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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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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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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族侄云若书(癸丑)
仲春所示别纸。颓懒汨没。迄未奉复。殊孤辱问之盛。愧甚愧甚。近日偶因无事。试复拈出思量。而元来愚钝之性。久废讲习之工。心地茅塞。与文书义理。不相流通。玩绎数四。终未觉其有实见得处。尤增惭惧。然于左右。不可以不知。而不反复以取相长之益也。玆以愚虑所及。摸索为说。幸左右。勘订去取之。中庸第二十章诚者天之道也下章句中。然而二字。振谷丈所批虽如彼。愚意则犹未能晓然。何者。择善明善。朱子既以为两件事。则固执诚身。何独为一截事耶。愚以为择善固执。皆以工夫言。而明善者。择善之功。诚身者。固执之效。其先后次序。实无彼此之殊。故两句皆下后字。而其或加然字。或加而字者。乃偶然耳。不然则或取便音读耳。若果以固执诚身为一截。则当并去后字。然后其义乃明。何必不改紧要之后字。而独改无紧要之然字耶。况所考小注朱门问答中。换著然而字者。尤为證据明甚。今乃曰。固执之外。更无诚身工夫。以而字代然字。犹大学之格致。易先以在之义。然则择善之外。乃别有明善工夫。而必加然字耶。殊不知二者。皆有工夫功效之先后。而然而字初无各㨾义耳。且所谓才执身便诚云者。亦似有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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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意思。如何如何。诚者。物之始终此一条。左右所对。固似未莹。而振谷丈所批。亦甚草草。使见者。不得了其归趣。愚陋于此。诚难劈画为说。然盖尝思之。以理之本体言之。则终始固无端矣。而以一物言之。则其始终。何莫非实理之所为乎。故得其理。则有是物。所得之理既尽则是物亦尽而无有。其有始终之理。似若有聚散者。而其实则理非有聚散也。以其物之终始。皆实理故也。然物有终始。而理之本体。固浩然而无穷也。学者于此。当猛著精采。得之于言语之表。若见物之有终始。而谓理果有终始之端则误矣。然此以天之实理言也。若就人之实心上论。则凡有所为。自始至终。诚心贯彻。乃为一事之终始。不然而其心或有不实。则虽有所为之事。亦如无有而不能为终始矣。盖天地之理。本无不实。故凡物之生。各得其实理。有始有终。而无不实之物也。人之心。或未免有不实。故必有是心之实。然后乃有是事之实。若无是心之实。则决无是事之实。此君子所以诚之为贵也。如此推之。未知如何。大学诚正脩齐章章句中。段段插入致知意思者。愚于振谷丈说。亦不能无惑焉。夫八条目。阶级各殊。工夫自别。而所谓致知者。非倏霎间略绰照管之谓。必煞用心思。穷究物理。以求至乎其极。然后方可谓之致知。彼所谓察四者之心。察不在之心。察五辟之病者。乃是诚正脩齐工夫之不得已者。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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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致知当之乎。若果以此为致知事。则所谓诚。所谓正。所谓修齐。将如何用工也。只是昏昏冥冥。全不省事而已耶。如是则大学一部。独立致知一章足矣。何为各立条目。而至于十章之多耶。且夫诸章中。悉带得致知意思。则先辈所谓致知之意。贯通于十章中。不必特立格致章者。为至当之论。而朱夫子苦心尽力。不顾傍人是非。独取程子之意。以补其亡者。反为僭踰无益之归矣。振谷之论。不亦过乎。先儒说。愚所未详。而恐亦未免牵合傅会之病也。惟左右更加深思焉。絜矩之释。本之以章句。證之以或问。参之于先儒之说。考之于陶山之释。而知谚解之不谬久矣。振谷丈。虽以江德功一书。为断案而力言之。恐未可轻信而遽从之也。然以文字释例言。则絜以矩之者为顺。而以矩絜之者似颠。人之所以或不免。然疑于其间者为此故也。郤不思以义理指趣求之。则以矩絜之者为有本。而絜以矩之者郤无准。且以矩絜之者。其用矩字之义平正而稳贴。絜以矩之者。其用矩字扤捏而不安。况大学一部中。未有用字。如此者。则愚安得不从其义理之有本。字义之平稳。而顾以其解释之稍顺。而郤徇其义理无准用字不安之论耶。左右之谨守师说。恐得之。凡此所论。非故欲与长者之说相背驰。心有所疑。不可苟合。且感左右见解之精求问之切。而悉布闻之。盖忘其朽弊而欲藉明者。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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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力。以庶几于桑榆分寸之功。愿左右无以一日之长。而不惮指摘。以为开警之资。幸甚幸甚。
答云若启蒙问目
 陈氏注。参互呈见。
来谕大槩推说得好。然以鄙意观之。陈氏所谓互为正变者。即参互呈见之意。盖主河图而言。则河图之自一二至九十。奇偶相配。而得全数者为正。而洛书之自一至九。奇赢而偶乏者为变。主洛书而言。则洛书之分居其所。为对待之定体者为正。而河图之同处其方。为流行之妙用者为变。以此而观。则参互呈见之意。可知矣。然如来谕所推。则其意尤备矣。
 
蔡氏注。用则存乎偶存乎奇云云。
河图。体圆而又有一三五七九之奇。故曰。非无奇也。然一与二。三与四。五与六。七与八。九与十。奇偶相配而数全。则是阴阳对待之象也。故圣人取其用而画八卦。八卦。即象阴阳之偶也。故曰。用存乎偶。洛书体方。而又有二四六八之偶。故曰非无偶也。然自一至九。奇赢偶乏而不相对待。则是五行迭运之数也。圣人取其用而叙九畴。九畴。即象五行之奇也。盖所谓体圆体方者。以图书两图之形状而言也。用方用圆者。以二图之或备全数。或缺十数。有奇偶之不同而言也。如此看。未知如何。
 刘氏注。以质而论(止)以气而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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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各居其所者。谓一三五七九之奇。居于四方及中位。二四六八之偶。居于四偶也。不必言一六为水。而居于一方。二七为火。而居于一方也。所谓同处其方者。谓一之生数与六之成数。合而处于北。二之生数与七之成数。合而处于南。三八四九五十仿此。盖以质而论。则奇偶各有定止。而自成一体。以气而论。则必生成相合而后。可以流行也。如此看。如何。
 胡氏注。各当其所处之位(止)悉协所生之卦。
来谕似得之。盖此章下补注说甚详。又传疑云。图之象当位。书之象不当位。两象字。作五行生成之数看。图之象不协卦。书之象协卦。作四象生八卦看。此又八字打开矣。以此更推之。如何。
 曰。其皆以五居中(止)参天而两地者也。
参天两地。以本章说及下蔡氏注胡氏注观之。大煞分明。不必就阴阳一画三分而言之也。盖一个物其象圆者。其围三。三各一奇。而皆在所用。故曰用其全。一个物其象方者。其围四。四即二偶。而半在所用。故曰用其半。奇者。阳之数也。偶者。阴之数也。奇以一为一。故阳画一。偶以二为一。故阴画一。此圣人所以参天两地而倚数也。所谓三其三。三其二。两其三。一其二。两其二。一其三者。当就四象而论之。不可以八卦而言也。何者。三三为九。即老阳之数也。三二为六。即老阴之数也。两其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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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为八。即少阴之数也。两其二一其三为七。即少阳之数也。如左右所论以八卦求之。则合于后天。而不合于先天。且如乾固老阳之卦。坤固老阴之卦。兑则四象属太阳。而爻画之数为少阴之八矣。艮则四象属太阴。而爻画之数为少阳之七矣。离之爻画。属于少阴者当矣。而震之爻画。则乃少阳之七。而其实四象少阴之卦也。坎之爻画。属于少阳者当矣。而巽之爻画。则乃少阴之八。而其实四象少阳之卦也。参天两地。乃圣人画卦时事。则当以先天论之。不当以后天论。凡象数之说。不止一路。横说竖说。无不可通。则虽以后天言之。岂不可也。而要非根本之论也。且才得一爻。已有九六七八之数。不必待三画积成。然后方有此数也明。蓍策篇中。其法甚详。试考之如何。所论二震七坎四艮之数去十。则止于三。三巽八离一兑之数去十。则止于二。以此为参两之义者。恐近于牵合傅会。且其所谓少阳少阴者。亦以后天卦言之。非朱子横图之本义也。如何如何。
 胡氏注。七八九六。迭为消长云云。
按胡氏说及小注要解。则以一得五为六。为九长而六消。四得五为九。为六长而九消。而左右相反言之。何也。盖一得五为六。则六阴已极。而有进而为九之象。故曰六消而九长。四得五为九。则九阳已极。而有退而为六之象。故曰九消而六长也。八长七消。七长八消之说。来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409H 页
谕是矣。河图之消长。亦当以阴阳老少之迭进迭退。推之矣。
 柝合补空
朱子则以一补东南隅之空为兑。以二补东北隅之空为震。三补西南隅为巽。四补西北隅为艮。而胡氏则以一为西北之艮。二为东南之兑。三为东北之震。四为西南之巽。岂可谓无异同乎。其说详于传疑。取考则可知矣。
 四实四虚。四方四隅。
鄙意四实。即指四方。四虚。即指四隅。盖四方为正位。故曰实。四隅为两方之间。故曰虚。左右以成数为实。以生数为虚。未知有所据耶。玉斋说以下推说。似好矣。
 小注。朱子云阴阳相交云云。
按传疑云。朱子谓阴交阳而生阴。阳交阴而生阳。其重在本身。故兑艮互位而生。震巽还本位而生。然阴生阴。阳生阳则同。以此推之。则老少之生不同者。可知矣。以下推说。似得之。
 朱子答袁机仲云。上半下半。
此以先天六十四卦圆图言之。圆图左边。自复卦第一画。至乾卦第一画。为阳仪。右边自姤卦第一画。至坤卦第一画。为阴仪。自复至同人十六卦之第一画。即阳下之半。自姤至师十八卦之第一画。即阴上之半。(阳上阴下。亦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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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推之。)自乾至临十六卦之第二画为太阳。而自乾至泰八卦之第二画即太阳之上半。自履至临八卦之第二画。即太阳之下半。自遁至坤十六卦之第二画。为太阴。而自遁至谦八卦之第二画。即太阴之上半。自否至坤八卦之第二画。即太阴之下半也。左右以横图言之。亦通。而朱子说则以圆图言之。其实圆图横图一尔。
 小注又曰。初爻二爻之四。今分为八矣。
来谕是。
 邵子曰。无极之前。阴含阳也。有象之后。阳分阴也。
来谕亦是矣。而但语有未尽处。盖坤复之间。即无极。自坤而反垢。是无极之前。自复而至坤。是有象之后。不可曰坤复以前坤复以后也。又不可曰阳在阴中。故为无极之前。阴在阳中。故为有象之后也。是不过曰太极未动之前。太极已动之后云尔。太极未动之前。冲漠无眹。而万象具于其中。故曰阴含阳也。太极已动之后。翕聚者发散。而万象皆呈见。故曰阳分阴也。左右于此。非见未及。特下语有未尽。故云尔。
 震始交阴而阳生。巽始消阳而阴生。
来谕本小注朱子说及胡氏注而言之。无可议矣。但于阳生则下交字。于阴生则下消字。此亦扶阳抑阴之义。亦不可不知也。
 阳在阴中逆行。阴在阳中逆行。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410H 页
来谕亦本小注中朱子说。是矣。但阴阳各居其方。则阳自下而上。阴自上而下为顺。互居其方。则阳自下而上。阴自上而下为逆。此又不可不知也。
 大传。艮兑为耦。
鄙亦未详其意。欲考周易本注。而不可得矣。来谕所谓以少男少女而为耦者。近矣。盖长男长女。则代父代母。而任发生长养之事。少男少女。以其少而不任事。是其所以为耦耶。更详之。
 翁氏注。只此四位(止)羲文微意。
未详其义。然试推之。坎离是乾坤中爻之交。中是不上不下。无过无不及。恰好底位也。东西南北。亦为天地之正位。盖东西是南北方之中。南北是东西方之中。非如四隅之倚于一偏。而无正当之位。且如东北隅。谓之东亦可。谓之北亦可。岂如东西南北之各得正位而不偏不倚乎。此所以为位之极好处。阳中有阴。阴中有阳。以坎离二卦见之。可知矣。盖圣人所贵者中正。故易中爻辞以二五为贵。坎离以乾坤中爻之交。居东西南北之四正之位者。岂非圣人之微意乎。以此言之。未知如何。幸反复而得其说。然后见教为望。
 少男进之后。长女退之先。
来谕推说。似得之矣。
答云若丧礼问目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410L 页
为人后者之妻。为本生舅姑服。
退溪先生既曰。只服大功。不近情。沙溪亦云。降三年当服期。则后人似当依行。而但仪礼妇为舅姑期。又曰。为人后者之妻。为舅姑大功。而至宋朝。秖加妇为舅姑服三年。为本生舅姑。则仍大功而未之加也。故家礼妇为舅姑。则用时王之制。入于三年条。而为本生舅姑。则仍古礼入于大功条。此必有义意。故葛庵先生答金幼清书曰。夫为父母应服三年者之妻之服。则虽以宋制加服三年。至于为人后者之妻之服。则礼经本文外。更无议拟。今辄以礼宜从厚之意。率情行之。则恐非守经信古之道也云云。先辈所见异同如此。未知何所适从。然依家礼服大功。似寡过矣。
 为人后者之子。又出继于人。为本生祖父母服。
小功之议。想以两世出后。故为再降之制。然鄙见则祖父服期年之重者。恐不可以两世出后。而再降至小功也。然于礼说中。未有所考。不敢质言也。
 小敛迁尸后杖
据仪礼,家礼。小敛迁尸后。袭绖带。三日之朝。成服而杖。小敛而杖。恐俗礼之误也。然先儒正论。则未暇考见也。更问于知者。如何。
 承重童子拜宾
以丧大记子幼。则人以衰抱之而拜之之文观之。童子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411H 页
若能堪服衰而拜跪。则似当拜宾。不能则摄主代而拜之。似可矣。令子既承重拜宾。则哀似不当拜。今俗主人谢宾之时。主人之弟。皆拜谢者。已非礼矣。况父子同拜。尤有嫌焉。或说似有理矣。
 童子首绖
沙溪云。首绖。象缁布之頍项也。童子未冠。何缺项之有。愚伏以此说。为简易明白。以此观之。虽当室童子免而杖者。首绖则似无之矣。吾家从前童子皆首绖。未知何据。以此人或议之。然既绖之后。不可旋除。姑仍之。或无妨耶。
 中衣失制者
正服失制者。既成之后改之。为未安。已有朱子定论。则中衣虽或失其制度。仍旧何伤。
答云若书(癸亥)
所示疑节。素所昧昧。何足远问。然愚见所及。不可不复。故略此奉报。恐犯汰哉之诮。是悚是悚。小祥后上食哭。妄见沙溪说。似合情节。而退溪先生。既以不哭为宜。寒冈亦无异论。后人不敢妄议于其间。惟在当之者。参酌为之耳。小祥后。晨昏展拜。朱子虽云。三年内有常侍之义。退溪说。既如此。沙溪之意。亦似不以展拜为不可。依此行之。何妨。小祥后止哭。又无展拜之节。则孝子哀慕之诚。当何以自伸也。三年内墓祭。家礼虽无明文。退溪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411L 页
答禹景善书曰。节祀古所无。而起于后。今人平日。皆行于墓所。而三年内节祀。皆归几筵。则体魄所在。一无所事。是谓神不在于彼也。直待丧毕后。始行于彼。则无乃有求神于所无之嫌乎云云。寒冈亦云。孝子于体魄所托。虽三年之后。尚不堪雨露霜露之感。况三年内坟土未乾之时乎。两贤之论皆如此。则似无不可行之理。况吾家自先。有已行之例乎。祝辞则未知其如何。而因家礼墓祭祝辞用之无妨耶。令亡侄之服。虽不敢质言。而鄙意本服。只降一等似为得宜。若以令兄出继之故。再降令侄期年之服为小功。则无乃薄乎。有人问于寒冈以为父既出后于人。则为本生亲服期。为其孙者。当以从祖父之服。服本生祖父。寒冈责之曰。谁为此薄祖之论者。以此旁證。则哀之于令侄。从从叔侄之服为小功。果合于人情礼意乎。然先贤定论。未及考据。更询于知礼者。以决疑惑如何。感哀辱询。有此僭率。哀自取舍而已。勿烦他人。以资讥嘲。千万幸甚。
答云若书(乙丑)
一月之内。再奉情讯。备悉侍况平吉。感慰良深。累人春来。别无呻痛之疾。而眼目昏暗。腰脚疼痛。去而益甚。当愁郁无聊时。欲披卷消日。则不过数纸。眼力已窘。欲扶杖骋怀。则未及数步。脚力已倦。秖是颓然倚枕瞌睡而已。年才踰六。衰落如此。桑榆收拾之工。固已无望。而量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412H 页
此气力。亦岂久视于世者耶。半世醉梦。居然到此境界。吁其悲矣。奈何。每得贤者书。缕缕陈说。无非惕厉奋发之意。而尤以不得副先庭期望之意为惧。嗟乎善哉。学者之用心。孝子之为道。固不当若是乎。由是而自力不懈。何为而不成。何远之不可到哉。大抵游泛。最为学者之大病。今日自责。而明日复然。不知富有之年纪。一逝而不可复回。旺盛之聪明。一衰而不可追补。因循荏苒。白首无成者。诚可惜也。累人平生。政坐此病。所以从师友许多年。卒未能自拔于流俗。人欲横流而天理自晦。到今衰暮之境。依然落在旧日窠臼中。有时回顾初心。非不慨然自悼。而志气已衰。结习愈痼。朝悔其行。夕已复蹈。自知其终也。已。屈子之言曰。九折臂而成医。愚于游泛之病。不啻九折臂而已。知其可畏而不可不去。则可谓甚审矣。虽不能自治。而犹恐人之不察而不戒也。故因来谕之及。敢有所云云。非谓贤者亦不免此患也。然程子不云乎。懈意一生。便是自弃。又曰。才说姑待明日。便不可。先哲岂欺我哉。此则不可不念也。景文学识气象。非今世学者比。早晚与之相从。则其有益。当不小矣。
答再从侄远河书(辛亥)
日昨率尔之谈。非曰有所知。感君偶相扣发。不觉娓娓。不谓君乃复省念意。眷眷不已。以至形于笔札也。书辞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412L 页
明畅。指意甚远。近来后生中。未见有语及此者。于君而始见之。非其中心所自期雅不碌碌。其能然乎。惜乎。使君不幸而不生于三二十年前。不得事先王父适庵先生也。又不幸而不少延密翁之寿。使君不得卒其业也。今二老已矣。不可复作于斯世矣。君虽有向学之诚。孰为之善诱。虽欲闻道德仁义。孰从而求之。君所以自叹晚生伥伥若无所归者。其意诚悲矣。其言诚切矣。然方将慨然自奋。以求古人所谓为己之学。而诱掖鼓发之任。乃有望于我。则君殆不思之甚也。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如今家门之内。士友之间。固未闻有承适庵之风。绍密翁之学者。然其遗言馀教。尚未远未坠。或识其大。或识其小者。亦不为无人。以吾所见而在吾门者。伊湖兄其尤也。况家庭所教诏。亦不出二先生旨诀之外。君诚有志乎。何患求教之无地。志业之不成乎。如我懒废衰朽。自求免为父师之罪人而不可得。安能为君。浚其源而导其流。策其步而进于道耶。诚非其人。不敢当不敢当。然君既以诚相求。吾若以僭率为愧。而终不副其意。则是非父兄子弟相与之道也。请为君一言。以张之。凡事莫不有初学之初。君所谓立志是也。志之高下而所就之大小判焉。志之刚怯而所业之进退系焉。同为山也。而志于百仞则百仞。志于十仞则十仞。同行道也。而志于万里则万里。志于百里则百里。人之为学。亦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413H 页
若是而已。以科业为志者。科业而止耳。以文章为志者。文章而止耳。若夫进而志于叔孙穆子所谓太上者。则其为尧为舜为颜孟为程朱。夫亦孰能御之。昔孟子之于滕文公。始告之以性善者。欲其知人性皆善。虽涂人皆可以为尧舜。继之以成覸颜渊公明仪之言者。欲其奋迅惕厉。不至于圣贤则不止也。终之以若药不瞑眩厥疾不瘳者。以其人虽有志。而不能吃辛耐苦人一己百。如有疾者之不惮毒药。则亦不能卒成其志也。夫立志向道之要。此章尽之。故朱夫子每为学者举似以勉之。此岂非后学所当猛省处乎。夫志。即我之志也。我欲立之斯立焉。已矣。何与于人。何求于人。且使为学而为世所讳。恶祸患之随其后。有志者亦不恤也。况无此之虑。而上之可以答皇天付畀之责。下之可以报父母生育之恩。内而为宗族门户之光宠。外而为师友乡党之荣幸。皆于是乎在。夫亦何所畏惮。而甘退产居下流乎。吾之所以为君言者。姑如此而已。此非吾言也。乃所受于先辈长者之言也。君若不以为迂愚。而试留意焉。则请继今次第诵所闻以告。源甫其终有意乎是耶。相长之益。深有望焉。言不尽意。
答再从侄江汉书(庚申)
久不收信。瞻想之怀。岁改尤新。小儿之来。得奉元日书。备审彼时重侍下学况。迓吉增福。良慰远念。书中所谓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413L 页
志气倦惰。思虑胡乱之病。学者所难免。累叔。平生此患尤甚。至今白首依旧。没奈何。其何能为君谋耶。然君所谓不操不存。不养不明。而操之养之之工。一个敬字。约而尽矣者。已得其用力之要领矣。至于敬之为说。则程门所云主一无适整齐严肃八字。已开示无蕴。苟不从事于敬则已。如有意乎。何患为说之多端。而不知所用力也。又知诵得论语数卷。尤可喜也。此书虽间有微奥处。大抵皆日用常行底道理。而集注简切明白。无甚难解处。苟能潜心熟玩。其味无穷。若于工夫烂熟之后。耳顺心得。如诵己言。如尹和靖之为。则发口论说。庶几无差矣。岂可用得旬月工夫。读得一二卷篇。而遽望其论说之无差耶。小注诚为烦杂。苟非在我见识精切高明。而欲取舍于其中。则转使人增其迷惑。所云脱略诸言。独取集注。而求得本意。非但为读书之法。亦为操心之要者。诚是矣。幸望循此勉勉。勿急勿缓。惟务精熟。至于读尽二十篇。然后看如何也。书史披玩。亦是一工夫。每日课读之暇。时取而览阅。则未必不助发意思。开扩识量。然亦不可泛滥无节。又当思其缓急而去取之。吾意欲君之一阅朱子纲目也。未知如何。
答江汉书
南来屡月。乡音久阻。寻常悬念不已。十月家便。得接九月所付书。慰思多矣。而会于其时。身病方苦。又有避痘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414H 页
之挠。未果奉复于归便。迨以为恨。即日穷寒。未审重侍下学况如何。此中顽命不死。奄过雠日。邈尔绝域。忍行变除之节。世间情界之痛绝。复有如是者耶。叩地号痛。罔极如之何。来书所谕。足见雅意所在。可尚可尚。但穷理持敬之方。程朱遗训。不啻耳提。苟欲从事。何患不得其道耶。至于举业。有父兄在。有不可自任己意者。惟于程子夺志之戒。倍加惕念。不至与俗子同流。则古人所谓超然自得处。自在个中。而不患为外物之所诱夺矣。白首坐在里许者。乃敢发口大言。真所谓能言之鹦鹉。然于一家至亲之间。有何嫌避。不以人废其言则幸矣。尚书。其已卒业否。周诰殷盘。朱先生。亦苦其不可读。每劝学者。以就平易处用工。所谓平易处。即二典禹谟伊训太甲说命等篇也。其中多格言。于学者极有益。未知如是看取耶。扶仲相距密迩。数相过从。甚善甚善。惟祈侍下送迎增吉。
答江汉书(壬戌)
家便至。得接正月十九日书。缕缕见谕。多是懋学自勉之意。令人心开目明。无异对面讲说也。况审重侍下诸节。又何等慰释耶。此中未死顽喘。遽经初期。而身在绝域。号陨莫及。日月如流。新春又已尽矣。感时哀慕之情。去益罔极。奈何奈何。所示知处与行处牴牾。不易点检得如此。如陋劣者。平日或不无一斑见解。而其见诸行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414L 页
事者与所知者。全不近似。往往出于闾里庸众无识人之下。不但有所牴牾而已。今于来谕。不觉愧骍。然私窃惟之。知行相符。坦然一致。此乃地位已高。深造自得者之事。初学则安能免牴牾。惟从事于博文约礼之工。知必期于真知。行必期于实践。勉勉循循。积渐悠久。然后所知者贯通。而无疑晦之患。所行者纯熟。而无臲卼之叹。此是学者终身事业。恐不可责效于时月年岁之间也。如何如何。所谓惺惺。不可以寂然不动。淡然无欲言之。只是随动随静。常自警省。使比心虚灵之本体。不昏愦不放倒之谓也。若曰寂然不动是惺惺。则是有体而无用。有静而无动也。若曰淡然无欲是惺惺。则是此心常惺惺。然后有此境界耳。岂可方著工夫。而遽望其无欲哉。所谓安其内之工云者。亦于惺惺之义。不衬贴。盖程子所谓制之于外。以安其内者。以克己之事言也。圣贤之言。虽若相似。而地头各异。不可赚连而作一义也。须取大学或问首章论敬处。仔细玩索。则程,谢,尹三先生之言。可以得其本旨。而持敬之功。方有下手处矣。弱丧迷归。白首愦愦者。乃敢为人发口。有若引路者然。虽一家间。宁不可惭耶。君其独览。绝勿烦人。使老物。为嗤笑之资。幸甚幸甚。
答江汉书
所示疑节。今已过矣。不必更论。况昧昧者。何敢断定。然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415H 页
有疑相讲。古人亦不必皆在。于临事之际。閒漫往复。亦无妨耶。为妻父母在不杖不禫。礼有明文。则此固无可议。而妻丧实具三年之体。则练祥之不可不行。恐当如来谕矣。舅为适妇既主丧。则二祭祝文。似当措辞变通。小祥大祥等字。何可仍用耶。练祥既行。即当行祔。此亦为三年而祔者。何必待二十五月月数之足耶。高祖考妣神主。虽迁奉别庙。主祀者既是最长。则祔祀时。似当以最长为主。最长若有故。则使子弟摄行。似合礼意。主丧者主之。恐未安。如何如何。此亦无所考据。但以谬见奉报。未敢自以为是也。年来。君所遭如此。且在重侍之下。奔走服勤。非他人为子弟者比。其不得专意书册。理势固然。殊可闵叹。然若令此个意思。不至断绝。则随时随处。亦可以量力著功夫矣。况古人之所谓学。不专在于书册上乎。私心所期望于君者不浅。故躬所未能。僭率发口。幸勿以人而废之也。
答江汉书
所示两书。文辞义理。卓然骤进。可想其用工笃至。不以患难忧戚。而有所废辍也。可尚可尚。讲学践履先后本末之谕及今世学者之徒务口耳。而阙却践履之叹。皆至论也。然此在学者用心之如何。苟以讲学。作切己工夫。则不患践履之不笃也。论语不云乎。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此言为仁工夫。在于讲学之中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415L 页
也。惟是徇外为人道听涂说。如南冥所谓手不知洒扫之节而口谈天理者。为可畏尔。若因此而专务践履。不事讲学。则吾恐其所谓践履者。或不免出于私意之杜撰。而无以考圣贤之成法。尽义理之精微矣。来谕之云。无乃有激于末学之弊。不免有因噎废食之过耶。然如愚陋者。亦一生陷溺于俗学之窠。至今白首。所以欺世盗名者。不出于四寸之间。而无一二践行之可论。则于来谕。直将愧汗之不暇。何敢晏然发口言耶。特以君为至亲。故不得不复包羞而冒说至此。幸君以我为戒。而从事于尊德性道问学之工。以为将来究竟之地。如何如何。后书中。学贵穷理。而穷理之要。不必驰骛于旷荡虚无之域者。亦是矣。但所谓一身五脏六腑毛发筋骨血气之流行。莫不有天地自然之法象。而与阴阳造化同一机缄。穷理者。于此得之。则日用事物之间。行其所无事者。恐非穷理之先务也。吾身所具百体之理。固不可不知。然莫若先求之人伦五常四端七情之间。为切近而有益。至于脏腑形骸配属之理。则一部医书中。亦已言之。学者何必汲汲以此为务哉。周夫子建图属说之意。亦岂但为此而已耶。以此而求诸图说。则恐得其小而遗其大也。谬询图说疑处。病中精力短乏。猝难作报。徐待神气小胜。追后奉复为计耳。其中有曰借有形之极。以比无形之理。又曰。妙合是阳动时。凝是阴静时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416H 页
者。皆似未安。其他所论。亦多有可商量处。从当以鄙见及之。然亦愿更取图说。熟读而详究之。如何。
答再从侄湜河书(己未)
恋际。长笺见及。文辞意致。俱斐然可观。有是哉。汝之于此学。志尚不汎。而求益之不厌也。慰喜之甚。屡披而不能已也。仍审潦热寓中。侍学佳吉。尤喜尤喜。累叔残病之馀。既经长霖。又当酷炎。其苦有不可言。而所幸。长儿来会。又得亲候平报耳。书中缕缕。为之一笑。诸君之互相争辨。于汝有何干涉。汝若有志。则人之讥斥者妄矣。若无实志而枉得为学之名。则人虽不加非笑。亦可愧也。何必以群言之朋兴。而遽有所摧屈。有若彷徨歧路。无所指向者然哉。公车之业。有父兄在。虽不敢废。其于内外轻重之分。辨之明而守之固。不以浮名得失。挠夺吾心志。则亦何妨乎。惟应举时做应举之工。不应举时。则汲汲为吾之所当为者。要不使所重在彼。而所轻在此也。不然而必欲辍举业从所好。则亦当禀命于父兄。而尤须切己务实。勿为皎厉自异之态。然后乃为隐居求志之学。而得免于实不副名之讥矣。若名为辍举为学。而立志不笃。著工不专。卒无所成就。则反不如随俗应举者之得其当分也。此岂可不深思而审处之哉。愿汝勿以人言为嫌。反己而自量焉。苟足以立脚不挠。做得到先哲事业。而不负洪匀赋予之重。则彼之讥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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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为过耳之风声而已。而况吾之实。既积于中而有可信之行。则安知向之讥笑者不变而翕然相从乎。若徒淟涊恇怯。惊顾疑虑。欲为而有所不敢。欲止而有所不忍。徘徊踯躅。卒无所决。则毕竟志衰气馁。半上落下。进不得为君子。退不得为小人。诚是可笑之甚者也。惟于此量择焉。昔韩文公之始为文章也。人誉之则惭。毁之则喜。又不知讥笑之为讥笑。此有志者所当法也。如何如何。当暑倦困。不暇缕悉。
答宗孙始元书(戊午)
谬询礼节。吾岂敢质言。吾家之所尝行者。因退溪先生之言。而考备要则又以为既有祭奠。不可无哭。且云。近代诸先生。皆云有哭。所谓诸先生。即牛栗诸公也。且见眉叟集。则如退溪之训。未知何所适从也。遵从先之义。则当无哭。据从厚之道。则又不可无哭。惟在哀之参酌行之耳。重服者入哭轻丧。礼必有据。而此未暇考见。然朱子尝以为虽服重。临轻丧时。当服其服。哭之。卒事反初服云云。以此言之。则固当于入殡之际。暂著其服而入哭焉。似可矣。而所未可知者。古人虽轻服。必制服。不但如今人之只用巾带。或有带无巾而已成制之日。依礼具服。则如朱子之言行之。有何疑哉。若只有巾带。则著重服之深衣。而加轻服之巾带于其上。未知无妨。否此则须更问于知者而为之如何。朔望奠时。阖门启门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417H 页
之节。本无之。只如朝夕奠之仪云。而世俗皆行之。吾家亦然。且当从俗。然哭则似当于启门时。不必待落匙后也。虞祭异于朔望。而亦云启门后。主人入哭辞神。盖止哭为阖门也。故启门则即入哭。辞神则待落匙。然此亦以鄙见而言。亦望广问行之。宜矣。
答再从孙始亨书(乙丑)
初丧。不得成服者脱服之节。孤山,葛庵两先生所论各异。而曾在锦阳门下。亲听葛庵先生以孤山之论。为有违于朱子答曾无疑书之意。未知何所适从。然以朱子说观之。似当从葛庵说矣。惟在哀禀告于屏谷行之耳。宗孙则既于初丧。以巾带成制。则世俗虽于期丧。亦多只以巾带服之者。退溪先生。亦自以为不免只服巾带云。此则虽重服。异于丧人之成制。鄙意似当以初期脱服。不可以后日具服。为拘。然臆见。未必为得。亦问于知礼者如何。初期若以忌祀行之。则祝文当就家礼本文小祥字。改以初期。常事字。亦商量改之曰。恭伸哀荐。如何如何。
晨昏哭时。展拜与否。未知何所适从。然所谓不拜者。以丧人常侍几筵之意言之耳。今之丧人。未必一如古之丧人之所为。则晨昏展拜。似无大违于礼者。况小祥之后。既无哭。则晨昏入殡之际。不哭不拜。亦甚无谓。未知如何。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417L 页
葬后上食时。闭门止哭之节。近来更思之。世俗皆通行之。吾家自先亦如是。率意变改。恐不如从先之稳当。如何如何。
祠宇茶礼时。丧人入庙。乃不得已之礼。朱子虽以墨衰行之。墨衰之制。今所未详。则不如使人代行为得。虽妇人。亦无不可之义。沙溪说虽如此。此等处。亦不如从俗之为宜耳。
神主奉安向背。沙溪说不但为朝祖时而言。盖神位必在西北而向东南。西向北向。独于宗庙祫祭时及学校配位然尔。以常礼言之。则主必东向。而不西向耳。但地势难便。则未知何以处之。惟在哀量宜为之耳。
寄子晋行(丙午)
奴回见书。知眠食安稳。主家大小体况。亦俱安。甚慰甚慰。此中皆依昨。汝归期迟速。不可任自为之。须观主家形势。一禀汝聘丈之命。苟有难便事。则虽久留何害。伯夷传。苟坚坐剧读。不过费旬日工夫。了此后。更取屈原鲁连二传。读五百遍。如何。此三传。不但文章绝唱。伯夷之清风。屈子之忠忱。鲁连之奇节。皆可以激懦廉顽。葛翁先生尝辑古文于史记。独取伯夷鲁连两传。而晦庵尝眷眷于忠洁侯之心事。是皆有深意。学者不可以不之读也。句读文义。有未详处。一诣黄田李上舍门叩之。则可无疑矣。李上舍为人纯确。无末世便儇浮薄态。文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418H 页
章亦今世所不多有。吾敬之重之。汝固宜一拜其门。龟厓丈人前。亦须乘暇一谒。然凡见长者。不可徒修寒暄之敬而已。须禀质平日文字上疑晦处。或他前言往行。要之于己。有所得可也。荆公文。抄誊空册付送。望于读诵之馀。誊出一二篇。密翁云。荆公金石文字甚好。须写得其好者。多少任意也。疏劄中可爱者及表启十馀首。亦誊之。其册空张颇多。若久留。则南丰集借出。随力抄写以来。亦如何。此皆文章大家。而此中绝难得见。吾意甚欲一读。于汝亦不无补益。念之念之。昔曾王考属大谏大父。以妆补老先生书迹曰。吾嗜书者也。汝独不为老泉之东坡乎。吾今不敢援以自托。然亦不能无望于汝。汝其知之。士安与光远。游历陶渊松石数日而后返。恨汝不得同之。此君颖敏详雅甚可爱也。识见文词。亦夙成。未知其弟。比乃兄又如何。汝从之游。必有资益可幸。沙村先达。自江西旋归否。有答疏。去铭念即传。此友两策。归时誊来。亦一事也。
寄晋行(戊申)
夜来。母氏气候何如。此中又有新报。贼兵犯知礼地境。故尚州镇将方进讨。此镇将亦将观势更动云。若然则义兵。亦不可罢。然姑无巡营进兵之关。故安抚使以姑勿轻动。整顿兵粮以待之为令耳。地图果付送否。战服战笠及他行具。整敕待之。边马须另加善饲之。所著草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418L 页
履具两件。刈草之镰。亦当具之以待也。
寄晋行(戊午)
汝叔之归。忽已三旬。未知近日风寒。母氏气体诸节如何。汝侍状亦何似。汝慈氏彼时所患寒缩之證。果是偶然。而汝之病馀积惫之气。今已快复耶。儿少皆无病。各家大少。皆平安未。吾近试脐灸不炼。而用牛角法。今至近百壮。腹中顿觉温煖。泄候顿减。似不无收效之望。而此中无蓄艾者。方逢人辄求之。而未可必其继续不断辍耳。当墓祀之月。情事倍觉怆然。汝于祭祀等事。诚敬则有之。然奈无物何。是虑是虑。青杞墓祀时。汝不可不进去也。无祝未安。当云孝子某被责远配。使子某。敢昭告云云耶。汝若不往而汝叔独往。则云使弟某云云如何。须与光天辈商量为可。汝病愈后。偷隙看文字否。察汝意尚多在文章家上。于儒家书。不数数然。此已失其本末之序。而汝亦年已大矣。已蹉却做文章时节。不如回头抑志。向儒家书中。求古人遗绪也。且儒家书。亦何害于为文章哉。识博而见高。则文章不期进而进矣。岂非所谓学也禄在其中者耶。此意亦令光天兄弟知之。贲侄。以其弟行录送来。其撰述颇可观。可知其不废读书之功。可喜。济儿初到。无书册可读者。以心经授之。经四朔。仅读至半卷。似无了毕之期矣。然见其苦状。实无安坐烂读时刻矣。以我故。使汝兄弟。虚过两年光阴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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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虑奔走中。可叹可叹。汝今在家。养老亲行祀事。应租赋外。勿为出入。深坐读书。可也。海外时所推算期三百注者。近为济儿作册写出。颇明白无疑晦处。又欲得律吕新书。一番究索。以得其要领。而姑未得其书。方求之于金君寿甲处。未知果得之也。此等皆先贤所用力处。初学固不可急急从事。然今世学者。至白首。多不肯留意。终于不知门户。殊非前人开示后学之意。汝等读书之暇。亦可逐一讲究。不可以奥衍难解而置之也。近得崔明谷集一两卷看。盖于象数名物。无不涉猎。其聪明固不可及。而以功名富贵之人。乃能办此。又可尚也。
答晋行(庚申)
见书。知到家后亦无生疾之忧。而堂候姑安。汝慈氏眼患。亦颇向歇。他馀各家及小孙辈。皆无恙。种种欣慰。不容言。吾自汝去后。泄痢显有减渐。心独为幸。未几而口内糜烂。其苦难状。饮啖不知其味。又喉膈之间。痰气粘滞。往往咳嗽之际。虚呕吐涎。有不堪其苦者。此似是轮感之症。不然则受伤水土之渐耶。可悯。闻汝自患难后。不入内室云。未知是何义理。是何礼节。大舜之不得于父。若穷人无所归。而犹不告而娶。鲧殛死于羽山。而大禹娶于涂山。以生启。盖以不孝之罪。莫大于无后故也。舜,禹之孝。岂有所不足而然哉。且不可继者。君子不为。不可通行者。君子不取。若使我过数十年于荒野。则汝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419L 页
将终始一节。甘为无后之人耶。不然则今日所为。果是可继之道耶。汝独行之。而汝弟则不得行。虽他人处之。亦难尽然。是果通行之道耶。况吾之所望于寤寐者。惟汝之生男。而汝之不思至此。可叹可叹。不意以汝之稍有见识。而作此苟难异常之行也。前者。崔君谓余曰。令子自变后。不处于内。可谓高人之行矣。余曰。君何处闻此语。设有之。吾未见其高人而徒骇人听尔。吾儿必不为此。崔曰。此中常汉有口者皆称说不容口。吾心甚怪之而不及问汝。今因修理下房之说。乃闻汝弟言而知之。使我为之不乐者弥日。古之逐客放臣之子。未闻有此行。且为孝得如舜禹足矣。何必为非常绝俗之事耶。须念之念之。
答晋行
见书。具审堂候姑无大愆违。汝侍状亦平善。其幸可言耶。我自四月后。泄證比前顿减。口烂亦就平。饮食几如常。咳嗽虚呕等證。亦已差歇。但自数日来。当午不堪薰热。气颇困悴。因而泄候复少作。取温取凉。皆觉腹中不安。将摄之方。诚难得宜。要之根委已深。元气已衰。非区区节宣之力所可责效。如是支过。看久远终如何耳。从叔氏以别庙改题事。前已面教。今又书问。而又云虽改题。日后埋安之际。还从宗孙称谓而改书之。未知此说见于何书。吾意以为曾祖妣位神主。既以粉面之剥落。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420H 页
改题则不可更书宗孙名。当以即今奉祀最长房书之。此位既已改题。则一庙之中。主题各不同。似未安。盖当初祧迁之日。仍旧不改题。乃一时未遑致思之故。因此改题之节。一并追改。似未为不可。故面对及今书。皆以此为言。然曾前。不为改题者。亦恐有所据。故不敢质言。但据沙溪备要说。为对耳。汝以吾意。奉议于一家诸兄长。十分商量。无致人言。且使吾免受汰哉之诮。至可至可。
答晋行(癸亥)
便至。见汝书。知汝慈齿痛头风。并就减歇。其他各家。皆无事。事事可慰。我自正月望后。往留黄龙北庵。境界僻寂。允合避痘之所。而举目皆峻岭绝壑。回思蟾津。若隔千里。父子各处。不堪其苦。二月初七。复还于此。其快豁若从异域入故乡界也。古人所谓并州故乡者。真善形容语也。十二日。方伯巡到本县。邑内痘患充塞。腰痛又方苦。以此意构所志往呈。方伯见状大怒。即令本官发牌推捉。十二日夜三更后。猛差六七人。扣寺门大呼。惊起问之。则以为上司分付极严。当及于明早使行未发之前。遂强疾作行。日未午到本县。方伯已发向水营。而使本官。捉送奴子于水营。霁儿不忍奴之独行。与崔君随往。吾则因本官指挥。与大收往留于越边竹林寺。盖以城内痘患大炽故也。马奴向水营。未及十馀里。遇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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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还至中火所。受刑十五度矣。见尤宋集中。其门徒黄姓人。被谪于南人当局时。以不受点于方伯巡到之日。至于状闻。决杖营门。移配他邑。宋以不逢点为非。盖法例当然。不可忽略者。而从来不甚留意。致有此事。皆吾不谨之咎。尚谁尤哉。谪客之倔强。不肯卑屈。朱子亦甚以为不可。答廖子晦书。可见矣。或有以我之被捉入县。为太卑屈者。以朱子书意答之可也。二十七日又过。哀痛之怀。何可极耶。自此略具鱼菜果饼设纸榜。置遗衣而哭奠如茶礼。未知于礼如何。情理所不忍处。何暇论仪节之当否耶。
答晋行(甲子)
见书。知各家皆安。良幸。此中。四月十三始出山。而适村中有轮行腹疾。无人不病。汝弟先遘即差。吾继而痛焉。證情特重。委顿两旬。今望后向差。今则已能食能起动。既愈之后。无复可虑。须勿过为惊心也。云若所询疑节。今亦答送。汝坼见而后传之也。汝之赠李郎序。文气颇似老泉。可喜。议论亦正大峻伟。可以有警于懦弱卑逊者。然学者韬晦之意。终不可忽也。何必过为攻击耶。李郎书辞夙成。其人可推而知也。叹尚叹尚。麦凶又如彼。则各家何以及秋前。前日自霞山送钱。或以略干分给于两寡家耶。家中往往用钱。而不恤两家。则非人情也。须视同一体。随事顾见也。达侄书。其穷窘之状。可悯。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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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父子不能相保之故。欲托其子于缁流。此亦出于穷无所不为之计。寒心寒心。吾至亲中。忍见有如此事。而不为之相济。有非情理。汝与宗孙辈相议。且告禀于汝叔。随力所至。以尽其救济之道。如何。吾家卖马钱若在。则可以分济。而吾未闻知之前。全台已散给于愿贷者。今无馀者云。故吾于答达侄书中。告以有钱处。一二贯贷用。则吾当从后代偿云矣。自见达侄此书。寝食不安。若罪在吾躬者然矣。此中自外处所赙钱贯。颇有馀资矣。月前。徐佥知子孙。为药价办备计。斥卖其书册。以周易及仪礼。请买于我。仪礼是难得之书。且吾所欲见者。故不得已以八贯钱买之。所费适如此。故自此不得以一钱。救其急。甚恨右册之轻买也。芝村所送钱两及纸束。用之何伤。但汝于用钱。甚不节约。出债如不及。此取败之道。何不思量也。通书誊送。甚善。前所送来空册两卷。吾方抄书礼记。故力未及于易。可从容写之。然精力日减。此等事。欲扫除不费心力眼力。而习性已癖。欲罢不得。还可笑也。
答晋行
望外。得闻平信。可慰可幸。此中姑无大疾恙。汝慈氏眼病。亦不甚苦。但我自去月望后。有暑感之候。未及快差。而适值雨收天凉。且有鞍马借乘之便。作邑中行。往来皆无事。亦不觉其为苦。既归经宿之后。自腰以下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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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因以无气委顿。不能收拾者凡三日。乃少歇。此则由于久坐不出入。卒为行役之致。养生家所谓户枢不蠹。流水不腐者。诚然矣哉。汝之苏湖之行。良喜。得如许好朋友。讲如许好议论。此近来所未闻见。使我屡日慰悦。但恨以意外事故。不得留多日也。景文之为人。固所敬爱。而不谓其通识时务又如许也。可尚可尚。李师靖之杰然又如此。则其家信多才贤。尤可羡也。别纸中所示讲论数条。不但急卒。近来精神昏愦。不耐思索。且心经为李达厚所借去。诸条有难悬解。略以其所知者。别纸录去。枕涧令书来谕。以近读周易及启蒙。与淳伯相讲。颇有味云。顾此流落残悴。志气益颓。而不得从游其间。以为收拾桑榆之计。良可叹也。
  别纸
中庸之独言喜怒哀乐。汝之所推说及景文所言。各有意义。思索至此。固皆不易。然吾意则论人情处。不一其目。大学正心章。只言忿懥恐惧好乐忧患四者。修身章。只言亲爱贱恶畏敬哀矜傲惰五者而已。礼记中。或言喜怒哀惧爱恶欲。或言喜怒哀乐敬爱。或只言好恶。且好学论载于论语者云喜怒哀惧。而近思录则曰。喜怒哀乐。此等不可备举。则中庸所谓喜怒哀乐者。亦如此类耳。恐不必深求其意。如何如何。
太极图说解中。动静者所乘之机。动静。即阴阳。所乘。乃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一 第 422H 页
指太极而言。李仲则之言。恐得之。
中庸首章。戒慎恐惧。固为兼动静工夫。而至于虽不见闻。亦不敢忽。则实属静一边。盖道不可须臾离。故无时无处。无所不用其戒惧。虽至静之中。耳无所闻。目无所见之时。亦不废存养之工。及其意念乍动。人所不知而己所独知之处。尤加谨焉。此其于统体工夫中。自有分属动静之义。景文所谓戒惧之属静。不系于不睹不闻字之著与不著云者。殊不可晓。汝所论似得之。存养。专言则该动静。而对省察言。则何害其属之静耶。
绝四之义。前则景文所谓无状底事者过矣。汝之言近是。后则景文以我字为私字己字之义者却是。而汝之推说矜字吝字之意。似非本义。且近于迂曲耳。
心经赞及附注中。西山说两处。吾亦曾所致疑。而后见朱子说中。亦或有如此说处。以西山之学。岂有不察于性理之原耶。然尤宋心经释疑中。亦曰仁义礼智性也。今曰根于性语似未安云。释疑即因溪门质疑而成之者。此或为退溪说耶。若尔则无容改议。
天理人欲。同行异情。以所谓同行者论之。则谓之一人之心可也。而其曰异情则实以二人之心言之。孟子本注。可见。休文说。毕竟得之。
好学论中。其本也真而静。所谓真。指性之本体。所谓静。指心之未发。而本字之意。则叶氏所谓禀受之初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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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也。何必曰性之本体。心之本体耶。恐近思录注。未及考见耳。
程子说。善观者于已发之际。观之者。景文说恐得之。
朱子说。无天德(止)是计较月川吐。未知其为当。汝所云得之。况本文人上有后字。则尤无疑矣。
寄晋行
中庸疑义。近以客烦。更不寓目。故今不得送。且恐转致之便。或致疏虞尔。尔直病留三日得见此。不胜叹服。但于所谓从理边知觉者。为道心。从气边知觉者。为人心处疑之曰。道心。虽原于性命。而非气则不能发。今以道心专属理。若无与于气。未知如何云云。余答曰。既云从理边知觉。则知觉非气而何。渠复唯唯耳。吾欲于三冬。一看周易。以副鹿门翁昔日勤恳之意。而此中无册可借处。讲帙后便未可搜送耶。大全则远路。多不可致矣。
寄乐行次子霁行(乙丑。移配薪智岛时。)
光阳相别时。见汝颜色惨沮。吾心亦不能无动。屡日作恶。未知其日。不犯夜还寓而霁也亦已来到耶。惊动驱驰之馀。能免添病之患。而即今侍状。并何如。汝母氏能有以慰遣否。此身一败。使汝等母子。几年积忧伤心。而又于异域孤寄之中。有此苍黄分离之境。此皆余之穷命所使然。可悲可叹。然万事莫不由天。非人力所能容。虽戚戚无益。秖自伤损而已。幸各自排遣。无以忧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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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望至望。吾则死生祸福。已付之无可奈何。即今心境坦然。无忉怛之意。在彼时。虽作数日出入。辄觉惫瘁矣。今则行役十馀日。少无劳困之状。自量气力心神。反胜于前日。亦异事也。汝等须恃此以自宽也。吾所关念不置者。惟恐汝等忧虑奔驰。或至生病耳。自光阳至此。仅四百里。不过五六日。可以抵达。而登途之后。禁卒为求索之欲所牵。到处留滞。自光阳发后。宿顺天。翌日宿乐安。第三日。宿澄光寺。此皆二十三十里程耳。今月初一。宿宝城。初二。宿可新驿。此则十里耳。初三。始到康津。初四。使罗将。得南塘船。服驮及启荣,世杰,寿甲,凤铎及徐奴载送于岛中。吾则随罗将取陆路。贵采随之。行三十里。宿天冠山净水寺。初五。渡马岛津。其津广可一二里津。人谓之不甚危。而比之江渡则可怕畏。自马岛从直路。则行二三十里。可渡此岛津云。而缘日势已晏。又闻此津危甚。少风则不可济。故迂路行二十里。宿于古今岛。而初六。得过涉船。人马俱载一船。自古今。直达于此岛。此则非往来津渡。故无津。船必得过涉。然后可济。然水广可十里而遥。适值无风浪恬。良久而后始泊。古今岛佥使。瑞山人崔日徽云。而见待颇款。翌朝出见。以一贯钱赆行。曾所未见之人如此。亦不易。与佥使对时。为言儿辈往来时。或见阻于智岛津。而径由此岛。则必令下人为之护涉云。则佥使许诺。其镇吏房金道焕者。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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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人事。亦向渠勤属。则渠以尽心顾护。为言。马岛裨将中户房监官郑德侨,旗牌官姜载寿二人来见时。亦以汝等行到时。勿泛顾见之意言及。则二人亦对以敢不尽心。虽未知其终果如所言。而所到如有窘束之势。则此等人不可不寻问。古今佥使。亦不妨相见也。盖两津皆非顺流。须十分慎戒。虽留滞屡日。必待风顺波平。勿以速达为意。而轻犯危地也。所住则东古之村逼近大海。闻其村人言。则春夏两节。东南风起时。海涛声如崩山转石。语音亦难通云。此固可恶。而生理百须为岛中最饶处。且有船人往来之便。岭南消息。易于通闻。而水土亦颇善云。故将往住耳。川前消息。霁也下来时。必得闻安否如何。汝叔闻此。想无以为心。而各在衰年。相见杳然。可悲也已。介奴脚疮甚苦。当夜呻痛之声。有不忍闻。如是而作屡百里行。若非贱隶。则决非可堪。可悯可悯。汝等常于奴仆。待之颇峻。须十分容忍。小过则勿察如何。彼亦人子。可善遇之者。非古人恻怛之言耶。心挠眼眵。不能尽所欲言。
答霁行(癸丑)
见书后。又经一旬。未知况味如何。汝之还归。当在何间。惟望静坐读书。谨言语少出入。待人务和敬。勿为亵慢之习。以取侮辱也。古语云。三更不寐。血不归心。虽以读书过三更。亦不可。况不读书而以閒谈乎。须早寝晨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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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可。
答霁行及诸侄(戊午)
近日日候益热。未知母氏寓中体候如何。汝侍况若三弟家大小。皆无事否。我与汝兄。姑无疾。但 赦令之下。吾事尚无所闻。撤围亦不可必。以罪名言之。则固未敢侥倖于万一。而老亲企祝之馀。又当一倍落莫。将何辞以为宽譬之地也。痛泣痛泣。汝兄不可长留于此。汝当于秋间下来。须探审道路忌患。汝兄归路。不至梗塞。则汝须于七月念间发行。到康津之间。待遇顺风越来。则汝兄亦可以八月内渡海。知此为计可也。在道凡百。十分小心。无或少忽。况罪人家子弟。尤异于他人。虽有横逆之事。忍之忍之。无敢肆意所率。奴辈尤不可不戒敕也。此后通书未易。故及之耳。得侄连不废业耶。硕侄勿加督责。善诱教之。虽日授数行。不可辍课也。贲处不及。别书此纸。送示也。
答霁行从子得行(庚申)
汝兄忽至。惊喜何量。既承母氏手书。又见汝等书。备审堂候虽有少愆摄。亦不至大段违和。此汝兄及汝等奉侍尽诚之力。慰幸无已。吾自秋至今。泄候不复作。耳痛亦止歇有月。此后若无他别證。则可以渐成完人矣。又可以少慰老亲忧念矣。幸何可言。而惟是惫败难复。未可以时月望其如常耳。汝兄下来。堂上奉养诸节及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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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百杂酬应。汝独当之。以我之故。而使汝等。罹此苦恼。不能专力于书册工夫。可为闵怜。然人道所当为者。不必专在于文字之业。在家尽孝悌之职。接人尽和敬之道。则学文乃馀事耳。但恐汝旧习懒怠。一留意于閒杂事。则不复知书册为何物。虽有间隙。似不肯留意于诵读之工也。是则可忧也。得侄懒于读书之病。自当家后益甚云。以汝形势。固不可专意读诵。如童幼之日。然苟有一分为学之诚。则虽干蛊多务。亦不无亲近书册之隙。何其甘自暴弃至于此也。谓汝资质之美。不当终为无识人而止耳。而今乃如此。不亦可惜乎。勉旃勉旃。
答得行
入岛之初。得见汝书。知汝侍状平善。喜慰不可胜言。吾蟾江一曲。又不得保守。遽作绝岛之囚。此皆命也。奈何奈何。惟以故土益远。亲戚难逢。洋海险阻。往来艰危。为愁闷尔。惟望汝等勿以患难摧沮。家事干蛊之暇。勿废读书。其他言行。十分谨慎。至于乡里是非中。切勿干涉。以招人咎怨。千万之望。馀心挠不多及。
答硕侄(道行幼名○丙寅)
信后已过四十馀日。而更难得音。郁郁可言。未知即今侍奉诸节。何似。吾之到此。实罔极之 天恩。感泣之外。复何言哉。但自今月。身病种种。肌体大损。神气亦惫。甚可闷。以汝妙年。苟欲有为。何远不到。惟在勉力而已。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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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叹光阴之易逝耶。读左传后。读孟子。甚善甚善。至于檀弓则虽曰文之圣者。不必汲汲读之。既读左传。何不读胡传春秋也。不但议论正大。朱子称其文章。有开合有精神。西厓先生文章。亦得力于孟子及胡传。学者不可不读也。读孟子后。更禀于光天。读胡传如何。汝能用力于文学如此。吾家之大幸也。吾虽老死。何恨焉。勉之勉之。
答外孙宗吉(李万运幼名)
入海不多日。汝大人来至。汝书又入手。惊喜何可量耶。且知汝安健善学。甚慰。吾之此行。罪名既重。身数且穷。奈何奈何。白首孤囚。故山益远。归期杳然。汝虽欲识我面目。恐未可必。惟勉学勿浪游。以充天畀之才分。是余之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