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站书库内容主要引用自 archive.org,kanripo.org, db.itkc.or.kr 和 zh.wikisource.org
藥山漫稿卷之六
敎書
敎平安道觀察使權以鎭書(代人作)
王若曰。從八座之列。若遷左而委寄寔隆。揀一代之才。無出右而望實允叶。玆循廟堂之議。庸畀鎖鑰之權。睠彼關西名都。實我海東雄鎭。千年遠箕檀之化。民俗麤豪。一面控靺鞨之隣。地勢要害。金幣泉流之庫。日漏巵於駔商。冠盖星馳之行。歲織梭於燕薊。而區畫比諸路倍劇。况憂虞較往時尤深。牧吏之處脂膏。網解而多奸蠧之穴。健兒之好身手。時泰而踈弓馬之才。國家追思丙丁。詎忍綢繆之策。人民屢呼庚癸。政深凋瘵之嘆。盖戎備文治。闕一則不可。惟淸白幹具。兼兩者實難。思宿手而不計崇班。簡中心而疇協僉擧。惟卿克紹名祖。早事 先朝。戇直而居官逾人。兼才諝之汲長孺。木訥而吐詞驚世。有文學之周絳侯。始翺翔於玉署胄筵。但推以修造五鳳之筆。及剸理於雄州劇邑。爭服其游解全牛之能。操執則三軍不奪。五丁難回。聰明則七行俱下。一覽皆誦。萊府歸槖。澡玉雪而暎心。嶺臬行車。布陽春而有脚。行藏於黨臼外超拔。所秉公忠。政事自經術中出來。極有
典則。曩患萬乘國之貧匱。特命大司農之超遷。天倉積如丘山。咸疑神輸而鬼運。街童笑其輿服。可謂蘗苦而氷淸。市井之謗譽俄更。殆類子産。人世之關節不到。只有包公。求之百年而無與倫。人皆嘖嘖。假以數載而究其用。財必陳陳。軒陛賜尺天之顔。昭洗白玉之點。湖山起散地之跡。幾煩綠綈之招。予欲試盤錯於邊頭。卿豈擇燥濕於內外。玆授卿以平安道觀察使。卿其欽承寵命。奉揚德音。范孟博之登車。屛黜貪虐。陶士行之運甓。綜核精微。興學校而作儒髦。宜體菁莪之敎。勅儲胥而繕兵甲。克念苞桑之謨。想八條之導齊。足徵殷禮。勉七事之勸課。以蘇周黎。廉以率下。簡以制煩。固無待於加勉。大者驛聞。小者立變。寧或緩於設施。其餘禀裁。自有彛典。於戱。賈竪聞風而震懾。遠播威明之聲。象胥吐舌而沮愁。焉售煽動之計。田園之嘯咏已久。莫憚暫勞於旬宣。義倉之救活不弘。曷若普濟於方面。吾且召矣。汝往欽哉。故玆敎示。想宜知悉。
藥山漫稿卷之六
䟽
辭右副承旨䟽
伏以臣老母年迫七十。抱病二紀。怪症疊出。寒熱潮
進如瘧疾。關膈昏窒如霍亂。每當盛暑隆冬。如期發作。糜粥飮啜。一日不過數合。衣服夾着。俄頃或至數次。少違其節。立致添谻。臣居常凜凜。若履春氷。日守枕席。時進藥飮。扶持看護之節。不敢委之傍人。而今年則 國家多事。 親鞫連設。君親恩義。以時輕重。臣抑情在公。歸省踈濶。故調將不及於前日。舊症復發於庚熱。昨又飮啖失宜。痛勢越添。臣方寸煎灼。不可頃刻離捨。今日武所試才。無由進參。臣罪至此。誠萬萬矣。玆敢疾聲哀籲於 天地父母之前。伏乞 聖明矜察臣情理。鐫遞臣職名。使得安意救護。以伸至懇。千萬幸甚。臣於陳情乞免之章。宜不敢贅陳他說。而臣有區區所懷。旣不得入侍 前席。玆敢略附於䟽末。古之聖王之爲天下國家也。必曰賞不僭而刑不濫。臣窃伏瞷 殿下愼刑罰則有餘。而愼恩賞則不足。臣恐 殿下徒知刑濫之爲害。而不知賞僭之爲弊也。夫賞之僭也。恩竭惠褻而人皆有不滿之意。此其爲弊。與刑濫奚異哉。矧今國力匱竭。又經兵革。雖使十分裁損。猶懼不給。况有尾閭。其何以支。今日恩賞之典。尤不可不愼也。顧此觀武才之擧。特出慰悅軍兵之 聖意。故試才之廣。前未有比。只以慕
華館試記觀之。其數至於一萬二千九百餘人。其中入格蒙賞者。將不知其幾千。賞格之費。可謂不貲。激勸軍情。雖是盛擧。而當此調度節省之日。亦宜斟量適宜。不可一味屑越。而此外凡係恩典之類。伏願一切從約。毋違嚬笑之戒焉。至於官方。尤是恩典之重者。而近來加資之 命。相繼於前後。如臣不才。亦在於超陞之中。臣恐官方因此而不重。人心因此而浮躁。緋玉靑紫。人皆謂可拾之物。其害夫豈尠少也哉。臣感激 恩遇。冒沒趍承。其所以上累 聖主之明鑑。下招公議之嗤點者多矣。宜不敢仰首抗顔以陳恩濫之戒。而愚衷惓惓。不敢自隱。伏願 殿下少加察焉。臣無任云云。
公元1729年
嶺南按覈使回論事疏(己酉三月)
伏以日月迅邁。 王世子襄禮已訖。虞卒又過。伏惟 聖情益復如何。臣於伊時。適銜 命在途。不得與於諸臣陪哭之班。北望號慟。尤自罔涯。臣於査畢封啓後。卽爲復路。隨其所經處。宣布 恩言。至於安東大都會。則留數日。聚士林三百餘人。申誥眷眷之 聖意。而第臣於嶺南事。窃有愚衷之不能自已者。玆敢冒陳於復 命之前。臣伏見嶺南山川厚重。風俗
質愨。與他道有異。此所以爲人才之府庫而稱 國家之根本也。 國朝以來。儒賢輩出。其餘名臣碩輔節行功業。不可勝計。何其盛哉。今其流風餘韻。儀章文物。自有浹髓淪肌而不可泯者。雖人材降殺。習俗漸漓。而至若上道諸邑故家遺裔。門庭孝悌之行。鄕黨忠信之風。隱然有鄒魯氣像。若使 朝家無培植振作之敎則已。如有之則一變至道。必爲諸路之首焉。噫。良田沃壤。鞠爲茂草。是豈地之罪哉。人不耕耘耳。可勝惜哉。臣於按覈畢後。與監司臣朴文秀。相見談話之間。因及從征時事。文秀以爲圻湖纔平。嶺亂又起。與元帥相對失色。旣而聞賊起於安陜之間。文秀唾手而起。喜動顔色曰。 國家無憂矣。遂自請選精勇士略干人。獨往坑賊。元帥恠問其故。文秀曰。賊不敢起於上道。而窃發於下道。畏憚上道士大夫也。其勢之不能鴟張可知。何足憂乎。元帥亦然之。遂長驅踰嶺。賊已平矣云云。盖文秀繡衣時。審知嶺南物情。故臨亂揣摩。有此符合。而臣於是始知君子有遺澤。 邦國有永賴矣。噫。彼上道士大夫者。不過白丁耳。有何氣力可以憚壓淮南之凶謀。而能使賊徒戢影遠迹。不敢肆其滔天之勢者。豈非三百年浸漬培
養之效有以致之耶。由此觀之。則 國家他日。脫有緩急。其必得力於嶺南矣。臣於辭 陛時。昵侍 前席。仰見 殿下慨然有扶植嶺南之意。而十行 絲綸。丁寧懇惻。在庭之臣。果能仰體 聖意。無使大哉 王言歸於一塲觀美之資。則以如許山川風俗流風餘韻。養得幾箇好人才耶。臣旣承學問之士親往訪見。亦聞于朝之 聖敎。故臣於安東見李栽。於尙州見李萬敷。於聞慶見申弼貞。皆嶺之望也。李栽之學問操行。卓然爲嶺南第一人。李萬敷生華顯之家。挾文章之藝。而早謝擧業。硏窮學問。著書百餘卷。其所存可知也。申弼貞德器弘然。望之知其非淺丈夫。而讀書求志。以至白紛。行識力量。足以擔重。而此三人年皆六七十。惜乎其虗老林泉而事君之日短也。安東又有進士金聖鐸。志操經學。允爲後進翹楚。溫良粹潔。可謂其人金玉。而性甚謙退。不肯以學問士自處。今方從事於塲屋。 朝家若不待其釋褐而別爲簡用。則誠爲得人矣。此外又有永川鄭葵陽以學問著。而此人曾已剡薦於朝者。臣又未及往見。故不敢詳焉。臣又訪問故家子孫。則先正臣文純公李滉之後裔。有守約,守淵。先正臣文元公李彦廸之後裔。
有德祿,精中。先正臣文敬公金宏弼之後裔。有繼遠。先正臣文獻公鄭汝昌之後裔。有煕運。此則從祀儒賢之後也。文忠公柳成龍之後裔。有聖和。文忠公金誠一之後裔。有良鉉。文莊公鄭經世之後裔。有胄源。文穆公鄭逑之後裔。有履欽。文懿公盧守愼之後裔。有啓元。文康公張顯光之後裔。有大智。文貞公金宇顒之後裔。有南粹。忠定公權橃之後裔。有薲。故參判朴彭年之後裔。有命履。故副提學李埈之後裔。有性至,增燁。貞簡公鄭琢之後裔。有遊蓮。故司諫洪汝河之後裔。有大龜。故處士成運之後裔。有爾鴻。故參判姜大遂之後裔有趾殷。此皆儒賢名臣之後。而其中洪大龜,李守淵。以學行聞。鄭煕運,姜趾殷。以變亂時行義上 聞。而尙不沾 一命。然此特其著焉者耳。雖名臣而不得與於俎豆之典者不書。雖儒賢而無後者不書。雖有後而甚陵遅。不能繼其家聲者不書。此外又有臣未及聞而不能書者。則嶺南之謂人物冀北也宜矣。天之爲 王國生多士。何其偏富於嶺南耶。此皆我 列聖所與共 國家而享天心者。我 殿下繼 列聖之志。述 列聖之事。追配 列聖之盛德大業。而乃於 列聖舊臣之後裔。獨無收拾
公元1176年
奬拔之典耶。孟子曰。所謂故國者。非爲有喬木之謂也。有世臣之謂也。夫世祿之家。義共休戚。則其所以忠愛眷係於 君國者。承之於家庭。根之於心性。是豈以窮達而有間耶。今宜隨才甄錄。俾無幽滯。豈非所以扶 國家之元氣。樹一代之風聲者耶。至於文官。則嶺南之士。優占於科目。稀掛於政眼。故少年登第。白首無官名而飢死者。比比有之。先賢之設敎於嶺南也。以難進易退爲勉。以干祿媒進爲恥。故至今無官而踰嶺者。不齒鄕里。彼流俗。銓官。安能擧之於聲聞杳茫之中。而爲 國家䟽通寃欝耶。噫。以 聖上之至公。豈不一視同仁。而此皆群臣黨論之罪也。噫。忠志之士。不以爵祿而加勸。節義之臣。不以窮阨而忘君。而其爲 聖世之累則大矣。伏願 殿下深留聖意。特爲申飭於銓官焉。且伏念今此調用嶺南之 敎。實出於蕩平之 盛意。則蕩平之道得然後。此一事亦在於綱擧目張之中矣。臣請言蕩平之道可乎。大抵蕩平之本。則在於 殿下之一心建極。發之於萬般施爲者。無不至公而無私。無不至正而無偏。擧一世而自歸於蕩平之域耳。此則 殿下聡明稽古。不待臣言而知之。只在 殿下之眞實加功。則
臣不欲以 殿下之所已知者。應文備數也。至若今日之言蕩平者。只以此爲保合黨論之題目。固已失蕩平之眞面。而破朋黨聚人才。亦未必不爲蕩平中大件事。則臣請陳破朋黨聚人才之要道也。今夫諸般黨目。固非臣子所敢陳於 君父之前者。而名色已定。窠窟已固。欲諱而不可得。諱此名而陳其弊。則有不得語涉眞境者。臣敢歷擧而論之。今日朋黨。元無君子小人之別。殆春秋所謂無義戰者。而無論南西老少緩峻。各於其中。自好者則有之。何如而謂自好者耶。盖其律己頗嚴。奉公亦勤。雖或不免爲黨習所病。而居家則苞苴不行。在官則聲績能著。事君則敢言不諱。當此人才眇然之世。亦可強稱之曰色目中名流。然此等在許多人諸色目中。各不過數三人。分以言之。則雖曰數三人。合以用之。則將至於十許人之多。豈不足了一世之事哉。然其所謂自好者。互相忌貳。甚於他人。惟其自恃才行。志高意亢。好爲鷄口而不相爲下。是以此進則彼退。彼用則此捨。楚越燕鴻。不相爲謀。不知何日何時。有同寅協恭之望哉。 殿下誠能就諸色目中。各取其自好者。布列朝廷之上。感之以誠意。責之以忠義。使之融化於蕩平之
陶冶。各自陳力然後。其餘者亦隨其才而用之。則方可見蕩平之効也。不然而只取其腹下之毳背上之毛。而責之以六翮之高飛。則雖多。亦奚以爲哉。其所謂消融之策則無他道焉。 殿下堅持聖志。毋撓國是。嚴飭羣下。無論彼此。俱不得提說旣往事。而只就目前。曰可曰否。如推車子。而 殿下出之以天理。行之以至公。無或以一毫人僞之私參錯於其間。則孰敢不同歸於皇極大中之域哉。今日臣下之以蕩平事 殿下者。未知其果出於此耶。臣亦甞聞其言矣。必曰今日少論獨爲之。而後使老論得志。則必有禍矣。此心源頭。已出於人僞之私。而假餙蕩平之題目。以欺 殿下。又乃僕僕然乞憐於一邊。雖其國是之質諸鬼神而無疑。建諸百世而不悖者。搖搖然如風中之㫌。故一邊之人。氣豪意驕曰。彼乃如此。吾之所秉把者。未必非矣云爾。則其何以趍 殿下之表準。而入 殿下之範鎔耶。然則使 殿下徒費心力於蕩平之道。而其效之茫如捕風者。皆臣下之罪也。噫。傳曰不誠無物。夫破百年之黨論。躋一世於蕩平者。此果何等事業。而可以私意而做得耶。是以蕩平之目。不但無益而已。使一世風靡波蕩。日趍於迎合苟
容之域者以此也。可不痛哉。雖以 殿下日月之明。而深居九重之內。亦何以盡察臣下之意態耶。伏願 殿下做得眞蕩平。而毋設假蕩平之名。後日追悔於爲羣下所欺也。臣於在大丘之日。按諸囚之暇。偶閱周易。窃有感於泰卦九二之辭。因效獻芹之忱焉。其爻曰。包荒。用馮河。不遐遺。朋亡。得尙于中行。包荒者。包含荒穢也。程子曰。若無含弘之度。有忿疾之心。則無深遠之慮。有暴擾之患。馮河者。剛勇振發也。程子以爲泰寧之世。人情習於久安。安於守常。惰於因循。憚於更變。非有馮河之勇。不能有爲於斯時也。自古泰治之世。必漸至於衰替。盖狃習安逸因循而然。自非剛斷之君英烈之輔。不能挺特奮發。以革其弊也。不遐遺者。程子以爲泰寧之時。人心狃於泰。則苟安逸而已。惡能復深思遠慮。及於遐遠之事哉。又曰。事之隱微。賢才之在僻陋。皆遐遠者也。時泰則固遺之矣。朋亡者。程子以爲時之旣泰。則人習於安。其情肆而失節。將約以正之。非絶去其朋與之私則不能也。得尙于中行者。程子以爲配合中行之義也。惟此五事。實是今日對症之良劑。臣請逐條而論之。噫。惡逆連坐。凶孽支流。殆遍半國。充滿塞島。則此固天之
戮民。無可奈何。而其爲 國家之深憂遠慮。當復如何。經此大世變之後。宜有大曠蕩之典。雖其從前錮廢之家。苟不至於極惡大罪。則並皆䟽通調用。豈非鎭安世道之急務乎。三百年世祿之家。雖或一人負釁。而問其祖先。則皆 祖宗之藎臣也。豈可子子孫孫而錮之。並其一門而廢之哉。臣謂爲今日之計。干係惡逆外。特施包容之度。毋使衣冠世胄永作 聖代之廢族者。實合於包荒之道也。臣於春初入侍 筵席。聞領議政臣李光佐進一言曰。願 殿下以千古英雄之主自處。此其意盖欲 殿下挺特奮發。雷厲風飛。如開創之君也。大臣此言。深有得於泰爻之義。而大臣亦何不以馮河之勇。自勉於己哉。大臣持重萬全之意大勝。而奮發剛决之勇不足。故雖如老醫用藥。不至孟浪殺人。而至於滌蕩膓胃。甦起膏肓之效。則不可望也。顧瞻今日。此何等時。豈可雍容暇豫。逶迤平步。而挽回下瀨之勢耶。伏願 殿下以泰爻馮河之義。自警於廈氊之上。亦以此俯勉大臣焉。噫。雖在平泰之時。深思遠慮之士。必有憂治世之心。故賈生發厝火積薪之歎。况今日人心世道。紀綱風俗。國儲民産。朝象士氣。無一可恃。皆可哀痛。而爲士
公元1727年
大夫者。工於謀身。而不工於謀國。但知束帶彯纓。揚揚道路。所見不及於眉睫之近。智慮不出於跬步之外。苟有有識之士。能解不遐遺之義者。豈不繞壁彷徨於㓒室之中哉。至於僻陋之才。則遐遺之歎。未有甚於近日。 殿下所用。不過京華子弟。而或有若干僻陋之人。得廁冗散。偶入 筵席。則 殿下見其魯莽樸騃。必以爲人才當取於京華而僻陋不足取也。 殿下曷嘗見僻陋之眞才耶。握銓衡者。未嘗素儲於藥籠。預備於夾帒。而臨急取用者。卛多踵門而乞哀。傳簡而關節者耳。彼蘊玉深藏者。曷嘗至於 殿下之庭哉。噫。八路固無論。不出畿甸至近之地。而邃學高才。爲世所推。雖使一朝拔置於 殿下之庭。足以超羣絶類者。亦豈無數人哉。此皆枯項於草萊之中。若是而能做蕩平之治耶。調用嶺南之 敎。雖出不遐遺之 盛意。而豈特嶺南而已。雖西北亦未甞無才。丁未之冬。伏聞領相以北道逸士一人薦聞於 榻前。臣固未知其人之如何。而若如大臣之言。則誠不易得之人也。至今不能致之於朝何也。臣恐 殿下求士之誠。有所未至而然也。噫。天之生才。不以遐邇而有間。而京華子弟之所謂才者。不過擧止
公元1728年
便利。言語捷給耳。噫。臨大事做大業者。未必出於此也。伏願 殿下深留聖意於不遐遺之道焉。噫。自夫破朋黨之目立。而摘發或生於黨類。排擊或出於親知。此固好矣。然朋比之所以爲朋比者。以其私也。苟未能祛其中心之私。而惟摘發排擊之爲務。則雖日斷壯士之腕。日告同室之過。其心之蓬蒿。固自如也。此一事雖或爲公。而其他發於心害於事者。將不勝其夥然。顧何益於 國家乎。伏願 殿下導羣臣以大公。剋盡私意。以盡朋亡之義也。洪範曰。無偏無陂。遵王之義。無有作好。遵王之道。無有作惡。遵王之路。無偏無黨。王道蕩蕩。無黨無偏。王道平平。其所謂王道者。卽泰所謂中行也。其所謂遵者。卽泰所謂得尙也。盖自三代以來。至于今日。斯道也未甞亡矣。特人不遵之也。人不尙之也。伏願 殿下範一世於皇極。使皆得尙於中行也。噫。臣之職。按覈而已。不宜贅及於他說。而臣之受 殿下之恩者。雖磨頂粉骨。不足以盡報也。臣於戊申之夏。敢以弘毅二字。獻之於 殿下。顧此陳腐之說。初豈望有槪於 聖心。而今春入侍。適因右相之勉學。忽蒙 殿下提及於臣之所獻兩箇字。以爲體念而不忘焉。臣仰聆 天語。感淚
公元1727年
盈襟。有 君如此。一死何惜。臣苟有懷。固不敢自隱於 殿下之前也。且於嶺南學問士上聞之 敎。有不得不膺 命者。而 殿下蕩平之治。旣失要道。則調用嶺南之 敎。亦將爲無麵之不飥也。設使誠爲調用。而本領旣如此。則調用一嶺南。亦何益哉。臣不忍以文具之語。欺我 殿下。故不得不爲推原探本之論。而旣發其端。迤及於此。語涉支蔓。臣誠死罪。然本領之中。又有本焉。若不本之於 殿下之一心。則亦末耳。伏願 殿下加意於弘毅二字。重之以省察之工。出一言行一事。必曰此天理耶。此人欲耶。天理也則培養之。人欲也則克祛之。使淸明泰然之體。與天地合其健同其大焉。臣之行已到嶺底。復 命不遠。而臣禀質虛脆。一生抱病。撼頓之際。添得寒疾。隨劇留治。未能趲進。客舘中夜。耿耿國憂。達曉不寐。瀝血封章。先此塵冒於 紸纊之聽。而忠愛所激。重觸時諱。嗔怒之來。臣固自分。若使蕘說或槪 聖心。則伏願出示臣䟽於廷臣。使之洗濯繚繞計較之私意。贊成眞正蕩平之至治焉。 殿下若以臣言爲非。則請於復 命之日。卽伏鈇鉞之誅。以爲人臣妄言者之戒。不勝幸甚。
答曰。省䟽具悉。䟽中所陳。俱甚切實。深用嘉之。可不留意。至於言時弊者。尤洞曉矣。所薦諸士。令該曹各別調用焉。予亦記于志矣。
傳曰。吳光運䟽。欲爲留中。遍示銓曹後還入。
備忘記。奉命在外。眷眷封䟽。深嘉愛君之誠。今下上絃弓一張。特賜副護軍吳光運。以示予嘉尙之意。
被諸臣 筵詆䟽斥後對䟽
公元1740年
伏以臣以孤弱之植。受 聖明之知。窃不自量。屢入 筵席。輒罄底蘊。斷斷血忱。天日俯燭。適因奉使。䟽論嶺南事。而迤及於蕩平之道。此其意不過願 聖上廓然大公。如天地之無私而已。自知荒蕪之語不槪 聖心。而及奉 批旨。嘉奬太過。恩數屑越。臣誠惶愧。無地自容。果然福過灾生。人言罔極。朴師洙之筵奏。不究臣之本意。醜辱至憯。駴機至險。令人心骨俱寒。臣旣受此誣衊。有不可不暴者。玆敢不避煩瀆。鳴號於天地父母之前。伏願少垂察焉。師洙之奏。多在於臣未及入侍前。 筵席語秘。雖未得其詳。而槩聞師洙以爲南人自庚申己巳辛巳。至于前年逆賊而極矣。今當先通老論而後通南人云。有若以臣欲通南人而爲蕩平之說者。其亦不成說矣。臣之䟽意。
專在於恢張至公。不在於保合黨目。則曷甞絲毫近似於師洙之言耶。且南人至衆矣。其中有小人焉。有逆賊焉。西人至衆矣。其中又有小人焉。有逆賊焉。此何關於他人耶。師洙所謂庚申者。前於臣之生十年。己巳則卽臣之生年。辛巳則其時臣年僅及舞勺。且臣生於韋布之家。臣之父祖。亦非庚申己巳辛巳立朝之人。則不但臣身不受病於黨論。臣之家世。亦未甞少染於世路風波。今師洙憾於臣。而拖引庚申己巳辛巳之說。殆近於怒室色市也。有人於此。發怒於師洙。而遍擧西人中所出小人逆賊。以辱師洙。則師洙其果動一髮乎。今師洙急於搆臣。求說不得。爲此詖窘之辭。不亦可笑之甚者乎。師洙之言曰。賊環之招。欲盡殺緩少。臣等若畏禍乞憐。則豈不向渠輩乞憐。而反向老論乞憐乎云云。其旨意誠巧憯。而其爲言誠亦迂矣。臣於賊環取招時。亦以承旨入侍 帳殿。故至今記有矣。賊環之招曰。賊徒欲盡殺少論之緩者。南人之淸者云云。伊時師洙若乞憐於環邊。則如臣等輩爲其魚肉久矣。豈得有今日而與之爭是非乎。師洙之只擧緩少而不言淸南者。雖出自脫陷人之意。而有乞憐意。則不可謂自脫矣。有鞫案在。則
不可以陷人矣。噫。乞憐二字。豈可施於亂賊者耶。師洙之言。其亦可駭也。若夫臣䟽中所論朋亡一條。盖謂摘發黨類排擊親知。是爲一段公心未泯處。臣之所勉者。欲其因此端而擴充之。施之事事而無不皆公也。今師洙乃反以臣言。勒歸之於相助匿非之科。何其不曉人言。乃至此耶。至於宋寅明之䟽。則以爲臣拂拭逆家廢族云。噫噫。是何言也。臣之所薦聞嶺士者。出於奉行 聖敎。而其所薦聞者。亦師洙,寅明前日之所薦聞也。此外元無臣之所拂拭者。而至於臣䟽中所謂凡係惡逆之外。䟽通調用云者。通論廣蕩之道。而逆家廢族。本不在其中。則逆家廢族。豈獨寅明惡之。而臣不惡之耶。臣性甚狷狹。不能容物。故平日以過疾廢族。頗受標榜於世。寅明於臣。亦非素昧者。臣之致嚴於廢族之防。寅明亦豈不知。而一朝按釰。其言至於如此。世道之險。亦可見矣。至若寅明所謂激成變亂。復如前春。使深識亂源如光運者。已不勝其隱憂。而終至於爲 聖上不可追悔云者。其所爲言。至爲危怖。噫。憂治危明。自是人臣進言之體。若以此而謂之深識亂源而恐動之。則人臣何以開口於 君父之前哉。至於大得意快下手等說。不滿
一笑。臣不多卞。而臣以一介孤蹤。有懷必陳而已。有何一分氣力。可以大得意快下手者乎。同朝之間。䂓警策勉。自是古道。而一言不合。便有擠穽欲殺之心。此等氣象。考之前史。其果佳乎。不佳乎。臣竊爲寅明不取也。噫。心平然後百事可做。今日之主蕩平者。其心如此。今日之蕩平。可知矣。臣狂戅踈迂。不知世路之夷險。而一段苦心。只在愛君如父。知無不言。欲臻於二帝三王純然天理之至治。不落於唐宋衰季苟且之套子。而不知其身陷於罟擭陷穽之中。臣身固不足惜。而誠爲 聖世發一嘅也。噫。兩臣者。醜詆臣蹈藉臣。殆無餘地。而臣不欲如賈竪女子爭言以傷朝廷大體。故羞與呶呶以效其尤。而旣被罔極之誣。未及卞暴之前。無以自立於天地之間。而且臣不被罪。則無以解兩臣之怒。前頭駭怕之機。將不知至於何境。伏願 聖明重勘臣妄言之罪。以謝兩臣。以鎭朝廷。千萬幸甚。
被諸臣 筵詆䟽斥後對䟽[再䟽]
伏以臣一言脫口。衆鏑叢身。臣之踪地。固不復容於朝廷之上。而庭籲鎭設。討復方急。臣旣身帶軍銜。不敢獨後於沐浴之義。冒沒廉隅。三簉班行。不知臣心
者。必譏其無恥矣。臣兢愧靡容之際。得伏見吳瑗䟽本。則其論臣䟽者。肆口醜辱。恣意搆捏。有如奸壬凶狡等說。全無倫脊。此則固當付之一笑。况 殿下天地於臣。父母於臣。不待臣之自言。而 日月之明。照燭無餘。則臣固羞與彼較絜。而第其所謂知觀孝之逆情。而發說於上變之後云者。白地陷人。便一急書也。臣看未畢。心骨俱靑。實欲狂奔疾走。亟呼於 天地父母之前。而當此百僚盈庭。仰請天討之日。臣子之以私陳暴。亦有所不安。故廻徨悶蹙。以過數日。而第伏念人臣一聞此言。無以晷刻自立於覆載之間。則臣豈可終爲泯默而已乎。夫發觀孝之啓者。伊時諫長也。臣則勿論 筵中與私席。觀孝二字。未甞出於臣之口。伊時發啓之臺臣在焉。何可誣也。彼雖急於陷人。忍爲此千虗萬謊之言耶。前春亂初。臣與諸僚登時請對者。不過爲朝家聞變之後。備御太踈。鞫事未設故也。豈有片言半辭之彷彿於瑗說者。今瑗寅緣傅會。鑿空架虛。欲驅人於罔極之科。噫。伊時 筵奏。史官書之。諸臣聽之。 聖明亦必記有之矣。如瑗之說。自歸脫空。而臣之所竊懼者。時日寖遠。事實漫漶之後。以此心術手段。指無爲有。以虗爲實。市虎
車鬼。將無所不至也。此臣所以不避累瀆。及今一暴於 閔覆之下者也。伏乞 聖慈亟許下臣司敗。與瑗對卞昭晰。毋置臣於䵝昧闇黮之科。以卒 天地父母之恩。千萬幸甚。
答曰。省䟽具悉。誣詆之言。業已洞燭。何必深嫌。爾其勿辭焉。
辭承旨䟽
伏以臣百不肖似。受 恩如天。榮過而灾。鋒鏑叢身。震駭凜惕。縮伏自屛。不意銀㙜新 命。又下於千萬夢寐之外。臣誠感泣惶霣。不知置身之地也。噫。蛇雀含恩。猶思報效。朋友知心。尙許一死。而况受 君父踰分之知。荷 君父罔極之恩。而敢懷愛惜軀命之意。則狗彘不食其餘矣。臣雖無狀。區區忠愛。根於秉彛。其所以欲報我 殿下者。殞首結草。亦是歇後語耳。豈以筋力奔走爲勞。而敢出息偃自便之計哉。第伏念臣之不可復立於世。復玷於朝者。其義有四焉。臣請歷陳之。夫人臣之所藉手而事 君父者。四維也。四維不張。國乃滅亡。臣若冒此四不可之義。而淟涊貪冒。不知所以自處。則國之四維。因臣而不張矣。臣雖滅身。何以塞其罪哉。噫。孔子曰。鄙夫可與事君
也哉。未得之。患得之。旣得之。患失之。夫無所不爲。無所不至者。鄙夫也。臣誠狷隘。若令與鄙夫立。臣心愧恥。無異撻市。若不能頃刻耐過。况以此等題目。加之臣身者乎。臣之向來所遭人言。臣不欲更提。而其所謂排布黨類。嘗試熒惑等說。隱然驅人於鄙夫患得之科。若使戰國之士當之。則其必刎頸刳腹以明其心。而此則臣不爲也。惟有杜門自屛。永謝明時。以至盖棺然後。始可明臣言之亶出忠赤。而雖有媢嫉臣者。不復以進取題目凂臣也。此臣之不可復立於世。復玷於朝者。一也。噫。黨論者。衆惡之淵藪。而亡國之資斧也。鄙夫生於此。權凶生於此。逆賊生於此。日熾月盛。滔天燎原。必至於禍人 宗社而後已。臣窃痛之。恒言于人曰。從今而後。爲黨論而不悛者。非吾君臣子也。又甞於 筵席。因文義進言曰。變亂之後。黨論二字。爲臣子者見之。豈不毛骨竦然乎。伊時 上敎。許以爲然矣。第伏念人臣立朝。不可無是非。臣之曰是曰非者。雖自信其一段苦心。而人反疑臣以黨習。持臣以黨目。則欺君欺心之罪。臣何以自解乎。今世之人。朝請破朋於 前席。暮爲黨論於私室。有靦面目。臣實恥之。而亦安知人之視臣。不如臣之視人
乎。黨論二字。猶令人毛骨竦然。而况身陷此臼。身冒此名。則其爲魄悸心寒。當復如何。從今艮趾塞兌。不復染口於人世之是非。然後可以少鎭驚魂。不欺素心。此臣之不可復立於世。復玷於朝者。二也。噫。士大夫以名節爲重。雖以 君父之尊。而一有輕蔑之心。則如錢若水者。尙且决意辭退。况以同朝之間。輕蔑之蹴踏之醜辱之。不少顧藉。而當之者。猶復貪戀爵祿。不能决去。則是所謂不識人間羞恥事者也。人必罵之曰。是夫也如此。宜其受侮於同朝而自取凌藉也。臣雖刮面。何以洗此恥乎。此臣之不可復立於世。復玷於朝者。三也。臣素性戅騃。不能與世推移。隨人俯仰。而至於愛君如父。知無不言。則雖九死而不悔。以此道行此世。未知其幾蹈駴機。幾犯危鋒。如臣弱植。虀粉何難。而衆怒交加。群猜沓至。則雖以 君父曲庇之恩。而亦難累赦也。臣身顧何足惜。但恐累 君父之知而負 君父之恩也。無寧早自屛退。以遠世禍。而生逢堯舜。一朝永訣。亦豈臣所欲哉。爲國一死。臣所自誓。而爲人臣者。死於國事可也。死於衆怒不可。噫。有軀命然後。 君恩可報。臣之避世禍於今日。乃欲報 君恩於他日也。臣之不可復立於世。復
公元1701年
玷於朝者。四也。且臣於四不可之外。又有情理之萬萬煎廹者。臣之父母。皆年廹七十。而母嬰奇疾。積年沉痼。扶護諸節。皆靠臣身。臣未甞一日離違。使傍人替行。而奉 命南使之後。調將失宜。症情越加。又自數日來。添得外感。寒戰烘熱。胷膈關格。勺水不下。達夜不寐。人子至情。豈忍頃刻離捨。李密陳情之言曰。事劉之日短。事陛下之日長。爲人子者。讀至於此。孰不感歎。而如臣實踐斯境者。尤不覺涕泣之無從也。 殿下於臣。旣賜之以己骨之肉。若於臣母。又錫之以已絶之年。則闔門踵頂。皆將歸於造化矣。目今 太廟動駕。只隔兩宵。而以臣情勢。萬無出肅供仕之望。玆於 恩召之下。不敢坐違。隨牌詣 闕。陳章徑退。臣罪至此。尤萬萬矣。伏乞 天地父母諒臣若懇。亟許鐫削臣職。毋使公私狼狽。仍 命選部。勿復檢擬。使得扶將病父母。退屛丘壑。歌咏 聖恩。以卒生成之澤。千萬幸甚。
答曰。省疏具悉。向日筵席。開釋無餘。何必更提撕捱。爾其勿辭。從速察職。
辭承旨。論朋黨勉 聖學疏。
伏以臣蹤跡臲卼。情勢危蹙。杜門自靖。念絶當世。而
不意銀㙜新 命。忽下此際。臣誠驚惶。莫省攸處。 天牌之下。嚴畏分義。宜卽趍承。而第臣老母宿病。入夏沉篤。日加一日。奄奄床褥。若不保朝夕。人子情理。實無頃刻離捨之勢。而且臣晝夜憂遑。已累月矣。心慮焦竭。神精凋霣。尋常酬應。亦且顚錯。寧有一分供劇之望。而且伏聞持臣者至今不已。前後 筵奏。每以汨沒黨習引進廢族。勘案臣云。臣之踪地。去益窮阨。豈可更復出脚。以犯世路之駴機哉。昨不免坐違 嚴召。自速慢蹇之誅。而 聖度天大。罰止問備。臣一倍凜惕。直欲鑽地以入而不可得也。噫。論人。必據事實。其所謂黨論。果是何事。其所謂廢族。果是誰人。不肯指的。而汨蕫爲說。容易加之以不韙之目可乎。尤可恠者。言者之每提臣事也。輒帶庚申己巳爲說者。抑何心也。臣之本意。不以異同而喜怒。不以親踈而臧否。不以時勢而推移。不以嫌疑而閃避。目中惟見得天定之是非。不以人爲而雜之。不惟無黨。而又不以無黨二字橫着肚裏。庶免於世道之蟊賊。而不陷於忘 君負國之科也。第伏念人臣進言之道。追提旣往易。觸忤當世難。臣於庚申己巳已往之迹。有唾其事者矣。有罪其人者矣。而特未甞騰之於章牘
爾。使臣立朝於伊時。則小事䂓警。大事聲討。亦何異於輓近事耶。若以臣之不合時論。指以爲黨習。則臣固笑而受之。若以臣之平日所痛斥者。反以脂汚臣身。則無亦近於欺 君耶。至於臣疏中疏通調用之說。時人亦甞爲此論矣。同一說也。而出於己則自謂之公。出於人則目之以私何也。臣旣無黨。誰引誰進。臣又無意於進取。引進他人。欲何爲耶。噫。士大夫立朝處世。自有本末。其心之公私偏正。將有定論於盖棺之後。至於一時之呼牛呼馬。當付之一哂。臣雖疲勞。豈足屑屑於此。而第伏念紫朱石璞。烏雄難卞。有黨無黨。眞贗相眩。則其爲害於世不小也。夫破朋黨之道。以公而不以私。以實而不以名。其心之不能祛私。則雖自謂離坐於南西老少之外。而此亦一私黨也。南西老少之初分也。亦何甞自標其號。必釀此黨禍而爲之哉。不過各牽於私意。輾轉而至此也。然則如臣者。雖自謂無黨。願 殿下毋遽信其言。而徐察其心之公私焉。噫。無黨則跡孤。跡孤則身危。臣非不知生斯世也。善斯可矣。而乃爲此踽踽涼涼。四面受鏑而不知悔者。是豈臣病風喪心。與人反好而然哉。臣於此實有痛心者存焉。黨論之前。亦有小人焉。亦
公元1689年
有亂逆焉。而一小人而已。一亂逆而已。黨論以後。則小人而必欲掩覆。亂逆而亦思庇護。人性牿亡。天理淪斁。必將至於亡國而後已。臣甞細究其原。不過出於爵祿。故臣於是骨驚膽悸。决意謝世。而猶至今遅廻者。親逢 堯舜之主。庶見堯舜之治矣。不意有 君無臣。時勢乖裂。 殿下堯舜之治。今幾息望。臣復何求於世哉。臣於夏初。猥陳終養之願。冀格 孝理之聽。時日差久。豈望 聖明之記有。而今更申前懇。仰干 宸嚴。而荐召之下。亦不敢坐違。隨 牌詣闕。拜章徑歸。臣罪到此。尤萬萬矣。伏乞 天地父母諒臣至情。亟許鐫罷。使臣得以終養老父母。以卒生成之澤。千萬幸甚。臣旣自斷平生。無復餘念。而受 恩罔極。寸心如丹。終有耿結而不能解者。玆忘吹虀之戒。復陳獻芹之忱。伏願 殿下棄其身而察其言焉。三代以後。帝王精一之傳絶。已久矣。漢唐宋英君哲辟之不世出者何限。而其於聖學路逕。則未有能窺之者。惟我 殿下實心典學。能自得師。不惟入其門戶。又能造其室奧。此非一介賤臣虛辭贊 君德也。實是八路臣庶之所共頌也。臣愚死罪。每於此窃有一喜而一懼者。試以搢紳士觀之。一號爲理學之人。
則其持身甚難。一言之或未副實。一行之或未中的。則人皆失望。指摘備至。其責不與常人比也。帝王亦何以異此。今日臣庶之望我 殿下。必以堯舜湯文而律之。天下後世之責我 殿下。必以堯舜湯文而繩之。苟或不中於此。則 殿下之缺望於臣民。受譏於後世者。將不貲也。 殿下於此。欲爲漢唐凡主而將不可得也。可不懼哉。噫。 殿下十年典學。尙未成就一箇誠。故行或不及於知。文或有浮於實。私或有揜於公。文義之透徹。終歸於空言。 絲綸之惻怛。不免於文具。勤政而無實效之著。恤民而無實惠之究者。皆坐於不誠而然也。夫誠者。其理不二。其體不雜。其行無間。爲誠之道。則曰無妄也不欺也。悠久不息也。以 殿下之聡明稽古。固不待人言而了其名義也。若不能眞實下手。則雖將無妄字不欺字悠久字。終日諷咏。亦何益於身心耶。臣愚死罪。窃以謂 殿下學問。從上學處入。而欠却下面工夫。故諸般病痛。皆從此出。臣請就誠字。取其最淺近最樸質。不甚高妙者而陳之。昔劉安世問司馬溫公以盡心行己之要。溫公曰。其誠乎。吾平生力行之。未甞須臾離也。故立身行己。俯仰無愧。安世問行之何先。溫公曰。自不
妄語始。安世初甚易之。及退而櫽栝。朝晝之所行。與凡所言論。自相掣肘矛盾者甚多。力行七年而後成。自此言行一致。表裏相應。遇事坦然。常有餘裕。故溫公言安世平生。只是誠字撲不破。縱橫妙用。無處不通。噫。溫公之誠。是下學篤實喫緊工夫也。其於誠之全體。天地之妙用。聖人之極功。盖未能焉。而其視後世學問高談性命。無益實際者。其功效果何如哉。以 殿下之資質。以 殿下之識見。苟能加之以篤實之工。則其推廣誠字。以至於天地之妙用。聖人之極工。而參贊化育。包宇宙貫終古者。將不止於成就撲不破三字而已也。伏願 殿下誠字入頭。第用溫公法。試取日用間酬酢於臣僚。渙發於絲綸者。反省櫽栝於燕閒之中。隨其矛盾掣肘處。痛加克治。一日二日。實踐眞積。言行表裏。粹然如一。則將見實理流行。徹上徹下。不費安排。於穆不已。可以通神明貫金石格豚魚。天且不違。而况於人乎。夫然後太和保合。萬僞消融。置朋黨於不問之中。而自底於大公至正之域矣。其視以私攻私。以黨破黨。欲救焚而益之以薪者。其功豈不相萬哉。 殿下工夫。若到此境。而世道如此。黨習如此。民困如此。則臣請伏斧鉞之誅焉。伏
乞 聖明勿以人廢言。且臣於向日嶺士薦聞。事有差爽之失。今始自列焉。尙州前副率成爾鴻。入於臣疏薦剡中。而誤以爲故處士成運之後裔。追後聞之。則爾鴻非運之直孫而乃其旁孫也。臣於訪問之際。未詳其先派來歷。有此 奏御之不審。昬謬之責。無以自解。伏願 聖明並加照察。亟施譴責焉。
答曰。省疏具悉。疏中以問學工夫事陳戒之言。誠甚切實。深用嘉之。可不留意焉。至於引嫌往事。顯有侵斥。而語多不擇。其體向日丁寧之卞敎焉哉。誠甚未安矣。勿辭察職。
傳曰。右承旨上疏留中。
公元1729年
辭刑曹參議疏(己酉)
伏以臣情地臲卼。杜門斂跡。粗守自靖之義。已絶當世之念。而積逋 恩命。罪戾山積。瞻天望雲。居常隕結。不意秋曹 除旨。又下此際。臣誠驚惶感激。不知所以措躬也。噫。臣之前後所遭僇辱。有非士夫所可堪耐。而說來說去。徒傷朝廷事體。臣不敢更提葛藤。以煩 聡聽。而至於自畫之計。則實有尺守之不可變者。雖欲含 恩畏義。陳力 明時。其於四維何哉。且臣宿患痰火之症。兼外感而重發。頭疼如碎。膈咳
如鉅。達夜不寐。食飮專廢。委頓床席。人鬼莫分。顧此症狀。實無復起爲人之望。詞訟劇地。不可久曠。玆敢疾聲哀籲於 天地父母之前。伏乞 聖慈察臣情病。遆臣職名。因 命選部。勿復檢擬。以安私分。以延殘喘。幸甚。
先誣伸辨疏
公元1697年
伏以居諸迅邁。春宮祥期奄廹。率普臣民。哀隕靡逮。伏况 聖情止慈。益復罔極。臣於此時。念銅闈之將徹。慮 玉體之或損。區區愚忠。灼然如焚。且伏念日月至明。天地至仁。構誣者照燭焉。痛廹者閔覆焉。罹誣而含痛也。在其身。猶或伸卞。况於祖先乎。照燭而閔覆也。在生者。尙賜昭晣。况於 祖宗朝故臣乎。臣之高祖故判府事臣竣。慘被遠竄。罪人申處洙之醜辱。臣誠崩心痛骨。有不得不陳暴者。豈可以迹在罷散而自阻於 天地日月之下哉。玆敢冒萬死。一伸疾痛之呼。伏願 聖明少垂憫察焉。噫。丁丑之事。言之於悒。主憂臣辱。主辱臣死。死且不避。辱何足言。是以當時名臣碩輔。隱忍魯連之心。黽勉種蠡之志。事辱而身不辱。身屈而義不屈。所以爲 宗社也。爲 君父也。爲他日復雪計也。今處洙乃以三田寫碑。詬
辱先臣至此。誠如其言。則爲我國臣子者。 命使虜庭而不肯往。 命製北咨酬應文字而不肯製。然後可以充其操也。毁冠裂冕。逃入山林者。容或如此。此非立 本朝事吾 君者之所敢出也。此則以 殿下天地日月之明。固已洞燭無餘。豈待微臣之陳暴。而至於處洙疏中所謂丁丑後不復書士夫家墓文云者。其造意之虗妄。遣辭之絶悖。未有甚於此者。先臣壽至八袠。精力不衰。故搢紳家麗牲之文。或製或寫者。晩年尤多。而旣是私家文字。不可縷陳以瀆 崇聽。而至於 國家哀慶之禮。前後書寫。多出於先臣之手。己丑 仁祖大王禮陟時。書 幽宮誌文。己亥 孝宗大王禮陟時。題 虞主。越明年四月。 練祭題主。 顯廟朝庚子四月 大王大妣殿尊崇時。書玉冊文。又書 中宮殿玉冊文。辛丑七月行 孝廟祔禮時。寫玉冊文。 顯廟朝丙午封 肅廟王世子時。寫竹冊文。又於 仁廟朝戊寅十二月 莊烈王后嘉禮時。書婚書焉。今處洙略不顧忌於臣子不敢言之地。而肆口狂噴。乃至於此。吁亦痛矣。噫。先臣歷事 三朝。德望茂著。立朝五十年之間。未甞有怨惡於世。雖有忮心者。不忍以橫逆相加。不意身卒六
十年之後。忽地爲處洙所誣辱。臣誠不肖不孝。罹此至痛。寧欲溘然無知而不可得也。且臣仄伏聞 聖敎。有丁丑以後貞珉書寫問啓之 命。臣不敢知 聖意之所在。而窃自幸因此問啓。臣之先誣。將尤有昭晣矣。及見該曹考啓。則列書書寫諸人。而獨於先臣所寫誌文玉冊。刪去而不載。臣誠駭惑。莫省其故也。己丑己亥庚子辛丑丙午書寫諸人。昭載於政院日記。可按而攷也。焉可誣也。伏乞 聖慈垂日月容光之照。軫天地閔覆之仁。特賜鑑察。快示卞晣。以洗泉壤之辱。以伸後裔之痛焉。臣受 恩罔極。絲毫無報。又以私痛。妄干 宸嚴。臣尤死罪。
答曰。省疏具悉。申處洙之言。業已洞燭。今日判付。洞示予意。於爾祖何累。
傳曰。頃者申處洙之論重臣也。語極駭悖。故其後備忘中非徒辱重臣。事體至爲未安云者。意有在焉。而引見申處洙也。亦以傍照下敎者。其書之人。予未能詳知。書國家大文字故矣。伊後更思。當此世道乖悖之時。此等之處。不可不明晢頭腦。故丁丑以後大小文字書寫人。令該曹書入。予意乃 仁廟以後。而至見書入。自 孝廟朝。而其無有意下問之人。心竊恠
然曰。此人之筆。昔年命書在闕中者多。而豈無書於大文字乎。此外事係嘉禮文字及丁丑以後。亦有不書啓者。無乃逸於書啓耶。欲一下問於入侍矣。今觀參議吳光運之疏。二去己丑誌文及庚子尊崇冊禮玉冊文,辛丑祔禮玉冊文,丙午竹冊文。且虞主練主婚書哀慶大文字書寫者。幾至十數。處洙之略無顧憚。肆意下筆之狀。萬萬痛駭。而君父下問之時。敢爲取捨。事之無嚴。莫此爲甚。該曹郞廳。卽爲發牌査問以啓。
備忘記。一自朝象若此之後。只隔疑阻。不顧事重。欲誣其人。則語不擇發。而或必藉重。此予所以痛駭者也。今番處分之後。决不以此等事陳之於前。而申處洙之當初罪名。只沮戱莫重之事。而非徒辱其人。不顧事之至重云者。不過染毫等說。故此意已諭於領相箚批。而三田碑書寫之人。書國家大文字。已爲詳知。則其語不擇發。甘心舊習之狀。綻露無餘。以漢法論之。論以不敬。亦不過矣。噫。士大夫不受其書之人。書於大文字。何不遵今日申飭之敎。其忘君父負先王。欲售舊習之罪。其當設鞫嚴問。快正其罪。以勵他甘心舊習者。而語雖絶痛。顧其心則非凶心也。不過
若右下敎甘心舊習之致。十分參酌。寬其一律。亦不可遠竄而止。卽其地嚴加荐棘事分付。
公元1730年
辭右承旨。請寢驪州 陵幸疏。(庚戌二月)
伏以臣頃蒙 恩遆。救護病母。床席危喘。得以少延。 天地洪恩。圖報無階。不意 新除又降此際。臣誠惝怳感激。不知蟣虱賤臣。何以得此於 聖明也。恩命之下。固當竭蹶趍承之不暇。而第臣於向日廵廳歸路。適冒風雪。猝得寒疾。遍體如束。頭疼如碎。灌藥蒙被。點汗不出。嘔逆暈轉。人鬼不分。 恩召荐降。未免坐違。臣罪至此。萬殞難贖。而只推之 恩。再出格外。臣益切惶霣。靡所容措之際。 天牌復下。臣强策病軀。試爲起動。而眩然昏仆者屢矣。以此症形。决無束帶供仕之勢。而臣有區區血忱。有不能自抑者。欲爲入 肅。則恐有汚穢 淸禁之慮。在家陳章。則亦有義分之所不敢者。玆乃裹束擔曳。僅到 闕門之外。冒萬死一陳。而病裏艱構。言無倫脊。惟 聖明少垂恕察焉。自古聖人動作。必以人心爲决。夫聖人行事。未甞不盡善。智慮未甞不盡周。又何資於衆人之見。而其必稽衆詢謀。舍己以從者何哉。聖人之所以爲聖人。以其從人也。若聖而自聖。以人爲不足聽。則
三代聖王。何必謀及卿士。謀及庶人乎。是以蘇軾有言曰。君子未論行事之是非。先觀衆心之向背。今 殿下定幸 園陵。亶出孝思。則其在天理人情。夫誰曰不可。而上自大臣。下至百執事吏胥走卒之賤。無不憂遑悶廹。願效古人之斷鞅者。是豈沮遏 聖孝而然哉。其必有所以也。目今沴氣彌滿。疾疫大作。道路村閭。呻痛相繼。驪,利之間。地無乾凈。當此之時。閭巷匹庶。尙欲愼出入戒薰染。况以 宗社臣庶所付托之身。而輕犯垂堂之戒哉。若謂聖人之資。帝王之尊。無所避於沴氣。則愼疾之訓。必不著於魯論。而堯舜禹湯之聖。無所事於對時節宣之道矣。豈 殿下未之思歟。噫。 殿下之必欲行幸者。追遠之孝也。群下之必欲停止者。愛君之忠也。 殿下必曰彼自盡臣之道。吾當盡吾之道。所以上下相持。以至於此。臣請以 聖孝言之。夫人情大略相同。不以聖愚貴賤而有間。今日群下之情如此。仰惟 兩東朝之戒愼憂慮。亦何以異也。然則 殿下回鑾之前。無非 兩東朝軫憂貽慮之日。 殿下獨不念及於此歟。苟 殿下上體 慈念。下察群情。一下停寢之 命。則群情之歡欣。固不暇言。而 兩東朝其必渙然而釋憂。
恬然而弭慮。而 園陵陟降之靈。亦必悅豫於上矣。此其爲孝。豈不踰於 展拜之䟽節耶。且伏念君臣之間。從容兪咈。務歸至當。雖或不槪於心。何必動顔色而費辭氣耶。 殿下始於諸䟽之 批。過加摧折。辭旨激惱。而今則一倂還給。不 賜可否。此其疏厭。不但止於訑訑之色拒人千里而已。此豈平日群下之所望於我 聖上者耶。伏願 殿下抑至情而深思 玉體之戒愼。回盛氣而徐察人心之大同。亟允群下之請。以答兆庶之望焉。且臣職忝近密。而不能隨諸臣後。叩頭於 丹陛之前。息偃在床。有若自占便宜者然。雖緣病勢危苦。論其辠犯。實合誅戮。旬月之內。萬無差復爲人之望。亦乞 聖明罷臣職名。治臣罪戾。以幸公私。以勵臣工。千萬幸甚。
藥山漫稿卷之六
背景地图
当代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