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渼湖集卷之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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渼湖集卷之十四
 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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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记
学不至于圣人。非学也。以圣人为己任。其敢怠乎。其敢自足乎。
圣人人伦之至也。学圣人而不求之人伦。唯性命之亹亹。可谓智乎。性命其果外于人伦乎。人伦其果小。而性命其果大乎。
理只是公而已。其乘于气也。乘乎善则善。乘乎恶则恶。皆一随气之所为。而理若无所与焉。然则性无善恶。何以见其不是也。于此而不能透。虽外袭性善。而中必陷于荀扬无疑矣。
古今论气质之性亦不同。张,朱主其粗而言者也。罗,陆主其精而言者也。然罗,陆之说多偏。此在观者自察也。(罗名钦顺。号整庵。陆名仪。号桴亭。)
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但不可谓之本然。盖失其本然者也。不唯性之恶。非性之本然也。气之恶。亦非气之本然也。
物之在天地也。无不禀阴阳五行之气以为生也。阴阳五行去其一。未有能自成者也。故既有此气。即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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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理。无此物则无此理。有此物则未有不具健顺五常之德者也。
周子曰。天以阳生万物。以阴成万物。生仁也。成义也。由是则天之所以生成万物者。亦仁义而已矣。谓万物不出于天。吾未知也。谓出于天。则岂能外于仁义乎。
理一分殊。亦不必分先后。何也。盖即理一而分殊在焉。即分殊而理一在焉。一性浑然而五常之粲然者。已悉具于其中矣。五常粲然而一性之浑然者。又不出于其外矣。
阴中有阳。阳中有阴。则阴亦具阳之理。阳亦具阴之理。岂可谓无其说乎。五行各具五行。则金亦具水火木土。木亦具金水火土。岂可谓无其说乎。
朱子曰。心者气之精爽。又曰。心比性则微有迹。比气则自然又灵。由是则心者虽不外于气。而亦非气之粗者可见矣。然则亦曰神而已。亦曰良能而已。
天也人也物也。一理也。天人之分。质之有无也。人物之异。气之通塞也。
天道纯善。而人物或违之者。形之累也。人之性无不全而物有拘之者。气之塞也。塞则不通。不通则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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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故能反之而同于天。塞故终于物而已。此所以贵人而贱物也。人而不能反其性。是亦物焉耳矣。孟子所谓人之异于禽兽者几希。君子存之。庶民去之者是已。
陶谷随记
去一矜。而亦可以为君子儒矣。
其量小者其见小。其见小则其量又小。大则亦同大矣。明于理。以尽其私则大矣。大则豁然四达而无碍矣。
毋自欺则乐可几矣。
人当作豪杰儒。不可作穿窬儒。
为己则其心实无伪。寸善真吾善。尺善真吾善。不然。虽终日为善。终亦必亡而已矣。
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如是者。亦天地间一人豪矣。
不能容物者。亦不能自容者也。何往而可哉。
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人能见乎此性之大。则其视乎天下也藐乎。其不足动矣。况乎耳目口鼻之欲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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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所为而为者。虽为大舜之孝周公之忠。其心有终身之戚戚也。无所为而为者。虽一动静之间。如得其宜则其心亦快然足矣。
孝极于大舜。忠极于周公。亦为吾所当为耳。不如是不安。故求以自安而已矣。于人何与哉。
愈远而愈不可极也。愈伏而如盗贼之乘虚而窃发也。
夫人之掩过。是亦恶其过者也。过一过。掩之又一过。是养之也。如恶之。盍亦勿养而已哉。
已过以为过。未过不复过。岂不洒落君子哉。
志欲实量欲大。
莫大于天理。莫尊于天理。莫安于天理。
人之为立彼我较胜负者。莫不欲自大者也。自识者观之。是则为自小之已矣。其亦惑之甚矣。
书不云乎。有厥善。丧厥善。为善而不有之。善莫大焉。一有之而尽丧之。果何益哉。
有一善。思欲人好之。人好之。于我何加焉。只见其量之小已。
天下之大。皆生于公。天下之小。皆生于私。由其公之为大人。由其私之为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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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气动者小。
顺理者安而乐。从欲者危而亡。舍安乐而趍危亡。得不为病狂人哉。
巍巍乎高出乎万物之表。而不可以有对也。方且悦于一善。矜于一能。而昂然不知小也。甚则为耳目口鼻役。汨汨然不知其污且卑也。岂不悲哉。
朱子曰。豪杰而不圣贤者有之矣。未有圣贤而不豪杰者也。愚又谓不圣贤。则所谓豪杰者。非豪杰也。
人能无有乎血肉之囿。则如天之大矣。我固有之矣。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物有不日兴日化于其间哉。为学之道亦然。亦鼓之润之耳矣。
理之在天地也。不可有一毫之不穷也。穷者谓其能透彻而玲珑也。有一毫之不穷。则动乎一身。行乎天下。应乎万事而无穷。岂能沛然而行其所无事哉。不能行其所无事。则其可谓尽吾心之量哉。
尝读书。闻鸟声而病焉。既而曰。是亦何病哉。鸣者鸣焉。读者读焉。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是亦孰非教耶。既而又病之曰。是余之存心者未熟也。
观于园草曰。大哉生意也。有根者如是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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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曲礼而得古之道四焉。大夫七十而致仕。所以重天职养士节也。赐之几杖。行役以妇人。乘安车。优老之至也。于其国则称名。处父母国之恭也。越国问。必告之以其制。见当时之居大夫者。必皆如是之贤有德者也。
夫人有实心。斯有实事矣。有实事。斯有实功矣。为学而无实可见之功。则是为无实心者也。
明德说疑问
明德有以性言之者。有以心言之者。有以合心性言之者。未知孰是。如合心性而言之。则心性之间。抑有宾主之可分欤。
以性言之。则性即理也。理固圣凡之所同。以心言之。则心即气也。气有万殊。圣凡之不同。又不可胜言矣。合心性而言之。则同于理。不同于气。同者半而不同者又半。终亦归于不同矣。
若曰气有万殊。而不害明德之同称。则如下愚浊驳之禀。亦可谓虚灵洞彻。而果可许以明德乎。
心之气与气禀之气。一欤二欤。
谓之一。则气昏则心亦昏。气乏则心亦乏。初无分于心与气也。朱子所谓虚灵不昧。具众理而应万事。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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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主于心而言者。而又言气禀所拘者何也。以气拘气。无亦近于以口龁口乎。
谓之二。则朱子又曰。禀气不能无偏重。有得木气重者。恻隐之心常多。而羞恶辞让是非之心。为其所塞而不发。得金气重者。羞恶之心常多。而恻隐辞让是非之心。为其所塞而不发。水火亦然。是恻隐羞恶。亦由气禀而发。有多寡也。夫心与气禀。既判然二物。则又何相关之若是也。
或曰。朱子以为心者气之精爽。由是则其为气禀中之精爽。而不在其外者可知矣。然又言精爽。则其不可以气禀之粗者为言。又可见矣。故气虽昏而心自明。气虽乏而心自赢。此固似矣。然其为气禀中之物。而又不随气禀而昏且乏。一通一局。殆若理气之分者何也。其所以如此之妙。可得闻欤。心之为物既如是。则朱子所谓心有善恶何也。
明德有专以灵觉言者。主张灵觉之学。其不几于释氏之弊乎。
 元行自受读大学。即有疑于明德之说。读之既多而愈有疑。孤陋索居。不能与四方并世之贤。上下游从。以去其滞。然如寒泉李先生若一二朋友。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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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举而为问。而钝根依然。譬如铁壁在前。愈钻而愈不可入。每掩卷太息以为圣人之言。坦易明白。如青天白日。朱子之圣于传经。既详言无隐如彼矣。然而积十馀年之疑而不能决。则其愚真可哀也。近又始闻韩南塘诸丈。亦以此往复辨难。纷然而不能一。然则明德之说。果若是其难明者乎。恨未尝识其人。不能叩之。姑记其疑。以与同志者讲焉。丁巳六月中旬书。
履安婚行时书赠
责成未久。又加嗣亲之重。其必有自顾兢惧者乎。抑其寻常等閒者乎。始拟护往。奉以曾所闻者。竟掣斯志。而忧虑之心。尚未已也。血气未定。质又孱弱。所戒可自知也。君子造端。女子难养。则礼率宜未可缓也。耳目之玩。此心易役。精神尽堪把也。此数语者。虽浅而实深。浅见之则浅。深思之则深。惟在尔所见之如何耳。千万毋忽。千万毋忽。大府醮命。必有切于此者。而父子之间。实有难语者。故不惜索言之。此尤庵先生与吾外曾祖书也。其言切要而痛至。真可为后生金石之戒。所谓浅见之则浅。深思之则深者。尤使人惕然有省。余于汝今日之行。所欲言者。亦止于此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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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矣。苟于此无所警。亦何以多言为哉。汝其勉之。
吾家子弟。今日本不当入城。今为大事。不可废。不免令暂入行礼。然绝不可纷纭出入。亦不可低徊留滞。留日必深居。不接外人。(如异趣之人。尤当审避。)惟以速归为意可也。
世俗轻薄。不识义理。接人不能谨恭。于妇家尤甚。虽外舅姑之尊。必皆有慢忽之意。余常深痛此习。不愿子弟之为此也。
入城后常处一深室。看小学论语等书。行礼后往壮洞(不可取路旧居近处。)安岳宅。拜长湍祖考祠宇。(请见于内。)又往砖洞。拜俞姑母。又拜汝外氏祠宇。又拜贞洞李进士祠宇。仍吊李哀。此外绝不可往。如遇亲戚父执。以吾有戒不敢往为辞可也。如洪丈兄弟。虽不得不见。亦不可再往。
凡有所往。先问有何客。有不可见者。勿入。
往来时。不可过金吾门近地。
路中若遇轩轺人。必急避。(俗语谓岂能入山而忌虎乎。一入城里。便有许多事。朱子所谓本领不正。百事俱碍者。正谓此尔。此余所以初不欲其入城者也。然虽不得已而往。常以此存心为佳。)
杨山,石郊,莘村,龙山四处。皆拜谒祠宇。又请见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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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山则省诸位墓。龙山则又访汝从妹。仍请见李君复祥兄弟可也。
履安亲迎时书赠
昏义曰。昏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故君子重之。
郊特牲曰。男子亲迎。男先于女。刚柔之义也。天先乎地。君先乎臣。其义一也。
士昏礼曰。父醮子命之曰。往迎尔相。承我宗事。勖率以敬。先妣之嗣。若则有常。
易曰。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男女正。天地之大义也。
易曰。威如之吉。反身之谓也。传曰。爻辞谓治家当有威严。而夫子又复戒云当先严其身也。威严不先行于己。则人怨而不服。
孟子曰。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使人不以道。不能行于妻子。
易归妹九二之传曰。守其幽贞。未失夫妇常正之道。世人以媟狎为常。故以贞静为变常。不知乃常久之道也。
程子曰。男女有尊卑之序。夫妇有唱随之理。此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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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若徇情肆欲。惟说是动。男牵欲而失其刚。妇狃说而忘其顺。则凶而无所利矣。
王吉上疏曰。夫妇人伦大纲。夭寿之萌也。世俗嫁娶太早。未知为人父母之道而有子。是以教化不明而民多夭。
司马温公曰。因妇财而致富。因妇势而取贵。苟有丈夫之志气者。能无愧乎。
朱子与胡伯逢书曰。男女居室。人事之至近。而道行乎其间。此君子之道所以费而隐也。然幽闇之中。衽席之上。人或亵而慢之。则天命有所不行矣。此君子之道。所以造端乎夫妇之微密。而语其极则察乎天地之高深也。然非知几慎独之君子。其孰能体之。易首于乾坤而中于咸恒。礼谨大昏。而诗以二南为正始之道。其以此欤。知言亦曰。道存乎饮食男女之事。而溺于流者。不知其精。又曰。接而知有礼焉。交而知有道焉。惟敬者能守而不失耳。亦此意也。
左传曰。臼季使过冀。见冀缺耨。其妻馌之。敬相待如宾。与之归。言诸文公曰。敬德之聚也。能敬必有德。
吕公希哲夫人。仙源尝言与公为夫妇。相处六十年。未尝有一日面赤。自少至老。虽衽席之上。未尝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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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呼。汝今将有室矣。正身刑家。其端将自此始矣。书曰。慎厥终惟其始。盖天下万事。有能于其始而不能于其终者矣。未有不能于其始而能于其终者也。夫德之修坏。家之兴丧。罔不在今日焉。余是以为汝诵古人之言。以儆汝始。呜呼安乎。其敬之无怠焉。戊午孟冬上旬书。
告儿
冠昏丧祭。家礼存焉。其犹有阙则仪礼备焉。
忌日并祭考妣。礼之厚者也。只祭当位。礼之正者也。虽然。吾从其正。
考妣各卓以祭。(更按礼有精气合之文。则同卓亦可也。)
墓祭则寒食孟冬。
今人重忌祭而略时祭舛也。
祭者尚诚洁而下丰侈。如事丰侈而欠诚洁。如事神何哉。
笾豆耦。鼎俎奇。
今之油果。佛家之食也。不用于祭可也。
斋者当在祭之先焉。通计祭日而为三日斋者非也。仁人之于亲也。有无穷之慕焉。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是故朔望有参。四时有祭。是犹饮食忠养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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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晨兴有谒。出入有告。是犹定省告面之义也。
书与安儿
朱子尝言自古未有衰底圣贤。余亦以为自古未有迂底圣贤。
体无不具德也。用无不周才也。才德兼备然后。方得谓之君子。
学贵有用。有用者。非必世所称材能技艺之谓也。在身则身修。在家则家理。在国与天下。则国与天下治。无所处而不得其当。方谓之有用。不然。亦何以学为哉。
程子曰。识进则量进。不徒量耳。识进则才亦可进。
人一己百。人十己千。虽愚必明。虽柔必强。子思必不欺人。须用此力而卒无功然后。方自谓气质不可变。未晚也。
病中。贮清水一小铜盘。观游鱼戏书。
江湖孰知其为阔。而杯水孰知其为局耶。泼泼焉游空而下上。洋洋焉超忽闪跃。而不知其所适。岂所谓浩然无方。而无入而不得者耶。
记金君晋熙讨贼本末
金君晋熙。故相国宇杭之庶弟子也。家本京师。后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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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州。居上党城下。膂力过人。深沉有胆略。孝友闻于乡里。人以是多称之。戊申。逆贼麟佐等兵起。夜入清州。杀兵使李凤祥,营将南延年,裨将洪霖。城遂陷。贼遂以大军向京师。留其党天永为假兵使。麒佐为假虞候。率其馀兵据上党城。又发州之新选束伍及官炮手千馀人以自卫。当是时。牧使朴镗弃郡走。虞候宗元以城降贼。又扬言京师陷。且已立新主。人心益汹汹。列邑多首鼠观望。甚者至传凶檄。治兵粮以待贼者。晋熙始闻变。不胜悲愤。时宗元未及降。遂入上党城。见宗元曰。今兵使营将皆死。君亦将耳。何不急招山东兵。傍檄列邑兵以守城。而先发山城旗鼓。以拒表竹大岭。则贼虽盛。何畏焉。宗元沉吟良久曰。今无见兵。何以守城。况岭上乎。晋熙知其意。遂奋然径出。遇一乡军校之从贼往者。即坐路傍。引其相识可与语者。谕以逆顺祸福。听者往往感悟。多散归曰。非公吾几为 国家罪人。晋熙遂聚其亲戚及诸里中人语之曰。贼杀 国之两帅。且欲犯 王城。吾欲率家丁。尽杀城中贼。谁有能从我者。坐中人多愿从。遂取笔列诸人名。又邀州将校素相熟者李震遇,赵重廉诸人。约与同事。诸人多聚兵至。晋熙有老母年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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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晋熙入告为 国讨贼状。母握手泣曰。吾前年哭仲子。今汝伯远出。死生未可知。汝又弃我而赴贼。吾宁先死。无见汝死也。晋熙曰。日未午。儿且还。母无忧也。母曰。汝日入不来则汝死矣。吾待汝日入而不来。吾且死矣。晋熙遂上马疾驰。义兵从者七十馀人。晋熙知城中贼大抵皆乌合。且其中多相识。可诱以来之。遂直抵山城水门外。城上军弯弓欲射。晋熙叱曰。吾欲见汝将官与语。速召汝将官来。俄有一将官来。果旧识也。晋熙呼曰。汝辈居城中。独不闻耶。汝辈明日且尽死矣。其人大惊问故。晋熙谬曰。今 王师下。已尽杀上京贼。朝日且到此。尽杀汝辈矣。其人益惶急曰。然则吾属将奈何。曰汝辈第开门为吾内应。吾且尽擒诸贼。汝辈皆胁从。吾尽释无欺也。其人遂遍谕城上诸军。开西门以迎。于是晋熙率诸义兵入。既入。即复锁门。诸义兵惊曰。事不成。门闭将若何。晋熙叱曰。门不闭。诸官军由此逃。吾义兵由此逃。贼中勇锐者。亦由此逃。吾所为闭之者。欲以坚吾军之心。且不令贼逸也。诸义兵皆曰善。晋熙乃直抵贼所居门外。门外吏卒相识者。皆窃骇之。一城中人人无不惴惴股栗。乃密谕将官之领炮手者曰云云。于是将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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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告天永曰。炮手辈日夜露处。恐伤铳心。请出试朝天放。时天永大醉应诺。其将官遂率诸炮手而来。晋熙令诸炮手围其墙。放一炮。天永惊曰。此何声也。将官绐曰。此所告朝天放也。已而喊声复大震。破其门阑入。天永始苍黄觅双剑。越后墙以去。诸义兵一时进缚之。射麒佐中其脑。倒而缚之。遂尽擒其党。独一贼骁勇如飞。一超数丈。晋熙手枪竿击其脑。落其左耳。复急以枪欲刺之。贼拔其所佩剑。直来相当。势殊急。晋熙遽曰。汝不类贼。无乃官军官乎。贼曰然。晋熙遂斩其衣前衽以与之曰。吾误伤汝。以此拭血。无怨也。贼以衣拭其耳。于是复举枪击其前胫。贼乃倒。乱斫之遂死。此贼麟佐辈尝虑天永反。复留此以防其变者也。于是城中悉平。时日尚未午矣。晋熙遂整诸军以守城。收兵使营将虞候诸兵符印信。搜贼党可考文书。将治书启以闻。是时晋熙母虑晋熙必不生。涕泣欲死。顷刻间。人三四至。晋熙心益急。莫知所为。会同乡人朴敏雄亦率若干兵。自州城斩数䤋而来。晋熙喜而迎谓曰。吾今日捕此贼。出一时愤慨耳。非希功也。吾来时与老母有约。今不出。老母必危。虽千金赏万户侯。何足贵哉。公既起义兵以至此。以公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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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闻可乎。敏雄屡让。晋熙意益恳。敏雄遂自为启。于是晋熙乃与敏雄。命进所缚诸贼悉斩之。遂径去。时召抚使俞崇至。闻状。欲复以晋熙名改上功。状竟未果。后州人士百馀人。又上书审理使。审理使亟加奖叹。许上奏未果云。余于乱后。尝往来湖中。闻晋熙名熟矣。己酉秋。与洪监司丈龙祚游华阳洞。道上为余谈晋熙事甚悉。因历其家而宿焉。又从容问之。相与叹息。乱时洪丈兄弟。皆在清州。亲见其事。宜得其详。每与之论此。未尝不称敏雄之滥。晋熙之屈。而恨俞公之不善也。其后余又寓是州十年。见州人士公议久益不衰然后。知洪丈之言益可信。呜呼。世道衰。假真售伪者日众。至于戊申论功而极矣。奚独敏雄哉。然其真能为 朝廷奋忠义。其功卓卓可称。当时晋熙一人而已。独以其让而不居。其名实遂堙没而不著。晋熙不足言。当世之在位者。乌得以辞其责耶。人皆以晋熙之能让为难。然其以区区匹夫之身。而能先 国家之急。及其事成。不忍以自己终身之荣。伤慈母一日之心。脱然弃去而不顾。非笃于忠孝者。其孰能与此哉。呜呼。此其所为最难欤。世之遗君后亲之类。闻晋熙之风。宜可以愧死矣。
书与洪乐舜
小学书中悟昨非。此寒暄先生语也。毕斋见之叹曰。此乃作圣根柢。读小学。须如此读。不然。书自书我自我。亦何益之有。尤翁受读击蒙要诀。而曰不如是。不得为人。自此遂奋然自立。此十二岁时事也。先辈读书皆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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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言
夫爵赏威罚。人主所以驭世之大柄也。其功高者。其赏必厚。其罪大者。其罚必重。若功高而不赏。罪大而不罚。虽尧舜之圣。不能以治天下。而况宜赏而或罚。宜罚而或赏。则为善者必怠。而为恶者无畏。非徒无畏。乃所以深劝其恶而使之肆也。如是而不亡其国者。未之有也。夫唐虞至宽仁。庶顽谗说。非如今之党逆之恶也。然而不轻恕也。必试之以射。以考其善否。施之以鞭扑。以使其不忘。载之于策书。以待其自新。然而又使工飏其所纳之言。观其果改与否。而否则随之以威刑。而终亦不苟赦也。必审其果有所改然后。乃得进而用之。其不轻于弃人而易于许人也如此。呜呼。今之党逆者。其恶岂此比哉。而世之习荡平之论者。不问其能改与否。而曰是不可尽废也。且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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汲焉思以洗濯以奖用之。何其与唐虞之所为者异耶。岂唐虞之世。犹不足于宽仁。而今之君子之宽仁。乃独贤于唐虞之世耶。不然。恐不得为天理之正。而亦自归于邪说已矣。虽然。所谓党逆者。亦岂尽一律哉。其犯之重者。固不容于必诛。而其次有窜殛焉。有禁锢焉。又其次染恶而幸不至有犯者。乃得寘之而已。尚未议于可用也。然亦岂终于不可化哉。其用之则有道矣。何也。必其畏威远罪。小者革面。大者改心然后。加审察焉而稍试之。试之而不见其可疑也然后。吾亦得以坦然用之而无间焉。此唐虞之法所以为厚。而恶之为创者深。善之为劝者大也。孔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舜举皋陶而不仁者远矣。汤举伊尹而不仁者远矣。朱子释之以为远者。若远去而无有也。今使 朝廷之上。善类汇征。义理大明。严忠逆之分而行其劝惩之政。使知稔恶者必取其祸。改图者能受其福。而君臣上下持是道不变。屹然若山岳之不动。则行之十年。而趣舍可睹矣。自非凶逆之甚。必自取天诛者。岂有不畏义慕恩而归顺乎哉。夫然后所谓不仁者远。而真荡平者可以行矣。由是观之。其所为威之者。乃所以为德。而其所为宽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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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所以卒弃之于恶也。其得失何其远也。今不察此。而不问轻重。一切混而用之。而其贤者廑以为某也无犯而可恕。呜呼。是亦得其情也乎。夫所谓无犯者。大抵皆贼之遗孽耳。其见闻之所陷溺。心肠之所薰染。其不同于彼者几希矣。是岂可不待其改而用之耶。且诚以为此曹之进。果俛首拱手。听吾所为。而终不为绍圣之李邓也乎。呜呼。一朝乱贼坌入。刀俎鱼肉之势成。而国随以颠。当此之时。虽欲悔之。不可得已。其可危也夫。余在田间。偶读虞书益稷之言。而慨然流涕而书云。
石室书院讲规
一。讲事。院长(以公卿大夫之有贤德负士望者为之。)外。又别立讲长。以共主之。(亦以有经术行义为众所推者为之。勿拘居之远近。位之高下。但专主讲学。馀无所与。)
一。讲案。会中诸人。相议录成。有愿追参者。许添书。远近并勿拘。
一。所讲书。必先小学。次大学。(兼或问)次论语。次孟子。次中庸。次心经,近思录。后及诸经。周而复始。
一。每月讲会。定以十六日。若有故退日。则院任前期发文通告于应讲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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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每讲时。以人数分排章数。又以第次为栍。(如第一第二之类。)依所抽。使以年次应讲。(或章缩人赢。不必每人尽读。到章穷而止。)
一。三十以上临讲。以下背讲。背讲者。注则临讲。童蒙则又考论其优劣。(如通略粗不之类。)年老不在应讲者。亦可同座听讲。(听非徒听而已。必有答问讨论之实。方当得听讲之称。不可在座含默。)远人适至会中。愿同听者许。(老少不拘。)虽当应讲者。若新到未及诵习者。亦姑许同听。
一。或有故阙参。则后讲时。必承前读尽卷而后。始读次卷。不得躐等乱序。
一。追入讲案者。所讲书。亦各依原序。但诵时不必尽篇。篇中只抽几章以试之。
一。所定篇章。必不多不寡。但日短则稍寡。讲皆毕。即相反复讨论。务穷旨趣乃已。
一。讲后又使直月读白鹿洞规,学校模范等篇。模范分三节。(自篇首至存心为一节。自事亲至应举为一节。自守义至篇末为一节。)每会。以次读之。(院享之月。又必读庙庭碑文。以发其感慕兴起之意。)又有馀力。则虽非当日所讲。亦许随疑相质。但勿许异端杂书。
一。诸生中以能文字善记述者一人为直月。每月而递。每讲会。院长讲长俱不参。而诸生自相问答。有关于义理之大者。使直月录为一通。送质于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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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长。以其所答。并留院中。
一。有故未赴会。则于当月所读篇中。录其疑义。上于院长讲长。(亦有答送示其人后留院中。)虽参讲者。亦许先具疑目。俟讲讫。质于会中。
一。入案者或未赴讲则呈单。(若在数三十里外。势难专人呈单者否。)非众所共知不得已者。而委托不参。则会中面戒之。再不参则黜座。(请改然后众责而还之。)若无意讲学。全不赴会者。刊去案中。
一。每讲。辄列书会中人姓名。一置院中。一送院长讲长。(院长讲长若临会则否。)
  
讲仪附
讲会日。先定一人为执礼。(升堂位在直月之下。)执讲仪以相之。晨朝。斋任(掌议有司色掌直月皆是。)使斋仆先布筵于讲堂。设书案一于北壁之下。置当讲之书于其上。栍筒在案左。院长以下至诸生。(诸生。即斋任与应讲听讲者之通称。)皆至院中。院长讲长。姑先入讲堂东夹室。诸生入东西斋。待其毕集。斋仆遍告于东夹室及东西斋。
院长讲长。率诸生谒庙。院长居前行。讲长次之。(讲长有达尊。与院长同等者。其位在院长之右。在讲堂。亦在其西同向。升降拜揖。一视院长。)诸生序齿又次之。再拜讫乃退。(诸生或已留院。先行晨谒者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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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长讲长。出至讲堂。以次由东阶先升。诸生由西阶从升。(若有非院儒而为听讲而至者。院长亦与之抗礼。分阶揖让。院长有故。而讲长独为主。则虽院儒。苟不在应讲之列者。亦与之抗礼揖升。诸斋任亦随讲长由东阶。)
院长就北壁下。当中南向立。(即书案之北。)讲长就西壁下东向立。(无院长则讲长当北壁之位。)诸生皆南行北向立西上。讲长先与院长交相揖。诸生向院长再拜。院长答揖。其中应讲者又西向。向讲长再拜。讲长答一拜。(如有与院长应抗礼者。北向交相揖。与讲长应抗礼者。亦西向交相揖。斋任中不应讲者于讲长。其礼亦同。此当先于诸生与应讲者之行礼。○讲长若替当北壁之位。则斋任之不应讲者。就东壁下西向立。他听讲者。就西壁下东向立。皆北上。与讲长行礼如上仪。)诸生又分东西。(长者居西。少者居东。皆北上。)自相揖讫。院长讲长皆坐。诸斋任坐东壁下。西向北上。(不与讲长正相对。少近南。)听讲者坐西壁下。东向北上。(与诸斋任正相对。)应讲者居南行西上。地窄则重行。又窄则长者居听讲者之下北上不属。少者居诸斋任之下北上。亦不属。其次居南行皆重行。(若院长讲长。皆不得临讲。则诸斋任由东阶。其馀诸生。由西阶相揖而升。虚其北壁。置书案于其下。姑以年长者一人。考其所讲。)
使斋仆持纸笔。诣诸生前。受到记。(亦以齿为序。)展置于直月之前。
直月诣书案前揖。坐栍筒之左。抽一栍示当读者。
当读者诣书案前。揖而坐。读所讲书(背临当视齿。依讲规。)讫。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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揖复位。(每巡皆然。)
栍尽。直月置筒于故处。复就书案前揖。复位。
乃以疑义相问答。各尽所见而止。
直月复诣书案前。揖而坐。抗声读白鹿洞规或学校模范等篇(院享之月。则又必读庙庭碑文。)讫。兴揖复位乃罢。
讲长与院长交相揖。诸生向院长再拜。院长答揖。应讲者又西向。向讲长再拜。讲长答一拜。(与院长讲长应抗礼者。相揖如初。此亦当先于诸生与应讲者之行礼。○讲长独为主。则其与诸生拜揖位次。亦皆如初。)
院长讲长。以次由东阶降。诸生亦由西阶降。(讲长独为主。则诸斋任亦由东阶。如始升时。)各退出。
斋仆乃撤筵及案。
院长讲长。如有不得临会者。直月修会案。使斋仆致之。(又有诸生问目。亦附致之。)
谕石室书院讲生
书院本为讲学而设。士不讲学。不足谓之士矣。夫吾乡之有是书院。实吾乡之士之大幸也。而讲学之事。寥寥乎无闻则士之耻也。乃者幸因儒林之议。得见讲学之事。则甚盛举也。然士之所以汲汲于讲学。果欲以何为耶。将以求吾之所固有。而诚有益于己而已。苟或不然。而惟章句之为专。诵说之为工。无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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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其中。而求以观美于其外。则是乃儒之贼耳。何取于讲学耶。夫道者根于吾性。具于吾心。见于动静语默进退之则。著于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朋友之伦。其理甚明。其事甚顺。圣之所以为圣。亦尽乎此而已。故孟子曰。圣人与我同类者。颜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成覸曰。彼丈夫也。我丈夫也。吾何畏彼哉。彼为此说者。岂故为是大谈高论。以诱人而为善也。诚有见乎此性之一同而无少差也。呜呼。吾之身。既有与圣人同者。则天下之可贵可重。孰有大于此者。而尚可以安于暴弃而莫之反乎。今人有尺寸之宝。居然而失之。则莫不失声嗟惋。竭力以求必得焉。此外物之小者耳。失之不足以甚惜。求之不可以必得。犹且如此。况以此性之大而为吾之所固有者。岂直尺寸之宝哉。而乃埋没委弃而不思所以复之。宁非惑欤。然求其所以复之。则无他焉。其端在于讲学。而所贵乎讲学者。将不在于力行以践其实耶。盖非读书穷理。以开其识。则固无以知其性之所固有。以为力行之本。而虽知之而行之不力。则所明又非已有。而亦不足以复其性矣。故子思之言曰。尊德性而道问学。盖力行者。尊德性之谓也。穷理者。道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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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之事也。夫欲做圣人而不尊德性。固不能有所至。而欲尊德性而不道夫问学。亦无以成其功。此君子所以贵于讲学也。今诸君既有以始其事矣。亦无徒慕乎其名。而必有以务其实焉。无溺乎章句。无役乎诵说。必心体而躬履之。如说诚意。则曰吾之意诚乎否乎。说正心。则曰吾之心正乎否乎。说修身。则曰吾之身修乎否乎。说君臣。则必尽吾之义焉。说父子。则必尽吾之亲焉。说夫妇。则必尽吾之别焉。说长幼朋友。则必尽其序若信焉。其心常以为吾之行。不及于圣人。是吾之事。犹有所未了也。日讲其所未明。日勉其所未能。至于欲罢不能则乐。乐则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岂不快哉。不然而只将古人言句。吟讽数饷。翻腾说话。了无得于吾之躬。则亦何益矣。窃观近日诸君之讲学也。于于以至。源源以会。惟恐其或后。则其于向善。可谓勤矣。独未知其心慕其名而为之耶。抑悦其实之为美也。慕其名而为之者。利欲诱之。俗论夺之。又焉知其终之无怠也。悦其实之为美。则其为之也。必无待乎他人之劝勉程督。而乐于自奋。如渴夫之趋泉。贪贾之赴货。夫焉有间断作辍而忧其终之或怠乎。诸君于玆二者。果安所出焉。孔子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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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徇名之为小人。务实之为君子。诸君其欲为君子乎。为小人乎。吾将观其终而验焉。
书吕氏童蒙训语。赠闵甥翼烈。
 吕氏童蒙训曰云云。
今日辨一理。明日辨一理。今日行一难事。明日行一难事。似是极钝工夫。然日日如此。又日日如此。至于一岁。则便辨得三百六十馀件道理。行得三百六十馀件难事。又至于三岁。则辨得千馀件道理。行得千馀件难事。诚如是则所谓涣然冰释。怡然理顺底地位。夫岂难致。而去圣贤当亦不远。呜呼。人患无日新工夫耳。苟日新。何患其无成耶。
中庸鬼神说
中庸之论鬼神。始言其德之极盛。终又结之曰诚之不可掩如是。朱子又言诚是实然之理。鬼神之为德者诚也。然则其为主理而言审矣。始读之。未尝不以是为正。及见尤翁说正如此。自此益信之以为定论。后因与人讲论。更玩章句之说。如曰阴之灵阳之灵。二气之良能。如曰其气发扬于上。为昭明焄蒿悽怆。此百物之精也。神之著也。凡此皆若不专主乎理。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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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问则大抵皆就气上说矣。于是又疑前见之不足以自信也。盖尝反覆思之而不得其说。一日忽恍然自笑曰。斯义也章句中。已自明言之。无他。只求之灵与良能足矣。灵与良能。是气机之至妙而与理合一。泯然无间者也。朱子又论良能曰。良能是说往来屈伸。乃理之自然。非有安排措置。二气即阴阳。良能是其灵处。其示人之意切矣。又按语类。勉斋以为鬼神是形而下者。中庸之言。则是形而上者。朱子又云今且只就形而下者说来。但只是他皆从实理处发见。其为言岂不又甚明矣乎。曰然则中庸一书。主于明道。今以是若为主气而言者。其果无所伤乎。曰非然也。今此云云。只言其从气上说来耳。若其意之所重。则毕竟在理。而非专指其气也。若尤翁主理之论泛看。非不可喜。而但欠即气上说出。则为少疏耳。此余所以未敢终守者也。曰是则然矣。而费隐二字。朱子盖尝以道之体用为言。则其专主乎理。可知矣。今以鬼神为非专主乎理者。而乃于章下注。以费隐为说。无乃不类乎。曰此鬼神。正与鸢鱼。是一般意思。鸢鱼之飞跃。是气也。而以其恁地处。皆是道之体用也。故以费隐言之。今此鬼神之情状。盖亦莫非实理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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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而其不见不闻。体物如在者。尤足以发明费隐之妙。今以是为言。又何疑乎。然既曰费隐。则依旧以道之体用言之。或者不察。乃有谓以气费隐。明理费隐者。费隐主乎理而言。安得有气费隐耶。此不可以无辨。
石室书院学规
一。入斋之规。无论长幼贵贱。有志读书为学者。皆可入。既入后。如有不修威仪。不谨言动。甚或失身败行。玷辱儒风者。斋任或诸生会议。随其轻重。或黜坐或黜院。若前日悖戾之人愿入。则使之先自改过饬行。熟观所为。决知其改过然后许入。
一。推一世之有位有德为士望所归者。为院长。择诸生中有识者一人。为掌议。又一人为有司。又一人为色掌。(京斋任亦同。)皆二周年而递。若有司院中有事。则不必拘此限。凡院中论议。掌议主之。而其大者。必禀裁于院长。凡院中之物出纳及斋直使唤什物有无。有司掌之。凡物皆有籍。递时按籍交付于代者。
一。每月朔望。斋任率诸生。具巾服诣庙。开中门焚香(斋任不在。则斋中年长者为之。)再拜。(序立则以年齿为之。)虽非朔望。诸生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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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外新至。或自院辞归。则必于庙庭再拜。
一。每日晨起。整叠寝具。少者持帚扫室中。使斋直扫庭。皆盥栉衣冠。
一。平明。皆以巾服诣庙庭。不开中门。只再拜。出外庭分立东西。相向行揖礼。各退就斋室。
一。凡读书。必整容危坐。专心致志。务穷义趣。毋得相顾谈话。
一。凡食时。长幼齿坐。于饮食不得拣择。常以食无求饱为心。
一。凡居处。必以便好之地。推让于长者。毋得先自择占。年十岁以长者出入时。少者必起。
一。凡几案书册笔砚等物顿置。皆有常处。毋或散乱不整。不得以烟茶唾洟戏笔。点污窗壁。(亦不得着履升堂。)
一。常时恒整冠带。毋得亵衣自便。(亦不得着华美近奢之服。)必以九容持身。如对严师。终始不懈。
  九容。○足容重。手容恭。目容端。口容止。声容静。头容直。气容肃。立容德。色容庄。
一。凡言语必慎重。非文字礼法则不言。以夫子不语怪力乱神为法。且以范氏七戒。存心寓目。
  七戒。○一不言朝廷利害边报差除。二不言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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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官员长短得失。三不言众人所作过恶。四不言仕进官职趋时附势。五不言财利多少厌贫求富。六不言淫媟戏慢评论女色。七不言求觅人物干索酒食。
一。非圣贤之书性理之说。则不得披读于院中。(史册则许读。)若欲做科业者。必习于他处。
一。凡作文。必皆本之义理。毋得杂以异端诡怪之说。作字又必端严楷正。毋得放意潦草。
一。朋友务相和敬。相规以失。相责以善。毋得挟贵挟贤挟富挟多闻见。以骄侪辈。且不得讥侮以相戏谑。
一。各守一室。毋得纷纭参寻。或饭后夕间。有时相过。亦须从容讲磨。绝不可久坐閒话。以妨实功。
一。每食毕。或逍遥庭院。亦须徐行后长。秩然有序。
一。昏后明灯读书。夜久乃寝。
一。自晨起至夜寝。一日之间。必有所事。心不暂怠。或读书。或静坐存心。或讲论义理。无非学业。有违于此。即非学者。
一。书不得出门。(居斋时。如欲看读以标记。具姓着署。授西斋生之典守者而出之。览毕。即付典守者。还置书厨而始去。其标记如有閪失之患。则授受者皆论罚而推还之。)色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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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门。(博奕等具。亦不得入。)酒不得酿。刑不得用。(谓诸生以私事施笞杖之类。若属人得罪。院中行罚者。不在此例。但如守仆库直。非斋任则亦不得擅罚。)
一。有时归家。切宜勿忘院中之习。治心检身。应事接物。须要一一务尽道理。如或入斋修饬。出斋放倒。则是怀二心也。不可容接。
一。每朔望。诸生会于讲堂。令一人抗声读学规一遍。初入斋者。亦令先读一遍。如有放肆不如规者。论责。
赠洪乐莘
夫流俗之害。有甚于异端。一沦于此。终不可与议君子之道。此众人之所甚便。而君子之所甚恶也。故程子曰。人有四百四病。惟俗不可医。盖亦深恶之辞也。夫俗者。其目不可以胜举。而语其大。则曰无志趣。无见识。无操守。知有利害得丧。而不知有义理者。皆名之为俗。其安于此而不知所以医之者则固已矣。不然而欲医之。无他。亦思吾之所固有者与圣人同。其善终不容于埋没而自弃之者。大学所谓明德是已。人苟知有此。则必能勇猛发愤。善有未明。将有以明之。己有未克。将有以克之。求以至于得乎此而不但已也。诚如是。虽导之使为俗。亦不得矣。程子又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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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便以道为志。言人便以圣为志。此其所以医之之术也。今仲任将思吾之所固有者而求必得之。以自立于圣人之徒乎。抑将同流合污。甘心为俗人乎。是则在仲任自择。岂他人所能与哉。仲任其熟思之而复于我。丙子九月。秋水翁。
老牧窝李尚书遗事总论
公姿貌魁伟凝重。望之如岳镇。而内实坦然仁厚。与之言。和气可掬也。平居作事必周慎。而尤以敦本务实为主。不喜皎厉矜高以为名。至其意有所执守。又确然有不可挠者。居家尚节俭。被服如寒素。其事所后大夫人及所生继母。皆至孝。在侧怡愉色笑若婴儿。苟亲所欲。毫发无所违。值生朝寿席。必为之称觞献祝。弹琴自歌起舞以为乐。及其没。皆以善丧闻。与诸弟极其友爱。待宗族曲有恩义。与人交。能笃于诚信。终始无少变。其在官。忠勤廉白。出入内外。皆有声绩可纪。立 朝四十年。壹心自信。不喜立党自树。以言议相颉颃。以趋时好。然每 国家有事。 上躬有失。未尝不至诚忧叹。知无不言。言无不罄。或屡触忌讳。至于摈斥狼狈而不悔也。公自庚子以来。目见时事日危。固已不乐仕进。尝逡巡乞外。因自屏于畎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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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 上初服。朝廷始复清明。公亦感激眷遇。不忍便诀。间以讨复大义。数为 上言之。时 上已务包荒。多不见察。而公益知不可为矣。居无何。群奸复得志。荡平之论大行。当时士大夫莫有能自守而不受变者。公于是慨念忠逆倒易。薰莸杂进。耻与之周旋其间。有 除辄不拜。间因 国有变故与或不得已。而黾勉暂出。亦未尝少淹。虽以是屡被 严谴。终不自贬以苟合。难进易退之操。老而弥劲。至屡请致仕。卒不得遂其志。而其身常偃蹇流落于江湖之上。由是士论浩然归重。而莫不服其晚节之益高。称之为元祐完人。及闻其丧。知与不知。皆叹息相吊以为善类无福。一世之领袖亡矣。呜呼。此岂有所私而然哉。
书赠李生浣
往李君季新。既以其考松岩先生状文。来谒余于秋水轩中。仍留讲大学一书而归矣。今又以其先稿谋行于世。猥使余有所与闻。临别。余告之曰。今子乐有贤父。而惧其文之湮没而无传也。不计其力之不逮。而求以垂之不朽。其孝可谓笃矣。虽然。使其文之印之于板。曷若使其道之印之于吾身乎。印之于板者。板毁则已矣。印之于吾身者。其传也岂有失乎。君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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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愿有以书之。余又曰。使其言之识之于书。曷若使其意之识之于吾心乎。识之于书者。书亡则亦已矣。识之于吾心者。其警也岂有忘乎。君曰。虽然。愿卒受之。归以常目焉。虽在千里。犹朝夕一席。则书亦岂无助乎。余曰诺。先生之道。已载于其所著之书与吾之所为状文者备矣。盖其论说义理治心制行之方。无一不禀于朱子之法门。朱子一生精力。自谓尽在于大学。而孔子之所谓志于学者。即大学之道是已。然则欲求先生之道者。亦于是而已。而所谓明德者。夫人皆有之。反以求之子之身。则又岂有不全者哉。患志之不笃耳。志之苟笃。吾未见其不获也。其次第功程。则讲之于前日者。不为不详。呜呼。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无他。在乎笃志而已。异日重来。吾将望子之眉睫而验其有得焉。戊寅五月十四日。云叟书。
书示黄胤锡
 太甲曰。顾諟天之明命。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理窟曰。学者有息时。一如木偶人。牵搐则动。舍之则息。一日而万生万死。学者有息时。亦与死无异。是心死也。身虽生。身亦物也。天下之物多矣。学者本以道为生。道息则死也。终是伪物。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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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木偶人为譬。以自戒知息为大不善。因设恶譬如此。只为不息。
黄君永叟从余讲大学一书。将归请一语为赠。余于大学。尝最爱太甲盘铭两语。而理窟中论不息之义。又有足以发其馀意者。遂并书以与之。仍更思之。学莫大于不息。而不息之要。又莫切于敬之一字。敬者一心之主宰。通动静而贯始终者也。苟此主宰不立。虽欲不息得乎。以此尝以玉藻九容。程子整齐严肃主一无适之说。所以告之者。盖不一矣。今于此又申之以为永叟不息之助。又书。
书示李英裕
器欲弘。弘则多受。质欲重。重则厚载。宁短于才。欲优于德。逊志下学。不忧上达。立志贵早。用力贵专。
书洪生乐真扇面
义者天理之所宜。利者人情之所欲。学者一日十二时中。无论小事大事。目中只见义之当为与否。不问其利与不利。所行常在于义而不在于利。不患不为君子。其要又在居敬穷理。洪君克之今日来讲邹书首章。故书此与之。甲申孟夏。书于云楼。
示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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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一之谓敬。无适之谓一。整齐严肃则心便一。一则自无非辟之干。朱子所谓程子最有功于圣门。是敬之一字者。如此两语是已。
九容四勿。于日用工夫最切。
三代之学。皆所以明人伦。为道而不求之于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朋友之间者。非圣人之学也。其说莫备于小学。而其论敬字。又自心术威仪言语。以至衣服饮食精粗表里。无所不尽。盖欲明伦而不本于敬身。则亦不能以自明矣。此学者终身工夫。不可以其近而忽之也。凡吾党之士。曷不相与孜孜乎。
麟孙名字说
天地之气之淳者。于人为圣为贤。于物为麟为凤。麟又四灵之长。而其德为仁。吾故名汝曰麟淳。字汝曰仁瑞。欲汝之似麟而仁也。圣贤之为德。亦仁而已。又欲汝之仁而进乎圣贤也。虽然。知仁之可好而不知不仁之可恶。吾未见其尽夫仁也。故又欲汝之恶不仁而仁也。麟淳勉乎哉。丙戌季春。云楼老叟书。
麟淳婚行时书赠
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往迎尔相。勖帅以敬。正身正家。惟此行权舆。夙夜无忽。惟尔祖尔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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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尔威仪。慎尔言行。恭以接物。俭以饬躬。无玩细好。而陷大欲。惟忠孝正直。惟问学是力。惟先烈是承。惟尔祖言勿忘。
丁亥内丧记
魂帛用束帛之制。常时不覆盖。不覆帕。(帕覆倚子。)奠上食。不立置。奉入灵床。亦只安衾上。
奉魂帛出入灵床。自成殡日始。
小敛。主人白巾缳绖。
上食。进茶不抄饭。
月半无奠。(用士礼也。)
吊。主人哭拜。宾答拜致慰辞。主人又哭。馀如常仪。
祖奠遣奠。不盛设。(只依家礼。)
玄纁奠于柩上两旁。玄右纁左。
题主。不别设奠。只改斟酒。
返魂。用灵车不用轿。
虞卒哭三献。献者外皆不哭。(主人以下皆哭。乃丘氏说。非礼意也。)
练服。冠深衣练。祭服。易而不练。绖则葛。
练后朝夕无特谒。自有其义。行之虽亦近厚。而犹可入更思。
心性气质说。示李敏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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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之训。当曰纯善。心之训。当曰至神至灵。气质之训。当曰有清有浊有粹有驳。若形质则栗翁所谓不可变丑为妍。变短为长是已。性是气之理。心是气之精爽。气质是其粗处。形质又粗了。形质局定而不可移。气质可以变化。气质之所以变化。以至神至灵之心。而配纯善之理。故有以能运用而变化之耳。
书与朴生泰谦
余常爱韩愈朝耕暮读之语。书不读。不能知所以为人之理。人而不知所以为人之理。曹交所谓食粟而已。与禽兽何异。人无食不生。不知所以为人之理。虽生犹无生。甚或不如无生者矣。彼谓不遑于谋食而不能为学者。非养小而失大欤。况耕田之暇。不患无读书之时乎。古之豪杰之士。奋乎畎亩之中。而能为圣贤事业者何限。子其归而思之。
书与金祖范
程先生论敬字。爱说主一无适。然又必曰。整齐严肃心便一。盖外面才整齐严肃。其心不期存而自存矣。朱子亦以正衣冠尊瞻视整容貌谨威仪为言。心无形像。如何捉得定。须就外面有形像处下手做去。方有依据。如玉藻九容。亦是持敬之要法。如是而又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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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唤醒提撕。不令昏昧。则庶表里交进矣。
书示李敏修
汲汲乎无欲速也。徐徐乎无或怠也。怠则忘。欲速则助长。
书所以维持此心。且书不读。无以考圣贤之成法。识事理之当然。书之不可以少废如是。然夫子必先之以弟子之职。后及行有馀力。则以学文。此圣人教人之法。学者须先识其意而深体行之。圣人之所以为圣人。只践形尽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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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书
  
长子履安婚书
愿有室家。盖均父母之念。嗣为兄弟。复讲婚姻之欢。恭修古仪。谨致俪币。伏惟令从父弟之第一女。柔嘉夙著于闺壸。不烦姆师之功。而致谦之从祖弟子元行之第一男履安。诗礼无闻于家庭。有愧前人之学。虽幸契好之益笃。实惧才业之不侔。惟雷风恒久之吉辞。早验神明之告。庶鼓瑟友乐之贤配。终光先妣之承。欣祝之深。敷陈何既。
代人婚书
恨未洒扫。久仰先生之风猷。幸得扳联。遂托后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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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好。肆有薄币。庸展古仪。伏惟令某亲第几女。德已著于柔嘉。夙有女士之闻。而某之某亲第几男某。学未讲于诗礼。莫述先人之传。自顾声徽之不侔。惟喜臭味之相近。乏子容复圭之行。虽愧名门之求。追少君挽车之风。伫看令德之教。其为庆祝。曷可敷陈。
回徐氏定书
夙佩旧德。仰华闳而莫攀。遂讲新婚。辱草茅而为好。幸臭味之是近。愧声猷之非侔。伏惟令第三弟。诗礼早闻。著南宫三复之美。器度故异。追东床独卧之奇。而致谦之从祖弟子元行第一女。训敕多疏。未谙酒食之议。德容少习。况论家室之宜。不意柯斧之求。乃误葑菲之采。虽门阑乘龙之喜。无以能堪。而乡里挽鹿之风。庶或可企。其为庆祝。岂容敷陈。谨白。
渼湖集卷之十四
 赞
  
栗谷先生赞
有英迈绝异之姿。有清通正大之胸。恳恳乎其致君泽民之志。卓卓乎其继往开来之功。翱翔岩廊。则百僚瞻其瑞辉。栖迟江湖。则四方薰其化风。豁然天开而海阔。皎然日光而玉洁。岂不信三代上人物而为诸儒宗耶。
知守斋俞相公画像赞
峨冠长佩。伟然拱立。崇山钜泽。龙虎不测。智足以任经纶。行足以表搢绅。昌言正议。善类气伸。鞠躬而登殿陛。 人主为之改容。屏迹而卧江湖。四方望其有为。噫。天之降大任。而不使究其用者时欤。抑自为善藏者欤。吾不得以知之。
养之画障赞
巉岩之壁。洒落之瀑。干云之干。千寻无曲。参于一室。凛然发肃。愿与子而周旋。又将揭夫颓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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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铭
  
万东庙铭
帝奠神京。临于万方。翼翼明堂。有巍有煌。谁其祀之。裨海之东。不僭不渎。不抑其崇。于戏 皇恩。实维父母。维天无极。我其敢负。昔在壬辰。岛夷猖獗。生灵血肉。 庙社颠𡰈。 君臣势穷。雪涕临江。我其内附。控于 大邦。 天子曰咨。毋烦尔忧。予有金帛。予有戈矛。六师东出。如霆如雷。砰𥔀震叠。如崩如摧。乃剿凶残。乃靖土宇。民乃有遗。乃抱乃乳。 王曰再造。万世弗忘。何以报之。矢共存亡。不吊 皇家。甲申春季。都城失守。鬼屃神奰。地拆天崩。事有罔极。自昔运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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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不屋。维 帝义烈。日星在天。孰是弗忌。以我鼎迁。峨峨皇极。犬戎之坐。奕奕冠裳。伊衽之左。桓桓 宣文。枕戈于宫。血渍麟经。厥有臣同。我修我攘。扬我义旌。廓其腥秽。以复周京。有不效死。实背我 皇。 宣文赍志。臣乃遁荒。滔滔江汉。亦朝于东。逝以日夜。我思靡穷。有兀新宫。庶右我侑。 帝其顾予。罔谓是陋。粤瞻 帝居。 九庙既墟。芒芒禹迹。壹以沦胥。孰如吾邦。于极维星。维山岩岩。维涧清泠。涧亦有毛。山亦有桂。觞之豆之。可以飨 帝。帝陟降止。龙驾洋洋。右祖左 孙。俨其垂裳。虔虔 先后。亦来于庭。依其黼座。忾其叹声。云台在傍。弓岩在前。勿忘勿替。有临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