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樗村先生遗稿卷之四十五
樗村先生遗稿卷之四十五 第 x 页
樗村先生遗稿卷之四十五
 墓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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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议政艮斋崔公墓表
惟我 肃宗大王在位四十六年。久道化成。名硕登进。并以事功忠荩。经述儒雅。各有展布。以鸣 国家之盛。而至若急流中勇退如钱淡成者。独有艮斋崔公而已。当公之退处林下。与山泽槁枯无异。殆若忘世。及夫 国有大逆。凛凛有危迫之忧。则奋身自力。疾驰告急。使 宗社获安。人心帖息。斯岂非君子之大勇欤。功高一代。而公不自居。 圣主深知公。而不枉其志煌煌四大字。可与穹壤同弊。则山河带砺。有不足论。呜呼。公之晚年一着。尤可以见其平日所存。而进退隐现。惟与义比者也。公讳奎瑞。字文叔。海州崔氏。以文宪公冲。为始祖。奕世婵嫣。名德相承。至 本朝。集贤殿副提学万理。为 显陵朝名臣。孤竹公庆昌。以文武全材称。又再传讳振海。安山郡守 赠左赞成。为公大父。考讳硕儒。砥平县监 赠领议政。妣某封某氏。公以司䆃寺正讳硕英之子。而为叔父后。所生妣某贯某氏。公幼而聪颖特达。五岁出后。有长者。使之写其情事。应声曰。人皆有一天。我独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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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见者异之。己酉。中司马。庚申。 除 永禧殿参奉。擢别试文科。自承文院副正字。以至于大拜。内外践历。已具幽堂之志。而其在宪府。以持平。论江华留守尹阶营私病民。又尝坐府。杖治宦竖之恣横者。在谏院。以大司谏。论 中批擢三臣。有失佥举之义。在经 筵。以副提学。陈折受之弊曰。凡言守令之善。必曰民不见吏。堂堂 圣朝。分遣虎而冠者。夺取穷民口吻中物。使邑里不得宁。其在事体。何如也。己巳。 元子定号。 上盛气以待诸臣曰。不从吾言者。纳官退去。公进曰。 圣上春秋方盛。 王子之生才数月。 正宫终无螽斯之庆。则 国本不期定而自定矣。今以官爵䝱持。不但待群下太薄。 殿下于此。失言大矣。己卯。以礼曹判书。乞暇沐温泉。遂归龙仁之鱼肥谷。时公年五十岁矣。眷注方隆。名位方盛。上下之交。非有凿枘难合者。决意长往。不俟终日。虽爱公者。固不能无惑。不爱公者。随以惎间。而 朝旨敦迫。谴责切峻。介石之志。卒无所挠。及甲辰辞疏。毕陈自废之义。而始知公之前日告退意有在也。今 上初即位。公力辞首辅。乃许以军衔入 侍。 上曰。若有勉戒者。愿闻一二焉。公辞谢曰。夫孝子。百行之源。伏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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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哭泣颜色。人无不感激。窃愿以孝经帝王之孝自勉。又曰。论语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臣敢以重之一字。为 殿下献。时有李义渊者。托以儒疏。上诬 景庙。公留疏即归。 上连降别谕。备言三不可去之义。公附奏。臣在 大行朝。进一疏曰。 朝廷寘臣于数外。枯槁穷山。守死不变。则其于厉廉之道。未必不为燕台之郭隗。不犹愈于身在 都下无所裨补者乎。戊申之事。 上欲以元勋归公。既而。终不可强。则 手书一绿(一作线)扶鼎以旌之。是岁寓江都。癸丑九月。移龙山。搆小窝。扁曰蚕窝。且书孤(一作狐)死首丘叶落归根八字于壁上。以见志焉。甲寅腊月晦日。命家人扫室正席。澡体易服。至翌朝。口占遗疏。屏妇女。翛然而逝。春秋八十六。前一旬。有大星。陨于家园。未就袭。异香蟠空。经日不散。吁亦异矣。传 批史官。回陈公已逝。 上降备忘数百言。俾更申 谕曰。替予躬往。又 教曰。黄耇其逝。予将何依。士于知友。犹宜成其美。予于元老。许以知心。则徒思 宠耀。不念成美之道乎。勿用大臣例。以奉朝 贺禄俸。限三年继给。令太常。不待状 赠谥。并 赐东园秘器。以其三月。归葬于阳城筼筜谷丑坐之原。 上尝与诸臣论及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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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虽以古之名臣论之。首尾进退之完全。未有如崔奉朝贺者。呜呼。此可以见君臣之际也。公之得于天者。清明高朗。而济之以己分上用力密切。尝曰。不忮不求不踰閒。是吾七字符。以是槩公平生则可知已。公于少日。遇人如方外者流。目公以为无伤人害物之意。盖其祥知之气发于外。望见而知之也。立朝未几。已有不乐仕宦之情。名涂进取。视之如蘧庐。若其不求而至者则有之。而初无求而后得之者。固已无愧于不忮不求之训矣。錥亦尝承教于公。曰人之病。须知内外阴阳之辨。事在公众。则坦然做去。不然而他人所不知处。则却不欲其知之。吾于此。每有发省者。公之省身克己之功。可谓真切。其所以不踰閒者。又不可只从外面粗浅处求之而已。公之前后 筵对勉戒之语。多在诚之一字。最后以阴阳交战。痛加抖擞一转语仰勉者。读之不觉其竦动有开发人处。引 君当道之义。痛切恳至。至今烱烱犹若可识也。夫人全州李氏。佥知中枢府事 赠吏曹判书大提学萱之女。安贫崇俭。克配公德。其德行备公所撰行录。举六男二女。男长尚震县监。次尚复佥正。次尚鼎参议。次尚谦别检。次尚观郡守。次尚履文科持平。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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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郡守沈宗贤,士人元命卨。尚震男。郡守骏兴,正郎运兴。女沈东镇,林象九,说书李显祚。尚复男。教官普兴,范兴。尚鼎无子。子运兴。尚谦男。哲兴,正郎景兴,寅兴。女校理李彝章。尚观无子。子范兴。尚履男。洗马载兴。女文学具允明,县监朴善源。沈宗贤男。司评镛。女教官李命德。元命卨男。佥正景濂。女李匡显。内外曾孙不尽记。呜呼。公之名德出处。国史书之。学士大夫诵之。何待区区浅陋之发挥。而墓道文字。猥承见属。既辞之不获。则不敢为一毫溢辞者。窃恐有负公雅志。而亦非所以平日诵慕之实心也。
外祖考霞山李公墓表
呜呼。此吾外王考霞山李公衣履之藏也。公讳万谦。字子益。系出全义。以高丽太师棹。为始祖。仍世大官。入我 朝。中枢院事孝靖公贞干。京畿观察使士宽。兵曹参议礼长三世。名德相承。高祖咸镜北道节度使号清江讳济臣。才兼文武。为 宣祖朝名臣。曾祖讳寿俊。▣曹参议。大父讳学基。考讳行道。司宪府持平。妣广州安氏。平安道观察使献徵之女也。公生于崇祯庚辰。天才绝异。文辞高一世。尤工于骈俪。每一篇未脱藁。诸公辄取去。传写以为法。丁酉。中生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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闱。屡冠多士。顾不利于会试。癸亥。始以节制。直赴殿试。擢甲科。例授宗簿寺直长。以甲子正月初四日卒。享年堇四十五。葬于杨根某山某向之原。从先兆也。呜呼。公生自名阀。华闻夙彰。人或以词垣馆阁期之。并游诸公。亦一时之彦。而论其高才博识。多自以为不可及。明谷崔公锡鼎。与公为姨兄弟。哭公之文。有曰。出则联裾。居则共寝者二十年于玆。知兄者莫我若也。姿性端方。气宇和易。聪悟绝伦。淹贯群书。靡不包罗总括。词藻夙就。声名籍甚。不惟一时流辈瞠乎下风。虽古之博雅。亦鲜其俪。霞谷郑公齐斗则曰。高雅之志。恺悌之资。淹博之学。精敏之词。今其不可得以见之。世所共识。传闻亦嗟。夫二公之言如是。则馀人赞道之辞。虽不必尽举。而公之文行望实。为一世所重。槩可知已。錥生不及公在世之日。幼而失母。于公之事行。既无所睹记。又未有所传闻。而外氏尊属。凋逝已尽。公之流风馀韵。在于后人者。邈然不可复见。虽欲追述其万一。传示于久远。将何所徵乎。呜呼。以吾外翁之才之德。而身既沉屈。为世所悲。志业行谊之可述者。又已掩翳不彰。乃至于此。宁不于邑。吾先子自童子时。就公学。尝谓不肖曰。外舅以尚书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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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方与人酬酢。使之坐于函丈外。诵而传之。不曾有错。人问其读是书几许年而乃尔。答曰。少日读至三十遍。而其后不能读云。先妣有记性绝异。而不肖自𥠧少时钝根甚。先妣尝自咄曰。以吾父之聪明。而乃有孙如汝者耶。不肖方愚昧。不能仰扣外王父聪明之如何。而亦未知其言之为可悲也。久欲以文字。请于立言君子。要为不朽之图。而以家状未就。因循迄今。使其及于明谷在世之日。则不待家状。亦必可成。而窃恨不能商量于数十年之前。此莫非錥之罪也。公之下世六十馀年矣。日月寝远。声光寝微。今之后生少辈。几不知有公。设或有知之者。不过得之于功令文字之间。则其所以知公者。乃所以愈不知公也。遂不敢从人乞铭。以贲幽堂。而心窃有所痛恨。亦有所大惧者。先人按湖西时。治一小石。载送于舅氏。而且语不肖曰。此汝母所托也。呜呼。吾母尝恨外王父以卓行高文。埋没不显。为至恨。必欲为标墓道。俾不至于百世刍牧之原。而先人又不忘少日之托。毕竟获遂其志。则此事何可但已。第以文字之不可托于人者。既如此。若或荏苒不能举。则无宁以数语识其石。且记吾父母所以经营之实。使人知为某公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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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已。则不犹愈于阏然遂废者耶。呜呼悲夫。公前配完山李氏。考某。后配文化柳氏。考学生震昌。公无子。取弟郡守百谦之子教官徵鼎而子之。女三人。长适县监崔祥。次适领议政沈寿贤。次适学生金堂。徵鼎娶都事赵尚协女。有四子。德星进士,德章,德冕,德晃。县监子。泰亨。领议政子。錥。女二。长适府使郑锡耆。次适学生洪镇辅。学生继子。锡履。呜呼。人孰无母家。而宁复有如錥之情事者耶。虽在𥠧昧无所识。而犹记吾母痛念慈氏遘难。日夜腐心。忽若无生。每思之。怵然心惊。不肖之所可致力者。只有墓道之表。不负所托也。而乃不免草草如是。俯仰怀痛。有泪潸焉。顷年在止山时。朴执义枢从叔临见。中酒以往。放言不顾。且曰。君之外翁李公。长者长者。吾时年少。不能深识公。而窃听于舆论。则以清溪洪君。实相伯仲云。又亟称之曰。长者长者。朴公于醉后。心所不可者。虽举世尊之而顾不恤。至于吾外翁。乃若是者。必于见闻之世。所以知公之深故尔。
外祖母李氏墓表
此吾外祖母全州李夫人之墓也。夫人系出 世宗大王第九男宁海君瑭之派。而四世袭封。后继有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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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不幸家覆又绝世。吁可悲矣。外祖父十八岁。成生员。夫人有贤德。克配君子。无违志。为公甚所敬重。而自本家遘𥚁。又不安其室家。至于流离。靡所止泊。以殁其身。盖公始不敢违 朝令。而其情无少改。尝有诗曰。一鹤孤飞海上秋。碧云残月梦昆丘。(七字缺。)遥夜悲鸣忆旧俦。为之手书于谚书卷上。至今藏于不肖家。錥幼而失母。而犹思吾母日夜以外祖母之穷约。忧念不置。自稍有知。亦能记此意。而心窃悲伤。然卒不能一分致力。使吾外王母少抒。一日为穷鬼所迫。而送死之礼。亦不能无憾。则錥之罪不但不能养外王母而已。又不能体吾母平日忧念老母之至情。痛恨之极。顾无自尽其诚力之地也。夫人以庚辰生。而戊戌十二月初十日卒。翌年春。葬于杨根西终面沙器洞乙坐之原。盖外王考墓在南麓不相远。而夫人则别营兆域也。夫人尝有丈夫子。名祥龙。幼有迈往之才。而卒不育。
尹士涵墓表
余自士涵殁后。每思之惨。(十字缺。)而然尔亦不以其人之才。(十字缺。)特以其志气刚决。有可以超然高举。必不入于末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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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臼中。而亦可使余衰弊之气少振也。世之论人者。必曰资禀之拔萃也。聪明之特达也。吾意则不然曰。志气为第一尔。虽有二者之美。而志气不能自强。则顾不能光拓得去也。不佞之为此说。盖因士涵而发。始余在止山也。士涵以弱冠。有时往来。余视之。以少年学文艺者而已。一日挟小学一册而至曰愿学焉。余漫应之曰。君之家既不迩。何可数来为也。然而士涵之来愈数。窃见其志不专在文艺而已。心颇异之。而以其气质弱。易致疾恙。故屡止之而不肯听。既而。来寓于庠舍。虽大冬极寒。而亦不自恤。又于春夏泥瀜。以木屐。自其家镇日而来。虽遇甚雨或狼狈。而顾不之惮。余既知其志之笃。而且以为刚勇。必能有以自立。于是向来未敢深与之意顿然失去。而每从所见。竭其端告之遍。自经书以下。至程朱文字。盖无所不读。至癸亥。余移家将还于白城旧居。而栖屑于山寺且数月。士涵亦随之。及辍还时。士涵遽自疑曰。前此屡承严责。而此番则殊不然。未知何居。余笑曰。严切之言。亦岂长时可闻者耶。吾于朋友。未尝以迫急之辞加之。而独于士涵。有时呵责。殆如子弟之不驯者。然至是则盖不见其不可于意者。亦不至于前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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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切切。故士涵乃有此说也。士涵又曰。学问。以气质变化。为第一义谛。而养东则东(一作未)得己不及人。非不欲竭其才而自力焉。许多年从事。未见其进益之效。其将奈何。余答曰。气质初如一穹石之不可动者。而用尽移山之力。则毕竟亦有一二分转动之势。以士涵喻之。则已有罅隙之可乘者。苟能不住用力。必有取次转动之望矣。既如是则向后进进不已。只看在我者为如何尔。如汤武反之者。能到圣人地位。自此以下。各有分数之可吉(一作言)。至如十分。虽不敢望。而五六分以下。惟在其人志气之能尔也。是后相从之数。虽不得如止山时。亦未尝久阔。癸亥夏。士涵委来。请读仪礼经传曰。诸经不免草草打过。而亦几遍阅。独礼书未之读。故敢请。余谓之曰。朱子答陈才卿书曰。礼学是一大事。不可不讲。然亦须看得义理分明。有馀力时及之。今君之读礼书。亦无所不可者也。乃与之读仪礼。旋因贱疾复作。不能对讨为日旷。而堇读数篇而止。自是之后。不得复聚。尝因湖行历见而去。而遂成幽明之隔。噫嘻痛矣。昔在止山。君方年少。不为朋友所深知。一日闵士相钰来见。与君联枕于校宫而归。言于余曰。士涵所见已到高明处。不谓其已能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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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也。是后朋友之年大于士涵者。亦莫不深相许。苟使其假之以十年二十年。则亦必大有可观者矣。此岂独士涵之不幸耶。亦为老我之不幸也。年衰病痼。如下山之势。既无分寸跻攀之进。而遽失吾之强辅。伥伥然瞽之失相。有时思及。不特有痛惜之情。每以此身之踽踽。为自悼也。君性夙慧。于四五岁。已有趣操可见者。在其外舍时。其大人方持忧服。有以青衣加其身者。辄不肯曰。父之服如彼。其子何可乃尔。其外翁戏之曰。吾以汝为子。宜乎(一作呼)我为爷。对曰。翁之姓李而孙之姓则尹也。不敢听命。人或投之以栗曰。从邻园得之。曰偷来之物。吾所不食。此皆学语后数岁事也。生质之美如许。而既长又有志于此事。每有不得不措之意。故其用力。常欲人一己百而后已。夫如是则将来造诣所极。又何可量也。在家百行之源。多有人不可及者。而不能尽述。平日读书。略有劄录。有不忍埋殁者。已于行状中槩举之。故亦不为之缕说。只道区区相与之深恸惜之切而已。君讳养东。士涵其字也。海平尹氏。自胜国为名阀。而入我 朝。有讳斗寿。领议政海原府院君谥文靖号梧阴。有协赞中兴之功。是生讳昉。领议政海昌君谥文翼。是生讳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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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判敦宁府事海恩君谥贞孝。是生广兴守讳垍。即君之七代以后四世也。曾祖讳世弘。大父讳重明。内资直长。父讳得恭。母全州李氏。郡守敏好女也。君以甲午十二月五日生。乙丑正月十四日终。葬于衿川。后移葬于长湍先茔酉坐之原。娶全义李氏。父万珏。有一子。幼。君之弟荩东。屡以墓道之文为言。不佞又何待国甫之托。然后乃作文字以副之耶。但觉伤痛。不能泚笔。遂至七年之久。顾余衰缀。日甚荏苒之顷。恐有负于平日之志。自力仅缀若干语。以归之云尔。
朴公辉山墓表
公讳辉山。字汝玉。姓朴氏。系出庆州。有讳瑀。始显于丽朝。官门下侍中。受封屏山。仍以屏山为籍。今之比安县也。入 本朝。有讳瑞生。官吏曹参判。受学于吉冶隐。世称栗亭先生。岭儒为之立祠。四传而有讳希圣。朔州府使 赠左承旨。于公高祖也。曾祖讳峻。比安县监。事亲至孝。载三纲行实。祖讳宗岳。利仁察访 赠左承旨。考讳峸。通德郎。妣清州韩氏。察访有性女。公以 显庙庚子二月十四日生。资性质直谨信。早失所怙。被养王父。而左右就养无方。承奉欢适。惟恐一事之有违于王父意。常曰。耻恶衣恶食。是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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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大戒。饬躬修行。为子弟先。性又介洁。临财不苟。出游黉舍。持论平直。不屑于党比乖激之习。前后章甫疏吁。每推公主其事。其为士友所信服如此。自己卯科狱。不复留意于举业。者(一作子)徵佐赴乡解。名在榜中。及见试券有失误。公辄使呈于礼曹拔之。如使他人当之。则或不能如是。而公乃断然不挠于旁人之说。此亦可见处心不苟之一端也。晚年移家。成小筑于先山下。躬行岁事。以寓追慕。虽甚穷窭。不以家事自累。取优閒静。便以适其意。以小学,孝经等书。训课童蒙。以为终老之地而已。戊戌正月初五日卒。葬于先山下卯坐之原。配安东权氏。学生谌之女。礼曹参议习斋擘之玄孙也。宗党以妇德称之。事尊章。训子女。俱得其道。先公三年而生。后公二十二年而卒。附葬于公之墓左。举二男二女。男长徵佐文科。见任青阳县监。次徵佑。女长适士人金一匡。次适生员金宇枢。徵佐子垂训,垂闻,垂韵。女适赵衍五。徵佑子垂奋。金一匡子承庆。金宇枢四子二女。男肃熙,乐熙,若熙,拓熙。李濈,郑基。其婿也。谨按。屏山节行录。自栗亭。被选于清白。后孙或载于三纲行实。或举以孝廉节行。相传以世其家。故药泉南公之序曰。今人世系之中。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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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名一显官。亦以为宗族之光。而况此秉彝之懿德。咸聚于一门。继继不已。以增夫斯民纲常之重。自参判公以后。行则不替。而位则不称。积之厚者。其发必大。明谷崔公之序曰。噫。爵禄科名之扬显。谓之势荣。行谊诚节之较著。谓之义荣。以名阀称。不如节行之为懿也。呜呼。公生于节行之家。虽不能以势荣称。而裕躬焘后。不于其身而于其后。则古人所谓留有馀不尽之福。以遗子孙者。不其然乎。錥抱疾深伏。罕与人从游。以是无一日之雅于公。而公之孙垂训。相从有年。乃以其家庭之命。袖行状而来。徵文于老废无用之人。不宜冒昧承当。而窃见累世节行之美。自不觉其兴感。乃不敢巽辞。谨就状中。纂次以归之。而神识昏昧。言语拙劣。是用愧恐而已。
朴圣问墓表
昔年圣问。来省其外王母于白城。一日见访。余于其时。已喜其容观之秀拔。心窃欣耸。问其年则方十七岁也。旋取大学。以开讲说之端。凡数番往来。而其所扣质。亦非少年泛问漫应之比。其后不相见且久。岁丁未。适入都而因桂坊出入。知其家近而过之。以余栖屑之踪。非心所倾向。则必不尔也。曾未几何。而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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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殁。不但痛惜之不已。亦有恨其不能知脩短之命。既疑且惑。至今不能释于怀。今于墓文之托。极知不文不足以发挥其平日相与之深。而亦不可以老病昏废辞之。堇缀若干语以归之。按君之遗事所录。有曰。禀质厚重。器宇峻整。有温粹之资凝远之识。及长。大肆力于学问。必以圣人为可学。斯文兴丧。视作己任。而志在尧舜君民。挽回世道。苟有一分未到。则吾事未了。又曰。学者。不以孔孟自期。则皆苟焉耳。此乃君之平日所尝言。而无非第一义不让别人之意。噫嘻。世岂复有斯人也哉。士先立其志。然后自己所当为者。亦可以勉勉循循而进。不如是。则得少以为足。只将以名声噪一世而止尔。如圣问者。年未弱冠。而其所以自期待者。不在明道,希文之下。噫嘻。世岂复有斯人也哉。圣问初无师受指导之益。而自其志学之年。已能认作本分事。一此不解。不得不措。则古之人吾不及见。而以吾所睹记。则有此志忒早如圣问者。更有何人也欤。呜呼。天既赋与之者若是之厚。而又何夺之速。若是之不少待耶。君居家。诚孝笃至。侍父母侧。每有愉色惋容。亲或有不豫色。则为之起敬起孝。必待其欢然而退。凡于兄弟姊妹。务尽友爱。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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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疾病。则躬自扶护。而救视之方。无所不用其极。尤于夫妇居室之间。持戒甚严。常自言夫妇阴阳之正。如天地之相配。岂可以不正干之。内外相敬如宾。且相勉戒。如朋友之切偲焉。平居志不在乎一切世味。衣取蔽体。食取充腹而已。至如赌戏之具玩好之物。一无所喜。或值纷华之际。辄敛膝危坐。若无所睹者然。戏谑之言。惰慢之气。不设于身体。虽在应接疾遽之际。声气不异于常日。而俨然端坐。见其有不可犯之色。及其与人交际。又甚款洽。对来乐易焉。持己务在诚实。而行事必欲其光明正大。未尝有苟且掩饰之态。每诵不愧屋漏内省不疚等语。以自警省。其于人也甚恕。隐其恶而扬其善。或有言人之过者。则必曰传者之说。不可必信。常自慨然以为世态不佳。士习偷薄。滔滔以往。不可复振。遂欲以一夫不得其所若挞于市为志。且曰。学之不进。由志之不固也。其所以为学。不欲如世人之讲说文华者。而乃以成己成物。知为合内外之道也。深痛科举之弊。心欲废之而亦以亲意为重。乃曰。既不废而不习程文。亦非道理也。虽攻举业。而其心所主。则在经传与儒家诸书矣。每嫌诗人之浮誇。不事漫吟。而有时随意写出。亦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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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雅。其咏大道诗首曰。青门朝辟路萦回。末句从知大道不人猜。亦有意致矣。薜溪李公德寿。见君之春秋论。大加嗟赏。就其下批曰。议论的确。文辞尔雅。今此得此。殆不啻众哇中闻诏也。君初不以文章为意。而先辈见诩乃如此。前后赴举。屡入发解。人亦莫不艳称。而君则殊不欲以失得自挠也。君以庚寅二月十二日生。而己酉十二月十八日终。得年堇二十。何其短欤。其家世自高丽名臣右文馆直提学尚衷以后。代有大官。至冶川先生讳绍。有几子。皆蜚英毓德。为世所称愿。而曾大父讳世堂。号西溪。急流中勇退。官至判书。大父讳泰维。官持平。人称白石。父讳弼基。官锦山郡守。妣丰川任氏。通德郎震英女。明斋尹先生外孙也。娶典籍李邦镇女。再娶司谏赵镇世女。前后室皆无子女。诗曰。瑟彼玉瓒。黄流在中。以其至者言之。则非君子之成德。不能称此名。自是以下。各自有高下之可论者。古人有云士当先器识而后文艺。夫器譬则玉瓒。识譬则黄流也。虽在众人。而亦自有器识深浅之可辨焉。器之厚而识之浅者。有之矣。识之高而器之薄者。亦有之矣。是故。人才成就之难。从古而然也。若圣问者。亦可谓有其器。而识则方进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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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已。毕竟所到究极之地未易量。而遽然暴折。天意有不敢知也。以其志而充其量。则庶乎彷佛于黄流之在玉瓒。而乃止于斯。呜呼悕矣。
景君墓表
殷之大姓曰景。而公又殷士之尤著而有闻者也。始余以童子。随家大人适殷。时我伯父莅是邑。而堂弟二人。方羁串。伯父课之严。顾公务有时妨夺。思得如焦先生千之伯强者。俾训子弟。而难其人。闻邑中有景长老。年高有文。履行亦为乡里重。乃以礼致之。而托二弟焉。长老及见二人者。并秀朗可教。亦不甚逊拒焉。二弟在殷凡三年。从长老学。所受授顾多。而惠好之深。尤有不可忘者。不佞在衙中不久。虽未尝以文字相从事。被其抚爱。与二弟几无异。洎还京洛衍时。亦有书问往来。至长老殁而后方已。呜呼。公之为人长厚。自其外而视之。亦可以知其所存。谨勤平恕。不失色于人。以之处家处乡。无往而不以是道行。故殷之人士咸以长德。归之。平生不欲以营为自累。所事不出于读书课学之外。日与村塾间秀才辈从游。日月刮劘。俾有所成就。毕竟作成之方。视古人化导或少逊。而使一方之士。刷去椎朴。举可以为乡选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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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顾有馀矣。倘使海西数十邑。邑置一人如公者。俾专训迪。则其所以随才课成为效。亦岂浅浅哉。及其殁。而远近从学之士。各以其力济之。赗襚之具。无不备。及其葬也。亦然。至二祥而犹不止。此又岂可以劝沮而为之哉。可以见公之至诚乐育。令人感服之一段事也。公讳▣▣。字▣▣。系首阳。配某贯某氏。有四子二女。孙若干人。其长仲子祺,禧。能讲世好。又以其子寿朋。远托于余。相与之意。良不易也。錥亦能知自力有可望者。呜呼。公之不食之报。其或在玆也欤。遂铭曰。
有来挟持。各以其志。 公能有教。矧与之类。 开人之眼。理应善报。 于何而微。茀禄裕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