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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思堂先生文集卷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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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思堂先生文集卷之四
 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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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李景文
伏承惠书。珍玩感畅。如得百朋。近日湿热更剧。不审静候玩养增胜否。乐行近颇不健。颓倒度日。益觉无状。奈何。别纸见谕勤挚。极荷不鄙。大抵高明本来见处甚大。规模宏阔。天地间许多物事。无不包罗在胸中。故发为论说者。普博浩洋。不比鲰生辈管窥蠡测浅小狭陋。今所开示。益见其然。此非一时笔头所办。实本于平日立得有所然者。令人不胜叹服。但于鄙意有终未能释然者。不得不更竭底蕴。以听终教。然其所为说。拘局褊滞。无活络开廓之意。无论文义得失。于此可见识量之大小悬远乃尔也。良愧良愧。仍窃伏念以朱子之大贤。于中和说已发未发之旨。凡四五往复。累改其说而后。始有定论。此未足为明睿之累。而适足以见圣贤切磋进益之功。宽居虚受之美。况此末学蒙劣。方且仰教求益于师友之间。如使积疑有因此往复而少得开牖者。何敢以好己胜为务而难于自屈耶。义理之论。天下之公也。言苟当理。何分人己。不敏固不免有胶固之病。亦尝粗知此意。今此所禀。实非故为强辨。特以知见窒塞。必欲开通。又不敢含胡讳匿以自外于相爱之间。幸乞俯察此心。毋以为不可教而置之。卒赐谆复之惠。千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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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
  别纸
 来教曰。南轩说云云。方言廓然大公。而便以天地万物血脉贯通为言。方继以爱之理得于内。则客主夹杂。体用混紊。故朱子非之。
盛辨甚精。愚于此谨闻命矣。夫爱之理主也。天地万物客也。爱之理体也。血脉贯通。用之所以达也。今所论者。是主也体也。则以客与用参错为说。实有夹杂混紊之病。既以此说为夹杂混紊。则许多疑难。将于此而决之矣。如何。
 来教曰。即此爱之理。根本于中。愤盈融泄。浑全涵育。自无内外远近之间。及其感物而动。则蔼然生意。贯彻流注。无一物之不被。若初非浑全之体。则感物之际。何得有血脉贯通之妙耶。
窃谓朱子所谓仁体浑全者。实谓爱之理无所蔽而浑全尔。非谓此理之中。涵育天地万物而后为浑全也。爱之理无所蔽而浑全。故其用昭著。感物之际。生意流注。无一物之不被。若才有一毫有我之私以间之。则爱之理有所蔽。而其为体也不得浑全。虽曰万物一体。而其用不周。有当爱而不能爱者矣。何可望其有血脉贯通之妙耶。然则恐不可以万物一体为浑全而任之而已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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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教曰。爱之之理便是仁。为仁体之真。若无天地万物。此理亦有亏欠。为仁体之大。(止)杨龟山以万物一体为仁则不可。而程子谓仁者与万物为一体则是。朱子曰。满腔子是恻隐之心。就人身上指出此理充塞处。(止)
窃谓朱子当日所论。只是仁之名义。所谓名义者。即训诂之谓也。故论孟集注训仁字。但曰爱之理心之德而已。未尝以天地万物夹杂为说。今方病夫世之学者不能晓得仁之名义。特举爱字。以明仁体之真。而顾乃汎滥于名义之外。并及于其体之大之说耶。龟山以万物一体为仁之名义。所以为不可也。程子以仁人之心言之。所以为是也。(仁者之者字。即人字之谓也。)朱子所谓此理充塞者。即爱之理也。其曰若于此见得。即万物一体。更无内外之别。若见不得。却去腔子外寻觅。则莽荡无交涉者。皆以此理为主。万物一体。是所谓后来事。(后来事。即朱子说。)果使仁体必待天地万物然后无亏欠。则虽寻觅于腔子外。何遽至于无交涉耶。
 来教曰。夫子就心上亲切处说。然曰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云云。若如来说。则只言己欲立欲达足矣。何必更说立人达人。(止)
窃谓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即此爱之理无所蔽而然尔。若徒欲立己达己而不立人达人。则是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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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已。不可谓爱之理也。然若使爱之理。必待天地万物然后无亏欠。则人与己相对。亦已足矣。立人达人。又不必言也。如何如何。
 来教曰。复见天地之心。(止)即此一阳。乃是资始。万物各正性命底材料。若无这万物。则生物之心无所于施。岂不亏欠了分数耶。
窃谓且当以材料为主。不必以材料所施处。添入于材料之中也。一阳动处。便是天地材料。不必以所生之物。补其材料也。爱之理。便是仁之材料。不必以所爱之物。足其材料也。语类曰。假使天地之间。净尽无一物。只留这一个物事。他也自爱。若如来说。朱子此说。岂非亏欠之甚者耶。(上所谓盎然恻怛底道理。充塞为主材者。当与此条通看。)
 来教曰。濂溪所云当以自家意思为主。然亦须说一般两字方足。若如来说。一般两字虽去之无害。
窃谓既以自家意思为主。则其为主者已自足。不必取庭草添补自家意思然后为足也。然则欲直言仁体者。虽去一般两字。恐亦无害。
 来教曰。南轩以博施济众及一般两字夹杂为说。而来谕又必欲以己立己达自家意思枯槁立论。恐或近于矫枉而过直。朱子之意。两平放下。真切该遍。恐不如是之落在一边也。
谨按南轩书。未见有引博施济众及一般等说处。然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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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则固博施济众及一般之意也。盖南轩书以为己私既克。则廓然大公。与天地万物。血脉贯通。爱之理得于内。而其用形于外云云。是其意谓与天地万物血脉贯通然后。方得其爱之理也。故朱子非之以为将天地万物夹杂说。却鹘突了。盖夹杂之病。实在于天地万物一句也。朱子既斥之以夹杂。而反自谓无天地万物则此理有亏欠。此愚所以疑之也。但云己欲立欲达而不曰立人达人。则岂但立论之枯槁而已。将归于杨氏之为我。虽甚固陋。何至作此见解。而至于自家意思。乃所谓爱之理也。乃所谓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之意也。以此立论。未见其为枯槁也。朱子云此理甚约。而今必以天地万物杂而为说。乌在其为甚约也。窃恐虽无枯槁之病。而或不免草木太多之弊也。来谕每以仁体之真仁体之大。对举而言之。既曰亲切的当。普博浑全。又曰真切该遍。愚者窃谓圣贤之言。各有地头。有真切说处。有该遍说处。若随处随语。辄并此两途以求之。则或恐有未尽然者。况真切之中。亦自有该遍之理。不必别取一义。以为该遍而对举之也。朱子之说。何尝落在一边。而其仁说曰彼以物我为一者。可以见仁之无不爱矣。而非仁之所以为体之真也。又曰。泛言同体者。使人含胡昏缓而无警切之功。或至于认物为己者有之。其答南轩书。既引伊川答陈经正之说及知言所谓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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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不敬父母所生之身之说。至南轩论仁说可疑处。则又答之曰。仁但主爱。又曰。仁只是爱之理。又曰。爱之理。是自然本有之理。不必为天地万物同体而后有也。又曰。若以公天下而无物我之私。便为仁体。则所谓公者。漠然无情。但如虚空木石。虽其同体之物。尚不能有以相爱。答胡广仲书曰。天地万物。与吾同体。固所以无不爱。然爱之理则不为是而有也。语类曰。此理之爱。如春之温。天生自然如此。如火炙自然热。不是使他热他。馀往复诸书及论孟中庸训仁字处。皆专以爱字为主。未尝以天地万物同体之说杂之。而又必以无所待而自有之意。屡言而不一言者何也。至于今所论一书上下。此意尤明备。而独此所谓若无天地万物。此理亦有亏欠二句。乃前后诸说中所未有者。此愚所以疑之也。若以此二句为该遍。则彼前后诸说。可谓落在一边耶。
 来教曰。语类一段。问者以均气同理无所不爱为仁。故朱子答之如此。问者与南轩少异。故答亦不同。
窃谓问答同异。姑且无论。只就其不待天地万物而此理自然本有处观之此意。则语类与答南轩书。未尝不同。如何。
 来教曰。以与物同体为仁则不可。而吾所固有之理。不害与物同体。只此毫釐之间。便有虚实真妄之分。
窃谓以吾所固有之理为主。而兼之以与物同体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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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固有间于专以与物同体为仁者矣。然姑当就此固有之理。见得仁体。何必言不害与物同体。毕竟是夹杂说也。南轩书曰。夫其所以与天地万物一体者。以夫天地之心之所有。是乃生生之蕴。人与物所公共。所谓爱之理也。此南轩稍改旧说以后说话。其意未尝不以爱之理为主。然朱子犹且答之曰。详此数句。似颇未安。其下曰。爱之理。是自然本有。不必为天地万物同体而后有也。盖以南轩说以天地人物杂而言之故也。来谕所云。无或与南轩此说同意欤。则朱子已以为未安。盖此固有之理。固吾与物所共有者。然即吾之一身而此理已自足焉。初不待彼物之与我同体也。如何。
 
来教曰。西铭推亲亲之厚。以大无我之公。而此仁说。以廓然大公皇皇四达。而爱之理昭著无蔽为言。则引而为證。未遽有牵合之病也。
窃谓前所引语类问者之说。所谓均受此气。均得此理。无所不当爱云者。究其旨意。与西铭有异否乎。然而朱子答之曰。此语有病者何也。岂不以仁之所以为体之真。与夫所以得名之实。初不在于是也欤。夫仁体一矣。然所就而言之者各不同。西铭谓之推亲亲之厚。以大无我之公则可。而谓之直指仁之名义则恐未可。惟天地之帅吾其性一句中。仁之名义。可以默会。而亦未见其显言之也。自宗子家相以下。皆不干于仁之名义。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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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之名义。只在吾性中。不系万物之有无。假使天下无同胞吾与。此名义依然自在。无所亏欠矣。今朱子书。乃直论名义者也。所谓无天地万物。此理有亏欠二句。未必其果如西铭之说。此愚所以谓不必牵彼而合此者也。程子曰。不可便以公为仁。朱子曰。非谓公之一字。便是直指仁体。又曰。莫若将公字与仁字。且各作一字看得分明云云。盖公者。所以体仁而非仁之体也。今以体仁之说。施之于仁体之说。此正程子之所诃。而朱子之所谓混言之者也。如何如何。
 来教曰。南轩仁说。本有爱之理得于内云云。曷尝离爱哉。
谨按自龟山,上蔡。或以万物一体为仁。或以知觉为仁。后来学者。乐其说而转入于惊怪慌惚之域。故朱子著仁说以详论之。而一时诸贤多听莹者。纷然起疑。如胡广仲,吴晦叔诸公是也。虽以南轩学问之高所见之卓。亦未免焉。今以南轩往复诸条考之。有曰天地以生物为心。此语未安。有曰不忍之心。可以包四者乎。有曰仁专言则其体无不善而已。对义礼智而言其发见则为不忍之心也。天地之心。粹然至善而人得之。故谓之仁。仁之为道。无一物之不体。故其爱无所不周。有曰程子之所诃。正谓以爱名仁者。有曰元之为义。不专主于生。有曰孟子虽言仁者无所不爱。而继之以急亲贤之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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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其差等未尝不明。凡此皆摭朱子仁说中以爱言仁处。以言其非是。其第三条。则直以无不善无一物之不体为仁体。而至发见处。方下爱字。则南轩之言仁体。其离爱也甚矣。及见朱子累辨而力排之然后。始乃渐悟前说之非。遂以爱之理得于内一句。著之于其用形外之上。然在天地万物血脉贯通数句之下。则犹未免有一重瞙子。不但客主夹杂。体用混紊。如来谕所论而已。以天地万物为主。而以爱之理为待彼而得之者。则离爱言仁之意。有未尽涤旧者矣。朱子所答前书曰。于已发见处。方下爱字。则是但知已发之为爱。而不知未发之爱之为仁也。又曰。来谕每以以爱名仁见病。果使南轩未尝离爱而言。则朱子之答。何以如是耶。
 来教曰只此爱之理却甚占地位不是一己自私底物事
窃谓爱之理。是天地生物之心。而人之所得以为人者也。其体与天地同。则所占地位。固甚广大。但此广大之地位。只在爱之理之中而无所假于外。朱子答书曰。谓仁之为道无所不体。而不本诸天地生物之心。则是但知仁之无所不体。而不知仁之所以无所不体也。又曰。一阳复处。便是天地之心。完全自足。非有待于外也。然则何必以天地万物。作此理所占之地位耶。所谕不是一己自私底物事。是固然矣。盖所谓爱者。非自爱之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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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乃爱人爱物之理也。何得为一己自私之物事耶。若谓此理是人物所共得云尔。则亦固然矣。然此乃见得此理以后说话。今方论此理而径及于人物所共得之说。得无不切乎。盖一己之中。此理已自完全。不必更论他家物事。朱子于南轩人物所公共之说。以为未安者。盖亦以此。但见得此理后。推而观之。则人物莫不皆然。非我所独有耳。
 来教曰。以若无天地万物。此理亦有亏欠二句。解作虽无天地万物。此理亦岂有亏欠看。未论义理如何。即文句生硬。语意拙涩。朱子平日许多文字。还曾有如此样辙否。
窃谓凡看文字。必先察其字句文势而后。方得其旨意。所谓不得于辞而能通其意者。未之有者也。然亦须揔之以一篇大旨。参之以前后诸说。而反而求之于字句文势之间。或理有所不通。语有所相戾。则不得不以意逆志而求义理于字句之外。至其甚者。则又不得已而以阙文误字处之。此自程朱注解经传之际。所不能免者也。今末学蒙陋。以不逮之见。误读圣贤之书。以己所未通。而妄据谬见。硬作解说。僭莫甚焉。然此二句。揔之以一书大旨。参之以前后诸说。实有自相矛盾。不相照应者。故疑之久矣。而知识未进。终不觉悟。盖将以为天地万物。与吾一体。皆所当爱。此所以无天地万物。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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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亏欠云尔。则有曰爱之理自然本有。不为天地万物同体而后有也者。有曰假使天地之间。净尽无一物。他也自爱者。然则有所不通矣。将以为天地万物之理。皆具于此理之中。此所以无天地万物。此理有亏欠云尔。则不但于爱字有漠然不相关者。正朱子所谓但知仁之无所不体。而不知其所以无所不体者也。又答胡广仲书。有曰在性中。只谓之仁。而不谓之父子兄弟之道。只谓之义。而不谓之君臣朋友之道。曰礼曰智无不然者。天地万物之理。无不出于此四者。今以此为倒说而反谓仁义因父子君臣而得名。此某之所疑云云。以此推之。不待天地万物而此理自有者。可以见矣。然则此亦有所不通矣。将以为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得之以为心者。此所以无天地万物。此理有亏欠云尔。则所谓天地生物之心。乃仁之骨子。无此则仁无从而为仁。岂但有亏欠而止耶。非此之谓也。然则此亦有所不通矣。将以为爱天地爱万物之理。在此理之中。此所以无天地万物。此理有亏欠云尔。则又无奈于上所谓爱之理不为是而有也之说。左右窒碍。无路可通。而至于其下曰此理本甚约。今便将天地万物夹杂说。却鹘突了云。则又判然以天地万物。为无与于此理矣。于是乎遂不免将此二句。作反诘之辞。盖其意若曰若无天地万物。则此理亦有亏欠耶云尔。若以阙文之例处之。而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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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之下。添一乎耶字。则文势似无不足。义理亦似可通。而一篇大旨前后诸说。似皆归于一统。无牴牾相背之疑矣。然此岂所可敢哉。于是乎遂不免私作吐释。万物下。依他人所读。从若字之意而作吐。亏欠下。以乎耶字之意而作吐。自看。亦觉文句短涩。不快于心。然视前日求说不得之时。则稍以为稳。窃欲一质之高明未及。而为濯以弟所传说。遂烦休文兄与崔友往复耳。但来谕代作鄙解。与鄙本说少异。若曰虽无天地万物。此理岂有亏欠。则其吐释当益生硬。不成语矣。盖虽字非若字之意。岂字非本文所著之字。而曰虽无曰岂有。则是自我断定之辞。非反而诘之之辞。岂或传者之差失耶。仍窃自惟蒙陋。何敢与先觉争辨。而积疑在心。不得不一尽。不惮烦絮。罄竭愚见。继此则无复可言。惟俟卒赐明教。以开迷滞耳。但下语之间。颇近于自是务胜之病。而似无逊志求益之意。是为愧悚。然其实有不然者。幸垂察焉。凡南轩书及朱子所答诸说。皆高明平日所尝烂熟。如诵己言者。不待历举仰烦。而当已自知之。特以欲悉浅见。故辄引而为据。若于其中有误读而错引者。则尤可笑也。
答李景文
日者从庐院。伏承惠复。感拜珍玩。宁有穷已。日来阴凉。不审静养调候何如。乐行仲父以齿患废咀嚼。艰应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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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月馀。私闷私闷。江阳周丈以有世谊。迤访陋居。令人惊倒。仍闻请其先世遗事于高明。二乐公行状已得诺。其旁亲诸贤行迹。并请叙述。而左右不无郑重之意。故颇以此行未得尽遂所愿为虑。未知果已属笔成篇否。窃观其须发皤然。殆是使人操几之日。而跋涉远道。迟徊旬日。其诚意有足动人者。左右既从其所请之一二。其馀凡系周氏先德之文字。并皆应副。恐无伤。亦可以不负七耋老叟远来之意也。如何。朱先生于刘共父。既为之行状。又为神道碑铭。一人事行。并出一手。是先贤所不辞。今行状及幽志显刻。虽皆出高明。于义何所不可。其诚使人感叹。玆敢烦贡愚见。盖亦有动于世谊讲修之意耳。顷惠别纸。节节好段段好。但于鄙疑。犹有未能释然者。可见迷滞之甚。今不暇条对。谨当熟复深思。以待后日耳。
与李景文(乙酉)
霖雨之馀。熇赫深酷。不审棣床动止何如。尊体彼时所慎。今已脱去否。贡虑无任区区。乐行尚废盥栉。颓倒度日。了无自奋之意。可叹。东坡李丈。到此留滞累日。而一被临顾之外。终不能就其所住。以奉晤言。窃闻其留彼时。与执事无日不相对。此亦以命数有幸不幸尔。为之怃然发叹。朱书疑义彼此书稿。被渠见索。且已得尊谕。故不敢隐。但其日正当午热。长老不得疲精尽览。往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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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睡过了。固未必深见其得失。大抵已入盛论。以为主矣。鄙见到处见斥。终不能自觉其谬。未知何时可得究竟也。往复至乐行而止。盖恐有好胜之嫌。而曾有十反无害之教。鄙稿或可终浼崇听耶。今未暇净写。容俟后日耳。但虎溪时略有烂熳同归之机。区区深自为幸。其酬酢尚能记之否。
与李景文
合席联枕近二旬。是生世以来所未得者。况袭馨德而掇妙论。消鄙吝而发蒙蔀。不意临老。乃得此乐。岂穷命适值一时好运气耶。但奉送以后。又依然前日阻隔。若其慕恋之深切。则又非平昔比也。数昨于秋月。得云若所投示盛作。题名后识。恍然如更仰芝宇。欣耸何可胜言。日来风气始晴凉。伏惟还定起居并万福。第复路之日。中道而送还人马。未知向前能免徒行否。与云若,德中辈。共叹贤者处事之细腻。而亦不能无疑于揣人情爱人力之太过尔。乐行以两川逐日添涨。滞新塘秋月凡八日。昨始还巢。川水尚没人腋胁。随身书册。并留秋月。今日有石堡便。而册子不得送致。极叹极叹。然匪久又当有便云。保不至久稽也。
与李景文
数昼夜奉晤。可谓好事重叠。但有少一之叹存于中。日来别怀又惘然。有不可解者。人情固若是其无穷耶。雨
九思堂先生文集卷之四 第 350H 页
后秋气益高。不审驱驰之馀。棣履均庆否。瞻仰倍万。乐行离索一日。已觉鄙吝复萌。自馀忧患。亦依昨苦。无悰况奈何。同门录。自是好意。沧桑之馀。使人一番搅怀也。但吾辈今日不得不以悬鹑百结为被服。切不可使外人见之。彼中多往来宾客。幸有以审处之也。
拟与李景文(丙戌)
前者批诲别纸。条目甚夥。推说广博。钝滞之见。未易领会。时一奉读。如望大洋。非积日潜玩。不可以挈其要。而累月奔汨。苦无閒静之时。久未仰复。愧悚深矣。但一往一来。转生藤葛。逐条供答。反失梁脉。今请循其初而约言之。夫所谓此理者。即爱之理也。爱之理。是自然本有之理。不为天地万物同体而后有也者。是朱子之说。则此理之不待与物同体而自然本有。可见矣。既自然本有。则其不待天地万物而完全自足。无所亏欠。可见矣。夫既如此。则何故云若无天地万物。此理有亏欠也。果使此理必待天地万物然后无亏欠乎。则南轩先说天地万物。而继之以爱之理得于内者。亦自无病。何故以差紊夹杂病之也。今不必广引博證。只此一端。岂非可疑之甚者耶。夫亏之为言缺也。欠之为言不足也。既曰有亏欠。则其亏欠处。当有界至分数。然则所谓仁体者。几分是此理本面。几分是天地万物所补塞者。此又岂非可疑之甚者耶。此殆同儿童之言。而沿文索义。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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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疑之至此。可供高明一笑。然试更详之幸甚。窃观高明以此理但为主材原本而已。至论其体之大。则必属之天地万物。似谓爱之理不足以尽仁体。必得天地万物。方为浑全之体尔。是殆将爱之理。作小物看也。又曰。若非浑全之体。则感物之际。何得有血脉贯通之妙耶。似谓爱之理无所与于血脉贯通之妙。必得天地万物。以为浑全之体然后。方有血脉贯通之妙尔。是殆将爱之理。作死物看也。至其谓若无万物。则生物之心。无所于施。岂不亏欠了分数。则是万物无所资于生物之心。而生物之心。反有待于万物尔。乾坤之元。为万物之所资始资生者。其义安在。而朱子所谓天地之心完全自足。非有待于外者。又果何谓也。大抵高明解此二句。惟据句内文势。而不暇察夫一时往复诸条主意之所在。一书首尾语意归宿之如何。见别时别处。统论仁字之说。有及于天地万物者。则辄皆援而合之。盖其宗旨以西铭及程子所谓仁者浑然。与物同体之说为主。然又不念夫两贤之说。其体要本领。各有所在也。是故朱子于西铭曰。紧要在体性二句。于程子说曰。紧要在识仁上。其意可见矣。高明既举此朱子说。而犹复以天地万物。混言于仁体者何也。所引通天地贯万物。充塞天地。兼利万物等说。固皆至论。然不知其能通天地贯万物者。是何物也。能充塞天地。兼利万物者。是何物也。是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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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可以通贯。可以充塞兼利之本体然后。方能通贯。能充塞兼利也。是其为体。岂必待天地万物而后。乃为无亏欠耶。来谕曰。有这仁。方可与物同体。若无这仁。将何者而可以与物同体。又曰。本然固有之理。完全自足。又曰。禀受所具之理。不以外物之有无而为加损。又曰。求仁。不当于一般处。此等旨意明白。无可疑者。而乍入乍出。且合且离。殆不可以捉摸。窃恐为说。太务周遍完备。以致曲折屡变。反有伤于直截简约之意也。来谕又曰。若先识得仁底名义意思。则即此不妨与天地万物同体。愚者非敢以此说为不然也。但所谓仁之名义。即爱之理。爱之理。即仁之体也。若识得此。则仁体已尽。更无亏欠。所谓与天地万物同体者。乃识得仁以后说耳。盖既曰先识得仁而后。乃曰即此不妨云云。则语势旨趣。自有次序。其理之实然者。亦不可诬矣。此数句。乃彼此同异离合之一关捩。而所争只在毫釐之间。幸于此更加意焉如何。各条亦不敢不仰复。忘其烦渎而胪列如左。
 来教第二条所谓爱之理者。即盎然爱人利物之心。(止)所谓与物同体者。亦谓天下万物。无不涵在吾仁之中。
窃谓所爱者人也。所利者物也。然姑舍人物字。只就其爱之利之之理观之。即是仁体有此爱之利之之理。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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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万物为一体。无此理。万物何所凑泊。(来教第五条所谓有这仁。方可与物同体。非谓今日有仁而明日方与物同体者是也。)以此言之。此理本来全具。岂待彼物而后。无亏欠耶。万物固涵在吾仁之中。然既曰涵在仁中。则其本有此仁。可见矣。其可谓仁本有欠。必待涵万物而后。方无欠耶。
 第四条。名义与体段不同。本书曰于此识得仁体。则以仁之体段而言。恐不可只言其名义而已。
窃谓名义与体段。固若有不同者。然名义即体段之名义。体段即名义之体段。恐不可离而二之也。(来教下段所谓只此名义其体段如此。非名义之外。别有体段者是也。上下语意似矛盾何也。)若朱子所谓仁体。即爱之理。所谓用。即爱之发。此专以性情动静言体用。本非言体段之大者也。然即此爱之理。已足以见体段之大。何必待天地万物而后。方为全体耶。所引诸说。固与训话衬贴说者有不同。然由其有此名义。所以见其体之如此。如所谓仁者之心天理周流。固是仁体。然所谓天理。非向所谓爱之理乎。是即以名义而言其体也。如陈氏徐氏说。其归宿又皆在名义。名义如此。故为通天地贯万物之体也。如所谓仁义之性。可以充塞天地。所谓此心之量。足以包括天地。兼利万物。其所以充塞与足以包括兼利者。是何为而然也。是必有其名义矣。而其体段又未尝不在于此。盖就名义而求体段。则其为体段也有可据之实。而舍名义而言体段。则未见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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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为体段者何如也。今来教曰。言体段则包名义在其中。而只言名义则未见得体段。上句固无妨。下句恐未然。愚诚僭妄。窃欲改之曰言名义则体段自见。如何。
 第五条。朱子答周舜弼云云。
窃详此书所谓不须外边添入道理。反混杂无分晓处者。正鄙说所据以为證者。高明既引此。而又必以天地万物同体为仁体何也。先识得仁底名义意思。则即此不妨与天地万物同体。高明前书。固已有此意。然不于名义上求其体。而必以天地万物同体为其体。此愚之所听莹也。朱子所谓不妨云者。乃言之亦可。不言亦可之意也。如论易传乾初二三四爻。作舜说曰。先通得易本指。后推说不妨。若便以所推说者去解易则失易之本指云云者。语意正如此。今不于爱之理。认得仁体。而必于与物同体处求之。将推说不妨之意。作紧要说。此愚之所未晓也。来教曰。有这仁。方可与物同体。若无这仁。则将何者而可以与物同体。此诚然矣。正与鄙见吻合。既曰有此仁。则仁之体已全具。何必言与物同体而后。为无欠耶。退陶先生答黄仲举书。盖尝伏而读之。略窥其义理之精密。此书主意。在理一分殊。与直论仁体之说。有少不同。然即此而观之。亦有可以为證者。腔子里元有此恻隐之心。故能体万物而普四海。非因万物四海而生出此恻隐之心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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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条。立人达人。即此爱之理。发见流行。血脉贯通处。今只曰爱之理无所蔽而然。则似以为未发时事。
从来浅见。窃以为夫子此言。特就仁人心体上言。未说到功用处。故集注曰。状仁之体。莫切于此。盖立人达人。固是用。然所存于中者。已有此意思。所谓天理周流。不必待其发于用见于事而后可言也。所以前书谓爱之理无所蔽而然尔。今来教驳之。深愧寡陋。但恐如此则状仁之体。此体字当作如何看。体用之体与体段之体。所指微有不同。盖谓之体段则兼体用。此体字当为体段之体耶。幸更教之。人己相对之云。窃观盛意所重在人字。故妄作反之之辞。今所见谕。似有未悉鄙意者然。此本同讼者之相攻。何足更烦耶。所谓未立人达人之前。其立人达人之理。浑然全具于未发之体者。愚亦未尝外此而为说。但鄙意以立之达之之理为体。盛意以所立所达之人。添入于体中。此为不同耳。
 第七条。今有物于此。其中骨子固为主。然须有头有尾有皮壳体肤然后。方成一个物事。
窃谓有此骨子。故成此躯壳。若谓骨子因躯壳而成。则是倒说。若谓躯壳是骨子。则是混杂说。今愚之所论。只是骨子。骨子自有其体。自成一个物事。方论骨子时。只言骨子可矣。不必并及于躯壳也。然既有骨子。则躯壳自从之。来谕所谓认得这骨子。是充塞那躯壳底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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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自是无病者。固无妨矣。来谕又曰。禀受所具之理。不以外物之有无而为加损。爱之之理。其体段浑全。虽人消物尽。其本然之体。曷尝有增损哉。是则诚然矣。愚见本不外此。夫如是矣。而乃曰无天地万物则此理有亏欠。岂非可疑者耶。
 第八条。天地生生之理。人与物所同得。故濂溪偶指庭草而发此言。(止)须著一般两字。方见仁人普博周遍底意思。
窃谓濂溪此说。谁人敢作歇后看。特因朱子之说。以自家意思为主耳。来谕亦曰求仁。不当于一般处。然则直言仁体者。姑且去此两字。亦何害耶。窃意太极图说。可以言此一般。是统体太极。自家意思。是各具太极。太极本无亏欠。统体不为大。各具不为小。今且只就自家意思观之。已见仁人普博周遍底意思。何必著一般两字而后。方可见仁人意思耶。上所引退溪先生书下段。正好于此参看。如何。
 第九条十条。南轩此说。固是有病。今谓血脉贯通而后。方得爱之理则恐未然。(止)朱子何不一言说破而直攻其有夹杂而少差紊哉。
窃谓南轩仁说所谓爱之理得于内一句。在于血脉贯通之下。(今南轩集曰。爱之理无所蔽。则与天地万物。血脉贯通。而其用亦无不周云云。以天地万物血脉贯通八字。置之于爱之理无所蔽之下。而爱之理得于内一句则无之。盖因朱子此书。觉其误而修改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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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脉贯通。当言于用处。而今乃言之于体之上。故朱子以为差紊。而复继之曰。识得仁体然后。天地万物。血脉贯通。而用无不周者。可得而言矣。又曰。此理本甚约。今便将天地万物夹杂说。却鹘突了。此皆是说破其病者。岂止一言而已耶。来谕又谓先以天地万物血脉贯通为言。而后说爱之理得于内。则正有夹杂之病。而若以爱之理为主。而其体段。与天地万物一体。则少无夹杂之失。窃恐夹杂二字。不当如此说。盖差紊夹杂。是两种病。南轩之意以为爱之理。因廓然大公血脉贯通而得。是差紊也。以天地万物混言于爱之之理。是夹杂也。方论仁体时。只言爱之理可矣。才说天地万物。便是夹杂。不系先说后说。既认得此爱之理为仁体。则虽说与物同体。亦无妨。而方言爱之理。不可添入天地万物。此正毫釐间。所宜明辨者也。如何。所谕既认得天地情状意思。则其体段自不妨圆方。有天地而后。方有圆方之可言。此一段譬喻。亦自无妨。但当姑先认得天地情状意思耳。
 第十条。若先识得仁。则虽说与物同体。亦未尝不至约。
窃详此段亦无妨。但所谓至约者。在于先识得仁处。而不在于与物同体处。如何。
 第十一条。既认得道理之真。则即此真底。其体段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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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
窃谓即此真底。其体段甚大。是诚然矣。但谓若无天地万物。此理亦有亏欠。则所谓真者之体。本不能自大。必待天地万物添补然后。方成大体也。来谕上下。无乃自相矛盾乎。
 第十二条。先言爱之之理便是仁。则其本然固有之理。完全自足然后。方言即此固有之理其体段浑然与物同体。则语势浑成。未见其夹杂之失。
窃详此一段语意甚好。但此是答周舜弼书所谓若于此处认得。即不妨与天地万物同体之意也。非与南轩往复之旨也。盖先须认得此本然固有之理。完全自足。此便是仁体。所谓然后以下。不免为剩语。至于所谓躯壳不完则骨子有亏欠。圆方有缺则天地有亏欠。此一转语。依旧是夹杂说。与上所谓本然固有之理完全自足者。相矛盾。亦与第七条所谓这骨子是充塞那躯壳底物事者。及第九条所谓既认得这天地情状意思。则其体段自不妨圆方者。不相应。如所谓禀受所具之理不以外物之有无而为加损者。皆成虚语矣。夫有此骨子。躯壳自成。有此天地。圆方自形。岂有因躯壳而成骨子。待圆方而为天地之理。有此仁故自然与物同体。岂有因万物而为仁之理。假使骨子天地有亏欠乎。则是将以躯壳圆方。凑合添补。以塞其亏欠处耶。然则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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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是骨子天地之本面。一半是躯壳圆方之所补塞者。其与指躯壳而认骨子。见圆方而唤天地者。不同者几何。此语非敢相驳。实有不能领会者。故不得不索言至此尔。
 第十三条。亦须究其问答同异。方见其精微曲折之所以然。
谨按语类问者之说曰。视夫天地万物。均受此气。均得此理。则无所不当爱。南轩之说曰。己私既克。廓然大公。天地万物。血脉贯通。爱之理得于内。而其用形于外。两说皆主天地万物而言之。究其旨趣。未尝不同。问与答。俱未见其有异。但或以用而言。或兼体而言。此为少异。然体用一源。未有体不然而用独如此者也。盖愚所谓仁之体用者。爱之理为体。爱之发为用。初不系于天地万物之有无也。如何。
 第十四条。见夫天地万物之一体而指以为仁。则固是莽荡无交涉。就此吾心固有之理完全自足处。认得此理体段浑然。与物同体。则岂有夹杂莽荡之失耶。
窃详此段亦无妨。然程子曰。学者须先识仁。仁者浑然与物同体云云。而朱子曰。此段紧要在识仁上。要知见得。则朱子之意可知矣。盖识仁。不在与物同体处故云。然今要先识仁。只当就吾心固有之理完全自足处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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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必赚连与物同体处然后。方可以识仁也。所谓识得仁底道理冲融和粹。恻怛慈爱底本相。则即此而见其浑然与物同体气象者。亦无妨。然其冲融和粹恻怛慈爱底本相。已足以识仁。不待见其浑然与物同体气象而后。方可以识仁也。程朱说论与物同体者。固多有之。然愚者曾不以告乎。圣贤之说。所就而言之者各异。如今与南轩往复书。其主意不在与物同体。而只在爱之理一句耳。吾与物所共有之云。或恐盛意如南轩所谓人物所公共之说故云云尔。来谕驳之。且谓方论自家所赋之理本然之量。不论物之共有与否。此说诚然。甚愧妄率错认高明之意。但上所谓须著一般两字。方见仁人普博周遍底意思者。与此却相矛盾。如何。
 第十五条。西铭之说。
窃谓高明前书见教。以西铭推亲亲之厚。以大无我之公。而此仁说。以廓然大公皇皇四达。而爱之理昭著无蔽为言。则引而为證。未遽有牵合之病云云。故愚者据此而谓西铭之旨。与语类问者之意同耳。盖西铭紧要处。尽在塞体帅性二句上。以此为主而證之于仁说。则容有可合者。若以推亲亲之厚大无我之公證之。则实非仁说之意也。但语类所问。亦曰推其爱云云。则其意未尝不以我为主。西铭以民物对吾而言。则亦不害为物我并立。愚恐不必于此屑屑计较。只是仁乃吾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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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固有。不可以天地万物同胞吾与者。为吾之仁也。西铭既先言体性。以为关纽。而同胞吾与以下。又见浑然与物同体之意。谓之备言仁体。岂不信哉。但圣贤之言。地头各异。窃恐朱子此书之旨。不必求之于西铭。何者。西铭言体段而包名义。仁说言名义以明体段也。然所谓名义。即爱之理。而爱之理。即仁体也。爱之理之外。更无所谓仁体者。言名义。乃所以言体段也。今来教曰爱之理便是仁一句。是专说名义。而下著此两句然后。以于此识得仁体承之。则何得为专言名义。是以爱之理为非仁体也。所谓爱之理为体。爱之发为用之说。将何以处之也。
 
第十六条。朱子书此两句。以鄙意看读。何尝有体仁底意思耶。
高明前书。以西铭无我之公。證朱子书廓然大公之语。故鄙说云尔。
 第十七条。南轩(止)最后一说。(止)其意似谓爱之理所得于内者如此而后形于外也。但不以吾所固有之理为主。而先言天地万物。未论体而遽说用。此未免夹杂之病。若依旧离爱言仁。则朱子岂肯以明白简当许之。而谓其有少差紊哉。
谨按南轩说曰。爱之理得于内。而其用形于外。盖亦未尝不先体而后用。惟其言天地万物于爱之理之上。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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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言于用者。混言于体。此所以为夹杂之病也。盖不言爱之理是吾所固有。而乃谓天地万物血脉贯通而后。爱之理得于内。(上言天地万物血脉贯通。而继之以爱之理得于内。其语势岂非所谓天地万物血脉贯通而后。方得爱之理者耶。)此虽与当初离爱言仁者不同。然语意犹未能粹然。朱子之许以明白简当。乃谓其大体如此耳。若此数句则未免有病。故谓之差紊夹杂。何尝并此数句而皆许以明白简当耶。
 第十八条。所谓甚占地位者。非指天画地叫东唤西。尽为吾仁也。盖即此心中所具之理其体段。同天地而贯万物。既曰同曰贯。则若无了这天地万物无可同无可贯无可爱底。岂不亏欠了体段耶。
此条所贡谬说。见许以相合。鄙陋之幸也。但所谓既曰同曰贯。若无这天地万物无可同可贯可爱者。又浅见之所大疑也。夫其能同天地能贯万物者。是何物也。是即此理也。此理之体。本自具足。本自完全。故能同天地而贯万物。若本不具足完全。何能同而贯耶。今反谓无天地万物。则无可同可贯。愚实未能晓其义也。其下又却谓非待天地万物而后方有也。果使有可同之天地。有可贯之万物然后。其体无亏欠。则此岂非待天地万物而后方有者耶。上下旨意。亦恐矛盾。
 第十九条。人物所共得之说。本非鄙意。因他家物事之语。得一粗譬。今夫天子中天下而立。为四方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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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云。
窃谓人物所共得之说。来谕恐亦无定本。既力主一般之说。而却又曰本非吾意何也。与物同体云云处。愚错认盛意。引南轩人物公共之说以疑之。则此固知罪。而若曰本非吾意。则恐有不然者矣。如何。天子之说。此非粗譬。可谓精细之譬。然天子之所以为天子者。以其为统御爱育之主也。其所以能为统御爱育之主者。即是天子之体也。何可以所统御之区宇所爱育之群生。补天子之体哉。且如有田一成。有众一旅。而不害为天子。以七十里百里起。而能配上帝而受骏命者何哉。以其一身已自有天子之体故也。苟于其身无天子之体。则虽吞二周而制六合。如秦始皇帝。终不得为真天子。以是观之。天地万物。何所加损于仁之本体哉。
 第二十条。古人道理通熟。见解明彻然后。方有不得已之变例。万一理有所未尽明。见有所未尽透。而遽然主张。便尔主说。(止)恐不如依文按本。守经信古云云。
此段所谕。令人惶汗。如愚者何可以理未尽明。见未尽透论之哉。可谓理全未明。见全未透。此所以读此书累年而终不能觉悟者也。然亦何敢遽自主张。以立己说。特以其所疑反复质难于明者。以求其释然耳。但有一说。此两句若如盛论看读。则其与前后往复诸条及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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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书。上下旨趣。果无牴牾乎。又与其所自著仁说之意果合乎。彼则谓仁体不待天地万物同体而后有。此则谓仁体必待天地万物而后无亏欠。其牴牾而不合也较然矣。然则于此两句。虽为依文按本。而于大体则恐不可谓守而信之者矣。若鄙说则自以为依一书之全文。按诸条之定本。而于仁说所谓以天地万物一体为仁者。可以见仁之无不爱。而非仁之所以得名之实者。守之固而信之深。故不免将此两句。求合于彼。其吐释乍闻。虽若可骇。辞亦未尝不通。而源流归一。血脉相贯。不复有散漫隔碍之疑。但未知自家所见。果能不谬否耳。是以质之高明。而高明所以见教者。使人疑惑滋甚。为之怃然失图。奈何。夫子家奴。自冢中出来。不可望矣。不知何日可袪此疑乎。僭妄及此。高明若不怒则必大笑之矣。
 第二十一条。孟子万物皆备于我注。此言理之本然也。大则君臣父子。小则事物微细。无不具于性分之内。
窃谓所谕固然。愚亦曰亦有不如此说者。如今所论仁说书是也。抑又有一说。性中有仁义。而父子之亲出于仁。君臣之义出于义。未有因父子君臣而为仁义者。鄙前书所引答胡广仲书可考也。盖道理无穷。圣贤之言。各有地头。今且各就其说而观之。何可死执一说。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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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指意之所归。而于彼于此。皆以吾所执者槩之哉。各条中就其尤紧要处贡愚。而犹烦蔓至此。馀不能一一。悚息悚息。
答李施伯(仁埙○甲申)
令子秀士见访。袖致惠札。辞旨珍重。披玩感戢。第审眼患添苦。此是乐行近状。同病相怜之心。非寻常比也。日来旱炎深酷。恐妨调养。溯仰无已。乐行昨行合祭。丧礼今已毕矣。自此虽欲更报三年不离怀之恩爱。其路无从。奈何奈何。贱疾最是瞳暗。细字无论。大字亦一点画。成二三。往往至不分人面目。兄之眦睫赤烂。是表證。弟之病。是里證。其浅深轻重不同矣。苦闷苦闷。山园花树之趣承示。令人悠然起想。纵不能力疾。看读。四时佳兴。足为怡神养性之助。岂如此汉日夕无状比耶。刊补。苏湖亦累书以勖之。而所苦如此。姑未得致力。日者权戚叔士安见过。将欲要虎溪长。作数旬勘校之会。此事若成。正子美所谓四邻耒耟出。何必吾家操者。然吾辈亦不敢退坐。至如本家佥贤。尤不可不来作主人。早晚待自此仰报。奉汉上丈人兄弟惠然相会。幸甚。先人遗牍。蒙搜寄。每以录中阙尊家往还书为大欠。今无憾矣。感幸感幸。
李谨(致远○甲戌)
日者惠书。惊感无已。不审日来侍馀起居更何如。瞻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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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任区区。乐行将老粗依。但满目枯黄。甚为农夫之忧。未知天意竟如何耳。签前云云。仰认盛意。私家事多从俗。自先故已用查顿字。今不欲辄变。当为好古君子所笑也。然亦非大防所关。以彼以此。何必深论耶。
答李仲休(命远○庚辰)
匪意惠书见坠。谨审溽暑。调履有相。感慰交至。乐行寓中将老仅依。无足道者。示谕服制。兄自思量而未得。则禀质于佥丈人座下足矣。何用问于外人。况下及鄙劣。尤为失问。愧悚愧悚。但此是从前致疑处。窃欲因此相讲。顷年至一人家。见壁上所揭服制图缌麻条。有云姨从兄弟姊妹。而于内外兄弟则无姊妹字。乐行问无内外姊妹乎。其人曰。内外姊妹无服。又问何以知之。答曰。家礼及备要皆然。盖从母之子女。与舅姑之子女有异故然耳。乐行心窃疑之而无所据。后取仪礼经传考之。但云舅之子姑之子从母之子。而传及注疏。并无所分别。乃知言者之说。只是臆度。家礼特文势偶然。而备要因之耳。欲更质礼家而未及矣。今因辱询。漫此缕缕。有故不参禫事者。别处一哭变服。似合情礼。期年除灵之家。当再期前一夕上食。是俗礼。行与不行。有何大段得失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