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樗村先生遗稿卷之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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樗村先生遗稿卷之四十
 杂著
  
樗村先生遗稿卷之四十 第 250H 页
日记○湾馆录
  统军亭
统军亭。在州城北。去衙舍不百步而近。亭之刱。不知从何时。或者言天使来往时。为断地之气脉。斤斲其嵁。而置此亭以压之云。是说未可信也。亭之结搆。不甚壮丽。大不过三十馀间。而不有轩窗栏槛之属以饰之。但铺甓。以便登临而坐憩焉。亭台之宏侈者何限。而统军亭为有名焉者。岂不以界夷夏之交而得地之宜而然欤。鸭绿江凡几百里而来。及到统军亭前。则方平阔。又分为三派。一曰鸭绿。二曰中江。三曰三江。而俱萦纡环抱而去。曲渚侧岸。出没于其间。而榆柳芦苇之类。纷披纠缪。望之只苍然无涯涘焉。湾府无楼观之胜。而统军亭独得以绝特称。虽未足尝(恐赏字)。一至此而人皆以夬阔塽垲之目归之。尽知统军亭为有名于海左也。此州亦无与统军亭比者。而无已则九龙亭。或其亚也。亭与州去才六七里。而出北门而往。缘江岸东北行。有一埠塿如小山焉。有松几许树。列立若相持然。而中间有亭子。不过两三架。而略施丹雘。盖只取其萧洒也。亭之所处甚宜。前面直大江。有截壁千仞。嵁而削立。亭前才数步。而即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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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转旋而欲俯视之。则下有渊深不可测。令人魂褫魄动。错愕不敢更前焉。东有高陵。屈曲而上下。身轻者猿狖行而可至。试令善吹笛者。蹑其绝顶而作一弄。则寥亮可听矣。直北即湖山。而天堑以长江。江之水两派来至庭前更合流。而上有岛屿甚平远。人多居生。而田畴亦无旷焉。西北则俱彼地。而三江纡回相出入。而马耳松鹘俱列峙。西有统军亭。突然而立于城面。直西而下。则乃海口。而漭无以知其远近也。此其亭之大槩。而若其景物之难侔。山河之殊胜。与统军并埒。而幽敝安远之态。则彼无以敌此也。壁有即今右揆赵台诗。谁将五凤手。妆饰九龙亭云。俞命弘亦有诗。龙卧深渊碧。螺分列岫青。不知南岳庙。曾有此孤亭云云。亭之以九龙为名。盖传古有龙蛰于渊。因以此获龙渊之号云。未知信然也。
  凝香堂
堂得地颇低。而无轩敝远视之势。然而客使之行过于是州者。必斯堂焉是处。州人亦必以斯堂为延客之第一亭榭者。抑何舁也。岂以其处地虽甚卑。而四面缭以长垣。闾阎扑地。市廛闹热之中。绝无纷冗之侵。而自然静僻。有可以偃仰咿唔而然耶。堂之结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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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不宏侈。而亦精丽可喜。槛外有方池。累石筑堤。旧有荷甚盛。中间被庸人以葛沈其水。荷之性本不宜葛。故仍不复生云。槛之南。有柳一条。而无他花木以饰之。余来怜其芜没也。乃令官僮。移得杜鹃十馀丛。绕墙而分植之。又取柳之根大可蕃衍者数十株。种于岸。为两三行。以泥封埴其颠焉。以为异日或有过此之行。则要作金城之攀折。则是亦异事矣。堂无题咏。而取统军亭悬板。俱挂于壁。金锡胄乾坤三大水。夷夏一孤亭。最居首矣。
  聚胜亭
亭之以聚胜名之者。义不可知也。而本州楼亭之属。无显称者。而独此亭有闻。盖以壬辰之岁。 车驾将亲吁于天朝。龙湾仍作幸行之地。而聚胜亭。为当时驻驭之所。故州人以此为荣耀。至今夸道不已也。亭旧不能无摧圮。则中间盖一易而新之。存其旧规。以识故迹。而体㨾则比昔剪减云矣。
  君子楼
州之莅民之堂曰御牧。堂之西翼以轩窗。而虚其东南。南有园可百许步。树林疏敝。中有矢道。与君子楼甚相当。仍挂候于其间。而官閒无事之时。招麾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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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作数十耦。竞射而校其胜负。则举皆弸决拾。进退有节。甚可观也。
九日。为邑子之能举业者。而设白日场。诗题。宁海月夜闻老妓弹琴有感。赋则闻琴有感。义。可爱非君。可畏非民。疑。子曰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然则君子之修辞敕行者。其意果在于干禄耶。平明悬题。举子都案才五十馀人。盖数甚少。而然而虽童蒙。亦皆拈笔把纸。为勤做状。无他优浪自如者。是诚不易也。边土以弓马为第一义。驰骤射驭。则盖有馀。而至于文教。则甚鲜矣。虽或有所谓儒名者。而人亦不甚重之而不屑为也。夫如是。故超渠投石之肆。则比他州尤异。而设教兴学之方。亦或歉焉。今日之设此文场。盖亦稍慰其意矣。
十有七日。为玉江行。玉江去湾府五十馀里。而闻有胜赏。尝欲一寄目焉。崔先达道章。亦劝余行。且要与同往。乃借骑于丈中军兴俊。而拂曙而出。由东门。凡行五十里。中间踰数三岭而方至。及到玉江。自东冈而转下。俯视镇堡。则有两三家自为邻。以瓦覆者。即万户所居也。仍过一水而方到镇。有亭子只三架。而压江而揭意(恐是误字)。亭虽朴欶(一作樕)无可观。而得地甚宜。前有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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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自北而南。及于亭面。而又分派而滚滚往。江之西北。则即彼地。有号辛后水甚大。自山谷来。而凡其山容。俱不粗悍。峰谷幽窅。树林蓊翳。其间似有村闾之隐映矣。江之心。有所谓玉石者。骤见虽不可知。从人问之后可识。玉非突然峙于中流者。乃其江面。有如铺席。而水为之委曲而平流。人以是为之玉。或有见之者云。其色黄甚。而形颇大。根插于地。上出于江。曾有利其宝而试斸之者。遽有风雷之警。不敢近云。未知信然。而镇之以玉为名。则盖以是云尔。境内之有八镇。而余之所见。只麟山。麟山有亭。眼界通豁。甚可观。而若其稳籍深蓄。莫此亭若也。亭之得佳名无怪。而第恨余行之太迟。且悏里秋早。霜扑已屡矣。木落草萎。气色萧瑟。至于岩枫。则残红匽薄。与他树一羕无颜色。虽叹奈何。问之人则曰。即今之摧剥。牢落于岩溪之间。俱是十馀日前锦绣障子也。也(衍字)余尤恨来迟也。于是吟成忽然秋树惊黄落。佳约差池负碧山之句。向夕而方与崔道章同归。
境内山水之稍有名者。自统军九龙以外。则曰天磨,金刚,麟山,玉江等处。而寺刹亦或有可观云。而其中有已见不及见者。天磨则不但以山川之胜见称。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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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便最奇。凡巡过于本州之人。无不历见云。而距州治百有馀里而远。非如一日来往之地。故虽有一见之意。恒未免差池矣。今九月廿日以后。颇有馀閒。乃命驾。将适于天磨。而适其时。白门姜丈要余往会于菩罗寺。寺去此六十里许。而良策俞上舍德仲甫所谪。则尤与彼密迩。盖为并会之计。作此会焉。余以此仰禀于亲庭。则以天磨之行。吾亦往会为教。果以廿日离衙。从南门出。而驺率则简之又简。只留其不容已者而已。裨将南正夏,府裨将金万宝,中房闵世兴,通引安昌振陪行。而牙中人则余独陪而往。仍过东面所谓松长者。从金刚山南而去。踰遐岘。通行四十里。而午饭于山村。即所串面也。有儒生承文焕,韩致瑞者来谒。且呈其所做义文。而求批评焉。饭后。又前行。过所谓慊岭。行数十里。方到古宁朔金博川家。直登于莲亭。亭甚胜。四面俱阻山。山亦不甚高大顽险。南方则尤阳明。有峰如笔而尖。问之则盖巽峰也。亭前有大川。自北而南。如横带状。川西有挂候地。直当亭面。而亭之创才十馀年。间架虽不甚广。而得地之胜。令人意豁。前有塘可一亩。而旁有一泉。㶁㶁流入于池。池边。短枫弱柳各数株矣。坐移时。而主人金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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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出拜。其人亦谨厚。即博川得吉之子。而渠于曾年。为本府营工房都监。仍加通政之资云。亭之扁曰山风堂。盖取干蛊之义。而有题咏两三板。洪璛始成源字四韵诗。金天用令亦踵成。洪之子某亦以堂字诗。并列焉。俞德仲源字诗最佳。加彼数等。而独不得悬板。写以纸。仄于其间。此亦足见世情也。是日仍日暮。宿于莲亭。翌日早起。进饭后。仍行天磨。自莲亭东北。去且二十馀里。而路傍有岩泉之胜。名之为虬龙渊。下马藉草而坐。岩石自佳。水亦清冷可爱。自是而往。则俱缘山谷。而虽不迤旷。亦不至窄隘。中有大川。喧豗而来。崩崖乱石。激泻有声。而往往有平铺净流。可以盘旋。傍之山面。亦或苍然有草树之可览。及到所谓船面者。则尤胜矣。三十馀里。方至天磨洞口。遥看其香炉峰者。横截于东。上有云雾葱笼。自洞口至于寺。亦颇远。而至一处。两傍俱以石若筑磕然。问之寺僧则曰。前使时为此。盖以避乱时防御地云。及到寺。则树林幽深。峰谷回合。中有寺洞。亦不广。有房屋只两三。而扁其楼曰兴福。仍坐于楼久之。入就禅堂留憩。仍又午饭进软泡。僧辈亦供山果。可吃矣。寺之僧有德伦。颇能言。问其寺之古迹与名庵峰台之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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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俱以无之为辞。而且曰。此山上峰则极高。眼力有穷而止。而陟之亦甚难。自下而上。可用行四十里工夫而后可得而到。寺僧亦有终身不能一见者。而渠则曾一到其上头。有铁马峙于上。而无他物。峰顶有莎草如铺席。而亦无木树之生于其间者。僧辈之到彼盖几希。而及到亦有云霭之常羃。或值暴雨。令人可怕。以此知山之有异云云。
午饭后。仍又陪还。而主人金兴汉亦追到。仓监官金万昌。仍落留矣。又从来路而还。详视其山谷之形便。则山既阻塞。只有一路通于外。三面俱重山截岭。人不可以跻拚而上。山之东。即龟城朔州。而各去百里。而天磨佥使镇所。则径行三十里。平行六十里。登山岭俯视。可以直下云。险阻则甚矣。第未知设此镇守于穷峡中。将何以为计也。北则有佐谷村。即义州境。乙巴素所生地。而中间山阻。殆无路径也。夫天磨之有名者。非有山水之可览。寺刹之可游。盖以其地险势固。可以为缓急得力之归也。长谷数十里。无他出入之路。而山腰峡角。且多控扼之处。中有洞壑之深阴。隐身甚易。以义州一州人毕赴。亦足以有裕无难容之势。虽无城隍之可据。只于峡隘转石立栅。则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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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多。亦奚以为。且贼若有深计者。必不当转辗于绝峡之间。作此有败无胜之举矣。天磨之于义州。盖福地也。岂不当完廪实仓。以为晋阳之依归乎。
自天磨行四十里。方还三巨里金兴汉家。已曛黑矣。至夜。金兴汉与金万宝来谒。且拜而言曰。今日之宠临。实于鄙人。其荣耀大矣。略具牛酒以献。幸无以唐突干冒为罪也。始以大不可之意峻斥之。兴汉又且请曰。今道已递官。则其与前日有异。且有为民父母之义。小的等略伸下诚。亦于分义。未为大缺矣。仍又举而进之。势不可终辞。此虽非事宜。而民情则或可见也。
兴汉父为郡守。兄弟五人。俱为顶玉。三人登武科。两人行佥使。而五人同居。奉其老母。甚盛事也。其三人。意外相继逝去。而其老母犹在。年今八十三岁矣。以食物帖给之。以示优老之意。兴汉侄万屹。从孙益黄。出拜。
翌晓廿四日。睡起。山月苍茫。滩流甚壮。令人意思自佳也。主人金万屹来见。仍问其洞居之名号古迹则曰。家后有峰。是则名为大虾山。西南有山。称之金鳞峰。曾有西山大师来住。有金鳞寺。尚有旧址。而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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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石窟甚深。中有井。蜥蜴常蛰于中。能作雾。时或笼山面云云。
早食后。命驾。余与诸人。陪而行。越一大川而过川边。忽有长林数百步。中有一大屋子。问之则折冲独孤陟所居也。仍踰沙河川大岭。而过古郡面。凡行三十馀里。方到东庵寺。寺旧闻名。至洞口。树林重遮。涧流决决。尽有入山意思。缁流俱出寺门而迎拜。及至寺。坐于钟楼。扁之曰法雷阁。白折冲时晋所写也。寺南向得地甚宜。屋宇结搆。亦新丹雘。且耀人目。寺之僧年老数人来谒。而名胜閒者。年八十。精神犹不爽。自言渠本忠清道礼山寺僧。转辗乞食而到此。仍不归。今已十馀岁矣。(寺旧号妙寂。山即慈云也。)
儒生尹应访,韩圣范,圣畴来拜。俱是兴学赍中人也。午饭后。前向菩罗寺。踰前岭。崎岖而上。由山脊而行且远。过月化里。申富翼兄与侄六七人。俱来。谒于路左。童蒙四五人。亦呈书来谒。盖以立书赍。蕲蒙物力之量助也。其中有一儿名卢昌宗。稍有长进之气。年九龄。老儒卢成泰之孙子也。仍过批古岘仓前而去。向夕。方到菩罗。而姜持平丈及达弟。与金希良。俱自邑中来。而适会于途中。至寺前。卸鞍下坐。以俟姜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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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偕登山楼。而别将祖则忽有病不果来。
及至寺。俞上庠世基。已先到。其胤彦臣亦随而至。金进士德頀,殷頀及洪时远,白泰谦,金德斌,兴頀,金昌西,韩圣畴及铁山儒生郑某及其馀数人。来会。菩罗。盖一庵子也。初不知其湫狭若是也。及来方知其人众难容。而亦无傍舍邻村可以并入也。
俞公之谪。今十有馀年。姜丈亦五年于玆矣。俱有慈堂年八帙馀矣。而无蒙放归见之期。其情思之罔涯。有不可言。今此同会。各说怀抱。掩抑不能自已。向夜亦不能成眠。而相与叙积抱而吐情思者。皆思亲一念。甄郁在中。言之不足。时或仰屋长吁。其言语之良苦。意色之愁沮。傍人亦自不觉其悽惋矣。
朝起。与金希亮及此处金德斌,白泰谦。同登一庵。在菩罗稍自高。而眼界亦稍广矣。菩罗后山。即号马头。形亦如物。状名之说。盖有意也。相传马头之下岩穴间。有一铁釜。覆之以盖。其中未知有某物。曾有悬绳转下。欲自挈取者。忽有风雨。不能住足云。未知信然否也。
食后。与诸人告别而命驾。由兴学斋路。余与金希亮及达弟。俱陪而往。行二十里。方到兴学斋。斋生尹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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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韩圣范从兄弟俱至。其馀学子数十人皆集。或出诗文古风。求取正焉。
兴学斋。自李府尹万选而刱之。才五六年于玆。本邑既边关。而专以弓马为技能。而至于大学。盖弁髦之。其间亦或有志于文字者。既无薰养引指之人。亦无以自寻路径。故终伥伥而已。是诚可悯然矣。李令盖怜其如是也。于是出捐如干物力。立斋于此。而名之曰兴学。择其中能文章有名于邑中者。以为之训长。而俾传教诲之方。李侯于湾人。亦可谓有文化之益矣。斋既数三十架。左右有翼室。而前有轩。颇敞豁。且有丹雘之饬焉。处地甚宜。山水之胜。论以湾州之境。殆无以与竞者矣。李既揭斯堂。仍有诗留于壁。思将儒化化边民。小筑居然结搆新。塞下寻常驰马地。斋中多小读书人。賨偷旧俗何难变。邹鲁遗风自可亲。落句不记。自兴学斋行十里。到所串站。午饭后。行次先为入临于衙中。余与姜丈踵而至。
廿八日。赍咨译官金鼎禹,差使员安义,佥使金世珍。领来甲山犯越清人十名。而清人既犯越境。而捕来还送。则 朝家固当以罪人。待渠领送之举。不容疏阔。而所谓清人者来时。各邑俱以大国人接待。延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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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舍东室。支待亦甚腆。渠辈见其如此。而仍又自居以上国人。沿路作挐甚矣。及到义顺馆。则引之以夹门。而不许从大门入。渠辈不肯入。大生诟怒。欧击所带之人。仍各跨其所骑马而疾驰。欲出南门去。下吏辈奔告如此状。而惊骇失措。亦可笑也。乃命领率将校及小通事军人辈。持索结缚而来。虽打扑结束之。亦不禁也。久之。清人辈亦自知其无奈何。还从小门而入。憩于西小室。饮食等物分付善待之。其中头目一人。不食不饮。只自仰屋。观其状。有内恇之色。明日渡江。领付于凤城也。别定首将校金太俊。而清人一名。各定将校一人,军二名,小通事一名。另为申饬。俾无中路见失之患。差使员,赍咨官俱为入去。译学李齐聃亦入送。持驰通。先为传致矣。越六日初四。始还而无事领付。咨文亦能传给于城将而还。此事本非大段。不足为 国家虑。而 朝家则处事不免有乖当之归。当初彼人出来也。甲山府认其为犯越。而逐之。使不敢近界为上策。既不如此而报于备局。则亦当详问其犯越之轻重而处之。亦未为不可。今闻彼人辈。托以有票文采蔘。忽迷路到彼。自白山下。而转辗而至。不曾有江水之限。何能知其境界耶。本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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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境界。而忽以犯越捕至。元无犯越之事云云。 朝家恶彼白山境界之说。因于咨文中拔去犯越等语。只以迷失路至此为言。若非犯越。则亦何必捕来还送耶。既当捉还其国。则以犯越为罪。然后乃可以实其捉还之事矣。此都不能成举措矣。且咨文往付于凤城赍咨官。则还来云。是亦不思之甚矣。今幸无弊。传致而还。若彼人辈。固持以不可。亦奈何。
辛卯十月廿一日。余将有洛行。食后出衙。历辞于姜丈。语移时。仍向南山路。南山距州城才数里许。例于衙客往来邑人。自首将校中军以下。时任座首以下。府厅行首辈别武厅兵房以下及各库监任。举皆出饯于此。而下至人吏辈妓生之类。亦皆出来。此辈岂尽有惜别之情而然耶。盖以边头人事异于他处。而送别之际。聊以此慰远游怆悢之怀也。玆州谬习既如是。余亦无以辞也。则不免有杯酒酬酢之事。自内裨将逮夫监任辈。各举一觞一饯之。以吾一人。敌彼许多杯觞。其势自至于独醉。而然犹浅浅而斟酌。幸不大狼贝。坐南山移时。酒既一巡行。日且向夕矣。余仍呼酒。各劝一酌。乃令原班妓得贞。唱阳关数阕。而仍与诸人别。挥鞭而出。才过百许步。则又有松林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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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鞍相候者。即崔折冲禹锡。与赵兴祚,独孤琬。挈壶酒叙别。琬即赫之养子。而嶷之所生子也。年才弱冠。而眉眼有秀气。言语辨敏。殊可爱也。自其袖出送行诗曰。草草今朝别。匆匆此路中。清谈尚以饱。茅塞几时通。此作亦不凡。可赏已久。行未远。崔命老坐于路左。饯以酒。随厅妓石梅,碧桃,春贵色。与点红来辞。恻怆而去。
自南山由箭门岭。通行三十里。到所串站。山城别将崔台甫,进士金德頀,洪时远,李寿谦俱来。饯余行。仍各辞归。
是日也。余以杯酌甚多。不胜其沈醉。入室调息。至夜而方觉。则赵佥知震亨,南先达正夏,崔先达道章,启书,安兴佐。俱随而来。闵裨挺世,沈裨命世。则皆与余并行者也。余要崔道章弹琴作一弄。夜分后。方各就眠。
翌朝二十二日也。早起。心气恼甚。不能自振。令仆夫待日高方治行。而古宁朔金折冲兴汉。与其侄子万屹及运饷都监万胄来见。又以酒肴相饷。把总沈世源。以同姓。携其门族七八人。具酒馔以来。其厚意。俱可尚已。然余既为酒所困。不能酬酢。只一举杯。而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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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以官酿一酌而罢。张世维为人甚精勤。追送余于所串站。其人可喜。
食后。前行由吏金德载,礼吏韩青山及唱戒,万俊,先通引次兴,俊植,世万,馆妓云冰。俱辞而还。
至高津江边。则赵佥知及金万胄,安兴佐,南先达正夏,中房闵世兴及兴泽。俱辞还。随厅妓玉芙蓉,月下梅及淳祖所眄者小蓬莱,沈裨之所爱一香。俱辞而去。
余与沈裨来。而崔道章。仍又向龙川去。余自宁州野。行到良策。历见俞进士世基。则病小已。能坐语。且曰儿子以余病间。且初度才过。故为设酒杯。已作两日欢。仍要余且观公孙大娘之舞。俄而众乐俱作。舞袖凌风。余私窃自语。俞以穷措大。得一第。亦不能亨。而乃有此囚山之投。想其口腹亦无以资也。而乃能若是。甚可异也。铁山府使李弘规。与其弟。亦赴俞公招矣。
李宣传廷彬。知余过良策。自龙川来。其意甚勤。义州人韩圣范生。亦相见。
余饭于俞公家。午后。前行与闵,沈两裨。同行三十里。方到铁山车辇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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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日。早发车辇。由左岘行五十里。到宣川酒幕。府使张鹏翼。与之有戚谊。而且有面分。送伻相报。亦似不紧。故直过之。
沈生员若采氏。曾有书当下来云。余未信其果然。坐于店舍。良久。适见其行。与之邂逅。则云自箕营来而单骑行色草草。实非老人之所堪。而昨年曾一来。亦非所宜。矧今逐年而来。尤何可言。此宗丈。颇有气岸。非凡庸乞丐之人。而但为贫所迫䠞。不免作如此行。殊令人叹嗟。奈何。是知贫寒之切人肌肤。自不觉其失其恒性。倘非所守牢固。不以贫富荣辱而二其心者。其能免得者。几希矣。
自宣川行四十里。至云兴馆。则郭山郡守白令时谦。知余来而自其邑来候。白即湾人。而为幕下且久。而今春因巡抚尹公幼麟之别荐。而尹公仍入政席。有此郭山之除。白令相识已熟。情亦甚得。故今之款余。甚欢如也。仍具膳甚丰腆。至夕饭。亦如之。至夜分后。方就所馆。而余赠以诗曰。风流自有主人贤。杯酒慇勤惜别筵。深夜月明孤馆静。一般离思满秋天云。
二十四日朝。与白令别。而行至唐蛾岭。逢着陪持金渭珍。自京来。觅见本家书。则吉弟与乙儿。顺经痘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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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至无虑之境。而丁儿所患颇不轻云。而证情甚顺。柳知事鋿及李烨。俱言不须虑云。甚幸甚幸。陪便甚忙。仍坐于路周。裁送上书于湾衙。兼抵册房。行三十里到定州。李行祯自衙中出见。行祯。即天根之庶子。而为人甚悫。向于八月。来留湾幕数日。故渠见余款甚矣。
自定州行十馀里。遇雨。一行沾湿不能前。至纳清亭三十五里。投宿亭。盖自定州境而以嘉定相去甚远。为作此亭。以为往来留憩之所。前有大川。而有老柳五六株。分道而立。亭无房舍。而入处只铺甓可坐矣。余与两裨。俱宿于村人家。
二十五日。雨既止。乃束装。前趍踰晓星岭至嘉山。通行二十五里而至。朝饭后。仍作行。郡守。即赵儆也。自嘉山行二十里。渡大定江。又行三十里。方到清川江。清川。本是容舠之水。而以小浅。舟船不能行。只留片舸。以为陪持来往之地而已。及到江岸。日向夕。无以更从他路去矣。乃招长年。饮以酒。要其努力。俾济一行。至昏黑后。方能毕渡。寄宿于兵营主人家。安州时牧使金万胄也。
早朝。自安陵至肃川。通行六十里。人马俱惫劣。前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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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远。不得已仍留宿于小雪堂。府使张万里。才已递云。
廿六日。到肃宁馆。以酒幕之陋甚。不堪留宿。直至小雪堂。则堂甚精閒。才经兵使之过宿。突犹暖席不卷。其比店舍。精陋相万矣。小雪堂。即吴竹南竣所写。而有悬板若干。竹南有诗。地则黄冈胜。官如玉局閒。居然小雪月。唤作此堂颜。东溟和之。落日酒徒尽。高亭独坐閒。人生不再少。役役损红颜。又曰。玉树千家迥。虚檐暝色寒。仙翁歌白雪。此曲和皆难。其他李沃。沃子万淮。俱有步韵。揭于壁。皆无警拔语可诵者矣。
坐小雪堂移时。有乡所不知其名姓人来见。待之甚款。此际陪持崔致崇。自海营来。渠方作海西库别将云。余谓致崇曰。汝为余印得栗谷集以置。则当自彼转还于京第。汝其为余图之。纸地则当不靠汝矣。如是相语。而肃川乡所者。向语余(余语)曰。栗谷。是吾乡人也。余始则骇其语不足问。而渠又曰。彼山有望日寺。即栗谷先生来留之所也。先生遭内艰后。忽见燕子吃不宜食之草。而因坠地以死。先生因自念曰。是鸟也。失其母哺。乃误吞恶草而致此。鸟亦如此。人岂异耶。因忽怆伤不自克。乃有剃发入山之事。留憩于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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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亦有年。而其时府使许嶷适到寺。知其非凡缁流。要与同归。自是仍脱然云。且曰。彼山之下。有栗木。盖栗谷手自植云。又曰。古迹分明相传。故此邑之士子辈。曾年请刱祠宇。而 朝议不肯许。故此土之人。举有抑郁之怀云。傍有一士人。亦如是说。丁宁说道。余闻来。不胜惊怪。先生始生于江陵。而一生杖屦之所。不过曰海之石潭。坡之花石而已。未曾闻有肃川来往之事。且其落发栖于望日寺者。尤诞妄不可准信。而然渠辈之传说。亦似有苗脉。而余未得其所谓古迹。与乡之有识者。相与讨诘。竟未得其由。可胜骇郁。所谓站乡所者。为人迂阔。且被酒。言语难了。欲俟其酒醒后详问之。而其人辞小出。仍困酒而眠。不复来。其姓名亦未知之。翌晓。伻问之。亦未能来。
廿七日。晓发肃川。行六十里。到顺安。午饭后。仍向平壤。晡时。方到营主人家。沈裨已来待。而状 启已付拔。渠独留。与余偕行。
余自有龙湾之行。行过于箕城者。亦屡矣。始来时。以郑庶尹复先氏为主人。而其时尹公趾仁甫。按关西。洪豸尚宾为其从事也。行到之翌日。主人命其人。铺席于练光亭。仍又驾言。余亦陪家严。随后而至。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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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已先到。郑台叟,英叟亦俱来。余既到。不觉旋面。语台英曰。练光亭。盖海左一快亭子也。宿昔之所闻于西来人者。亦熟矣。非不知斯亭有魁伟之称。今之来。盖非骤见。而却恨向之得于人者。犹未也。已而洪从事亦至。仍有管弦之闹。坐移时。而命舟人具维楫沿泗。至浮碧楼。
浮碧楼与练光亭。相距未五里。而自相望也。及维舟于岩岸。引步而登楼。楼甚壮。施丹雘。夺人目。而若其宏侈。则不及练光亭。不作栏槛之属。只铺甓石可坐焉。眼界与练光殆无异同。而前有绫罗岛。又添一胜。东南之山野。尤佳秀。真如黄某诗大野东头点点山也。复有牧丹峰甚峻。北则有乙密台。台之下。有永明寺。寺后有麒麟窟。俱古迹之表著见称者也。浮碧盖与练光相上下。好事者必欲校其尤劣。而久未定。练光则前面有大江。重以十里长林。若其山河之胜。登临之乐。固无异焉。而一半夹以阛阓之壮。官居里廛。周连扑地。一举目可以尽收其状。是则此善于彼。而凡幽隐窈窕。脱然于軿阗之域者。浮碧亦有一长也。然而涵包博大。左右望而俱各有自好者。莫练光若也。闻金三渊昌翕。以此为不可等侔云。盖如余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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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自浮碧楼。向夕方归于贰衙。而洪从事年未强仕。志气亦不检束。酒后自不知其颠放。尽声色之移人心术。甚易易矣。
翌日。与台英。同至武烈祠。祠即石尚书星,李提督如柏写真所藏处也。
仁贤书院。在城西五里许。
二十八日。食后。与两裨。同出大同门而来。既渡大同江。直向中和。过大定拨所。向夕。到中和留宿。通行五十里。府使梁益命。
二十九日。早饭。趍黄州六十里。中火。仍又转进过古石拨所。至洞仙岭。歇马坐移时。方行到凤山留宿。郡守柳贞章。虽不知其人。而颇有声绩。年今二十七。与余同年生云。彼之作一郡。固不足言。而人各有所志者。轻重大小纵或有差等。而彼乃志于彼。而能未之。且在少年。则顾余之于所志者。迄无一二见得者。方伥伥以靡所适。自不能不算年。叹咜而已。
三十日。自凤山行三十里。到黔首。饭已。又过西山拨所。行二十馀里。陪持金九锡。自义州后来驻。急索书封。伏承廿八下书。伏审万安。伏喜伏喜。赵令及金希亮。俱有书。因于陪便。上桃谷本第书。夕到于瑞兴。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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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店舍。
十一月初一日。早发瑞兴。至十里过绝壁。忽迷路。行几十里。而方觉其非大路。进退不能自由。自后有行子走讯于村人。仍从所行路前进。日出后。始寻前途。而得出于车踰岭外。方知来时路径之不能审择也。过安城拨所。通行五十里。到葱秀。午饭后。前行三十里。不入平山。直抵金川。先令柳裨。催驱拔马。而行至金川。为言余薄暮当到。借得炬数柄于中路。为陪盗子与于菟之患。及过漆岭。仍到猪滩。俱无送人相候之事。窃幸吾行疾驱而来。不至入夜。故虽不借金川一炬。而得无恙入来。不然则狼狈大小。未可知也。良可悚然。到店后。主人成使君相问。食后。入见之。成泽卿,赵凤命。俱在座矣。
二日。行二十里。到古金川朝饭。而闵裨仍自彼直往其家。长路同行。及此相别。殊甚怅然。饭已。前向至青石洞。逢运饷别将金荣万。驻骑下坐。与语而罢。仍行至松京留宿。而冬至使臣一行方到云。
三日。自松京行四十里。到长湍梧木店。午饭。又行十五里。渡临津。至坡州。历入邑中。城主闵公适有疾。不果相见。只留书封。而历见赵先达万载于拨所。仍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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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牛谷。展墓而来。留宿于次先家。村汉辈来谒馈酒。仍给帽子各一立。
夜分后。陪持九锡自京来。得闻家信。儿辈痘患已至无忧。廿七日。已送神云。中心庆幸。如何如何。余喜不自胜。仍拈笔。题于窗曰。万事惟当信彼天。生成只自仰皇天。诚之一字平生事。然后方能不负天。仍于烛下。裁送湾衙上书。
四日。将发之际。城主送人相伻。且惠酒肴。仍修复。跨马历见士得叔主。转至赵先达家。又拜士兼叔主于其家。至碧蹄。日几午矣。饭已前行。路逢次先。方闻恭命妹夭去。惊惨何言。至延曙摆拔。浇酒畅意。方能入京。至得秀家。详知本家无事。仍至艮如里。拜谒于伯父主。夕还于得秀家留宿。翌日。方到家。快睹一弟二儿之顺经痘患。面貌不改。忻喜尤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