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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溪先生集卷之五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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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溪先生集卷之五十一
 墓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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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庵宋先生墓志
昔凤九闻之寒水权先生。曰己巳祸作。先师尤庵老先生临 命。教小子曰。学问当主朱子。事业以 孝庙所欲为者主之。夫 孝庙所欲为者。即春秋之义也。朱子之学。春秋之义。实我老先生所以殉身而不贰也。有欲知先生者。观于此二者。庶矣。凤九窃念朱子之学。即孔子之学也。春秋之义。亦孔子之义也。先生自少委身于朱子法门。自治之严。施措之宜。靡不是述是宪。且所值之时。一如朱子之隆兴。拳拳于尊攘复雪之义者。前后一揆。而皆上溯乎洙泗渊源。则是知先生学问事业。自孔子而朱子。自朱子而先生。源派相承。不可诬也。孟子谓孔子集群圣而大成。陈北溪谓朱子集群贤而大成。至我寒水先生。亦以先生为集群儒而大成。曰圣曰贤曰儒。虽有名言之别。其集厥大成则同。盖孔子之道。至朱子而大著。朱子之道。至先生而益明。此可谓朱子后孔子。先生后朱子也欤。先生讳时烈。字英甫。宋氏籍恩津。高丽判院事大原。始见谱书。有愉号双清堂。我 太宗时隐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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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没世。曾祖讳龟寿。奉事。 赠吏曹判书。号西阜。性至孝。居丧。有白燕巢庐之异。弟圭庵先生麟寿。妹婿成东洲悌元。同居讲学。人称其居三贤闾。祖讳应期。都事。 赠左赞成。考讳甲祚。奉事。 赠领议政。号睡翁。当光海锢 圣母。以新进士。独拜 恩西宫。癸亥初。始筮仕。 孝庙褒 赠执义。今 上丙午。 特赠谥景献。妣 赠贞敬夫人郭氏。其考忠臣自防。先生以 万历丁未十一月十二日。生于沃川九龙村。景献公梦孔子率诸子至家。命小字以圣赉。在髫龄。沃有女巫称灵异。而先生往。则曰。此哥来。神不降。其正气之钟。已可知也。景献公以先生生有嘉徵。材器卓异。尝勉以远大业。戊辰。丁景献公忧。制除。就学于沙溪金先生。金先生期许最重。先生益奋发。以圣贤之学自励。癸酉。中司马试第一名。冬。拜 敬陵参奉。乍就旋递。乙亥。 除大君师傅。 孝庙时在潜邸。数讲学。至问易数及书期三百璿玑律吕等说。先生反复晓告。 大君心悦服焉。异日鱼水之契。盖兆于此。丙子冬。虏寇猝至。扈 驾南汉。平成。先生痛哭出城。归见大夫人于俗离山中。仍有谢世意。入黄涧之冷泉。远近学子来从者多。连 除数官。皆不赴。甲申。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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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司宪府持平。或侍讲院翊善。上疏辞。时清阴金文正公身任大义。为世所宗。先生书贽往拜。讲学而归。己丑。 孝宗大王新即位。下别 谕召之。盖自初潜。睿志卓然。至是慨然有修攘大计。 收召金文正及慎斋金文敬,同春宋文正诸贤。而于先生尤致意焉。密令 诰命。勿书伪号。先生感激知遇。遂赴 召除进善,掌令。先生以为不可虚辱 恩礼。欲一罄所怀以决去就。乃即诣 阙请对。适 上有激恼事。称有疾不见。先生遂决意退归。留疏出城。 上闻之。大自悔责。问 筵臣谁与宋某善。承旨金益熙曰。臣素相好。 上喜曰。尔其亟往。为言予流涕自悼之意。善辞留行。复使礼郎赍 旨往谕。先生已夙驾矣。以为既出还入。进退无据。暂留城外。陈疏自刻。略陈所欲言者而归。盖言勉学修身。远佞亲贤。抑私恢公。节财用以固邦本。正贡案以纾民力。修军政以攘夷狄也。 上并嘉纳。连下 谕促召。先生因 仁庙因山。赴 朝入对。 上为说甘盘之旧。谕共天职之意。先生极论尧舜心法。且以为 圣上方在哀疚。声色货利。无一挂念。只有纯一之心。此正为善之几。 上甚善之。时同春与松崖金公庆馀务主激扬之论。请窜自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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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论其附丽者。一番人侧目造怨。朝论不靖。先生疏陈邪正之辨。请 上亟正是非。毋使纷纭。 上特命先生侍讲 经筵。先生上封事。推演前疏。极论 君德时务。遂及复雠之策。而语益痛切。 上命留中。后因乞暇归省。引对 谕曰。封事之无答。故欲面谕也。盖 圣意以语多忌讳。不欲烦诸文字也。庚寅正月。承 召还朝。时金文贞公堉议行大同法。慎斋金先生议不合去国。先生引君子同其退之义。陈疏乞归。上不许。自点已窜。其徒行谗于虏。谋尽逐群贤。虏以兵压境。六使来喝。事将不测。赖 上善处卒无事。而先生与诸士类。先已迸退。无复有供世之念。自此屡除进善,执义。皆不赴。先生虽退处乡庐。若闻 圣德有失。必眷眷忧叹。因疏勉戒。会赵狱起。二稚皆配绝岛。先生引汉文淮南事。请曲加全保。因论处变之道。上谕以时惠德音。以补阙失。与在左右何殊。癸巳。 除忠州牧使。 上谓大臣曰。宋某拘于彼虏。欲用而不能用。今特授雄府。非偶然也。先生三疏必递。盖向者赴 召。实有所为而来。徒仕非素志也。甲午。擢拜承旨。乙未。 除吏曹参议。皆力辞。未几。丁母夫人忧。上引金公益熙。问先生丧中安否。忧其柴毁。后金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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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吊。同寝庐次。讲论当世之务曰。今宜汲汲内修。以待彼衅。 上每以此意菀菀。倾注子者不浅。愿子自爱。盖金公受 上密谕之旨也。服阕。 除赞善。时 圣志日锐。恩礼日隆。而先生病不能进。因辞疏。以小册子。条列十九事。手写囊封以进。皆格君之要法。修攘之宏规也。 上批曰。正大之言。与古圣训相表里。所以日夜思欲致之也。先生又因冬雷。以关 圣德者四十馀条。上疏陈戒。未及上。 上遣掖隶下 密谕。论修攘之计。又教许衡事。盖前日封事。请黜衡文庙。以正其失身胡元之罪。而朝议难之故也。先生附奏以为其议至小。而所关甚大。臣欲以此。密扶世教之万一。以为异日阳复之基。今朽骨且畏之。况生者乎。戊戌春。 除吏曹参议。时同春乞暇南归。 上以企待之意。使传于先生。寻升拜礼曹参判。先生以非常格固辞。 上勉许而眷注益恳。 谕召荐下。先生实知 上意卓绝。将大有为。六月遂西行。即武侯许以驱驰之义也。 上闻先生在途病。 命道臣备安车上来。先生辞不敢当。及至城外。 上喜甚。亟遣都承旨劳问。又 命继粟继肉。居数日。 上强疾引见教曰。日望卿来。实欲朝夕承诲。病今如此。幸烦先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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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又令陈所怀。先生为言圣学居敬之方。且曰。今日 疾厄。恐 圣学必有疏阔也。受 先王付托之重。虽跬步之间。不宜自轻。时 上有衔橛之虞。先生以此及之。 上疾已。连 赐对。先生极陈修攘之策。上辄倾心开纳。且教曰。必得同志之士。可与共国。卿宜引进善类。先生曾于封事。言市南俞公棨贤才不可弃。至是又力言之。 上以俞公论 仁庙庙号。怒未已。重先生言 许之。特拜先生吏曹判书。屡辞不获。乃就职。恢公道择人才。确然不挠。仕路肃清焉。其论为政之道。必以持敬慎独为要。请 上洗濯心神。粹然一出于正。而引文王日昃不遑之意。请 上先自惕励。责三公以蕫率百僚焉。 上赐先生貂裘一袭。先生上劄辞。后入对。又固辞。 上密谕曰。卿未晓予意耶。辽蓟风霜。将与同驱驰也。先生起再拜曰。 殿下之志。岂敢不知。然不世之大功易立。而至微之本心难保。中原之戎虏易逐。而一己之私意难除。此朱子告时君之至论也。惟 圣明极留意焉。 上曰。先生前后所陈。无非此义。虽不敏。敢不蚤夜体念。盖上于先生。多称先生。其诚心礼敬可见。 上又教曰。明天理正人心。予责也。与予共此者。舍卿其谁。卿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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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世道自任焉。先生亦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意。己亥三月十一日。引对熙政堂。将罢。 上独令先生留。身屏宦侍。洞开诸门。 自以席赐先生坐曰。今欲依宋孝宗幄对南轩事。与论修攘大事。语秘。人不得知。后以史官言。先生手录 筵话。载之国乘云。自是人心益疑忌。 上知不可更为。时以密札 授东宫。每于讲罢亲传。又因先生直总府夜。 使东宫来传密札。其际遇之隆。 恩礼之笃。古未有也。用先生言。分遣御史。遍考诸主家屯庄渔箭盐盆愿堂。并从令式。改正贡案。草本已成。而凡所施设。一一罢行。倾济之势。十八九成。而天不祚宋。大运中否。 上遽弃群臣。呜呼天乎。时先生在总府。方修对 密札。忽闻 上大渐。苍黄至閤门外。中官走出传 命。促领相吏判入。先生与之趋入。已不闻 玉音矣。遂环立哭擗。卒袭。先生亲结握手。及 小敛。先生语诸大臣。请如礼待大敛结绞。 世子令大臣与儒臣讲定。领相郑公太和与同春议。只不结近上一二绞。以存礼意。先生出视 梓宫。比 敛体大小似不称。使内官更审之。果然。诸臣相顾错愕。郑公达于 世子。遂定用连板。先生以此恸恨。遗戒子孙。身后勿用全板。先生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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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世君臣之服灭裂失伦。请依朱子服议。制斩衰以复古礼。大臣李景奭等沮排之。不得行。 王大妃服制。以先生言。定为期年。尹鑴谓当服三年。先生说不但主注疏。实合时王之制。鑴说不售。先是洪汝河因先王时求言。称应 旨疏诬先生。留政院。先生至是乞解。 显庙不许。 特旨擢拜兼判义禁府事。以大臣言。递本兼两职。既而还授吏判。先生出郊固辞递。拜判中枢府事。朝议欲定 山陵于水原府。 上意亦倾向。先生以为本府是七千兵马之地。不但为 先王所重。万世之后。又有程子所谓五患之虑。 筵对劄陈。屡言不已。终定于 健元陵局内。先生承 命制进 大行王志文。李景奭先已撰行状。而专事畏忌。无一言及于 志事。至是挟虏恐吓。时议亦虑其或致触忌。迭请镌改。先生因史官回 启。谓 先王志业。不敢埋没于斯文。苟如景奭之言。不若全弃而别制之为愈也。先生自遭 天崩之变。居常痛泣。如不欲生。而平日所仗之义。无地可言。已决归意。及山陵复土。连疏乞骸。 上终不许。群不逞乘时蜚语罔测。先生遂留疏出城。 上连下手札。遣承史挽行。至有卿若不来。予宁欲往见之 教。而终不敢留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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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三宰贰相与兵判而 宣召络绎。及练制。以许穆,尹善道疏诬。不敢进诣。文义县庭。望哭易服。至辛丑大祥。承 召入城。又因赵絅疏。出城待罪。 上慰谕甚恳。必欲相见。先生自念身到 辇下。终不得一瞻天颜而退。诚有所不忍。遂入对。 上涕泣。先生亦涕泣。仍详陈善道诬说本末。投疏南归。 上下谕留之。三司及馆学生上疏请留。皆不得。 孝庙将祔 太庙。先生因献议为言 仁 明两庙合为一世。实违古礼。迁奉 永宁之时。宜二其昭穆。各专其尊。又言四祖别祠之非。请依程朱论宋朝庙制之说。以 穆祖为始祖。如宋之僖祖。而 太祖以下世室如旧。又于 太庙。为东西夹室。奉 翼祖以下祧主。议下。竟不行。丁未。有虏中查事。右相许积移罪 上躬。勘以罚金。反自为功。先生因辞疏极论其罪。及李䎘等七谏臣合辞劾积。并及时相。 上怒甚皆窜之。先生先已言此事。上疏待罪。戊申春。 特拜右议政。秋。 上幸温宫。遣承宣促 召。先生遂入朝力辞新 除。乞递职。随 驾时入讲筵。 上遂勉许。及至京。 特命兼带领 经筵 世子傅。疏辞不许。冬。复拜右相。先生即留疏告行。 上连遣承史 谕召。又特遣户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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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书闵鼎重。宣谕勉留。闵公归奏言某向来一出。只以 先王有志重恢。必欲与共国事。故某亦感激图报尔。本无徒恃宠灵。从仕三公之意。若处以閒局。则亦当出入 经筵。有怀必达矣。后因辞疏 许递本职。宣召不止。先生上疏陈谢。极陈去私循理之意。后因入对。更申前说曰。臣每进去私意循天理之语。自上若能体行。则是臣之说行也。否则留臣无为也。时以 慈殿诞辰。将设宴乐。先生上劄曰。孝子悦亲之道。不必以娱耳目为事。惟修德勤政。畏天恤民。以继述 先王之业。乃所以上慰 慈旨也。又进劄极言君德阙失。又言贱倡妖巫夤缘出入。无复防限。或为侵蚀本原之地。除夕。又上劄言年来 圣候不宁。谒庙之礼久废。而温泉之行。年年不止。又有不得已。则时出西郊。独于此久未能行。岂非未安者耶。明日是元朝。宜 殿下留念也。后因 召对为言 神德王后尚未复号。神理人情。诚大不安。请升 庙复 陵。上令礼官亟行之。连入对。多有建白。而胥吏与士夫嗜利之辈。大恶裁省贡案。怨谤朋兴。积使徐必远上疏劾己。以为知其有害于国。而不直言谏止为不忠。暗售蜮弩之计。必欲先生之不安而去国也。先生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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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时事之终无可为。遂上劄还山。 上谕止不得。庚戌。有妖贼世直告变。诬及先生及同春。旋伏法。先生即诣畿邑。上章待罪而归。辛亥夏。复拜右相。特兼 世子傅。先生屡疏辞。因岁大饥。疏陈救荒恤民之策。仍缴纳前岁拟上册子。疏末论台臣之言大臣事者。不能明言是非。大臣积也。时尹敬教又疏论积不饶。上严斥敬教。谓符合他意。先生上疏待罪。同春及打愚李公翔又上疏盛言积奸状。 上震怒削黜李公。又以此事根于敬教。 特命安置极边。朝廷震骇。积亦递相。先生序升左揆。即陈疏以为 殿下以敬教为近事之根本。则臣又根本之根本。 殿下乃反宠以新除。是何 殿下恶恶之道颠倒若此。又因积疏同受 命于 圣考之说。极言积诋节义坏伦纪。将有以害国家而祸士类。以伤 圣考知人之哲。 上方宠用积。故先生前后疏。皆三朔而后下 批。至壬子冬。始递。癸丑夏。贱宗翼秀受鑴楠嗾。以 宁陵石仪有隙。诪张恐动。疏请迁奉。凶徒盖以己亥连板。归罪于先生。谓其必生罅痕。欲因此构祸。 上不知其出于凶计。遂定迁 陵之议。先生与右相金公寿兴书。以为 圣候长在违豫。久废展 陵之礼。若更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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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则岂有今日之事也。时先生以凶言嫌。不敢进言。金公新当鼎轴。欲其牖之于都俞之际也。实亦戊申劄陈之意。而终为后日诬捏之资。 上命先生撰迁陵志文。又令书进。荐 召不已。先生亦不忍不效于圣考终事。遂西行。及至畿甸。又受左相新 命。不敢入城。转进骊州。奉审新占 神穴。再疏辞得递。先生遂入对。又献议请改 葬时。君臣依古礼服缌。别制布团领乌帽带为视事服。廷议不一。终不行。先生既写志。即出郊外。诣旧 陵。奉审 梓宫。溯江赴哭 新陵。礼讫即南归。疏请 先王享祀。勿书伪号曰。愿殿下追思 圣考志事。勿复以污秽腥臭之可丑者。冒荐于 清庙朱弦之间也。又言启 陵时事。以为当初启土尺许。已审 隧内之无故。而任事诸臣恐惧于罔极之人言。仍封之议。终不敢出焉。 新陵之吉。虽自昔所称。而亦岂若仍安于已安之地哉。臣今踪迹之危。不翅集木。而又获罪于国舅。不敢出片辞于其间。臣孤负 先王之罪。万死难赎。疏入。越月 下答。大示未安之意。甲寅春。先生更申前疏之意。 上终不答。先时清风府院君金公佑明葬其亲。用隧道。闵公维重 启请改正。先生直其言。金家怨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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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是先生请建 新陵表石。清风大斥其议谓前代所无。不可刱开。而言出于某故。群下不敢非是。又有闵世益者。狂易丧性。不能执其父丧。其家用玄石朴公世采言。以其子慎代父服丧。禀于先生。先生谓此实朱子定论。而亦宜呈礼曹。以听 朝廷处分。鑴攻斥先生以为乱人大伦。清风又以为此世益及慎俱无其父也。请 上罪之。先生陈疏引咎以为 列圣三陵。北路诸 陵。皆有碑表。非今作俑。然人各有见。无害于各陈。而乃曰贱臣所言。人不敢议。闵家事本依朱子说。而言之者臣故其纷纭如此。佑明意有不可。则直请臣罪可也。何为此藏头之说。使闵家替受重究也。岂亦于臣證成。人莫敢矫其非之意耶。前疏中获罪国舅者。盖指此也。三月。 王大妃升遐。先生行至畿甸。闻 慈懿殿服制初定期年。改以大功。致 上诘责。而其事实关先生己亥议礼。先生不敢入。遂陈疏退归华阳。及葬。至杨根迎哭 廞卫。待下玄宫。望哭于 陵外。即还。岭人都慎徵疏论服制。必欲构诬先生。 上命大臣六曹三司会议。议 启入。教以附托他论。配领议政金公寿兴。仍改定邦礼。朝著大变。他论指先生也。先生进诣万义待罪。八月。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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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 上候大渐。驰至江外。 遗教已颁。先生进哭 阙外。即出城受服。归万义。有 陵志制进之 命。先生引罪不得承当。 上连遣史官。 宣谕促召。先生进诣江上。盖欲治一疏。论服制首末。以俟 处分。凶人郭世楗希鑴旨。托以议礼诬先生。又以先生为翱翔近畿。先生苍黄南归。积于引对。阳斥世楗。阴实庇护。 上以世楗疏为忠言。而士林之为先生疏辨者。皆被 谴配。于是群憾猬起。构先生益急。 上一皆褒宠。先生进至镇川待罪。时两司合 启。以乖礼乱统论先生。连请罢职削黜。皆一 启而允。乙卯正月。远窜之 启继发。 上以为宋某虽有乖礼之罪。邦礼今已釐正。则削黜之典。亦足惩矣。后数日。两司请对。游辞固请。 上遂从之。窜于德源。时有星陨淫虹之变。儒生郑祥龙等上疏以为此与庆元乙卯。请罪朱子时变异相符。极言伸理。 上大怒。特命投北。鑴又使其徒请移先生远恶地。栫棘于长鬐。南北千馀里。触冒潦赩。困厄百端。而先生处之怡然。时论渐急。务为深刻。又请先生栫棘绝岛。又以釐正邦礼。请告宗庙。亦有疑贰者。其论止焉。鑴,积等阴结桢,楠。久蓄不臣之心。而凶计终不售。又谋以礼论。先除先生。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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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郑之虎更发告 庙之论。积与权大运,李元祯等。或缓或峻。抑扬操切。而皆主其论。 上终不听。门人宋尚敏尝备述礼论始末。作一册子。又悉陈鑴,穆等奸邪诬悖之状。欲进而未果。己未夏。竟上之。凶党视为奇货。杖杀尚敏。谓先生与之交通。移巨济加棘焉。时有李有浈投书,李焕挂书之变。皆鑴阴嗾而与积,熙,大运等。反归之于先生之酿成。恐动 上听。交请按律。又使岭人蔡范夏上变告先生越海招寇。指日犯 阙。语益凶骇。 上皆不从。盖甲寅之祸。实本于贼鑴。而鑴之构祸。假托己亥议礼。鑴以奸臣孝全之子。戾气所钟。狡黠文辩。自许以知道。始能欺瞒当世。先生亦爱其才。后鑴作理气说。斥退,栗,牛诸先正。至于经书注说。任自去取。中庸则扫去章句。全以己说易之。先生谓此实诐淫邪遁。为斯文乱贼。极力排之。鑴以是嫉怨先生。甘心嫁祸。至己亥服制。先生与同春言丧服疏。有虽承重不得三年之文。 大行大王虽已承统。言其伦序。自是次适。 王大妃之为之也。不得过期年。鑴闻之。欲倾陷先生。乃录出注疏中第一子死。取适妻所生第二长者立之。亦名长子之语。谓 王大妃当服齐衰三年。送于一大臣。领相郑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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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示先生。先生曰。礼有是说。然其下方。有适妻所生第二子同名庶子及虽承重不得三年有四种之语。此所谓第一子死者。恐是未成人也。仍历诵四种说中体而不正。立庶子为后之说。郑公亟止之曰。帝王家事。始微而终大。万一奸人因此构祸。奈何。四种说不可援。更有可据之礼否。先生曰。 大明律及 国制。无论长众子。皆服期年。不为无据也。郑公喜曰。今得此无忧。与诸大臣皆主时 王之制。禀定为期年。鑴又引斩衰章外宗犹内宗之说。谓 大王大妃亦当服斩。先生辨之曰。内宗妇女皆是臣子。故不敢以私戚戚君而服斩矣。 大妃则我 先大王所臣事也。何可不服本服。反同于臣子乎。鑴又引武王臣文母之说。先生曰。朱子既引刘侍读之言。以为子无臣母之义。后人何敢为此言乎。庚子许穆之疏。亦鑴所嗾。而傅会仪礼注疏。请改定三年之制。至谓立庶子为后。不得为三年。妾子故也。先生承 命献议以为此固疏说。而妾子故三字。穆自下之。非疏说也。夫所谓庶子。固谓妾子。然自次适以下。虽人君母弟。亦谓之庶子。故疏曰。庶子妾子之号。而适子之第二者。同名庶子。然则 孝宗大王不害为 仁祖大王之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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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也。庶非贱称。乃众字之义也。考之礼经。此类甚多。穆又申前说。以适子庶子三年期年。条列为图。投疏以进。 上更令先生议。先生逐段剖击。引朱子下正犹为庶之说。辨析痛切。鑴之论礼。计本嫁祸。末乃托于著说。以先生为卑主贰宗。至于善道疏。则专攻先生以为宗统不明。群志未定。又以 梓宫之附板。 山陵之不用水原。罪状先生。又以 先王衔橛之虞。为先生不能辅导。又以比年天灾时变。皆归之于先生。凶言悖说。一袭鑴,穆而转益危谲。 上谓善道疏心术阴险。取示庙堂而焚之。先生至文义。上疏待罪。因史官传谕之 启。以为汉文帝自称高皇帝侧室子。而固无害于大汉四百年正统。况 先大王之为次适乎。台议谓善道构先生以逆。当反坐。请按律。竟命投北。权諰疏救善道。以善道为敢言之士。而又谓之谗谄媢嫉。以先生为罪言杀士。而又谓之祈天永命。恍惚闪弄。不成事理。赵絅疏以善道为 孝庙左袒。勉 殿下追孝于 先王。指斥先生。语意危险。皆出于贼鑴煽动倾陷之计。而终至有甲乙之祸。凶徒之构先生者。节次层加。至于告 庙按律之请而极矣。然其不及于惨祸者。盖以 明圣王后亲承 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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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德音。终始扶护之力云。庚申春。坚,楠,挺昌等谋逆伏诛。鑴,积亦坐死。朝著更化。 上于礼论。犹未袪惑。夏因草庐李公惟泰疏。始 命撤棘。当议礼初。李公之议。与先生同。及被谪。李公谤言喧藉。至谓新著礼说。顿变前见。毕竟始寿辈谓之改过。 筵白放释。至是 上特命叙李公。李公疏又援先生谓与同见。 上以为宋某之罪。专在误礼。今与李惟泰无异。有是命。先生耻与旧要同利。作诗遣意。 上渐觉礼祸之本出假托。旋 命全释。仍拜领中枢府事。遣史官 宣召。辞意恳恻。深悔冲年眩于群枉之谮。而必欲一接颜面。先生依程子西监之义。遂入京。 上即赐对慰谕。先生仍勉勤学持敬之道。 上命留宣酝曰。有戒饬寡躬者。愿卒闻之。先生以一念善恶。灾祥类应之说。申申告之。又曰。 圣上聪明无比。诚圣人之姿。若自有聪明。谓人莫如我。则聪明反有害矣。因以年过七十。固请归死。 上恳辞勉留。先生连入对。讲太极图说西铭二书。归万义。 坤殿升遐。即还哭临。承命制进 王妃志文。留劄出郊。 上遣知申恳谕留辅。 慈圣又遣寺正金锡衍。 赐谚札。先生以为此女中尧舜。手札勉留司马光者也。感激 异恩。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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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入城。先生自以蒙 慈圣非常之恩。又 主上英明。义不忍决归。黾勉迟留。翌年新元。袖劄为言尊攘之义。盖谓 先王志事。不可不一诵于更化之初也。至以杜私意恢公道。恤民隐定兵制等事。连劄屡对。极言竭论。此自 孝 显以来。先生之入朝。每拳拳于修内之意者也。其请罢内司四宫各衙门屯田。诸宫家折受。公主第宅之踰制者。一依制令毁去之。遵职田之法。抑横夺兼并之习。收编户之布。纾良役偏苦之患。凡收布之法。以五升三十五尺为一疋。升尺之渐加者。一切覈罪。裁损贡价之滥增。推之而除厚敛之弊。大同剩馀之桩留各邑者。依朱子破分之训。以其所馀量减所收。遇灾荒则以蠲民赋。为赈饥之先。签军额则以从母役。为搜丁之先。申户籍之令。以明邱民之所属。行保伍之法。以遵同井之古意。修五卫之制。以复旧典。给束伍之复。以资粮费。训局军兵骄悍耗食。则依御营之规。给保番上。外方兵器修改无财。则割奴婢之贡。分属诸阃。禁娶同姓。以严礼防。禁民为僧。限年渐刷者。皆平日论军国之政谟也。虽以 列朝倚毗之重。多为流俗沮败。施用者绝少。道之难行如此夫。又如特立三学士传。以至姜孝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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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皆以文字褒美。请官郑圃隐后孙。以及严兴道,李士龙之后。金应河之孙。勿责虏供。丁丑立慬诸人。并加旌表。皆所以鼓动培植。为扶世道人心之一分也。时奸邪伺衅。朝论多歧。先生决意退归。祇送 王妃廞卫。遂留疏以归。 上遣重臣宣 谕留之。先生对以致仕大防。礼不可违。时宋朝杨,罗,李三贤。 本朝李文成,成文简二贤。从享文庙。因 下询请釐正前所享诸贤中滥与者。而周,程,张,邵,朱六贤升配殿内。勉斋黄氏追享圣庑。又言金文元公礼学纯备而不得从享。为士林恨。又请依 皇朝例。作启圣庙。 上优批之。闵公鼎重平日自任经济。及拜相。必欲更起先生为领袖。收召诸贤。更张振作。共图至治。屡从士友致意于先生。先生虽知时势之不能攸为。自念 君相之意如此。则诚不可孤。而本欲表章 孝庙大烈。以为观德之典。自附孔子反鲁修春秋之义。兼陈休致之请。而且以玄石方负士望。并被 召命。欲勉其出膺。俾成闵公之志。壬戌冬。遂入朝。因李玄锡疏。即出至万义。转向骊州。 上屡遣承宣宗伯。 谕召不止。癸亥正月复入城。劄请休致。 上命除肃拜引见。先生更伸前恳。 上不许。因何蕃,陈东,欧阳澈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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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之 询。先生以为此实圣人衰世之意也。献议请建。乃疏言 孝宗大王圣志卓越。谟猷宏远。盖不欲仅守邦域。使 圣寿灵长。其必不但已也。至今东土之人。知君臣父子之伦者。伊谁之功。论其德。既无间然。言其功。则使仁义立而五典惇。是宜追崇尊尚。加隆 庙仪。以为百代不迁之庙也。 上命廷议而行之。时少辈以金益勋使金涣发告许玺逆谋。谓之诬告。论之甚急。先生知非其实。而以台论之方张。不敢伸救。只引赵月川穆事自列。时论转激。至谓先生私于益勋。先生上劄引咎。仍屡乞休致。 上恳辞不许。先生因疾沈绵四日而连 上三劄。诸大臣皆言某病中情恳。诚可念也。 上始许之。连遣承宣冢宰。特谕勉留城里。与闻 国政。出入 筵席。先生上笺谢。又进劄请以昭义正伦等字。追上 太祖大王徽号。上议诸大臣施之。盖先生之意以为 太祖回军一事。实扶尊周之义。永有辞于天下后世。而况此大义寝晦之日。尤不可不表章之。以存天下之大防。实与孝庙世室同一义也。玄石以为 太祖回军。终至化家为国。则今日臣子不必以此表章。群议靡然。末有朴泰维之疏。至曰上下皆知其未当。犹难相违覆。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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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 宗庙重典。未惬群情。先生闻之惊骇。以短疏请罪。又与玄石论此曰。汉祖之为义帝发丧。惟其所仗者大义。故朱子于纲目。特笔书之。况我 圣祖之事。实春秋大义。成承旨三问,退溪,清阴诸贤。亦尝赞美此事于诗笺章疏。至于梅月堂。我东之伯夷。犹以此事赞叹于吟咏之中。在今日之道。安得不阐明发挥。时朝论日益乖乱。闵公初计亦大谬。先生归意日急。而 上意眷向不怠。先生亦尝以不敢远去为对。故不忍决归。或往游近畿岩泉。仍有枫岳之行。 上闻之。遣史官问行。又 命太医往护。将还。闻诸台以先生私语之发于 筵席者。引避纷纭。先生心不自安。改向骊江。为瞻依 宁陵之计。 上连遣承旨及冢宰。申 谕速还。先生上疏乞许优游自在。会副提学赵持谦因玄石疏语。请收还先生致仕之 命。先生闻之以为此将益实徘徊图入之谤。即上疏告行。泣辞 陵外。溯江而东。遂南归。右相金公锡胄白 上。近来一种言者。类多阳尊大老而阴加排笮。朴泰维之疏。侵及儒贤。若是狼藉。至于赵持谦,韩泰东,吴道一等褒扬泰维。最为乖激。不可无警责。 上命或罢或补。玄石以举枉错直。疏论金公。金公又以加大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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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对斥少辈。自是少辈益加愤怒。而旧憾于先生者。相与和附。遂有老少论之称焉。冬。闻 上痘候忒重。先生惊遑步出。家人赁马追之。时风雪甚恶。先生单骑疾行。及至。 上候已向安。留劄南还。闻 王大妃升遐。旋赴 殡殿。入对 严庐。甲子春。制进 陵志。先生闻名入枚卜。即陈疏归。时尹拯与史局书。自伸其父江都事。言栗谷真有入山之失。而先人本无可死之义。又谓金公益兼权公顺长无必死之义。京外儒生合疏攻之。掌令洪受畴欲实拯书意。疏诬栗谷之落发而引沙溪为證。先生大骇以为并诬两先生。不可不明白剖破。且权金诸人同树节义。扶植世教。今以伤勇之意。欲使之掩翳。节义之明晦。实关国家之兴丧。陈疏痛辨之。丁卯正月。 上临筵叹息。语及神皇盛德。先生喜闻曰。此乱极思治之一几也。遂上疏陈颂 先皇德意。以及 列圣尊周志业。以彰大义。末言今兹 德音之涣发。岂非天理明人心正之大关棙也。惟愿 殿下诵 宣庙必东之奏。歆 仁庙拱北之诚。益励 圣志。益懋圣学。益修仁政。益饬武备。以继我 孝庙志事焉。戊辰冬。 庄烈王后因山。先生至 陵下。哭 廞卫。拟入慰 严庐。因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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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辨拯党诬景献公事。又依裴晋公玉带事。还进 孝庙手札而归。时辈机谋日深。远迩合势。将交章构祸。先生不敢冒进。直自 陵下。退归兴农。先生曾爱华阳水石之胜。筑书斋。讲道其中。末又移居于此。盖拟晦翁之婺源也。时 景庙诞生。门人多请入对献贺。先生曰。昔今 上诞降。以情势不安。不能申贺。为群憾所构诬。今日情迹之不安。又甚于前。何可苟且计较。为前日之所不为耶。己巳正月。 上特定 元子位号。廷臣皆以 正后有庆。有不可知。且 王子生才数月。定号太早。南公龙翼以力争被 谴。凶徒嗾人投疏。直以时异则事异之语。恐动 圣听。 上虽因喉司之言。岛窜其人。朝著震惕。大祸朝夕且至。先生以为今日臣民之所属望。舍 王子何归。如是汲汲。殊欠从容。且诸臣所达。亦先事周详之虑。不可不为 上言之。遂进短疏以为昔宋神宗生哲宗。其母后宫朱氏。横渠张子闻而喜甚。程子美其公忠。朱子,吕东莱表章于寒泉之编。程,张,朱,吕之前后一揆者。为宗社纯乎天理也。今日诸臣之心。亦岂有异同哉。诸臣有位号太早之说。盖哲宗十岁。而至神宗有疾。始封太子。以帝王大举措。贵于于于也。昔年许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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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国本未定之言。故相臣郑太和进曰。 元子诞生之辰。即国本已定之日也。其言不售。今者 圣明虽已痛斥。谗人种子安知不起于千万世之后乎。子弟门生交谒更谏。先生终不听。疏入。 上震怒。夜召承旨玉堂。以疏中有疾始封之语。反覆 下教以为宋某山林领袖。敢生异议。无将之徒将接迹而起。李玄纪等左右构捏。以激 上怒。又赞扬拯前事以攻先生。 上特命削黜。是二月朔日也。太白昼见。于是旧臣窜逐殆尽。鑴,积馀孽。充满朝廷。起拯为大司宪。遂引拯父子。追复鑴爵。始鑴之伏法。先生谓他日伸鑴。尹家必为之张本。至是果验。因两司合 启。始令远窜。已 特命栫棘济州。先生行过连山。路出沙溪先生墓下。使门人操文往告。为言斥鑴之侮毁朱子。曾有巨济之行。而尹宣举党鑴以厄斯文。并与宣举而攻之。其子拯不思盖愆之道。反雠视小子。使其势潜炽。 宗国将亡。又敢诋侮栗谷。小子不胜惊愕。攻击之言。或过其中。又曰。小子遂有此行。而拯乃骞腾。苟使吾道由吾而不至尽亡。则虽灭死。万万无恨矣。此出于血气之私。而或非义理之正耶。苟如是则不但南海之神罚而殛之。其得罪于先生甚矣。盖拯蓄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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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祸。自前冬兆眹已露。先生之言如此。先生于是行也。一以后事属门人权尚夏。以溪上所传栗谷先生手笔付之。又以诚直之训戒子孙。候风于康津。与诸生讲论经籍。留六日。先生以久在平陆为不安。请禁郎亟发。及出海。风猛浪涌。舟几沈。篙人束手。先生晏然端坐。朗咏朱子飞下祝融之诗。既入棘中。日与孙畴锡看朱子书。凶徒相继陈疏。请黜两先生于文庙。以掇拾两贤馀论。力排尹拯。为先生之罪。金邦杰论以极律。谓乖乱宗统。动摇国本。又以 太祖徽号 孝庙世室及癸丑所与金相书。为先生极罪。台启改请拿鞫。三司又合启力请。 上遂允之。中外儒生及门生屡百人。方为先生陈疏伸救。及 命下。皆守阙痛哭。前后伸辨者。窜配相续。五月。 拿命至。先生始意其宣药。沐浴更衣。又作书寄诀权尚夏。托以朱门绪业。又令依南轩虞帝祠,楚人祭昭王之事。建一间屋于华阳磨崖之下。以祭 神 毅两皇帝。禁郎迫出先生读传。 传旨拘先生于村舍。先生为告先考妣文。历叙平生学问出处及奸凶构祸之事。以付畴锡。使之归告墓前。又以一书。告诀于玄石。回泊海南。始闻 坤殿废黜。吴公斗寅,朴公泰辅谏而死。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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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哭曰。为臣子者尚可生乎。乃草遗疏。言 圣祖德烈及奸凶之实恶 世室。假托预定。矫诬陷害之状。时文谷金公寿恒受后 命于珍岛。诸孤走人乞铭。先生已绝粒食。又驱迫作行。气息㱡㱡。子弟请略成数行。先生曰。此将为后世大议论。不可草草。尽书无阙遗。大运辈闻先生疾势已剧。恐径殒于道。以为某罪恶彰著。无待鞫问。请速 赐死。 上即许之。至井邑。闻有后 命。先生又草一疏。言其前后出处大义。并初进 御札疏及海南时遗疏。 圣祖 圣母手札授畴锡。待可进之日进之。执权尚夏手。语曰。吾常以朝闻夕死为期。今年踰八十。终无闻而死。是吾恨也。此后惟恃致道。尚夏问后事当用何礼。曰。以家礼为主。而参用备要。袭敛则先用深衣。次用朱子所服上衣下裳之制。襕衫是 皇朝时所崇服。亦可用也。又曰。墓道勿建丰碑。只可立小石。致道略记数行以表之。因以上所谓朱子学问 孝庙志事。申申告教。又曰。我国国小力弱。虽不能有为。常以含冤忍痛迫不得已之心。吾党之士。存诸胸中勿失可也。又曰。天地之生万物。圣人之应万事。直而已。孔孟以来相传。惟是一直字。而朱子临终告门人。亦不外此。君其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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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虽临命苍黄之际。其授受之丁宁如此。仍曰。吾命将绝。趁今一息犹存。受 命可矣。药来何迟。命取上衣加身。敛膝瞑目。俯听 传旨。遂进药。就枕而逝。是六月八日癸酉也。前一日夜。白气经天。是夜奎星陨地。赤光亘屋上。人皆嗟异焉。治丧一遵遗命。门人持服者。百馀人。靷归兴农。用士礼。七月辛巳。权厝于水原万义舞凤山西麓。远近观葬者。殆千馀人。盖先生之祸。始由于鑴,穆之构诬。终成于拯之潜煽。拯是先生四十年服事之门人也。其见识迷暗。心迹谬密。一袭其父宣举党鑴之习。自少连袂凶徒。表里相关。又阅历世故。惟利害甚熟。至是见少辈之攻先生者。可以党与而为对手也。始敢挟其势而自立门户。以先生所撰其父墓文。要为分贰之计。与时辈乘衅密合。摇惑一世。先生念拯父子律身制行。不无可称。举世靡然。而其用心处。全在于计较趋避。故为害尤甚。又党助贼鑴。以酿斯文之祸。其弊不止于今日之纷纷。必将为世道无穷之忧。吾敢自爱其身。不肯攻彼之邪淫。以负 圣祖付托之意耶。遂于丁卯疏末。极言宣举失身党恶。拯悖理伤化之由。自此拯之仇疾怨毒。日以益甚。以至其徒罗良佐等投疏诬捏极矣。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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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子夏。孽虏僭号。宣举倡多士上疏请斩虏使。虏使遁去。及江都之变。与权,金二公守堞约死。又令其妻先死。而终乃为奴。受虏标出围。自谓惭愤悔责。从慎斋学。读书求志。其章疏称死罪臣。备述临乱苟免之事。终身不娶不仕。先生与其新而不念其旧。又惜其初年气节。谓其以不死自废。则与以死自厉者。事虽不同。同归于崇节义也。至附见于三学士传末及鑴侮蔑诸先生。敢毁朱子注说。宣举以牛溪宅相。反助鑴甚力。先生辨责不已。至曰春秋之法。治乱贼。先治其党与。有王者作。公当先鑴而伏法。乙巳东鹤之会。先生又历数鑴罪而曰。今亦复为扶护乎。宣举始乃以鑴为黑为阴。又曰。岂可以为黑为阴而不绝其人乎。先生喜曰。公从此洒然矣。宣举殁。拯以玄石所撰状文。谒铭于先生。而示以宣举年谱及己酉拟与先生书。其谱则以其父之终始扶鑴。为公心正见。以先生之斥鑴。为过激不中。推尊鑴学邻于生知。以为希仲立心制行。不泥古人。读书讲义。不拘注说。其书则曰礼讼之禁解。则吾道自归于公。聚精会神。庶绩熙矣。如尹,许二人纵有诖误之失。安得终断以谮贼。不之容乎。今果能涤礼讼猜嫌之迹。先从此两人始。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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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服人之心。先生见此大骇。而又闻鑴祭宣举文曰。子谓我妄撄世祸。我谓子不能自树。密地情话。反以先生谓世祸。先生始知其前日之自谓绝鑴。全归假饰。因此而其所谓悔责云者。亦不能无疑也。不欲泚笔于其碣。而终有所难辞者。又以玄石之屡书相劝。黾勉应副。而称道之语。一循状文。拯谓不满意。屡请改之。先生终不许。盖当癸甲之际。鑴,积势炽。世道将倾。拯之以其父拟书始出于谒文之行者。其意果何为也。先生之见而骇之。拯岂不知碣文之出于先生者。不称其意。亦岂不自知耶。及庚申先生归自海上。以勋戚诸公谓有扶 社稷之功。治狱大臣谓能平反。凶徒以此祸心益耽耽。他日翻复。先生之为士祸孤注。拯已先觑而恐为毕门之寒暄。遂以碣文之不改。谓之雠怨。而平生一事之地。忽谓本原学术之可疑。乃以义利双行王霸并用机关术数等语。贻书玄石。私自讥切。乃傅会无根之说。连书屡牍。恣意迫蹙。诚师生之变怪。斯文之不幸也。文谷金公,老峰闵公白于 上。以为拯之诬诋其师。非语言薄过。不当复以儒贤待之。盖先生之处宣举者。只二事也。始焉宣举自谓悔过自废。则先生信而与之。为之称道。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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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宣举自谓绝鑴。则先生信而嘉之。喜其洒然。及拯有史局书。则江都事无所悔。而依然失节而已。宣举谱书出。则鑴贼无所绝。而依然党恶而已。不悔而谓之悔。不绝而谓之绝。先生每谓一生见卖于宣举。心切痛之。为宣举者。生前死后之相反若是。则先生之处宣举者。前后不同。亦义理之当然。真如妍媸俯仰。随物迁形。而不害为鉴衡之空平矣。拯不徒不盖其父愆。实自发其愆。以致先生之不得不辨斥。而反谓父师有轻重。敢于背师者。多见其悖伦而已矣。先生固知其义理不胜利害。则终必无所不至。拯辛酉拟书。先生虽未及见之。其一转而为己巳惨祸。先生已先言之矣。后六年甲戌。 肃庙大悔悟。迸出群凶。克复 坤位。而首复先生官爵。 特遣承旨。致祭于庙。时畴锡已殁。胤子基泰疏进 两圣手札及先生前后遗疏。 批略曰。先卿毕义效忠。至死深笃。执书衋伤。益切悔恨。先卿不负予。而予独负先卿。悠悠九地。孰知我心。 特命不待谥状。 赐谥文正。丙子冬。改葬于旧穴稍上数武。夫人先葬旁穴。至是合祔。始 赐礼葬。隐卒崇终。殆若无憾。而一番人执命。世道益沦陷。斯文益坏丧。先生之道日消矣。自兹以来。士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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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尊先生者。屡起屡跲。盖 肃庙曾入拯党父师轻重之说。以为拯之背师为父也。每恕之。至乙未丙申间。以市南俞公源流事。权先生疏论拯前后背师之罪。因此甲乙争论。源头事实。始大彰著。 上翻然觉悟。命入拯辛酉拟与先生书。先生所撰宣举墓文览之。答右拯疏曰。昔年下教。在墓文拟书未见之前。今日下教。是拟书墓文已见之后。予心一悟。是非自明。虽谓之有辞后世可也。父师轻重之说。今不当更提。至 答 景庙辞代理疏。以斯文事。并与精一心法而托之曰。近日事处分正而是非明。顾不重耶。故特言之。予志汝遵。又亲书华阳院额。遣承旨揭之。 特命追削拯父子官爵。又撤去先正之称,建院之 命。勿复以儒贤待之。及 圣考薨。内颁御制。有以书示予意为题。别为文字。大意与 景庙疏批同。而以为予深究义理。是非大定。为予子孙者。须遵此意。坚持勿挠。 圣考于此义。大书而不一书之。其忧世道卫斯文之意至矣。而末乃为贻燕之谟者如此。盖谓墓文初无訾辱语。而拟书则构捏酷矣。可见拯之背师。本不专由于墓文也。且深知先生之为大贤君子。则背悖先生者皆小人也。明淑慝之别。严是非之辨。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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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 处分光明磊落。可质鬼神而俟百世。先生之道。于是乎如日中天。为世增重矣。自是尼徒之废斥者。蓄憾伺衅。至辛丑与己巳。馀孽合势鸱张。谋危 储宫。士祸大作。先生所谓谗人复起。 宗国将亡者。真如烛照而符契。先生于是被黜道峰。 今上乙巳更化。即复院享。馆学及八路儒生疏请啜享文庙者四十年。至丙子。始准 许。又宣旨举华阳 皇祠。特褒先生尊周之义。更加 赠上相。此先生百馀年间与世屈伸之大略也。盖先生禀刚方正大之姿。有宏伟恢廓之量。静而凝默则如乔岳大峙。动而作用则如洪河赴海。俨然人望而畏之。即之。和煦之气薰然袭人。先生真可谓我东数千年间气所钟也。虽非从事圣学。自是豪杰之人。又就贤师闻道既早。门路甚正。以大聪明。用困蒙百千之力。如行百里者。半九十里。而弥老弥笃。心力果毅。己私之萌。一克便了。故天理常胜。实践之至。终成大贤地位。自言欲学孔子。当先从朱子。学既淹通六经四子。则究竟于朱子书。循环熟复。如诵己言。是以其学一遵朱子程式。以致知为始。躬行为终。而敬贯终始。自吾身心性命之奥。人伦日用之常。以及天地鬼神之变。古今治乱之道。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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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粗俱到。表里洞然。戒惧愈严于不睹闻之时。省察益密于人不知之地。一心谨畏。无贰无杂。随时随处。无少间断。酬酢万变。炯然不乱。尝谓朱子之学不明。故世或诬侮朱子。而亦多党助之者。世道之害。甚于洪水。若使人人读朱子书。知朱子义理。邪说自无所售。遂取大全书。随手劄录。名曰朱子大全劄疑。大义跃如。微言尽析。粗解文理者。皆可以晓然。诚后学之指南也。又有语类小分,二程全书分类,论孟问义通考。皆切于学者之考览也。近思释疑。郑守梦因沙溪劄录一册裒稡而稍大之。先生修润成书。心经释疑。以退溪讲录承 命添删者也。先生言后朱子而著书者。非妄则赘也。是以无意于立言示后。而其续集二十四卷。皆与学者答问经礼者。心性理气之论。经传训诂之说。开发微奥。多前人所未言。而礼则究先后本末之辨。公私常变之节。必主宗干。大体既正。无缴绕于支叶之繁。故其说势顺理得。沛然无所窒碍焉。为文章。虽不屑屑于作者轨辙。多积博发。汪洋浩大。顷刻数千言。如风骤雨集。变化百出。而皆自所学中出来。是盖韩,欧文词。程,朱义理。经纬而成章也。其片言只字。人皆宝重。翰简碑版。遍满国中。罗丽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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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莫盛于先生也。居家事父母极其孝。与兄弟尽其爱。丧则戚易备。祭则诚敬至。夫妇相对如宾。妇人礼髻。童子双紒。以从华制。朔望坐正寝。受子孙男女拜。用温公家仪。诸孙始生。接见如古礼。闺闼之间。斩斩如治朝。而亲爱之意。亦必怡怡如也。处于师友。恩义且笃。沙溪先生之殁。恸之若丧。依勉斋服朱子丧。至期年。忌日齐素。终身不废。后以事沙溪者。事慎斋而事清阴。亦以师道。及其丧。皆伸三月之制。同春则少小同塾。至白首。道契特挚。讲学论事。大体无殊。生窜死夺。患难相关。每谓父母不同兄弟。至殁。服以加麻。视其子孙。无异骨肉。松厓,沧洲,市南,石湖。亦尝心与而恸惜其亡。不止为私好也。权炭翁之疏。归之赤子心。恒加原恕。李草庐患难时行语。每处之不必疑。俱不替旧谊。其训诲后进。随才高下。开导有浅深。诚心诱掖。谆谆不倦。必使知行两涂。无或偏废。以居处恭执事敬。为操心之初程。至于读书次第。必遵程朱遗规。而一以为己务实为成法。若见其言论措为稍涉便宜。则曰。此正一种时议自私之说。为害圣论。甚于异端。必严辞斥责。处小人。如刀两断。不复假饶。而人之有过。或能改迁。则欢然相好。若初不知有过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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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忠以恳恳。义以方方。弼违补阙。自附于格非责难之义。无间进退。皆出于忧爱恻怛之心。而尤致意于天理人欲之辨。袪私秉公之道。时可以仕。则虽处以宾师之位。任以明淑之责。不为泰也。事可以言。则虽奸凶堵立。拟以诛殛之祸。若无睹也。前后出处。惟义与比。城下归来。永矢丘壑。中间一出。只为见可之义。而大业未半。遽哭 遗弓。则遂返初服。虽或有入朝之时。亦欲扶植其一脉大义而已。更无当世之意矣。若其措诸事业。则以尊攘为第一义。而必以修内为本。经邦国。以节用爱民为先。淑世道。以距诐息邪为务。尝诵蕫子正谊不谋利明道不计功之语。而以孟子枉尺直寻。程子第一等让与别人之训为戒。事无小大。义所当为。不问死生利钝。如水临万仞。无少屈曲。筑底洞快。其见嫉于奸邪。不免惨祸。固以此。而身后数十年。终使君父觉悟。道以之大亨者。其亦以此也夫。夫人韩山李氏。受贞敬真诰。牧隐先生之后。都事 赠参判德泗之女。先先生十三年殁。生一男二女。男四岁而夭。基泰从兄师傅公时莹之出。先生取而为子。女长适县监权惟。次适士人尹搏。侧出女为闵周镜妻。基泰荫仕至寺正。卒官同知。孙男殷锡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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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畴锡校理。茂锡郡守。淳锡县监。晦锡早殁。一婿县监崔星瑞。以铤,司评以锴,判书以镇。女适李宁锡。权出。殷教,周教。女适慎命殷,县监李泰镇。尹出。闵周镜有一男三女。男▣▣。殷锡生一源。克绍家学。官师傅。汉源,混源,浩源,监役会源。畴锡生有源教官,久源。茂锡生和源,文源,明源。淳锡生正源,广源,端源。晦锡生婺源教官。玄孙以下至五六代孙。总五十馀人。多不尽录。其仕者玄孙府使文相,侍直正相,监役后相,司评述相,县令学相,县监徵相,能相。皆以学行荐。曾经执义。五世孙焕星。生员壮元。副率。主先生祀者。文相子焕世也。校理公文学名世。先生尝爱重之。先生既葬。校理公与权先生裒集遗文。编次年谱。而 肃庙戊戌。 命刊进文集。婺源又以私刊续集。合为一百九十一卷。并年谱五卷。行于世。校理公以行状托农岩金公昌协。志文托睡村李公畬。家状则手自编。半藁而殁。权先生使一源及晦谷申君愈共足成之。状志亦未就。而二公后先皆殁。士林恨惜焉。诸后孙以为丙子改葬。犹有不利。即议更迁宅兆。久不食吉。惧体魄靡宁。乃者定厝于清州东青川鹰山下壬坐之麓。将以今丁丑十月二十四日移窆焉。 上因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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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 命赐担夫及葬祭具。又遣官致祭。执义君与焕世以凤九为寒水旧门徒。与闻先生故事。俾成志文。以及于掩圹之日。噫。先生之德之道。地负海涵。而五十年斯文世道大义理大是非所系。虽以农睡二公邃学鸿匠。犹且逡巡。顾小子蒙陋。何敢议到。然平日愿学之意。私淑于函丈之地者。实在我先生。常以文中子所以称于夫子者。自诵于心。今于文字之役。亦不敢终辞。谨摭年谱家状。参以旧闻于师席者。撰次如右。呜呼。朱子没。洙泗之道无传。胡元秽之。王,陈豗之。其道既东。郑文忠公倡之于丽季。我朝休明。诸贤蔚兴。静庵先生学本明诚。治慕三代。退溪先生沈潜性理。讲明经义。至于栗谷先生。本源纯粹。言行恺悌。通透乎心性理气之源。综错乎安民济世之术。沙溪先生笃于践履。而朱子之遗恨于三礼者。究其常变。靡有馀蕴。皆彰明斯道。得不传之绪。而惟我先生全体大用之学。宪章朱子。又于诸先生之说。推穷源委。会而通之。此所以集大成而为百世师也。又窃念天之迫于气数。将不得不有一乱。则又必生一治之人以拟之。孔,朱皆值世衰乱。垂空言而明义理。以当一治。丁丑夷虏之变。亦一乱也。我先生躬逢 圣主。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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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德。继朱子而明尼父一统之义。使吾东方数千里不至沦没于夷狄禽兽之域。亦所谓当一治者也。呜呼。义理通天下一也。此义也何但止于我东而已。顾今天下腥膻。中州陆沈。若使天下之人皆能知此义而存诸心。则是亦天下一治也。然而力弱势局。终不能使此义行之天下。则岂非先生当日之遗憾也耶。敢并书此。以俟百世之知者焉。时 崇祯甲申后百十四年丁丑十月日。后学坡平尹凤九敬志。
寒水斋权先生墓志
昔我老先生讲道黄江之上。尤庵宋先生题其室曰寒水。书朱夫子秋月照寒水之诗揭之。及己巳祸作。用朱夫子托衣书故事。以诸先生所传授手迹授先生。又于诀书。特举朱夫子易箦时所授门人直字之训以告之。呜呼。是不曰吾道之托在是欤。盖集群圣而大成者孔子也。集群贤而大成者朱子也。朱子之道既东。群儒蔚兴。而其大成者。亦惟尤庵先生也。孔子之道。至朱子而益明。朱子之学。至尤庵而益阐。我先生。即尤庵之嫡传也。先生之渊源其大矣。观于此。先生之道之学。可知已。先生姓权。讳尚夏。字致道。又号遂庵。权氏安东大姓。始祖幸。丽朝太师。至我 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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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克和参判兼提学。瑊行判书花川君。于先生为七八世。曾祖讳霔。察访。 赠判书。祖讳圣源。府使。 赠赞成。考讳格。执义。 赠领议政。为 孝 显朝谏官。以直言称。妣李氏 赠贞敬夫人。其考都正讳楚老。祖观察使讳春元。号九畹。 崇祯辛巳五月八日。生先生。自幼聪悟绝人。赞成公夜必怀抱之。口授三百篇。诵无差。每随赞成公。鸡鸣而起。左右给事。晚年亦必晓起曰。吾自五六岁。侍王父。习性如此云。赞成公任湖郡。郡久有疑讼。公方阅簿。先生时九岁。在傍遽曰。是不难。两造之券。俱称世传。纸与笔宜参差。否者伪也。公遂诘其可疑者。立服。十岁。见市南俞公棨。市翁赏之曰。公辅器也。授期三百注,影数法。先生一闻而悟。二十一。中进士游太学。声名出等夷。凡有士林议。必执耳。丁未。华人陈得等百馀人漂到济州。不改华服。自言 永历皇帝尚保一隅。州上其事。朝廷惧虏喝。议缚送。先生慨然曰。将此周馀之民。投之虎口。义不忍为也。遂与若而同志。密疏极论。议政公在台阁。亦上疏争之。俱不报。时闵文贞维重请于朝。乞以身弥缝之。亦不许。文贞执先生手。相与慷慨涕下。先生自弱冠。已游于尤庵,同春两先生门。自议政公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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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绝世路。专意为己学。癸丑忧吉。从尤庵先生于华阳。讲启蒙系辞洪范内篇四书等书。甲寅。 除寝郎不就。乙卯。尤庵北谪。同诸门人疏辨。遂挈家入峡。静居潜玩。仰思俯读。自有人不知之乐矣。庚申。尤庵归自岛中。先生即往省之。自此十年。太半在华阳门下。时尤庵类分二程语录。撰定朱子大全劄疑。与先生商订去取。卒乃一委焉。先生梳洗成书。于劄疑尤致力。后 肃庙命取之备 法讲。连 除参奉,都事。癸亥。用荐授别提。丙寅。以司宪府持平 召。皆辞递。己巳党祸复起。尤庵栫棘耽罗。已而有拿鞫 命。至井邑。又承后 命。先生入就诀。尤庵握先生手曰。吾尝以朝闻夕死为期。今终无闻而死。此后惟恃致道矣。学问当主朱子。事业当主 孝庙大义。又举诀书所引直字之训。申告之。前后眷眷托以斯道者。皆心法要诀。学问统宗。大义所系。其授受之丁宁如此。尤庵没。士望归先生益重。先生见时事蔑贞。闭门笃志。欲不易乎世。居六年。 上悔悟。复尤庵爵。以掌令 召先生。又 除司业,进善。丙子升执义。屡降别 谕召之。皆不赴。戊寅。特 旨拜户曹参议。 上欲复鲁陵及慎妃位号。令百官议。又问先生。先生议若曰。靖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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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际。 鲁山让德传位。尊为上王。初非放废。而末后处置。亦非 世祖本意也。 世祖虽罪六臣。至以后世之忠臣褒之。其后李若冰请为 鲁山立后。 中庙教曰。如此之言至贵也。 列圣之微意可知。 皇朝司业王祖嫡请复 建文年号。建文于 成祖。初非传禅。而祖嫡之言犹如此。此可以旁照。今若复 位号。可得无憾于神人。又曰。慎妃以 中庙潜邸时元妃。无罪见废。在当时则金净,朴祥请复之论。实为正当。既终废弃。未行封典。则此为 先王废妃。以 先王废妃。追配于 先王。恐或有违于子思所训也。上遂追上 鲁山君端宗号。慎妃只 命别立祠。庚辰。移吏曹参议。兼赞善,祭酒。辛巳 仁显王妃因山。进至畿邑。陈病而归。太学生鱼有龟等疏请召致。 上遣史官。别谕召之。先是朴世堂毁朱子注。撰故相李景奭碑文。诬蔑尤庵。癸未。馆学儒生疏斥世堂。并及景奭。景奭孙厦成等恚甚。反疏诋尤庵。语极悖。先生上章辨之。因斥毁经事。 上优纳。 特升户曹参判。尤庵尝以我东于 神 毅两皇恩义。俱不可忘。有意祠享。在耽罗。以此托先生。卒成之。士类中或不能无疑于义起。乐祸者又持之甚危。先生以为此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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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尊周。并不挠。遂就华阳之 毅皇御笔所刻几武之下立祠。实尤庵旧居之南也。榜曰万东。以甲申寔毅皇殉国。岁正月。始祀二 皇。时 肃宗议庙祀 神皇。使左相李公畬问于先生。先生又力赞之。朝议多不一。 上意未已。竟筑坛祀之。今大报坛是也。连拜大司宪,吏曹参判。壬辰。进秩特 除汉城判尹。旋移长天官。 拜都宪。先生弟判书公尚游以副学侍讲。 上从容谓曰。大司宪前后敦召非一再。遐心莫回。予心缺然。且谕愿一见之意。筵臣请降别 谕召之。 上曰。面谕其家人。异礼也。宜以予意私相报也。自甲戌更化以来。 上之倾向日深。至是又可见必欲致之意。丈岩郑公浩,艮斋李公喜朝皆贻书劝出。先生犹力辞不行。盖先生出处。惟天下大义是视。而复雪之义。无地可讲。况师门之祸。千古烦冤。而后来伸理。不能无遗憾。先生之迹。又岂可以涉于世哉。先生未尝以深意示人。先生之志之所存。其谁有知之。初先生与尹拯同事华阳。拯自其父宣举时附贼鑴。怵世祸。自贰于师。遂以其父墓文谓不满意。益肆诬悖。先生恶而绝之。至乙未源流事作。拯之心益败露。源流者。市南公所纂辑礼书也。公以拯为门人。使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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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整。临没申嘱之。后公孙相基欲入梓。拯推托不许。盖公编是书。宣举亦与助。其推托故有意也。末乃以朝令刊行。相基索还其净本。则拯与其子行教匿其书曰。吾父所共编。又曰。吾家书。执不与。相基争不能得。遂以旧藏初本登木。先生序其首。既又书序后。明言市南主编之意。又声罪拯曰。父事之地。用此苏张手段。又曰。邢七之狼狈。其本来伎俩。郑公亦跋其下。罪拯者同。书进御。 上怒。特罢郑公。乡儒柳奎等觇上意。投疏诋先生。又以先生撰尤庵墓表。有骇机交煽语。称为拯辨。辞极悖诬。太学生尹志述及八道儒生等疏辨。皆严 批斥之。先生亦拜章请谴。言源流事曰。棨之托此书于拯者。前后书具在棨文集。而尝见宣举与人书。皆以俞氏为主。其撰棨行状。备述元所编辑之实。今日之可信。孰加于此。最可讶者。拯之答相基书曰。所谓奉托之语。终不记得。彼虽老昏。此岂可忘之事乎。古语曰。死者复起。生者无愧。如使棨复起。拯之心。愧乎不愧乎。拯之祭棨文曰。先生子侄视拯。拯以父兄事先生。恩义之笃。于此可见。生前受其属托。死后相背至此。所谓苏张手段者此也。拯于四十年服事之师。诬毁斥绝。视若雠人。而今于棨。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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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此岂天理人情所可忍乎。臣所谓邢七狼狈者此也。臣窃念拯之所为。一则背师。二则背师。而人心陷溺。不以为异。事一之义。几乎湮灭。臣为是之惧。敢于序后文。略有所论。又言臣师得祸。既由鑴党之复起。拯之骞腾。又在其时。臣师累以此形诸文字。今于墓道之文。安得不据实为说乎。时 上有疾。翌年丙申。始 赐答。大示未安意。正言赵尚健极言 处分之失。被罪去。自此拯徒迭出。诋诬先生。贼臣真儒乘机入悖疏。入对语益憯。 上曰。序后文。已自内火之。又纳凤辉,郑栻等劄诬。至 命罢先生职。崔锡文等称拯门徒。发拯辛酉拟与尤庵书。胪罪狼藉。诋辱及于先生。馆学儒生次第疏辨。或书进宣举墓文。或论辨拟书。 上一切拒之。盖拯托其父墓文而背尤庵。故虽 圣明。始不免有惑志。每曰。父师有轻重。拯无罪。及先生疏义理尽到。而甲乙争论。其事实始大彰著。 上亦因以自悟。七月。忽索入拯拟书,宣举墓文。越五日。特降大 命令。首叙先生。又 命印序后文入之曰。燬之予过也。贼臣命尹等称泮儒。上右拯疏。亟置命尹儒罚。 教曰。昔年下教。在墓文拟书未见之前。今日处分。是拟书墓文已见之后。予心一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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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自明。虽谓之有辞后世可也。父师轻重之说。今不当更提。序跋还印。亦次第事也。凡拯徒之前后丑正者皆罪之。拜先生大司宪。 遣史官别谕曰。顷源流刊进。予骤看序文。处分太遽。恩礼衰薄。深用惭叹。昨非已觉。官爵如初。士林之拂郁。可以少慰也。特升右赞成。下 旨追罪拯。别作文字。著为公案。使后王勿挠。丁酉春。 上浴温。先生进住槐山。 上遣史官促召赴 行在。先生辞以职。 上谕礼贤。不在官爵。许解所带诸衔。以布衣入觐。先生遂诣 行殿。以扈 驾戎服入对。 上喜甚。使之前。握手勉留。问济治之策。先生对曰。天下事无一不本于人主一心。治心之法。又本于一直字。朱子以为天地之生万物。圣人之应万事。直而已。臣师宋时烈临命。亦以此训门人曰。直字之义。所包甚大。孔子曰。人生直。孟子曰。以直养。大学之诚正。中庸之诚一。皆是意也。此圣贤相传心法也。今 殿下端本出治之道。亦岂他求。又言圣人之功。莫大于春秋。春秋之义。又莫大于尊王。此义苟不明。人类入于禽兽。今四海腥膻。而我独为礼义之邦者。莫非我 孝宗大王之功也。臣师为 孝庙。密赞大计。期以身殉。天不助顺。 弓剑遽遗。每言及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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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尝不流涕而道之矣。今我国小力弱。虽不能有为。然其义则不可不知。 殿下之筑坛。诚义举。而人心陷溺。犹欲谤伤大义。以臣师赤心。归之虚假。举世莫之知怪。臣恐此义日益晦昧。沦于夷狄矣。必以 孝庙之志。常存诸胸中。勿至泯灭。是继述之大者。末言卫武公年九十。犹作抑戒以自警。 殿下春秋虽高。比武公有间。亦宜奋发。不可倦勤。 上皆嘉纳而感叹焉。欲与俱还。先生闻子病急报。留疏径还。 上怅恨久之。五月。 擢拜右议政。寻升左议政。时 景庙在东宫。始听军国政。先生上书 东宫辞职。仍陈勉戒语。适有言 东宫听政。宜告 庙。议下大臣。先生雅不以相职自居。凡大臣议辄辞。至是又不对。洪万遇疏诋之曰。山人调护。不宜如是。用意极巧险。先生上疏待罪。 上批条破其诬曰。向来虽有未安之教。卿在远。不即闻知。特旨旋颁。处分大定。此卿所以不复提论。直陈勉戒于 春宫。而卿于本职。过自谦让。此所以告 庙询问。不得献议者也。万遇欲售惎间计。诬贤毒正。万万痛惋。已施削黜之典。玉堂及太学生等亦交章辨其诬。戊戌。 端懿嫔薨。礼官以期大功并禀上服。 上从大功。此盖己亥期年之礼也。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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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馀党大唱小喝。旁俟贾祸。礼官挠怯。请改期制。后台臣又论其不可。 上问于先生。先生主大功以对。庚子春。疏凡十九上。始递相。拜判中枢府事。四月。闻上候大渐。进到忠州。六月。奉 讳受服而还。 景宗元年辛丑。先生寿八十一。八月。先生示惫。二十九日。考终于寒水斋。病革。侍者以新册 储位告。已不能言。犹色喜如欲起者。盖一息未泯。其不忘 宗国之念如此。讣闻。 上下悼亡教。赐葬祭如例。馆学及远近院儒。皆走位哭。及葬。操文祭。门人加麻数百。夫人李氏。郡守 赠议政重辉之女。清阴金先生外曾孙也。妇德咸备。配君子无违。先先生十年而没。十月某日。合窆于忠州北束谷癸坐之原。子煜府使。侧出子焘,灿皆夭。女为申智妻。府使二男。养性郡守。定性判官。女适李思徽,应教黄梓。妾子顺性,佥使五性。郡守子济应。判官子震应。 肃庙既上宾。拯党乘时用事。一反旧典。复拯官。致云,点党冕之孙。素怨山人。遂追诬先生。启削爵名。今 上即位。复官致祭。不用状。谥文纯。听建院祀享。所与学者问答及诗文若干卷。定性裒集。将行于世。先生状貌魁杰。宇量宏廓。真间气之钟。命世之才。虽非受资于学力。自是伟男子。而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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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受诸贤奖励。有志于学。十五六。出入黉试。言貌动止。已有自异于人者。见之。皆知为学问士也。及年尊学成。充养既至。则德性深厚。气象严威。俨然人望而畏之。承其颜色。接其辞气。则盎然有和气袭人。莫不心醉。动静语默。不见其矜持。而自中规度。制行未尝有斩截崖岸。而防限不违于一步。言议未尝有激讦峻隘。而剖判必严于两段。廿三岁。居李夫人忧。毁甚。目眵而髯白。议政公疾在外。一日夜驰三百里。至则已无及。哀痛不欲生。三年如一日。友两弟隆至。议政公墓树有连理者。人谓友爱之感。从祖母朴氏孀居无子。有奇疾。奉至省护尽诚。及丧。迁从祖墓。择兆而合窆焉。其为学。读书以穷理。反躬以实践。而敬则贯始终。尤致谨于天理人欲之分。操省之工。老而弥笃。于书无不研穷。而易,中庸用力最深。日读中庸一遍。屡年不掇。易则专主本义。而案上常置一本玩究焉。谦虚退让。容受尽言。故众善咸备。如地负海涵。所造者已高矣而日益高。所存者已密矣而日益密。然而规模广大。不露圭角。知其小者不知其大。见其外者不见其内。而真知先生者盖鲜矣。其论学也。尝著理气互发辨。以为生于形气之气。指耳目口鼻而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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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气之气。指心而言。虽同一气字。所指异尔。先贤或谓人心道心。既可如此说。则四端七情。何以不可如此说。无乃偶失照勘。先生此辨。语约理明。盖谓后之读庸序者。以形气之气。认为气发之气。与原于性命者。对待互发。而复以四端七情。如人心道心例看。作互发。先生之意以为发之者。既只是心气一路。则人心道心四端七情。无非气发理乘一路而已云。或有以未发时气质之性有无争论者。先生以为其言未发时。性固无不善之可言。若言气质。则有生之初。便有清浊粹驳之有万不齐。故为发后淑慝之种子云者。不为无据。又斥草木禽兽皆具五常之说曰。栗谷先生曰。人之性非物之性者。气之局也。人之理即物之理者。理之通也。人禀五行之秀气。故尽得五常之全德。物则仅得其偏。故不能有以通贯乎全体。孟子集注曰。仁义礼智之禀。岂物之所得以全哉。亦此意也。盖先生之意以为性理本一也。然从其地头。亦自有异。太极之理。均赋于阴阳五行之气。此即理一也。随其气而名是气之理者。为健顺五常之性。既因此气而各自成性。则阳曰健。阴曰顺。木火之仁礼。金水之义智。虽是单言理。而名称固自不同。此非所谓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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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耶。论者只知理同而至谓阴阳各具健顺五常。水火金木亦各具健顺五常。而草木禽兽之性。皆可言仁义礼智。此甚不然云。辨阴阳升降之说曰。阴阳之生。皆始于地中。渐从上下四旁放出。充塞六极。冬则阳在地中。夏则阴在地中。故井泉之深者。冬温而夏冷。此阴阳之皆从地中生者也。今谓阳生在下。阴生在上。或谓阳之长自地中。极于上下四旁。阴之消自上下四旁之极。入于地中。两说皆不成义理。又辨知觉为心之用。非为智之用之说曰。心譬则镜也。智是镜之所以明也。知觉是镜之照也。辨是非。是镜之别妍媸也。今以知觉与是非。分为心之用智之用则不可。又常以为知觉之为智之用者。盖如爱之为仁之用。爱固情也。而爱之理。即仁之理之发见者也。亦非以知觉之气。为智之用。只是智之理流行于知觉上者。为智之用也。或有以为道心四端。为理乘气而发。人心七情。为气寓理而发。又以退溪为名言之失。栗谷为实见之差。先生以为此说颇尚新奇。恐误后学。每对学者。必辨之。盖以为道心与四端。皆以纯善言。谓之主理者无不可。人心与七情。皆兼善恶言。其善一边。亦可谓主于气耶。是不但理气之用。分道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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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相主张于善之中。又有原理原气之不同而善有二本。善果有二本乎。先生讲明义理。该尽本末。不得不措。晚更深造。实多究前人所未究者。至若经纶之资。得之天禀。智虑既周。济以经术。上溯千古。下及当世。邦家兴丧之源。贤邪进退之几。山川风土之异。人物谣俗之变。皆如目见而足履。其所以斟酌规画。排布损益者。纵横谈说。无所滞碍。使先生得行其志。则其必有一部活局。不可与世儒拘拘于死法者。同日语矣。然而身既遁藏。又守言不出之戒。虽君德所系。国计民事之至诚忧之者。未尝一及于章疏之间。此岂先生果于忘世。实斯世之一不幸也欤。呜呼。宋先生大义有三。尊朱子也。明大义也。任世道也。先生随事发挥。出气卫护。靡不极焉。盖宋先生得于栗谷沙溪两先生巨细义理。究竟于考亭法门。而先生承正传。益穷其精蕴。守成法。不失其尺度。言庸序形气之非心一理气之发。而以定后学心性二歧之惑。辨二五各具之实理。明成性之不同。而克阐朱子降衷便异之旨。末乃述先师之志。成劄疑之书。则朱子之学。益大彰明矣。宋先生当冠屦倒置之日。矢心自靖。而中间一出。只是视 孝庙为之兆耳。先生之世。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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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 孝庙。世道日下。义理渐晦。宁欲以身之不出。当宋先生一出。常书清风北窗下自谓羲皇人十字。以寓微意。而章疏又不书伪号。其志节盖卓如也。以至承遗托而祀二 皇。则一脉大义。炳朗日星。庶几亘万古而不泯矣。宋先生受 孝庙世道之托。以距诐辟异为己任。遂被鑴党交煽之祸。先生一疏。终使圣志开悟。公议得伸。世道赖而增重。斯文得而不坠。是其承继贤师。宗主儒林。上而与夫朱子之统无疑也。然先生之所以为先生。亦曰惇大简直。渊毅严恪以成就之也。后之有大眼目人者。必有能知之者矣。时崇祯甲申后九十二年乙卯十月日。门人坡平尹凤九谨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