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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山漫稿卷之八
药山漫稿卷之八 第 x 页
药山漫稿卷之八
 疏
  
药山漫稿卷之八 第 469H 页
辞礼曹参判疏
伏以臣虽不肖无状。具面目该心肠。亦齿人数。彝伦至重。岂无感发之诚。 恩眷至隆。岂无图报之念。特以赋命甚奇。涉世乖方。向来所遭人言。实是臣子所不容之罪名。搢绅所不堪之羞辱。以此杜门自靖。念绝当世久矣。不意仪曹 新命。又下此际。未知 圣上何所取于粪土贱臣。而必欲拂拭于众怒群驱之中。使备菅蒯一物之用耶。臣诚惊惶恧惕。不知所以措身也。臣于向来所遭之外。又有情势之万万不可复厕于朝端者。伏闻前冬。铨曹检拟臣名之际。为执笔郎所枳云。臣之遂初敛迹久矣。臣之去就。岂待彼手之通枳。而因此永刊朝籍。无所事于撕挨逋慢之科。则亦臣之幸也。彼之为臣地也多矣。臣之向叨秋曹。适在其后。理宜提及此事。以明应递之端。而迹涉自讼。语极疲恼。故不疏而单。无迹而递矣。今则屑越之 君恩益隆。慢蹇之臣罪愈深。虽以 日月容光之明。无以尽烛于区区踪地。而或谓臣无故占便。不识分义者。则臣罪到此。何以自赎。不得已略暴其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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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以冀 圣明之俯谅焉。噫。人生于世。一遇知己。则于敌以下。犹为之死。况于 君父乎。以臣之至愚至微。幸际 休明。前后所蒙。莫非蚊山。而至于一片苦心。家人朋友之所未能尽知。而惟我 君父知之。许臣以不染世臼。称臣以本少宦情。奉此 丝纶之日。即臣肝脑涂地之秋。臣何苦而自废于 圣世。不思袜线涓埃之报也哉。诚以孤畸之踪。受 恩过误。人安得不猜。世安得不嫉。而加以赋性愚戆。不顾时势。爱 君如父。有怀无隐。尧舜之至治则愿见于吾 君。百世之美名则愿归于吾 君。耿耿一心。消铄不得。威势之所不能屈。利禄之所不能诱。则其不容于今之俗明矣。故量己量时。自画甚审。千载风云。不敢顾恋。一壑歌咏。素计已定。亲戚知之。通朝知之。 圣上知之。而独当路犹未之准信。挤臣不已。臣行己无似。不能见信于人。而使人枉费力于拳踢。臣实自愧而又何尤。且臣于爵禄。有所惩羹而惊心者。鄙夫生于是。变故生于是。掩蔽倾陷。可骇可愕之举。皆从此出。若能断送此一事。则可以俯仰快活。无所系累。下可以全其身名。上可以不负 恩遇。虽有媢嫉者。其如臣何哉。噫。臣之所未报者。 君恩尔。诗不云乎。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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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之德。昊天罔极者。写出臣心事。然此岂推挤不去。承 命为恭而后。可报也哉。四维不可以放倒。尺守不可以变改。虽是冗官散职。尚不可抗颜苟冒。况此佐贰秩宗之清涂也哉。名器之不称。才分之难堪。有不暇论者矣。天地之于品物。曲成而遂其性。慈母之于痴子。恩庇而全其命。今 殿下天地于臣。慈母于臣。不思所以遂其性而全其命乎。抑臣有情理之悲切恳迫者。玆敢冒万死吁呼于 孝理之下。惟 圣明少加悯怜焉。臣涯分太滥。福过𥚁生。去秋哭壮子。臣父年迫八十。情弱气短。不能节哀。日事号恸以成奇疾。近又调将失宜。重添寒感。症情危恶。气息凛缀。臣忧遑焦灼。昼夜扶护。设使臣无臲卼之踪。有冒没之意。顾此人子情理。不忍顷刻离舍。每揽昔人所谓报刘之日短。报陛下之日长者。不觉三复而流涕也。伏乞 圣明察臣踪地与情理。亟许镌削臣新授职名。使官方无玷。私分粗安。仍 命选部勿复检拟。俾得扶将病父。避远世网。守分田舍。击壤康衢。千万幸甚。
辞弘文馆提学疏
伏以臣一疾几殊。自秋经冬。医技束手。鬼事日迫。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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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伤未报 圣恩而死。死且不瞑矣。自比日以来。呕吐少定。线阳似回。而转侧尚须傍人。粥饮亦多关格。凛凛乎其危矣。不意玆际。馆阁 新命。忽加于不才不学半死半生之身。病里恍惑。惊呓靡定。噫。提学之任。亚于文衡。诰命之轻重。文治之污隆系焉。臣自幼闻长老言。馆阁非人人所可冒。必自韦布储望。举世咸推以善鸣者然后。方以此任归之。故国初以来。宰相之名。磨灭无称者滔滔。独馆阁诸人。至今赫赫在人耳目。其任顾不重欤。臣点检平生。坐不读书。寻常佔毕。最出人下。臣之忝叨 讲筵。昵侍 圣明。亦有年矣。其倥侗窾启謏闻寡识之实状。业已 天鉴之所俯烛。若使如臣者。苟充是选。竿牍腐儒。孰不能修造凤楼耶。当今人望所属。才彦林立。未知铨拟奚及于屏散。而 圣简奚取于卤莽耶。其为名器之玷污。词垣之嗤骂。非细事也。然此犹据臣才分而言尔。设使臣有才可堪。而臣之从前情势。自有铁限之不可坏者。噫。臣有苦衷而不自暴于 君父之前。终自䵝昧于去就进退之际。则是亦欺 君父也。臣请冒鈇钺之诛。敢陈肝膈之恳焉。夫人臣之决退者有三。不遇也年至也怵祸也。臣生逢尧舜之圣。过蒙不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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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则无可退之义一也。病虽痼而年不迫于桑榆。分虽溢而力未尽于犬马。则无可退之义二也。险路难尽。弱植易摇。而狷介多触。睢盱辄起。诚可怵而避也。然 圣明在上。天地于臣。日月于臣。父母于臣。臣若俯仰无怍。则虽有谗臣者百辈。必不售于 天地日月父母之前。且臣既以一死许 国。苟使臣比数朝端。有补尘露。则虽死无所憾。臣又何怵焉。第臣之决退者。愤于朋党而激也。嫉夫得失而激也。朋党也得失也。胡为稽天而燎原也。匪夫爵禄之为之囮哉。言念及此。忠胆欲裂。至于声泪俱发而不自禁。尚以何心束带彯缨。驰骛于荣名之场哉。向来丑辱之来。特矶臣之激而助之决尔。且臣才具湔劣。无所自效于 殿下。无宁以公心公眼。为报答知遇之资。是臣之志也。然一入宦海。左右汨齐。则臣之所谓公心公眼。臣亦不能自保。况自他人疑之乎。臣若透过此一关。断送此一事。则虽驱世以姗我。臣自有自信其心眼者。臣心愉快而又何顾。是以杜门却扫。谢绝交游。敬书 圣批中卿于世何求何营一句。 筵教中此人无墙壁可依七字。贴之丌上。朝夕瞻仰。顾諟明命以自警曰。尔忘 大圣人之诏汝耶。生不为西南老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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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内之人。死而为功名利禄场外之鬼。则臣之至愿。毕于此矣。 国家苟使臣赴汤蹈火。则臣必不让于他人。而至于爵禄所系。则虽闲司漫局。亦已自画。况于馆阁之万万不近似者乎。噫。君臣虽曰主义。恩情何异父子。臣之离违 耿光。今几年所。臣之食息寝梦。何尝不悬于 香案之侧。而玉阶一步地。臣不敢投足者。诚以四维至重。尺守难变。则名涂去就。尤非可论。冰衔至荣。朽质无虚縻之义。恩山至重。病躯无可堪之力。而恭俟累日。亦不闻驳正之论。故玆敢力疾治疏。疾声哀吁于 闵覆之下。伏乞 圣慈以曲遂万物之仁。谅不夺匹夫之义。将臣弘文馆提学及承文院提调之任。即赐镌改。回授可堪之人。使官方无紊。私分粗安。仍许臣退遂微尚。专意调治。以卒生成之泽幸甚。
答曰。其文任于卿晚矣。卿其勿辞察任。
辞大司谏。附所怀疏。
伏以臣于谏职。以名论则不敢膺。以情势则不可冒。加以父病危笃。方寸剪灼。 恩护虽降而症形益添。关格则不通呼吸。眩晕则不辨傍人。人子至情。万无离侧之路。 圣节起居。自陷阙礼之罪。至今惶霣。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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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不得。臣门衰祚薄。终鲜亲属。一弟出继。壮子夭折。扶护医药。只靠臣身。顷刻离舍。危线难保。噫。资父事君。移孝为忠。立身许国。岂敢言私。而第伏念夕照无几。春冰凛然。较日长短。昔人有言。平生读书至此。未尝不抆泪彷徨。而不意今者实践此境。况臣在 朝廷则江湖乘凫。在臣父则渊谷瞽相。凫去则无所加损。相失则立见危坠。恩义非有轻重。忠孝以时缓急。生逢 孝理之世。沐浴 锡类之仁。而含此至情。嗫嚅不敢。则是臣自阻于 仁天也。玆敢不避烦偎之诛。复伸疾痛之呼。伏乞 圣慈矜臣情理。镌臣职名。使得及时医药。以延老父残喘。仍 命选部勿复捡拟。以为安意终养之地。千万幸甚。臣既不以言官自处。又于陈情祈免之章。宜不敢赘及他说。而臣受 恩如天。图报无地。区区效死之诚。未尝以食息而少忘。诚之所结。不觉临纸而呕肝。惟 圣明恕其狂愚而少垂省察焉。伏惟我 殿下一变党俗。比之开辟。 殿下圣虑亦远矣。力量亦大矣。然开创之勋。在于立教定制。使德业系人心。风烈匡世道。于千万年。有足凭恃而置国家于泰山盘石之固耳。不然而君臣上下区区于和解保合之一事。屑屑于簿书期会之
药山漫稿卷之八 第 472L 页
小节。以为是极功而止。则开辟之名。不亦为天下后世之所笑乎。臣愚死罪。窃以为今日急务有五。曰立规模以定治体也。曰去机巧以返诚实也。曰遏人欲以正风化也。曰恢言路以求裨益也。曰懋 圣学以立皇极也。臣请条列于前。自古立国。皆有规模。如三代忠质文是也。至于汉唐之苟。而亦莫不有一代之规模。未知 殿下今日亦有一定之规模耶。臣窃以为发之以宽大。行之以刚毅。守之以贞固。然后方可为救世之规模而裕后之永图矣。 殿下前日之治。欲尚综核。故流弊易归于烦碎。气象或近于迫急。默观俗尚。靡靡趍于功利。非宽大。无以救此弊。然慕宽大之名而无宽大之实。则亦泛而不切。弛而不张。其弊又无异于综核矣。必也行之以刚毅。然后方可见宽大规模。而进锐退速。能事所戒。有始无终。晠世攸忧。况谚所谓高丽公事三日。实是我 国之痼疾。故守之以贞固。然后任人而有责成之效。做事而有凝绩之美也。此所谓立规模以定治体。惟 殿下留神焉。传曰。不诚无物。盖言不诚则虽有所为。亦如无有也。今日之寅协。其果诚乎。不诚乎。以面而不以心。则不可谓之诚也。以不诚而共国事。则其所谓国事。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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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无物。哀我颠连之民。其将受困于虚泡界中。可不惧哉。不诚而已犹不可为国。况进于此而有机巧之忧乎。升平无事。士大夫精神智术。用尽于得失之场。其巧亦至矣。 殿下有忧之。或号曰荡平。或名之开辟。 殿下恻怛之诚。靡不用极。而亦安保诸臣之宿昔根心。一朝消磨于立谈之间乎。权之所归则争焉。利之所在则争焉。较絜轻重。而锱轻于彼则怒焉。商量礼瘠。而毫礼于我则猜焉。 天威所压。虽不敢肆行。而藏机至密。真赃难捉。或意东而言西。或凭公而售私。暗地之冲射。空外之闪倏。巧历不能知其数。鬼神不能睨其端。此心未革。则一日河决。必至之势也。崇班重秩。亲承 圣教者。夫岂至此。特其心未能共和。其诚未能相孚。则喜事浮薄之徒。其将窥见几微。用其机巧而莫之遏。荡平已然之效。居可见矣。开辟之后。又复如前。则天下后世。谓今日何如世也。伏愿 殿下另敕庙堂诸臣。至诚共和。爱 君如父。视僚寀如兄弟。视国事如家务。无有一毫虚伪之念。参错于其间。则镇静群僚。偕之大道。月磨岁销。机巧自尽。而跻一世于泰和之域矣。此所谓去机巧以返诚实。惟 殿下留神焉。噫。人心之陷于胶漆盆中久矣。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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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大者有三。曰财也色也爵禄也。贾谊论先王之制。不廉者不曰不廉。淫乱者不曰淫乱。未尝斥然正以呼之。此言不但勉君上以礼遇。抑所以耻臣下者切挚矣。读其文于千载之下。贪者廉。淫者洁。奋然有洗濯清冷之气。而况 先王立制之日。其所以观感而淬励者。当复如何。财色虽曰二物。而货贿之行。亶由姬妾。则其实一物也。民生之抵罪触禁。日趍坑堑。无出于斯二者。而 先王立制。先自贵近始者。以其观瞻之所在而风化之所自也。今当立纪更新之初。尤当致严于斯也。至于爵禄。又有大于此者。使今日世道至此者爵禄。而使爵禄为人人所企慕者。胡为而然也。千金在市。过者不顾。分定故也。一兔在野。百人争逐。分不定故也。今使有器识者处庙堂。而无器识者不敢望。有经学者处 经筵。而无经学者不敢望。有风节者处台阁。而无风节者不敢望。有干具者处有司。而无干具者不敢望。廉白有声绩者升州牧。而无廉声无治绩者不敢望。才堪方伯者膺旬宣。而不可堪者不敢望。则一世之分定矣。夫何扰扰之有哉。挽近则不然。见人迁除。人皆曰吾何为不及于是乎。倖门大开。妄想争起。加以奔竞者得而恬静者不得。
药山漫稿卷之八 第 474H 页
干进者先而自好者居后。人心安得不波颓。世道安得不日下。而厥或求而不得。得而不满。则向所谓机巧者作。未知滔天之水燎原之火止泊于何地也。以科目之繁而应仕窠之窄。以荡平之政而无一退之偏。人人不量其才分。个个欲满其意欲。则其何以堪之。诸葛亮曰。我心如秤。言其至平而无私也。故亮之用才也。不数月而尽西土之人物。其弃罪也。废李严,廖立而不敢怨。苟如是则孰敢有侥心乎。拔财色之本。莫如耻耻。自朝廷贵近始。塞名利之源。莫如公公。在人才分数明。此所谓遏人欲以正风化。惟 殿下留神焉。后世言路专在台阁。台阁得其人则言路通。台阁不得其人则言路塞。可不慎欤。台阁之有连启有停启。有避嫌有处置。未知始于何时。而前古无是也。一启之出。人皆物色曰。甲者必连。乙者必停。一人之避。又曰出之者必甲。落之者必乙。投足台端一步地。名目嚣然。且许多诸台随意发启者。未必皆精于理。或有分数之过不及者。或有措辞之未尽善者。一过删改。风波大作。彼曲为规避者。固非矣。然虽使正人君子当之。亦时有难处者。欲用人语。则君子之一辞一令。不可放过。欲主己见。则因微事而起大闹。未
药山漫稿卷之八 第 474L 页
免弩发鼷鼠之叹。为台阁者。其亦难矣。故名类实多厌避。简选时有殽杂。骫骳成习。风节扫地。其来盖久矣。有言则恐时讳之触。不言则惧含默之讥。以人则择其无气力。以事则拣其不关系。抉摘细故。以副课责。其乖世道而羞 圣朝极矣。若使人各陈启。其人遆则其启止。无停无连。后来者自为之。则实为广忠益息纷闹之道。然因循成例。今已累百年。岂敢请轻加变改也。只愿 殿下洞察台阁受病之源而深加优容。勿以俗习操切。使有志之士。展布四体而行其己见也。噫。台阁之见轻于人主。是固台阁之罪。而人主之轻视台阁。其于圣德何如也。臣愚死罪。窃以为 殿下有求言之名而无纳言之实。有求谏之志而欠容谏之量。故窃尝观于诸臣之进言矣。应文者多承 优批而为观听之美。切直者时遭触忤而无转圜之从。则今日台阁媕婀之习。未必非 圣志之逊逆。有以导之也。善哉唐太宗之言曰。尺雾障天。不亏于大。寸云点日。何损于明。人主以此为心。则天下之疾者污者。皆可以藏纳。适所以彰言者之诬妄而示天地之含弘。岂不美哉。太宗能言而不能行。我 圣上志在尧舜。羞为汉唐。而宽容之量。或反出于太宗
药山漫稿卷之八 第 475H 页
之下何哉。伏愿 殿下开张 圣聪。至诚求言。勿以訑訑声色。或露于几微之际。而亦宜申饬铨曹。另择第一等人。布列于言路。勿以如臣者苟充。使昌言谠论日闻于紸纩之下也。此所谓恢言路以求裨益。惟 殿下留神焉。此四者目也。其纲在于皇极。皇极之本。在于 圣学。臣请昧死而陈之。极者。天理物则。至精之极。虽不可训之以中字。然人君建其极。则不偏不倚。天下之中。在于是矣。天下之偏者倚者。莫不会归。何忧乎淫朋之不消乎。然中有至公之中。中有私意之中。尧舜禹之执中。汤之建中。至公之中也。子莫之执中。私意之中也。尧舜禹汤之中。立天理物则之极。而天下之偏者邪者。视此而准焉。子莫之中。视杨墨偏邪之中而为之执。其去天理物则之至中远矣。后世党论之偏邪。又奚啻杨墨也。是故牛李交战。而执牛李之中者非中也。朔蜀横分。而执朔蜀之中者非中也。执牛李之中而调剂牛李。执朔蜀之中而协和朔蜀。宜其衬切人情。而戛戛乎其难者。以其所以为中者非中也。以尧舜禹汤之中。而建之于党论之世。则宜若迂远而无当。然今日建极。明日无党。可以交手合契。何者。比之工匠焉。正己之绳墨。而使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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窳邪者。入己之绳墨则其功易。随物之窳邪。而变己之绳墨。则徒劳而无功。故不曰建中而曰建极者。欲求其天理至精之极也。孟子曰。君子引而不发。跃如也。中道而立。能者从之。孟子虽言师道。而臣则以为君道亦如是也。然为此者。不在空言。而惟在于 圣学。臣请以思传一章。为 殿下诵之。惟天下至圣。为能聪明睿智。足以有临也。宽裕温柔。足以有容也。发强刚毅。足以有执也。齐庄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聪明睿智资质也。宽裕温柔仁也。发强刚毅义也。齐庄中正礼也。文理密察智也。聪明睿智之资。 殿下有之矣。至若典学之工。不出于其下四者。宽裕温柔。则气象和平而无弦急之病矣。发强刚毅。则乾纲振刷而无挠夺之患矣。齐庄中正。则养臣以礼而无辞气之失矣。文理密察。则党论之托于是非而非是非者。是非之近于党论而非党论者。朱紫苗莠。不眩于 渊鉴之下矣。刚毅之目。已见于规模。而上刚毅就事上说。下刚毅就德上说。同其名而异其用也。刚毅与弦急。似相近而实千里相悬。宽裕与振刷。似相妨而诚一串贯来。察其然者。乃文理中工夫尔。溥博渊泉而时出之。则销刻频复。非所虑矣。
药山漫稿卷之八 第 476H 页
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说。则虽极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日月之所照可也。而况朝廷之臣子乎。此所谓懋 圣学以建皇极。惟 殿下留神焉。臣于救护父病之中。构出文字。全无伦脊。有似谵呓。而若其忧爱之忱。炳然如丹。伏愿 殿下勿以人废言。少加省察焉。
答曰。省疏具悉。其所条陈。俱是今日紧务。所引中庸。其亦治心之大工。可不猛省焉。卿其勿辞。俟父少间察职。
辞都承旨疏
伏以臣虮虱之贱。过蒙 天地之洪造。乌鸟之情。曲被 日月之容光。才幸谏职之卸解。得专父病之救护。阖门感泣。图报无地。不意知申 宠除。忽及此际。臣惊惶震迫。五情失守。殆不能自定也。银台虽曰宿趼长席。地望自别。固非如臣庸陋所可冒玷。而臣方情理至急。不敢为等闲辞免之语。顾今父病一味危笃。关格则不通呼吸。晕倒则不辨傍人。扶护药饵。只靠臣身。一刻无臣。则症情越添一分。一日无臣。则气息如落十丈。臣以此遑遑煎泣。不敢暂舍。虽欲冒没承膺于夙夜之任。其可得乎。噫。君亲之恩。无所轻重。
药山漫稿卷之八 第 476L 页
而去就之义。以时缓急。顷于 闭閤之日。遽承 特除之命。臣方在罪削中。而他不暇顾。使院隶负章服。疾驰至 阙外。以俟后命。虽使伊日臣父病势如今日。臣固不敢言私情矣。伊日忧 君之忱。急于将父。目今救亲之诚。剧于供职。臣之为亲祈恳。夫岂忘 君而然哉。同一陈情也。获伸于薇垣。而不获伸于银台。无是理也。同一 锡类也。体下于薇垣。而不体下于银台。必不然也。玆敢冒万死。疾声哀吁于 孝理之下。伏乞 天地父母谅臣煎迫情理。特许镌削臣新授职名。使得专意医药。以尽人子之道。少延线缕之息。则臣父从今以往崦嵫之景。乃 殿下之所赐也。古人所云陨首结草。在臣为歇语尔。臣无任云云。
辞都承旨疏[再疏]
伏以臣当此一初之政。猥叨夙夜之任。苟使父病有一分离舍之势。岂敢顽然不动。以负我 殿下惟简之盛眷哉。臣之初疏。从前情势。略不提论者。诚以父病若歇。则他馀撕挨。更不敢萌心也。第臣父病方在万分危笃之境。而老人性急。扶护转辗。非臣莫适其意。顷刻离侧。症情越添。苟使臣迫于 严命。舍父供剧。救护失宜。以贻无穷之悔。则臣何以立于天地。而
药山漫稿卷之八 第 477H 页
 殿下亦安用如许臣子哉。呜呼。臣之负 殿下多矣。天高地厚。报答无阶。如有畏涂险津。人所共避。臣可效死之地。而 殿下命之。则臣将勇赴矣。不然而事有大关系于 国家者。臣虽身无职责。迹散畎亩。亦将出位冒死而陈之。臣之自效。惟有此两涂而已。臣之方寸。一半煎灼于床箦。一半纠结于 云天。苍黄两间。此身难分。如狂如痴。血泪被面。臣之情理。其亦穷且阨矣。秋雷告警。 殿讲虽停。而 召牌之下。坐犯违傲。明日 慈殿诞辰。亦末由趍造于 起居之班。惶霣悯迫。觅死不得。玆敢疾声更冒于 仁覆之下。伏乞 圣慈察臣万无抑情供仕之路。及时变通。使出纳保护之地。无容暂旷。仍治臣慢 命辜恩之罪。振刷惩砺。自臣而始。使颓纲复整。百僚知警。则鈇钺汤钁。实所甘心。臣无任云云。
辞兵曹参判疏(未及彻而又移都承旨)
伏以臣恃 恩冥昧。有私辄吁。过蒙 涵贷。曲副情恳。扶护病父。感惶方切。不意骑省 除命。又及于此际。而适值常参。 天牌再降。臣是何人。 圣眷偏加。有若慈母之顾复稚子。而臣敢违牌至再。有若稚子之骄蹇于慈母。臣虽愚顽。岂不知义分之所不敢。而
药山漫稿卷之八 第 477L 页
乃敢为此者。以常理推之。其必有情理之万不已者。安得不冒万死。更暴于 慈覆之下哉。臣之老父四五年前。曾以老人康宁称焉。比经丧祸。疾病日笃。而所倚而为命者臣也。昏眊重听。而以臣为耳目。四体痿废。而以臣为手足。前忘后失。而以臣为精神。臣若顷刻离侧。则茫然不知衣服之凉煖。饮食之饥饱。床箦运转。亦不自量。咄嗟之顷。颠仆频繁。为人子者。到此境界。其可念及从宦乎。况经今夏暑热。危兆急证。入秋转谻。近又患感弥留。气息如缕。若又少失调护则无可救矣。臣昼夜煼灼。方寸无馀。宿卫重地。万无趋承之路。臣罪至此。诛戮犹轻。臣于此又有抚躬而自悼者。臣受知 圣明。粤自 离筵。前后所蒙。天高地厚。粉骨磨顶。不足以报效万一。而第伏念臣赋性戆騃。径情直行。转喉移跬。必絓世纲。同朝之间。亦或有忧臣而戒臣者。臣亦自量。决知其不合于世用。而感激 恩数。未忍便诀矣。一自顷年遭人言以来。醒然觉悟。自决 明时。至发矢言于 君父之前。违逖 轩墀。已多年所。秉彝之天。轖结不解。有时瞻云。精爽飞越。而君臣之间。掩恩以义。义限如铁。不敢自坏。且人臣所藉手而事君者信也。矢言脱口。驷舌难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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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年逋慢。臣分扫地。及至今日。父病之危笃又如此。由前则情势不敢进。由后则情理不忍舍。此莫非臣赋命凉薄。身世谬误。孤负 圣明。乃至于此也。人生至愿。孰有大于遇明主。而 尧舜在上。臣实自弃。抚念平生。此何人哉。噫。臣之父病。在臣为忧遑罔措。而于 登闻。此果何等微琐。前后烦渎。虽极惶霣。而既不忍离舍而供职。又不敢干冒而陈情。应褫之鞶。虚带身上。又非私义之所敢出。玆敢疾声仰号于 孝理之下。伏乞 圣明矜臣煎迫情理。亟许镌削臣职。使得救护而终养。仍治臣辜 恩慢命之罪。以肃朝纲。又敕选部。勿复检拟。以安贱分。千万幸甚。
辞都承旨疏
伏以臣之煎迫情理。已悉于前疏。而诚孝浅薄。未蒙 矜许。遂寻病单。恭俟例遆。不意三度还给之 命。出于格外。即因常参。 天牌俨临。而臣之父病。有加无减。万无抑情趍承之势。终未免坐违。惶霣抑塞。觅死不得。且伏闻昨日 筵中。谆谆 玉音。俯及于虮虱小臣。至以顷年所遭人言为 教云。筵席语秘。虽不得其详。而未知粪土贱品。何以得此于 君父。臣闻来感泪盈襟。益不知措躬之地也。臣之沥血陈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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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以救护为急。遂不敢迤及于前事。而 日月之明。容光至此。臣何敢自隐于 天地父母之前哉。噫。人生至愿。孰有过于遇明主哉。如臣无似。生逢 尧舜。丝麻菅蒯。岂不欲随分自效。而第伏念人臣之藉手而事君者信也。不践其言。不恒其德者。是必负国于缓急之际者也。是故自古人臣。审其言而不轻发。既审而发之。则终身践言。持此报君。乃不易之义也。臣涉世昧方。年前遭人言者罔极。臣怛然自伤。乃以没齿自废之意。发矢言于 君父之前。 君父临之。家人知之。举世闻之。一朝忽焉丧之。则狗彘不食其馀矣。 殿下之广谕群下。使之更革者。党习也。为党习者洗濯可也。不为党习者加勉可也。至于士夫廉隅之与党习不相交涉者。 广谕前后。无所异同。今若夤缘倖会。以为放倒冒没之好机。则一身去就。虽不足道。而岂不仰累于一初清明之化哉。咫尺之守。固自如此。略不敢提及于疏中者。诚以父病日就危笃。所重者在于救护。故不暇为撕挨之说。以重其渎扰之罪也。然人臣告君之辞。必须别白。急于救护。则当以情理为请。主于撕挨。则当以情迹为恳。若内拘于情迹。而外托以情理。则是不忠不孝也。臣虽无状。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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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此哉。至于才谢旋单之 教。臣尤不胜悚惕之至。臣之一谢 恩命。出于伸分义也。即入 召对。急于瞻 耿光也。由限未尽。而旋参 诊筵。以议药为重而少展事一之诚也。臣之处义。虽自谓各有所据。而径情自恣。无非罪戾。苟有邦宪。臣实难赎。噫。天下万事。未有不专心而可为者。况父子至情何如。疾病所关何等。而救之以从宦之暇。护之以不专之心哉。臣自数年来。亲戚间吊庆之礼。一切废阁。宾客来者。亦多不接。昼夜看守。不忍暂离。独于丘墓洒扫。不过一二日之间。而及其归见。则必致添伤。以其脱着饥饱。触冷颠仆。不一其端。而老人自不省觉。专靠臣身。故臣心凛凛长在春冰。以此澌缀之息。近添外感之重。达宵咳喘。症情苦谻。离舍供职。断无其路。臣虽无识。粗闻诚实事君之道。使臣情理苟有可强之势。则既谢之后。不必陈疏。而至于疏而单。单而复疏。若不知分义之至可畏。事体之至可闷。则其万万终不可行公。可知也。今臣吁急。亶出至情。盖与欲伸廉隅者条件自别。伏惟我 殿下方以孝理御世。不以文具待下。况所以庇覆顾复于贱臣者。迥出寻常。一日见其陷于不忠不孝之罪而莫之恤。则岂造化终始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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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之意哉。伏乞 圣慈特垂矜察。及时镌改。使莫重朝仪得以备员。俾臣专心救护。以伸至情。仍治臣违慢之罪。以肃朝纲。千万幸甚。
答曰。省疏具悉。喉司之长。岂可轻遆。卿其勿辞。俟少间察职。
辞户曹参判疏
伏以臣终养之愿。已悉于前后辞疏。 殿下锡类之仁。庇之至矣。体下之德。许之屡矣。地部 新命。感惶虽极。床箦危喘。离舍无路。而从前渎扰之罪。重于丘山。所恃 容光之照。明于日月。不敢更烦章牍以重前辜。只欲登彻病单。冀蒙褫改矣。喉司不谅。一味退却。虚縻官衔。瘝旷紧务。方此兢闷抑塞之际。即因启覆时迫。 天牌俨临。而扶护煎迫。无路趍承。臣罪至此。斧钺是甘。玆敢露章请罪。伏乞 圣慈察臣情理之至切。罪戾之难赎。亟赐镌改。仍命勘处。以专救护。以励群工。仍 命选部。勿复捡拟。以光 圣朝之孝理。千万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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