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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山先生文集卷之三
三山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x 页
三山先生文集卷之三
 书
  
三山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396H 页
答南方伯(泰良)别纸(戊辰)
近故翊赞李守渊。自幼有至行。于父母之教。未尝违越。八岁遭母丧。号痛攀擗。绝而复苏。人有吊慰于其父。则必在傍流涕。十一。其父延后妻。守渊拜谒。含泪而出。傍人曰。汝无爱新母之心乎。曰。岂无爱心。但自然涕出耳。尝在母侧。欢喜之色。溢于颜面。虽小小食物。必进于母。母先饭而后啖。有所命。奉行唯谨。十六。遭父丧。送终持丧。一遵礼法。见者叹异之。时二弟皆幼。而至诚爱护。不使离坐侧。对食。分置左右而共之。就寝。置诸怀中而抚之。母尝患疠。昼夜焦煎。不遑寝食者数旬。至于尝粪甜苦。以验差剧。甫胜冠。问学已就。蔚有声望。中进士。拜 厚陵参奉。戊申春。递番才到家。闻逆变鸱张。入告母曰。今逆变如此。义不可不赴直所。阿弟在。犹可奉侍。毋以子之远离为虑也。即日启行。时两岭皆塞。乃取路关东。备尝艰险。以达于 陵下。同僚惊叹。 除侍直。以是职乃荫官清选。不敢当不就。后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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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臣 启达。超叙六品。 除翊赞。以病不就。守渊性质温粹。傲惰之容。不设于身。鄙悖之言。不出于口。平居终日危坐。无所攲侧。虽独处之时。未尝少懈。每鸡鸣而起。庄诵圣学十图。昧爽盥栉。整襟对案。以大学,中庸,朱子书,心经等书。次第循环。以为日课。尤用力于先祖退溪遗集。熟读潜玩。至忘寝食。表里本末。无不该通。尝曰。子孙之有志此学者。求之是书。则其所以感发而兴起者。必有异于他书云。常以谦卑自牧。粥粥退让。若不胜衣。而至于义理是非处。自守牢确。人不得夺。家素清寒。蔬粝不继。破屋数椽。不蔽风雨。而处之晏然。未尝有一毫营为之意。至于名利。一切淡泊。每当一荐引一 除拜。辄蹙然不安。至发于形色。处宗族惇睦。教子弟有法。必曰。汝于每事。勿与人较。若与人较。已先自不好。其接人也。款曲恭逊。蔼然诚意发于言表。了无物我之畦畛。乡里皆化服。今年春病殁。临死。遗书戒曰。薄奠薄葬。以表余不孝之罪。又命不求挽。盖以亲在先殁。为至痛矣。岭中孝行之卓异可举者。非特此一人。而邻壤而居。每见其勤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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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伦。尤有所钦尚。敢此录呈。窃想下执事应亦乐闻而论 启矣。
上赵方伯(载浩○庚午)
再度陈恳。不许递罢。悚悯窘蹙。不知措躬之所。窃伏念正源蒙被下庇。一年有半于玆。虽庸谬迂钝无所肖似。而若其不敢一毫文情饰辞以循例让。则庶或有以俯察矣。今以一身私计言之。家累甚多。谋生本拙。应举觅官。以求禄仕慈仁。虽小俸廪之入。犹足以活妻孥救饥寒。若非情势之难堪。疾病之难强。何苦一向撕挨以求解免。自纳于渎挠之诛哉。且以腐儒四十年辛勤劳苦者。不过是古人糟粕。而卒无一二分所得。及其少试有为。终见做时不如说时。人心有异我心。如干矫救。只应目前之急。而无有深谋远虑可以为生民经济之术。性又怠慵。凡于官吏督过之事。辄闭耳合眼。因循度日。故人或以雨露太胜讥之。讥之诚是也。此是平日讲学未至。见理未精。事到手里。全不知先后缓急之故耳。见今百务丛猬之日。纵有聪敏刃解之手。犹将逡巡思避。况且已试不验之迹。又欲使装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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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海哉。兼今病势日以加剧。实无更起供任之势。而离官踰月。百事废弛。至于簿书期会。往还三数百里。动辄愆期。以致事中生事。日夜忧惶。罔知攸为。盖伏闻君子之于人。其所不能。不强使为。而况疾病沈淹。危苦若是。苟使虚带印绶。速其罪戾。则此岂非君子之矜悯处乎。纵此不足恤。其于民事何。 国事何。惟得速赐镌罢。则公私之幸。情溢辞蹙。不知所裁。
上韩方伯(光肇○乙亥)
伏承下书。凡事施设。有利则难保其无害。此乃閤下审慎之至意。诚在下者所当体念遵奉处。第所谓煮盐者。或动民斫运。或取税夥多。以伤煮民与盆主。此是厉民以征利也。虽急于救民。决不可为也。本郡之所以煮盐。则与此迥异。郡之养元。面海。浦边有松林杂木。自前每值凶岁。则以此煮盐。添补赈资。故别定监官。以禁斫伐。邑民同力护养。号为救民松。或谓赈恤田。今以赈民之具。以备赈民之政者。初非犯禁之事。前日题辞颁到民閒。则不待召募。贫民日来请斫。盆主日来请煮。如其有动民勒捧之弊。则其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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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安得如此哉。盖凶年贫民惟以煮盐资活。而饥寒兼至。既难远入山谷以取柴薪。且一盆所煮。当入百馀负。非有积劳则不可得也。今此松林。既在浦边不百步之地。无负运之劳。而坐受其利。事半而功倍。其所以自愿者此也。所谓盆主皆不能自煮。必待于民之负薪来爇。而民困饥饿。负薪者稀少。一月二月。或全然废爇。或过半废爇。今若许煮以此松。则陆续煮取。无所停辍。其收贳也自倍于前日。所以自愿者此也。至其移挂盐盆。又不费力。盆之在处。近或五里许。远不过十馀里。借一渔舠。片时可到。而事毕之后。还于故处也亦然。自官所收添补赈资者。将使斫薪之民。量其一盆煮取之数。依常例以应盆主之贳。取赢馀以为自己之需。然后略略定式收纳而已。盖既曰募民则民必有利。然后乐从。纵欲勒定多取。势岂可行耶。民閒自闻此令。便有争先纷竞之端。故预为知委。使各盆列录民丁。毋得多寡不均。每煮亦立次第。毋得以强陵弱。即此可见其不拂人情。约束如意耳。况负薪煮盐者。皆是饥馁之类。使明春得此。可免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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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离之患。且可少减饥民仰哺之数。煮盐既优。价不翔踊。则陆居穷民之当春贸食者。亦得以阴蒙其利矣。夫斯民之厄。莫憯于饿殍横尸。有国之政。莫大于哺活饥人。至其甚时则内帑之胡椒丹木。大农之缗钱糜粥。皆所不惜不暇以他顾者也。松禁海禁。固为至严。而此邑此松。本既为民禁养。则又不与封山之松自有区别乎。即今民閒秋穫才讫。去岁尚远。而糠覈豆屑。已足流涕。则明春爻象。可坐而策也。桑葚之未出。蒲嬴之不给。而鸟形鹄面。种哙浮黄之徒。负斧齐趋。就剥松皮。则官亦何辞而禁乎。与其欲严前日或弛之禁。欲保前日或伐之木。而毕竟禁不立而木不保也。毋宁自附于权宜济事之策。而一遵前日救荒拯溺之规。果何如也哉。至若海禁。既无一分扰害于盆主。则尤不必以此为拘也。大抵此策。只是金兰故事。不足为救荒之政。而窃自笑平生读书。无一实得。章句陈腐之谈。本不合于经纶适时之用。山野懒散之踪。全所昧于肯綮游刃之地。而不幸沿海风沙。又值大侵之年。夙夜忧叹。思所以报塞万一。则十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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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郛。既无以拮据生财。几口疲氓。更无以济接安堵。势不得已寻讨磨驴之旧迹。要备紫绫之虚文。必有傍观嗤点。然并此一路。犹见抑却。则无面之饦。又岂衰病无能如正源。所可为哉。今于关到。贫民自愿者却立觖望。而自官措备。略成头绪者。举皆寝罢。袖手立视。付之无策而已。尤为惶悯玆复仰禀。
  别纸
前以别备租勿给淮阳事。有所论报矣。大抵正源。亦粗闻共济之义。岂必以些少谷物。占吝争执。以失同病相怜之意哉。顾其中事情有甚悯迫者。盖本郡还谷元数绝少。计口计食。每患不足。或自官论报。或民人呈诉。划受于他邑。又其土广人稀。民俗懒于农作。不事盖藏。当春播种。专靠于还谷。其视仓库。有若自己甔储。优得则辟垦荒土。不得则舍而之他。产业之无恒。户口之不殖。专由于此。且本郡稻田居多。故所谓还租则初不给于口食。而全数为种子之需。从前平岁。或至倾库。而犹有不赡之叹。试以去春言之。凶歉比之今秋。不及十分之一。而分粜之时。
三山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399L 页
大费劳攘。查抄作农之民。分为上中下三等。逐户分给。而其稍裕之民可以自备种子者。不在其中。俟其注秧函活之后。又抄其无种不得播者。出百馀硕以分给之。继又巡审田野。抄其治田而无种者。出数十硕以给之。初不优给而有此琐屑操切者。以所持者狭故也。若是而又复廉察于闾里。则尚有有种则可以起垦荒田者。而怵于犯留终不得施焉。窃以一分为民之心。壅遏不遂。为之慨恨矣。况值此大无。来春种子之艰乏。当百倍于前。今此出给淮阳之租。留之一硕则可为一户之种子。留之十硕则可为十户之种子。正源之区区爱惜者。其意可怜。亦可笑也。抑又有一事。即今捧籴方张。而民閒形势万无备纳之路。若遽加以威令棰楚。则目前便有骇惧溃散之形。故小民则招来面谕。大民则或亲自传语。道以 国谷。不可不毕捧。明春种粮。不可不预虑。至于接济分俵之策。从当陈禀变通。百般晓告。费尽气力。大小民亦閒有听信者。卖家鬻田。景象愁惨。而未捧之数。尚此夥然。前头毕捧茫然之中。一闻本郡谷出给他官之
三山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00H 页
说。迷劣之民。未详曲折。举皆忿然不悦曰。吾邑还谷之数少难堪。官非不知。而恬然不恤。忍使吾辈剥出筋血之物。任他邑之受去。此非特夺甲而哺乙。乃夺子乳而哺路人也。其无意于拯救可知也。来春又何望焉。遑遑焉聚首而哗然。所损虽不甚大。而民情之如此。理势固然。况淮阳之民。困于还谷之过多。方议禀请于 朝。为作钱上纳之计者。正源所亲闻者也。然则淮阳亦必有别备谷。何不请得发卖。以为贸盐之资。特以欲省百馀里一驮运来之费。而反欲取诸谷少难支之邑乎。淮阳之受出此谷。必不载去。不过发卖立本。取其赢馀。以补赈资而已。本郡财殚力绵。经纪没策。岂不欲自请此谷发卖补用。如淮阳之为者。而所不能者。以还谷绝少。一斛不可他费故也。淮阳发卖此谷于此土。此土之民。阴受其利者。固不无此理。无钱贫民。势不得贸。将入于有钱牟利之手矣。纵使贸取。只是目前救急。决不能用之于明春种子之需。况持钱贸食与还谷受食。其利害又较然悬截。若淮阳所请。不可不应副。则沿海产盐之邑。亦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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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优于本郡。凶歉胜于本郡。自淮阳受去。道里不甚悬远者。从便移划。似为得宜。烦复陈禀。极为屑越。事关利害。有怀必达。尤增惶悚。
答韩方伯(丙子)
部下待罪。今阅一岁。因公论报。不得道达衷悃为恨。伏承手札。辞旨郑重。自顾谫劣。何以得此。春寒政履起居享膺休福。慰贺万万。正源意外收召之 命。惝恍感泣。宁有涯已。方欲趋伏近畿。为丐免退归之计。须代交割。当俟 朝廷指挥。然目今民饥日急。而赒活之策。没无头绪。实无可以告新令尹者。况欲盘礴时月。留待毕赈。则疏材拙谋。立视其死而已。惟愿速得拯济手段。及今讨出紫绫册子。则尚可救得一半分。若强其所不能。使斯民终受大病。是岂大君子仁爱之本意乎。巡旌在迩。而未期瞻奉色笑。益增怅慕之私。
上沈方伯(锈○戊寅)
本县排定板价百缗。尚未区处。官库贫匮。无他推移之策。若通同收敛。则创出无前之规。民怨必兴。极为挠悯。窃观秋还加分耗谷。为百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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馀硕。今属营谷。而元数不多。营中需用。无甚关系。若斥备板价。则以本邑还耗。防给本邑民役。揆以事理。实为允当。且所出虽少。而一邑均蒙其惠。可谓博矣。且其谷数。计以市直。则防给板价。似有赢馀。本县乡校圣殿两庑。以至讲堂斋室庖厨。无不颓剥。不得不趁开春修改。召匠计之。当入五六十缗。若以所馀者。使之移用于此。则亦足为崇学校卫斯文之一端。想閤下之所乐闻而快许之矣。此非止为补民完役之计。区区愿忠之意。实在于其中。如是缕缕。未知以为如何。
与李参判(之亿○丁丑)
辞违浃月。伏惟暵炎。台体神劳康福。正源跋马南下。欲及于醮子之期。途閒添病。日渐沈困。有朝夕不保之虞。盖病根已痼。而一遭劳动。以至于此。追悔何及。身归田野。名系 朝衔。极是无理。才上丐免文字。而未彻之前。伏奉催促上来之 命。惶窘不知所出。前书回 批。或未得请。当再祈叩。烦渎屑越。尤极未安。正源之受知台丈。亦已年久。其视正源有器局可倚。有才谞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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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欤。幼少涉猎。不过志在科第。幸而得成。更无前日奔忙之叹。而颇有十馀年閒静之况。故平日鸡肋馀味。不忍同弃于鼠壤之蔬。早晏收拾。略有窥觑于陈腐之末。然心之所得。不能行之于身。口之所言。不能做之于手。求诸古人之学。无一毫近似。有时自顾。只切惭汗而已。欲以是而论思 经幄。欲以是而范围斯世。则殆若唐肆之求马。而不幸虚名四驰。上误 天听。称以儒臣。 圣渥如山。终以经学超资。国内传诵。操如此之具。叨如此之 恩者。世果有几人哉。如使正源。朱愚也黑窣也。全不自知则已。惟有豹斑于古人之说者。犹是陈力就列。不能则止之义也。是以每一 除拜。不暇物论之云何而先必自心之靡定。人所荣途。身视奇祸。此岂正源之有难进易退之节而然哉。直以自审己分。才器不称故也。释褐初志。不过一邮一县若得代耕之禄。粗备伏腊之资。则归卧田閒。养鸡种黍。歌咏 圣泽。以终馀年而已。夫何所望。至于今日之为也。虽然。士生斯世。亦一奇会。 两宫天临。慈孝为理。八域民风。举颂仁寿。而 朝廷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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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日开 经席。夙夜诸贤。儒学相尚。凡自都下。至于遐方下邑。无不歆动生气。则策名筮仕之伦。亦岂无不计自己愚智。直以密迩 文陛。日觐 耿光。为平生荣耀之心哉。况如正源之所蒙 恩光。正是糜粉之不可报者。何敢生一日退伏之计。偃謇徘徊。罪上添罪。自速斧钺之诛哉。不幸身疾如上所陈。更无舁曳登途之势。每念天心仁厚。既付媸拙。而犹不欲其毕露。施此浸假之方耶。时或自幸而柰之何。实病则人以为虚。虚声则人以为实。今此之 命。亦由大臣之陈奏也。即欲奉书申恳。窃计正源之随行眉睫。大臣应已卜之矣。在泮危惙。大臣应已闻之矣。而略不思量。至达 筵席。大臣之不相谙。极矣。其于未熟底情面。遽有唐突底干请。不惟听施之难必。抑亦事体之未稳。今日吾党知正源虚实者。果谁如閤下哉。幸于大臣。若有因公相对之时。倘蒙一言之重。则必大有力矣。伏望勿惮一举手之劳。济人于危蹙之境。使得瞑目入地。则方是平日眷恤之至意也。未知如何。
答李承旨(翼元)金承旨(孝大○丁丑)
三山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02L 页
小朝邸下顺经痘疾。臣民庆忭曷喻。伏承远垂惠讯。谨审新元。佥仕履神相。正源猥被 宠擢。惶陨靡措。 国有大庆。又值 连御帐殿之日。诚宜竭蹶奔趋。而贱疾无路自力。不免封进辞章。计于今六七日閒抵本院。果已将上。获蒙 准许。则固为太幸。万一不遂。则非但贱疾日渐加剧。目今城里。若沿路痘气大肆。冒昧前进。终不免僵仆道路。则昔贤所谓一身生死。虽不足恤。而其为 朝廷之羞者。不幸近之。此非诸公之所共哀怜处乎。录示 筵教。乃知蝼蚁微情。 圣鉴已为临照。时因敷奏之暇。毋惜一言。陈此实状。以济危怵之迹千万。
答赵久叔(乙亥)
一出都门。海岸迢遰。逆旅风雪。守岁无眠。历历唱酬时事。忽不禁迁谪之怀也。乃此情书。笋束相衔而喜可知。况审东华春早。起居益膺冲福。芹渚诸旧。大都和厚。仰贺区区。正源度岭行色。为官况味。恰似韩文公阳山令时事。可发一大笑也。惟是微情胶滞。罪合金木。而 圣恩弘大。旋畁符竹。水土又佳。可以调护病躯。沿海奇观。
三山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03H 页
可以消遣羁愁。而平生同志如季温者。夷险去就。终始相从。此正人世不易得之幸会。尚复何恨。故人闻之。亦应为慰也。正源少失问学之方。长无捡押之工。妄出世路。风埃颠倒。老兄明察已卜于眉睫之閒矣。徒以远方旅宦。年纪老大。洛城知旧。亦复强借辞色。互说心期。然自顾驴技惭怍固深矣。况如季温以恁地才资。擩染于好家庭。妙龄秀发。策名清时。其耿介之标。博雅之见。孰不以为今日吾党中第一流也。如正源之衰退朽浅。安有一知半解。可望于十驾之后。而不意老兄嗜在土炭。非但自好不已。又其义方之教。必使之随事随处。惟正源是视。向在违 牌之时。咫尺 天威。终夜震叠。岭海桁杨。垂在呼吸。则季温情势。本与正源异。又是老亲之下。合有商量。故正源亦从傍苦劝。而季温恬不为动。幸皆无事。并武东出。然季温之同在 谴中。实由老兄酷信正源之过也。顾今十室残郭。见亦无批大郤导大窾之难。在渠游刃。恢恢自裕。焉有何视听之可借于聋瞽。而三度来谕。付托不已。于季温。则辄以邻蒙称之。于正源则至
三山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03L 页
以并世之君子推之。长者语嘿之节。不觉喷饭失笑。季温亦恪遵庭命。一文句可疑。一政事未决。动辄相咨。正源亦随力所到。有得必告。使正源言之中理。不妨为博采之一助。而惟其窾启之陋。岂无误了人大事处耶。日昨已说与渠。如此瞿瞿之馀。又念正源之资善于季温者。实有倍于季温之相观于正源。则来谕之若是勤恳者。或不念老悖一友。不顾傍人是非。独断自用。重遭狼狈。故发此謦欬。使之反观自效之计也耶。苟如是。感戢尤无可谢。歙谷邑虽残薄。而亦系荣养。季温之意。甚欲迎奉鼎茵。未知盛意何如。金刚之游。固非人人可办。老兄之俗缘仙缘。将以此行验之矣。可呵。
答蔡伯规(济恭○戊寅)
岁弊寒凶。薄宦飙流。正疏冷无聊。此际日下情书。宛若嘘送温风。披豁可喻。第承汤忧久失。翔矧仰虑。正源衰不可复壮。病不可复健。而民瘼日深。官政日荒。 陛辞时 天语。时复惊心。夙夜忧悯。霜毛尤觉种种。春澌生后。东都茅棘。竟似按不得也。示意谨领。此邑即是士夫冀野。顾
三山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04H 页
此拙手难于游刃。然素性狷滞。至于三尺所关。不敢少饶。况其下者乎。日前已惩大臣家纪纲之仆。姑无所闻。而大臣亦岂谓不是也。岁寒心期。虽不系赫蹄疏密。而令之于鄙。顾安得不有此笋束耶。其于玉振处。还似有新妇子貌样何也。聊发一笑。以答嚬蹙之戏耳。
与赵季温(乙亥)
半夜 脩门。倖免斧钺之诛。而海上仙区。足以吟哦性情符竹之外。又畁同志之一季温。以侈其行。自顾蝼蚁微物。何以获此鸿私于天地也。吾辈今行所守。只廉隅二字。然此二字。正是一生受用不可尽者。盍益与相勉耶。昔鹤,厓两先生。相与论君子出处。西厓曰。于易可观。鹤峰曰。无欲最上。夫阴阳消长之几。吉凶悔吝之兆。昭在卦爻上。学者观象玩占。随时进退。则可以通天下之故。可以达天下之变。而其要则不过惩忿窒欲改过迁善而已。苟于心术隐微处。有一分自欺之端。则许多病败。将由此而生。须就两先生旨诀中。经历得熟。持守得确。然后此二字。方为己物。而方有受用处。联辔路中。非不讲论。
三山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04L 页
而犹有未尽底馀蕴。故聊又烦缕。
答赵季温
鹪鹩之戏。令人大惭。大凡天下义理。未必我得而人失。理所当然。则虽妇孺之言。从之可也。然其所为根本。则先从自家一心。卓然有所立。了了然无所疑惑。然后庶不乱于从违取舍之际矣。苟或讲之未熟。见之不精。一向循他涂辙去了。或不昧于时措之义耶。如正源者。少而未学。老而无闻。而徒以年纪之故。看作齐桓之马。触事相订。其在询荛之义。甚盛甚盛。然使正源之言。固中理也。朋友相从。是正源之幸也。正源之所为。不中理也。自误而误人。其失当复如何。
答尹侯(光绍○庚午)
大夫仁贤。乡里腾歌。而顾此漂羁一民。未获负耟归耕。方切延颈之怅。不意下问。远及于数百里外。蔼然有德之言。奚啻兼贝之惊感耶。况审政履靓暇。对序超燕。神劳恺悌。一邑凋瘵。已臻咸苏。方且崇奖儒学。兴振礼教。自此吾乡庶几挽回得百年前风气耶。君子笃行。其绪馀之推有如是者。甚盛甚盛。乡饮仪节。鄙浅前所未熟。
三山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05H 页
何敢与议。然曾见在仪礼者。古初繁缛。其在五礼仪者。恐又𥳑率。先辈修举。亦参错不一。就其繁𥳑之中。斟酌得宜。以为时行。则诚恰好。而此等既不能大开眼看觑。则只当循某时涂辙去了。然遐方下邑。此礼之弛废已久。古意繁缛也。亦不妨于后生观备之道。只从仪礼举行。未知如何。正源县弊才拙。心勤事左。仰念 顾忧。夙夜悯叹而已。矍圃堵观。歆动自切。岂待下速之勤渠耶。若知日期观势。得遂计耳。
与李懒拙斋(山斗○辛巳)
春早离乡。南雁无凭。伏问台体颐摄。超燕冲福。梅竹晴景。箪瓢至味。伏想一向孤高。梦里家山。亦尝一次操几。而终非真境。何。昨日登对之时。 天颜温粹。念我夷耇。 清问频繁。而 下谕传旨。特命臣正源书之。大老 恩数。固已焜耀吾岭。而乡里后生。夤缘承宠。亦多感激惶兢。尤何可达。正源卯申三日。身疾已动。大都时义则舍。然袖手而归。亦非微分所安。而迂疏之学。朽浅之力。自量已审。则一丘一壑。正是于鱼得计。要于不远。讨得转身一路。因上请告之书。姑未
三山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05L 页
知如何耳。
与李顾斋(槾○辛亥)
违诲此久。慕庸日勤。寒令骎严。伏惟讲道养静。体履神相万福。正源将老粗度。而隔岑痘患。似不能久保安泊。怖懔可喻。每拟从颂昵侍。与承饮人之和。庶几牖此蔀障。而世故缠绕。摆除不得。第切困蒙远实之叹而已。自佩训迪之任。似不无酬应之扰。其于宴坐颐神之道。不瑕有所妨耶。然远迩想望。未占而孚。咸自蠲躬而俟命。其必有以申课条严董励。丕新一时之耳目。预切忻贺。商山李处士所为乐育斋规约。与巡相往复书及谕士林文字。恐或为考阅评订之资。故誊写仰呈。而播布已久。无乃曾已登彻几案否。
答李顾斋
覆下书。恍若亲承謦欬。而从审道体康卫。感慰交切。正源喜惧情私。无足仰慁。朱门三厄。古文也诗章也程文也。均是士子之厄。然古文诗章。犹是厄之小者。至于程文。则最下底厄也。正源生禀钝騃。其于古文。力量不逮。其于诗章。才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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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赡。故得免此二厄。而不幸伎俩。全没于最下底厄。三十程课。亦不能斫取老僧头去。而下梢究竟。将一枵然无状底匹夫而已。若不放大火中锻鍊。教他通红。镕成汁泻成铤。则终无以铸得成器。目前看得了了如此。而一向乾没。身不己有。尚未得就正有道。私自悼叹。而来谕之推许太过。尤令发骍。
答权丈一甫(万○己巳)
环一泮几许风流气义。摆送于东门外一杯酒。半夜旅梦。有时追随于青岩石泉之閒也。际玆华翰。审解镳以来。起居超燕。堂庑閒悲欢叙毕。进退之困。亦复自顺慰浣不已。正源意外一麾。幸家山之不远。而才贫甚于家贫。匪荣伊惧。书中善谑。何多非分之喻也。如从咸兄。方是有作宰情味。顾此风树馀生。实无拥盖踰岭之心也。清台翁不可以功名为语。或者岭运有丝脉将还耶。泮留诸友。皆传报盛意耳。
与郑子成(玉○庚辰)
新膺 宠擢。移典大藩。夙赍澄清之志。晚而少试。为之仰贺无已。前日知东蓏报熟。准拟及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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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时节。一叩仙庄。因得偕入小白。以践宿昔之约。竟此纬繣。令人怅叹。
答李孟润(世泽○戊寅)
萍踪无定。复漂东川。梦里家乡。益觉迢遰。乃蒙手书存录。悼亡哀生。情意绸缪。远人怀绪。为慰可量。况审寒冱彩履日增清福。金闺时彦讨暇归山。作閒雅家计。亦浮世难得底事。然鹿走山林。命悬庖厨。果能得几时静坐否耶。正源迩来心境更安。有彯缨结绶之念。而不幸误 恩。去益难安。以若衰朽。复入倥偬中。每诵七当去之书。不胜惭恧。而言念家閒不待之日。行且不远。自多排不遣处柰何。床头旧业渐益卤莽之叹。何其言之有味也。吾侪少未勤学。学未得实。而轻犯世路。风埃颠倒。居然颓晚。无路追补。即今凡百。政朱门所谓不知得入如何得出者。只有拊躬自悼而已。如高明以恁地聪达。又有可恃年力。幸以邻居老友。看作不远之鉴。专精笃进。如何如何。
答李景文(象靖○丙子)
前秋惠讯。无便阙谢。不敢望原恕也。伏惟新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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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养德履。茂纳休佑。向来解绂。自反无怍。固不足介意。而仕州县行素心。亦非今世所易得。是可叹也。窃想閒居讲学。诱掖后进。日益有绪。恨不得一听馀论。发此蒙吝。祇积向风瞻咏而已。正源忽叨升迁。陈章蒙 许。粗安私分耳。
答李仁仲(万宏○庚辰)
兄休告还山者再矣。春失侦伺。秋困婴竖。终未遂叙别之怀。至今怅觖。意外情翰。朵及于当瞑呻呓之中。急坼疾读。殆无异觌清盼而奉良诲也。仍审岁暮。兄客里动止冲毖。尤庸仰贺。正源秋初大病。半载沈淹。去鬼关仅发耳。近才扶头起坐。而似非半月十日所可调治复常。诚可浩叹。 除命下于梦不到地。感悚靡措。趋进肃 恩。分义之所不可已。而扶曳羸躯。有中路颠踣之虑。方欲从县道上辞章。而又恐以猥越见格。蹲伏泯默。以俟过限递差。尤为惶悯。不知所出。钟令海伯。相继殒殁于一年之内。山南运气之不淑。一至此哉。恸惜恸惜。
答李仁仲(辛巳)
昨日曹隶之还。可谓的便而晕倒。艰于作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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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修付侯仪。方用恨歉。伏承惠札。谨审仕履清裕。内迁之垂得而旋抳。断望而复得者。皆是数也。礼确劳佚。又何足计耶。正源一病支离。神凋肤枯。无复馀地。苦叹柰何。意外 除命。惶蹙靡措。顾此羸躯。无数月将息强起趋承之望。又将蹲伏丐免。尤极悚懔。前日书本。闻多物议云。不胜瞿然。此出于片片忧爱之赤心。不忍终默。仰勉 图终。惟以言语无力。不足概 睿听。自愧自恨。若谓之不揆疏逖。率尔轻发。则敢不自服也哉。更拟一言于 大朝。少泄微悃。而病思昏眊。且拘于体例。敲椎未果。当俟病閒后。另图为计。未知盛意。亦以为如何也。
答金虎卿(㙔○戊寅)
别纸所询。尤增哽塞。儿亡之后。其妇成氏。不脱衰绖。奠馈必亲。而亦无过度伤生。为舅姑贻虑之端矣。葬毕之后。忽绝粒病卧。转十数日。竟至危境。始言曰。夫子既早世。非不知尊章之托在吾一身。而念诸宛若必能孝养。顾此薄命。无意苟延。言讫而绝。其悲惨。反有甚于儿亡之日。寸肠无路排遣。柰何。果自门族传及士林。不无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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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之论。然是乃舅姑不慈。不能救解之致。虽营邑钦啧。棹楔炜煌。何益于其冤。且有一种传言。官品之家。有孝烈之事。则例有升资之典。虽未的信否。而不幸滥官。若又涉此。则积恶馀恨。尤岂非伤痛处耶。职此之故。极力沮排。至于停论。念其可怜。亦不必以此含恨也。联戚之閒。既欲详闻。故抆泪呼草。
答裴丈(行俭○辛酉)
佳流霎拜。不胜依怅。伏承下问。谨审静养起居康安。仰慰。玉溪院事差官。果以何閒来到云耶。窃闻执事于此事。厚招嫌谤。实深怪讶。然悠悠之谈。自是末路常事。非徒不可较。亦不足较也。第承车马数日内向峡云。或恐惹起一种浮言。未可迟之否。古人所谓嫌疑不可不避者。恐指此等事也。
答李惠仲(敏迪○甲戌)
将身窜匿于冰山石广之中。不得接数百武外人者。踰七十昼夜。况数舍馀消息。固不敢其承问也。伻书忽到于此际。始知蓬藋跫音庄生。亦能为近人情底语也。婿君科行。未免落莫。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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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淹速有时。倘能因此努力。则未必不为激励长进机会也。正源一旬以来。眩症陡加。眼花废视。舌涩废言。股栗废步。所不禁者。耳中风水声。以此度朝暮。觉南晷甚长柰何。细字册帙。㥘于眼病。更未敢动著。欲借年少眼明者读之。而对勘其讹谬处。恐无人肯做此閒披阅也。会奉未易。怀思眇眇。
与李惠仲(丁丑)
贵星还后且七八日。怀仰与日晷争长。颛顼不廉。雪风甚猛。伏惟养静起居神相。正源半夜无寐。万象俱寂。胸中顿无一事。忽然睡到羲皇上界。闻鸟声始起。四体肆然为吾有。殊觉快适。馀物累之自外至。姑且拒之不纳耳。科期渐近。窃想老而益壮。缨冠于于。果未知何閒启辖也。俯惠生鲤。道閒流沫虽乾。而尚未馁。急呼厨人。作一器脍。快口大嚼。恍然复见旧日嗜好之味。多谢多谢。
答李惠仲(庚辰)
久病蛰伏。日夕驰神。惟在交游亲旧。而于左右。殆占三之二焉。承审晚炎。静里起处清毖。惊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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慰泻。真如执热之濯清。正源一病首尾五十昼夜。閒添毒痢。症甚可畏。自五六日内。稍向安而厌食眩晕之證。皆不退听。可悯可苦。然秋暑渐残。或可调息得苏否。年来郁火。自以为猛著拔去。而野火未烧。春风又生。因病随发。触物妄动。旋恐此为自戕根株。犹可及时调治。晨起扫小轩。携一卷书。兴到则读。读倦则睡。睡足则起。或散步循庭而赏竹疏菊。客至。或论文或吟诗。或问桑麻。稚孙来。或学语问字。山外冗杂。皆屏绝之。颇觉心境清凉。斗室骄阳。随分抵敌。不知深檐广厦之为可羡。若果于此。见功久而不失。则可为老境安乐法也。向卿兄来留多日云。追思昔年之会。尤增怅想。
答金圣弼(翼东○丁丑)
惠札惊倒。服履支安。慰傃。俯询跻祔之议。素于礼学矇昧。尤甚不敢质言。然按曾子问曰。君之丧。服除而后殷祭。礼也。疏。殷祭。谓祥祭也。君服除后。乃为亲行二祥。以伸孝心。此大夫士居官者言也。五礼仪国恤中。士夫家时祀可废。而忌墓祭。犹可略行。练祥虞卒哭。是丧中之祭。本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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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凶相袭之嫌。宜自朝家定制。使之行祭。然则庶人无官者。似可行之。而补编以私家练祥。待国恤卒哭后行之之意。论启定式。此时王之制也。近世士夫多依此退行。兄家祔祭。亦不敢更有他议。未知如何。
答金圣弼(辛巳)
不省自何时断绝书牍。小雨涤暑。静中起居清适。正源神气日索。肌肉日槁。倚壁瞑目。听耳边风雨声。不敢俯案看数板书。未知前头吃了几许。辛苦可叹。前上辞本。多有辞说云。然自顾病中荒拙之辞。不能道达衷悃。无以概于 睿念。是固可恨。方拟更陈 大朝。欲效涓涘之报。而何敢望回 天之力耶。一息未泯之前。区区忧恋。亦有所不能自已者。至于傍人是非。亦何必计较耶。
答裴深之(戊寅)
伏承耑札。谨审雨馀和畅斋居履度万相。示意一乡士林。孰不骇愤。而习巽成默久矣。不意一脉义气。老而不衰。直前勇往。鼓发正论于寥寥之中。甚壮。第念争之一字。题目。本自不好。远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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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不谅其出于至公。而例以倾轧归之。恐非闭户可也之义。来谕盖已虑及于此。但未知古人当此义如何处置也。盖辞气之发。要在义理严整。是非别白而已。何必作当街打骂底气像耶。或言士论不得不激。然既曰激矣。则非适中恰好道理也。何可舍适中恰好者。而先自处以过激哉。高明视之。必笑其懦弱无胆。然其意则愿举措十分是当而无疵议耳。
答裴深之
问讯何其绸缪。若能久久如此。不恨其不能对床谈讨也。第值日暖风和之时。有闭户幽郁之叹。此又正源意中事。披读数四。使默卧当瞑者。勃勃然生荒乘醉死与春相竞底意思也。承与东坡诸友说及鄙诗。甚矣。高明之不护人短也。古所谓欲人无知。不如不作者。果格言耶。犹不知悔。又有不经意之句。书在纸末。更笑之如何。
答裴深之
清翰入手。副以五十六珠玑。读之。齿冰风痊。强要续和。窃覵盛意。不必以抛牝为嫌。欲见其露拙而一笑之也。第所谓傲世爱名等语。虽是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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谑。终不可受。故扰中卒办呈似勿笑。子固之病果如是也。
答李以道(猷焕○甲子)
前夏胤兄委访。兼奉讯札。而适值婴痾方剧。门外咫尺之地。不得攀接丰范。恨叹何极。惟书中盛眷绸缪。虽呻病怔营。犹披复无斁。至墨渝乃已。因循阙谢。以至今日。忽又耑札。有以知不被弃绝。尤用感幸。仍审避痘高庵。起居清迪。奔迸东西。不免劳攘窘蹙。而山林深僻。养静吟閒。想日有纯笃功课。政所谓痘虎之逐。为推而上了天工夫也。正源坐此穷寂。无可晤语。既闻旆住近地。窃欲理芒鞋叙襞积。而琐琐事自有不得不关心者。偷隙未易。当俟了此。一叩云关。以谢日前之逋慢耳。善谑非所以待正源者。抑老兄每于此。津津说不休。恐或处寂寞之滨。而未能忘情者在。好笑好笑。
答李敬美(己卯)
无限阻怀。辄承无限情话。仍审学履连佳。何慰如之。左右以恁地才资。早脱程文之厄。留意冷淡家计。志气已定。见解已富。年少丛里。吾见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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罕矣。持是以往。公家遗响。必见其更有闻焉。吾所以爱之多重之厚。倾倒囷廪而进之者此也。相从亦已久矣。相谙亦已审矣。而犹或有未已久而未已审者耶。柰之何。每一书来。节次推排。无据之称。非伦之拟。愈告而愈不知改。使人遁逃而欲避也。匹夫无状。欺世已甚。年迫桑榆。愧恨山积。而同志之閒。又复唱为此等节拍。公传相道。则其与自我呼召者。所争几何。君子之心。人己无閒。表里一致。至如夸大之形。浮胜之谈。其所以施诸人者。适足以徵诸己。未知左右之学。或无务外浮泛之弊也耶。独惜乎左右立志之勤。求道之切。而世非无宗工钜匠。可以应左右之需者。乃于穷山樵牧之社。衰退老病之物。而意其有一长可取。欲相与往来参寻。以托岁寒之期。则世閒甚计。有若是之心勤而事左者乎。若刬却虚文。处以朋友之谊则正也。躬虽不逮而口固能言。请更诵所闻。以助竿头之步耶。夫所贵于问学者。非是要贪多务得。以取见识之广博也。搜新掇奇。以取文章之工巧也。幽深玄妙之谈。虽或惊倒世人。而其实则游骑也。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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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书牍之习。虽或脍炙名誉。而其实则杂技也。何干于自己治心制行之方也。只就孔孟程朱之言。读得一句。讨极一句之义理。读得一章。讨尽一章之义理。自首至尾。自始至终。句句如是。章章如是。已彻而旋思。已熟而旋复。勿以迟久而生厌。迟久时益觉其味之隽永。勿以浅近而生忽。浅近处益见其妙之深切。了得一二卷如是之后。则用心渐觉易。用力渐觉省。疑晦往往自解。义理往往自呈。至于五年十年之久。一帙二帙之多。则不惟新知之益不费虑。抑其故得之不自消散。方为己物。方有受用之实矣。然心头料理。目前看得。虽极了了。而只是可行底材具。苟不自体行。则亦岂不为无用底穷理也耶。若作室屋者。鸠聚大小诸材。积如丘山。而终不能开基肯搆。则岁月浸渍。风雨磨洗。所聚之材。日且腐败。而此人竟逆旅栖遑。即一无家之客耳。是为可笑。还不如初不营室者耶。此正之所以折肱而瞿瞿者。莫如讨得圣贤一句义理。须向吾身作一句行事。讨得圣贤一章义理。须向吾身作一章行事。吾心之存亡得失。吾身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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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动静。必与圣贤书。对同磨勘。幸而有合。则毋忘所能。推而扩之。如其不合。则悚然知惧。当下即改。心与理相涵。习与事相熟。案上文字。身上运用。无有参差纬繣之处。然后向上一著。方有可觊之日。从来圣贤所以警策千古之人者。说话虽多。而其要不出知行二字。二字里面。又各有行程节次。不可阙也。如正者。少而不力。老而无闻。于知于行。俱无所当。然傍边看觑。寻得此个影子。以为自警之具。于亲知相爱。亦密告如此。果不至大悖否耶。疾病侵寻。万念俱灰。只当饰巾待期而已。所望于左右者。实不浅鲜。千万勉旃如何。玑衡之制。其说甚长。非病里所可排布。佳野族弟处。曾有书付。幸追后觅见如何。
答李敬美问目(庚辰)
来谕有疑无质之叹诚然。古人谓有疑然后有进。若积疑思索。极辛苦极艰滞。则终必有快活境界。此是此学长进处。盍于是孳孳焉。别纸所询。多见用意精深。略略提告。若未中理。回示勘破。幸甚。
 朱书节要。 与延平书义利之说。复雠之为
三山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12L 页
义。讲和之为利。不待论说可见。而今曰茫然不知为说。何也。
复雠为义。讲和为利。固是此个义此个利。然义利不明之训。直就当时人心术隐微处说出者。故曰儒者第一义。此岂卒乍登对。容易辨破。如三纲之有可据而言者耶。其曰。茫然不知。正是夫子自谦之辞。而亦或初年进接临事反顾。出于审一审之意。故曰自坐在里许而不之察乎云尔。
 与魏元履书。一种议论。出于正人之口。议论是何样议论。正人指谁某而言。
宋史隆兴元年。金人遣使请和。陈康伯,周葵等。上疏谓贼意欲和。则我军民得以休息自治。以待中原之变。是万全之计。陈,周皆当时善类。
 与陈侍郎书。祖宗陵寝之雠。忍以薄物细故。捐之哉。祖宗陵寝之雠。不可谓薄物细故。窃详以字。似谓以薄物细故之故。而遽捐陵寝之雠。如是看如何。
平日鄙见。亦如示意。然陵寝之雠。看作薄物细故云尔。则其于激励人处。尤为有力。
 
三山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13H 页
答张钦夫书。祖宗陵寝钦庙梓宫。屡经变故。变故必有事实。而讲录不载。
宋史建炎九年。和议成。金人归河南之地。乃遣兵部侍郎张焘。修奉陵寝。还奏金人之祸。上及山陵。帝问如何。焘不对。惟言万世不可忘此贼。三十一年。女真使始言赵桓已死。帝发哀。上庙号钦宗。隆兴六年。金主谓使臣赵雄曰。汝国何舍钦宗灵柩。而请巩洛山陵。七年三月。女真葬钦宗于巩洛之原。钦宗之丧。既无年月可考。十数年不葬。其閒变故。亦何所不至。而皆宋人之隐约不书。则只当默会而已。
 与袁寺丞书。小大远近狼狈。差遣之小大远近耶。泛论事势耶。
以差遣言。
 与丞相别纸劳农。山閒讲录不载。南康管内劝农事。恐欠废坠。在于何时。书院始于何代。洞主亦朝廷所差耶。
不载劝农事。诚如所示废坠。白鹿洞赋曰。怅茂草于熙宁书院。唐太宗时。宫中藏书之阁曰丽正书院。以前无考。洞主非朝廷所差。此书所请。
三山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13L 页
乃洞主之廪耳。
 上宰相书。反覆郤难。朝廷之抑郤持难耶。民閒之纳粟前郤耶。官吏。朱子自谓耶。
去岁者。未及沾赏。故有怨恨不满之意。今岁者。无心歆艳。故有反覆郤难之意。或说朝廷之抑郤持难者。非是。官正是朱子自谓。而兼包凡在官之吏。
 与赵帅书。崇安宰丞同到精舍。可知其精舍已成之后。然则有所营造者。何屋也。朋友数人。欲为营葺。朋友是谁某也。必有搔扰不能如法。搔扰者何扰。如法者何法。
癸卯四月既望。仁智堂三閒始成。四方士友来者甚众。恨他屋之未具。不可以久留。则精舍之外。时可营造者固多矣。精舍之役。季通终始主管。而刘平父诸人。皆留意营葺者也。官吏来往。民丁劳动。终致浮谤纷起。则非搔扰而何。试观武夷排布。若堂若斋若坞若门。皆非有法耶。若借官力。则趁期赴限。草率苟𥳑。难必其称意耳。
 人蔘附子则敬拜赐。蔘附之独受何义。刘家典库。未知何事。夷虏之道。似指婚姻而言。而
三山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14H 页
婚姻论财。何以谓夷虏之道。
药饵异于他馈。不必固辞。典库事未详。然赵帅子崇宪。为刘共父女婿。则刘家似指共父家也。以下文夷虏之道观之。则似是崇宪强取共父家典库之物也。中国之与夷虏为婚。自汉代始。而匈奴以中国之嫁送资妆富盛为利。故婚娶论财。谓夷虏之道。
 答詹帅书。渠尝从子静学。有意为己。必能开导其人。子静馀教。反以开导人称之。何也。
朱先生尝许子静为己之学者。固非一二。
 
答陈同甫书。亦觉难行次第。至不可预定。句读辞意。并所未详。
寻常句绝于八九分下。未知是否。不如所料。多以且有举行之端解之。然封事所说。有甚未尽。而及其举行。又欲别般相度也耶。此恐有碍。鄙见则以为自己看过。亦知其难行节次。至于八九分之多。是必罢弃不用矣。万一罢弃。不如书中所言。则又须别加相度易行底他说。而今亦不可预定作某话耳。如此解释。未知于盛见如何。
 
三山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14L 页
答留丞相书。根本之地。指何而言。
似指下文腹心耳目喉舌之地而言。
 答何叔京书。打得过打字。作何意看。
打字。有为字意。亦有击字意。用处各异。如后书所谓悔尤之积打不过。却是一义。今讲录直曰。打得过。当为做得了则恐未尽。
 第二十四书。先生后答讲录所引易传说。与本书恐未衬贴。
讲录所引延平说。果如所示。莫是伊川答张闳中书否。其书正论理象。所谓有理而后有象者。即其书中语。但后答云者无所考。岂先生再答闳中。而此书为后书耶。当考文集。但本书。上云先生。下云伊川。此固可疑。岂延平别有答说。论此者否。
 答李伯谏书。欲空妄心见真性。讲录所解。欲其真性常在。固为自邪自利。此一段如何看。
伯谏举伊川自邪自利之说。为之分疏曰。释氏非自邪自利也。欲其真性常在云云。故朱子答之如此。
 答蔡季通书。人心道心。自其根本而已。然节
三山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15H 页
要删去。讲录添入。删去何意。添入何意。
窃谓心固兼理气统性情。而只浑然中灿然而已。非如有形物事之各占窠窟也。就其知觉而言。则有人心道心之异。然本原虚灵之体。则未尝不同。若以为根本已然。则恐有分开太过之病。而却有嫌于浑然体段。且与心学图意。小有差异。节要删去。可见其微意有在也。其后先辈力主分开。说此一句證据尽有力。故讲录更为添入欤。前人添删之意。不敢强说。然曾见大全答郑子上书曰。此心之灵。其觉于理者。道心也。其觉于欲者。人心也。此则于一原处指示。而比诸季通书。旨意迥别。又曰。昨答季通书。语却未莹。不足据以为说。根本已然之说。可知为初说而晚来有所不取也。近有专主此说者。以季通书中论及中庸序文。指为晚来定论。然取考子上后书。尤有明的可据者。盖中庸序前本中所论人心出于形气。道心本于性命等语。与季通书意相为发明。子上承闻季通书未莹之语。疑其与序文矛盾。更有论禀。又有本于性命。涉于形气之说。以发明觉于理觉于欲之意。朱子答
三山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15L 页
之曰。中庸序。后亦改定。来谕大槩得之。观此可知答季通时所论序文。决非今行定本。而不足取以为證于本原分开之说明矣。区区看得大槩如此。而自信未的。不敢向人传说。今因来谕略此倾倒。若有未安。随后报及。
 答吴伯起书。近辟不下讲录。注意。似谓辟之而不能屈。窃恐未安。
不下是不放下之意。盖谓辟之不已尔。
 答潘叔度书。醍醐毒药。
按本注。恐合商量。且垂世立言四字。不但与本文相左。恐有倒却文势之嫌。岂传写之误耶。
 答黄子耕书。打成一片。讲录所解。完固无缝罅。如一块物云云者。恐合商量。
此段恐即物格知至之说。而补亡章所谓众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而吾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者。即此意耳。未知如何。
 答方宾王书。一等后段。何者为一等。何者为后段。
此就八条目逐一说来。如言致知诚意。则致知为一等。诚意为后段。如言诚意正心。则诚意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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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等。正心为后段之类。
 答周纯仁书。内外之患。
似是从治心养气致知格物上说。讲录以宁静閒退之意。为内。飞扬躁挠之气分外。似涉未安。
 与亚夫书。直待于此何以句截。
鄙意直待之意。止于动静如一。
 答孙仁甫书。保养发挥。讲录。分属成己成物。似可疑。如何。
平日鄙见亦如所示。盖成己亦须有所发挥。成物又岂不使保养耶。
 
与孙季和书。萧寺之意。向日下教。今未记得。玆复禀达。
西域僧初来中国时。汉明帝使居鸿胪寺。故其后名僧居为寺。梁武帝姓萧。好佛。命萧子云飞白大书一萧字。贴佛壁云。
 答林熙之书。自然当处见得。讲录以为仁之当处。未知如何。
当处恐是敬之当处。盖于持敬处。自当见得仁体耳。
大抵读书穷理。须令看得熟时。始可讨得精微。
三山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16L 页
而亦无别法。惟心到为贵。幸望大著肚高著眼。细察而深究之如何。今此随录随答。未必其一知半解之可藉手而正也。亦于此书。自谓一生生理。未尝倾刻释置寻常疑晦处。或太费力极到底究赜。然亦何望。若个得肯綮耶。溪门讲录。虽经密翁考订。而亦多疏漏合商量处。遂考据群书。逐条签幖。以为自便参看之资。而无以就绪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