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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川先生集卷之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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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川先生集卷之十二
 行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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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考左议政忠定公行状
先府君讳台佐。字国彦。尝居振威先垄之下。榜其室曰鹅谷丙舍。知旧后生。遂以鹅谷为号。我李系出庆州。远有代序。新罗之兴也。六部大人。翊戴之其主。沙梁部者曰谒平。以开国元臣。享年几二百岁。寔为鼻祖。有讳居明官苏判。讳金书三韩功臣。配神銮宫夫人金氏。敬顺王之第三女。而高丽太祖之外孙也。其仕于胜国者。簪组名德。谱不绝书。左仆射讳翮。大提学讳世基最著名。昆弟子孙官宰辅者十数人。遂为东方甲族。入我 朝。讳延孙工曹参判。四世而为定献公。历事 中 仁 明三朝。忠孝清俭。世称名大夫。文忠公当壬辰之乱。佐 穆陵中兴。策扈 圣元功。光海将废 母后。献议极谏。谪北青卒。勋烈在旂常。德业在史官。节义文章。后学诵慕称之曰。白沙先生。寺正公诚信孝友。屡典雄州。皆以循良著名。参判公恬粹清穆。远势利绝骄吝。 孝 显之际。朝臣盛党比。争尚言议。而超然不染。独为完人。文敬公号龟川。力辞 徵聘。以道学自乐。 肃庙丁酉。陈疏谏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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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 当宁复 温陵。 命下所论王朝礼于太史。藏之秘阁。作为来世义理。霞谷郑公齐斗撰祠院祝曰。高山道尊。正学功醇。学者咸以为称情焉。朴夫人。文正公尚衷之后。大司宪讳应福玄孙。观察使南郭讳东说曾孙。礼曹参判 赠左赞成讳世模女也。公以显宗庚子十一月初三日午时。降生于京城桃渚洞外氏第。生而嶷嶷。有钜人表。外王考朴公抚顶而奇之。命小字曰必贵。辛亥。遭王考丧。哭泣参奠。如成人。既冠。器度宏远。风仪俊拔。汾崖申公晸袖贻彤管曰。君是大器。宜自爱此管。所以识也。先妣 赠贞敬夫人南阳洪氏。守拙斋讳得禹女。守拙公雅有人伦鉴。一见。以先妣归之。期许甚重。待以国士。甲子。中进士。丁丑。除冰库别检。戊寅。复 庄陵。明谷崔公为揔护使。将差公监造官。先以书报。公谢不应。明公叹赏而止之。己卯。擢庭试丙科。即荐入翰苑。拜检阅。己卯榜。称得人最盛。而独荐公一人。且未及分馆。盖极选也。八月。举新荐。金镇龟因私憾。沮末荐人。公上章以卞曰。镇龟拈宋正明名曰。此人曾为泮儒。疏斥大老。未知洽当。大老宋时烈也。又曰。吾与其父新有嫌。不可可否。臣固已怪其言之不纯。而今其疏语。又若臣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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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沮荐之目。故扬逞嫌之迹者。然是岂诚实白直之道也。十数年来。两家是非。极其纷纠。各尊所师。攻斥尹拯者。未尝碍枳于清涂。用舍之际。不宜异同。外藉笃贤之名。内售伐异之计。 殿下朝廷。殆无完人矣。上批收无所嫌。还就职。十月。晒史太白山。仍升待教。兼侍讲院说书。时有虹变。 上心警惕。公日以右史秉笔入 侍。尝引蔡襄故事。出位论时务曰。不行户布。无以均身役。不罢训局。无以正军制。不祛偏党之色目。无以公用舍。不革宫房之折受。无以纾民怨。其本在 殿下之一心。缕缕数万言。 上颇称善。始公之晒史还也。取路骊州。骊亦官程也。连源察访金普泽诬言枉道作行。普泽镇龟子也。坐是下吏。 上察其诬。只 命免职。即叙复。久不仕。辛巳。升拜宗簿主簿。旋移司书。寻拜兵曹佐郎。呈病免。夏。拜司宪府持平。劾弼善李世奭。先是己卯增广。举子多行赂盗科。世奭以台官入场。而所带吏实受盗者金。世奭被逮倖脱。铨官即拟侍从。世奭又自讼。语多幼眩。事在公入台初。及登对。 启请罢职。 上不从。公引嫌递。九月。又拜司书。选知制教。时 仁显王后上宾。巫蛊狱继发。有张氏自尽之 命。张氏 春宫所生母也。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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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在直。即草疏请全恩。为东宫慰罔极之怀。尽保护之道。疏到政院。承旨尹公趾仁先已力争寝前 命。故不果入。俄而设 亲鞫。大臣诸臣。多言事得罪。十月。应 旨陈疏。其略曰。前领相崔锡鼎为国深忧。不恤一己之利害。三上劄而不知止。此为 宗社固本之至悃也。 雷威遽震。 严旨继降。噫。宫闱之间。有此罕有之变。其所延及。即春宫所生之地。 处分或有未尽。日后之忧。有不可尽言。政宜反复讲究。务令情法相参。经权得中。而欲使违拂之言。不出于匡弼之地。非 国家之福也。李命世出位进言。狂戆之风亦可尚。此胡大罪系之急也。又言尹弘离惶㥘变幻之状。 上严批不纳。李东彦启请削夺。 上命远窜配善山。僦居深村。日读朱子书。浩然无湘累之思。十二月宥还。乙酉三月。叙拜司谏院正言。盖在谴凡五载。至是有 恩命。连除兵曹正郎,司书。辄罢免。冬又入春坊。始膺 命。丙戌。拜文学。以绣衣廉问岭南左道。为文谕父老。布 德意询弊瘼。以至山僧海夫。莫不宽其力役。轸其疲悴。剔出庆州寺奴婢逋贡者数千口徵布于弄奸吏属。移补本邑下纳之半。黜陟公明。号令振肃。南民至今称真御史。条论道内便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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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条。首言革弊保民之要。在于择守令,监司。而归重于人主之正心出治。庙议多采施。又拜正言,兵曹正郎司书。秋。 肃庙受群臣宴。 东宫侍宴。翌日。与诸僚上书。以修己养志为勉。 东宫赐答嘉纳。公自升六品。多带春坊官。直宿又最多。每侍讲。至诚启告。东宫亦酬答如响。尝讲心经。公进曰。耻者羞恶之端也。 邸下亦宜以圣不如尧舜。孝不如文武为耻。 东宫易容称善。九月。选入玉堂。拜副校理。本馆都堂录皆准点。仍录吏曹。又极选也。冬。兼东学教授。丁亥。除吏曹正郎。移北评事。公以北方人士强劲。习尚弓马。而比来专用文教。渐失旧俗。试院发策。以关防俗尚为问。及试武技。优赏给以风动之。戊子。以校理 召还。请减北阃迎送刷马。以宽军卒收布。割属车踰岭下虚水罗洞于富宁。饬两铨时以侍从官补边邑。收用亲骑卫优等之滞京待调者。择监司兵使。仍为久任。收拾人心。绸缪边备。又请于五军门。各以哨官两额。为西北人窠。仍为絜令。因微事辞免。俄兼汉学教授。又拜修撰。时蔡明胤侵侮牛,栗两贤被谴。掌令沈得元伸救之。公备论人心陷溺。防限寝弛。勉以尊贤斥邪。 上宠答之。俄转校理,兼文学,吏曹正郎。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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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学教授,校书,校理。七月。升副应教。有言其骤升。改正为修撰,吏郎,兼司书,西学教授。冬。移舍人转应教。入 侍次对。诸臣言彼中多可虞。公进曰。昔金人与蒙古争。真德秀中夜彷徨以为忧。盖以江北有乱。祸及南朝故耳。今日先事之虑。惟有修实德敷惠政。固结人心。平党议尚忠实。收拾人才。崇俭约省冗费。完养人心。如越人之生聚十年。如齐人之奏实试宦。如卫人之大布大帛。此在 殿下立志为治之如何耳。拜司宪府执义,兼弼善。又移东璧。拜江原监司。关东田政素紊乱。方行改量。而缓急不适。怨谤先起。役未毕而方伯遭弹。大臣白上擢公代之。及莅事。区画详密。董饬严重而宽大。益下之意。行于其间。不两月事完。田赋视前有增。而怨谤者亦帖然称便。遂状言地瘠税重。请元田则大同收米。准三南十二斗之规。而减四斗之加徵。续田则依北关例。随起收税。而别减三手米。晚静徐公时在相府。答公书曰。状本恳恻明备。涕涔淫落纸。及覆奏。并请准施。而大同则许半减。遂为东民百年之惠。又以原州是营下剧邑。责应甚繁。而民不能堪。酌量便宜。设行详定。又以本道军制。设置疏舛。状请罢原州兼营将。以所管七邑兵与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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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牙兵为一镇。使营中军团束。为监司亲兵。以铁原所管十邑兵。分为二镇。以附近五邑属春川。为左右营将。春川本兼防御使。使之节制。以三陟营将所管九郡兵。分为三镇。三陟营将为右营。通川郡守兼左营将。江陵府使为中营。而仍兼防御使。节制如春川。事不行。以亲癠陈情乞解。 批曰。卿之情理固可念。而藩任亦重。不宜轻递。抑情察职。章七上。始令庙堂禀处。 上方以东事倚公。其许递也郑重如此。即除吏曹参议。移大司成。庚寅。又拜吏议。以姻嫌免。夏。拜兵曹参议。乞养为礼德府使。在任未五朔。邑大治。既归。民追思刻铜碑之。以大司谏还 朝。辛卯。拜判决事。移吏曹参议。行都政。新通李公真望为文学。亚铨李晚成同参政席。退而有言。公疏卞之。 上以得宜宠答之。公犹力辞而递。夏。拜工曹参议。移同副承旨。序升至左副。以病免。壬辰二月。以对读官参庭试。榜出。老论诬李公墩行私。罗织成狱。囚覈诸考官傔从。公耻之。连拜大司成,兵曹参议,吏曹参议。皆罢免。癸巳。又为便养出南阳府使。是岁大饥。滨海为尤甚。公日夕殚心。经纪赈济。捐官廪蠲贡赋。资粮种劝耕耘。阖境无一流亡。垦辟如乐岁。翌年麦熟。仍有两歧之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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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民歌颂如渔阳焉。以治行第一升秩。乙未。拜江华府留守。修筑船头。浦设屯田。重建有备仓,月串城楼。春秋试武技。取居首者赐第。而倍鸟铳之划。导以习放。请于 朝而行之。丙申。迁大司宪。始壬辰科狱之成。李公竟窜死。国人冤之。至是有 命更查。诸囚皆白李公无私。狱未了。有 命置之。公上疏争曰。今查。诸供一反前辞。宜 圣明之致疑。而后招既难准信。则前招独可保其真的耶。况一次之刑。两傔骈毙。平问之下。众供归一。虚实诚诈。亦可见矣。 国家置刑狱。其重顾何如。而再经考覈。一朝中掇。不复明定其黑白。于 国体狱体。果何如也。不 报。两司又发 启论之。首发台官。皆出黜瘴邑。公请与同罪。拜刑曹参判,汉城府右尹。连章祈免。 上降谕开释而终不拜。秋。有申球事。球者窭人子。受老党旨。抉摘鲁西尹公文集中语。诬称诬 圣祖。儒生李弘跻等上章卞之。金昌集疏伸球说。请毁尹公文集。囚治弘跻。又请禁言者。诸生请与弘跻同罪。并就狱。闵镇远又浑称首倡。一日窜七儒生于极边。十月。拜工曹参判。上疏曰。何物申球。一彻奸疏。五六十年 君臣上下尊敬之儒贤。一朝为僇辱人板本。已 命毁去。前头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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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所止泊。此诚斯文之厄会。世道之大变。球疏始发。虽其党私之论。相顾惝恍。犹不敢公肆救解。大臣之劄一出。而球言乃立。球势乃张。文致话头。论断无馀。噫。大臣岂真不知球疏之为毒正祸人之计。而忍为此举也。既乃一笔句断。轻请 处分。终又痛塞言路。毋敢有议。用其偏私之谬见。导成 君父之过举。将必至于祸 朝廷而亡 国家。宋臣所谓大臣进拒谏之说者。正为今日道也。至于儒生之疏。又下新令。直拒之于 阙门之外。此实三百年所无也。疏头既囚。而又非必首倡。则同事诸生。争入狱门。窃附古人自系诏狱之规。方长不折。草木犹然。况于士气乎。覈儒之名。已失待士之道。有司之臣。又凭名录之次第。勒断以远配。似此刑法。未之前闻也。 殿下试以今日时象。设为古事。平心舒究。曰尹宣举道德为如何。果不足为名贤耶。球疏指意为何如。果不出于祸心耶。大臣右球而斥宣举。其意果公乎否乎。摘文字而成案。焚毁书板。为何等世乎。禁遏言路。囚配疏儒。为何等举耶。以是书诸史策。后之观者。当以为何如。执此数条。反复省察。则不待诸臣之毕辞。而庶几渊衷之快悟矣。 上批严责。安重弼疏请罢职。戊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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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叙拜京畿监司。辞不赴。十二月。丁文敬公忧。辛丑。拜刑曹参判。公以私制在身。不能自尽于庚子 大丧为至痛。求差 明陵享官。以申悲慕。兼实录同春秋。时太硕人年高在乡。陈情乞解职。 批以观卿疏。予甚恻然。并许递。夏。再任江都。十月。赵圣复疏入。 上有代理之命。举国惊惶。公疾驰入都到 阙下。庭吁已撤。即就朝房草疏未及上。闻大臣将求 对。公与诸公同入力争。始反汗。时辈之在三司者。以求对为罪。并请正律。为言叵测。 上久不从。十二月。当路者以罪黜。除同义禁。以按狱有嫌递。俄拜兵曹参判。兼实录二房堂上,宣惠厅,备局,济用监提调。二十二日。直骑省。是日夜。 东宫引见宫僚。有非常之 教。公闻即请 对于 大朝。时夜漏下三鼓。达宵守 閤。朝衣霜如雪。翌朝。与大臣以下入 侍。讨逆宦尚俭。又与大臣 启请两贼婢按治。皆准请。旋除同义禁。鞫尚俭正法。狱竟。即省先墓。壬寅正月。擢拜刑曹判书。移礼曹。兼知经筵,同春秋,承文提调,备局有司。肃庙三年毕。差祔 庙都监堂上。及隮 祔。又以宗伯赞礼。逆竖虎龙在囚。有凶言诬及 东宫。公即与大臣赵泰耇备陈慰安之道。鞫囚白望诬辱诸臣。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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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亦及于公。公与云谷胥 命于金吾。联名陈章。连违 召不行公。 东宫封典敕来。差馆伴。是后四敕。连管延接事。兼宗簿提调,右宾客。 东宫连御书筵。典学日勤。时当冱寒。 睿候未宁。而有开筵之 令。公具袖劄。深以少愈为戒。仍言帝王之学。不专在于开卷读书。必以心学为主。心学之工。又以居敬为本。少以思虑之萌于内。大而嗜欲之形于外。随处省察。耐久操存。日日时时。一言一行。无非用工之时。又何必忽惟疾之忧。径先开讲于未复常节之前也。又言治病之要。不外乎清心寡欲。 东宫教以服膺。 命留文字。为座右铭。他日又陈曰。 邸下服食器用。有司供之。人君不可有私财。而彰义宫属。请依他宫例。划得田结。非所以昭节俭之德也。仍请申束宫属。 嘉纳。讲鲁论关雎乐而不淫章。又陈曰。臣闻道疏流传之言。 邸下于配匹之间。或欠琴瑟钟鼓之乐。臣心常忧闷。今因关雎之义。敢此仰达矣。夫妇之义。即天地配合之理。阴阳和然后。雨露降而万物遂。夫妇和然后。家道成而子孙繁。大学治平之化。基于齐家。周南江汉之教。本于关雎。 邸下学问高明。岂不念及于此乎。诗云黾勉同心。不宜有怒者。尤当留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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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自中古以上。闺门雍和。本支繁衍。不幸自 孝庙以来。嗣续不繁。宗室鲜少。今则先王遗体。只有 大小朝。而 大朝尚无嗣续。 邸下春秋鼎盛。而只有昭训出子女而已。言念及此。凛然可忧。 邸下宜念黾勉之义。俾有螽斯之庆。琴瑟不能尽和乐。则螽斯之庆。何自而有乎。 令曰。数昨以田结事陈戒。可见至诚。不以文义塞责。予岂无感动之心乎。今又因道路所闻。至诚苦心。勉戒至此。深庸感叹。其在毋自欺之道。何可不言。此盖予少时事也。及升此位。仰念 付托之重。配体大义。予非不知。当别为体念。思所以不负矣。公文义之外。随事献规。惓惓之诚。蔼然于言表。 东宫亦倾心敬礼。及公遭艰。 问讲院以致赙故例。尝对宫僚。举公曾所勉戒者。嘉叹久之。人谓公契遇之隆。实始于 胄筵侍讲之时云。九月。叙敦匠劳。升正宪。十月。移户曹判书。兼内局提调。康熙讣至。上命招提学。将赐柑试士。公请退行从之。北报才到。朝野惊忧。公盛言疆域多可忧。请奋发 圣志。饬砺群下。以勤讲学聚人才。节财用宽民力。为内修之本。又请分遣御史。视诸路赈事。严赃污之律。申关节之禁。敷告从容。忠爱恳款。语及 国势危急生民困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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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涕而陈之。 上临筵渊默。罕于酬答。而辄教以体念。又请敦召少陵崔公奎瑞,霞谷郑公。前后凡七八言。 上为降手札于崔公。盖 当宁始有之恩礼也。尹公淳,李公廷济摈于时。台 启请削版。公盛言尹公清流李公才臣。台言为无据。又请还收今左相宋公加资。久任春坊。又请勿递霞谷亚铨之任。以杜非人觊进之路。士类倚以为重。而时议皆不悦。癸卯。兼知义禁辞递。六月。沈檀请直斩任敞。毋待结案。公斥其非法。时 上候违豫久。公在药院。招集京外医者。自请入诊。商论 证候。自 寝膳加减。以至便度疏数。无不仰质而得其详。然后博询广议。始定 御药。周岁焦虑。诚力俱殚。须发为之尽变。每进药。手捧 御碗。先尝而进。故事 御药未尝。对群臣 进服。公屡请而始 从之。六月。 上有核患。仍直宿禁中。 肿处将再开浓。以 上意难之。医官严不敢请。公力请不已。 上怒命罢职。公退且言曰。臣罪固当死。开浓终不可已。副提调金公始焕。屡请 反汗不能得。东宫侍伏于 御座傍。起而白曰。问 寝视膳之外。尝药是臣职耳。 圣候未复。而医官遭严 旨。提调罢职。臣不识医理。惟医官言是恃。而今 命斥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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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抑郁矣。敢望 召入提调医官。更加消详。又白曰。他事固不敢烦陈。而此事则有妨于 圣躬故敢达。又白曰。传曰恐惧不得其正。圣教如此。群下虽有所见。岂不惶恐。亦何由尽其所见乎。 上始命还收。用侍药劳升崇政。移拜吏曹判书。兼惠民提调,良役句管堂上。十月。差远接使。迎敕于湾上。兼都总管,惠厅堂上。公自经辛丑逆宦之变。震薄忧虞。怛然无供世之意。而上而 圣候违和。下而时议矶激。一二孽臣。鸱张当路。士类之持清议者。又皆弹射奔屏。不得安于朝廷之上。则世道人情。将靡所止泊。而公与云谷。亦不敢为奉身自靖之计矣。燕居深念。永叹长吁。殚尽腔血。以自尽于职分。朝诊候于 大朝。夕劝讲于 贰极。退则酬应众务。夙夜在公。筋力若不支。而未尝一日休暇。其弥纶调护。斡旋事会者。危忠苦心。人不得知。而 宗国有赖焉。百世之下。必有按公之迹而论公之时。太息而流涕者矣。十一月。丁朴夫人忧。甲辰。 景庙礼陟。老党百计钻进。十二月。嗾无赖子洪得一。投疏网打朝绅。公亦被其诬捏。席藁俟 命。 上闻之。 命勿待命。公犹不敢还家。遂上章卞暴。 上批曰。今见卿章。若卿登对。倾陷之言。予已洞知。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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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前旨。安心勿待命。乙巳三月。反壬寅狱案。以请 对卿宰被削黜。四月。朴致远发 启谓缓治逆俭之狱。初请严鞫。旋改极边远窜。至五月。始 命远窜。俄又 特教曰。伊时按其事者。岂无异同。而况并窜衰麻之人。非圣人哀有丧之意。勿配削职。洪锡辅等在政院请还收。终不从。公遂尽室归乡。丁未改纪。 特授户曹判书。仍管 东宫嘉礼都监。兼右宾客。知 经筵,掌乐,司译,缮工,观象监提调。公再上章力辞。 批谕益勤。八月。赴 召入侍。 上迎劳曰。不见四载。须发已尽白矣。仍加 奖谕。公申谢讫。勉以振颓纲拯生民。维新政化。又言湖南民事之危急。请另择御史。安集慰抚。 上即令入侍儒臣李匡德发送。后又请蠲灾邑逋赋。 从之。南民始得苏。尝论荡平之政曰。荡平必须建极而后可行。人君造命。兴衰扶颠。只在 殿下一心。 殿下苟明理知言。是非正而刑赏公。毋论色目。贤且才是举。则下必有甚焉者。汉武好仙而方士进。好武而卫,霍进。好文枚,马进。何患乎无臣也。若其施措之宜。要在宽严之得中矣。又陈蒙养储君。无如近正士。请以郑齐斗兼赞善。至诚招徕。久任赵显命宫官。又请采述 列圣懿行法训为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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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宫僚朝夕讽诲。是为祖鉴。并 从之。十月。 东宫嘉礼成。上章陈戒。请典学益勤。接下益诚。出治而清万化之源。造端而敷二南之化。为身教躬率。 上宠答之。移拜兵曹判书。以武官朋比。不能检下。黜补行首宣传官。俄移吏曹。兼守御使,内局提调。公前后秉铨。选注平允。干托不售。尤崇奖儒术。请擢霞谷正卿。升品沈錥,朴弼溥。移授尹东源闲职。出入 经筵。倾否之初。海恩吴公首当铨席。以不适于时论免。及公代之。讥刺之论。又纷然四集。公每遭人言。辄力辞苦让。至胥 命俟勘。 上亦曲加慰勉。终不许。戊申三月。逆变起。 命入直禁中。公请以李寿益差守御从事官。发送南汉。整待军兵。及警报日急。自请出守山城。 上曰。此时卿岂离予左右。仍 命他将往。 上特授李秉泰湖西方伯。公陈秉泰宜置禁闼。牧御非长也。请以权𢢜易之。又请 褒赠死事兵使李凤祥。皆 从之。时鞫狱方张。兵事旁午。公每入 对。辄言启圣兴邦。只在于人主之正心。又请毋拘设鞫。连开书筵。又请挽留郑齐斗。出入 两筵。以备咨访。抢攘危乱之际。陈谟献策。独致意于懋 圣学礼儒臣。识者以为得体。乱平。连章解铨任。六月。拜判义禁。旋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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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授工曹判书。有锡马之 典。以乱中禁直。协赞庙谟也。冬。 孝章世子患候危剧。 命公别入直曰。此时信臣。何可处阙外耶。及 不讳。以本职例差都监堂上。又以云观提举。相地定墓。十二月。进拜右议政。兼承文院,禁卫营,军器寺都提调,扈卫大将。章四上。上遣承旨别 谕。六上。又 命承旨传批。仍与偕来。八上。 手书谕旨。己酉正月。始视事入对言曰。修养至于引年。为国至祈永。常人至于圣域。分明人力夺造化者。程子之言也。邦运方否。回泰之基。在于力行仁义。 圣学虽勤。作圣之工。在乎克自存遏。至若保啬之方。又不外于完养精力。气血调而精神旺然后。螽斯之庆可期也。时 上新经丧戚。而 储位方虚。故公于初筵及之。 上教以皆当佩服。南汉为障保重地。而饷械堞垒。荡然无可恃。公莅任经岁。一意兴补。入相而始递。劄论事宜。划一条进。 上令依施。三月。有黄璛之狱。始戊申逆徒。称以宗臣坦为推戴。在囚经年。至是今右相赵公以坦之尚不讨罪。陈达 筵中。于是大司谏吴命新发按律之启。三司合辞。又伏閤力争。左相洪公率卿宰陈启。公方遭尹得和诬诋。不得赴 朝堂。及洪公病作。大论将撤。公与二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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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请 对。又率百官庭吁请罪人正法。 上悯然不忍加诛。经旬而始许自尽。当公庭请之时。吴瑗以治狱从轻。疏论按狱大臣。专攻洪公。公迸出城外。而公未暇深引。始乃三上劄引咎。会 上亲享 太庙。一日再降 别谕。公始应 命。止山沈公寿贤因使事编配。公白 上宥还。郑亨复疏诬沈公至深。公劄卞曰。相臣小心忠勤。断断无他。因一不幸之使事。搆罪罔极。媒孽愈酷。世道至此。尚复何说。及入 对。又申论其惨毒。李匡德在湖藩。论乾止山折受状。辞不择发。 上下教切责。辞旨极严。公进戒曰。人臣巽软易而正直难。匡德才逢 严旨。不少摧折。又竭论如此。其中数转语虽妄率。其心则可尚。其言则为国。而圣教之严若此。此岂盛德事耶。三司之进戒职也。敕政院勿捧章疏。言路杜而国不亡者。未之有也。又论喉司不即缴还之失。六月。升左议政。承 命按治尹得衡。 上命施烙刑。公以法外淫刑不可用。劄论寝命。捕厅治盗之刑。有剪板周牢者。残酷甚。人多诬服。后又白 上去之。公于刑狱。每主平反。入 对上前。必以尚德缓刑为勉。退而按问。又以求生于必死为心。以此 上亦倚信。 教曰。以卿按狱。自无过滥。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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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台官论闵点后孙。勿论儿弱。尹镌族属。毋论远近。并请窜流。公白其法外。后得疏释。公于是岁。年已七旬入耆社。自拜相之初。已引礼经求退。而属时艰虞。迟徊不忍去。至是始中前请曰。先臣一生服礼。尝以七十致仕。人臣大防。诏教于家庭。且与故友尹趾仁崔昌大。相约年至即退矣。 太庙夏享。力疾摄行者。亦永辞于 宁考 先王之意也。陈乞而不得 命。则势将逃遁矣。 上曰。国势如此。予之方寸已伤矣。卿岂忍舍予。仍 命起立握手曰。姑待数年。公涕泣曰。臣留而有补于国。则何敢告退乎。国势之巩固。是在于 殿下。而简拔才能。亦岂无救时之相。 上曰。廊庙之上。优于卿者。几人乎。领府事及故元勋智量。或胜于卿。而其馀不如矣。今日世道浇漓。诚实底人。岂易得哉。见卿亦衰。若至尤衰。则卿虽不请。当一成卿志。有否运则亦岂无泰运乎。待数年后将许卿矣。公遂不敢复言。退而连上五劄。请先解相职。 上批优渥。终不许。已而有锡孝之狱。夜半承 召参鞫。凶言及于不敢言之地。 上以诬及 东朝。亦党论之故。闭閤不见臣僚。公求 对不许。 命与三公原任大臣同入。时云谷为领府事。与领相洪公。俱遭人言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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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意欲两臣齐会。始有 处分。公退而引罪。仍呈长单。 上手笔答曰。卿若入来。予当召数三臣僚。有下教者。是为八月十八日也。公与右议政李㙫,礼曹判书金始焕,吏曹判书赵文命,刑曹判书尹淳,户曹判书徐命均,平安监司宋寅明,刑曹参判李廷济,都承旨赵显命,修撰柳俨等。入 对于熙政堂。 上以辛丑间事 下教。皆外臣所不闻知。一镜,尚俭缔结和应之状。始悉露。 上教哀痛。垂涕而道之。将复李健命,赵泰采官爵。开老党进身之路。而为寅协廷僚之至意也。公曰。丁未之案。已陈泰采区别复官之意。而健命则臣于今番 帐前。以吴,蜀解仇事为喻矣。诸臣曷尝以建储代理。为二心乎。臣不敢偏立前见矣。诸臣亦继陈。 上乃教曰。凶言至及于不敢言之地。而不为 处分。则非惊痛调剂之意也。联劄。若以逆论断。则碍逼于何处耶。虽曰非矣。既已诛死。则追夺已甚。李健命,赵泰采复其官爵。而若谓尽分之忠。而至于建院赐谥则过矣。金昌集,李颐命。则其名及子与孙。烂熳出于逆招。仍前追夺。四劄。若为区别。则治逆尤分明矣。九月。连劄乞递。 上优批不许。屡遣承旨。 敦谕偕来。间又 亲下手书。 上旨愈勤。而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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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愈恳。至十一月。章十三上。而始 许副。别降 手书谕曰。知卿久矣。欲与共国。于今勉副。缺然曷喻。至乎休致。顷者面留。须体予意。閒养西枢。他日。子宗城以应教入对。 上赐御诗 教曰。勘乱录中。命书儒臣入侍事者。所以示君臣之际。此非以儒臣久处 经幄也。儒臣之父。自在春宫之时。为国之诚。予已知之。且辛丑。 明陵祭官。非无势之人。乃武弁也。而自为差来。故心嘉向国之诚。儒臣以其父之子故。亦能尽言不讳。今以御诗赐之。公为相。务持大体。量才委任。取于人为善。作事。不求近效。为经远之图。时当大乱之馀。人志未定。诸军门多以讥察为事。告密相继。公曰。凶逆伏法。 圣武昭布。八域之内。涵泳德化。孰敢有越厥志。白于 上。并罢中外讥察。 孝章新丧。上临朝疚伤。忽忽不怡。公反复开慰。请以刚大为心。毋令志气少挫。又言节宣中节然后 圣躬安。 圣躬安然后 国家安。 圣质之明睿。或反为病困于所长。古人所言。论语曰。北辰居其所。众星拱之。程子注之曰。以静制动。居简制烦。人君治体。当如此矣。尝以为备局。今为政本。而外方状奏。辄患稽滞。差尹淳,赵显命有司堂上。使之更日直宿。每状本启下。划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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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奏。毋过三日。仍就昔所束阁而积置者。皆令商论利病。折衷而从违焉。于是备局无故纸。八方所论请。皆趁时得可否。论者谓挽近所未见。 上问撰述 肃庙宝鉴人。公荐李德寿曰。耳虽重听。文则希世。百年来所无也。仍差承文副提调。尝戏语人曰。吾以仁老主槐院。仲和,稚晦掌筹司。韩魏公东西厅。不多让也。每接朝士与人从远方来者。辄问朝廷得失。生民疾苦。牧伯之贤否。人才之沈屈。闻辄籍记。择其善而用之。又虑国储虚竭。会比岁登熟。乃言于 上曰。昔子贡问政。子曰足食。我国储蓄荡然。无一年之蓄。是谓无食。其能国乎。良军皆农家子。粜谷而办身役。谷贱货贵。伤农益甚。请出禁御两营兵曹封桩木绵一千七百同。关西钱十万贯。为京师经费。择良役中最苦重而纳钱布者。以米代捧。积峙于江海沿边。为水旱师旅之备。储粟便民。莫善于此。成节目而行之。俄值辛壬之凶。赒赈得不窘。而至今军作米为裕国之需。公虽解相家居。眷系 君民。有怀辄陈。劄论面奏。不以烦渎为嫌。 上亦察其忠悃。礼遇有加焉。庚戌。因岁首陈戒曰。三光告祲。应天之诚或怠。百度滋伪。务实之治或歉。王纲渐颓。奋励之志或沮。人心转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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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准之方或失。是皆本于一心之难持。一己之难克。愿 殿下体乾顺时。舍旧图新。复善犹恐其不尽。窒欲犹恐其不亟。析理犹恐其不精。涵养犹恐其不深。政令施措。无不中节。则天怒可弭。民困可解。纪纲自振。人志自定矣。 上批嘉纳。原劄留中。二月。 上将幸 宁陵。诸臣争不能得。公再上劄极谏。不 听。仍有留都之 命。公始谢判中枢。入 对言曰。时虽仲春。在臣则为新年之初谒。请献华封之祝。史云华封人。请祝圣人寿富多男子。富则人君之所固有。而寿与多男子。俱系于天。不可以祈祝而得之。臣尝疑惑。敢问此何故也。 上曰。程子以祈天永命。为夺造化。华封之祝。岂外于是乎。公起而拜曰。臣固知 殿下烛理无遗。 圣教果得之矣。臣亦尝以程子所论陈达矣。修养则可以尽天年。节财用则自然致殷富。古者天子置后妃嫔御。恩泽普遍。即有多男之庆。古人譬君道于龙德。云雨之施。无所不及然后。龙德正中矣。诗人之颂文王曰。本支百世。又曰。子孙千亿。今以关雎,麟趾章见之。正宫有钟鼓琴瑟之乐。嫔御有贯鱼顺序之美。故致百斯男之庆。以我朝言之。 世宗成宗 宣祖三朝。大君王子。公翁主众多。亦此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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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今老矣。家事付子。朝廷言议。亦无干涉。而中夜耿耿一心祈祝者。只在于此矣。 上曰。卿言眷眷如此。卿之微意。岂不知之。当各别体念。又曰。 殿下近日处分。失望者多矣。乾道日亢。士习日靡。而 殿下但欲惟予言而莫敢违。 陵幸事。即其一也。 殿下读书。耻为凡主。而欲臣下之不敢言。连下 严教。杜其口。臣窃忧之。推诚当自纳谏始。秉公当自用人始。此臣先祖之奉献于 宣庙者。伏愿 加意。三月。将省先阡。 上闻之。意其长往。令都承旨赵显命往问以 启。公对以不敢。仍呈单请焚黄。 命姑留毋行。七月。宣懿王后大行。 上执礼太固。公与诸大臣。入 对严庐。瞻望 玉色。泣曰。国势孤危。三百年 宗社之托。只在于 殿下一身。此岂 殿下不脱衰绖。终日哭泣。以过戚伤生之时耶。 殿下孝悌之德。通于神明。甲辰之尽礼。无异于庚子。继体之致孝。殆同于 天丧。至行纯孝。固可为百王之师法。独奈 宗庙 太后何哉。 上勉许节哀。冬有雷异。上劄曰。昔者朱子尝因冬雷之变。进诫于孝宗。其所指陈。可谓痛切而著明矣。臣请更以今日事列数之可乎。志气摧沮。图治之念。有未振作耶。讲读旷废。典学之诚。其已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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怠耶。涵养未深。善端之萌。不能火燃而泉达耶。克治未尽。私意之祛。不能云消而雾捲耶。禁掖或未严。而前鉴不戒耶。赏罚或未公。而朝纲不立耶。府库无储。而用度无节耶。刑狱多滞。而敬慎未至耶。生灵倒悬。而邑宰有未择耶。风节消软。而士气有未立耶。召灾致异之端。不外此数者。而苟能反之。便可为消弭之策矣。 批以勉戒之言。可见耆旧大臣眷眷之诚。又命劄本留中。翌日。 上临筵教曰。近来章牍。惟李判府事劄语。最切实矣。辛亥。 上悯旱祈雨。上劄略曰。古昔帝王。如成汤,周宣。所以遇旱而救灾者。不求之于文具之末。故千里滂沱。非由于以身为牺。由于六事自责。云汉焦忧。不在于靡神不举。在于侧身修行。天不容伪。惟实是感。愿 圣上更于实心实行处。精察而加勉。 批以勉戒切实。八月迁 长陵。又 命公留都。 上教曰。知卿老病。昨日使之留都。今又申命者。意卿必往 陵所。以卿筋力不可往来故耳。及上回銮。犹力疾进参于下 玄宫之日。冬。始请暇省墓。 上引见。教以即归。公陈奋励为治之意。 上曰。方寸伤矣。比诸草木。根株枯则培养无所矣。公曰。心是活物。异于草木。古人有治心之工。以志率气。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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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法。 上曰。心虽活物。今无所依着。随事感伤。自觉心动。公又申泰运之说。开广 圣意。 上为之感叹。时国大饥。公陈劄书进周礼荒政十二条。 上批嘉奖。又 命留中。壬子春。入 对曰。臣尝见明史。世宗皇帝遭太子之丧。其时阁臣。引周礼九嫔六宫之事为讽。世宗从之。其后九嫔中八人生子。以致振振之庆矣。 上曰。卿之言。非但今日矣。所达出于为国眷眷之心。可不留意。予尝以人力夺造化谕卿矣。对曰。殿下至行。上通于天。泰运之来。庶可必矣。恩泽萃一人。则六宫希得近幸。求嗣之道。当如广地种谷然后。福履之来可以期。 殿下春秋向晚。臣子固当以声色为戒。而臣知 圣学高明。必无过节之事。故有恃而不虑矣。 宣庙尝以为欲食欲色虽人心。而合于理则道心也。先正臣李珥以此教为至当。今 殿下亦不可使此心流而为欲也。 上嘉纳。又申致仕之请。 上曰。卿其忍之。予知卿休致之请。出于诚心。筋力加衰。则奉朝贺之名。当使卿知之矣。六月旱。 上将四次亲祷。公求 对言曰。古之帝王。有方寸得雨者。感天之道。不在于亲举牲币而已。仍言 经筵之久旷。守令之不择。奢侈之日甚。又言宫房折受之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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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关东有新折受处。而周回六十里。不可不革罢。又言 先朝则台谏或言折受之弊。今则无矣。此 圣上反省处也。 上嘉纳。十二月。兼军资监都提调。癸丑元朝。陈劄辞兼带。仍陈戒曰。国势之泮涣。生民之困穷。 圣上已形之于丝纶矣。然生民不止于困穷。至于相食矣。国势不止于泮涣。将不知税驾之何所。成汤之日新。所以修厥德。而厥德之修。要在克己。己不克则心不公。心不公则政不达。所谓不公。非为声色货利之专出私欲也。所谓不达。非谓庆赏刑法之专无条例也。克己不能如云捲雪消则便不公也。行政不能如纲举目张则便不达矣。以不尽公之心。行不遍达之政。民生之如此。国势之如此。亦无异矣。 答以感叹服膺。二月。 上以朝象之不协。不许医官诊 候。公入 对谏曰。党论之为病久矣。此在 殿下建极而平之。持久而和之。今因幺么一权莹。 威罚太遽。至于移怒总府堂上。又以此有患候。而勿诊 候勿议药。四方闻之。谓 殿下何如。 上曰。卿言皆是矣。卿之才未必转危为安。为国赤心则有之矣。黄耇大臣之言。苟可从则岂不听从乎。予之所欲为者。游猎乎奢侈乎。诸臣何以不从乎。朝象如此。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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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何为。公又力陈。语几十更端。 上曰。予有固执。而有愧于原任大臣。缕缕陈达之语。更思而下教。 上视学。公强疾陪从。感风患。疾眩甚㞃。 上遣御医相守。连 赐药饵 御馔。六月。宗城以承旨入 对。 上问公起居状曰。筋力可能登 对入觐否。所以 眷恤者甚至。又 特遣内隶。 赐𩺬鳆汤。 手书别谕曰。思卿衰老。中夜惟昔。予思惟此。可谅卿心。今因赐汤。兼附予怀。卿须体意。安心善养。八月。 上有患候。公强疾趋候班。 命入侍于 卧内曰。欲见颜色。起坐可也。公退而陈劄。陈慎疾之方。且言人力分明夺造化。程子不云乎。臣曾以此说仰尘 宸听。 圣上亦屡赐提谕矣。修养之道。政好为今日之药石。而德修于己。取必于天。又是垂死老臣眷眷蕲望之诚耳。冬。 上讲陆宣公奏议。慨然兴感。将大有为。 下教数千言。责躬求言。罢尚方织造。诸宫房新定折受。仍 命诸大臣书进所怀。公于病中。读所下备忘。感激垂涕曰。此古人所谓一见决矣者。吾国其庶几乎。仍陈劄曰。 殿下之兴感。既在于陆贽之言。臣请以陆贽所已论陈之可乎。其论治体。则曰君人之柄。在明其德威。立国之权。在审其轻重。德与威不可偏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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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轻与重不可倒持也。其论纪纲。则天下公器也。王纲大权也。执大权者。不任以小数。受公器者。不循于私情。其论节财用。则曰生物之礼败在天。用物之多少在人。不节则虽盈必竭。能节则虽虚必盈。其论言路。则曰下之情。莫不愿达于上。上之情。莫不求知于下。然上恒苦下之难达。下恒苦上之难知。若是者。九弊不祛故也。呜呼。何其言之有味。而切中今日之病也。且曰。以今日之国势朝象。虽存十分警畏之心。虽行十分节约之政。尽举前日所难能之事。尽从前日所厌闻之言。尚恐其不及。而世运之日下。苒苒而莫回。人事之尽道。戛戛乎其难。悠悠九年之间。事不如心。政不如意。宜 殿下之中道反顾。惕然感悟。乃有此敷心之教耳。此是 祖宗神灵默诱 圣衷。欲使三百年丕基焕焉。中恢今日之事。即 殿一初之几也。 批曰。所陈字字切实。三复感叹。默诱之说。感慨极而不觉涕流也。小子不敏。岂不服膺黄耇眷眷之戒。原劄留中。朝夕省览焉。甲寅春。公患痢。宗城疏请解职救护。 上批曰。尔父予倚重之大臣。添恙若此。深庸念焉。递尔本职。以便护焉。安心善摄之意。将予意谕尔父。仍 命御医持药。不离看病。令朝夕以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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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 闻。三遣掖隶问疾。辄赐 御膳。十月。入 对于便殿。时 上候靡宁。公问 起居。 上又命起坐。公请益勤 圣学。 上曰。顷日卿之子宗城为副学。侍讲诗传。使之毕讲出直。仍言于卿矣。卿其闻之否。又曰。今年。依卿己酉献策。有贸米事矣。闻之乎。对曰。闻之矣。今年年事稍登。百姓安保。此赖 圣上格天之诚。以致甘霈之致也。天人相感之理不忒如此。 圣德克修。则休泰之运。自然导迎矣。 上谦让不居曰。天人相感之言。则勉戒切实。可不体念焉。盖自戊申以后。 主鬯久虚。民志靡托。朝绅之间。往往有以故事为言者。公曰。事有古今之异。心有公私之别。藉曰为此言者。出于为国。其流之害。将使人心离而不一。世道淆而大乱。司马光天必祚宋之论。政可为喻于今日矣。遂力主否极泰来之说。诵言于公朝。奏达于前席。前后七八年之间。公所以积诚开陈。 上所以默喻嘉叹者。恻怛丁宁。真可以泣鬼神而通神明矣。至是而 邦庆尚迟。公年益老。故其言愈婉而其心愈切矣。十二月。 上下教曰。李判府事以黄耇旧臣。自予在春宫时。以宾客辅导。忠款已知。大拜之后。靡懈此心。至老深笃。吏曹参议李宗城受父之训。匡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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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诚。今下貂帽着还家。慰老臣事分付。公上劄谢恩。批曰。噫卿之为国血诚。自夫宾客。业已洞知。于今褒奖。亦云晚矣。款款忠赤。可质神明。龃龉嘉奖。何让乎哉。乙卯正月二十一日丑时。 王世子诞降。公同诸大臣入贺。三月。拜司瓮院都提调。闰月。入 侍储承殿。进见 元子。公曰。今日快睹元良岐嶷之容。实 宗社无疆之庆也。 上笑曰。卿尝言泰运之来。今日无乃卿言验耶。 元子僚属议称号。请依 太宗朝故事。称谕善官。 命依公议施行。丙辰三月。 世子册礼成。 上幸私庙。辇过耆老所。 命公入侍。翌日。又召耆老诸臣。宣酝便殿。又 命子弟之官侍从者。扶将入来。出入。 命除曲拜。 上亲下椅迎送。盖异数也。及罢出。 赐豹皮一令。闻者皆耸叹。顷之。又同诸大臣。入觐 元子。公曰。 世子眉目。彷佛 肃庙矣。精一传授之法。臣为 殿下加勉。又奉献于 世子。仍陈休致之请。退而上劄曰。若臣谢事之请。 筵奏劄陈。八年于玆。中间 圣谕之姑靳允俞。盖欲迟待于泰运之光启。微臣之不复烦渎。亦敢取必于今日之欢庆。伏惟 圣上亦必 垂怜臣之苦心。而察臣之至情矣。 手书答曰。使臣以礼。圣人所训。情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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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孚。君臣所贵。特许所请。以遂昔约。而临答眷眷。手书谕卿。四月初八日。祗肃 恩命。 上命引见。公曰。臣幸遇泰运。得遂平生之愿。荣感之忱。便诀之悲。交切于中。区区所仰勉者。 圣躬益加保啬。 圣学益愿日新。身教于 东宫。为万年无疆之图。 上曰。勉戒之意甚好矣。敢不服膺。卿于向来。力请休致。且引先卿遗训。虽令姑待。而其意难孤。顷闻卿有病。即成手书许副。病良已故寝之矣。泰运已届。卿且康健。使卿得遂初心。予切深喜。此乃卿善摄之一几会。予亦以君臣交勉之意言之。卿须善为调养。于是学士大夫各为诗文。铺张晚节之完名。歌咏昭代之盛事。一时皆传诵。其后 上临筵下教曰。今番李奉朝贺教书。甚好其人虽不露圭角。有为国血诚而镇服人心之量。予谓诸大臣中第一也。该曹因古例。输送周急。公陈劄辞。又辞别 赐食物曰。昔宋臣王朝每对赐与。瞑目叹曰。生民膏血。安用许多。此在有宋礼亨之际。其言尚然。况今日乎。正好樽节爱惜。以备不虞。岂宜嚬笑或轻。 恩例渐广也。秋。 上问筵臣曰。李奉朝贺无病乎。 命与奉朝贺李光佐,判府事沈寿贤。入 侍庆善堂。 东宫在侧。 上问公起居饮食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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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 命内局制给六君子汤三十贴。公曰。天锡 圣嗣。即 殿下至诚所感。必懋 圣学与天合德。老臣之圣也。 上曰。每每陈戒可感。敢不佩服乎。丁巳。 上将行夏享。而时有滞痰之 候。公忧之。陈劄请寝。批曰。耆旧眷眷之心。岂不感焉。再三披览。若卿入侍。既过隶仪。情理难抑。恳恳亲享之心。怡怡耆旧之款。卿须少谅。其勿过虑焉。四月。 上受灸。公求 对入侍。仍请瞻望 东宫。 上许之。 世子怡然视之。 上笑曰。能知待老臣之礼矣。公言奏请使之差送宗臣非例。且非重事体。请遣大臣。 上从之。八月。 上有却膳之举。公再上劄苦谏。九月。又与诸大臣入侍。东宫睿质益岐嶷。 上命公一抱。公又请近坐。 上命世子往见。 世子起来立于公前。公跪坐仰摩 世子手腕及耳后曰。盛矣盛矣。臣年八十。请以臣年献之。开春后臣当复来见之矣。戊午六月。宗城入侍。上问卿父近来何如。次对虽体重。大臣安否问之何妨。对曰。臣父出往江郊。凡百胜于在京。忽忆昨年进见 东宫时。有明年更见之语。蹶然惊起曰。闾巷小儿。尚勉无诳。况我贰极乎。又况于蒙养之日乎。有即日入城之意。入来后又欲即为求 对而未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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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曰。其心之忠爱。本来如此矣。暑热方甚。秋凉后入见。犹是今年之内。以此意传知卿父可也。九月。宗城以同知 经筵。入侍 尽讲。 上曰。卿顷日醉中。请见 东宫矣。予知卿欲见 东宫之至意。故今使 东宫见卿。卿父必泄泄欲知之矣。卿以见东宫之意。归语卿父。后数日。药房入诊 东宫。公欲请同入。及诣 阙。诸臣已罢出。政院启达。 上命来待侍讲院。既入 閤门。 上命两内侍扶腋至阶上。公至 世子前。奉 世子手曰。 圣德之所孚感。有此亿万年无疆之休矣。臣闻 世子常诵文王世子云。心甚欣好矣。 上顾世子曰。欲读书耶。欲书字耶。 世子曰。当书矣。 上曰。朝者入诊时。不肯书。见卿而书矣。仍书五六字。 上命又持来前所书。谓 世子曰。以此与所欲与者。 世子起立传授公。公奉受而退。 上问筵臣。奉朝贺今年几何。李重庚曰。七十九矣。闻奉朝贺每求入侍。而其子虑其颠踬。常常挽止。其子方差 太庙祭官入斋。故今日始入来矣。 上笑曰。以此晚到矣。己未正月。 上有传禅之 教。旋即 还收。公上劄陈戒曰。 殿下于今日政令事为。必慎必戒。安静敦重。凝固萃合。以为贻燕之谟。 上嘉纳。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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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 上将复 温陵。引见宗城。 问以文敬公平日议论。先是闵亨洙疏诬公。而引其父相国为言。而相国新故。卞质无所。公陈劄曰。臣被人横诋。至以口语相质。与之对卞。有辱朝廷。终焉泯嘿。又非事实。且曰。天启 圣衷。 缛仪将举。命进迷息。 俯询以先臣之事。又举先臣遗文中先正之章。留院之 教一段。惜不能导达于戊寅 处分之日。先臣之平昔耿结。慨焉嗟伤于 圣朝之阙典者。将见表伸于 当宁而遭遇于 圣明矣。虽然先臣遗文。既不能仰尘 乙览。当玆博 询之日。不敢以巾衍之私。自阻于 经纩之下。敢将先臣文稿王朝礼一条。另誊册子。具劄投进。 答曰。今览所进册子。可谓知遇于冥冥。先卿之心。可谓勤矣。可谓苦矣。至于问答中义理。非特此事极详极切。特付翰苑。以示尚意。以为来世之义理。仍斥亨洙以不足挂齿。公素苦膈痰。而摄养有方。不至为病。但觉神气渐不逮。至二十五日。犹与子弟言笑。起居如常。戌时。怡然就枕如假寐。仍以属纩。享年八十。呜呼痛哉。呜呼痛哉。始文敬公之丧。有气如火光上属于天。是夜又有气起自寝室。晃明如月。街巷邻闾。皆疑向曙。良久乃灭。人莫不惊异。讣闻。 上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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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 教于筵臣曰。李奉朝贺纯忠硕德。实非衰世之可得。 命有司供丧事。 遣承旨致吊。礼官致祭。五月。礼葬于礼德禾洞。后辛酉。将迁兆于长湍。前启圹数日。偶得古人所埋磁石标识于旧山局内子坐之原。形象古雅。为青乌家言者。又一口称吉。遂行永窆。夫人祔焉。庚申。 上幸 齐陵。 命致祭公墓。后又下教曰。李奉朝贺。一掬丹心。历事 两朝。逮事于我。位登台府。从容休致。恬雅笃实。款款忠上。虽经板荡。不染不党。举世心服。松柏劲草。可谓此相。谥号一节。尚不举行。分付该寺。申饬谥状。即为举行。又令本道顾助于迁葬。 褒忠隐卒之典。愈久而深隆。一世荣之。公受气浑厚。宅心和平。宽洪以容众。仁爱以亲人。平生无苟难之行过情之言。任真守分。冲然寡欲。凡声色裘马博奕玩好。人所以役志荡情者。一切皆无所嗜好。惟以国家事。为己分内事。每 主上有过举。必思匡救其失。朝廷有大议论。必务调适得中。以至警畏天戒。悯念民隐。恤恤焉忧形于色。寝食为之不宁。尝曰。世臣之义。与疏逖不同。有国而后有家。有君而后有身。尽心报国。毕忠事君。亦所以为身家计也。是以当官任职。勤谨而不怠。劳苦而不伐。虽与人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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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不甚厓异。而论时政则不苟合。临事谦退。耻为矫激。而奉公法则不可夺。和而不同。宽而有守。开诚心布公道。集众长广忠益。一念眷眷。左右 王室。自小官至辅相四十年。如一日也。其事 上也。以诚信不欺为主。尝于朝筵。陈民国利病。缕缕千万言。日已报午。从子宗白以内翰入侍。频送目劝止之。公若不顾。尽言而退。仍戒之曰。人臣事君。当勉无隐。虽 君上厌闻。义不当俯仰。以故内而禁近。外而遐远。事有可言。言必尽意。所不能尽者。势有不可矶。不欲以讦激为名高也。尝因微疾。 上遣医诊视。公瞿然惊悚。终夕踧踖曰。病不甚而辱 君恩。吾罪也。自后章疏言病。毋令过实曰。恐又犯欺 君之科也。内行甚备。事亲先意承奉。未有一事违拂。朴夫人尝患风痹。阅岁沉笃。公时年弱冠。日袖病录。问药于金清城。金公方贵盛。文簿人客常盈坐。见公至。辄论证检方。命药而送之曰。感君诚孝。不敢怠也。仍厚遗药饵。遂以是奏效。奉先收族。一遵文敬公家法。建祠宗家。树碣先墓。皆追成遗志。俸廪之入。太半在外。疏昆弟穷交之待而举火者十馀家。雅不以家务经心。臧获之服事者。或不知其名。律己清严。辛巳居谪。邑宰赆钱帛者。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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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之。在东营周岁。一物未尝及家。吏隶之典库藏者。私阅籍记。只为长女临产。送海藿数束而已。一营相俾为百年来始见。家居。苞苴不敢近门。虽时节例馈。少过则辄却。尝戒子侄曰。官库百种。皆出民力。滥用则必有殃。某人罪不至死。其不免者。手滑于公货也。汝曹识之。然色辞之间。绝不以廉约自多。昆仑崔公称某甫清节。常畏人知。此尤不可及。深病党议终必亡国。释褐以来。持论务主平缓。如明谷,晦窝,云谷,昆仑诸公。相与协心共贞。一队乖激之议。自不相合。于是有缓峻之称焉。丙戌丁亥之间。讥谤溢世。东岗赵公相愚移长书。勉与持峻者交驩。公谢不能苟同。及主瀛选。所取舍者。又失一队之意。根蒂既殊。标榜仍成。流而至于辛壬之际。而判焉泾渭之分矣。当一镜张甚。公于药院公坐。倡言教文当改。公论宜发。用是遘怨忒深而不恤也。其为政。务挈纲维。专用典故。尤不喜纷更。尝曰。生一事所以兴一弊。治道去其太甚而已。顺民心达下情。一以安静为治。所莅郡邑藩镇。辄有成绩。后为将相大官皆然。泛爱人士。诲诱不倦。而其取也。必先局度。又不责具备。海恩吴公。于公为后进也。公一见知为国器。自在侍从时。盛加推毂。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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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次擢列卿。尤有力焉。卒为元臣。权公以镇素多谤。世无知者。公又尉荐于诸公。终至显用。度支之政。尚今称办。其馀所奖拔吹嘘者。皆知名当世。公之再为冢宰也。赵公显命为郎官。每论少辈名流。公辄先问其志尚如何。赵公初不晓所以。及世道益下。士大夫风节益衰。始叹赏曰。李公论人。自有高识。乃今有味乎其言也。己酉以后。谢病养閒。种杞莳菊。悠然自适。家有古琴。时令小子弹感 君恩一曲。及至致政。与同志耆老修禊。如洛社故事。佳辰令节。赏花玩月。觞咏而归。都人士莫不耸观而艳称。夫人贞淑有礼。卒于壬寅。别有志。有二男二女。长即不肖。次宗垣县监。女长郡守尹照启妻。次进士申濩妻。侧室女适金尚斗。呜呼。先君历事 三朝。致位台铉。本末昭著。举国咸知。虽以党人之善毁。亦皆曰。某爷君子。无伤人害物之心。其仁恕之德。含弘之量。廉谨之操。宽平之议。固无待乎家传之备述。而人得以诵慕焉。至若辛丑之进。丙辰之退。耆虑纯忠。微而不显。事往时迈。知者益鲜矣。呜呼。夫以先君之严去就。乞暇于局面一新之后。辞陛于逆阉狱竟之日。徊徨郊坰。泣涕革疏者。实出于洁身长往之意。及其焚藁赴 召。进而处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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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著之上。群咻众猜。不疑不慑。隐然有在山之势。而屹然为横流之障。则庶几乎传所称宁社稷为悦者。而不复知身家之为何物矣。至若戊申冬以后事。则怀独立之忠。信必然之理。八年祈祝。一诚靡懈。泰运重回。 邦庆无前。前言之验。无异乎龟筮之效灵。契券之责还。而 国家巩固之基。于是乎泰山而四维之矣。始乃翩然告归。不俟终日。呜呼。其进其退。岂不诚有关乎世道之重轻。国势之安危也哉。受知 圣明。契遇昭融。 殊恩异渥。旷绝于生前。松柏劲草。 褒奖于身后。呜呼。此亦岂无自而然哉。不肖材下识卤。不足以知先君。而重之哀霣迷错。无以自尽于发挥。谨纂平日志行之大者如右。以请于当世立言之君子。而亦尝兢兢于一辞之浮实。违先君谦牧之志。而自陷于诬亲之罪。伏惟哀怜而垂察焉。不肖孤宗城泣血谨状。
梧川先生集卷之十二
 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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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妣南阳洪氏言行录
呜呼。此吾先妣贞夫人之状。而舅氏洪公之文也。文既就。公抵书于不肖曰。吾姊梱仪淑德。真可以名世励俗。垂光简策。顾余疾病衰落。久疏笔砚。纂次不能详。是何以慊汝之孝思。亦非余自尽之情也。汝宜添录其阙漏。不肖奉书摧咽。泣而言曰。舅氏之文。辞简而意尽。持是而请铭于立言君子。固宜无愧色。然公既有命。乃敢条录平日事行之所记存者。以附本状之左。而犹惧其称述有溢辞。重自陷于诬亲之罪。只书状中所不载一二。以备执事之财取焉。呜呼。不肖迂缓无状。子职全阙。重以获戾神天。奄及祸故。尤悔山积。肝肺崩裂。其日夕焦然。以少效罔极靡逮之恸者。惟不朽之图是急。古人曰。葬不得韩公铭。犹无葬。今不肖之恤恤遑遑。谋所以不朽其亲。而必欲得执事一言之重。其意岂浅浅哉。伏惟执事之于不肖。实为五世之好。三从之亲。且以不肖之无所识解。尚能爱执事之文。必保其传于后无疑。居恒称诵于家庭闺闼之间。亦先妣之所尝闻。倘蒙执事大笔阐扬。使闺范有传。幽堂有志。虽不肖明日就木。可以藉手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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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先妣于地下。愿执事怜而垂察焉。不肖男宗城稽颡再拜于龙溪李公执事。
先妣姿性明粹端直。平生无过情之行。浮实之言。日必晨起。净扫房闼。手执女红。终夕无倦。非甚病。未尝跛倚。尝曰。非不欲自逸。性不能也。
骨相清贵。精神昭朗。虽淹病疲瘁。天然有端重之象。穆然人望而敬之。及其开颜接人。言笑雍然。见者莫不忻慕而亲爱焉。
聪明绝人。自幼少时所闻睹者。事无大小。皆了然暗记。虽源委甚长。曲折多端。又皆次第陈说。亹亹可听。一家妇孺辄就问。而当典故。以至远近亲旧之婚丧。一闻期日。历时而不忘。
平居服御。无奢靡华侈之饰。而针线必精工。浣濯必明洁。虽家内婢使。未尝见其亵服。器皿箱箧位置。皆有整齐不紊。
素不信巫觋祈禳之术。凡系无稽不经之言。一切以理裁断。无所挠惑。
平居无流循苟且之事。事所当为。必即行而无疑。未尝以疾病贫窭辞焉。
家大人立朝三十年。致位上卿。而无一商译驵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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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门者。言者谓此固公清德。亦因内政之简严云。
雅有鉴识。见人多。知其贤否。尝寓长兴洞第时。外廊久废。家大人时接客于内舍。一日顾语不肖曰。某人虽从尔翁游。决非吉士。其言甘而谀。见利而必忘义。不可深信。后果有反覆之名。
朴从文秀少孤而失学。家大人率养于家。使与不肖同业。至娶妇始归。而家大人未尝一以视遇之节。申勉于先妣。盖有所信服也。先妣抚爱如己子。见之者不知为异母。又尝谆谆戒诲于言行事为之间。实有母子之恩义焉。及丧。朴从越礼而加服。悲慕久益不衰。
先妣之归夫家。叔父年才七岁。及壮而事先妣甚谨。先妣亦不谓其少叔。而常加敬礼。时因事规益。叔父辄虚襟听受。先妣或有过差。叔父又必尽言无间。一以诚意相对。尝语不肖而举舅氏字曰。嫂氏正直如君子。不似某柔善如妇人。言虽戏剧。亦可见平日敬服之一端。
己丑。不肖陪先妣行。往赴外王母小祥。路经南汉。时昆仑崔公为主倅。吾季母与明谷夫人。方在衙中。崔公携不肖升堂。拜两家母。退而谓不肖曰。慈闱淑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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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闻之熟。而今日一瞻珩佩之仪。动止辞令。肃雍端庄。益知非世俗妇人之比也。
其接下惠而严。有罪过。不曾饶贷。然必量其力之所堪胜而任之。仁覆慈济。使不离心。至于外邑官婢。亦曲加恩义。既去而举皆追思不已。及闻丧。多恋慕而悲泣者。
其爱子女。常以恩掩义。而至见其不是处。痛加诲责。不假色辞。其待子妇。无异亲女。未尝处之以姑息之爱假借之恩。嘉其善而诲其病。务以情义洞照。无间阻为主。子妇承事十馀年。感戴悦服。亦无异亲女。
尝教不肖遇事则戒。见不慎言语。且与人论卞。盛气争较则戒之曰。处乱世而昧言逊之义。恐其及也。见其论人高下之际。有以党色为等差则戒之曰。心知非而口称善。得无害于心术耶。又曰。尝见尊舅戒尔翁以党论。恐汝之忝辱明训也。见其有慢率自高之色则戒之曰。周公之才之美。尚不可骄。况无挟而傲人耶。见其恶恶食则戒之曰。尔翁之在振威。麦饭蒸酱。穷日而读书。今汝终岁荒怠。而惟口腹是事。曾禽兽之同归耶。又尝历举内外祖先笃行修己之语。恳恳戒之曰。愿汝曹效之。不肖固无似。其能粗知处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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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身之方。亦慈训繄赖焉。
家甚贫。半世无一亩之宫。数顷之田。而其事家大人自未达时。冠服未尝粗弊。饮食未尝淡苦。而其自奉之寒薄。则经冬而无新绵。对案而无兼馔。又尝东西侨居。一岁或三四迁。而今则家大人名位益显。俸禄益厚。西门小屋。亦已新定。而曾不能享一日之安乐。呜呼痛哉。
外氏自入我 朝。至曾王考。连八世文科。石壁讳春卿。拙翁讳圣民。又以文章勋德名于世。氏族之贵。当世无两焉。我李肇自新罗。簪组相承千有馀年。六世祖讳梦亮。官四宰谥定献。 中 仁 明三朝名臣。五世祖讳恒福。礼功峻节。为 宣庙元辅。谥文忠。是为白沙先生。祖考雅不以官位自居。而 朝家特施赠爵赐谥之典。盖出于崇德象贤之义云。 不肖男宗城泣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