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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x 页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书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386H 页
答安国华(命夏)(乙丑)
入岛数日。兄之所惠书。出于九月廿八日者。追到于至月之初。穷荒寂寞中。得奉同人金玉之音。其为惊感。岂异时承讯之比耶。且缕缕见谕。无异觌面披讨。玩绎屡日。不能释手。惟以海道既远。且阻鳞羽之往来。比陆地倍阔疏。故迄未奉复。是为歉叹。即日岁且除矣。谨问信后穷阴。静养德履。连享平吉否。前者枉顾之行。屡次戒辖。而辄为魔儿所戏。使累人。不得奉君子谈宴于蟾湖之上。以豁鄙滞。而释牢骚信。穷途之人。虽一场好事。亦分不当得。浩叹何已。累人十年流落。又配绝岛。此岂但罪犯之至重。抑亦命途之畸穷也。不敢有毫发怨尤意。祇以古人所谓知其无可奈何而安之者。自勉而已。但自数年来。气血益衰。眼目愈昏。不能自力看书。旧闻都丧。新得何论。颓惰放逸。胸次日觉污浊。有时反顾惭怍。思得彊辅如老兄者。朝夕与处。以资警益。则庶几有所洒濯磨砺。以收一分桑榆之功。而其如邈乎不可得何。在己者如此。谁肯逐臭而来。纵令误来。其何能成就得一个半个耶。承谕愧汗愧汗。但所与相厚者。晋阳南国鹏。山阴姜德望。二人。虽资才不甚敏颖。而志尚颇笃。将来或似有可望者。而皆短命死矣。甚可痛惜。老兄既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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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叩。故漫及之。不必烦于人听也。宠示盛作诸篇。愁寂中时一披对讽咏。慰畅良多。万万非远书可既。惟祝迓新增祉。德业益茂。以慰瞻仰。
答内兄金鹏举(起溟)(庚申)
岁改春生。音驿无凭。政不任瞻仰之怀。此际伏承元月望前所惠书。谨审新年茂纳休祐。体气万福。且手书字画。精致遒劲。无异少壮。精力之尚旺不衰。推此可想。感畅之馀。欣慰倍常。从弟。病状依旧无减中。又添一齿。凋瘁枯落。顿觉倍甚。闵叹奈何。亲候得审粗安。岂不少释忧郁。而每念年纪笃老。衰迈益甚。而罪戾之踪。涣 恩无期。归慰闾望。未卜定在何时。苦痛情事。何可极耶。谬命文字。义有所不敢终辞者。欲俟病势少间。神气稍胜时。为撰出计。然在弟不量之罪。不足计也。而以兄侍纯孝之诚。恐失重其事之道。是为闵蹙处也。别纸所录。谨依受。至于溢美取讥之戒。尤令人叹服。敢不奉以周旋。
答朴▣▣(重采)(丙辰)
顷荷迂路访临。得遂既觏之愿。何等惊幸。而奉别以来。音息乍阻。怅郁之怀。与日俱积。即又匪意。令咸惠然袖致情翰。披感之馀。备审至寒还定后。起居连胜。第令胤證患。尚未平复。为之忧叹不已。圣铎奉老如昨。而孥累病故仍叠。私闵。谬属文字。实非拙陋所敢承当。而重违为先勤至之诚。未免下笔。岂但有拙斲血指之愧。其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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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德之懿。不能有所阐扬。以负远来委托之盛意。此尤大可惭悚耳。柳村行录。李上舍所述。已是好文字。不必更为赘疣。而令咸以左右之意。请之甚勤。故不得已构出并呈。幸望左右独自领视。勿为轻出。使我得免傍观冷齿之囮。如何。此后奉拜未易。临书怅仰。
答金子精(镕)(己未)
家便。又承宠问。深感不遗。信后改朔。不审即辰静履何如。向溯尤切。累人病状。比前稍胜。而馀惫苦未易复。此莫非素无定力之致。愧叹何喻。文字之托。当初承当。诚不自量。而又缘不敏。未免迁就。在家之日。略有所起藁。而患难之际。家中所藏纸牍。散逸不收拾。未知本藁之尚在与否。势当改撰以副。而身在罪罟。义有所不敢。前书所以仰禀者此也。今所谕如此。极深悚恨。无已则宜不避嫌碍。亟为下手。使莫重阐扬之役。不至延时。而近日情况全没。未及留意。尤罪尤罪。为老兄计。莫如舍之而改图。而尊意若不出于此。则幸稍宽假日月。待神思少定。容得草出。以为禀订之地。如何。谨当于春前起藁。因便付呈。相去千里。何必待命驾。然后为之耶。此非兄我间相待之道。无自咎也。
答李钦夫书(癸亥)
乡信之来。获奉春末所惠书。披复惊感。不啻寻常。即日秋晚霜冷。不审佥学履起居如何。累人顽喘苟延。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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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毕。忽已屡月。终天罔极之痛。无复少泄之期。直欲溘然无知。而不可得。奈何奈何。如累人流落穷途。年且六十。衰朽凋落。固无可论。钦夫足下。年纪较后一甲。加以静养之力。又何为而有缘愁白发之叹也。向来少壮游从之人。太半为鬼录所占。幸而存者。其衰老又如此。而涯角杳然。无由及此桑榆之馀景。随时招携娱乐如平时。叹息如之何如之何。洪范衍义中注疏之备载。虽有先儒采辑之旧例。然间或有繁蔓重复合商量处。故前于远临之日。僭有所云云。今承就权丈处。相议删节去取之间。想无不尽。既以为幸。又恨不得参听馀论也。
答李子顺(达中)(戊午)
乡便之至。获荷远辱惠存。去国逃空虚者。闻人足音而喜。见似人者而喜。诚非谩设语也。良感良感。就审伊时侍履有相。尤可慰仰。圣铎騃不晓事。妄触时讳。始者不自意(缺)其终之至于此。岂非 圣德如天乎。瘴海非恶。栫棘为荣。而独念老母在堂。自违离来。忽已一期。又隔数千里山海。消息安否。不得六七月一闻。今此来便。盖渡海后第一使也。其道涂之夐阻如此。而罪名深重。轻减未易期。此为日夜痛心处耳。风土之不佳。不言可揣。海岛岚瘴。当夏特甚。孱羸伤毁之躯。安保其不中毒以病耶。然此则己任之不必深芥意也。土俗不甚恶。州牧无雅分。而前后特为周馈。无异平生故旧。但罪逐之踪。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388H 页
数烦公家之馈。于义不安。故己以书辞之矣。万万非书可悉。惟祝侍欢连吉。以慰遐想。
答安大见(庆龙)(己未)
别后阻音殊久。虽呻吟昏愦中。一念未尝不悬悬于左右也。此际耑价带书而至。其所以眷念之意。勤且挚矣。惊倒披缄。感畅无量。仍审潦后新凉。侍省学味佳胜。倾溯之馀。尤极慰豁。累人自经三夏瘴湿。病惫益甚。一日之间。无一刻不偃卧于床席。近又添得口烂證。吃饭如吃沙。饮浆如饮毒。苦不可言。奈何。知有官题酬应之挠。此亦何可废也。但于所谓不患妨工。惟患夺志者。特加警省。使内外轻重之分。不至于颠倒而昏昧。则是区区之望也。前日文字有何足追说。真所谓舍己田而耘人田者。良可愧赧。然学者虚己取益之道。不问其人之如何。则狂言荛说。何者非采择之资乎。以左右资禀之美。嗜学之诚。加之以密迩师友之益。苟笃信坚固。日有就将。则其于鄙陋相与之意。亦岂不与有幸耶。秋间再临之示。不胜欣企。然道路不迩。又在侍下。何敢必冀耶。
答金▣▣(润)(辛亥)
前冬。猥蒙从者迂路枉顾于山野之间。班荆晤语。见念殊勤。奉别以来。至于匝岁。而耿慕之忱。不能自已也。惟是道途云远。更觌无缘。声闻又从而阔焉。有时南望兴怀而已。不意咸安黄君之来。获奉眷惠长笺。披复再三。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388L 页
若对千里面目。仍审秋杪霜冷。学履起居珍胜。感慰交并。不容于心。圣铎奉老仅遣。而春夏间。有丧惨疾病之厄。何足为远人道也。前日谬属文字。既已不量奉诺。何敢忘忽以负幽明之间也。顾以自承委托。忧病连绵。又有搬移奔避之挠。无一日閒静之隙可以下手。徂玆。又有锦水李哀过分之属。许大之役。未易究竟。以此所命文字。因循至今。殊愧不敏。然倘幸少假以时月。俾得容措。虽其芜拙之甚。有忝于先法门文学言行之懿。而敢不忘惭构出。以卒承命。礼书校勘。亦非所堪。而至于随缺补录之教。尤非不佞之任。不胜悚仄。然苟有一得之愚。万一有补于传后之书。则又岂敢以僭率为嫌。而不为之尽心哉。但此事尤不可卒卒为之。亦望稍宽年岁。使之罄竭愚虑。实区区之愿也。末由奉拜。吐此蕴积。临书忡怅。
答崔载彦(兴渐)(丙辰)
相望稍远。久不承哀体兴寝之节。四月初间。从临清阁。获奉哀札。倾感忻慰。久而不释。第于其时。在他处稠人会集中。未及修复。而厥后遂迁延。以至于今。其为不敏甚矣。愧悚愧悚。即日潦后蒸炎。不审哀气力能复支安否。圣铎春间疸證。几阅数朔。委顿沈澌。久为老亲之忧。赖天之幸。得寻苏境。而馀證往往发动。居处出入。不能率意如平日。又缘徂玆蒸湿异常。老人气体。少宁多愆。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389H 页
忧闵之私。何可胜烦耶。书中以未及服斩于所后。而但行期制于本生。为一大痛恨。深引罪过。若无所容。固知纯孝至极。有所不忍而云然。然先王制礼。自古贤者俯就而不敢过。此非不足于孝也。奈何奈何。前者辱询。杜撰以对。已极僭妄。今又不鄙。猥以疑节。远垂扣问。自省矇闇。不宜重犯汰哉之诮。窃欲披诉情实。封还别幅。以效古人不知为不知之意。但初既不即回敬。淹延月日。使哀侍。枉劳延企。拟将去取裁处。而乃今晚后。反以昧昧之故。漠然无所皂白。则岂不有孤于委问之盛意。而益重其不敏之罪乎。是敢复不避妄率。谨具所闻。以备裁择。悚仄悚仄。
  
别纸
 为人后者本生亲小祥时冠服。
所谕布直领,缁笠,墨布带。时俗既已通行。则依此行之。何害于礼。昔宋圭庵。以心丧者朝夕祭。用王色团领。为未安。而欲着白布衣。退溪先生。则以为既曰心丧。则玉色衣无乃可乎。又曰。家礼。禫服皆用黪。为心丧者。当用家礼之禫服。必若以是为未足。而期除之后衣冠。反用纯白。则有所未安云云。按退溪此说。则白布直领。亦有违于用黪之制。然今世鲜有为黪服者。则从俗其亦可耶。至于疑直领之非古制。而欲以素缘布深衣服之。则未知其如何也。且考證所谓其领直下垂之。而不上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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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者。即今直领之制也。何谓非古之制也。素帝则寒冈尝以黪衣黪色笠白布巾带。为禫时之服而云。禀于李先生而为之心丧服色。退溪既曰当用禫服。则墨带素带。惟在哀侍参酌而为之耳。
 兴渐兄弟。衰裳未及小祥。毁弊殆尽。练时当改制。未知用练布否。腰绖。家礼无变带之文。而备要引丘氏说云以葛为之。兴渐兄弟成服绖带。束藁裹麻。今几毁破。势当用葛改之。而但沙溪云。腰绖用葛。则绞带亦当用布。此甚难行。
按古礼。于小祥。练冠练中衣。而别用布为衰。至朱子家礼。无别制衰服之文。而只以练布为冠。退溪先生以为后之处此礼。一以文公为法。则庶乎其得宜。此以衰服不至弊坏者言耳。若如哀侍兄弟衰服毁弊之甚者。则西厓先生兄弟已有不得已改制之事。寒冈先生亦有不得不因练期改制之言。然则不可以家礼无别制之文。而因服弊破之旧衰也。但改制之时。用加一升稍细布。所谓功衰。是也。其练与不练。则先儒说。又各不同。檀弓疏曰。练者。练冠练中衣也。正服。不可变云云。故退溪,寒冈。皆以不练为正。而此间士夫家所遵行者也。张横渠则以为练衣必锻鍊大功之布以为衣。故言功衰云云。而沙溪说中。有曰。并练衰裳。不为无据。又曰。大功布以熟布为衣。则练服。并衰裳用练似宜。近世尤斋宋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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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溪朴氏。以家礼设次陈练服。为用练布改衰之證。如哀侍所谕者。未知何所适从。亦在哀侍参互酌量。要其不悖于礼意而已。腰绖则家礼既无变带之文。而寒冈以卒哭不用葛而及练始用为非。故此中士夫家。或有不变带者。然哀侍当初成服绖带。今几损破无馀。则依琼山,沙溪说。以葛代之。似得宜矣。至于练后绞带用布。礼经既有明文。而西厓,愚伏,沙溪及近世李葛庵,密庵。皆以为可行。夫岂不可而诸贤言之。然世俗行之者绝少。想皆以骇俗而不敢耳。圣铎于昔年在丧时。闻此礼于密翁。而年少无识。亦不能免俗。至今追思。甚愧恨耳。
 兴渐既服期。则兴渐之妻。亦服大功。似合古礼。退溪云。只服大功。太不近情。可如此从厚。兴渐于此。亦欲奉遵。
为人后者之妻。为本生舅姑服期。老先生虽有云云。然仪礼丧服。妇为舅姑期。夫为人后则降服大功。至宋建隆中。因礼官议。始为舅姑服三年。而为人后者之妻之服。不复加。故朱子家礼。为舅姑三年。则用时王之制。而为人后者之妻。为本生舅姑。则仍旧制大功。近世李葛庵及京中礼家之说。皆以为不如谨守礼经。未知哀意如何。
 小祥在七月十六日。前一日夕上食。世俗具盛馔行之。而其日即望日也。朝行望奠。夕又以殷奠行之。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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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烦渎。
望日朝。虽行殷奠。小祥前一日。异于他日。夕上食从俗礼。稍加馔品。恐无妨。如何如何。
 三年后。五代祖神主当祧迁。而连代独身。无他最长房。只有孽族祖族叔五六人。而于五代祖。为孙为曾孙。据沙溪引程子说。庶孽初无不可奉祭之说。则似当奉祀。而庶祖贫窭特甚。曾无立祠堂奉先之事。今难迁奉。当从疑礼问解中。最长者不能迁奉。姑安别室之说行之。而沙溪又云。最长者既不奉祀。恐不可以是人为主。然则祭时谁当为主。而祧迁神主改题。当以庶祖之最长者所称。改题耶。
虽庶孽。代苟未尽。则固当以最长之例。奉祀祧迁之主。而令庶祖庶叔既贫窭之甚。不能奉祀。则不可以最长房处之。而以其名改题也。奉安别室。春秋祠祭。既有先贤定论。今世礼法之家。亦多行之者。而但子孙中勿论代尽与未尽。轮定有司。办行祭祀。祭时以序立。首头人依次献酌。祝文亦以初献人书之。此盖出于不得已也。惟在哀侍之处变得宜而已。
答李性中(命天)
久服盛闻。尚阻一识。已非契谊深厚之间人事。况自左右俨然在忧服之中。尤当扶服一慰。而年来汨没。衔意莫遂。每以为私心恨。不意玆者。哀侍以德门。凶变荐仍。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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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所难处者。不知鄙生矇陋实状。而谬意其平日师友之间。或有所一二掇拾者。专人辱书。有此俯询。奉读未半。不胜愧蹙。夫礼之变节。前辈君子。亦不敢容易许人。况如鄙生实无所闻见。平生未尝窥测于礼家门户。其何敢杜撰以对乎。然既辱勤问。浅料所及。不得不尽。礼所谓父母之丧。将祭而异宫兄弟死。既殡而祭者。古礼固然矣。后之礼家。莫不遵而行之。令从氏棘人。虽遭本生亲丧。所继之义。至重至大。不可为本生亲所压。诚如所谕。成服之后。追行变除。有何不可。但见近来士夫家。或以为兄弟虽异宫。既是同气。则便是同宫。殡后行祭为未安。退待葬后者。往往有之。且今从氏虽出继降服。而才成服制。方在攀擗号痛中。其于澡浴行祀之节。似有所未遑。且从世俗所行。待葬后行礼。亦或为处变之一道耶。茫昧之甚。不敢质言。谨因来谕反复如此。惟在广询知礼之人。商量审处之如何耳。
答南云举书(癸亥)
自秋间奉别。久不闻消息。每念所苦源委不浅。而来此之日。因游历劳顿。似有添损之忧。贡虑尤不能少释。今承服饵屡贴。姑未见效。且闻神观肌肉。殊惫于前。令人不胜忧叹。信后为日又久。不审加减复如何。圣人有谨疾之戒。亲庭忧念。尤不可不体。幸须倍加慎摄。亟取平复之喜。千万切冀。屏人事捐书册。专精神近医药。此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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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所训调养之道。文字工夫之不能收拾。又何叹焉。至于盗名欺人之示。足见循省警惕之意。然此惟在于立志诚笃用心亲切而已。不必专以读书为不欺之事也。如何如何。别纸谬询。非蒙陋所敢条对。而亦不敢默而无言。谨以臆见率尔录呈。恐多纰缪。愧悚愧悚。傍无倩手。拭昏艰草。惟祝岁除送迎增祉。侍奉万吉。
  别纸
 先祖墓祭时。叙立之仪。今俗皆以宗子少弱。不为首。而以行高者为首。祝又不书宗子名。未知如何。
所谓先祖于宗子。为代尽之祖耶。抑代未尽也。若代未尽。则宗子虽少弱。固为主矣。叙立之际。以宗子为首。而祝书宗子名。无可疑者。或代已尽而有最长房。则最长房主其祭。而祝亦以最长房书之。然宗子有君道。其叙立也。似不可混列于众子孙。或稍别其位。未知如何。若远祖之已埋安者。则其祭也。今士大夫家率多以子孙中行尊年高者为首。然鄙意宗孙若参祀。则亦当以宗孙为主。家祭墓祭。其仪恐无异同。此出于臆见。不敢自是。更问于知礼者。如何。
 婢妾铭㫌书氏太过。书召史可乎。
婢妾书氏。固似过矣。然疑礼问解中。有曰。氏所以别其族。庶孽虽贱。称之何嫌。又曰。召史之称。不典。书以某姓之柩无妨云云。葛庵集。亦曰。中国所载传记。无论嫡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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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称氏。似无僭逼之嫌。今国法既如此。不得以违之。然召史之称。则不雅。尝见韩文志铭中。有乳母李之文。仿而行之。或寡过云。以此两说观之。不患无据耶。
 无子庶母之葬。祝文以婿名书之耶。以嫡子名书之耶。又三年主祭。嫡子及女婿。谁当主之。
庶母无子而死。他无主丧者。则不得已嫡子主之。女婿。外人。似不得主祭葬。祝亦当以为主者书之。然此亦臆说。未知果如何也。
 题主祭。世俗设殷奠。家礼。只炷香斟酒。无设馔之礼。
题主祭。家礼。虽只云炷香斟酒。而东俗士大夫家。多设馔以奠者。鄙家亦然。沙溪云。五礼仪亦有题主奠。从俗不妨云矣。
 墓祭。亦有侑食之礼否。
家礼墓祭。无侑食。先辈以为原野之礼。杀于家庙。而然丘氏仪节。则墓祭一如家祭之仪。退溪先生以为依丘礼行之无妨。鄙家旧亦用丘礼。有侑食。近从家礼。间或有不行者耳。
 新妇归见舅姑之时。舅适有事。出外未还。则妇只执贽见于姑。而待舅还。更执贽见舅耶。或曰。只以私礼见于姑。而待舅之还。执贽并见于舅姑。未知何以则得当耶。
新妇之见舅姑。礼之重者。岂可于舅出未还之前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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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如或有大不得已之故。而先见于姑。则舅虽不在。岂可无贽而见耶。执贽而见于姑。舅还又执贽而见于舅。其或可也。至于盥馈之礼。则必待舅还后一时行之。恐不可先于姑耳。
 或者问气之始。亦有清浊耶云云。国鹏答曰云云。
以阴阳五行之本体而言。则阴浊阳清。水火清而金木土浊。然阴阳五行。又各自有清浊偏正。纷纶交错。有万不齐。故人物之禀受。或得其正且通者。或得其偏且塞者。而正通之中。又有昏明强弱圣愚贤不肖之不同。偏塞之中。又有麟,凤,龟,龙之灵鹦鹉,猩猩之能言及虎狼蜂蚁,豺獭,雎鸠之通于一路者。而草木虽全塞不通。其中亦有松柏之正。蓂荚指佞之异。此皆由于二五之气。清浊纯驳不一故也。何可谓纯一不杂乎。且阴阳无始。动静无端。未知以何者而为气之始乎。若以天地肇开之初。为气之始。则天地之气。固有古今醇醨之不同。然其清浊偏正。则自两仪之立而已然。或人之说。愚未知其可也。但左右所谓理亦有善恶之理者。似错会于本意。程子所云人生气禀理有善恶者。朱子以理字。为当如合字义看。然则所谓有善恶。谓气禀然尔。岂理之云乎。又所云太极之气者。亦未安。太极只是理。谓之太极之气。则无乃近于老,庄所谓太一太初之说耶。太极图说。所谓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者。特以理有动静。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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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有动静。而阴阳立焉尔。非以太极为气之未判者也。且太极。谓之具阴阳之理则可。谓之包含清浊之气则不可。幸取太极图说。熟玩而深究之如何。
与南辉彦(燝)(庚申)
荒陬寂寞之滨。荷贤者昆季不远百里。后先临顾。其所以慰涤愁病之怀多矣。其何感幸如之。第所以叩问论说者。皆非累人所敢当者。曾未有以毫发仰副。而次第送别。且愧且恨。尤有所耿耿不释然者耳。别后忽已踰月。炎暑欲盛。谨问此时。佥鍊玉况味如何。累人自数日来。病状添苦。方事药饵。家信亦自前月一闻后。更无收得。私情忧郁。尤何可遣耶。赖云举枉留一朔。得以讲讨。多年荒坠之业。往往有省悟处。甚幸事也。今又告别。此怀惘然如有失也。先贤泽斩。世道交丧。为士者讳言此学。久矣。独贤者昆季若云举。以富盛之年纪。其所从事。若有异于流俗之为者。累人虽狼狈颠顿。无复足言。然于佥契。窃有所嘉叹而敬爱之。愿与之共趋于古人之道。但恐白首无闻。未足以有辅于君子之仁也。惟愿佥契。益加勉力。使远大之期。不至于中途而废。则实区区之望也。
答郑遂而(万夏)
所谕人心说。浅陋何敢仰复。但中庸序中。既曰。上智不能无人心。则圣人之亦有人心。可知矣。盖人心。生于形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393L 页
气。形气则圣人与下愚同尔。且人心。非指不善之人欲也。即饥欲食寒欲衣之心。此则虽圣人。亦安得无之乎。但道心为主。而人心听命。此为异于众人耳。其曰。人心惟危者。以其形气之发。易流于不善故云尔。若本是不善之心。则当直谓之恶。不可谓之危也。感辱问之意。率尔为说。恐有谬误。更教幸甚。
答宋▣▣(夏徵)(丙寅)
秋杪惠书。久未复。简慢之罪。不敢望原恕也。岁弊寒凶。不审静养起居何如。相望益远。仰溯不浅。圣铎出陆八年。又配绝岛。此莫非罪大命穷之致。死生祸福。已付之无可奈何。不足深介于怀。惟去家乡九百五十里。而两涉鲸波。木道危险。儿子辈往来艰辛。比光阳不啻倍蓰。此为关念不能置者尔。书中勉谕。诚荷厚念。但假借太过。其在愚分。万不敢承当。惊怍何已。仍念昔年。与老兄相从于锦阳也。圣铎才免童丱。兄亦尚在少年。一自星散之后。至阅三四十春秋。而消息存亡。漠然两不相及。不意辛酉春。奔赴母丧之日。荷兄临吊于逆旅。苍黄悲哀中。虽不得吐一语以叙积怀。犹以未死前。得复相遇。窃自慰幸。厥后累踪长絷。无缘再奉。而今又孤寄海岛。去德弥远。虽欲凭便收信。亦不可易得矣。怅叹奈何。身为僇人。志气损丧。加之以衰疾相寻。精神已耗。平日口耳之学。亦十八九遗忘。其于师门。无毫发发明。而嫁祸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394H 页
贻累则有之。每一念及。俯仰惭恨。无颜面自比于同门君子之列。而老兄之所以见教者乃如此。岂徒见吾少时。有可与共学之望。而未暇思夫末路之颠倒耶。可愧可愧。惟愿老兄。勿以年迈自废。益加究索充养之工。使师门遗训。不至一时坠落。则岂非吾党之幸耶。此生相接未可必。惟祝自爱保重。以慰远诚。时因南雁。付惠德音。
答宋令寻书(癸亥)
料外情讯远及。就审新春。重侍彩欢佳吉。喜慰不已。累人罪戾馀喘。顽不灭死。二十七月之制。毕竟于此阅尽。而犹且苟延。至今复见岁月之变易。至恨深痛。终天罔极。且今年已周一甲子。形神凋落。视听俱损。自知其匪久于此世者。人生草草如许。而不抚壮而用力。徒伤悲于老大。岂不可哀也哉。年纪富盛者。正宜以此为戒。而毋失难得底少壮时日也。左右既有其才。又有其志。及此时勉勉不已。何远之不可到也。趋庭之际。自有诗礼之训。不必忉忉于远人。且罪大衅重者。久罹困厄。理势应尔。不足过用嗟咄。举幡二字。是何言也。恐傍观者冷齿。而亦以重此累之累也。幸勿以此等语。形于笔舌间也。
答权载运书(己未)
左右不以累人罪废沦落。为世摈斥为嫌。远贻书问于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394L 页
千里之外。苟非不忘旧义。不随俗面背者。何以及此。披复感叹。无以为谢。但书中辞语。有非累人所敢承当者。是可愧赧。信后忽已数月。远惟味学之馀。动止连胜。倾慰何已。累人万死一生。出陆到此。 天恩罔极。感戴难胜。惟是蒲柳之质。经涉险难。重之以三载饮瘴。疾病沈痼。衰瘁无馀地。苟有一分素养于平日。岂遽至此。每得知旧间假借之言。不觉心愧而颜变也。且老亲在堂。归觐无期。消息往来。亦不得以时。私情痛迫。又何可言耶。自顷默洞精舍之空虚。秉拂而坐皋比。鼓群蒙而作兴之。世无复任其责者。学者伥伥焉抱书而靡质。区区每窃叹息。以为自今以往。耳中不复闻此学之讲。而后生之能自树立。以学为志者。不可以复见矣。前冬。闻左右负书笈入松石庵。日端坐诵读甚苦。且其言动举止。使人不问可知其为先生弟子云。于心不胜叹尚。倘庶几顾翁之遗范馀教。赖左右而或不至于坠废也。今者书意。又有迈往不已之志。尤可喜也。但以不得相从于此。为叹。是则误矣。空疏愚陋。欺世盗名。卒取狼狈僇辱之祸者。有何可资于人。而人亦将何所取哉。惟愿左右执此之志。坚如金石。不以世俗趋舍为意。于平日所讲于师门者。益加沈潜玩索之工。有所疑晦处。时从东坡诸贤。讨论讲究。不至中道废然而止。则岂非吾党之幸哉。罪名重大。北归无日。相对迟速。茫然未之卜。临书。第剧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395H 页
怅然。
答李伯实书(丁巳)
崇礼门外。徒步追别。令人黯然消魂。虽在严程驱驰中。每念左右以几日返面。而积瘁之馀。不瑕损伤。为中心忧也。家弟追到康津。得奉手毕之惠。仍审无挠旋旆侍事平吉。其为惊喜。何可胜耶。仆自登程。凡十四日。到海滨。留六日。始登船。又三日。利涉大洋。入栫棘中。已三宿矣。绝域风土。固无可言。而家乡杳然。老亲消息。无由以时承闻。此怀痛迫。如何如何。岛中无士人可与晤语者。又无书籍借观处。独与一子兀坐终日。人生到此。可谓穷矣。然天之所命无可逃免。只得安心任运而已。奈何奈何。息女觐行。幸无沮遏。使母女相见。以慰解其心。深所望也。出狱之夜。问稚孙辈安否。左右所答。不分明。心固怪之矣。晚来知有殇戚。惨伤之怀。日久难忘。所怀无穷。书不能尽。惟冀奉侍之下。自爱连胜。
答雨溪兄书(丁巳)
牢狱之日。未卜此生更奉德音。 天恩罔极。性命获全。浮海之际。得承简幅诗帖之惠。是岂始料所及。惊感惝恍。如获隔世消息。就审体气连安。仰慰已深。而泗上酬唱之乐。令牢骚之人。不觉北望怅悒。未知何日。蒙 恩归乡。获从清尘之后。如往时也。弟自速殃祸。上为 国家之罪人。下为老母不孝之子。而又不免贻累于师门。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395L 页
仁山惨目之举。由我而至此。痛恨之馀。无颜面自立于人世间也。奈何。临年鹤发。馀景无几。而六朔违离。又作万里远别。倚闾之望。终不得一慰。人子情理。岂可堪忍。慰亲之道。惟望兄侍之善辞宽譬耳。万万非书可既。
答伊湖兄书
临当越海。家弟追到。惊喜惝恍中。又伏见手笔。披读再三。感畅欣慰。何啻得隔世音信耶。仍审冬令。静中体候康胜。尤不任慰慕之至。信后又踰半月。伏未知起居若眷集诸节。如何。旋用郁虑不已。族弟牢狴残命。得有今日。莫非 天恩。感泣之外。夫复何言。但出狱之后。陆走千里。海路又千里。而栫棘之所在。耽罗极南。我国地界尽于此。北望家乡。云海杳然。老慈临年。屡月贻戚。而终未得一慰闾望。坐此穷涯。消息安否。末由以时承闻。人子不孝之罪。孰有如弟者乎。痛心摧伤。欲抑不得。奈何奈何。书中勉戒之谕。不胜感佩。前贤格言。非不讲读于平日。而既乏素养。所遭境界。又是人理所难遣处。虽欲以古君子素患之义。自勉而企及。何可得耶。但既到穷处。无可奈何。不敢以身之困厄。地之险远。过为戚戚以自损性命。而重伤亲念。秖得任之而已。惟是见识昏谬。不度时义。一出妄言。万事瓦裂。上负先师教育之恩。下孤同门诸老之望。而仁山毁祠之祸。由我饷之。念及于此。恨不毙死于桁杨之下也。痛泣何已。归拜无期。临书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396H 页
益增悒悒。
答伊湖兄书(己未)
下示变礼。以弟蒙昧。何足烦远询。况练祥退行之节。既有问解可据。至于祥后明日之行祔。初忌之杀礼略设。所示皆得宜。弟何敢更赘他说乎。因此窃有所禀。祥后行祔。虽是今世士夫家通行者。吾家自先故以来。亦未之有改。然卒哭而祔。即元圣所制之礼。孔子虽善殷之练而祔。而犹从周。朱子亦著之于家礼。定为不易之节。及他所论。多以大祥而祔为不可。盖以卒哭而祔为常。则虽或有故。退行于练后。或大祥后。犹有馀地。若必于大祥行之。则或值有故。不知当行于何日。几筵既撤。时月屡过。而新主不得祔庙。则岂非大欠阙大未安处乎。先代所尝行者。后人固难轻变。然事有不得已。而于礼有明白可据者。则先辈亦未尝胶守一辙。区区于此。不量浅陋。每有所不安于心者。欲一禀订而未果也。今因下示。敢此缕缕。幸望试加思量。明以教我。以开迷惑之见。如何。
答再从弟善馀书(戊午)
一自患难以来。去亲戚乡党。忽已一年。有时兴怀。何人不思。独于善馀。念自幼少时。至于老大。诙调谈谑。同出入起居。酒食游戏。未尝不相徵逐。如蚷蛩之不能相舍者。有异于诸兄弟者焉。故思之切而欲见之甚。视诸兄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396L 页
弟。尤有加焉。每独自语于心曰。安得致善馀吾侧。相对谐笑歌吟如前日。以破吾寂寞牢骚之怀。既又思念吾与善馀。相见必以谑言相加。无相敬之意。故亲密则甚矣。而慢亵之过。亦多矣。我有言或可采。而善馀听之。若过耳之风。善馀有善言。我亦不甚留意焉。此古人所谓戏谑最害事。而横渠先生所以作砭愚也。又安得见善馀。以此相戒猛省。而亟改之乎。今于便中。得善馀长笺。读之。叙阻阔问羁穷外。满纸张皇娓娓不已者。皆勉我以操危虑深。动心忍性。不以一时得丧荣辱累其心之语也。辞气正当。意致深厚。有君子爱人以德之义。朋友忠告善导之风。而绝无曩时浮滥坦率之习气。令人不觉敛衽而起叹也。吾之所欲相告戒省改者。善馀已改之矣。变化气质。最是难事。旧习尤难猝革。而善馀于此。能脱舍三十年深痼之病如此。善馀可谓天下之大勇矣。吾于善馀有愧焉。然善馀言虽如此。实或不然。他日相见。言谈举动之间。有未尽袪其宿證者。则是善馀今日之能言。乃飞鸟之鹦鹉。走兽之猩猩耳。善馀岂其然乎。且善馀前日。每作一篇文字。虽有好处。其中必有一二句乳臭儿口气。今来书首尾屡百言。条畅圆活。未见有欠觖疏漏处。岂善馀于年岁之间。大用力于书册上耶。何其与前日顿异也。愿善馀自此。勿为閒出入。勿以周罗事为伎俩。坚坐静处。读取数十卷经史。以广其见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397H 页
识。以充其才分。使先叔父钟爱期望之意。不堕于虚地如何。君既勉我以善言。我岂可不以善言相报乎。善馀思之也。但善馀以小儿女饥寒之忧为累。至引颜子以自比况。此则过矣。颜子只有一箪瓢而亦不免屡空。其时颜无繇在堂。菽水之供。尚且有阙乏时。然亦不至于改其乐。岂以二三儿女之啼号。为戚戚。奔走觅债求粜。如今日之汲汲乎。然此不可易言。先哲所谓穷须是忍。忍到熟时方好者。真格言也。善馀其能忍之否耶。累从罪重命衅。蒙 霈未易。不知几时当得归觐。西山日迫。气息奄奄而邈焉瞻望。消息亦不得源源。此怀痛迫。其谁知之。虽欲副善馀相勉之厚意。恐不可得也。奈何奈何。仙山愿游之示。宜乎听者之骇心。以善馀气力。岂可办得也。来诗颇好。而眷眷不忘之意。又可感也。艰次催字身字韵录呈。与行彦同视也。
答善馀书
远地。一字犹可感。况长笺屡数十行。辞意勤勤眷眷。有可感者。有可服者。又有可太息者乎。每于无聊时。发而读之。辄令人意思豁然。忘其寂寞穷苦之状。已而复慨然瞻望。恨不得对真面目。开怀晤语如平昔为也。即日秋暮气冷。不审静居况味如何。累从之撤围移配。出于 圣上特恩。北向感泣之外。不容复云云。第到此后。家信尚不至。亲候安否。无由得闻。日夕忧郁之怀。有倍于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397L 页
在海外时尔。且身病往复。寝食俱不安。一月之间。形神斗觉凋耗。颔髭鬓发。日添三两茎白者。时闻落木萧瑟。又有志士悲秋之感。嗟乎此怀。谁可与语者。于是时。尤不能不兴怀于吾善馀也。书中语不暇悉复。然既曰本心之明。犹有所未泯。又知这个中有恰好道理。而傲慢坦率之习。知其为病。修辞立诚之训。知其可佩。则其于收检身心之道。亦庶几矣。自是而反求。则悠悠出入。自有所不暇。閒静时节。即是而可得。何必自甘为弃物。而长抱羞愧于真儒学士之前乎。五十之年虚过固可惜。而前头岁月。亦不甚促迫。正宜汲汲厉志。日亲书册。忍穷饿简出入。以收桑榆之功。而副平日父师之望可也。不当以秋风老鹤无冲霄之气自诿。而又虚度了方来之日月也。此皆吾所未能而感吾弟之美意。僭有所云云。殊甚可愧。然不以下体而弃葑菲。则是区区之愿也。今年凶歉。甚于前年。贫家何以为生。可闵可叹。然无恒产而有恒心。惟士为能。常使志节激昂。不以十口饥饿之患。而陷于苟贱卑污之域则善矣。志士不忘在沟壑及穷视其所不为两语。为左右诵之。而亦以自勉焉。未知如何。
答再从弟美仲汝沃(启钦)(丙寅)
即日清和。不审侍下诸节如何。累从出陆到此。实惟 天恩之罔极。乍到。得与旧日交游相从。古人并州故乡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398H 页
之句。益信其为真切语。既久则信美。非吾土之叹。不觉复萌于中。信乎人情苦不知足。可笑可笑。此来身无疾病。颇自为幸。此月以后。痰嗽极盛。夜不能安寝。左右牙齿。或动摇或疼痛。甚妨饮啖。而自数日前。左耳常有风雨声。细语或至不分。此必是聋渐。眼昏已久。鼻疮亦往复。独聪听不减耳。今又如此。面上七窍。无一不病。如是而其能久长于世耶。造化所使然。虽不足恨。而未死之前。若使耳目不衰。四体无疾。岂不大快乐耶。诗轴远辱寄示。不但词致俱好。其所以眷眷于此累者。可谓至矣。有时披阅吟讽。不觉山河之远。形骸之相阻也。但黄钟之声。和之以瓦缶。甚可愧赧。而不宜无报。艰构芜拙。以答盛意。然往往韵艰。窘窒太甚。一笑之后。即付之覆瓿之具。如何。三十年天道一变。及春秋书法十年必变之说。曾于古书中。似有所见。而今不记其为何书。且其所以一变必变者。亦未详其何义。然天道六十年一大变。三十年一少变。不难推测而知。独春秋书法之变于十年者。不敢臆论。而亦或以十者数之终故。一褒一贬。一进一退。容有变动之理耶。此无书册可考。后若有所检看。幸为示破耶。
答族侄清之(福河),元伯(白河),羲瑞(受河)书。(甲子)
岁暮乡思。政尔难聊。此际便中。获奉佥札。披感如对。甚慰客怀。信后岁改。远惟佥起居迓新益胜。累人才过雠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398L 页
日。又逢新岁。感痛之怀。岂有涯极耶。又况流落八年。生年甲子。忽焉已周。穷途身世。复何可望。只自悲叹而已。云亭重修。能办数十年所未遑者。佥盛意勤力。甚可尚也。但记文谬属于如我不近者。虽不得终辞。而有血指之愧。然自知其决不可用。况蒙陋无识于先故事实。谬戾如此者乎。可惭可惧。今依雨溪兄所条示。改定以送。而鄙文素有支蔓之病。今玆添补之后。益觉繁冗。以此而为揭示之资。则岂不辱斯亭。而累佥君之盛举乎。鄙意莫如改图之为得也。且拙文贻笑已多。又欲以拙笔增其丑乎。胤君梦弼书法。少年中无可比者。何必他求。不然则善馀可矣。又不得已则虽晋儿。亦可以承乏矣。舍此数者。而必欲使老拙书之。则是欲彰吾之拙也。且板之长短广狭。在远何以酌量。来示云不过如此牍之长。所谓此牍者。以佥书幅长而云尔耶。抑所誊送拙藁纸之长耶。皆难悬揣。虽欲书亦不可妄试。况万不敢当乎。
答再从侄经汉书
穷冬雪寒。千里来访。虽出于一家情意之厚。亦岂人人之所易能耶。令人感叹。而江头一别之后。五日款晤之乐。还似一梦场。怅惘之怀。至今犹未已也。且念匹马行色。屡处迤历。冰路驱驰。必多间关。方以不得还税后消息。为纡郁矣。晋儿来。得接手毕。披复之间。若复对语。且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399H 页
知无挠归侍。惊倒畅慰。岂可以笔尖既耶。书后岁改。未审重侍患候加减如何。眷集凡百。均得平善否。此中新年况味。一如岁前。而感时悲苦之怀。益难自胜。不但客中添齿为可叹而已。争卵山阴两处慰状之换封。可笑。精神愦愦如此。其能久乎。非君之善辞自当。吾且不免讥诮矣。所惠芥子多感。但前日得鱼无芥。而不得鲙。今既得芥。又无鱼可鲙。虽食味间少事。亦难望其圆满。可笑。
答再从侄翼汉书
大收光天行中。得奉惠字。惊感叵量。近日穷寒。为况更如何。碧窗明灯之谕。令人不胜怅然兴怀。萍浮异域。白发满头。匡山读书之处。还归固不易。纵使得归。亦岂复有少年之乐耶。如君年方盛壮。虽在侨避中。适得山寺静僻处。正好日对黄卷。求古人所乐者何事。吾诸从兄弟。皆且老矣。累人则尤无可言者。所期以门户之业者。惟君及光天兄弟若而人耳。幸勿为俗累所挠。及此未衰之年。惜分孜孜。如恐不及。千万之望。
与再从侄宇汉书(丁巳)
卯君归时。草草修答。想照之矣。厥后经两月。不得闻消息。思慕亲闱之外。一念未尝不在于君也。即日寒律已穷。未审堂上气体若省馀况味如何。累自入栫棘。父子仅免他疾病。脚渐能伸屈。房内运步已有日。虽不免蹒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399L 页
跚。将来可不至为病废人。两奴颇善炊饭。儿子亦能调味。主人有礼。邻里有义。谷价不翔贵。薪樵易伐取。调度不艰。寝处颇适。若使道路无阻。堂闱安否。可以时承闻。则谅无所介恨。其如洋海渺然。便信莫凭。不但为子者情理难堪。尤恐老亲之忧念致伤也。罪大命穷。以至此境。痛心如何。痛心如何。土俗不甚异。而但士人读书者绝少。又无藏书之家。如诗书语孟。人家所恒有者。而亦难得借看。其他又何可言耶。赖君寄送韩碑册来。又于罗州。荷一士人借心经一部。俟神气稍清时。读韩碑看心经。而韩碑册多阙误。又有割补不填书处。心经亦誊本多误。看读至此。觉不惬于心。不能久读熟看。如此其可得力耶。秖以消遣愁郁而已。君近作何工夫。虽多事。不可全废书册。后辈中。如君兄弟者几人耶。异日门户之望。不在于他。勉之勉之。
  别纸
宗家不幸。易代三年后。曾王考妣神主当祧迁。而吾家既不行最长房奉祀之礼。则当依前例。奉入别庙。而别庙窄狭。两位行事之际。已患窘碍。势难又奉新祧之主。诸父兄想必有商量之议。未知何以为计。前此间有奉安陶渊之说。计今必复有主张此说者。然吾意则以为决不可也。私家一别庙。已为不得已从权之礼。况立二别庙乎。沙溪问答中。以人家为不迁位。而设五龛于一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400H 页
庙为僭。以为既设不迁位龛室。则高祖位当出安别室云云。所谓室非庙也。一庙五龛。犹曰僭不可为。况二别庙。于礼果何如也。且陶渊虽曰杖屦之所。既非墓下。又远宗祠。且无子孙居住者。迁奉于此。有何意义。浅虑则莫如于宗家。三年内为祭厅于别庙前。既成。移安别庙神主于此。改别庙而大之。令可容三代神位。待祧迁时奉入。似为得宜。主陶渊之论者。必以为平日栖息之地。奉主行祭。允合于神道人情。然岂若就宗祠密迩处。三代同入一庙。于神道人情。尤为允合也。以礼论之。固如此。其他异日难便之事。不止一二。其或未之思乎。上有诸父兄在。吾虽忝子孙之列。罪废流落之人。不必预为覼缕。而失今不讲定。则因循荏苒。别庙不及改为。而陶渊奉安之论。遂不可止。故如是及之。幸以此禀议父兄前。且此人家大事。君辈亦宜深思熟讲。归于是当。不见笑于知礼之人。如何如何。近见退溪先生论祧迁位奉安别室事。以为最长房既不奉祀。而安于别室。只于春秋设祭为宜。沙溪说亦然。沙溪又以为最长房。既不奉祀。则别室行事时。不可以是人为主云云。此二事。皆吾家前日所未讲者。欲君知之。故附及焉。
答宇汉,正汉书。(戊午)
以海外邈然之思。得见手毕于出陆之日。此岂与寻常书问。同其喜慰耶。信后忽已岁晏。未审秋寒。佥学味如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400L 页
何。累叔当初所冀幸。岂敢到此。自 大霈落莫之后。不知此身将几年作烟瘴中生活。而孝理推恩之 圣德。若是罔极。罪大孤臣。虽糜身粉骨。岂足以上报万一。北向稽首。但有感涕自陨而已。谪客除栫棘重罪外。固可任意出入于其境内。而至于放意游赏。恐非所宜。如柳州,东坡之恣游于山水间者。当时罪逐者例带刺史,司马之官。与今时自不同也。受由归觐。亦非前闻。近来虽或有如此者。不过图之于本官。非国法所许也。尝闻赵重峰谪通津。其亲在金浦。相去数十里。而不敢越境而往省。亲丧亦不敢奔云。如有法典。则岂如是耶。且轻罪犹可。如我者何敢生意耶。蟾江在门前。乘月一泛。吾所乐也。但一水外。即河东地。恐人之以涉他境罪之也。先师岳阳,双溪之游。亦在全放后耳。
答宇汉书(己未)
知与章天同处泗上。读得货殖传四百遍。其不浪过可想。喜甚。然君年纪已晚矣。未知读货殖传有何大得力。欲为做文章地。则似非切急之务。欲做时文。则今世之业程文者。已弁髦此等文字矣。彼此皆无当。吾意莫若就儒家书中用力。使识见日广。议论日高。则发而为文辞者。亦不期好而好矣。庄马大家文字。固不可不读。而此乃二十左右时。才气方锐者。所当读。如君方在中晚之间。恐非切己得效之道也。如何如何。所与晋儿争论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401H 页
者。吾以为近于閒论。孝刚之废举业而专意于学。在渠意向及再从兄所命之如何耳。君等虽在至亲之属。何可劝禁于其间耶。要之废举。亦非容易事。晋儿之言。岂不轻发耶。以此而自以为大论。互相往复。诸君何其多事耶。不如各自反己。察吾学之至与不至。而以其所得之馀。劝率少辈之有志者。不以废举之名。标异于世。而闇修之功。交相辅益。则岂不善耶。然孝刚之志向。诚可尚。扶掖激厉之责。佥君当不可忽也。短律。讽来怆然。欲和送。而适值晋阳故友姜君平之两子来访。挠甚不暇。恨恨。
答宇汉,正汉书。(庚申)
儿来。得奉佥札。具审春生后侍奉平吉。良慰。累叔病势无加减。可苦可闵。年在颓暮。前路促迫。而流离病困。无复可冀。如累人者。固宜有枯落无闻之叹。盛年壮气。前头岁月。不为不富者。亦复云尔耶。勿以既往为慨恨。且自今日。更加策励之工。则何事之不能做也。光天前日与晋儿往复书。得一阅焉。以吾谬见。则彼此皆以閒气务胜。各不思参量相济之道。往往不失之过激。则又近于戏剧。但可以资愁寂中一笑耳。要之。迷儿之言。大槩正当。而其于事势委曲处。似欠斟酌。君之所执。则颇切事情。而恐于第一义上。未能透出也。人之为学。自是常分。何必论其才质之钝敏。形势之可否。然后为之耶。但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十 第 401L 页
今世扶门户之道。多在科名。前世大贤。亦有从科目中出身者。科业亦何可废也。况有父兄在。则尤有所不得自专者。若使科业可废。则前贤已禁戒之矣。然应举时随分应之。退则为为己之学。此学者家常茶饭。若必以了此一事后。为学为心。则事不可易了。而此心一溺。难可救拔。所谓夺志之戒。为此故也。吾意两家议论。去短取长。合而为一。然后可无病败。未知如何。君辈无乃以我为黄政丞公事耶。可呵。扶仲。书辞纡馀赡悉中。有明畅雅洁之态。不待相对。而足令人刮目。喜甚喜甚。末端所喻。亦皆得之。但前日鄙言。以近世攻文之人。用其衰末肤浅之才力。妄意先秦庄,马之阃域。至以韩,柳以下。为不足法。然毕竟所成就。反不逮宋季元末之人。是果何益哉。况以其至者言之。纵使掉鞅于迁固杨刘之间。犹非君子之所取。故朱子以为古文时文。皆使学者。弃本逐末。为害等尔。此鄙说所以为据者也。至于作文之际。则有物必有则。小事尚尔。况于文章。可不略以法度典则。施于其间。而全不留意。任其鄙俚丛杂耶。此亦朱子论文之雅言。为文者不可不知也。书牍酬答甚烦。不能尽所欲言。异日幸复之。
答宇汉,正汉书。(癸亥)
前后便。光天书踵至。又得扶仲七月书。千里相恋之馀。何等倾慰。况审比来。尊堂气体无甚愆违。今书所示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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胁之痛。恐是一时偶然。计已勿药有庆。为之慰祝万万。此中病状。与前书所告一㨾。不足复云。近来门户凌替日甚。丧祸之外。往往有交瘉之端。先故遗风馀韵。殆尽扫地。而后生小子。无所倚仗而归向者。天涯愁寂中。时一念及。不觉推枕慨然。独念君兄弟及章天云若辈若而人。可以任此责。故不免及之于书中。此是衷诚所发。非一时谩语。且一家至亲之间。不必以谦挹为事。扶仲之避不欲当。无乃太过耶。幸须以古人所谓好家门为己任。勉自树立。以为后生者之先导。实区区之望也。书末所喻科工之败人心术。坏人学业。诚至言也。然侍奉之下。不可不思悦亲之道。况我国士子出身之路。舍此无他歧者乎。做程文入场屋。昔贤之所不免。要当于其间。审内外轻重之分。勿令心志。全然陷溺则善矣。然古人云。九折臂而成医。吾即四十年科臼中折臂人也。得失早晚。尽有命焉。彼营营汲汲者。岂非不知命者乎。置此身于声利之场。汨此心于程文之内。终不得回头转脚。思其所当思之事。读其所当读之书。以至蹉过平生。白首纷然。追悔无及。如我老物者。岂不为可鉴之前车耶。因扶仲之相激发。不觉缕缕至此。可笑可笑。
答宇汉书(甲子)
别庙处置。出于不得已之佥议。吾何敢间。然吾之前日之论。今不省其如何。而以今所见。则先王制礼。自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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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若徇情而不为之节。则自古孝子慈孙为先之诚。岂有穷已耶。高曾两位。则见在子孙代未尽者颇多。以次轮行。固无妨碍。而以上一位。不论代尽与否。一体轮行。则似有情胜灭礼之嫌。若使代未尽子孙。独当行之。则恐有难便纬繣之患。故前书有所云云。今闻众议协同。已为定式。此虽非礼之正。犹愈于委诸婢仆。而有未安之弊者。浅见复何异议耶。然吾意则终有所未安者在。虽宗子。代尽则迁之而不祭者。以礼制之不敢越也。况支派之远裔而祭其代尽之先祖。于礼果如何也。必以婢仆辈之不谨为未安。而有所变通。则何不遵前日诸父兄所定之制。每年定出有司二员。其行祀也。有司家亲自办供。而不委于婢仆也。此与子孙之轮行何异。而且无越礼之嫌。难便之事。岂不顺而易行乎。且既以见在子孙轮行。则必将不择贫富裕乏。一体行之。曾见轮行之日。办供家苟穷甚。则所受祭具。或不免前期受出。用之于迫切之私故而临时窘急苟简之弊。往往而然。其为未安。与委于婢仆。有何大相远乎。今此处置。初虽出于情理之所切。安知后日之弊。不复如前耶。此浅料之所虑者也。然今既完定。不可复挠。切勿以此等语。烦及于一家他人也。
答正汉书(己未)
久不相闻问。恋郁方深。此际长笺见惠。披豁良多。况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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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寓榻在清凉界中。日有读书授徒之乐。尤令人欣慰无已。累叔病状少歇。食味又胜。自此更无有失摄之事。则复常亦可有冀。而淫霖之后。三伏且近。吸瘴饮暑。其不生病也难矣。闵叹奈何。文章之论。甚伟甚伟。盖要其至者言之。则有德而后有言。古之圣人贤人。秖是明道蓄德。以至于美在其中。而英华自发于外。一言一句。莫非义理之所形。而蔼然可法于天下后世。彼曷尝操觚弄墨。从事于说话声响之间哉。然则德行本。而文艺末也审矣。有本者必有其末。则君子之所当务者。惟德行而已。何必区区文艺为哉。然三代以降。道丧文弊。不但圣贤之学不明于世。其文章亦日益污下。自三代而先秦。自先秦而西汉。至于六朝。而轨则荡然矣。于是乎韩,柳起而振之。自是而又益衰。至五季而纤微极矣。欧阳,曾,苏。又出而挽回之。彼五君子者。卓然为一代之宗主。而唐宋文章之盛。无愧于两汉者。皆其力也。则彼虽不知本末之序。率未免浮华之讥。然要之其树立振作之功。有不可诬者。故学者至今宗之。家诵而户咏之不衰。然律之以圣贤之道。则岂不真倒驳杂浅之为事业哉。况不及此数子远甚。而乃肆然以号于世曰。吾为韩,柳也。为欧,曾,苏也。而究其所成就。则皆无用之空言。古人之馀沫也。有之无所补。无之无所损。如是而自许以为大事业者。不亦可哀而可笑乎。虽以皇明王,李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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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才力。犹不得免。况我东之褊局。而时代之衰末者乎。平生矻矻焉弊精疲神。至白首不知倦。而观其所为文字。则又远出于宋末元季文人之下者皆是。若是者果何补于世。而何益于身哉。吾故每以为己之才气力量。足可以轶韩驾苏。虽其无头而不醇。有愧于圣贤之文。尚亦可为也。不然而以浅末之才。萎弱之气。妄欲追踪乎古人之文章。勤一生之力。以沈酣于其中。而终不能窥作者之藩阃。岂不亦劳苦可怜之甚乎。曷若一意潜心于圣贤之遗训。随吾才分之所及。而推究义理。充扩知见。不至虚过一生。为士君子本分上事业哉。况义理充积于中。而知见日益高明。则发于文辞者。反有贤于缀缉浮藻者之为乎。世之为文者。以洛闽间文字。为冗长而支离也。不肯留意玩索。而必曰先秦西汉云者。皆惑也。退陶先生。一生以程朱书。为饮食裘葛。殆不知世间。复有他书。然今其文集流布一国。外至于蛮夷之人。无不尊尚而讽诵之。比之前朝之牧隐。我国之简易。不啻悬截。则义理之文与文士之文。其轻重大小。可推而知也。来书云。通乎此者。未必妨于彼。蓄积既富。发为词藻。是诚然矣。但恐一留心于文艺。则不知不觉之间。不免为习气所使。伎俩所役。往往至于弁髦儒家。而斗华竞雄。终归于南越王黄屋自娱之讥者多矣。此吾所以于诸君。不数数以文章相劝勉者也。况古者文章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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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老苏外。莫不于少年气锐时成就焉。若以四十左右年纪。欲就其不朽之业者。不几于夸父之逐日乎。如累叔者。本无近似之才。年且老矣。身亦困矣。虽今世所谓文章者。亦何敢唐突其后尘乎。惟吾君年尚壮。又有其具。苟有意焉。则试努力焉。然向所谓本末轻重之分。则不可不念也。且勿以儒家文字为有害于文章。而惟韩,柳,欧,苏之是务则幸矣。
答再从侄(振汉)
得奉惠问。欣感良深。此中病状。别无加减。苦闵何言。书中。有废业浪过之叹。其留意问学之诚。固可尚。然既知其作辍卤莽之为不可。则亦在自奋用力而已。何必过自辜叹。有若有所牵掣而不得自由者乎。且读书有疑难处。就先进之如章天,光天,云若辈讲之。又不足则禀正于伊湖。无所不可。何患其学无所稽。而中途彷徨。空自慨然而已耶。此中。近来绝无过访者。况望其有负笈相从者耶。设令误闻而远来。似此昏聩病惫者。其何以应副哉。江汉侄。月前来到。相守五十馀日。未免垂橐而归。他可知也。惟望勿倚靠他人。各自勉力。以成就其志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