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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山先生文集卷之一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一 第 x 页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一
 诗
  
自陶渊向松石庵
暂别庐山瀑。归程近虎溪。逢僧林下语。斜日在峰西。(松石津渡。名曰虎溪。)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一 第 215H 页
拟古
泰山高复高。屹立东北疆。上有日月行。下有云雾藏。童童一孤松。结根山之阳。山气日以培。松叶日以光。盘据既得地。岁久当自长。进可希栋梁。退可栖鸾凰。大运有盛衰。一夕山摧冈。山摧冈奈何。孤松良可伤。本实无所托。枝叶便荒凉。寒风吹烈烈。岁暮独彷徨。不足畏霜雪。但恐斧斤戕。
栖栖复栖栖。栖栖吾何归。女萝附孤松。松摧无所依。黄雀随飞凤。凤去长相违。逝者固无知。存者泪沾衣。我欲从之去。不惮经岖崎。但恐岖崎尽。终难见依俙。梦中虽相见。不分真与非。
鹓雏东北来。徘徊相所宜。四方多榛莽。啾啾复鸣鸱。举翮欲远飞。聊且栖梧枝。梧枝可安身。梧实可疗饥。羽毛不耀世。文彩有谁知。时时发孤唳。清响自逶迤。翩翾林间雀。一见惊光仪。愿言托梧阴。时听音之遗。樊篱不能脱。踯躅安可期。寄语与鹓雏。百年长相思。
敬次陶渊草堂韵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一 第 215L 页
永怀吾祖此为庐。不是巢由避世居。欲使纲常悬日月。故将踪迹伴禽鱼。苦心已阐眉翁表。大义逾明冢宰书。云物未随人代变。孤吟怅望翠屏虚。
次韵。呈李密庵。
华表何年白鹤归。锦阳遗迹日依微。荒郊岁晚风烟冷。人宅禾生鸟雀肥。此日玄亭还问字。当时绛帐几抠衣。定知家学渊源在。星斗文章世所希。
庐院。别友人。
虎溪溪水欲成冰。五老峰阴雪万层。此日故人挥手别。满楼寒色独来凭。
次杜工部十二月一日(三首)
江楼尽日散尘编。腊月风光正可怜。洞里松杉迎返照。渡头冰雪拥虚船。寒烟晚起遥横浦。白鸟高飞远点天。最是今朝春意动。数枝梅萼小墙边。
烟生暮阁山砧急。春动江门柳色黄。得句此时追杜子。观梅几处忆何郎。楼前雪拥缁帷冷。水面冰拖素练长。岁晚共君翻古牍。一筇泉石好相将。
初看返照入山扉。更有微云合翠微。僧度晚汀风送锡。客穿寒洞雪侵衣。沧江气暖龙将起。蛮海春生雁渐稀。岸柳园梅从此好。新诗美景莫相违。
敬次锦阳草堂韵。呈李密庵。
雪拥茅斋夜色寒。半窗灯影照青山。平生此会真多幸。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一 第 216H 页
愧杀年来太等閒。
寥落衡门断俗人。岁寒何处寓心真。窗间一树藏清艳。分得先生座上春。
偶吟
江水对门碧。松杉绕院苍。深山无过客。虚室有炉香。
芝村寿席韵
门前车马照青春。为贺高堂万寿辰。白日弦歌开绮席。晴天花雨列嘉宾。南山突兀遥登座。北斗阑干欲傍人。莫怪新诗和不得。由来健笔迈昆崙。(杜诗曰。世传闾丘笔。峻极迈昆崙。)
落渊瀑布
两峰高峙石门穿。一道飞流坼半天。遥看玉龙云里动。谁将匹练树头悬。青霄乱雪围深壑。白日晴雷隐大川。若使谪仙曾过此。庐山不独有新篇。
中枢族父寿席韵
东南衿佩簇华筵。为贺高堂乐事全。八耋荣光登二品。九天恩露到重泉。仙颜不借囊中法。道骨应深物外缘。更喜贤郎多贵气。秋风拜舞菊花前。
夏日雨谷草堂。同善馀(庆锡)分韵。得人字。
幽居近寂寞。四邻多吟呻。闭门动一旬。无人枉车轮。婆娑草树间。郁郁怀同人。忽闻屐齿声。君自云溪滨。呼童启南窗。持帚拂床尘。欣然一笑坐。使我双眉伸。清谈间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一 第 216L 页
调谑。款款吐情真。盘中进豆粥。妻子愧家贫。知君意淳素。不必生嫌嗔。人生贵相乐。岂问甘与辛。世情日危险。吾道恐缁磷。茅堂静且宽。青山亦可亲。愿言乘清风。时时来往频。
谨次适庵集中韵。呈族兄伊湖公。(世镛○并序)
   先师适庵先生遗卷。密翁删定之后。未及序次雠校。置之簏箱中有年。今年冬。族兄伊湖公来寓川上。为率先师二子及不佞圣铎。取新旧两帙。釐其篇目。勘其讹谬。间或追补其阙遗者。于是稍可缮写以藏弆。呜呼。师门可谓有人矣。一日。次集中芒字韵。以寓感。
密翁删正辨毫芒。重得吾兄任阐扬。好向名山藏十袭。早须努力定铅黄。(宋子京进唐书奏。久披缃帙。粗定铅黄。)
次雨溪兄(命锡)感题密翁遗墟韵
天丧斯文我已知。群疑未析失灵龟。空怀一脉相传日。谁信千秋必反时。自古通泉伤往迹。秖今同谷感遗辞。但教弟子寻端绪。何用区区谩作悲。
新秋病起有感
病起高斋百感生。雨馀庭树作秋声。读书未破黄千卷。对镜空悲白数茎。已判功名成濩落。肯将迟暮学纵横。灯前默坐收心处。蟋蟀啾啾上壁鸣。
雨后东泮。与朴见卿(龙相),权一甫(万)。同赋。
飞花落絮并漫空。雨霁长安四月风。白岳云开双阙起。青门树暗一沟通。归舟尚系南湖外。客味偏酸太学中。遥忆故山新种竹。清阴日满小墙东。
一甫以余将向金陵。作送别诗。见卿,季实。亦次之。余步其韵。留别。
杨花渡口挂云帆。贾客兰桨首尾含。芳草色连郊外路。早潮痕上水中岩。飘飖转觉乡心苦。浩荡浑忘世味咸。安得数君同此去。临江赊酒典春衫。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一 第 217H 页
晓出西门。向金浦。
雨洗长安柳色新。天街日出净无尘。出马西门遥送目。早潮初上孔岩津。
舟过巴陵望幸州(幸州山上。有权慄胜战碑。其下。有昏朝奸臣李尔瞻,韩缵男遗址。)
晓出都门过幸州。柳村花坞夹长流。渔人晒网晴沙畔。贾客回樯远浦头。元帅功名留碣石。权奸第宅化陵丘。百年世事空遗迹。满眼江湖独倚舟。
每岁四月。渔官监渔幸州。侵徵太滥。渔人多苦之。戊寅岁。苍雪权先生为渔官。清而不苛。渔人为立木碑于金浦凿桥上。渔官碑。古无之。盖自权先生始云。遂感而为之赋。
西湖四月集渔舟。锦帐郎官坐幸州。一自雪翁归去后。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一 第 217L 页
满江烟水不胜愁。
伏 閤三日。终不得呈疏。一甫作七言律。以道其愤慨之怀。余步其韵。
一封 天閤欲谁因。进退虚劳趁卯申。将谓 圣朝无蔽塞。宁知血悃阻昭伸。忠言两疏留遗草。公议千秋待后人。为报银台诸内史。阴崖何处不阳春。
中秋初月
山半光初动。云端影已倾。微添珠露色。偏傍草虫鸣。涧道能分照。茅檐剩得清。从知十五夜。圆魄满三更。
谨次密庵韵
素计蹉跎淟汨间。青春光景去无还。十年漫学屠龙枝。七日难成隐豹斑。丈席趋陪诚自薄。衡门瞻望路非艰。古人游学轻千里。孤陋如今足汗颜。
谨次苍雪斋楮谷三胜韵(并序)
   宁海府治之西楮谷山中。有存斋先生栖息往来之地。曰雷泽,玉川,葛川。先生没五十馀年。亭废地荒。过客游人。访问旧迹。将湮灭而莫之徵。乃者。先生之门人佳山权公。为之慨然咨叹。就三胜。劖石揭名。以示永永。既又即亭之旧址。谋所以重建屋宇。噫。公之意。盖亦勤且至矣。于是。先生之从子密庵公。为之记。苍雪学士权公。赋诗四章。远近名胜。属而和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一 第 218H 页
者。殆成卷轴。其所以铺述发挥者。亦可谓盛矣。圣铎不敏。岂敢窃附诸公之次。犯续貂之讥。顾自以于先生。犹张绎思叔之于伯程夫子也。常恨不得逮先生时操几杖。以从于寂寞之滨。今于权公之举。不胜高山景行之思。辄忘僭率。谨步雪爷韵。以道中心所感云尔。(张绎。伊川门人。伊川涪陵归后。始受学。未及登明道之门。而圣铎始事葛庵先生。亦在先生光阳放归之后。于存斋。后而不得建事。故窃引而自喻云。)
两水遥闻地转雷。茅茨旧向石崖开。窗前漾渌青龙卧。轩外明沙素雪堆。人世几回钦往迹。山阿犹自认荒台。后生倍切梁摧痛。亭上春风未及陪。(右雷泽亭)
楮谷山中碧玉流。冥栖当日此优游。淙琤泉响疑瑶佩。错落岩光讶列球。风咏三春沂水乐。沿洄九曲武夷幽。真源欲问凭何处。惟见晴沙下白鸥。(右玉川)
腾云西麓翠屏环。葛水东流几曲湾。藜杖向来时独往。鸾骖此日倘重还。难闻至诀临川上。尚想幽吟倚石间。怊怅龙门同寂寞。百年空对旧江山。(右葛川)
名区谁复管幽清。涧咽松号揔不平。怅望亭台怀正学。萧条丘壑缅高情。海天明月空留照。山径荒茅任自生。独有当时门下客。劖岩修屋揭芳声。
次密庵韵(二首)
胜日群仙会。名区泗水台。远林残暑退。永夜激湍哀。兴逸凭危槛。谈清引小杯。回看锦里隔。愁思若为裁。
追到泗上院。已后游岩台。露气横江冷。秋声入树哀。閒吟赤壁赋。频把紫霞杯。未见蓝舆枉。凭栏思莫裁。
过忘川梦仙阁
草遮岩径小庭深。绿水鸣禽自旧音。惆怅阁中人不见。孤吟斜日下江浔。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一 第 218L 页
丁未。寓瓢谷。四月十日夜。宗侄善伯(敏行),柳达夫(显时),柳允卿(升铉)。及余小饮溪上。族侄宇汉,儿子晋行。(乐行初名。)末至。以朱文公朗然清夜月明时之句。分韵。得月字。
南溪多树木。薄暮清风发。吾宗适无事。扶杖度深樾。临溪对绿酒。座客尽华发。而我蹑群贤。笑谈愧唐突。柳林忽暝色。飞絮暂明没。举杯饮未已。复照松间月。相顾意欢适。不觉醉兀兀。人生百年内。此乐未宜忽。同志易睽达。佳节共消歇。山蔬与匏樽。不须嫌苍卒。明朝酒醒后。月落思慌惚。
与瓢溪诸老。玩月溪边。又次朱文公韵。
偶逐春风出小溪。更怜明月立多时。清泉泻出瑶琴响。古意如今谁得知。
送柳叔明(光濂)移寓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一 第 219H 页
早把心期指岁寒。临歧宁独愿加餐。青山静处无尘事。努力诗书烂熳看。
田家(三绝)
薄暮萋萋云气多。东风吹雨过山阿。极知甘霔农家庆。桃李花残亦奈何。
老翁卧听檐头滴。约束家人且小眠。明朝好借东家犊。耕尽山南十亩田。
春雨朝来恰一犁。垂杨弄色荫前溪。邻家老妇当门语。岸上高田麦欲齐。
送柳允卿赴 召入京(二绝)
春风驲骑向长安。头上峨峨豸角冠。闻说 圣君虚伫久。几时封事报 恩还。
君去春山我独游。可堪随处想风流。名涂莫作迟留计。早挂归帆汉水头。
重阳日。次杜子美崔氏庄韵。
岁暮幽怀不自宽。幸逢佳节共人欢。杯浮菊蕊非要寿。头插茱萸不用冠。大野飞霜千树老。高台落日万山寒。乘閒取醉惟今夕。明月中宵好更看。
秋夜呼韵。令童子赋之。因次。
虚堂夜气清。蟋蟀送秋声。雨歇云犹暗。林深火独明。年衰壮志减。身静俗缘轻。坐久还生感。孤吟梦不成。
次朴见卿十二章韵(并序)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一 第 219L 页
朴上舍见卿。用权一甫于三溪书院。同李季实酬唱四绝韵。演成十二章。分寄一甫,季实及余各四章。且要依律步和。余素昧诗家语。特感辱赠厚意。忘拙效颦。先呈见卿案下。季实,一甫处。续当奉寄求正。
瓮牖前头草树幽。索居无复旧风流。那能化作双黄鹄。一举回翔览九州。
一别归来陋巷幽。东南西北阻名流。如今却羡羁游日。共泛烟波到幸州。
闻君高卧石泉幽。一棹无由溯峡流。回想昔年为客处。秖应明月满巴州。
别后黄鹂啼夏木。何来白雁落山门。慇勤一十二章语。半是穷愁伤我魂。
故人相望龟城北。消息经春不到门。谁报三溪酬唱语。一回回首一销魂。
节序重回游璧水。离愁尚忆出都门。如何地迩人还远。江北江南共断魂。
敏捷诗篇早出群。晚来缤佩缀兰芬。莫将日月愁中过。且复潜心六艺文。
雅量堪容我辈群。清词亦足振葩芬。劝君更进骚坛步。努力千秋不朽文。
良驷元超冀野群。天香独播艺林芬。愿收湖海陈龙气。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一 第 220H 页
莫学俳优司马文。
忆在京尘多苦颜。迩来心地稍虚閒。看君结契烟霞句。幽兴飘飘入海山。
忧病三春少解颜。药炉茶鼎未曾閒。不知葛社相思梦。能度横天鹤驾山。
离索堪憎此丑颜。高飞鸟尽去云閒。平生谩说神交语。此日还成对敬山。
送柳允卿之任钟城
钟城北路号雄州。太守新分 圣主忧。 王迹千年窑穴在。胡山六月雪冰留。勋猷尚想筹边杰。治行应追卖剑侯。惟是豆江明月夜。故园回首隔同游。
涪溪朱处士(楗)。和余赠柳侯允卿诗。千里相寄。意甚勤厚。用其韵以谢。
自闻君子在荒州。卅载长怀未见忧。楚产纵违中国学。涪陵曾得大贤留。芝兰室隔缘云岭。金玉音传赖柳侯。北极南天终异域。此生那得一从游。
畸轩朴见卿。见腊梅。用朴怀英(廷杰)赠别韵。见寄。步和以呈。(三首)
空山岁暮忆同人。辗转寒斋为及晨。每叹孔门论益友。那从孟氏接芳邻。深情已许通金石。信誓何烦质鬼神。但愿西风频寄问。莫教时月旷音尘。
陇头孤树伴高人。风致西湖宛隔晨。谁遣玉妃来侍侧。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一 第 220L 页
堪誇雪子接为邻。影斜卧榻应无梦。香透吟脾合有神。共是岁寒相保意。何妨折赠散襟尘。
岁寒长忆素心人。愁听鸡鸣风雨晨。三径几望羊仲友。百钱难买吕僧邻。江梅发后应劳梦。岭雪飞时却怆神。千载山阴王子棹。秪今谁复续清尘。(蒋元卿开三径。裘仲羊仲。与之游。○宋季雅市宅吕僧珍侧曰。千万买宅。百万买邻。)
奉次怀英韵。留别座中诸益。
底事同游滞海门。无端十日未回辕。百年胶漆逢良友。千古丹青讲圣言。归梦谩寻江上宅。客愁聊对雨中樽。悬知别后相思处。花落空庭月满轩。
伏闻 圣上却辇。徒步上三角山祷雨。感而赋之。
玉趾亲登奠瘗坛。红炉不避亢炎干。观瞻父老惊相语。陪从臣僚凛未安。六责桑林诚恳恳。八章云汉念慱慱。拯民大命伊谁力。前后三王德一般。
京城旅馆。次朴怀英,权一甫长律。(二篇)
甲第朱门似海深。操竽不可况操琴。由来白雪元高调。今世皇华总俗音。共是倦游嫌紫陌。谁将薄宦负青岑。会须携手归东洛。流水声中得子心。
怜君落拓气犹豪。高翥骚坛一羽毛。病渴马卿空白首。诗穷杜老秖青袍。浮荣不是干吾事。大雅终须赖尔曹。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一 第 221H 页
江左一编惊俗眼。恍如河伯望洋涛。
庐江舟中。敬次退陶先生泛月濯缨潭韵。(时讷翁为洞主约会。)
纵棹烟江江水清。芙蓉影落水中明。脩林历历千家映。远浦茫茫独鸟横。白酒传心追古事。青春骋目畅幽情。通泉百岁空多感。谁唱陶山十二声。
送儿子赴覆试永川。既发。大雨连日。忧念不能寐。仍成一绝。
身外科名不足言。可堪愁倚雨中门。从今父子田园里。但把诗书日讨论。
赋怀。寄友人。
春光已过踏青时。溪柳初垂近水枝。洞里禽声空唤友。雨馀山色半开眉。疏迂转觉交游少。病懒难禁悔吝滋。咫尺故人无恙否。须将白雪慰相思。
陶渊讲会。次雨溪兄韵。
苦意诚心久可传。遗书欲启感怀先。仪文岂是供虚具。事业要须及盛年。丈席无人惭后死。家门有托赖诸贤。从容杯酒慇勤语。坐到春宵月半天。
暮秋。独登开湖上山麓。感赋。
秋日登临百丈丘。无边景物媚双眸。茫茫大野风烟动。渺渺长天雁鹜浮。南北村分桑柘色。东西路接水云头。尔来颇厌尘嚣事。佳处逍遥兴自悠。
除夜。次诸少韵。
书剑无成又送年。屠苏自此让人先。强从儿辈分除夜。愁听鸡鸣到晓天。江草欲生残雪里。野梅应绽立春前。向来情兴今何在。羡尔朱颜正渥然。
读许荷谷朝天录。有感。
关河万里泛星槎。青岁英名冠使华。正学院中摧陆学。厓翁以后此为嘉。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一 第 221L 页
次晋儿元朝长律(二篇)
晨鸡喔喔报新春。趋向堂闱拜老亲。万寿诚深徒献祝。三牲养阙足伤神。我惭竭力恭为子。尔合扬名善述人。却念小儿违膝下。客中谁与慰玆辰。
老大逢新异昔时。风流羞学少年为。门前击鞠看还倦。杯里屠苏把却迟。此日箕裘惭小子。向来陶铸负先师。穷庐百感终徒尔。期勉吾心汝可知。
族侄云若(翼溟)。与晋儿有酬唱诸篇。余次其长律一篇。
雪卧三冬苦意多。春风忽复到山家。已惊林外禽声变。稍喜墙头梅蕊加。汝辈总为门户秀。吾生何恨鬓毛华。杜陵诗语知多感。却叹飞腾暮景斜。
次晋儿寄宇侄云若两律
客怀忽悄悄。昨夜梦幽居。移柳时将晚。分梅计却虚。风情徒属汝。心事少知余。赖有消忧物。随身数簏书。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一 第 222H 页
少乏谐时韵。甘心守僻隅。饥寒共妇子。勤惰任僮奴。已谢屠龙技。还惭佩玦儒。阿儿颇有志。能自立身无。
庐山(四绝)
沙头解缆上禅宫。水月苍茫俯瞰中。东北云山尽萧瑟。高楼一啸倚秋风。(右夜登水阁)
板阁烟消古寺深。山僧持炬候松林。读书公择今安在。十载重来伤我心。(右忆故友李和国)
武陵仙老有佳期。说与庐山惠远知。明月欲亏秋色晚。蓝舆几日下江湄。(右怀顾老)
自古匡庐好读书。平生此计未全疏。如今白首来游日。却愧兴公赋遂初。(右自叹)
次韵。呈雨溪兄。(并序)
   酒肆会饮。追思甚不雅。若令后生效尤。驯致高阳酒徒之风。则是吾辈启之也。方以为愧惧。此际投示琼韵。其致意于流荡之戒者。可谓深切而有味也。敢忘率尔攀步以呈。可令胤君。附诸盛什之末。使后生辈。知吾辈今日之意耶。
偶学青莲游酒肆。还惭杜子细论文。由来名教吾家事。此意当令后辈存。(下句。一作风流放旷非吾事。名教由来乐地存。)
述怀呈伊湖兄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一 第 222L 页
我生古人后。不及见古人。父师早见背。直谅多丧沦。踽踽寻古道。茫茫叹迷津。赋性乏强矫。安能免缁磷。悠悠处浊世。混混随俗尘。今年会疾疫。扶老迁居频。始从泗水上。来泊伊湖滨。伊湖气清淑。里居风俗淳。尝闻云川公。于焉奉昏晨。百年我复尔。古今同苦辛。主人宗盟旧。风流先辈伦。后先同门学。皓首情益亲。喜我来比邻。延我露诚真。诗书为我列。义理为我陈。亹亹讲前闻。令我耳目新。况复忧乏匮。往往分米薪。孤陋荷提掖。流寓得所因。誓言百年内。征迈共兟兟。富贵非所慕。贫贱岂足颦。但令同心在。乐哉可终身。两家有子孙。此道永无湮。
次宇侄晋儿次明道先生诗韵
飞燕游丝并晚天。脩竹十里带平川。春光欲尽登山倦。衰晚风流愧少年。
次宇侄晋儿次朱先生诗韵
桃李花空一涧滨。黄鹂绿树数声新。清樽坐惜年华尽。那得收为肺腑春。
寓居无聊中。思前冬与伊湖兄父子。有讲说吟酬之乐。此来邈然若千里。不觉怅然。为赋一绝。
泗水相连伊水流。美人宛在水西头。春风日日佳期晼。独采汀兰不耐愁。
又为云若赋(三绝)
我来泗水上。君返伊湖头。伊湖望不见。心逐泗水流。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一 第 223H 页
泗南有杜若。泗北有青蘋。采采芳洲暮。临风怀玉人。
古人有遗言。努力崇明德。此意贵无忘。赠君当佩玉。
去辛亥五月。存斋李先生。在宁海之红莲庵。有诗。其颈联曰。颠连正会苍生厄。慷慨徒勤白发叹。今适周六十甲子。而大旱数月。野无青草。凄风若秋。人思绵裘。故老忧叹。以为有昔年景象。时又五月也。有感于怀。谨次其韵。
田家五月役车閒。日日凄风凛夕寒。原隰草烧浑濯濯。江河水涸秖潺潺。重逢是岁黎民厄。先获当年漆室叹。云汉一诗恢大业。谁将此意叩 天关。
自青杞入海上。午饭于黔真村下溪上盘石。口占。
峡路东穷海。高山上党天。春深初物色。境僻或人烟。白鸟冲岚霭。黄牛下陇田。迟迟载饥渴。歇马返溪边。
晓发碧溪有作
自我游东郡。尔来三十年。山村犹旧宿。径路或新迁。晓日生苍海。春光入烧田。故人愁不见。信马出溪边。
雨中。思雨溪。有吟。
好雨清和节。临溪一小轩。梅兄初结子。竹祖已生孙。久寓荒三径。何时对一樽。庭前有隙地。恐失种兰荪。
除夜。次高达夫韵。
纸窗灯火照寒眠。孤露今宵倍怆然。惟幸北堂春不老。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一 第 223L 页
明朝彩服贺新年。
除夜。又得五言四韵。
是岁馀今日。明年只隔晨。穷庐惊白发。胜事忆青春。伯玉知非晚。灵均复路新。悄然灯下坐。怀抱话无人。
春帖(三绝)
立春春祝祝吾 王。王德无私日月光。五福锡民民保极。四方争颂屡丰祥。
立春春祝祝吾亲。亲寿无彊万万春。膝下儿孙长舞彩。满堂欢庆不伤贫。
立春春祝祝吾身。身若亏时是辱亲。服闇登危皆可戒。战兢要似履冰人。
次再从弟美仲(世錂)长律
少年颇慕弃繻生。晚节还思谷口耕。静里诗骚怜俊季。客中萍梗愧愚兄。江山有约身将隐。岁月如流道未成。秋树读书先祖句。勉君今日继遗声。
次权一甫西江待舟韵(时余先至金陵送舟。邀见卿,季实,一甫三君。)
风静西洲水缓流。故人江上为谁留。沧波极目佳期晚。应向潮头问小舟。
过竹坞。访张君正,金文伯。
竹坞鸡鸣日午时。梨花篱落近江湄。主人偶出西畴外。立马岩头且待之。
到沙院。夜有雨徵。明烛独坐。追思庚戌秋赴 英陵斋官之 命。亦于此遇雨。不觉乡思暗起。倚枕赋一绝。
寒雨濛濛似去年。终宵倚枕不成眠。三关鸟道行行近。东望萱闱却杳然。
鸡鸣登道。至闻喜县。前天始明。微雨沾衣。马上赋一绝。
茅店鸡声起旅人。梁山晓雨湿衣巾。应知鹤发高堂上。终夜看天默祷频。
夜独坐不寐。乡思陡起。自念去亲远游。固非意愿。而欲呈递决归。则又恐有不肯从仕之诮。中心耿耿。发于诗句。
母子恩难恝。君臣义敢忘。 靖陵明月夜。推枕独彷徨。
入直踰半月。计离家已两旬有四日。而乡信不一至。不胜远游之怀。口占一律。
寒斋独处思无聊。吏散庭空转寂寥。江月夜生楮子岛。城云朝落广陵桥。故园几恨鸿书断。客梦长愁鸟道遥。总为高堂西日暮。行将微恳愬 重霄。
夜看朱子语类。至辟异端处。感而赋三绝。
山斋夜久壁灯寒。静对陈编反覆看。千载圣言如昨日。始知吾道本非难。
吾道非难亦非易。古来歧路几亡羊。永康功利金溪悟。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一 第 224L 页
云谷当年剧叹伤。
道不远人只在心。要将精一著功深。若言尧舜人难及。人性还须有古今。
晓起。不觉乡思倍紧。赋一律。
独起空斋晓。居然十月遒。离家空数日。作客已经秋。敢恨官居冷。深惭禄食浮。缝衣看渐坼。默想倚闾愁。
次李青莲紫极宫诗
我家何所有。所有梅与竹。梅香掇满袖。竹实采盈掬。如何舍此去。千里游居独。霜风 靖陵夜。兀坐未能宿。世味觉已酸。行止岂待卜。明年满五十。少壮难可复。敛退有馀味。躁进易倾覆。归来傍梅竹。旧书读烂熟。
冬至日。偶吟。(二绝)
坤阴满六动初阳。万古天心不改常。我愿 九重观此象。掩关斋戒法先王。
雷声半夜破穷阴。一线微阳底处寻。莫问三春桃李事。雪中要见小梅心。
南归述怀(四绝)
分外官衔本不期。如何一出遂经时。汉江今日南归路。欲拟柴桑处士辞。
昨非今是未须论。只为林泉晚计存。老妇亦知归不远。已教稚子候衡门。
不恨寒程多苦辛。此行端为慰慈亲。应知归到门闾日。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一 第 225H 页
鹤发欢颜满室春。
西行昔日菊犹黄。三径于今已就荒。寄语墙东小梅树。著花须待我归乡。
上鸟岭关
踏雪缘冰上鸟关。关头杳杳见乡山。遥知一抹云横处。老母凭门望早还。
赠巴山使君
几年无意入脩门。暮境还辞栗里园。贤路偶同栖枳棘。骚人何必咏兰荪。江南父老蒙专惠。渭北情亲阻细论。已是分忧居剧地。先须拔薤莫留根。
送族侄正汉之其伯舅咸安任所
巴山千里送君行。三月江南草色青。身上须看慈母线。静中宜读圣人经。
过基川。马上口呼。要李叔通(桨)和韵。
朝发三溪上汉京。基川落日客愁生。若非同志相携去。难慰离亲远役情。
晨起口占
昌乐馆前多古木。朔风号怒夜无歇。主人向我举杯言。竹岭今朝未可越。
登竹岭。次叔通韵。
清晨立马竹关头。眼底茫茫七十州。共是思亲游子意。白云东望不胜愁。
过丹阳观稼亭有感
昔者李先生。劳农此焉息。亭基留至今。荒草少人迹。
过雪马洞口占
官路仅咫尺。有村人不知。林间茅屋小。溪上石田危。旧读陶翁记。曾酬石友诗。廿年重过此。松径已生疑。
与柳铉甫(台齐)。同行上鸟岭关。口占两绝。
鸟岭关前逢雨雪。呼僮秣马待鸡鸣。天寒远道难如此。赖有同人慰客情。
岭路迢迢晓月寒。长松落雪扑征鞍。峰头立马红云起。曙色初分主屹关。
金士能(光国)来访。适当中秋节。与雨溪,卧溪(圣钦)二兄善馀弟及晋儿正侄。玩月重九峰下岩台上。呼韵各赋。
浊酒狂歌对素秋。万松林外一江流。良朋好月今宵并。那得片舟溯远洲。
伏次 御制诗(乙卯四月。中乙科。放榜日。 上特命戴花入侍。 亲制一绝。 手书以赐之。仍 命于前席次韵以进。)
自是遐荒贱末人。不堪今日 圣恩新。许归宠渥尤殊绝。万殒难酬愧小臣。
  御制诗
昨日岭南贡举人。今辰头上桂花新。岂徒于尔慰亲喜。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一 第 226H 页
为予金门文学臣。
司马会。次韵。奉呈黄明府(晸)
岘首轻裘返。争吟太守行。光华修稧席。平易近民情。爱日临歌扇。仁风入酒觥。今辰如不醉。何以乐升平。
次南陇朴见卿见寄韵。却寄。
少日徵追不道难。秖今衰暮若为欢。浮名已坏来缰绊。病体仍愁跨马鞍。岭路峥嵘天共远。风霜摇落岁行阑。故人珍重投琼律。敢作寻常句语看。
求道谷莲堂。次主人丈(吴三达)韵。
半亩塘新辟。三间屋不奢。当轩低密树。夹水映繁花。境僻人喧断。林深石径斜。古来栖隐乐。何必德公家。
自鞫庭下狱。闻儿子随号至门外。(丁巳五月)
帐殿 天临未见原。夜深逻卒曳残魂。尔从何处来相护。不敢相看讵敢言。
狱中夜吟
圜土沈沈欲四更。孤囚独伴小灯明。枕边守卒交头睡。门外巡铃聒耳鸣。遗体已伤悲莫大。慈恩未答恨难平。从来报国尊师意。一并归虚泪血横。
闻卯弟振叔(警铎)追至。未几还乡。
急难曾闻棣鄂诗。古人心事我偏知。却怜归雁难成序。独坐圜门涕泪垂。
闻族侄大收(振河)上来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一 第 226L 页
同宗谁不见念深。感尔偏多恤难心。颜远一诗知有激。柳州当日谩沾襟。
闻族侄光汉上来
禁府深深似夜台。穷愁日夕苦难排。朝来忽得欢心报。千里遥程尔又来。
初度日
圜土孤臣一死迟。今晨何事倍凄其。灵均忽见庚寅日。钟子难禁楚奏悲。老亲一别经三月。小弟重逢在几时。门外更怜留二子。寒窗相对泪长垂。
感吟
龙楼昔日奉 宸章。头上花枝雨露香。荣渥秖今何所报。孤臣负国泪滂滂。
谪路纪行(二首)
生出圜门 圣渥洪。严程绕过两湖中。公山形势盘龙壮。完府闾阎扑地雄。芦岭日斜冲暮色。锦城秋晚听高风。耽罗远在南溟外。行到康津陆路穷。
孤臣远谪向耽罗。去路悠悠海一涯。祇感 圣恩全性命。敢言危楫越溟波。野亭秋尽黄花老。水国天寒白雁多。北望乡关云杳杳。高堂日暮奈愁何。
渡海念卯君及济儿(济霁行初名)归事有吟
船头别意久难忘。过海尤悲北路长。遥想前程风雨恶。不知何日拜萱堂。
梦还家乡
朔风吹撤竹篱寒。疏雨声中夜已阑。孤梦不知苍海阔。片时归到洛江干。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一
 诗
  
二十七日夜。梦登 经筵。密迩 天颜。感而赋之。
海岛孤臣远日边。梦中犹得侍 经筵。自知罪重 恩难望。矫首云天涕自悬。
二十七日八日夜。梦拜慈氏。有不安节。觉后不胜忧思。吟成一绝。
连宵梦里拜慈颜。榻冷衾寒体不安。温凊旷来今几月。音书杳杳海漫漫。
冬至日。次康节诗。
天行流不息。节气自推移。玄律方穷处。潜阳欲动时。千门开次第。万象兆夷希。此理谁能识。无从问伏羲。
读心经附注有感(二绝)
篁墩附注继西山。退老当年独爱看。心法秖今犹可识。晚生其奈下工难。
莫言生晚下工难。一篑终成九仞山。穷岛此行知玉汝。客窗晴日整襟看。
谪中述怀
尝闻庸蜀南。恒雨少见日。我来耽罗国。气候何若一。苦哉一月内。阴雨无时歇。明窗暗如漆。当昼不辨色。泥潦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一 第 227L 页
满衢路。僮仆愁樵汲。门前有大海。疾风常冲激。涛波吼如雷。若将捲入室。绕屋树木繁。群鸦日来宿。天明乱飞啼。聒聒声可疾。仙山峙西北。云雾长蓊勃。曾无爽气来。但令愁心结。回首望故乡。故乡绵且邈。漫漫海水阔。有舟安可越。高堂老母在。一别今七朔。连夜梦拜见。呻吟卧床席。岂因念儿切。或失温凊节。觉来方寸乱。辗转泪成血。明时负大罪。朝议恐未息。 恩赦不敢冀。何时脱羁絷。倘蒙 天地仁。早归侍母侧。此生复何恨。虽死可瞑目。
汉挐山歌
汉挐山在济州西。高标上与南斗齐。根盘一岛三百里。瀛海四环无属连。海北诸山等儿孙。金刚智异差比肩。千林万壑互蔽亏。异卉奇岩错其间。风气清凉夏如秋。阴穴寒凝六月冰。山顶有潭名白鹿。琼沙皓皓水泓澄。云是仙人所游处。往往骑鹿閒来去。世上尘客或投足。云雾白日藏真面。自古号为瀛洲岛。灵境固非人所见。秦皇汉武好神仙。岂识仙山在此中。我本玉楼香案史。谪居住近山之东。层峦向我若相揖。爽气朝朝侵几席。愿借黄鹄双羽翮。飞上峰头吹玉篴。左揖安期右羡门。醉倚空碧睨八极。口吸鹿潭万斛水。喷作灵雨洒入(一作八)寰。使我青丘三百六十州。浊滓净尽清淳还。呜呼羁绁不可脱。侧身西望空长叹。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一 第 228H 页
我有歌(七章。章十二句。)
我有老母年八耋。气息奄奄在床褥。忆昨苍黄就狱日。侍儿背负出门诀。不知愚儿罪犯重。涕泣谓我归来速。我今海外作孤囚。海水连天未可越。想母朝暮倚门闾。鹤发萧萧映寒日。呜呼一歌兮歌正悲。仰视苍天泪成血。
我有先墓在英山。封树由来踰十年。每年春暮与冬初。上墓哀省酹墓前。不肖愚昧堕先训。明时放逐天一边。松楸远隔二千里。欲归拜扫何由缘。客中已过霜露节。明岁寒食恐未还。呜呼二歌兮歌转激。悲风为我鸣愀然。
我有三弟二季亡。一弟独存共忧乐。亡者已矣隔黄泉。存者又何成远别。昨者送我至南海。船上船边两恻恻。棣鄂分飞海天长。陟冈何处望逐客。联床共被杳难期。况复音书久断绝。呜呼三歌兮歌更苦。断雁声里头欲雪。
我有病妻瘦且黄。结发入门今几年。身为丈夫计迂拙。宾祭租赋任独专。家贫菜粝吃不饱。入厨上机勤苦偏。当年成说共契阔。岂知今者为矢弦。寒衣远寄渡海日。想得裁缝未应眠。呜呼四歌兮歌不平。家山北望思绵绵。
我有二儿清而癯。扶我出狱追严程。大儿随我南渡海。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一 第 228L 页
小儿别我向北行。临当解缆顾小儿。双泪落水久吞声。当时我无窜逐意。见此不觉愁思萦。天寒路远羸马病。几日间关到柴荆。呜呼五歌兮歌有思。夜雨入窗离魂惊。
我有犹子早失怙。各依母子孤且孑。一子毁龀未成童。一子胜冠初有室。抚养成就是我责。常恐失学终迷劣。我今流落海南涯。可怜二子不得挈。得无饥寒损志业。得无游嬉消日月。呜呼六歌兮歌益哀。二弟有魂应悲咽。
丈夫生世抱负大。我昔有志追往哲。读书初不为干禄。暮年科第诚偶得。不才过蒙 明主渥。玉堂金马荣何极。寸心耿耿思陨结。尺疏那知婴大僇。向来志业竟何有。白首途穷万事裂。呜呼七歌兮歌欲竟。倚杖搔首海天黑。
泗院会瓢溪柳令公。见念穷累首为唐律二篇。以致嗟闷之意。在座诸公。咸各和步。录在一纸。因便远寄。穷途愁郁中。不胜惊感。谨次送呈。以谢诸公恋恋之眷云。
空疏叨渥 圣明辰。罪大甘投瘴海滨。报国初心惭日月。恋亲孤梦感昏晨。穷途谩忆追随地。胜集还怜放逐臣。满纸蛟珠来异域。一回吟过一伤神。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一 第 229H 页
十月十一日。京师大雷电雨雹。 上下教自责。令中外尽言。既又敕厉大小诸臣几数百言。负罪臣圣铎。因朝纸奉读。不胜感涕。谨赋诗一篇。以见愚忠云。
十有三年冬十月。汉阳城中大雨雹。雷惊电激昼如晦。行者顿踣居者伏。时当阴令合收藏。阳气发泄吁可愕。古来灾祥必有应。此变非常岂虚作。 君王为之减八珍。中夜侧身思阙失。十行 丝纶痛自责。大小臣工宜震惕。玉堂陈劄应文具。廊庙乞免循故迹。气象泄泄若平常。独令 至尊忧不释。谁传 圣教到海外。孤臣奉读多感激。我 王明圣一见决。皇天降灾何稠叠。比年凶歉八路同。哀我赤子转沟壑。且闻金星月再犯。兵象尤堪长太息。嫠妇亦知不恤纬。况吾曾忝侍从职。欲将短策效微忠。其奈此身方栫棘。 天门远隔日月迈。报恩无路空白发。何时得近彤墀下。一陈狂言备采择。格王正事望诸公。莫谓苍天高且邈。
和晋儿玉沟歌
耽罗古国汉挐东。有村自昔名玉沟。玉沟之名真可嘉。沟中无乃有玉不。我欲采之以为佩。试令童子上下求。童子还来笑谓余。此特名美实可魗。玉之所蕴必有辉。此沟但觉荒且幽。沟水淤泥不堪濯。沟石黑粗无比侔。欲求珷珉亦难得。而况至宝其可搜。昆冈蓝田公不见。草木亦有精光浮。此沟岂独异名实。世间固多此沟俦。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一 第 229L 页
我闻此言愧且叹。童子为我故相啁。我本荒野一腐儒。虚名上彻欺冕旒。玉堂金门荷殊 渥。不知滥浮生灾尤。终焉负罪来玉沟。玉沟堪与我为仇。怃然遂和玉沟歌。玉沟之名还可羞。
和晋儿南海歌
晋也示我南海歌。文气欲与南海俱。南海之水浩漫漫。极目苍茫连碧虚。四顾空阔皆无地。孤岛日夜如浮桴。鲸波喷作几丈峰。鲛泪滴成若个珠。云间隐映老人星。风背扶摇大鹏图。青丘南尽此海边。此海之外复何如。邹衍尝论大瀛海。是为裨海还区区。今我所见岂足多。井蛙河伯固已愚。年衰力迈又拘蛰。呜呼壮志何由摅。晋乎从今莫停毫。尔歌亦足缺唾壶。
和晋儿述怀诗
客心长悲愁。今日痛何别。哀哀甲辰事。每念方寸切。何况今玆岁。落在天之末。孤坟隔万里。北望迷风雪。有酒不得酹。独泣怀郁结。死别固已远。生别又几月。高堂迫暮景。消息久断绝。九月得手书。望我旋归疾。我身有羁絷。解脱何敢必。愿言体康宁。惧或触寒热。遥想倚闾苦。中情益摧咽。安得故乡使。凭传今日说。
和晋儿耽罗乌歌
耽罗本无鹊。玉沟最多乌。无鹊固无害。多乌不可庐。玉沟东西百千树。树树藏乌无树无。天明出树绕村飞。碍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一 第 230H 页
日翻空云布如。又来屋角忽乱叫。屋中之人尽惊虞。窥檐睨灶恣攫食。家家相报失肉鱼。一群打起一群至。童仆奔走力无馀。天生三百六十羽。尔乌一何繁有徒。紫凤之群避不来。苍鹰不敢掠其居。天涯远客固多愁。况复闻尔聒耳呼。尔呼尔栖任尔为。但勿近我墙之隅。尔本野鸟非家禽。人不狎汝汝宜疏。里中少年巧弹射。未可欺凌如老夫。汉挐山中多茂树。劝尔往栖不复淹须臾。
作乡书。将付济州便。吟成二绝。
封了乡书夜欲分。孤灯明灭雨纷纷。此身不是怀南鸟。愿作春风北雁群。(李白诗。我似鹧鸪鸟。南迁懒北飞。注。鹧鸪怀南不北徂。)
一别萱堂岁欲新。天涯久断北来人。谁怜万里思归客。复见殊方草色春。
除夜。次高达夫韵。(二绝)
灯火青荧照客眠。四邻欢笑独潸然。孤囚异域逢今夜。拜寿高堂忆去年。
孤烛寒更坐不眠。天涯送岁倍悽然。故园千里归何日。慈母明朝九九年。
二十一日晓。北向痛哭。仍成一绝。
风树缠悲十四春。孤儿已作白头人。如何流落南荒外。空对晨窗泣讳辰。
反哺乌
郁彼冬柏林。有乌子与母。天明子飞去。觅虫勤啄取。衔来入林中。哺母若哺鷇。终日不能休。出入母左右。岂不饥且劳。为母忘其口。念昔黄口日。母恩天地厚。意欲报万一。不忍遗且负。林西有孤客。见此垂涕久。微物尚如此。我独何罪咎。母老不能养。母病不能守。天涯作孤囚。使母长怮怮。嗟嗟不肖子。不如初不有。
晚晴戏吟
海上阴云郁未收。惊风疏雨总堪愁。晚来日出园林静。啼鸟一声春意悠。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一 第 230L 页
次儿子长律
愚臣无状负明时。 恩谴南来血泣垂。万里看云长恋母。一年围棘独携儿。道非程叔髭何胜。年过韩曹齿半亏。知尔孝心应感格。莫愁雷雨 赐环迟。
壶溪,柳上舍二老。用余谪路韵。各寄一篇。以代书。却和其韵。谢之。
汤钁馀魂又罻罗。孤臣泣血到天涯。堂闱已迫崦嵫景。舟楫难通滟滪波。北望烟云长不散。南来岁月渐看多。却惭珍重壶溪老。投赠琼琚报若何。
南陇,南浦二兄。用沈隐侯赠别韵。见寄。长律步谢。
天涯沦落已堪悲。况复衰年异少时。难得一樽邀好客。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一 第 231H 页
若为千里赴佳期。魂如弹雀惊无定。心似风旌飏不持。自是人生非鹿豕。且将诗札慰遥思。
雨溪兄于吾家梅花下。有怀赋一绝。寄示。次韵。送呈。
南乡二月百花开。遥忆窗前一小梅。莫恨春风无主管。东邻时有老仙来。
次韵陶渊十绝。呈雨溪兄。
青山中断石门横。一道飞流万毂声。莫放馀波朝北海。先人遗恨未曾平。(断山悬瀑)
山前山后水泓深。当日高斋俯碧浔。寒镜秖今依旧面。百年犹认静中心。(重渊止水)
满眼琼林与玉峦。山童莫说是奇观。要看门外松千尺。劲节亭亭独耐寒。(长松霁雪)
仙区不见俗人寻。一片閒云独在林。莫道无心空出岫。时来会作旱天霖。(绝壁孤云)
寒斋推枕罢游仙。落月犹悬远树边。最爱西山庵里磬。此时风送数声传。(西庵晨磬)
渔人出浦不知归。遥见篝灯隔水辉。会待夜深收网罟。閒歌一曲卧笞矶。(北渚渔灯)
玉作澄潭金作沙。沙头月出素缣斜。若非雪后山阴路。应是瑶台王母家。(金沙月夜)
秋来枫树最繁华。不用名园百种花。自有天然红锦障。
霁山先生文集卷之一 第 231L 页
世人空羡石崇家。(锦水秋光)
鹭宿层岩百尺危。还随岩影没沦漪。月里惊人移别处。夜深渔父下滩时。(岩颠宿鹭)
兰若迢迢一径微。斜阳僧趁暮钟归。洞门初入深难见。穿过林头是衲衣。(一作木末迢迢一径微。飘然锡杖小庵归。遥看落日青山半。惟有孤云逐衲衣。○木末归僧)
述懹(二绝)
白发思亲短。丹心恋 阙长。春光看又尽。寂寞对残芳。
海上春将暮。天涯客未归。斜阳愁望处。风送落花飞。
寄舍弟振叔(二绝)
两鸟同栖守故丘。风飘一鸟过溟流。天南地北三千里。短翮摧残秖自愁。
梦里还乡认某丘。觉来枕席泪双流。应知独向萱闱处。回首天南不耐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