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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二十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二十 第 x 页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二十
 书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二十 第 396H 页
答权景晦(庚辰)
窃覸贤者志坚思苦。一意向上。在吾侪中何处得来。然或恐其于展拓处。少欠开阔。今此疑难书辞。皆带此意思。盖舍读书。不可以为学。然桎梏于文句。则有缴绕之病。略细微不可以见道。然滞局于零碎。则陷支离之域。须就平易明白处。领略取大意分明。然后从容玩索。使条理洞朗。脉络贯通。则可以救二者之失矣。未知如何。中庸说。略以鄙意仰禀。必不中理。幸更赐反复。千万。学甫近有病。不能数会。大抵此学全在讲磨揩刮之功。而只闭门独坐。岂不钝滞了人邪。可叹。
  别纸
 虚灵兼理气言。
理气合而为心。自然有虚灵之妙。故此两字。有兼理气言者。有分理气言者。当随处活看。恐不可泥定说也。
 退藏于密。 密字与六合为对。作方寸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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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盖上句以理对事而言。下句以方寸对六合而言。
放之卷之。毕竟是心之体用。与上句专以理事言者不同。小注云峰说。已有此意耳。
 不睹不闻。 此睹闻字。只作视听看。如何。
声色接于耳目者。睹闻也。耳目从乎声色者。视听也。睹闻与视听。各是一等时节。此章盖言道不可须臾而暂离。故君子之心。常存戒惧。虽耳目所未及处。亦不敢少忽云尔。盖自视听之时极言之。以至于此耳。若以睹闻二字。作视听意看。则却不成文义矣。更思之如何。
 隐暗处。微细事。 皆就心言。
承上文道不可须臾离。言此道无物不有。无时不然。初无动静之间。而其自静趋动之际。乃善恶分界之机。万事萌芽之初。为至隐而实见。至微而实显也。那个不是心。然。曰暗处曰细事。则就地与事而言。恐不可谓专就心言也。
 中庸者不偏(止)平常之理。 不偏不倚。横说。无过不及。竖说。不必带未发已发看。
朱子于篇题。既以此分未发已发。不应于此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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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异义。况下文又曰中庸之中实兼中和之义。则尤更分晓。恐不须如此枉费思索也。
 中庸之中。实兼中和之义。 此中字。以德行而言。而德之一字。已该中和。又有所谓行事。则中和二字。似未当得此中字。
中也者天下之大本。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体此而得诸心见诸行事。则为中庸。只有能与所能之别耳。宁有当不得之理乎。
 非有以自胜(止)择而守也。 上文不可能正。指四强而言。非择守以后自胜之事。而此则似谓自胜方能择守。何也。
此文义。言非自胜其人欲之私者。不能如此择而守也。盖就能择守者而言其所以能之之由。非就做工夫说也。
 上下昭著。 亦以气言否。
就此理之用发见明著处言。恐不可谓就气言。
 活泼泼地。 鸢鱼一段。明此道充满活络之意。溪训分俵著落。似得正意。
既有溪训。不敢别为说。然窃详朱子之意。只解作无滞碍倚著之意。且泼字从水从发。是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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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又泼字。只是活字之意。为活字说不尽。故更著泼。泼字。如言光烁烁地。黑窣窣地。皆是一义而重复言之。自是当时俗语。不应于此。与活字分作两义。未知如何。
 所赋形气。不同而有异。 此异字。谓人物之异。由于形气之不同。非谓所性由于形气而有异耳。又详此异字。指三个性字。性只是一也。但以形气不同。故有在己在人在物之异耳。
恐当从后说为是。
 
诚以心言。道以理言。 窃疑此就人分上说。以诚为存主处。以道为发用处。似与上一段自成自行之意不同。下节章句盖字以下。正带此段意。未知如何。再详以心言以下。就人分言。固分晓。而训诂之法。不应一节中顿入二义。小注所谓就一物上说有是心然后有是事之云。似通指物之自成者言。在物则为实理。在人则为实心。正如下文物之终始一般。未知如何。
来谕上一条。是云峰说。然一个诚字。解作两义。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二十 第 398H 页
恐非训诂之法。下一条说。看得甚好。但此章章句与或问。又自不同。当何所从。幸更思而见教也。
答权景晦(甲申)
一番出脚。粗涉世味。以平日所知所得。有随分得力处否。杨龟山渚宫观梅诗。意味深长。想已佩服。为处身第一义也。
答权景晦
观玩体省之功。当益精专。然此终身事。正不可欲速而急。惟虚心逊志。优游涵泳。积累循习之久。自当有到头处。来书几时收功之叹。似有计功求获之意而或反害夫平和悠远气象。恐亦在所省改也。如何。
答权景晦(乙酉)
月前惠书。承领多时。适值衮冗。阙然未有以修敬。甚非相与之义也。忽已冬序。伏惟侍学俱胜。象靖近苦寒嗽。杜门终日。拥炉画灰而已。自顾平日名为讲学而尚未有田地可安顿。随循汨没。齿发已如许矣。每念朋友中笃实用力。未有如左右者。恨未得朝夕游处以赖其提挈之助。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二十 第 398L 页
而书来悼叹之意。又无以异于区区之所忧者。岂理义无穷。虽有得焉而未敢遽自足邪。年来无所得。惟见此心此理不可间断亏欠。须是密切操持。沈潜玩绎。日用应接之间。惟见本心义理。都不见世间穷通得丧。方可庶几。而略见得如此。未行得到此。才遇事物纷纠。应接稠扰。不觉此心已走作。此理已昏昧。日往月来。浸渍汨没。几何而不为小人之归。而不知者往往加以无实之名。相悉如左右者犹不免焉。益者三友。恐不如是。岂左右未之思乎。雨溪丈顷得旬日之游。苦人事烦扰。只成閒追逐。校得刊补两三处。亦未有别商量可告语者耳。仁说果有一番往复而苦未相入。或虑左见之有误。不能究竟论辨。今得所示。正如鄙意。可以并力合鼓。以抵孤城。然其墨守甚坚。恐难成悉拔之功也。所因所损益之义。顷因盛谕。觉前此看得甚卤莽。盖三纲五常。固礼之大体。而制度文为。乃其小小节目。然即此节目。所以扶持其大体。随时损益。正所以使大体不坏耳。克己复礼。看得亦好。鄙意正是如此。然单说克己。或未至十分无己之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二十 第 399H 页
可克而便谓已了。则甚害事。须下复礼二字。方有准的可据依。圣人之言。精微缜密如此。下文虽说克己之目。然曰非礼而勿。则其视听言动之一于礼可知。未尝不以复礼为克己之准也。就二义皆通之中而见其有差长。方无透漏。未知如何。一日克复之义。饶氏说亦自不妨。盖与一日用力于仁。略有工夫成效之不同。随本文咀嚼。当得其义。然此等比并。本非大义所系。恐不必费力分疏也。如何。戒惧不睹不闻之义。一生诵习。只如高明所示。尝考中庸或问答吕子约书。极言人生无不睹不闻之时。不容其须臾暂顷之或有。遂生疑惑。反覆累年。参以或问语类诸说然后有以知经文本意之不然。何者。或问中论慎独处曰。隐微之间。他人之所不见而己所独见。细微之事。他人之所不闻而己所独闻云云。盖隐微者。念虑之方萌。几微之初动而谓之所睹闻。则方其思虑之未发。事为之未萌而谓之无所睹闻。何不可之有哉。故朱子曰。不睹不闻。只是万事皆未萌芽。便是喜怒哀乐之未发。自家便先恁地戒谨恐惧。防于未然。所谓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二十 第 399L 页
不见是图也。(朱子语止此。)盖万事已萌则可睹。而惟其未萌。故无所睹。喜怒哀乐已发则可闻。而惟其未发。故无所闻。是则睹闻之有无。在万事之萌未萌。喜怒哀乐之发未发如何耳。何尝指外面声色而为言哉。果有暂焉之顷不睹不闻时节。则其为已然也大矣。何必曰防于未然。曰便先恁地也。(须著先字未然字。皆指事物未萌而言。)末章不愧屋漏。申说此章之义。而胡氏曰动则有可睹。此不动而敬。即戒慎其所不睹。言则有可闻。此不言而信。即恐惧其所不闻云云。盖此言动二字。亦就自家分上发未发而言。未遽参涉于外来他人之言动也。试以此意求经义。似差明白。而日用未发已发之间。地头甚简径。工夫尤紧密。不比前说之轻扬泛忽。无即之可安。是以方窃自信。不敢唯唯于俯询之下。幸乞扫去平日熟见。试将此意。从容体玩。质之于经训。验之于日用。终有未安。更许反复。要归至当。如何。此工夫紧要处。不比閒漫文义可以两存而无害。千万留意。
答权景晦(辛卯)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二十 第 400H 页
秋气乍清。不审省馀调候渐向安健否。观玩之工。想日有程课矣。象靖臂疼脚肿。浃月呻楚。自是衰相。只得任之而已。向来鲁院文会。适值晚炎。又不得奉邀贤史。只费了公家饭。追思甚不满意耳。儿子小得。直是偶然。纷扰半载。近才平静而自家身心尚未安稳。古人夺志之戒。深可畏也。高山屋子粗成。前月至彼仅一宿而归。今又以病不能出。职事甚觉弛废。坐负天饷之乐。为可愧耳。承喻一番经过。何不报主人知也。清韵不可终秘。幸因便示及也。
与内弟李希道(象远)内侄夏瑞(宇錥○戊午)
吾始谓君辈幼未及王父教。所得只举子文。每念嗣承未易。此事恐便已。不意今日乃能如此。未论工拙如何。只一线气脉便有来处。不觉令人起感也。大抵诸作俱好。有手气有古意。已解作文路径。但望也惯取古人死句。擸掇妆点。故其弊燥涩而少滋味。象也又只慢慢写去。全欠收杀。故其弊散缓而无精彩。大抵都是不能剧读深思作自己物事。只向寻摘上作家计。少间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二十 第 400L 页
到急滚处。招呼不上。只成好笑。须是低头下心。多读烂诵。使自家胸中充积丰溢。把笔临纸。因手写去。打成一片。方是长进处。正非安坐嬉游所可到也。吴娘传。本不合作。中间亵语。不是君子口气。王父平日切忌此等。吾耳熟焉。故不忘也。虽然。此前头更有事在。吾常逮闻于王父矣。恨相去远。不能种种资讨。读经传等。或遇疑晦。不妨随手劄示。即当诵旧闻以对。亦不可谓全不往来矣。
答李希道(己未)
朝起雪风打窗。落木萧然。此时怀人又一倍也。顷书辞趣高远。意义精深。此吾日夜所讲求而不得者。正欲就问于人者也。而乃君借听于聋则非其地也。虽然。君既有辱于我。不可以孤。而吾之所讲究而不得者。又不可储疑蓄晦而不以泄也。则更互攻磨。彼此殚尽。又未必不为观善相长之助也。夫人之有是心。心之有动静。初无圣愚人己之异。然圣人具动静之德。而其动也常主于静。故体用相涵。显微为一。众人则既前有气禀之拘而后有物诱之累。是以静而昏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二十 第 401H 页
昧杂扰。体不能立。动而纷纠错乱。用不能行。君子之学所以战兢临履戒惧省察。不使其有毫丝之差而顷刻之间。然静一而动二。静易守而动难摄。静工夫省而动头项多。故圣门教人。多于动处用工。如四勿三省三贵之类是也。夫以一心之微而日用万事交投互感。则其应接裁处之间。易有颠倒错杂之患。然此心既正。卓然有守。则揆事度物。权度不差。泛应曲酬。随分适宜。虽事几多端。胶扰眩瞀于前。而我乃从容静暇。纡馀閒逸。初无一毫系累偏滞之私也。大抵心不可二用。故应一事则当专此事。然亦有兼听并观交酬互应之时。如来谕所谓行步时固主于足容。然手容不可胡乱。视瞻时固主于目容。然色容不可懈惰。若曰专于所事而未免阙误于其馀。则只此阙误之处。可见此心照管未到。顽然不动。即此便是大病也。读书时诸容之疑。诚如所示。然未对册时。先须肃容端坐。整顿心身。令此心瞭然不乱。然后方始披书按字。徐看缓读。自然此心主宰不乱。向所谓头容目容声容气容。虽未必逐件照勘。而依旧齐整。不至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二十 第 401L 页
弛懈。譬如大将设坛建旗。号召署置。则部伍行列。各自整饬。固不必逐队点检逐时考阅。又不是东边巡时西边失其句管。前队阅时后队任其叫乱也。对朋友接僧徒。閒居时众坐处。色容随变之宜。此在论语(如乡党篇及申夭师冕见见齐衰者君子有三变等章。)小学(如敬身篇明威仪之则等章。)朱子书等。(即今见行节要等书。论容貌辞气处非一。)可考也。然只是一个敬。主宰此心。随事体察。逐时存省。渐次接续。积累既久。则事至物来。真心现前。随手应副。不待准拟区画而自有以得其当矣。来谕又云。一事才差。悔端辄发。一个方寸。常自不乐。遂疑圣人之欺我也。则非用功深而省己切者。固不能如此体检。然义理无穷。事变多端。吾之见解地步多所欠阙。则其应事酬物之际。固不能无悔。仔细点检。不要放过。则其频复频失之间。固不能无不快于心者。(此事难说。程子曰。罪己责躬。不可无。然又不可常存在胸中为悔。而延平曰。是积下一团私意。朱子说悔处。见心经附注中。可考也。)除非上智与下愚。方是无此境界。然到极苦涩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二十 第 402H 页
处。便是好消息。甚不快时还是乐意思。要须大著胸肚。宽著意思。从容浸渍。勿迫勿躁。勿以频复而有悔。习之之久。将至纯深。勿以疑多而或辍。行之之久。将有会通。如此沈潜涵泳。作一生长远工夫。到见解透彻。造履纯熟。然后古人之所谓乐者方可议。今发轫之初。已不堪其躁扰烦苦之心而遽欲望夫洒落快活之境。则即此气象浅迫。田地陋隘。徒费跂想悬望之劳而终不可得。假使略有所得。是捺生做熟。非真实见识。异时意阑心懒志虑回挠。则一时意想。随手消散。更无凭恃可据之地也。来示佛家规模与圣贤样子不相背驰之云。则似于进锐之馀。已有退速之渐。盖其厌事贪静之心。好径欲速之意。横在肚里。驱遣不去。所以舍烦就简。厌动求寂。不知不觉。堕落此界。今须见得吾儒之与释氏。孰是孰非。孰亲孰疏。仔细讲究。真实讨论。有以见其邪正同异之所以然。则虽劝之使为而必不肯。此正理欲消长之机。人兽分界之路。不可如此藏私护贼。使邪魔种子。暗地卵育于胸海田地也。此外询及诸目。适此衮冗。未暇修答。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二十 第 402L 页
然此数段大节。若蒙首肯。其馀自当不约而合。不必费力分疏也。大抵此等义理。极是渊深。自家眼目未到。只从傍看觑依俙道说。必多病痛。幸须尽意反复。庶彼此之间交有所益。未知君意以为如何也。早晚人事了歇。当遂山栖之意。当得面论。书不缕缕。
答李希道(癸亥)
意外递到委书。备审彼时侍馀服史如宜。惟是奉老飘转。未有底泊。虽赖主人仁贤。聊且栖泊。然终非可久之计。未知何处乐土可为安身立命之地。此事苦痛。不敢须臾忘也。每窃私念。外氏自丧祸来。遗绪坠茫。年少有志如左右者。又迫衣食乱心。恐此事便己。未有以嗣承者。乃今书来。知有居群劬业之乐。又其所为规图铭辞之作。皆骎骎有理义之见。作者之趣。未论其浅深醇疵。即此规模意象。便有来处。循是以往。不懈益虔。亦何事之不可做。令人爽然而自失。既又懑然而自慰也。所论仁说。泛言仁体流行之妙。固无不可。而仁之所以得名之实则初不在于此也。今且低头下心。体认仁之所以得名者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二十 第 403H 页
何意。人之所以求之者何术。孔门言仁。头项多而旨趣异。何缓何急。何先何后。密切讲究。反复体认。使其体段影象瞭然心目之间。玲珑透露。左右逢原。然后其流行充满之妙。始有可得以言者。今未有此一段工夫。只认取瞥霎光景。窥取儱侗物事。遽以为仁果在是。则其真面本体。固不可得以见焉。而一时意思休歇。回顾思想则已索然而无物矣。朱先生平日极不爱此等语类。答陈安卿数条。正说此义。幸可检考也。(仁字。本以爱之理得名。须把爱字。看其理如何为仁。见得分明后。又看其为心之德者如何。反复熟玩。方是于自己亲切。如此泛言。阔疏无情理。今不敢尽底里说破。容俟再加商量。)其曰先从近里亲切处。讲究踏逐。此语却无病。然言之甚易。行之甚难。又须见得近里亲切。与上达处。只是一串道理。方是行著习察。方是儒者见识。幸日用处。如此用功看如何。生理酸楚之喻。令人太息。适此窘束。未有以相喣濡。此岂相爱之情邪。分定二字。固已见到七八分。然一向抑遏警省。亦是外料。须是以穷理修身为活计茶饭。咀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二十 第 403L 页
嚼厌饫。充然自饱。见得贫富贵贱无甚紧要。此所谓内气胜外物。亦古人所谓乐处。幸日用间寻常以此意浇灌胸次。久久自当见效也。看来此事体大。日月长远。一事虽料理。众理难得包罗。目下虽整顿。久远难保如何。须是力量大志意坚工夫笃。方可庶几。每念君气不甚盛。有妨进就。未知别来养成如何。所望于外门者于君不浅。幸努力自爱也。龟君资地甚好。文辞亦翩然。只是于根本处。未识向往。恨末由与君相聚对同讲磨也。刊补勘校。非敢承当。然只考丁乙雠舛误。亦不敢牢辞。而冬春时节。京里过了。下来旋又迫疾病丧威。不能自近于丌案。尚未试手。自愧不敏也。遗集。闻已卒业。旧本幸讨便见投也。亟欲一番誊出以自藏弆。乃以勘校整顿见责则非所敢闻也。使区区拙见。万分有一近似。岂于此故欲无情哉。洪范衍义。少游外庭。未暇细览。然其次辑论著之义。则闻之详矣。酉谷权文之意。亦复郑重。仁里从兄。何当启行。窃从宾客之后。与闻去取之义。固所愿望。而疾病在躬。恐未可以自力也。仲休从三月遭内艰。又丧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二十 第 404H 页
其室。仲则遘疾危死。仅得差可。向来些少工夫。亦废之不复讲矣。今看与渠辈书。意思尽好。辞采反复可玩。然此在渠辈受病不深而象适当之。所谓著了袈裟事更多者。正是今日活计。何不向我攻砭施以当剂。而与局外旁观等閒酬酢。岂以年岁之故。不欲直斥。以效古人亵御之献邪。规图等作。皆有意思。非卒乍窥觇所觑到。然间有鄙意看不破处。略加批评。别纸录去。如未中理。勿惮违覆。乃相长之道也。群居诸益。未知谁氏可与进此学者能有几人。所与讲磨者何书。世间事不属自家境界。只有此一段。尚可著力。而各此星散。声闻俱阻。况进于此者邪。尧叟氏近来宿病何如。学问工夫。一向长进否。皆所欲闻也。青城权丈辟地日月山下。与贵境不甚远。或能来往候谒否。驴仆若难具。千里徒步。古人所屑。亦有何不可邪。兀坐村里。自作主张。不能获近胜已。亦长进不得。此又所当戒也。象靖疾病一向沈汨。冗故一向浸渍。意思一向枯损。兀然为庸人而无以自拔。虽日用之间作意提掇。而苦间断不接续。如是而能有进乎。今此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二十 第 404L 页
大言狂吓。恐见讼于左右也。幸随便寄音。更相勉励。使颓懦者有所依而立。亦一事也。
  别纸
 学规。 慎交接。 使善者好之。不善者恶之。
学者持己处物。一以和敬温爱。不敢以慢人傲物为心。彼贤者也则当亲吾之德。不贤者乎则亦畏其威而不敢肆。非我有以使之好恶也。著一使字。便和自家这里。不自然了。圣人之答子贡。亦因其问而论其理耳。非谓欲使之如此也。(择贤愚而亲疏之。此语亦欠浑厚。试看先圣说泛爱众而亲仁。是怎么气象。子夏之言所以见讥于子张也。此等处须参互体究。方见古人用心自是不同。试如此用工看如何。)
 过失相规。 闻过愈甚(止)数疏之戒。
不知斋居诸益或有异姓朋友否。若只门内至亲。其偲切之规。固与朋友有间。须以诚意感动。觊其有悟而已。数疏二字。非所以施于至亲也。
 后论。
此规只设防禁而未及乎所从事之实。妄谓以朱先生白鹿洞规明伦知行。为规模节目。而以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二十 第 405H 页
此为防范则庶有持循据依而不昧于所趋矣。
此学。是本分事业。不可以指目而有挠避。是家常茶饭。不可以骇笑而有隐讳。然内著工夫而勿矜耀于人。蹈履平常而勿乖异于众。亦君子之所用心。固不可专恃己见而尽废或者之论。盖二义并行而不悖。方是恰好道理也。
 人心寂感图。
北溪本说。只是论人心寤寐动静之分耳。寂感二字。就寤而有主处。指未发已发而言。今以此命图。恐非古人立言命物之意也。
心之所以为妙。人之所以下工。皆在动而有主处。尽求尽无穷。尽行尽不尽。今此寤寐动静之分。排列为图。实无下手用工处。恐虚费气力也。
 人心道心分合言之。(止)不如四七之各有界限。
人心道心。可分合言。则四端七情。独不可以分合言乎。各有界限。分言之谓也。合而言之。亦不害其一物。中庸乐记好学论之浑沦言之是也。(人心道心。真实有界限。圣贤分明说破。今曰不如四七之各有界限。则恐看得不破。盖合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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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分言之中见其有贯通之意。不可以此而谓全无分别也。)
 七情虽中节。不可谓四端。四端虽流恶。不可谓七情。
自其根本界限而言。则固如此说。若错而论之。七情之中节。即气之听命于理。斯理也。乃本性之发也。四端之流恶。即理发未遂而为气掩。是气也。即形质之累也。盖通身只是一个理气。故其分虽未尝相杂而其理又未尝不一。须是就同中而知其有异。就异中而见其有同。方是周遍精密。不落一边。一向如此分析。疏阔无情理也。
 四七以初动处言。
四端固以初动处言。七情恐不可如此局定说。
 方寸是血肉之心。
固是如此。然古人所说方寸。皆指其中虚灵知觉者而言。
 戒惧是自显而至密。谨独是自密而至显。
戒惧是统体工夫。通动静贯有无谨独只就初动处说。今当曰戒惧是自动而至静。谨独是自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二十 第 406H 页
微而至显。则恐或无病矣。(盖同下一显微字。不见得动静之分耳。)
来谕数段。大抵于心性理气之说。思索尽苦。见解尽精。此延平所谓知觉之效。亦道理进之验。然恐于文理密察处。有多少欠在。往往究索太过。或近于穿凿。须是将古人见成说底。依本分理会。理会熟时。自有通透处。方是真实见得。今自心未有定向而随意思量。信手究索。便执认以为道理。便是如此则古人所谓碍却正知见者。不可不虑耳。四七辨论。又是理气源头。心性妙蕴。须将思孟程朱诸圣贤说。反复参究。将来体认。却将退陶书为證。使自家肚里有主张定本。然后徐取后来诸家说。参伍商量。方可不差路脉。盖后来论说愈多。头面愈繁。径入其中。鲜有不缠绕于藤蔓也。抑又有一说。此等义理。虽当早自讲究。然一向如此。向无形影处。寻讨少间。无可据依。说得虽是。全不切己。只是空言不济事。须就日用彝伦应接处。做低平近实工夫穷理。又须就诗书语孟等平易切近可易知易见处。白直理会。看破教熟。自然心地宁静。义理
大山先生文集卷之二十 第 406L 页
纯实。回头看此等。却易为力。幸如是体察看如何。往往不能无补也。
答李希道(甲子)
自闻病报。纡郁转深。岭海阻阔。音问不时。不审杪夏毒热。侍馀调履减剧何居。已试下汤灸否。家贫力弱。山中罕有朋友之助。每念之。未尝不伤叹也。象靖亲候稍适。唯是私幸。而所有身病。一味作苦。神气惫削。往往收拾不上。自怜吾辈同一运气也。所示辨论文字。反复究观。有以知其讲磨磋切之益。不待千里命驾而出于同门弟昆之间。此古人之所难得也。窃念外氏自丧难来。先故寝远。微言如线。深恐一朝泯沕。以永戚在天之灵。所以慇勤属望于吾弟。而恨其迫穷困。无以资远游以广其闻见知思之益。不谓诸公问识之富。讲讨之乐有如此也。或者天有以相外氏。使其垂绝者。得以大家扶将。以无坠于地乎。四七界分。此义理根源。心性蕴奥。象未有一日究索之工。而诸公又以其承受于家庭者而为之说。区区贱臆。何足以居诸公之意外者。吾弟之所以见嘱者过也。虽然。尝有疑而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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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则有之。今因吾弟而以介绍于施伯,退而。以决平生未定之案。亦一事也。敢因诸书。略有评注。又撮其大意而重有说焉。如览之而未满。则便可秘之。为老兄藏拙。万或一有可采。则可与施伯,退而。商论违覆焉。幸也。窃念人得天地之理以为性。得天地之气以为体。理气之合则为心也。其寂感动静。固有自然之机而性情之名立焉。性为体而情为用。性者其本根而情者其端绪也。故中庸乐记。皆以性为大本。情为大用。言喜怒哀乐而四端之理固浑然于其中矣。孟子悼性善之说不明。就见成性中指其纯粹至善者而以言其本体。其言性既如此。则发而为情者又不可以和泥带水者当之。故剔其粹然不杂于形气者而四端之名于是而立。祖中庸乐记而周程太极说好学论作焉。祖孟子而朱子理发气发之说起焉。兼中庸乐记孟子之义而李先生浑沦分开之图与书出焉。盖其言或同或异。或详或略。然要其归则亦一而已矣。盖尝论之。人之一心。只有一理乘气而有动静尔。不问所感之何事。所应之何主而槩以未发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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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已发为情。则喜怒哀乐之中节者。即本性之流行。天命之全体。就其一理之中而究其分。则如孺子宗庙之事感而应者。粹然天理之公而无涉乎形气之累也。外物缘境之触而动者。一身形气之私而不纯乎天理之正也。四端非无气之随也而天理为主而气为客。七情非无理之乘也而形气为主而理为客。其客主之所形。其分又乌得以不殊哉。合而为一而不害其未尝杂。分而为二而不害其本不离。浑沦言而其分开者固自若也。分开看而其浑沦者又未尝或损也。徒知理之一而欲废分开。则是知一而昧夫二。如无星之称。无寸之尺。而其弊也失之鹘囵含糊。徒守分之殊而厌说浑沦。则是见异而昧其同。如无干之支。无源之派。而其弊也失之支离阔疏。二者恐胥失而不达于道矣。试观李先生辨论文字。何尝偏主一边。执一而废二哉。自夫文成之徒专主浑沦之论。则后之议者不得不摘其偏而订其谬。此曾王父所以苦心极力。以用其一生之力。其略浑沦而详分开。明其所异而不甚言所同。盖其救弊攻病。其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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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如是耳。今诸公不从头溯源。以极其同异之趣。而只就家庭见成文字。以其一时救弊之说。为全体不可易之论。见人说近浑沦。便目之以文成馀套。夫彼所谓同。同而无异。而吾所谓同。同而异。彼所谓一。一而不二。而吾所谓一。一而二。彼但有浑沦而吾以分开者而兼言。彼但有一道而吾以互发者而并论。非欲故同于文成。亦非故异于文成。盖天下元有此理。古今元有此说。其是者固不害于偶同。而其不是者亦不期而自异矣。吾何所容心哉。今若专主分开不相混合。则虽似简洁可喜。然其落于一偏。不能圆备。则与彼之喜合恶离者。真所谓殊涂而同科矣。且以七情为气发而全不属于理。则是天下有理外之气。以为虽有理而与四端之理不同。则是天下有二理也。以为理外有气。则是不识乎气。以为有二理焉。则是不达于理。于此究之。则亦将有以处此矣。尝窃妄谓后来议论。头绪多而眼目易眩。门户歧而志意易惑。自家权衡未足以折衷群言而径入是非之林。遽欲定其取舍而为从违。则鲜有不缠绕于藤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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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此理是天下公共。何亲何疏。何彼何此。何爱何憎。何取何舍。不必得为在己而失为在人。不必入者为主而出者为奴。今且将诸家文字与夫今日见解。权行倚阁。使胸中空荡。无所适莫。且就中庸乐记孟子程朱书等。反复研究。密切体认。其有义理异同处。切勿轻自取舍。各就本文。讨究正意。分明透露。然后合并通看。则必有疑晦不通处。亦必有窒碍相妨处。勿以多惑而生懈。勿以厌烦而中辍。积习之多。究玩之久。则疑情渐剥。真意始露。始者各为一义而今乃融会为一。始者互有妨碍而今乃并行不悖。横说竖说。各有攸当。离看合看。无非道理。然后始乃回头举看诸家文字与夫前日见解。其疏密浅深。自无以逃吾之鉴矣。大抵今日吾侪得于承袭之馀。不患无见于分开。而往往于浑沦处。全欠眼目。随时矫救。亦不可谓无其道矣。虽然。今亦不敢偏主浑沦。如或者之论。而两下立说。对同勘破。以自附于退陶立二图著二说(即浑沦分开二说)之遗意。方是周遍该括。不落于一边矣。左右立论。在诸说中。似差平易。往往有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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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然但于根本处。未有一段工夫。所以说易差而义易晦。已于本书。略有批抹其大者。粗具于别纸。幸视破也。象年来病废。不能留情于此久矣。因下索之勤。不容终默。然摸索为说。必不中理。切相订驳。毋以长上而有所惮也。亦以此意告施伯,退而。幸勿弃捐。使得与置讲讨之末。此病怀之所渴俟也。休弟被内忧煎迫。不能专意读书。诸从辈亦为功令家所困。未能拔出。维希安专意向学。尽有长进。亦坐病未能刻意也。近得讷翁所制志铭草本。尽有商量处。恨未及相示也。
  别纸
 就气质中。指言本性。则四七皆自性中流出。合理与气言。则四端理发气随。七情气发理乘。(希道。)指气质之性言。则理囿于气。气合于理。四七不可分开。拈出本然之性。则理自理气自气。四七分明有二发。(退而。)
窃观李先生说浑沦处。就理气相成之中。以未发为性。已发为情。言七而四在其中。说分开处。就性有本然气质之异。见其所发。有所主所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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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分。希道之以指言本性为浑沦者固先之。而退而遂直以为气质之性则又落于一偏矣。(方言浑沦无本然气质之分。)希道之以理与气合者言分开则固错矣。而(分开说时不可言合)退而遂单言拈出本性则又失于称停矣。(当并言本然气质二性。不可遗了一边。)
 其相须互发之妙。固致疑于此而未得其说。(退而)
性之未发。气为之田地。性之既发。气为之材具。体用相循。动静不离。其相须之妙然也。而方其动也。如孺子宗庙之事感。则是触那天理之正而发焉。如声色臭味之事感。则是触那形气之私而发焉。此所谓互发者也。然理发而气未尝不随。气发而理未尝不乘。盖相须而不能无互发之分。互发而其相须者又自若也。
 至云一而二二而一。则理气元非一物。不可以死生人鬼赚连说。(施伯)
朱子曰。性犹太极。心犹阴阳。太极只在阴阳中。非能离阴阳也。然至论太极自是太极。阴阳自是阴阳。惟性与心亦然。所谓一而二二而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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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生亦曰。分而为二而不害其未尝离。合而为一而实归于不相杂。今易以同异二字。则同异之与一二。犹言十而谓二五也。施伯之攻此而许彼。何也。且四七之分。与理气有不同。四则理发而气随。七则气发而理乘。虽有正私之分而毕竟俱是理气中物事。拈其七情之理乘者而言之。即四端之理也。所以合而为一而又无所不可也。
 四端随感而见。心包蓄不住。气著脚手不得。(希道)
尝按语类及孟子小注中。并无气字。未知此语出处在何书。幸检示也。
 理弱气强。管摄他不得。(希道)
理弱气强。乃理气之公病。非独在七情为然也。四端就气质中剔拨而言。故气不用事。理得自在。然看道心惟微之语。可知依旧是弱底物事。故欲人扶持扩充。不为气所掩了也。
 若就浑沦言。理气本相须为体用。四端虽发于理而气未尝不随。七情虽发于气而理未尝不乘。(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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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气相须为体用。无论浑沦分开。皆然。理发气随。气发理乘。正是分开说。若浑沦说时。又安有四七之异名。理气之互发哉。幸就中庸乐记好学论退陶书等。仔细研究也。
 所谓剔拨图者。就气质中指言本性。其动而四端七情出焉。位置之间。里四而表七。四高一字。七低一字云云。(施伯)
 浑沦言时。虽谓之皆出于性。而其根本苗脉。终是二物。其排设位置。岂无尊卑贵贱之分哉。引适子庶子有尊卑云云。(希道○右论心统性情中图)
此图。施伯所谓剔拨言者是也。然与奇存斋,李艮斋书中论分开浑沦处。取义又别。盖浑沦者。以理与气混同而为言。分开者。以理与气对待为说。剔拨者。就气中挑出理字而不言气。(希道认剔拨为浑沦。故其言易差。)故言情处。亦拈其善一边不杂于气而为言也。其并言四七。盖取古人言情有此两端。并举而兼言。以见其二者在本性之发。其体段意思如此如此。非于此强分为理气也。(如子思言天命之性而以喜怒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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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之中节者为达道。孟子道性善而程子注之曰。性即理也。喜怒哀乐未发。何尝不善。发而皆中节。无往而不善。皆不言七情发于气也。)故先生以子思中节之情。与孟子四端之情。程子何得以不善名之之情。一并衮同说。何尝分此是理彼是气哉。盖义理无穷。地头多端。圣贤立论。有如此说处。有如彼说处。若每每执一而废二。持此而疑彼。无处不窒碍矣。今且看此图时。姑且倚阁根本苗脉等说。直就吾心中。见得本然之性其体段何如。四端七情其情状意思何如。各各体认分明后。见得四端与七情善一边浑同。是本性中流出回来。就自家身上体验。却有滋味。却是实得也。(嫡庶尊卑等说。似太伤巧。亦不见得本图有此意思。幸仔细更思也。)
 性本一。因在气质之中。有本然气质二者之分。既有是二者。是以从本性上发者为四端。从气质上发者为七情。(施伯)
此说固好。然性本一则何以有二名。既是有二。乌在其本一也。于此认得分明。则知四端七情同中有异。异中有同。不可但有二而无一。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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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无合也。
 执事以七情出于性。终为未安。(希道)
不自性发。不名为情。既名为情。毕竟是性发。以七情为非纯然本性之发则可。谓非性之发则不可。盖才说性时。便已带著气。故尝妄以人乘马说。推明四七。今谩录去。盖人有造请干当等事。乘马而就道。其远近行止。皆人为之主。故不至于奔放失轨。而见者亦谓某人有某行。此四端之说也。又如马有龁草浴河等事。人固乘之而出。而其行专主于马。故遇草则放。遇水则止。防范不严。易至于奔逸。而见者亦谓某马放场某马浴河。此七情之说也。然言人而马在其中。言马而人乘其上。故或不分宾主而槩言马行。此七情所以有浑沦说也。
 终以血气劳攘之物。比并浑同于纯粹至善之头。皆求于不杂乎气质之中者为未安。(施伯)
分开说时固如此。然又不可把七情全做劳攘物看。朱子尝曰。人心有分别说底。有不恁地说底。如单说人心都是好。对道心说便是劳攘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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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恐当以此意看七情也。不与四端对举。则七情之善一边。不害求之于不杂乎气质之中。即退陶中图之意也。何未安之有。
 七情虽曰兼理。而不可谓其理之外别无四端之理也。(退而)
理只是一理。既有七情所兼之理。又别有四端之理。一心之中。两理交窟。此不成义理。不成言语。此处更加理会。见得浑是一理处分明。又须见得不可不分处两不相妨。方是道理。幸如此体究如何。
 
奇高峰七情虽属于气发。而中节则与四端不异云云。鄙意亦嫌其太过。(希道)
高峰此语。李先生许其通透脱洒。然终觉有未安处。尝反复究索。妄有一说。盖不合先下属于气三字也。盖不分理气浑沦而言。则七情之中。四端包摄在里。此时何尝言七情属于气哉。惟与四端对举。然后有主理主气之分。今以七情为属于气则已。与四端属理者对待而以中节者为不异于四端。则恐于分析处有未精也。昔有问形气之得其正与道心何别。朱子曰。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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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生于血气。今以此律之。则七情之中节者。即气之顺理而发。无一毫有碍者耳。惟不分四七而混言之。然后方可以中节者为与四端无异也。如此看如何。论及先辈。极涉僭猥。幸加斤正见教也。
 所资而发者理也。(希道)
所资而发。可言于气。不可以言理。
 若终以为未然。则当各尊所闻。各行所知。毋望其必同也。(希道)
此朱子与陆子静论太极书中语。然先生晚年见道极分明。信道极笃后。不觉发出此等语。今年踰弱冠。窥才一斑。遽自主张太过。向吾无间然上坐在。恐于进步气象。大有妨碍。幸就本原处。推究病根。务加涵养。觉得义理无穷人已无间时。却是气质变也。
 立石权丈曰。见孺子入井而有要誉之心者。七情也。制内交之心。恻隐援溺者。四端也。不当喜怒而喜怒。七情也。制其不当喜怒而使中节者。四端也云云。恻隐者四端。而有纳交等心者。四端之流于差者也。喜怒者七情。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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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当喜怒而喜怒者。七情之不中节者云云。(希道)
朱子尝曰。自人心而收回。便是道心。自道心而放去。便是人心。故权丈或者如此说。然此别是一义。且四七。与人心道心差有分别。权丈见解甚富。不谓作此话说也。左右答说却无病。尽有条理可喜。尝见曾王父与申克斋论七情横贯处。全以七情。把作不好物事。寻常未达其意。幸检考而示破也。
 栗谷以七情善一边为四端云云。(希道)
窃谓就浑沦看。则言七而四端之理浑然于其中。七情之善一边。亦何害其为四端乎。朱子曰。四端剔拨而言善一边。陈北溪曰。四端是专就善处言之。喜怒哀乐及七情等。是合善恶说云云。人情之中。不容有两善。则所谓剔拨而言善一边。所谓专就善处言之者。岂非就合善恶中挑拨而言其一边乎。若分开看。则发于天理者为四端。而七情之所谓善者。即形气之得其正而不隔乎理者。当此时。使此说不得耳。
重答李希道(乙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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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理气之辨。此义理深处。前修之所难慎而不敢轻说者。顾浅卤何足以及此。向者感俯询之意。不免开口胡说。自觉懔惴。恐为具眼人所笑。乃承明白痛快之喻则非其题也。数处疑驳足见精思力索之意。但鄙意终觉有未甚融会处。辄有分疏恐展转葛藤。犯古人害道之戒也。来谕四七浑沦言则皆出于性而无所主所从之分。而分别言则其主理主气之分截然而不可浑同。固是也。然浑然之中而其粲然者未尝不具。所谓分开者。亦未尝离夫浑沦者之外也。是以虽无所主所从而自有脉理之可寻。虽截然不可浑同而不害血气之相贯。今浑沦言而谓皆性之发。则方其分开而谓七情之非性发可乎。既是性之发。则谓之无理。又不可也。四端非无气而理为主。七情非无理而气为主。其曰气之发理之发。亦各就其重处言之而轻者在所不言。非谓各占一边。此有无气之理而彼为性外之情也。朱子答林德久书曰。以口之于味之属为性。非全指气质。盖以理之属于血气者而言。如书之言人心也。中庸序中详之。据此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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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知鄙说非全然无稽也。理弱气强。不可言于四端。固然。然孟子虽不言气而却曰好恶与人相近也者几希。真西山心经赞亦曰。仁义中正而以惟理无形是之谓微言之。盖理之为物。其体至微而无形。其几易昧而难著。其端乍见而旋隐。安得不谓之弱哉。心统性情中图。固是剔拨说。而其并书七情于一圈。则亦取其理一边而言。盖发而中节之和。原于天命之性。(中庸说。)感物而动而好恶节者。全乎人生而静之性。(乐记说。)一并衮说于四端。亦是一义也。盖此与向所谓浑沦分开者。取义又别。纵横参错。无非道理。须是看得通透。认得活络。并行而不悖。殊涂而同归。然后方可与语夫至赜之理。若每每执一而废二。主此而疑彼。则放手开眼。都成窒碍。幸须深念而痛改之。不但穷理一事也。七情自于四端横贯过了。向辄妄有云云。盖疑横贯四端。自是七情之通例。不应其不善者独然。而其善一边却不在此限也。窃意四端直遂底道理。七情却是横过底物事。如喜爱却与恻隐相似。而恻隐是粹然天理直发出来。喜爱却是触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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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境从旁横过。如朱子所论志意公私侵伐之异。怒恶之于羞恶。哀惧之于恭敬。亦莫不然。盖其头面有私正之分。是以其气味有横竖之别。今只以不善者而当之。则其善者却与四端不异也。且七情之所谓善者与四端对言。则亦不害其为横底物事也。物理元在极处。曾王父既有定论。来谕引据广博。不必更有他语。但区区以为姑存而无害者盖理也者。当然而不容已。必然而不可易。其体至纯而无杂。其妙至一而不二。故语其至则曰至善。语其大则曰太极。是其因地之初而其为至为极者。固完全自在。非谓此理有浅深粹杂之异。择其至且极者。别以至善太极目之而容有一段未至未极之理也。夫理只是一而已矣。苟不至乎极。则亦半上落下。不足以为理。程子所谓妄也者也。但人之所见有至有未至。故或得小而认大。涉浅而唤深则有之耳。虽然。大学既以至善为纲领。而又有所谓无所不用其极者。则以极处为至善之所在而不可泛谓理之所在者。亦或为随文释经之义。向者鄙论固失之一偏。而来谕欲因此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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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理为和泥带水。必以至极称之。然后方为完全纯粹之物。则又非所以语夫理也。七情善一边为四端之疑。固然。然吾所谓浑沦言时。可且如此说者。盖人有一性而情有两端。周子所谓几善恶及善恶分者是也。夫所谓善者。通指粹然天理与夫形气之得其正者而言。故退陶亦曰言七而四在其中。盖四与七之名固未立。而其理则固默具矣。今追言于二名既立之后。故谓之某在某中。某占某位。欲因其名而默会其气象意思耳。非谓浑沦说时已有四七之异名。又不可以无四七之名而谓并与其理而无之也。抑又有一说。穷理。固学者之先务。道之大原。不可不痛加理会。然下学而上达。自迩而升遐。乃是进学先后之序。今不向日用常行可知易见之理为玩索践历之功。而游心于一源之地。著力于昭旷之处。欲折其众理纷赜之衷而成一家之言。不惟悬揣遐想易有蹉跌。政使实有所见。亦是空谈閒话。了无所益于切己向里之功。程子所谓只作一场话说务高而已者。正所以救此病也。区区虽无短长。然亦尝折肱焉。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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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欲他人之有此。未知盛意果何以见教也。
答李希道
向者不揆僭猥。妄议前辈。惟得罪于友朋是惧。今承示。不大见斥。许以反复。或恐愚者有一得之幸也。惟是性情动静之说。未相契合。发明开示。亦不可谓不详矣。恐犹有所未尽也。盖天地之间。只是一理动静。循环代至。动之止息便是静。静之流行便是动。非别有两个物事对峙而互行也。其曰静而有动之端者。盖谓即此方静者便有能动之理。非谓至静之中别有所谓动之理也。其曰动而有静之理。亦曰即此方动者便有能静之机耳。非谓方动之中别有所谓静之理也。今曰阴静之理为性而阳动之理在其中。阳动之理为情而阴静之理在其中。则是四个理字。重并积叠。似有交藏互宅之嫌。且夫论性情而引此为说。又不几于无当之剩语乎。所谓性该动静。不可偏以静言者。单论性时。或可如此说。然原性之所以为体。则固具于此心未发之前。而其流行运用之实则又属之情。故朱子尝曰。未动为性。已动为情。又曰。性指其寂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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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动处。情指其发动处。又有问论性。有已发之性。有未发之性。曰。才发便是情。盖此理有动静之分而性情之名立焉。则性之理虽无所不该。而其分则固属乎静也。分虽属乎静而所谓情者。实亦性之用也。故亦不害其涵乎动也。性无不该。动静之理具焉。此本朱子答胡广仲书。然旋自谓语有遗恨而颇更定其说。(见大全记论性答稿后。)今不可偏据一时未定之论而易其动静分属之宜也。大抵性之得名。在于人生而静。故谓主静而涵乎动则可也。而直曰兼动静则性不可以动言也。谓体立而该夫用则可也。而直曰该体用则性不可以用言也。又直以为寂而感感而寂。则是专以虚灵知觉者言而非所以语夫性也。然所谓涵乎动该夫用者。亦专言性字时说耳。今以情对言则此静而彼动。此体而彼用。何可强以未发之体。侵过已发之界。以紊其名位体用之分。且所谓情者。名虽殊而实亦性之流行。则亦何忧其认性为死物而必欲加之以动用之名乎。比如人之在家为主。出门为客。据其出入而异客主之称。然其实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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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耳。今见其出外为客而遂嫌其无主。必谓主人之兼出入。则不亦滞而不通哉。大抵左右志意坚恳。见解精覈。非区区粗率所可易及。然但恐思之过苦而少涵蓄。持之太执而少活络。恐于大受处却有所碍。且夫日用议论之间。缓下学而务上达。忽近小而骛高远。揆以圣门为学之序。失其先后缓急之宜。未知亦曾如此点检否。前已屡贡此说而却似不甚留意。何也。象靖废惰甚矣。虽不足言。然近因反观而无所据依。始悔日前全无本领。窃欲从事于古人所谓小子之学者。以补塞前愆。而筋骸已弛。志虑不彊。恐终无以自脱于小人之归。每与休文相对。辄一叹而罢耳。奈何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