙丈席之许与。故今之少辈。或意其有闻而历见者有之。而一见可知其虚伪。故真状呈露。不能盖覆。更有何人可以实心相期耶。既明,士宾时有情问。而明也大敏。敏处反为其病。宾也过通。通处亦为其短。而笃实精紧。韩鼎运其人也。尽有前头。未知树立果何如也。但知解分数不足。故今冬欲来读书于此。此亦无可以相发者。奈何。顷者韩自岭来过。谓见李延日象靖。道其文行之美。且传其言云昔年慎耳老氏过岭时历访。有讲讨之乐。而其理气庸学诸说。皆背先儒已定之论。而自立门户者多。果然半生读书。皆归虚云云。其言未知其十分是当。而笃信师说专精致一之意。则诚可贵也。未审尊兄与此友相知否。弟心力日短。不能刻意于经卷研究之文。但取其口顺目熟者观之。试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13L 页
自孟子始。精义妙旨不敢知。而遏欲存理之大义。炳然易见。行之即在此。不必读许多书。以分老来精力也。前日亦编家礼注。皆在暗草。无由更检。实多自惜之意。奈何。承谕有编礼之事云。未知规模为何耶。愿示教焉。陈氏礼注。繁冗没紧要。兄若乘精力之未甚衰。试留意。为一二游从间讲习之资。如何如何。此可与知者言。不可与不知者道也。
答李景协书(己丑)
每承俯教。许与过当。不近情理。假借奖励。虽古人诱导之至意。当施于其人。不当猥加于非其人而为失言之归。岂非老兄英气太过。文章快阔。笔力所到。不量人之堪否而率尔为之耶。似有欠于君子存心平实之义。幸更谅之。殊以规箴阙失之意策励之也。虽甚愚昧。必不全负良友之教矣。邹书诚欲刻意肆力。而病中精力不及。且难用思虑。惟于义理明白处。不觉喜悦。如兄所示诸条及持志无暴之语。常常体念而有不能焉。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君子乐之。所性不存焉。亦自激昂而有不及焉。奈何奈何。至如谚吐之疑误。句义之合商量者。不为不多。而不暇仰禀焉。梁摧以后。此学日孤。幸吾尊兄趾美承业。整修遗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14H 页
集。发挥微意。是果天意有在也。少友辈不无其人。而既明,士兴。诚为当世奇才。夫成德大业。不可徒才而止。必有平实稳重宽厚正大气象然后。可以有为。抑扬之权。实有望于兄矣。士宾才华。果不易得。而鄙所谓通处为病。似难猝变。惜乎终南捷径。自古误人。舍目前平正坦路。谓之迟回而必欲窘步不已。立脚至此。馀外何论。是以愚尝与少友辈言。德行固是当务。而砥励名节。为最初树立之基本。于此有阙。他无足观。未知能有听从者否。而此言其无偏滞之病耶。愚言实出于救时之意也。幸须教之。示谕但以异于先儒之言。而一例挥斥。是岂前脩之所望于后人者耶。是固然矣。前日愚尝承闻吾先生语矣。曰圣王之治天下。首开言路。明道讲学。是何等大事。而杜闭后生之言议耶。是以学贵自得。不必惉滞前人言议。愚起而对曰。下教诚然。但恐专以自得。先立主意。则未免私意横生。流弊不少。若后生少年穷格未到。志虑未定。略有所见。即自执己意曰。古人之所不知者。此习渐长。则徒益其轻浮躁浅之气。而无益于进德之业。先生笑而答曰。此语诚是。故愚意每为少年有才气。徒言说者。矫其弊而已。诚于自得处。有真的之见者。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14L 页
何敢一例麾斥。然此岂易者哉。是以与其强究别意。不若守先儒之训而不失之耳。向来士兴有书。论中庸首章未发之义。太狼藉。一反旧说。此义理大头脑。程朱岂觑不得耶。于此不信从。则其弊当如何。观此书以后。心气不安。殆累日未定也。士兴亦云圣人无静工夫。敬近禅学。朱子格致之训。又为口耳之弊。既明从而和之。此等气习。岂非大可忧悯者乎。礼式誊毕后。朴友子中借去。故未及下工。兄书有不可无一语之教。看来。不觉惊悚。弟之文章见识鲁莽。敢于先生书。有所论列。以取佛头着粪之讥耶。此事当商量。仰承更教耳。所示礼说诸条。亦愚昧平日所承闻者也。但禫计闰。小祥葛带。疑犹未释。纸乏不能细禀耳。先生遗事。弟亦欲草所承教者。而病未构出。奈何。
与李景协书(己丑)
最长房之弊。先生所论。无可改评。而家礼疾书大祥章。引朱子答李尧卿胡伯量书。而以为初年说。此恐未考朱子以绍兴己酉守漳州。而尧卿即其州人。其婿陈淳始受业。则尧卿书。必是是时事。又答胡书曰。将来小孙奉祠。其势亦当如此。小孙即长孙鉴。而长子塾之子也。塾之殁。在辛亥岁。是书之出于塾死后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15H 页
无疑。此二书。俱是晚来定论。疾书此条改定如何。
答李景协书(己丑)
昔年少时与朋辈书。必欲问工夫之勤怠。造诣之浅深。自数年来。此意渐歇。若知平安二音。则便觉忻喜。无暇及他。此亦馀景不远。志气摧残而然也。良足自怜。世道交丧。此学不传。幸而吾侪数人。虽有性分才力之不同。而无外诱之累。有诚好之心。寂寞之滨。判开一局。以做冷淡活计。当此之时。有谁相从。然有数三少辈志向不凡。既明,士兴尽有担负之望。但其年少气锐。或言议率易。见识过当。顾此人轻言微。无以救正。而私心之忧则深且大矣。士兴前此有书。悔其说之过当。今又相对。深自咎责。常疑此友气高难下。及见其虚受之量舍己之速。后来成就。似不可量。爱重之心。愈为深切也。最长房礼。是家礼正文。而大全李胡两答。向书鄙见。考其为晚来定论。兄已见之否。尹丈以朱子跋张南轩三家礼范文。在甲寅岁。其中不言家礼见失之语。而有病衰未及之文。以为家礼之成。在于甲寅后。此恐未然。而丘氏已有辨矣。且语类沈僩之问。在戊午以后。而先生卒于庚申。易箦时无家礼之语。而许以仪礼从事。则家礼之非晚来书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15L 页
信矣。尹丈之言似欠考。未知如何。婚礼不娶同姓。周人立法。而舅甥之国。迭相为婚。未知当时戚属远近之如何。而中国后世。中表之婚。藉此而为之。以姑姊妹之子而相与为婚。岂无悖义渎伦之嫌耶。程朱是后来圣人。礼义宗主。而席延年为伊川姊婿。其子彦正又为伊川女婿。其女为明道之子妇。此即中表婚也。伊川长女适李偲早死。次女为偲继室。此果无嫌耶。此犹古矣。到朱子时。礼文愈觉明明白白。而勉斋子辂为朱子孙女婿。是又何也。我国外姓。讲族不婚。此义之正。无可改评。然与同姓不同。则亦不无间隔。妄谓外姓过同高祖之亲屡转。异姓过同曾祖之亲为婚。似不妨害。亦并示教焉。近观务安朴氏谱。李存斋徽逸及其弟葛庵玄逸。并为朴玏婿。兄弟之为友婿。似无所嫌。而亦世所希有也。
与李景协书(庚寅)
兄书有云行无真积之效。业有未了之叹。三复庄念。不觉继之以感慨也。疾病绊牵。志业摧颓。形骸朽落。孤守穷山。谁与寤语。古人千里命驾。是何等交际。程叔子七十之年。不惮数百里之远。往见韩持国。要是情厚欲相见。非为讲讨而然也。贱疾若强。此去兄所。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16H 页
岂遥远哉。必当一造叙怀而有意莫遂。尊兄亦谅此意否。四七公喜怒之说。前日固守退陶气顺理之言。兄前后牗蒙非一。而终不释然矣。日前更考本集。高峰后说后先生答曰。鄙说果似有未安云。而其后更不提说。则先生之意。亦可知矣。疾病更添。吉凶未可知。此后书信。亦未知几度往来也。临纸益增怅黯。
  别纸
 虞后变制用葛带。则是葛轻于麻也。前日禀于先生。谓是皮葛。虽抱疑而不敢更禀。窃思之。皮葛粗于麻。岂渐杀之道耶。且郑注云无葛之乡。代以顈。顈即𦯶也。俗称白麻。东人称(어자귀)。此物之黄润滑泽。非麻之比。而为代葛之物。则所谓葛带。似是葛之去皮者。今俗所谓(쳥홀치)也。
 礼云中月而禫。则禫是以月计者也。家礼虽有自丧至此二十七月。不计闰之文。恐是蒙上文也。
 日前。既明来言握手当用一。盖礼无明文。故其说不一。丘氏仪节及本 朝五礼仪用二。则中国与我东握手之用二。其来久矣。其后东俗又用一。故退溪高峰皆辨其误。定以为二。至今不可改也。尝见沙溪说。握手用一可也。连揽。为结其系而使之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16L 页
勿辟也。屦之连絇。握之连揽。其义一也。既明之言。盖出于此。其说果如何。幸示破焉。
答李景协书(癸巳)
今奉兄书。有诱导后进之谕。有是哉。子之迂也。渠是何人。敢当皋比之责。虽欲当之。有谁信从。徒取讥侮而已。自非豪杰之士。必待振作而成。振作之道。有权位德行可以动人而后能之。我辈若徒以冷淡数句言语。私相传道。其能入人深乎。前日不自量。妄与一二人约为此事。毕竟无实。兄或闻之矣。嘻噫。此事不可徒以文章辞辩为之。必有真实心地刻苦工夫而后可。兄观近世何人。可能办此。来书云后生中朴实做工者少。才杰之不出。专由于此。既明之断弃举业。勇敢可尚。士兴之文章学识才气可畏。然俱欠涵养缜密之工。前者相逢。每以此告语而不能信听。况他人乎。德门才彦甚多。胤君与元阳。见而知之。吉甫与庭藻。闻而知之。有本禀之才而兼家庭之训。吾东文献之传。不出于尊兄门内。其于朴实做工。尊兄家训有素。勉勉不已。何幸何幸。
与李景协书(癸巳)
尹丈逝后。尤无以为怀。今见兄书。不觉掩泣吞声。弟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17H 页
本愚昧。不识此丈造诣至于何境。而但其以斯道自任勇往不懈之意。求之古人。实不多得。且能善规箴。必欲偕至大道。其与人为善之意。诚不可忘。老兄常以诱导后进相劝。当此世道交丧之际。无一介有担负之望。故眷眷之意如是。而弟实非其人。无诚感可以孚人。知识可以动人。是以后进辈。实无可以宗主者。奈何奈何。然而果如兄书所云无朴实做工者少小。才气虽或有过人。毕竟似难成德。是甚闷事。往在戊寅岁。兄寄书警我云其于学问之道。所得不固而不得为己有。此诚顶针刺骨之语。弟至今诵言不忘。而数十年来。犹夫人也。则有何可以及人者哉。先生所著洪范说。实是东方一大文字。欲编于东史首张。而文非序体。敢请老兄为数行小跋于下。发挥先生本意。至望。
与李景协书(甲午)
上元日赐缄。何等慰沃。信后骎骎。倏已晚春。谨问玆际。起居一向万重。弟病益谻。气益衰。有何世念之可言。而但桂坊宿趼。望切延颈。强疾出 肃。屡次登 筵。前后 睿眷隆重。褒奖过当。谕以即今日气和暖。不似年前隆热之时。强留数直。以补不逮。此岂尘芒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17L 页
小臣所可堪当。而虚名上达。至于如是。悚惶何已。然职是 侍卫。与讲僚有异。有时有怀而莫陈。虽叹奈何。盛谕孝经一部之语。实与鄙意相合。是亦异事。见兄书前数日。讲系辞言行君子动天地章。因推言孝为百行之源。略陈中庸大舜文武之大孝。因奏曰。当今 圣筹日高。伏想爱日之诚。宜无所不至。古人言孝。备言养志之义。而及其至也。曰听于无声。视于无形。德之成就。虽责于 书筵。今日急务。此犹为第二件事。 东宫改容听纳。其后 上候未宁。在直中闻日夜 侍侧。至于唾器溺缸之属。必 亲将以进。衣不解带者屡日云。大抵 睿孝之出常如是矣。岂不为东民之幸哉。后接老兄书。亦以此意相勉。始知弟空疏之言。不为孟浪。还以自慰。欲留滞供职。而自念持此奇疾。当此垂老将死之时。决难舍命奔走。且世路危巇而赋性疏阔。本无物我之嫌。终必取侮而已。方欲图骑归去。而尚未得借马。又闻江水大涨。病情多怯。姑为咨且。而荐饥饿甚。家人闻之。深以为怅。古人言休官。不与妻孥谋者。果非虚语。好笑。僵卧旅舍。暂此胡草。不宣。
答李景协书(乙未)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18H 页
前书所谕书经历象授时图。考见信然。明儒之歇后如是。可笑也。律吕图则依汉志不错。弟于声律。尤昧昧。尝观律吕新书。而只是等闲看过矣。来书云蕤宾当上生大吕。大吕当下生夷则。又云大吕虽阴吕而反上生。夷则虽阳律而反下生。此义未曾穷究。详为俯教幸甚。四兽玄武之说。亦发前人之未发。不胜奇幸。但自昔皆以龟蛇二物当之。似有其义。元亨利贞。贞有贞固二义。四端。智有是非二义。四勿。动有心身二义。以人身比之。肾有二片。以谷种果实比之。种实之仁。皆有二瓣。或有其义而然耶。向者 书筵。有此等议论。恨不早闻兄言。以备一说也。己亥礼论时。宋氏曰。今必得次长不为庶子之明文然后。许某之说。可从也。近得语类。有云无适子则立庶子。若世子死。则立世子之亲弟。亦是次适也。是为当日准备语也。宋氏于朱书。烂熟无馀。而不知有此说。又不以此说为对攻之语。兄或平日看破否。尧典注曰。此冬至日在虚。昏中昴。今冬至日在斗。昏中壁。中星不同者。天道常平运而舒。日道常内转而缩。天渐差而西。岁渐差而东。观此则经星本随天而行。过于西矣。尧时冬至昏中昴渐差而西。则后世昏中当在昴前毕觜参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18L 页
等星。而如今推之。却在昴后胃娄奎等星者何也。岂非经星亦渐差而东而然耶。此无所言。愿乞示教。鄙撰东史。既已受教于师门。略费多少心力。成书几二十年。而以纸物之难备。尚此阁手。精力日衰。后生辈亦无助力者。恐成千古之恨。向来 东宫闻之。前后下 令非一。必欲一见。而以私家所撰。不过为巾衍之物。不足仰尘 睿览。且以私书之 进御。为有后弊仰达。然而此后多向僚员宾客。有所 教。尘芒小臣。实不胜惶感。
与李景协书(乙未)
既明,士兴。非惟当世之才。求之古人。亦罕其伦。但其才气胜而工夫不笃。欲以一时所见。求压前人。此习若长。弊将如何。其所可闷者。以程朱未发用工之语。谓之涉禅。而以中庸戒惧之意。谓非静存之工。若如其说。则濂洛以后论敬论静文字。皆当毁之矣。观渠所论。只在动上用工而阙一静字。是岂可成说乎。天下之义理无穷。少辈之所见。实有可采。而于此等工夫。一向许奖。则恐其弊不可胜言。此友辈相从已久。而终无沉潜谨厚之容。而浮躁浅薄之态。自不可掩。不曾有读书人貌样。是可叹也。尊兄何不呵抑之耶。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19H 页
若此不已。则其取笑于人而愧于自心者多矣。
与李景协书(丙申)
先生遗稿。已至釐正。礼说亦就绪云。而顾此病伏。尚未奉玩。徒切歉叹。鄙意则年谱一款。亦当及此为之。此事非老兄则元阳可以当之。先生穷为匹士。无仕宦政绩之可书。则实无分年立条之可言。而平日著述之富。皆有年月之可考。则略注其槩。以成一统之书。岂不为斯文吾辈之幸耶。幸勿泛忽也。律吕之学。素所蒙昧。向者因兄书。点检书经律吕图。此图本于汉志矣。律管长不过黄钟之九寸。短不过应钟之四寸六分零。而汉志阳律皆下生。阴吕皆上生。此出于阳进阴退阳盈阴缩之义。律生吕则其数退而缩。故曰下生。吕生律则其数进而盈。故曰上生。此不可以变动者矣。今以其法推之。则蕤宾下生大吕。为四寸一分零。大吕上生夷则。为五寸五分零。夷则下生夹钟。为三寸六分零。夹钟上生无射。为四寸九分零。无射下生仲吕。为三寸二分零矣。然则大吕夹钟仲吕之度。反不及于应钟。应钟最短之义安在哉。朱子语类。蕤宾以下上生下生。皆与汉志相反。此又本于杜氏通典矣。其法蕤宾上生大吕。为八寸三分零。大吕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19L 页
下生夷则。为五寸五分零。夷则上生夹钟。为七寸四分零。夹钟下生无射。为四寸九分零。无射上生仲吕。为六寸五分零。如此而后。律吕调和。而与阳律下生阴吕上生之义不叶。此甚可疑。且汉时制律。其长短。固如上所云耶。幸乞回教。士兴失所。搬移寄寓。他人看甚闷。然此人之生于吾党。实非偶然。而近来观其言论气习。渐异于前。未知尊兄之教导。或有所由而然耶。从古真正大英雄。皆从战兢临履中出来。此友于此边分数。忽略而不屑为之。颇以拙语规警。而无异以水投石。岂非更有别种义理。出于先儒已定之外而可以成立者耶。此与兄之法门不同。则何不施以顶针耶。愿欲闻知。幸赐俯示。
上内舅书(丁丑)
不肖侄某病顿中。谨再拜上书于内舅氏苫次。伏念人之为人。以其有人伦也。人伦之重。莫过于所生。人无父母不生。父母又非其父母。亦何有焉。礼虽有内外服制之轻重。而推其所生之恩。则无毫发之异矣。侄幼长于外家。受祖母慈恤之过。叔氏教导之深。四十年于玆矣。不幸祖母弃世。叔氏累然在苫块之中。而一疾四载。与死为邻。尚未奔哭。孤恩负罪。至此大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20H 页
矣。此何人理。此何情礼。惟自抚时陨泣而已。玆因奴回。伏闻山事尚无定期。襄奉诸节。茫无所措云。尤切悲痛耳。伏见谚书。叔氏自丧至今。惟食粥饮。元气凘败。杖而不起。朝夕奠拜。亦不得行云。闻来不胜惊惶。窃念叔氏达识明见。必不至有过中之举矣。今承此报。茫然失图。不知所以仰白也。亲丧哀痛之发。乃是至情。故自非顽愚无识之人。无不欲自致。而笃于孝思者。常患过于灭性。故圣人为之中制。必曰五十不致毁。六十不毁。七十惟衰麻在身。又曰。不胜丧。譬之不孝。又曰。有病则饮酒食肉可也。圣贤之训。布在方册。不可枚举。而惓惓欲无以死伤生者至矣。曾子执亲之丧。七日不食。而亦尝曰。丧有疾。饮酒食肉。必有草木之滋焉。司马公曰。若有疾。暂须食饮。疾止复初。又曰。羸惫成疾者。可以肉汁助其滋味。又曰。五十以上。血气既衰。必资酒肉扶养。此语朱子皆载于小学书中。大贤立言。岂为后人启不孝之端耶。求之礼律人情。必如此而后可也。亲之始死。勺水可以不入口。既敛。饘粥可以不食。既葬。疏食可以不进。而孝子之忍痛抑哀。不敢径情者。夫岂自爱其身哉。谅以尸不可不敛。柩不可不葬。丧不可不终。所重在焉。全其身。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20L 页
乃所以尽其孝也。惟此一身。即所受于父母者也。若因毁成疾。终至不救。则幽明无间。父母之心。将何如哉。我朝金慕斋五十后遭艰。成服才过。即烹雌鸡而食。后复行素未期而疾发。名医安瓒诊之曰。疾不可为矣。公道食鸡之由。瓒曰。然则可矣。遂用药而得苏。张旅轩居丧有疾。郑寒冈贻书用权而从焉。此两先生。笃性君子。其事如此。则岂以不义而行之哉。伏乞叔氏节哀顺变。务尽自处之道焉。夫人之气禀强弱。系于风气。今世之人。盖皆虚薄。观于热病用热肉而无害者。可知矣。故今俗岂皆不孝。不能三年行素者。禀气之强弱。古今不同也。侄之不孝。素抱羸疾。当甲戌遭变之时。呕血奄奄。用权于成服之际。侄虽无状。岂不知礼法之可畏。若此身一蹶。则前头大事。谁当任之耶。是以顽忍至今。病亦不愈。莫非不孝之所致也。今方病发伏枕叫死之中。不任忧虑之忱。强疾呼倩。文不成理。而亶出于至情。伏乞叔氏谅此。以终孝为大。千万幸甚。
答南止庵(维老)(戊辰)
初加之不用巾。非欲立异也。巾非古服。且亲知间鲜有服此者。既难猝办。姑除无妨。深衣亦非人家恒有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21H 页
之服。则难于借用。此所以用道袍。染色之深浅。为渐文之序也。尝以此举似。星丈以为人虽贫窭。不可缘贫而废礼。深衣之制。必不可阙。而若难猝备。则道袍两腋合缝。正类深衣。且染纸为缘亦可云。此意尽好。正为穷居乡曲而好礼者通变之一术也。病者之东首礼也。不必于见君之际而为之。故此常有疑于乘生气之训也。易象诸说。平日果有牵合之病。此乃一时见解如此。故偶尔笔之。非敢谓得前人之未发者也。卦变之说。常日甚疑。向者适见涣彖柔得位乎外而上同之说。与朱子本例不合。敢谓刚柔者。指阴阳之卦而言也。往来者。指居于内者曰来。外者曰往。别无某卦某爻来于此。某卦某爻进于彼之意。未审如何。今欲详说仰白。而仲贤之行急发。未暇录上。而大义如是。仰冀砭示耳。
与南止庵书(己巳)
隔以山河。音徽间阻。瞻望湖云。恋德日深。伏惟溽热乍退。新凉欲生。道味起居。与时俱重。鼎福积忧之馀。神气削弱。不能自强于读书之业。实理不出于日用彝伦。而读书所以明此理。此一事。亦不如意。痛叹奈何。然而幸得承教于星翁。手札往复。警诲不少。此或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21L 页
冀有从善之望尔。尹丈东奎幼章乙亥生。早受业于星门。操履坚贞。学识高明。今世罕有其俦。近有讲讨文字。平易切实。非杜撰应猝之语。中有实得然后可以如此。诚为钦叹。今世学术多歧。卑者茅缠纸裹。以涂泽为务。此不足言。所谓高者。溺于训释。不出陈饶之脚板。否则谓务本原。仰承陆王之喉气。尊丈早悟此弊。兼致博约。伏乞益懋大业。使卑弱如某者。得蒙恩提。幸幸甚甚。
答南止庵书(己巳)
揆席之称道。诚足笑闷。世或有无其实而有其名者。岂有若此之甚乎。肉腐而生虫。醯酸而蚊聚。是由于自处之不慎而然也。奈何。小道傍艺。不无前日染迹。而年来弃之。自谓淳如。赋性疏迂。谨缄不足。亲知中或有随问而说道者。人口相传质以为实。致有今日之虚声。虽欲补绽塞漏而有不可得者。常念尊丈韬晦务实之诲。未尝不惕然兴叹也。然尝欲为卧龙。一番辨诬者何也。其门路渊源。虽未入于吾儒道统之传。而亦岂非百世可师之人乎。但世之论者。多逐末而遗本。信怪而忽常。至使正大光明之业。终为风云八阵之所掩。良可痛恨。戒子一书。出师二表。心学之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22H 页
正。操守之密。忠直之节。见识之高。为如何哉。鲁斋之称长啸。乃遗澹泊宁静之训。而反有取于此者何也。
答李留守(箕镇)(癸酉)
俯询事。窃闻古人之言。致旱之由多端。而土木修缮之役。厥咎最多。是以古者营宫室筑城郭。必在于农隙之后。不惟民时为重。阴阳之理。亦或有偏胜制化之由而然也。今玆之旱。维天所为。而京都南汉之城役。一时并起。未必不为其祟也。遇灾之道。必以修省为贵。凡在张皇设施之事。一切废阁。惟以格天轸民为事。然后可以有庶几之望矣。天星一周。气候多合。昔之言凶岁者。必曰庚辛乙丙。故庚辛一周而曩有辛亥壬子之凶。然则乙丙将周而亦当凶矣。此似方术家推测之言。而有民社之责者。亦足为考验之一端也。未审如何。洞里之设。民间私契。而亦可为推行。乡约之渐。近来官家必责以田政军政督籴之任。是以士夫厌避。而洞宪解弛。此亦轸念处也。官自有许多面任。令行禁止。不患无其术。而何必藉重于执纲。徒致骚扰乎。婆娑城之偏浅。果如下教。但壬辰变。修筑此城。为防御之所。则亦或为南汉外护故云然也。今所筑南格台。变前规而分为二城。以相猗角。似与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22L 页
前胜。而但去元城绝远。声援难及。或筑甬道以相属为宜。而役重难施。则临难之际。或为木栅。亦无不可。木栅之制。又有频频修补之弊。似不若种树成栅之万全矣。其法取橡实。量定地步而种之。不数年。菀然成林。稍待其长。过丈馀。使之自相纠结。如笆子样。任其长大。太长则略剪上竦之枝。年久后体大坚实。虽贼至。无奈何矣。昔唐宣宗时。王式至交趾。以苕木为栅。苕木似中国之栎。栎即橡类也。古人亦有行之者。试之如何。不特此处为然也。凡于有城处及城外濠堑上。皆可为之矣。此皆因俯问。略贡愚见。无非腐儒拙见。何足采择。只自伏笑耳。城门之有号古矣。南汉有行宫。而为缓急晋阳之所。则事体亦大矣。四门皆无揭号者。亦一欠事。各扁一号。以为编入府志之地如何。不宣。
与尹承宣(光毅)别纸(戊辰)
颐之六四颠颐。是颠倒之颠。四居上而求初下之养。故谓之颠颐。曰吉者。四以阴柔之质。居近君之位。才德不足有为。而初以阳刚之才。居下位而为正应。故谓之吉。曰虎者。艮象也。曰视者。变离有目之象也。皆以中爻而言。耽耽。虎下视貌。虎之为物。好居高而视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23H 页
下。犹四居上而视初也。耽耽。又注目不移之意。犹四视正应之初。其心好之。不移其目也。其欲逐逐者。相与共济之意。无或间断。如前念已过。后念又起。逐逐不已于向初之心也。无咎者。凡人之心。有所偏系。则皆为有悔。而如居大臣之位。乐从在下之贤。虽有甚好之意而不为害。故曰无咎。平日读易。不过依仿传义推度如此。而不知更有别般意思藏在里面矣。前日承教。以虎视句。指为上九之视六四。然则颠字如来易作顶字看耶。来易非不好矣。而若此等处。似有求异前辈之习。故觉其说之颠倒也。凡易之道。不出阴阳。而阴常求乎阳。阳常求乎阴。六四之阴。求乎阳者也。初九之阳。既为四应。则何乃舍正应而求养乎上九之阳乎。且以象辞观之。上施光也者。言四居上而变动。则有离明之象。施光于初也。若以上九论之。五爻之阴暗。隔在中间。何光之能施乎。来易以颠训顶。故以上为上九。未知其妥当也。大畜之牛豕。皆指初二。而牿豮在于四五。传义之训。似当明白。若以牿豮谓初二。而牛豕为本爻。则有欠于畜阳之义。未审如何。承谕。以马牛豕为家之大畜。故卦之名以此也。此有不然者。若谓如此。则小畜当言鸡豚之属。而无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23L 页
所槩见何也。一阴始生于下而为巽。巽为阴卦而阴小。故巽上乾下为小畜。二阴生于下而为艮。艮为阳卦而阳大。故艮上乾下为大畜。卦之名。盖或以此也。又乾为三阳。三阳太盛而若不畜止。则恐有亢进太过之患。故畜止其阳。亦必以阴。阴者阳之所好也。故(四阳为大壮。五阳为夬。六阳为亢龙。则阳亦不可太进。)外卦皆阴则天地为泰矣。以三卦大象言之。小畜曰文德。德之小者也。大畜曰畜德。德之大者也。泰言财成辅相之事。德之尽其大者也。此皆出于臆料悬度。未审果合否。幸乞指教。
与郑永年(寿延)(丙寅)
岁将暮矣。不审比日腊冱。静居学履有常。纲目之工。至于何代。平生最喜此书。故用以相劝。而窃念先儒之言。必内经而外史者。盖史书闹热。须致力于圣人之语而体验。则在我之权度精切。而事务之纷如者。有所折衷。自无纠纷眩惑之患矣。兄于四书之工。或有未融会处。其于理乱之源。有未得其要领者。兄以为如何。弟年来精力。缘病益耗。殆非盛年貌像。纸面之业。作辍无常。心地亦随而茅塞。今当岁暮。亦不胜年进业退之忧耳。不宣。
与郑永年书(乙亥)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24H 页
尚友忘年。同志为友。同道为朋。古人之论尚矣。若生并一时。年相若而志道不异。则其为交尤当如何哉。不佞之与兄相知。十八年于玆矣。但参商南北。一年一得书。三年一见面。而每在纷汨之中。貌相劳苦而已。至于工夫之浅深。经史之疑难。将无以验而讨之矣。惟存耿耿。何尝夙宵已也。伏问此际霜冰相递。剥复交互。还驾后起居珍重。而进修工业。日就有绪否。世道交丧。此学之蔑裂久矣。区区之心。不欲以一善之名。有待于心期之友耳。夏间闻兄荐入桂坊云。其信然否。第吾辈分甘贫贱。性近山野。而又不忍一向放倒。杜门读书。自求其志。往往为人所钓去。是岂始虑所及哉。 宫官一路。与常调有异。除目一下。万瞻俱耸。及其出也。又以第一等人责之。由是路者。鲜副其名。此盖末俗浇漓之习。窃想古昔盛时。必不如此也。是以今之人论此者。必曰某人儒者。必不出。以不出为高己。亦曰进贤之路。非吾所当。亦以不出为期。是路也便作一大铁限。无有能踰越者。 国家设官之意。徒为虚套。而儒者终无进用之时矣。岂有此理乎。出处如饮水。冷暖已自知之。虽非人所言。而朋友讲论。亦何所不到耶。幼而学之。壮而欲行之也。若一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24L 页
向逡巡。如今世之论。则所谓洁身乱伦者之所为。非吾儒中正之道矣。然而世情危巇。亦合商量矣。方今 小朝毓德春宫。令闻日彰。士君子有当世之志者。亦当及此时矣。曩闻传言。进讲陈茂卿夙兴夜寐箴。讲讨精深。多出意表云。草土贱命。亦觉喜悦。顿忘沉疴之在身。义之所在。自不容已而然也。乡人之谤。近复如何。此虽置之度外。不足为校。而亦不可不却顾自省。为吾进德之所矣。昔年弟与兄临别。求以赠言之义。兄以庄重二字相勉。心常铭刻。而性本简率疏迂。今十许年而犹夫人也。恒用愧咎。其时兄亦求一言。弟以恭之一字为献。而为之解曰。诗云温温恭人。惟德之基。又尧舜之圣。亦不过曰允恭温恭。而及其至也。笃恭而天下平。恭之义大矣。欲以此为别。兄亦颔之。未审兄能记忆否。末俗虽险。人言之来。亦未必不由于自己所处有未尽十分底道理而然矣。是类之所可畏者无他。只是生事于无事之时。求过于无过之中。造虚成实。捏无为有。从小而至大。由浅而至深。及其至也。使不能寻其端绪而陷之于不测之阱。甚可惧也。是以昔日。以月川之计为得者此也。此计果无进退否。兄虽以就食为嫌。是即其小节也。古之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25H 页
贤者。亦尝未免于此。兄岂不知耶。闻兄年来窘束殊甚。岂非笔耕勤而躬耕懒。看书笃而看野疏而然耶。百亩之不治。农夫之忧也。古者四民各有定业。不易其事。今之士舍农则无以为生矣。吾辈分命甚薄。家累口腹之忧。恼乱心思。不能专意于所乐。可胜叹哉。以弟言之。近来频岁水旱之馀。人口内广。土地外缩。茔下数顷之田。平岁所入。不满四十斛。而当此俭岁。又减其半。食之者多至二十二口。且税籴之应。裘葛之费。烝尝之供。宾客之需。皆仰于此矣。遭丧以后。危疾相缠。一息仅存。而常念用度一失其宜。则必有填沟之患矣。有罪而死。虽不足悲。无罪而自致沟壑。是岂人情之所为哉。分付儿曹。替看家务。用古人量入为出之规。岁排十二朔。朔排三十日。每以存赢为念。不使侵犯后朔。举家食粥不已。必将及于糠秕。家人甚苦。余亦甚闷。盖不如是。不能保矣。处贫之道。先使一家上下情志相通。然后可以有为。婢仆辈亦人也。目睹其然。不敢生饱煖之计。亦不生怨詈之言。所谓生道杀人。抑犹是也。然而未知能永久遵行否也。昔东坡用贾耘老术。而西厓亦行之矣。兄亦已知之矣。未审一试之否。吾侪有书。当有经礼之问。而如此细
顺庵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425L 页
琐陈冗之语。还觉一闷。老兄又当一笑矣。
与郑永年书(己卯)
自兄出世以后。谤议流闻。末俗齮龁。诚不足道。而其中有云什物必致其精。出入必借骏乘之类。以弟之知兄。亦不能无疑。他尚何说。由贱而至贵。由贫而至富。由穷而至达。由卑而至尊。是贱贫穷卑。皆人之基址。不可少须臾忘焉者也。区区外物。曷足以婴我心哉。堂高数仞。食前方丈。侍妾数百人。我得志不为。此诚后人激昂自励处。凡百玩好。皆害德性。有心之私。汨我天理。此等之属。虽微细。若无妨者。其有害于远大气象则不少矣。愿兄常以此入思议也。书末新箑之喻。兄不在其位。何以及此耶。前日屡有历日之惠。此物亦必费心而得。受之诚甚不安。却之亦不恭。故未免留之。我辈之交。不在于物。兄岂不知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