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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庵先生文集卷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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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庵先生文集卷十五
 附录
  
果庵先生文集卷十五 第 297H 页
伸冤疏[五代孙秉斗]
伏以天地之大。雨露犹有所未沾。日月之明。覆盆犹有所未照。此不能无憾者也。呜呼。臣家抱至冤极痛者百二十有馀年。已历五世于玆矣。九重深严。下情无以上达。沫血饮泣。郁而又盘。今当 新化霈行。有冤必陈。有陈必伸。此臣等再生之会也。谨冒滥上言于 黈纩听卑之下。伏乞哀矜而垂察焉。臣五世祖臣德相。厚被 英祖 正祖两 圣朝拔擢之恩。官至吏曹判书。礼遇隆重。受恩感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知有国。不知有身。讵料一片丹衷。反为簧舌所构。慈母之杼。竟投于三传。以七十大耋之年。瘦死狱中。呜呼冤哉。 正庙春秋鼎盛。而未有储嗣。己亥元嫔洪氏卒逝。中外失望。臣先祖以 宗社之托为忧。上疏陈广储之道。其疏略曰内而国本孤弱。外而凶孽潜伏。不知四百年宗社税驾何地。昨夏 慈旨恳恻。命择贤门淑女。臣民颙望。惟在螽斯之庆。邦运不幸。今焉万事已矣。固知则百之喜。自有其时。而所以广求之方。日急于一日。如得 正宫毓庆。万亿无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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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休也。如或又迟则名门更卜及后庭带韣。非在下者所可指陈。而在 殿下靡所不极之道。亦不待在下者之言。而必有所商量于 圣虑云云。疏未上。国荣因臣先祖从子焕亿要见疏本。故使之送示。则国荣不谋于臣先祖。擅自变幻字句。正书直呈上。既蒙圣批矣。虽欲驳其改窜之非。事体重大矣。及庚子国荣败黜身死。则相臣徐命善急于攻国荣。并与臣先祖而挤之坑堑。初窜北塞。又有拿命。臣先祖冀其亲鞫。㬥白心事。病又滨死。乃上遗疏。自明其冤。疏略曰臣于己亥淑昌丧后。适入禁中。彼国荣来见于臣之歇所。臣曰 仁敬王后升遐后。 仁显王后德选不待初期。今日事面又自别。虽葬前似不无此议。至今寂然何也。彼曰前年亦因 慈教 圣教而为之。自下何敢发端乎。臣曰既有已行之例。引此为言。或无不可。彼曰 仁显王后拣择时。先正与闻其议。今长者与闻。亦无不可。臣曰此事与闻。虽有所不敢。欲以一疏提请之矣。其后臣果构置一疏本。而盖臣疏。于广求之方日急于一日之下。以 正宫毓庆及名门更卜后庭带韣等事为说。而以淑昌宫志铭撰进。久未缮写封上矣。国荣因臣从子焕亿要见疏本。故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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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送示。则彼于日急一日之下。删去正宫以下数三句语。以至如某样道理六字改书。使居间呈上。既蒙予亦有商量于中。感卿款款之忠之 圣批矣。虽欲辨驳其改窜之非。事体既重大矣。臣疏彼自索见。彼自点缀此四字。则渠虽有阴谋异图。既不告知于臣。渠之潜自托意。臣何以知之。 圣上不察其寓意之何在。故至降温批矣。相臣所谓借口儒名。胁持上下之计云者。未知指何而言。然臣疏后谁复有以此进言者乎。肆口捏虚。以臣为嚆矢。所谓一边。率皆夺气。又以利诱而威胁。情若骨肉之金夏材。谊同至亲之金文淳。倒戈相攻。如疾仇雠。彼之恇㤼无操。固不足道。使彼如此者。其亦不仁之甚也。呜呼。臣虽无似。结发读书。粗知君臣父子之伦为重。臣先祖蒙 殿下旷世之恩遇。臣亦荷 圣上格外之殊眷。恒思为国一死。而朝暮且死之年。更有何希望。从国荣而怀背君负国之心哉。况祖先地处如此。平生自期如此。受恩之隆如此。图报之切如此。则非但不敢为此。亦不忍为是也。呜呼。臣与国荣。虽有屡世之好。而面分甚疏。彼于赴召之日。承命来见。语及乙丙年间事。辄悲愤流涕。其后相见。每发死国之言。臣以为其诚可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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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议论则罔非为世道为斯文为士类。则虽或有言行不相顾处。大体则是矣。且 殿下之倚仗异于他臣。以其为明义录主人。是以大小臣僚。谁不以彼为国边人也。臣亦与之亲好者。实为 殿下耳。彼之到今为背 殿下负国家之人。岂臣所逆料也哉。呜呼。自乐洙及相臣以后。论臣之罪者。罔非诬罔。而惟其系关至重者。外不敢辄以为说。以增其哓哓自明之罪。断断此心。惟有天日质之在上云云。由是观之。臣先祖臣德相苦忠血诚。可质天地鬼神。而为党人惨诬。含冤而死。心事无以㬥白于天下。至今人士莫不冤之。况为其子孙者哉。广储嗣疏及遗疏二本。别纸誊写。用备 乙览。伏愿 皇上察臣祖之死非其罪。降大霈而快雪其冤。则非但九泉之恨。可以昭泄。抑亦国家明核之政。有光于后史矣。臣不胜瞻天望日陨越之至。谨昧死以 闻。
批曰。省疏具悉。览尔祖遗疏。当日事实非其罪。宜有此讼冤。令掌礼院禀处。
 隆熙元年十一月十日。掌礼院卿臣李重夏谨奏。幼学臣宋秉斗疏辞。有掌礼院 禀处之命矣。查宋德相遗疏则语脉分明。文势接续。以此为罪。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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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未得伸雪。恐非朝家公平之政。荡涤罪名。复其官爵。录用子孙。恐合事宜。而此是系于恩典。自本院不敢擅便。伏候 圣裁。奉 旨依奏。
行状[后学参判闵丙承]
先生讳德相字叔咸。学者称果庵先生。始祖讳大原。高丽判院事封恩津君。五传讳愉号双清堂。隐德不仕。历八世而至文正公讳时烈。学宗程朱。义秉春秋。历事四 朝。以明大义辟邪说。为世大贤。啜食圣庙。世称尤庵先生。于先生为高祖也。同枢公屡典郡邑。著有异绩。寺正公德美夙著。文正公称以知己孙。传与貂裘。期以远大。不幸早世。文正公表其墓。深致痛惜之意。参议公号念修窝。克绍家学。学问精深。文正公年谱遗稿。终始编摩。刊行于世。淑夫人光恩君镇龟女。沙溪先生五世孙。妇德纯备。率礼无愆。先生以肃宗庚寅九月二十七日生。生有异质。不嬉笑不戏狎。识者已知其为德器也。不施课督而自能知读。八岁随参议公入京。晨昏侍侧如老成。芝村李先生喜朝见而异之曰此儿夙就如此。能绍家学。为老先生家贺也。年十四。代撰参议公祭遂庵权先生文。情文该备。参议公见而大奇之。自是专心劬经。洞见道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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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弱冠。谒陶庵李先生縡于寒泉。论人物皆有五常。明德有分数。心与气质之有别无别。先生以为天命之性。人物同得。而性即理也。则人物之皆有五常无疑矣。明德是人之本心。而统性情者也。心岂有不统性情者。而有全言偏言之不同。明德则举人之本心统性情之全体者而言之者。心是气之精爽。虽非二物。而其精爽查滓。犹不可以混说矣。李先生大加称赏。以为深得圣贤之旨云。丙辰丁参议公忧。丧祭一遵家礼。庐墓以终制。读礼之暇。劄论语中庸所疑。又论太极精粗本末无彼此。阴阳五行本然气质之性。而名其目曰燕居日言。己巳丁内忧。庐墓哭泣。一如前丧。 英祖癸酉。筮仕为翊卫司洗马不就。甲戌除泰陵参奉翊卫司副率。并辞不就。戊寅七月。右议政申晚筵奏。以先生学术精深。清修饬己。 上即 命抄选。除 侍讲院咨议。传 谕敦召。别有儒衣赴 召之命。上疏辞曰。臣闻天下国家之本。在于储贰。其补翼之不可不谨。具在古训。而我朝先正大儒。亦未尝不以是为为国之计。则此诚识务知治之要言也。然则遴选官僚。俾赞胄教者。其不可以备员而止。劝讲书筵。职专辅导者。其不可以虚文而止。要必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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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新睿德。成就温文而后庶几焉。则任之固当其难其慎。而膺之亦须必谨必审也明矣。赐优批。召 命益挚。己卯 除司瓮院主簿辞递。乙酉 除济用监奉事。丙戌 除造纸署别提。并辞递。丁亥 特拜司宪府持平。庚寅 除掌令。并辞不就。丙申 正祖嗣位。 特升通政。除承政院同副承旨兼成均馆祭酒。上疏辞曰。臣有癃痼宿病。奔哭 阙下。尚未自身。日夕调治。俟得少间。拟趁 廞卫之期。以伸痛慕之怀矣。不意银台升擢之 命。 国子兼衔之 旨。联翩于数日之间。臣诚惝恍惊惑。莫知所以处此也。臣未尝一日束带立 朝。 殿下固不识其何状。则臣之长短深浅。虽以 日月之明。岂或尽烛。而今乃猝然擢置于下大夫之列。付之以喉司出纳之责。申之以贤关师表之任。臣不敢知 殿下今日之举。何为而发也。 批曰。以先正文正公之孙。读书山林。恪守家训。议论纯正。学问卓诣。予所知也。方今朝象泮涣。国事岌嶪。眇予小子。苟欲经济。舍先正之孙而奚以。舍山林之士而奚以哉。初政擢尔。意非偶尔。实欲招徕。共做国事。所辞过矣。尔其亟回遐心。幡然登道。以副予侧席如渴之望焉。 上自在春宫。卓然有尊贤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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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之志。于春秋之义。尤致意焉。抄集文正公文字。合编朱子书。为两贤传心录。表章文正公所执之义。及是 命配文正公于 孝宗庙庭。以先生为文正公之孙。故 特授国子之任。共做国事。如 圣祖之于先正故事。敦召勤恳。 特除吏曹参议。上疏辞曰。呜呼。佐贰冢宰。低仰人物。是何等责任。虽夙夜之臣。尚不宜人人而轻授。今乃如臣疏贱之一凡夫。苟然拟差。不少疑难。是何初政慎简之时。乃有此玷名器坏官方之举也。至若师儒之官。昔 孝庙特轸教育菁莪。刱设是职。乃命先正臣宋浚吉及先臣以处之。而虽以先正与先臣。必一辞再辞三辞而不止。其职任之不轻。从可知焉。 批曰。特尔之来。不啻如渴。巽章又到。无意幡然。自顾诚浅。良用愧恧。今尔所带之职。即铨衡之地。教胄之任也。当今初政。特授于尔者。岂为观瞻而然乎。噫。尔即先正文正公之孙也。寡人即孝宗大王之孙也。苟不欲励精图理则已也。若有意于天下国家事则舍山林宿德之士而奚以哉。尔其亟回遐心。斯速造朝。连下 别谕。敦召不已。辞不赴。七月 移拜礼曹参议。 教曰既有先正已例。今当讲礼之时。春曹之官。宜须山林之士。别谕敦召。三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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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不赴。礼郎承 命来问 国葬朝祖礼。献议曰朝祖礼。祖奠仍设庙庭。翌晓设遣奠。乃发轫。而五礼仪元无朝祖一节。 大行大王添补。出于孝思。而若或古今异宜。以自庙发轫为不可。则奉梓宫行朝祖礼。如古经。还奉 梓宫于 殡殿之外。以待翌晓。如家礼迁于厅事之文。则庶可寡悔否乎。戊戌二月。献映嫔墓封园当否议曰。宫园之称非古也。本以 先朝义起之礼。遂成一代之制。则固非今日之所当议也。然就其中不可以一时之 教。或妨万世之典。已定之名。虽未敢追论。不举之礼。更求其至当。五月 特升拜汉城府左尹。再疏辞。十月遣史官敦谕曰。予之敦召于卿凡几遭矣。卿以国家世臣。大老遗孙。白首林樊。抱经讲道者。必不外于致治当世。而特以寡人之无可与有为。迈迈若是欤。程子之言曰古之人必待人君致敬尽礼而后往者。非欲自为尊大也。盖言出处行藏。视其君诚意之如何而决之也。今卿之所商量进退者。得无取于斯义欤。中流砥柱。长夜明烛。不待乎卿而予将谁恃。缕缕辞教。亶出悃愊。卿其幡然造朝。庸副侧席之思。再疏辞不许。 遣礼郎 别谕。仍有偕来之命。辞不赴。十一月 遣近侍亚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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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来守。期欲必致。至降 手书促行。又谕以依 孝庙时文正公故事。于告身勿书伪号。又下 别谕。召旨勤恳。恩礼隆挚。于是先生仰感 恩义。俯念先徽。黾勉赴召。十二月十二日请对。入 侍于熙政堂。 上曰。卿以先正之孙。久在旌招之列。虚伫之馀。今始登筵。予心欣喜。实倍于常矣。先生进曰。臣百无肖似。圣教至此。不胜惶感矣。 上曰。先正遭遇于 孝庙。契合之昭融。际遇之旷绝。千古君臣之所未有。予寻常慕仰。每见先正遗稿。辄起旷世之感。自以为朝暮遇。何幸卿以先正之孙。修先正之业。今又登对。是先正有孙。先正有光矣。频登讲筵。讨论启沃。补予不逮。则非但资益之甚多。在卿不坠先正之遗绪。在予亦述 孝庙之志事也。岂非今日之幸耶。先生曰。臣资性愚鲁。学识蔑劣。无以报答 圣恩之万一。而 圣恩一向隆挚。益无堪承之望矣。第初见君父之日。嘿无一言。还甚缺然。故撮其闻见中一二条。敢此仰达矣。臣闻人主一心。为万化之源。而心术之明暗邪正。实在于学之讲不讲。大抵为学之道。必先立志。以圣人为必可至。三代为必可复。而格致以卞天理人欲之分。诚正以践遏欲存理之实。敬则通贯终始矣。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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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舜禹之惟精惟一。孔颜之克复为仁。博文约礼。同为万世心学之渊源矣。夫人孰无是心。又孰不可为学。而人主心学为尤重。盖一正君而国定。非如匹庶之学。止于独善其身而已。朱子注大学诚意曰。实其心之所发。必自慊而无自欺也。又注中庸不诚无物曰。心有不实则虽有所为。亦如无有。又注大学正心曰。但知诚意而不能密察此心之存否。则无以直内而修身矣。 上曰。卿于初筵。首拈立志二字。嘉惠寡人。可胜感叹。先生又曰。国朝之于 明。有君臣父子之义。而丁丑之辱。甲申之变。皆百世不可忘者也。惟我 孝宗圣祖。奋发大志。将大有为。皇穹不佑。弓剑遽遗。此为天下万世之痛恨。惟其明天理正人心。使我东土。免为夷狄禽兽之归者。伊谁之功哉。亦惟我肃宗大王心怀愤痛。志在继述。而国小力弱。虽不及有为。筑坛报祀。大义皦然。及我 英宗大王。缵承 圣祖 圣考之遗意。尝 教曰予则当以 圣祖志事自期。群下以先正所以事 圣祖者。自勉可也。其后 三皇祫坛。皇笔勒梓。亲制跋文。皆出于不忘大义之盛意。至我 圣上即阼。严斥明徽妖说。手书庙额以揭。此岂徒东方一世之幸。实天下万世之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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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丙丁以来。岁月浸远。人心狃安。人或为大义之说。则皆以为迂阔古谈。几不知有 圣祖志业及朱子含忍八字之意。今宜倡明发挥。使天理不至尽亡。人心不至尽死。在 殿下岂非一重担负乎。臣今此言。非敢冀 圣上遽然兴师。从事敌国耳。但愿以 孝庙 肃庙之志为心。戒宴安之鸩毒。致勤俭之实德。以用贤致治。保民养兵为务。蓄力伺衅。相机以图。则庶几天运回泰。羞耻可雪。华夏可尊矣。臣先臣大命将挚之际。惓惓以 孝庙志业。付托后人。使之传守勿失。臣今猥蒙 赐对。不以此说为献。则是负 殿下也。负先祖也。又曰。春秋之义。尊中华攘夷狄。固为大义。而尊君父讨乱贼。一国之大义也。邦运不幸。数年以来。往牒所无之乱逆辈出。使天常人纪。几尽坠地。何幸天神默佑。妖腰乱领。次第就歼。而元恶巨魁之假息于覆载之间者。此乃千古所未有之凶逆。而天讨尚不行。伏愿 圣明深留 圣念。快施王章焉。上曰。向来万东庙赐额。非独予旷世之感。即追述 圣祖之意也。且配侑于庙庭。礼或近于无稽。亦非其偶然。倘或陟降有临。先正有知。庶可以慰悦矣。予是以欲明先正未明之志。曾于在邸时。有一二裒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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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子。名曰传心录。以接乎朱子之统。又得先正之文见逸于刊集者。目之曰大老逸稿。此可见予寻常仰慕之一端。此则当于后日。出示于卿矣。先生曰 圣上凡系先臣事。其所旷感而追施之者。靡不用极。臣尝感泣。不知死所矣。臣来自草野。耿耿愚衷。在于一瞻 天颜。且有先辈已行之例。敢此仰请。 上曰。卿其起瞻也。先生曰。俄者所陈数条。多有未尽处。然造次之间。固难毕陈。臣既有出位干政之戒。又有交浅言深之嫌。故姑不敢妄为之说。惟愿 圣上留意于所陈。深加思绎而体行焉。十五日 除经筵官。教曰予于卿。尽诚招徕者。岂但縻以爵秩。矜式朝廷也。卿其体予此意。益思辅导之方。先从顶门针则嘉惠寡躬大矣。十六日昼讲奏曰。知行虽不可偏此废彼。而用工之际。每患知或有馀而行或不足。其所谓有馀者。决非真知故也。果能真知其善之可为。恶之不可为。如刍豢之悦口。乌喙之杀人。则决无可行之理。然行必待于勇而后做得。非勇则己私何以克之。物累何以制之。又曰。主敬之工。通贯动静。盖动中有静。静中有动。譬如冲漠无眹之中。有万象森然之理。万象森然之中。亦有冲漠无眹之体。必用主敬工夫。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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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体用无间。动静交修矣。 上曰果如卿言矣。 命赐衣资并探头之饰。己亥正月。上劄论 皇坛礼节。一曰正乐章。二曰正佾舞。三曰正祭服。又请壬寅诬狱五人赠职录后事曰。 圣上于前日教。以为录后而赠职。姑待他日。此五人实建储主人。而先为锻鍊罗织。至于死后加刑而成此狱。五人等至冤。不须言。而至建储大策为首功。其功其冤。尤有别于赵圣复等矣。录后成命之下。铨官终不举行。今番都政。始录其一人。世道岂不寒心乎。 先大王语及墨世事。每有悽咽之色。而终不施褒恤之典者。 圣意有在。盖欲有待于 嗣王也。仍奏曰有怀必达。臣子之道。而贱年已暮。言语无伦。不敢一一陈达。故手成小册。以备 睿览焉。曰详察灾政也。朝家恤民之政。反为墨吏肥身之资。曰申饬籴政也。今宜只存常平仓之名。其他赈恤厅及监营统营诸名色一切除之。曰牟作租。租作牟也。此一节尤为用奸之阶。申饬道臣。勿许牟租互作之令。曰通均立役也。京司员役则皆有料布。外方则皆无料布。今宜内外一体。磨鍊料布。则庶可抒侵渔之弊。曰严禁防结也。防结之弊。大为生民之病国家之害。曰申饬宫税也。诸宫免税。极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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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之弊。曰改正量斛也。仁政莫善于轻敛。而轻敛之道。莫要于平正量斛。曰掩骼助婚之政也。民庶之贫穷不能丧葬嫁娶者。申饬中外地方官。助力成之。曰荐用人才也。在我朝曾有公卿三司之臣。各荐可用之人。岂非今日可法之事哉。曰遴选清白吏也。申饬该曹。选出清白吏褒彰之。曰童蒙教官实行也。令礼曹商确禀 旨。俾有小学成人之效。曰太学月讲实行也。曰申饬州牧郡县皆置教授。如国初故事也。曰巫觋男女。并收身布事。并请令有司询访孝烈节义之人。登闻褒奖事。李廷熽赠职。嗣孙录用事。辛壬五人。实为建储之主人。而仍以恶逆之名加之。可胜愤惋事。金礼直赠谥之典。子孙录用事。义士崔孝一子孙录用事。贞翼公李浣特 许不祧事。己巳死节人延最绩拔例赠谥事。故忠臣李廓,罗德宪赠谥旌闾事。 上并采纳焉。 除户曹参判。上疏辞曰。臣于向者妄论皇坛礼乐。而诸臣收议。或有依违之论。又以藉重之见。隐映模糊。只此不平之意。带得于言外。臣固付之一哂。而朝廷风习。能不慨惜乎。且文庙大享之日。多有欠敬之事。安有士习如此而国能为国乎。臣不敢议职事自居。而其责则师儒也。不就矫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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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无所逃矣。亟递臣本兼诸任。且臣向进袖劄。盖仿先贤已例。倘有一二事采取。荣幸诚万万矣。 批曰以予浅薄之诚礼。致卿于朝。世道之责。讲学之益。专靠于卿。真所谓一言契合。庶几有为者也。卿之乞解本兼。何其过也。至于朝廷风习。士子道理。是皆予自反歉愧处。卿则何有。向日卿劄。机务之暇。不厌看回。无非为治之大本要务也。予虽寡昧。岂不留意以副卿忧国爱君之诚也。二月上疏乞省扫蒙 许。玉堂及馆学儒生上疏请留。 上曰先正墓。乌可无碑。特令伐石。别立墓径。以彰予意。命先生撰进阴记。三月祇受 御札。上书谢曰。 批旨之外。又下 手书。辞旨尤极勤挚。益不胜惶感罔措。先臣碑面书 赐及阴记 制下之教。 圣渥至此。臣之阖门举族。虽糜身粉骨。何以图报其万一也。贱臣所作阴记。依 下教伏呈史官之回。四月六日。承敦 召入对。以尊君父讨乱贼之大义。激切论启。仍奏镜檀二贼亟行惩讨之典。又奏剃发之制变通事。一则系于用夏变夷。一则崇俭抑奢。故臣尝眷眷于此也。九日昼讲进曰。经筵讲规。玉堂俯伏进讲。故声气局促。文义奏达。不能尽意。不必以伏地为礼。我朝先正。皆以坐讲为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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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宜遵行。 上令玉堂知悉。时适有京外儒生上疏入彻。 上命先生详看疏意。先生曰臣于此事。欲以文字一陈矣。今承下问。当悉奏矣。尹宣举与妻约死。与友约死。其友其妻殉节之后。独自变服逃走。其子拯从以掩覆其父之过。谓之栗谷真有入山之失。先人初无可死之义。又宣举文字中有句践诈矣。延广狂矣。虏既渡江。康王实在军前等语矣。 肃庙丙申命削宣举父子官爵。毁院毁板矣。 景庙壬寅。命复官复院复刊文集矣。不踰日。有宣拯父子削夺之 命。夜对讲陆宣公奏议。论君子小人之辨。任贤黜邪之论。管仲以得贤不能任。为害霸之说。魏徵以一小人。败众君子之说。陆挚之痛哭。卢杞之售奸。王安石之衣垢不濯面垢不洗不近人情之事。宋神宗不能遇伯程子之事。宋仁宗逐唐介而画其像之事等。及以朱子语类进讲似好之意。反复开陈。六月拜吏曹参判。上疏辞。因元嫔洪氏卒。进疏勉广储嗣之道。略曰内而国本孤弱。外而凶孽潜伏。不知四百年宗社。税驾于何地。何幸昨夏 慈旨恳恻。命拣贤门。爰得淑媛。臣民颙祝。惟在于螽斯之庆。而天理难谌。邦运不幸。今则万事已矣。悠悠宗国之计。思之茫然。凡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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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言者。以勉 圣学讲治道。为大本急务。此诚然矣。臣之愚见。是亦犹属告君之例语也。惟我 殿下春秋已盛。嗣续渐迟。固知天佑邦家。则百之喜。自有其时。而其所以广求之方。日急于一日。如得正宫毓庆。万亿无疆之休也。如或又迟则名门更卜及后庭带韣。非在下者所可指陈。而在 殿下靡所不极之道。亦不待在下者之言而必有所商量于 圣虑矣。方拟陈疏之际。倖臣洪国荣因先生从子焕亿。求见疏本。以为正宫云云。前岁已有 慈圣恻怛之教。今此显请。有若不信。况更卜等说。在下道理。终有所不敢。乃涂抹疏中日急于一日之下二十七字。以至如某样道理六字填书。使居间者正书直呈。 批曰读卿疏意。不觉怆涕。予亦有商量于中者。感卿款款之忠。七月十八日 召对。进启 宁陵祝文用彼国年号未安。只书年月干支宜也。许衡披发左衽之人。其不可侑配于文庙。义理皦然。劄论科制略遵乡贡古法。田制略仿井田遗意。乐器音律不叶者。使之釐正事。兵使赵哲山与六臣同死。请旌其旧基事。辛壬义理大明。忠逆已分。 景宗实录亦已釐正。则其旧本宜即付火。而尚今存在。此乃一边之人。外虽唯唯。而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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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祸心。以觊后日反案之资。诚极可痛。亟令焚之为宜事。 上曰当体念矣。九月二日昼讲。启论国朝继后法甚严。而近来无父母。并与祖父母俱没者。上言陈诉。图嘱成文。乖伦害义大矣。请申明旧典。十一日特旨升拜吏曹判书知敦宁府事社稷署提调。时辛壬馀党。混籍朝班。阴相讥议。爻象不嘉。权奸当国。人心忧惧。先生深以为忧。每于前席。正色直言。少无讳忌。忠逆义理。贤邪之辨。持论峻严。深为彼边人所媢嫉。心厌世故之嶒崚。自知孤危。世道不可挽回。决意勇退。遂留疏还乡曰。事不谐心。言辄冲口。作一场讥笑。况出膺铨衡。自归于伤廉没耻之科乎。 上传谕曰。授卿冢宰者。予意任卿激扬之责。期有实效。而卿反以为归山之资。此何事也。甚矣情志之不相孚也。卿行想未及远。未暇长语。即为入城。共济国事。辞不赴。十月上劄陈戒曰。前月䨓变。一之已骇。再斯奚由。殿下临朝恭庄。而屋漏之中或有所愧欤。亲贤远佞。或未尽道欤。虚明应物之际。人欲或间之欤。政令日用之间。虚伪或杂之欤。责躬求言。减膳撤乐。而实心未孚天意欤。崇俭抑奢。轸民祛瘼。实惠未究小民欤。公卿忧国之诚。不逮忧家之意。藩邑奉公之切。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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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私之急欤。伏闻都承旨臣洪国荣特许休致之请。成命之下。喉舌之臣。不为覆逆。三司之官。亦不争执。臣谓宋朝故事。宜即援而行之。无徒循国荣之私愿。批曰自卿之去矣。国家朝象。又不知落下几层。呜呼。寡人不谷。固甚不诚。使卿有此遂初服之行。而予亦不能无憾于卿也。盖以卿以区区私义。为重于今日公事也。自卿之去矣。天视荐䨓之警。天心可认矣。朝无匪躬之士。朝象又可见矣。寡人不谷。绕榻中夜。实不知所措。究其故也。由于贤者不在其位。任其高尚之致而然也。是寡人之罪也。夫复何言。此际卿疏来。上既言天怒之可畏。而八条箴辞。无非药石。次言朝事之无恃。一部义理。可谓光明。读之数回。感卿待予之诚。不以处外而小忽也。至于前知申致事。呜呼。予岂一毫未尽商量而然乎。诚以为知申切己之私事。胜于寡躬之卫护也。前知申岂乐为而有此请也。予寡人又岂乐为而许此也。呜呼。目今小子之所以延伫。朝廷之所以想望。惟在卿造朝一举。卿何不念今日之国势。即起造朝。以副此如渴之望焉。十二月以在乡递吏判。庚子三月上疏。略曰噫。国荣之有此负犯。岂今日上下之所尝预料也哉。彼是以明义录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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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而平日言语。自许以为国一死。则皆谓此乃国边人也。一世之人。与之同周旋于 殿下之廷者此也。而昨秋忽有谢事之举。区区愚衷。以为此人一去则圣躬之孤危。国事之疏虞。俱有所关系者。乃于辞疏之末。敢陈请留之意。一自重臣劄出。而背国欺世之真脏。彰露无馀。呜呼。以今观之。其内藏沮遏之计。外为假饰之言。以负我 殿下一至于此。臣之见欺。虽不足道。而未能早觑其隐情。无知妄言之罪。于是乎著矣。 批曰。向于一儒臣之批。已及之矣。往宜然今宜然之义。复为卿诵之。此学者时措之宜也。十月副校理沈乐洙疏斥先生从子焕亿。颇有侵刺先生之意。 上教曰此人特授。实出念旧之意。人言无所据。而先正之家遭此事。予窃伤之。若论其不择交之失。岂特此人。举世皆然。言者独可免此谤乎。予则曰序不居三四矣。缅忆大老。衋然于中。翌年三月。国荣死。四月沈乐洙疏斥先生。张皇数千言。盖自宣拯削籍。一边之人深憾先生。阴蓄祸心。无计可施。乘其国荣败黜之机。乃使乐洙先斥先生之从子焕亿。以伺 上意。而犹不敢即犯先生矣。及国荣死后。时相徐命善肆意构捏。逞其胸臆。而亦无可执之端倪。潜相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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哓。百计揣摩。乃摘取己亥广储嗣疏中国荣之所点窜某样道理四字。谓附丽权奸。沮遏大计。立嗣定嗣。谋移国本。构成罪案。再三启不 允。则又嗾其党交章请罪。 上曰其无言诚幸矣。而今乃发端。岂非不紧耶。又于命善批答曰。卿之今日之奏。果是意不到。从之固悯。不从亦不可。姑先削夺官职。乃是月二十八日也。九月湖西儒生延德润等及四道儒生为先生伸辨。齐发通谕。彼辈恐成党祸。阴嗾洪忠监司李崇祜捕囚儒生。诬以谋乱。上密启。 上命副司直李秉模为审覈使。按问儒生。大行斩伐。驿骑所到。黉舍为之一空。实有国以来初有之儒祸也。初沈徐之构诬先生也。 上已深烛疏中四字之非先生本疏。而严辞痛辨。下 手书于先生。以原情曲庇之意。殷勤慰谕矣。及其众蜮䕺集。群吠四起。始有从之固悯。不从亦不可之教。而有姑先削职之 命矣。门人等传誊手书。飞章四道儒林。会于湖西之瑞山校宫。将修呈儒疏之际。猝被捕囚。勒加谋乱之目而密启之。急派审覈使。斩杀视威。钳制一世。缔结三司。百计构陷。虽以日月之明。竟入其说。乃 传曰一则念旧。一则原情。至于今日湖西事出。而予之所持疑者。适足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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酿成之阶。岭海之典。特其末勘。遂有三水府安置之命。先生闻命即行。到铁岭有诗曰。行行登岭巅。天风吹不歇。我身轻似叶。我心坚如铁。平生宗国忧。断断满腔血。沮遏谁为计。次第又何说。数行辞语间。旨义皎如月。抉裂上下句。构挰何惨切。举世纵㥘㥘。公议岂终没。天鉴非不昭。阴云或蔽蔑。一朝氛翳尽。日星本明洁云云。朴瑞集者海西人也。窜配于海岛。与文仁邦者同配。谋欲脱网。希一边人之志。诬告仁邦为先生谋兴兵犯京。 命设鞫严讯。仁邦诬服。彼辈欲为灭口。并与瑞集而处斩。 启请拿鞫先生。遂拿囚禁府。虑或烦泄关节。绸缪严密。隔离上下。时先生癃疾已奄奄。自度不能一㬥于 请室之前。粗效古人狱中上书之义。亟草一疏。略曰呜呼。臣于己亥淑昌宫丧后。适承 召入禁中。国荣来见臣之歇所。臣曰仁敬王后升遐。 仁显王后德选不待初期。今日事体。又有自别。虽葬前似不无此议。至今寂然何也。彼曰前因 慈教而为之。自下何敢发端乎。臣曰既有已行之例。引此为请。或无不可。彼曰 仁显王后拣择时。先正与闻其议。今长者与闻。亦无不可。臣曰此事与闻。虽有所不敢。欲以一疏提请之矣。其后臣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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构草一疏。而盖臣疏本。于广求之方。日急于一日之下。以如得正宫毓庆。实万亿无疆之休也。如或又迟则名门更卜及后庭带韣。非在下者所可指陈云云。而以淑昌宫志铭撰进。无暇封进矣。国荣因臣从子焕亿求见疏本。故使之送示矣。彼云正宫云云。前岁已有 慈圣恻怛之教。今此显请。有若不信。况更卜等说。在下道理。终有所不敢言。乃于日急于一日之下。删去正宫以下数三句语。以至如某样道理六字改书。使居间者呈上。蒙予亦有商量于中。感卿款款之忠之圣批矣。虽欲辨驳其改窜之非。事体既重大矣。臣疏彼自索见。彼自点窜此六字。则渠虽有阴谋异图。既不告知于臣。渠之潜自托意。臣何以知之。 圣上不察其寓意之何在。故至降优 批也。相臣所谓借口儒名。胁持上下之计云者。未知指何而言。然臣疏后谁复有以此进言者乎。肆口捏虚。以臣为嚆矢。所谓一边率皆夺气。又以利诱而威胁。情若骨肉之金夏材。谊同至亲之金文淳。倒戈相攻。如疾仇雠。彼之恇㤼无操。固不足道。而使彼如此者。其亦不仁之甚也。呜呼。臣虽无似。结发读书。粗知君臣父子之伦为重。臣先祖蒙 殿下旷世之恩遇。臣亦荷 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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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格外之殊眷。恒思为国一死。而朝暮且死之年。更有何希望。从国荣而怀背君负国之心哉。况祖先地处如此。平生自期如此。受 恩之隆如此。图报之切如此。则非但不敢为此。亦不忍为是也。天下岂有理外之事乎。呜呼。自乐洙及相臣以后。论臣之罪者。莫非诬罔。而惟其关系至重者。外臣不敢辄以为说。以增其哓哓自明之罪。断断此心。惟有天日质之在上云云。彼辈持之甚急。无阶上达。乃作家书。付与狱卒。竟卒于狱。实癸卯正月七日己亥也。寿七十四。士林丧气。邦人嗟冤。时子侄门生皆被窜逐。无人执礼。从孙元圭敛体魄。返于万义。藁葬于先兆下。 裕陵元年丁未。五代孙秉斗讼冤。始下伸理之 命。复官职。录其嗣孙秉伦为 健陵参奉。噫。有屈必伸。天之道也。俟百年而公论定者。其谓斯欤。先生天赋敦厚。气宇粹美。谦恭乐易之资。正方笃实之操。自然近道。早承庭训。已知为学次第。遂有向上之志。专心于性理之学。以读书穷理为先。反躬力行为主。每日端拱危坐。静对方策。最好朱宋两先生书。如对神明。尊信服膺。为终身准则。主敬以立其本。穷格以致其知。天人性命之蕴。道器帅卒之分。靡不深究而明卞。不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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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老而弥笃。粹然为一世儒宗。以至学校田制籴粜量斛等。一切经济。靡不讲究。可举以措诸事为。先生其可谓有体有用之学也。笃于孝友。参议公自甲寅以后。痛伤世祸。悲愤成祟。年久违豫。左右服勤。衣不解带。三年如一日。淑夫人有贞痼之疾。凡食饮厕㢏之节。务适其意。与兄弟姊妹。环侍谈笑。或说古人嘉言善行。或诵列女传等书以悦之。淑夫人尝曰此儿在傍。顿觉沉疴祛体。每当丧馀之日。馈奠之具。身必检看。克致精蠲。追慕之恸。一如袒括。至老不懈。昆季三人。同处一堂。自有春津之乐。仲氏甑山公殁于任所。千里奔丧。返葬于故山。抚恤诸孤。视同己出。再从弟真相早夭无子。先生伤痛之。以次子焕程为后。外氏阖门被祸。内兄德材谪卒岛中。人皆怵祸无敢护丧。先生与伯仲氏千里往哭。担办丧事。归葬故山。人皆危之。而亦不顾焉。晚年始筑一舍。颜之曰万山精舍。以居之。日必鸡鸣而起。整冠危坐。庸学论语程朱及圣学辑要文正公遗集。略略轮诵。平明乃盥栉谒庙。入中堂受子侄诸妇拜。内外家法。斩斩焉如朝廷。平居鄙俚之言。不出于口。惰傲之气。不设于身。俨然庄重。望之若不可犯。而即之也和气蔼然。谈论亹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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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莫不爱敬而心服焉。其为文也。不事雕琢。只求辞达。典重蕴雅。诗亦不甚致力。随意陶写。而气格苍古。尝仿文正公野服制。制以服之。祭必以深衣幅巾行之。食不设叠品。衣不近䌷属。册案缺敧。子侄欲改进。先生不许曰余岂好新者。此物昔吾受学于父兄时用之。今父兄不在。而此物犹存。足以警惕。因摩挲泫然。家有一老苍头。参议公所使也。既无子女。年老废疾。先生尤加抚存曰。父母所爱。虽犬马犹当爱之。况人乎。其终身慕父母类如此。不言人过恶。不论人长短。闻人之善。若己有之。闻人之不善。若将浼焉。虽婢仆。必以善言谕之。常以尊先敬宗之道。敕子孙曰。人而不知宗家之重。是忘本也。宜益勉敬谨之心也。遇宗族乡党。无问亲疏贵贱。必致诚款。吉凶庆吊。问未尝阙。或有贫不能婚葬者。辄倾资助之。家势枵然而不恤也。引接后进。虽幼贱者。必开心见诚。反复诱掖。读书必使之辨明句读。玩索义理大要。必以立志为主。躬行为实。随其才之浅深。多方开导。若见有为己之实则心悦而色喜。如有戾行违教者。必恳恳规戒。使入于善。尝语学者曰。论语言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利也者。岂独货财禄位乎。一事一物。一语一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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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有利义。审其道而后。志可得以正焉。士生斯世。皆有扶植纲常。维持风化之责。苟能读书明理。存诚主敬。以养夫气之浩然者。则随其身之所遇。或为文章。或为理学。或为节义。或为经济。皆卓然有以自立。虽有施用之不侔。而竟有补于世则一也。正如有源之泉。随地涌出。虽有大小分派之各异。其流而注之海则一也。各因其材而笃焉又如此。所以及门之士。多有所成就焉。晚膺徵辟。除旨联翩。旌招络绎。而量时度势。并辞不就。逮夫 健陵初载。礼遇旷绝。敦 召恳挚。先生遂感格造 朝。昼讲夜对。殆无虚日。以劄以奏。启沃开陈者。不啻几万言。皆所以明天理正人心。勉圣学养君德。振纪纲矫风俗。祛奢侈救民瘼。皆切于时务。合于治道。至于阴阳淑慝之分。忠逆贤邪之别。严斥痛辨。备陈无隐。先生之祸。实兆于此云。先生立朝未满二载。前后施设。并蒙采纳。契合昭融。可谓千载嘉会。若使先生终始廊庙。展其所蕴。则何古昔盛治之不若。夫何始之而又从而阏之耶。邹孟氏所谓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者。不幸近之矣。夫人完山李氏。佥正蓍彻女。壸范咸称。配体无违。先先生三年而卒。后祔先生墓。有二男二女。男长焕周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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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焕程亦县令。出后。女长适府使金愚。次适士人徐奋修。长房男大圭,喜圭,颐圭。女朴祖寿直长。过房男观圭。女柳寅培,朴宗根,李义曾。曾玄以下不尽录。呜呼。先生以严毅正直之性。有高明博洽之学。存之以诚正敬义之工。充之以存养践履之实。好恶之正。如辨黑白。是非之分。若决江河。至于尊中华攘夷狄。距诐淫辟邪说之义。辞气严厉。如刀两段。及其立朝之日。尽忠谠之节。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方群奸盱睢。正论消亡之时。先生能特立不屈。祸福不能移内守之笃。三军不能夺已定之志矣。君子有所恃。小人知所畏。故国家之所庇倚如栋梁。士林之所宗仰如山斗。而遭时艰屯。竟不得展其所蕴。此岂独为先生之不幸。实斯文世道之不幸。虽然先生之道德学术。轩耀乎当时。模范乎来人。使后千百世。皆知先生之为先生。则区区祸福。何足为先生轻重也哉。先生殁后百五十有一年癸酉。五代孙秉熀始克完葬于参议公兆下左冈艮坐之原。而树大碑。裒集祸馀残篇为若干卷。刊行于世。又掇拾遗事于断烂之馀。兼采公私载籍。为家传一通。属丙承以撰之。噫。诚美矣哉。诗云孝子不匮。永锡尔类。天之冥报。其在斯乎。辞以非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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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而要之益坚曰。托以不朽于吾子者。两家讲谊最久。子为吾宋弥甥。知吾家之深者。惟吾子在。敢以为请。丙承夙尝诵先生之德而冤先生之志。今读其状。不觉肃然而敬。悽然而感。不敢以不文辞。谨叙其德行事功历官荣瘁之大槩。以俟知德者考焉。
墓志铭[从六代孙曾宪](并序)
先生讳德相字叔咸。学者称果庵先生。我恩津之宋。系出高丽判院事讳大原。五传而有讳愉号双清堂。贞陵之际。泯迹不仕。自是文行相传。至睡翁景献公讳甲祚。当昏朝废母时。有大节。是生尤庵文正公。道学事功。师宗百世。从祀文庙。于先生为高祖也。曾祖讳基泰号鹤村。官都正。祖讳晦锡。通德郎 赠司仆寺正。文正公称以知己孙。不幸早世。考讳婺源号念修窝。童蒙教官 赠吏曹参议。妣光山金氏。沙溪文元公玄孙光恩君镇龟女。先生以 肃宗庚寅九月二十七日生。天资已近道。又被念修公义方之教。遂专意圣贤之学。立心律己。主于诚敬。而必以读书穷理为先。弱冠谒陶庵李文正公。论人物之五常。明德之分数。心与气质之有别无别。先生以为天命之性。人物同得。而性即理也。则人物之皆有五常。无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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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是人之本心而统性情者也。心岂有不统性情者。而有全言偏言之不同。明德则举人之本心性情之全体而言之者也。心是气之精爽。虽非二物。而其精爽查滓。犹不可以混说矣。陶庵亟称高明。 英庙癸酉。筮仕为洗马。戊寅大臣以学问精深荐。 上命抄选。拜侍讲院咨议。敦召。上疏辞。自后连除济用奉事,造纸别提,司宪府持平,掌令,宗簿正。皆谢辞不就。丙申 正庙即位。特拜同副承旨兼成均馆祭酒,吏礼曹参议。屡下别谕敦召。并上疏辞职。戊戌升汉城左尹,户曹参判。连遣近侍亚卿。恩召笃挚。期欲必致。特谕以 孝庙时文正公故事。于告身勿书伪号。又降手书促行。冬十二月。遂黾勉赴 召。仍拜经筵官。日侍前席。讲义颇多。 上曰讲筵反复讨论。多闻其所不闻。甚可幸也。先生曰臣闻人主之一心。为万化之源。而心术之明暗邪正。实在于学之讲不讲。其为学之道。必先立志。以圣人为必可至。三代为必可复。而格致以辨天理人欲之分。诚正以践遏欲存理之实。敬则通贯始终矣。此与舜禹之惟精惟一。孔颜之克复为仁。博文约礼。同为万世心学之渊源矣。 上曰卿于初筵。首拈立志二字。嘉惠寡人。可胜感叹。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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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又以明天理正人心。继述 孝庙志事。缕缕陈白。因请孝烈节义之卓异者褒赠。己巳死节人及辛壬五人。赠爵录后。宣拯父子削逸追夺。复行 肃庙朝处分。命三司各荐人才。令铨曹选清白吏。太学月讲。严饬有效。仿国朝故事。郡县州牧。皆置教授。及夫掩骼劝婚。详察灾政。申饬籴政。通均立役。严禁防结。申饬宫税。改正量斛等。 上嘉纳。己亥二月。疏乞省墓。命赐暇往来。玉堂金憙,沈焕之等劄请还收赐暇之命。馆学儒生上疏请留。先生归乡。上疏辞本兼诸职。优批不许。下 手书敦召。四月复入 朝。以尊君父讨乱贼之大义。激切论启。仍曰前都宪讨逆启中镜檀事。此是公议。而非都宪之创出。则渠辈诉冤。极为痛骇。 先大王每以事关圣躬。务为含容。而致讨之举。安知不有待于后嗣乎。又请禁闾阎剃发之习而仿中朝花冠之制曰。此事一则系用夏变夷。一则为崇俭抑奢。其于昼讲奏曰。近来经筵讲规。玉堂俯伏进讲。声气局促。不能敷尽文义。我朝古规。臣僚参谒之际。不必以伏地为礼。 贞憙王后临朝时。群臣不敢仰视。仍成规例。至于讲筵。尤不必用此规。先正皆以坐讲为请。今宜遵行。 上令玉堂知悉。五月有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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嫔洪氏丧。六月先生疏请广储嗣。略曰内而国本孤弱。外而凶孽潜伏。不知四百年宗社。税驾于何地。何幸昨夏 慈旨恳恻。命拣贤门淑女。臣民颙望。惟在螽斯之庆。而天理难谌。邦运不幸。今则万事已矣。惟我 殿下春秋已盛。嗣续渐迟。固知天佑邦家。则百之喜。自有其时。而其所以广求之方。日急于一日。如得 正宫毓庆。万亿无疆之休也。如或又迟则名门更卜及后庭带韣。非在下者之所可指陈。而在 殿下靡所不极之道。亦不待在下者之言。而必有所商量于圣虑矣。方拟封进。倖臣洪国荣求见疏本。暗私删去如得正宫以下二十七字。以至如某样道理六字改书直呈。 批曰予亦有商量于中。感卿款款之忠。七月召对。先生启言 宁陵祝文用彼国年号未安。只书年月干支宜也。臣前劄所陈科制略遵乡贡古法。田制略仿井田遗意。请令庙堂之臣。商确以进。虽韦布苟有所怀。各以文字登闻。又请 景庙实录釐正本外。旧本并存。诚甚不紧。投诸水火为宜。辛壬义理大明。忠逆已分。而一边之人皆以此作为义理。互相传授。外虽唯唯而内实包藏。虽千百代之后。其意必欲一伸。以为反案之计。至于五人录后成命。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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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冷冷看。专不举行。此辈之心。诚可痛矣。近日逆贼则初无言论义理之所执。直行凶逆之事。故一番诛灭之后。更无他虑。至于辛壬之逆。皆以耇,辉,镜,梦之心。作为渠辈之义理。实不无深忧。 上曰当体念。九月特拜吏曹判书知敦宁。先生意不自安。留疏还乡。上传谕曰授卿冢宰者。予意任卿以激扬之责。期有实效。而卿则反以为归山之资。此何事也。卿行想未及远。即为入城。共济国事。三司馆儒交章请留。时辛壬馀党混籍。先生持论峻严。深为彼辈所忌。先生以事不谐心。言辄冲口。遂不复进。庚子三月。上疏惩讨洪国荣。略曰噫噫。国荣之负犯。岂今日上下之所尝预料也。昨秋忽有谢事之举。区区愚衷。以为此人一去。则 圣躬孤危。乃于辞疏之末。敢陈请留之意。一自重臣劄出。而背国欺世之真脏。彰露无馀。呜呼。宗社大计。莫急于广储嗣。臣于昨夏之疏。略效微悃。曾与彼相对也。未尝不以改卜名门为急先务。则彼答唯唯。岂料其内实沮遏。外作假饰。以负我 殿下也。臣之未能早觑奸状。无知妄言之罪。于是乎著矣。
批曰往宜然今宜然。学者时措之义也。辛丑国荣以权奸败死。副校理沈乐洙忽陈疏侵逼先生。时相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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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善尝以先生之辛壬峻论。请削宣拯。包藏祸心。至是乃摘取己亥疏中国荣所改某样道理四字。谓之附丽权奸。沮遏大计。立嗣定嗣。谋移国本。构成罪案。再三启不允。嗾其徒党投疏讦之。荧惑 圣听。乃 命削黜。于是四道儒生迭起伸辨。彼辈恐成党祸。诬以谋乱。钳制一世。派遣武臣。大行斩伐。缇骑所到。校黉一空。遂安置先生于三水。时海西人朴瑞集窜配海岛。与文仁邦同配。谋欲脱网。诬告仁邦为先生谋兴兵犯京。 命设鞫严讯。仁邦诬服。彼辈虑或翻案。欲为灭口。并与瑞集而处斩。启请拿鞫先生。遂拿囚禁府。乃大张威势。隔离上下。使先生不得辨白。先生癃疾奄奄。自意不能一㬥。亟草一疏。略曰呜呼。臣于己亥淑昌丧后。适入禁中。国荣来见于臣之歇所。臣曰 仁敬王后升遐后。 仁显王后德选。不待初期。今日事面又自别。虽葬前似不无此议。至今寂然何也。彼曰前年亦因 慈教 圣教而为之。自下何敢发端乎。臣曰既有已行之例。引此为言。或无不可。彼曰 仁显王后拣择时。先正与闻其议。今长者与闻。亦无不可。臣曰此事与闻。虽有所不敢。欲以一疏提请之矣。其后臣果构置一疏本。而盖臣疏于广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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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日急于一日之下。以 正宫毓庆及名门更卜后庭带韣等为说。而以淑昌宫志铭撰进。久未缮写封上矣。国荣因臣从子焕亿求见疏本。故使之送示矣。彼于日急一日之下。删去正宫以下数三句语。以至如某样道理六字改书。使居间者呈上。蒙予亦有商量于中。感卿款款之忠之 圣批矣。虽欲辨驳其改窜之非。事体既重大矣。臣疏彼自索见。彼自点缀此六字。则渠虽有阴谋异图。既不告知于臣。渠之潜自托意。臣何以知之。 圣上不察其寓意之何在。故至降优批也。相臣所谓借口儒名。胁持上下之计云者。未知指何而言。然臣疏后谁复有以此进言者乎。肆口捏虚。以臣为嚆矢。所谓一边。率皆夺气。又以利诱而威胁。情若骨肉之金夏材。谊同至亲之金文淳。倒戈相攻。如疾仇雠。彼之恇㤼无操。固不足道。使彼如此者。其亦不仁之甚也。呜呼。臣虽无似。结发读书。粗知君臣父子之伦为重。臣先祖蒙 殿下旷世之恩遇。臣亦荷 圣上格外之殊眷。恒思为国一死。而朝暮且死之年。更有何希望。从国荣而怀背君负国之心哉。况祖先地处如此。平生自期如此。受恩之隆如此。图报之切如此。则非但不敢为此。亦不忍为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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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岂有理外之事乎。呜呼。自乐洙及相臣以后。论臣之罪者。罔非诬罔。而惟其系关至重者。外臣不敢辄以为说。以增其哓哓自明之罪。断断此心。惟有天日质之在上而已。无阶登彻。久不鞫讯。竟以癸卯正月七日卒于禁府。春秋七十四。呜呼。自古君子以文字为小人之倾陷者何限。而未有若先生之被诬罔测也。其后五年。 教曰德相疏改草。出于国荣。使居间者正书直呈。于此可见 圣意亦有所洞烛焉。自后士气萎苶。寥寥百馀年。无复以先生为言者。至于纯宗登极之初。因本孙秉斗鸣冤。始下伸理之 命。调用嗣孙秉伦。国人皆荣之。墓在水原万义艮坐原。从先兆也。至去年壬申十月。缅奉于其上百馀武之地。配完山李氏。佥正蓍彻女。先先生三年而殁。用鲁礼。举男女各二。男焕周县令。焕程县令出后。女适府使金愚,士人徐奋修。长房男大圭,喜圭,颐圭。曾玄以下不尽录。先生五代孙秉熀收辑遗文于断烂之馀。用竖大碑于阡道。又以幽堂之铭属曾宪。屡辞不敢当。终不获已。摭实谨书梗槩。窃惟我华阳夫子集大成于东方。以承孔朱之统。而先生克趾先美。有光斯文。际会 圣朝。契遇昭融。若将大有为焉。而无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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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多险。群猜并兴。竟使通天之学经世之志。终陷于密网深阱之中。子思所谓天地之大也。人犹有所憾者非耶。呜呼。先生之道德文章。固非人人之所敢窥涘。而惟其扶正斥邪之义。忠君爱国之诚。公乘自在。舆论不泯。具眼者见之。皆可以知之矣。呜呼。百世在前。千秋在后。焉可诬也哉。铭曰。
允矣先生。学博行笃。家庭授受。诗礼清白。际遇 圣明。旌招荐叠。至降 手札。再登文石。筵奏剀切。憸人媢嫉。被谗罔极。遘祸甚酷。百载之下。尚何忍说。一片丹衷。昭昭白日。天佑斯文。乃蒙伸雪。门阑含荣。士林增色。有山峨峨。有泉冽冽。幽宅安在。先茔之侧。敢以是铭。庸徵千亿。
墓表[从六代孙奎宪]
先生讳德相字叔咸。果庵其号也。我恩津之宋。出自高丽判院事讳大原。世以文行相传。至文正公尤庵先生。为东方大贤。即先生之高祖也。曾祖讳基泰。同知中枢府事。深仁厚德。垂裕后昆。祖讳晦锡。通德郎赠司仆寺正。文正公每许以知己孙。传与 宁陵御赐貂裘。托以对扬。不幸早世。文正公深恸惜之。考讳婺源号念修窝。童蒙教官 赠吏曹参议。高风直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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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伏一世。妣 赠淑夫人光山金氏。光恩君景献公镇龟女。克孝克婉。坤德甚备。先生胚胎前光。德性惇谨。学问笃实。 英祖癸酉。拜翊卫司洗马。历 泰陵参奉,翊卫司副率,司瓮院主簿, 侍讲院咨议,济用监奉事,造纸署别提,司宪府持平掌令, 宗簿寺正。正庙丙申。升通政同副承旨兼成均馆祭酒。连拜吏,礼曹参议。戊戌升嘉善汉城府左尹,司宪府大司宪,经筵官,户曹参判,典医提调,同义禁,吏曹参判,掌乐提调。己亥升资宪吏曹判书社稷提调知敦宁府事。自癸酉至是为二十七年矣。始 英祖屡降恩召。先生终始辞巽。及 正祖嗣服。期欲必致。别谕敦召。殆无虚月。近侍亚卿相续来守。至以手书促行。先生遂僶勉赴召。屡登经筵。讲说几千万言。无非国计民忧者。先生志业庶究万一。而彼媢嫉者诬以附丽权奸。沮遏大计。 上入其说。命窜极北。寻复拿来。瘦卒于禁府。实癸卯正月初七日。而寿七十四。 隆熙丁未始复官爵。夫人完山李氏。龟川君忠肃公晬之后。司瓮院佥正蓍彻之女。十七归先生。宽缓和恕。事尊嫜处娣姒。一以真率不欺为主。先先生殁。寿七十。有二男二女。男长焕周县令。次焕程县令出后。女长适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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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金愚。次适士人徐奋修。长房男大圭,喜圭,颐圭。女朴祖寿直长 赠吏曹参议。过房男观圭。女柳寅培,朴宗根,李义曾。曾玄以下姑略。先生之葬。与夫人同窆于万义先兆内艮坐。五代孙秉熀始树表阡上。属奎宪略书其阴如此。若其本末俱载。昭示后来则当有神道之刻焉尔。
神道碑铭[后学承旨沈周泽](并序)
尤庵先生宋文正公之孙儒贤辈出。以道德文学。忠信诚敬。阐明斯文。裨补世程。则又有果庵先生焉。先生即文正之玄孙也。讳德相。传文正之道。承文正之统。 元陵 健陵之际。旌招频繁。启沃密勿。四方拭目想望。文正之道。复行于今。既而憸人媢嫉。以致罔极之祸。寥寥百有馀年。遂使先生之道。掩抑不宣。至纯宗元年丁未。五代孙秉斗讼冤。始下伸理之 命。复官爵。录用嗣孙秉伦。噫。天既降大贤。继以贤孙也。为生民也。夫岂偶然也哉。先生字叔咸。恩津人。以高丽判院事恩津君讳大原为始祖。双清堂讳愉。隐德不仕。睡翁讳甲祚。昏朝立节。 赠领议政谥景献。于先生为五代祖。曾祖讳基泰。同中枢。祖讳晦锡。通德郎 赠司仆正。文正公称知己孙。传与貂裘。托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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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不幸早世。考讳婺源。童蒙教官 赠吏曹参议。文正公文集与年谱刊布之役。公实尸之。妣光山金氏。光恩君景献公镇龟女。 肃宗庚寅生。气貌重厚。天姿通敏。自幼被念修公义方之教。长而益读文正公之书。早已洞见道源。专心格致之学。甫踰冠。谒陶庵李先生。论人物皆有五常。明德有分数。心与气质之别。陶庵辄称高明博该。自是学业日进。以四书为本。参以程朱书及我东诸先生书。固穷力学。当世诸贤相与讲磨道学。德望蔚然。为一世矜式。 英宗癸酉除翊卫司洗马。 泰陵参奉,副率。并不就。戊寅领相申晚以先生学问精深筵奏。特 命抄选。癸未因赞善宋明钦筵奏。特 拜侍讲院咨议。遣史官别 谕敦召。连拜司宪府持平,掌令,宗簿寺正。并上疏辞不就。丙申 正庙嗣位。升通政同副承旨,成均祭酒。连拜吏礼曹参议,大司宪。戊戌特升汉城左尹,户曹参判,典医提调,同义禁,掌乐提调。迭遣近侍。相续来守。至以 手书促行。于是黾勉赴召。因拜 经筵官。日侍前席。其所奏请。如继述 孝庙志业。檀君,箕子庙致祭。孝烈节义之卓异者褒赠。己巳死节人及辛壬五人赠官录后。尼尹父子削逸追夺。复行 肃庙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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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分。遴选清白吏。 命公卿三司各荐可用之人。申饬太学月讲。使有实效。依国朝故事。郡县州牧皆置教官。俾有成人之效。釐正乐器。亟行掩骼之政。中外民庶之穷不能婚姻以时者。饬有司亟行劝婚之政。详察灾政籴政。通均立役。严禁防结。申饬宫税。改整量斛等政弊民瘼。率多采纳焉。翌年疏乞省垄。 命赐暇往来。仍即造朝。玉堂金憙,沈焕之等及馆学儒生疏请还收赐暇之 命。寻以撰进文正公神道。承命入京。特授亚铨。俄有淑昌宫丧。先生上广储嗣疏。略曰惟我 殿下。春秋已盛。嗣续渐迟。固知天佑邦家。则百之喜。自有其时。而其所以广求之方。日急于一日。如得正宫毓庆。实万亿无疆之休也。如或又迟则名门更卜。后庭带韣等事。非在下者之所可指陈。而在 殿下靡所不极之道。亦不待在下者之言。而必有所商量于 圣虑矣。都承旨洪国荣闻先生制疏。使人求见疏草。自以为正宫云云。已有前岁 慈圣恻怛之教。今此显请。有若不信。更卜云云。有所不敢。乃删去如得正宫以下二十七字。以至如某样道理六字改窜。不告先生。使居间人幻书进呈。 批曰予亦有商量于中者。感卿款款之忠。先生承批后。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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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幻书之由。虽欲疏辨。既承 温批。事体重大。默而止之。己亥擢升吏曹判书,社稷提调,知敦宁。于时辛壬馀党混籍。先生慷慨。持论峻严。深为一边人所忌。先生心厌世故。遂留疏还乡。公卿三司及馆儒交章请留。别 谕敦召不就。辛丑国荣以权奸败死。时相徐命善以先生之辛壬峻论及尼尹被削。尝包深憾。至是摘取己亥疏中某样道理四字。抉裂字句。强添注脚。谓之沮遏大计。谓之立嗣定嗣。谓之附丽权奸。谓之谋移国本。构成罪案。嗾其党沈乐洙投疏以讦之。荧惑 圣听。乃有削黜之 命。于是四道儒生迭起伸辨。彼辈恐成党祸。诬以谋乱。钳制一世。派遣审覈使。大行斩伐。驿骑所到。校黉一空。遂安置先生于三水。又以文仁邦狱事诬引。拿囚禁府。亟斩仁邦。使不得质辨。绸缪严密。大张威势。隔离上下。时先生癃疾已奄奄矣。自度不能一㬥于请室之前。亟草一疏。而无路登彻。竟以癸卯正月七日。卒于狱。呜呼。千古之冤。莫大于莫须有三字。今以某样道理四字。百方构诬。祸人家国。固前后一辙。而其巧且惨。胡至此极。国人皆伤之。葬于水原万义先兆内负艮坐。夫人全州李氏佥正蓍彻之女。柔嘉有则。克媲德美。先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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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而殁。祔左焉。有二男二女。男焕周县令。次焕程县令出后。女府使金愚,士人徐奋修。长房男大圭,喜圭,颐圭。女朴祖寿直长。曾玄以下不尽录。先生天赋既高。造诣益深。又长于时务。常处以难进易退。其所建请。皆所以养君德恤民隐。辨邪正崇节义。存治体振士风。而竟不得施。命矣夫。若其盛德大业。可以为法当时。垂范后世者。有不可胜记。而其遗文馀藁。散佚于祸馀。存者亦刓缺难读。五代孙秉熀辑之为几编。噫何其略也。然心性理气之辨。修齐治平之道。所以发挥六经。羽翼治道者。槩具于斯。先生之学。可谓有体有用。而寔为文正之嫡传也。今秉熀将树大碑。属周泽为文。以余末学。何敢下笔。而夙慕先生之志德者久矣。且感其为先至诚。固辞不获。谨叙如右。铭曰。
猗欤文正。百世宗师。曰有贤孙。式克似之。圣贤之学。经济之策。束帛蒲轮。恩礼优渥。协赞谟猷。志切君民。庶究厥施。以惠斯人。天狼下趋。羸豕蹢躅。既微且馗。则莫予毒。逖矣穷朔。雨雪其雱。北寺之冤。悠悠穹苍。正气未泯。孤忠款款。君子道否。士林气短。直道以行。先生奚戚。遹追先训。嘉惠后学。万山之原。有碑其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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铭诗深刻。昭示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