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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溪先生集卷之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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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溪先生集卷之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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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武功臣 赠左赞成行工曹判书谥忠毅权公(应铢)神道碑铭
神宗皇帝万历壬辰。倭酋大举兵来寇。陷东莱庆州。薄京师。 车驾西幸。八路震荡。岭南最被其锋。而永川又其冲也。贼数万入据郡城。与诸屯留贼。往来杀掠。权公讳应铢。慷慨奋义。募兵剿灭之。江左数十郡。赖而安堵。吁其伟矣。盖公少卓荦。闻藩胡乱。慨然曰。男儿生世。岂可草木同腐。三十八。投笔习弓马。武艺绝伦。明年甲申。登别试丙科。至是隶左水使朴泓幕。见贼船蔽海。公令撤入城外人家。为战守计。知泓庸怯无可与有为。弃归。继闻方伯金睟,兵使李珏遁去。公痛哭曰。藩无守土之臣。阃无制胜之将。二百年 宗社。数千里山河。其忍投诸贼奴乎。以报国讨贼之意告家庙。与弟应铨,应平,乡人李蕴秀。行募兵得百馀人。公誓于众曰。岛夷今蠢。 至尊播越。正志士效死之时。敢后者死。众曰诺。遂鼓行出汉川。遇游贼一阵。公与应铨大呼直驰前奋击。杀十馀人。贼败走。有永川奴希孙等二百馀人。乘时为盗。与贼通。公悉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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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之。时进士郑世雅等六十馀人。上书招谕使。为言义兵无统领状。招谕使以公为大将。诸义兵咸属焉。郑大任智勇士。集乡兵入永川北山。公以义激之。至则输肝胆誓死生。共讨贼。分授诸将兵。守要害以邀贼。遇永川之朴渊与伏兵将丁应琚。夹击大破之。斩三十馀级。获铳剑粮马甚众。又追击于军威之召溪。斩获亦多。推功与大任谓曰。永川贼据城以自固。不急击以玩。非计也。是时诸义将闻公义声。稍稍来附。总兵三千五百馀。公分五部。以申海,崔文炳为左右翼。郑大任,洪天赉为前后队。永川守金润国为别将。郑世雅,郑谌为从事。书其旗曰倡义精勇军。公乃大誓军中曰。 行朝邈焉西邮。贼势日盛。惟我将卒以死以战。庶报 王国。又曰。乱言者斩。退步者斩。不用命者斩。失行伍者斩。公遂按军徐行。止永之楸坪。谓诸将士曰。贼见我众少。必轻我。我日耀兵勿战以怠贼。某日当有东南风。以火攻必捷。预积火具。多聚火炮。稍至川南距城数百步。二贼将金冠黑袍。大坐城楼。贼兵数千。蚁列城堞。喊声雷震。炮丸雨下。公敕军整阵。勿令妄动。使军中吹角鸣笳。以示閒暇容。贼望见大笑。公知贼心增骄。遂跃马出一箭。倒黑衣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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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贼一时走匿。又得被虏僧之逃还者。益知贼情。翌日平明。进薄城东。贼开门悉出兵以逆之。炮声一震。我军少沮。公奋身叱咜。纵横驰射。一发辄二三殪。公所射杀几数十百。贼皆披靡。我军乘胜奋勇。无不一当百。贼惊骇死咋。走入城门。自相躏蹂死者无数。时已日曛。公退兵还顿。期以朝日更战。贼势尚强。莫利先登。公斩不勇前者数人以徇之。士争奋锐。或槌城门。或超长梯。鼓噪而入。声震天地。势若奔鲸。贼四出巷战。而大风从东南起。铳药飘散。亦不得放丸。我军一时纵火。烟焰涨天。贼皆退缩仓廒。不瞬息靡然烧尽。南城贼争投入水。水为之不流。其登西北者。超城欲走。公先使一枝兵。持剑杖守之。争相击杀。无一人得免。斩斫伤毙者七百馀级。火烧者亦不可胜数。而烬骨成邱。臭闻十里。我军死者八十馀人。被虏得生者千九十馀。饥者食之。伤者药之。各还故土。此七月二十七日也。西至河阳。约诸军击慈仁贼。夜闻鹳阵惊散。公曰。此必贼至也。觇视之。果贼来设伏。即潜兵袭之。诸将皆伏。又东至于庆州。大膊,鸡渊贼间知公来。夜悉兵遁。遂复州城。招谕使移右监司。路梗不能赴。公为之先导北贼于仁同。又东北至于醴泉。合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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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兵。扼闻庆之唐桥。以遌贼鏖之。贼相戒曰。权将军儿矢甚可畏。公本善射而尤长于片箭故云。永川之役。 朝廷嘉公功。自前奉事。超公折冲。除兵马虞侯。旋移助防将。至是特拜本道兵马节度使。 朝廷责任公者重。而且闻两 陵之变。公北望恸哭。益感奋。以必灭雠贼自誓。岁甚饥。公大施设以赈之。闻西州遁贼踰岭南来。率轻骑三百。日驰二百里。遇于安东城西。奋击大破之。逐北至九潭。斩百馀级。李提督如松闻公以少能击众。送䌽段龙砚劳之。刘总兵綎在星州。公与郭再祐诸将。就议军事。总兵曰。当今致力王家者。无如权公。诸君勉之。贼陷晋阳。分据密阳栗林。四出焚劫。公选敢死士四百。夜驰入大蹂岭南楼下。又至彦阳之黄龙寺。射杀一酋将。又伏奇兵。吓走清正于庆州之仓岩。前后斩获甚多。时光海为世子。奉 帝命南循全庆地方。使军校献馘于光海。贼出没机,蔚间。众且万馀。欲迤掠延日,兴海。公诇知之。檄两邑授指挥。自率单军。要贼于安康。贼果大至。势且迫。公令诸军弃旗鼓佯败。若战若走。至兄江。两邑兵已候江岸。忽角吹相应。炮射横撞。贼大惊中溃。公与应平擂鼓策马。左右撕击。贼皆投水死。元帅权公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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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察使徐公渻访公战捷。节度大奇之。皆上闻。 上欲超公一阶。以言者止之。是时行长请通款。 朝廷恐公讨贼之妨和议。公不肯也。又劫火旺贼。脱郭再祐。踣之达城。大窘遁贼。公先已递节度使。升嘉善兼本道兵马左别将。或兼忠清防御使。而本道左防御使则未尝不兼带。 上数遣近侍武臣。降特 旨谕机密。岁丁酉冬。天将益发兵剿贼。 朝廷命诸帅臣分属 天将。公初隶总兵李如梅。更以咸镜江原二路兵马。咸统于公。移属副总兵解生。公率亲兵盛军容。迎解生于尚州。会杨经理镐于庆州。明年春。从战岛山。至伴鸥亭下。烧杀诸贼。及 天将围岛山。会天寒大雨。师败绩。公与李廷馣劝经理解围。有丁应泰疏诬。 天朝敕覈于我。公与诸帅直镐经理。虽罢归。不坐重典。公更属麻提督贵。时 天将四路进拶。贼终败掇渡海。 朝廷念善后计。 命公劄住梁,密间。鍊军屯耕。备不虞。己亥春。兼密阳府使。密新刳于兵。民走死且尽。公劳集之。为政。严不苛烦。仁不姑息。课农桑训兵卒。比一年。邑里稍完。乃修孔子庙。躬行释奠礼。治堂斋。使讲肄有所。邑人翕然兴起。后五年甲辰。 朝廷大封讨倭功。 赐公效忠仗义协力宣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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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臣号。进阶资宪大夫花山君。兼都总府都总管。 召还。公参会盟宴。间除宁边府使,训鍊都正,黄海兵使,汉城左尹,平安兵使,总戎使,工曹判书。皆称病不赴。公既释兵。不乐仕宦。雅好山水。每遇泉石佳处。辄怡然终日忘归。筑亭于慈溪上。往来栖息。又爱青松之方台岩泉潇洒幽夐。买一区作小屋。角巾藜杖。啸咏云壑。飘然有出尘想。晚筑白云书堂。在龟川上所居西十里也。乱后。乡秀才不复知有学。俗益渝。公慨然欲奖励后生。为之购书籍备器用。捐田土臧获。为久远庄修计。邀宿儒可师者。俾教之。公时往会之劝课焉。戊申二月。 宣庙礼陟。公将促驾赴哭。公病已示惫。子弟谏止之。公汪然泣下曰。君臣义重。此岂可晏然在家时乎。 国葬讫。公疾革不能归。七月十三日。卒于汉师之旅邸。光海闻公病甚。遣太医。讣闻。辍朝市赐赙祭如例。特遣领议政李元翼临吊。礼葬于永川郡八公山下泉谷负乾之原。 仁庙改王。 赠公崇政大夫议政府左赞成。兼判义禁府事。 肃庙辛未。 赐谥忠毅。隐卒之典备矣。县之儒士不忘公嘉惠之意。立祠龟川。享俎豆。公字仲平世居新宁。权氏贯安东。始祖讳幸。丽朝太师。世有簪琚。五代祖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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偲。吏曹佐郎,知制教。牧使讳挒。御侮 赠参议讳处贞。 赠参判讳鸾。从仕郎 赠赞成讳德臣。即公高曾祖考。妣星州李氏。通礼云谦之女。公初娶顺兴安氏。文成公裕之后。士人道之女。继娶昌宁成氏。参议德龙之女。俱封贞敬夫人。女适曹舳。安氏出。子遘司勇。成氏出。侧室男遇奉事。迪万户。乙生女适郑于藩。遘娶参议辛义立女。生山重大护军,山峻副护军,山厚,山甫。女为李泰意妻。曹女生士任,士儆,朴舜孝妻。山重无子。取山峻子震衡为嗣。女金鼎基。山峻男斗衡。次即震衡。女徐贺来。山厚男审衡。女赵。山甫男济衡,复衡,益衡,贲衡,有衡。女李后天,田世稷。山望,山镇,山伯,山会,金以刚妻遇子。山立迪子。好贤于藩一子。馀不尽录。今奉公祀者。五代孙昌运。即景中子也。公以嘉靖丙午十一月甲戌生。是日太师庙所藏玉笛自鸣。人以为公悬弧之徵。儿时作桑弧戏。发辄中。曹偶莫能格者。其善射盖天性也。平生负奇气。不肯作局促态。临事制变。一视理所当为。无所挠。当唐桥之战。一守宰期不至。即时相之兄。公重杖不少假。节度时。以军律拿入庆尹蔚守。庭责之。其执法之严如此。然而平居恂恂和易。事亲孝。居丧戚易尽。仁心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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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为人所信服。是以义气所倡。人无不从。忠胆所激。贼无不摧。以三千乌合之卒。击数万全城之贼。剿荡无遗。旁撇馀丑。七载兵戈。身衽金革。先士卒当矢石。经数十战。未尝少北。使一路幸不至鱼肉。不独智勇古罕其匹。诚以内积精忠。为君忘生。故终能如此也。若早使公秉阃东南。握数万兵。岂止使清正辈吓走而已。必不敢过岭而北。论中兴伟烈。在海防。李忠武为首。陆路。又无有敌公劳者。反落在第二等何也。公状貌粹伟飒爽。有英气射人。当图形麟阁。 宣庙见而异之曰。权应铢状貌果如是耶。即 命公引对。亟称赏之。真所谓曾不识何状也。而其誓死讨贼。必靖国乱者。不亦奇哉。且功名之际。贤者犹鸡肋。公则崇班腴阃。视若弊屣。脱然不居。优游于岳色泉声。岂可求之于韬靲中。况建斋聚士。立师授学。其不以亲君死长。必如此。可以知其义也耶。今但谓公勇冠千夫。技妙穿杨。诚不知公者。而其曰功成身退。遗世自娱者。亦浅知为公也。必谓有武穆之精忠。亦能好却縠之学者。其庶几公乎。呜呼。是可以为铭。余少从家大人宰新宁。祇拜公遗像。仰止之深。而又与公诸孙游。闻公之忠义熟。今于墓刻之役。不敢辞焉。前后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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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公玄孙达徵,五代孙光运也。铭曰。
丽罗运际。太师鹰扬。公绪其趾。庙笛鸣徵。其貌颀颀。其气泼泼。其心恂恂。其志屹屹。倭始大寇。国步窘猘。公奋表薄。为敌王忾。只手义募。死士云附。大书精勇。三千其旅。一鼓永阳。我师兕怒。便风如期。数万一炬。义烈雷行。诸贼声畏。兵不忌奇。大酋惊北。靡公效力。唉七十郡。一场鱼烂。几不能免。予有疏附。予有御侮。王敉乃绩。擢畀节度。山河铁券。刑马血盟。进秩疏封。麟阁留形。乃总戎营。乃贰京府。乃帅西阃。乃判水部。只我除雠。居宠非心。奈我有好。烟霞癖深。释兵辞荣。云水婆娑。公曰制敌。虽事干戈。有死国心。乃言智勇。要知是义。莫大学用。筑斯儒宫。是学是教。舍此奚本。寔公知要。诗称赳赳。曷如公备。武而且文。非孙吴比。舆惫赴哀。輀返故道。同盟上相。 王命临吊。礼 赐葬祭。冢起崇崇。我铭诏后。忠义铭公。
观察使金公(致垕)神道碑铭
可以托六尺孤。节不可夺。曾子谓君子人也。必才猷志节备具。然后始能当此。盖难乎见于世矣。呜呼。以余观之。近故观察使金公讳致垕。字士重。其庶几哉。公性度沈厚严毅。才识周通敏达。言议刚方峻洁。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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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承奉王父厚斋先生义方之教。已知非道不苟言。非义不苟行。义利界分。察之既明。枉寻直尺。辨之愈严。常曰。所贵乎君子者。秉心光明。如白日中天。制行峻截。如高岗壁立。少涉回互。稍欲模棱。则终不免为小人矣。是以平日规模。宁激毋渝。宁坦毋险。宁失于疏直。毋或巧曲。宁过于固执。毋少挠屈。知公者已谓公之难容于衰世也。先是尹拯背悖二师。作斯文变。寒水权先生书家礼源流序后声罪。拯因此甲乙争论。事实始彰著。以有丙申大 处分矣。然而群小之谮诬犹纷然。义理亦有不可不明者。而拯先正僭称。亟宜禁绝。公与闵公遇洙。倡率馆学多士。叫閤痛辨论之。 批旨优渥。至曰缕缕数千言。扶正斥邪。辞严理明。披览忘倦。嘉叹不已。宵小辈媢疾公咆哮公者。已自公布衣时。及释褐。庚戌。 除司谏院大司谏。时戊申逆乱甫定。继有挟匕埋凶之变。人心危惧凛凛。有朝夕乱亡之虑。而辛丑四大臣之冤。半伸半罪。公议拂郁。荡平之论又作。忠逆混贸。义理益斁。公慨然曰。此可以无一言耶。遂抗疏毕陈衷赤。以为前后乱逆辈。穷凶极恶之诬所藉口。皆根于讳疾。疾病圣人所不免。 先王不自讳。则此辈何讳之甚耶。甲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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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丧。终不设侍药厅。故遐外民庶。不知惟几。而遽遭崩天之恸。于是凶逆之徒。唱为罔极之言。外内和应。终至妖书之挂凶檄之传。而祸乱滔天矣。 圣上自初姑息容贷。去草而不锄其根。除末而反遗其本。以贻 国家无穷之患。徵梦漏网于镜虎之诛。而酿称兵犯阙之乱。詹孝倖逭于徵梦之戮。而致埋凶挟匕之变。终至祸酷 春宫。鹤驾宾天。三百年 宗社。茫无所托。言之至此。裂眦崩肝。声泪俱迸。以常情言之。圣上所以处此者。宁过无缓。而今日之事。犹未免乙巳戊申之旧套。臣未知他日之忧。又至于何境也。数三旧臣。不胜忧愤。拚弃祸福。略请诛讨。则 圣上不惟不从。辄以党习责之。甚至于摧折窜逐。噫。此旧臣者。只以为国忘身之故。太半见戕于辛壬凶党。其馀存者。又几被戊申逆贼之所尽歼。而其一腔赤诚。终不为 君父之所谅悉。则岂不冤哉。噫。当辉,俭,镜,虎之摇动诬逼也。 殿下之危如缀旒矣。今日之自谓纯臣者。皆当时公卿大臣六部三司之官也。亦尝有一人出一言。为 殿下保护之地者乎。至于赵圣复之毙桁杨。非以请使 殿下参决庶务之故乎。李廷熽之窜极边。非以首请 建储之由乎。故相李健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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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尤罹惨刑。非以克准 册封之请乎。方此之时。其头势景像。果何如也。推贼镜为魁主。尊贼虎于勋盟。泯然一色。无复忌惮。及至戊申之变。始指为逆。且疏下。诸贼初敢变贼为臣。亟请出陆。及梦贼之称兵。又乃变臣为贼。拟律之启。犹减一等。觇 上意之好恶。以为向背。视 处分之缓紧。以为操舍。眷顾牵连。未忍割弃。此皆 圣上终始洞烛之情状也。党凶党恶。孰有甚于此辈。而忘 君父护私党之罪。不一及于此辈何也。四臣之冤一也。盖有 代理故有联劄。无代理则无联劄。 代理联劄。元非两件事。丁未凶党之追罪也。 代理联劄。区而别之。竟使惨祸馀魂。今又饮冤于泉壤。 殿下试思之。当辛壬之际。此辈以代理联劄。并驱之于逆。有曰惊惑。有曰阴移。至以篡夺目之。何尝以 代理联劄。看作两件事乎。在今则代理二字。渠亦知有碍于 圣躬。故藏匿不言。而联劄则出于四臣。百计闪弄。毕竟罪而后已。殊不知罪联劄者。乃所以雠 代理也。可胜痛哉。今 圣上方以调停荡平为务。故或者 圣意以为尽伸则虑有一边人之不安。不伸则又虑有一边人之为冤。遂乃参酌分半。或伸或仍耶。夫四臣者。其为 宗社之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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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也。殉 国之忠同也。庭请同也。联劄同也。毕竟骈戮于凶党之毒手同也。至今国人怜悲。万口一谈。冤诵不已同也。真所谓同功一体之人也。 殿下初不知则已。既知之则有何嫌忌而终靳并复之 恩乎。今之所谓荡平。事之是非不甚辨。言之曲直不甚别。爵则彼此双举。罚则甲乙两罪。善者既无劝。而恶者别无惩。忠或不见察。而罪或多倖免。杂进忠邪。而惟以分义驱之。不分枉直。而惟以利禄縻之。譬如共冰炭于一器而寒热不相为用。是将奚益哉。主是议者。又不能推明荡平之本。以赞 圣上作极之治。顾欲苟且弥缝。牵合扭捏。而往往以镜,梦馀党之换面媚灶者。参错于其间。则乖剌甚矣。臣恐今日荡平。不过如有宋建中之调停。徒使士大夫风习坏尽无馀。而终未免阶乱之归也。又言外内交通。掖庭不严。邪径大开。货贿公行。妖婢逆党。夤缘缔结。以致凶秽之物。遍埋 清禁。终使国家遭不忍言之惨变。愿 殿下严饬 宫闱。先正内治。使祸乱不复作焉。又言 圣上屡经逆乱。荐遭丧变。志气消沮。治理稍损。受善之量不充。而渐有拒人之意。纳谏之聪不广。而渐有厌闻之色。事关掖隶。则必分疏而曲护之。语涉主家。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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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盛怒而诃责之。遂非文过之病。生于自圣。喜佞恶直之习。由于自用。轻视群下。则马牛絷而奴豕叱。不恤辞气之太迫。独断 圣心。则髦是非而苴义理。不顾公议之甚严。君道日亢。臣道日卑。謇谔之论无闻。谄谀之风已成。凡章奏之间。非颂功则赞德之辞。此皆 殿下公不胜私。义不胜欲。许多病痛。随处发见而然也。末又勉 上以本原工夫。大家振作。大家奋发。以今日之殷忧多难。为启圣兴邦之资。 上不纳。特教递公职。后九年戊午。公复 除谏长。丁巳八月。上有大激恼。因却膳。起光佐于致仕中。复拜首相。称混沌开辟。而八月以前则付之先天。 教以敢言先天事者。当绳以重律。自此举朝震骇。莫敢出一言论得失。时事之臲卼。世道之危棘。非复向时比。公忧慨激中。又上一疏论 君德时政。首言言路之杜塞曰。殿下曷尝见言路开而其国不兴。言路塞而其国不亡者乎。自古人君虽有过失。赖臣下匡弼之力而正之。则如日月之更。无损于明。 殿下则一言之过。不曰予过。而又从而文。一事之失。不曰予失。而辄为之辞。不但文且辞也。方此硬执拗守。驱世而俾循此涂。一有不率者。又以邦朋邦诬之罪随之。臣恐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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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病不除。 国事日非。乱亡必至。愿自今痛改前辙。大开不讳之门。使人人得以尽言焉。朋党之祸久矣。百馀年来。世道益溃。 殿下所恶而欲去之者。意甚盛也。然而朋党与是非不同。朋党私也。是非公也。朋党之心不可有。是非之心不可无。人主之听言也。只观事之是非心之公私而择焉可也。 殿下于是非公私之分。不复明审精察。每于彼此争辨之际。好恶失中。抑扬乖宜。并与人心是非之天而欲泯之。囫囵汨蕫。羁縻钳勒。置一世于不白不黑不阳不阴之域。而终创别题目新义理。以为混沌开辟。遂欲囿人物于太初鸿濛之中。使向日事。若隔前生。朱子见山顶螺壳以为此先天之物。夫今天地真开辟。而先天旧物。犹不能磨灭得尽。况可以昨今间铮耳瞭目之事。直归之于子开丑辟之世界乎。 殿下言之而不疑。群下和之而不匡。或者至以为英雄手段。则甚矣其导谀之习也。夫方以类聚。物以群分。此天地必然之理也。鸟兽鱼虫。犹各以类而从。况人之邪正淑慝。可以混淆而同之哉。有宋建中初。盖尝参用。其后任伯雨等日进苦口之言。王圭,辥昂辈日售谗慝之谋。毕竟蔡京复相而天下破坏。君子小人同进。常胜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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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在小人。以今视昔。 殿下必知其是非与取舍之方矣。真儒伸雪之论。大行于世。俄而匡赞果赴 殿试。盖恃其党之缔谋共图者也。惩讨不严。堤防大坏。凶丑之孽。敢复生心。而大官助势。台阁不言。世道之忧。良可寒心。臣谓此亦 殿下有以致之。宽贷宠用之恩。多在干纪之族。摧击震怒之威。每归敢言之士。故此辈无所惩畏。绸缪约束。挟众党之助。伺一日之便。阴为次第伸逆之阶梯。此系今日安危之机。不可不察也。风习之厚薄。实关国家之兴衰。古之善观国者。不问强弱而惟察风俗。如善医者。不视肥瘠而惟视脉之虚实也。闻钱若水辞枢密之风。则可知其治世励廉之俗也。见范温苏过衰绖于梁师成之门。则不待靖康之乱。而已决其倾颓之世也。顾今世蔑四维。人营三窟。利之所在。义不胜欲。捷径之窘步。墦郭之鄙踪。恬不知愧。谓之循例。夫世道之维持。实赖于士夫。如使操守坏尽。名节荡然。诱劫之易。如古所谓发蒙振落。则国家将复何恃。伏愿 殿下兴廉养耻。大励风化。使衰世之俗。一变至道焉。儒道之为 国家元气大矣。 殿下每以为今日之党论。皆源于斯文。遂轻蔑先贤。厌薄儒术。斯岂非慨惜之深者乎。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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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是非之前。固已有东西之歧南北之分。党论果出于斯文耶。只是后来分朋角战。而不幸变起斯文。彼倒戈之辈。丑正之类。合势戕伐。为世道害。则是岂斯文之罪哉。 国朝以来。名臣硕辅之无师友渊源者鲜矣。继开传承之贤则尚矣。其馀股肱 王室。鼎吕邦家者。皆是丈席承诲之士。壬辰之匡复。实赖先正臣李滉,李珥,成浑之门人。丙子之维持。多出先正臣金长生之门下。儒道之扶国脉如此。其可忽而慢之哉。伏愿 殿下致敬尽礼。广招林下养德之士。 经筵讲论。用资辅导。以为匡弼之益焉。继言早教 东宫之方。总结于人主之一心。以为猛省旧病。刀断桐分。勇下新工。痕血掴棒。使此心纯一无杂。粹然一出于正。则正朝廷正万民。次第事耳。 上答以勉陈者可不留意。原疏留中。翌日。光佐留劄出城。以为某以蔡京复相等语。侵辱于影响之外。为京为攸。自有万世公案。岂某之所可眩乱。其馀辞意极凶险。 批以金某文字执以为非。则用蔡京者何君。此归大不敬也。关系不轻。只为活批。设令某甘心旧习。何足挂齿。公即诣台引避曰。臣疏中蔡京复相之语。不过论建中事始末而泛言者也。今大臣何以此自当。而臣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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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言之攸。又何以演出也。从前章疏论小人。每以章,蔡为言。而不闻人之自疑横担。如今日之为者。不亦异哉。第大臣用事以来。其所云为。不改前套。自中之头项稍强。妨于颐指者。则辄因微细。筵驳劄罢。势位相逼。碍于自专者。则必嗾私人。搏击乃已。岁月既久。堤防渐坏。则遂图伸雪真儒。引用匡赞。此声播世。万口喧传。 殿试之前。果招礼曹吏。使之再次草记。精神骨子。专为匡赞赴试之地。 殿下试思之。真儒伸而匡赞登庸。则世道之忧果如何哉。臣适当言官。非不知开口触祸。而不忍负职责。略言大官助势四字。其微婉至矣。彼乃摘出过去之言。极意构臣。欲以恐动 天听。激成人罪。此岂大臣所可为哉。谏官之职。语及乘舆。则天子改容。论及时政。则宰相待罪者。自古而然矣。臣虽无似。忝在谏官。岂有 君父之阙失敢论。而大臣之非不敢论也。 上只下勿辞之 批。台臣有右光佐者。投疏请速赐处分。 上命先递公职。刊名法从。正言韩亿增 启请还收。而吏判赵显命陈疏辨导谀二字。 批旨皆严。光佐连上自辨疏。恣行欺诬。公欲效古人狱中上书。亟以短疏痛陈其党私诬天之状。草本才具。 严命旋下。竟不及上。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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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赵明履劄请亿增出仕。司谏安相徽继亿增前启。上引见三臣而面责之。并罢其职。又 教曰。若无金某。岂有亿增辈耶。 特命大臣与金吾诸臣议进大不敬之律。因右相宋寅明劄止之。而夜二鼓。 命配公黑山岛。三臣亦分配极边。初改南海。终配扶安之猬岛。公闻 命。即拜辞母夫人。夷然就途。夜半才乘船。忽有大风掀天倒海。叠浪打船。声如霹雳。舟中人皆魂夺神丧。公独整坐船头。长吟东坡兹游奇绝冠平生之句。意像安閒自在。亦可见平日之定力也。到配九日。因旱疏决。以大臣言出陆。移配泰仁。翌年二月蒙 宥。此公平生言议之本末也。公年二十三。中甲午司马两试。辛丑。 除永昭殿参奉。是冬。时事大变。群凶构祸。太学生尹志述首被诛死。公作诗悼之。继有逆虎变书上诬 储君。傍行诛窜。举世震慑。人心骇痛。公遂不仕而还。壬寅。为贼楷驳罢。盖逞丙申之憾也。时世道危惧。家近畿多不便。癸卯秋。奉厚翁。移居于湖南之高山。山川明垲。新寓粗完。厚翁甚安之。甲辰八月。 景庙升遐。入县门成服。今 上元年乙巳春。 上首召厚翁。拜大司宪。连 遣近侍促入朝。公亦拜 顺陵寝郎。秋。奉还于沙川旧居。移拜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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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郎。丙午冬。 上始谒文庙。公阐第一名。 上召公前。进簪花衬 衮袍。起欲少退。 命勿退曰。闻汝是赞善之孙。予心喜悦。仍问家庭所闻。公以筮仕初。先生之诵程子存心爱物之语而戒之者对之。 上曰。美哉其言。须体尔祖之训以事国。例授典籍。旋以通训阶。升通政付护军。时议以公才学。宜置 经幄。将禀启收资。公深以为嫌。入谢军衔。 上特命引见。问先生安否。仍 教曰。此赞善之孙。勿拘常例。速宜调用也。 筵臣盛称公才学宜居三司。 上又以担当国事。勿忘庭训申戒之。军衔 赐对。寔异数也。俄拜兵曹参知。旋入承政院。为同副承旨。每侍 讲筵。证古参今。敷奏明白。必以 衮职阙遗时政得失为言。上辄赐虚受。丁未春。例升右副。时 经筵官韩公元震留疏归乡。公疏请以礼召还。遆授刑曹参议。又移承旨。 上召对大臣及承旨玉堂。论北咨银债事。而先是我国商译辈贸货燕中。多贷虏主帑银。北咨之来。称皇旨督偿。大臣及玉堂皆言小民私贷。 朝家不宜替偿。且关后弊。公以为溪壑之欲。正在银货。或至慢侮凌辱。不得不偿而后偿之。则无宁及今查还之为愈也。且言我人之贷银者。宜查其首事者及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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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者。枭示境上。以杜他日之患。 上以公言为不可行。后辱咨复来。语及 先朝。人谓公言果验。夏拜南阳府使。为家近便养。奉祖母及母夫人赴任。七月。 朝家有大进退。讨逆诸臣。尽被斥逐。公不乐州绂。即弃官归。至戊申三月。镜虎遗孽。中外相煽。终复称兵起乱。 国内震荡。公即日奔问。乱已始归。自是不复出门外。惟 孝章世子之薨。 敬纯大妣之丧。皆入城受服。前后有坡州牧使,承旨,户刑两曹参议,判决之 除。辄呈遆。壬子夏。拜富平府使。才数朔。遭王父丧。甲寅冬。 除利川县监。未几。又遭王母丧。皆承重服丧。庚申。朝廷请上 尊号。至设庭吁。军衔例皆造班。时宰有劝公同参。公终不肯焉。间 除庆州府尹。以时相之不可过辞。辞不赴。后为亲老赴定州。壬戌六月。升拜庆尚道观察使。先是公之自谪还也。岭伯缺。 上问谁可者。右相俞公拓基为言某才器甚优。殿下若畀之。则可忘南顾之忧。 上曰。此人好无风起浪。难可用。至是大臣又有以众论所归 筵荐者。有是 命而未及还朝。忽病病。七月三日。竟皋复于州馆。享年五十一。返葬于沙川先山外麓。即旧居之南福大洞乙坐之原。贞夫人李氏祔焉。金氏贯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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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丽侍中讳大猷。始见谱书。我 朝有户曹参议灌。汉城尹义之。 赠执义继。有学行隐德。不仕。 赠参判讳益新。参奉 赠判书讳洙。即公高曾祖。而厚斋先生讳干。以道学为世儒贤。官参赞。 赠领议政文敬公。考讳泰鲁早世。 赠吏曹参判。妣贞夫人晋山姜氏。教官锡夏之女也。李夫人考郡守奎寿。大司宪赠领议政楘玄孙。德纯行备。称女士。别有志。后夫人朴氏考进士永锡。执义 赠参判承休曾孙。男长钟正文科。今承旨。次钟直夭。女适郡守尹心纬。李夫人出。一女适李齐渊。朴夫人出。承旨三男。尚渊,会渊,命渊。郡守男健厚。李婿一男一女并幼。公幼。器宇俊伟。眸子炯然有光。生七月而孤。厚翁不忍课督。十二。始授学。因重疫。经年废读。厚翁欲试其记性。执旧读而问能诵否。公琅诵终篇。无一字错。如隔圈之方圆小大。一一记认。厚翁心奇赏之。自此文理大进。遂取春秋左传。至宋明史。次第阅览。治乱得失。靡不淹贯。族祖议政公构一与之讨论。大加惊叹。后谓厚翁。某博识高见。诚不等閒。非吾辈可及。平生性好看书。顷刻数卷。若不留意。终身无所忘。虽通籍之后。志存难进。日长经史。至若百家九流之书。皆旁通曲照。晚又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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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于朱子书。以为究竟法。其发为文章。辞理赡畅。气格雄健。绝无一种轻巧咷哓之态。观其英华之见于外。其实得之存于中者。可知也。事亲则孝敬备至。奉先则诚礼必尽。其自奉也。专尚俭约。衣冠器用。安于朴素。其接人也。忠谨宽和。宗党邻里。各得其宜。释褐之初。感激 恩数。出入喉司。仅数月。旋值时事乖剌。沧桑百变。义理日晦。人皆冉冉。公独卓然确守。无复当世之意。而卒为元祐完人。其莅官清慎。自是家法。而节财用以恤民隐。劝学教以兴儒化。深得乎为治之本。盖其通才伟器。肯綮盘错。无适不当。而位不及与闻庙议。雄藩重寄。亦得之而未试。此岂独公不遇之为不幸也。惟其所愿者陈善责难。所疾者巧谀容悦。目见荡平之论。乖了风习。及夫凶魁柄权。国势日棘。而上顺下媚。举世媕娿。公独摆弃利害。直言极论。虽终水陆流窜。世皆按剑。而是非因此益明。凶谋亦却沮咋。世道之赖公增重者。岂可诬也。若戊午疏。亟以党逆之罪。显攻光佐。此春秋之诛乱贼。先治党与之法也。其严截如此。则蔡京一段。顾何足一毫畏忌。而故归之于泛论耶。时人之巧诋者。甚或挤欲下石。此何异于不议弃城图存而责巡远之死守也。公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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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之志。经世之才。文章经术之为世标望者。求古之名卿硕儒。实罕其匹。而义重自守。耻并群趋。一资十七年。终焉抹摋。平生蕴抱。无地槩见。只此二疏言议峻正。义理明截。庶几使后人知公之万一。今乃大书而不杀之。以俟为公之子云尧夫。可伤也已。呜呼。余知公。自公童丱时。至白首深相与。其情义之笃。真古所谓姓不同兄弟也。记昔庚申夏。余自枫岳还。戛过京里。公即来我。连宵亹亹。多说公志事本末。万死归来。颠顿困跲。而言论气槩。激切不挫。无愧元城铁汉风采。余固心钦尚之。今当文字之役。历历前言。若有意存。傥亦康节之于欧阳太常耶。临书怆悼。益不胜感涕也云。铭曰。
圣后包荒。范围皇极。万马奔驰。孰牢其脚。厚翁有孙。沈毅谨约。才以德将。其畀不啬。乃扬于庭。秋天一鹗。基其扶辟。任以陈责。恳恳谔谔。祸源是劈。混沌曰开。宛彼螺壳。我捣其窝。帝胡轰霹。滪舟归来。无愧铁壁。众咻何伤。庶瘳于国。师锡其伟。乃殿南服。其猷将宣。其禄遽促。匪私余恸。时忧大棘。福大之山。沙里在北。敛厥抱负。封此三尺。后人勿穿。下有司直。
判书李公(箕翊)神道碑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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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宗大王有疾久无嗣。承 王大妃命。立我今 上殿下为 世弟。群奸壬恶。不便用事。自初谗沮。又奥结宦婢。百般谋害。末乃起诬狱。斩杀诸旧臣。必欲及焉。至 上即位。士类汇进。讨逆之义斯张。时大司谏李公讳箕翊。字国弼。首发三司伏閤之议。亟请五凶正法。 上终不纳。后三十一年乙亥。馀孽更起。 上始大觉悟。公所言五凶。尽行追讨。舆情称快。咸恨公不及知也。盖公以宗戚之臣。向国赤忠。自先而然。曾祖龟川君谥忠肃讳睟。当光海斁伦。率诸宗臣。抗疏远谪。考知敦宁 赠吏曹判书讳堥。早见许积之奸。及积新拜相。宠用方盛。直斥忤 旨。废锢十年。皆可言而言。不为身计者。其家法也。有曰德阳君谥靖僖讳歧。 中宗大王第五男。即别子为祖者也。寔生丰山君讳宗麟。于公为高祖。祖讳炯胤。封蓬莱君。号沧洲。行谊文章。世称宗英。妣全州崔氏。其考判书完川君 赠议政讳来吉。公以 崇祯后甲午二月二十日生。聪颖绝伦。学语。便解文字。甫六岁。诣教官学。尝讲春曹。诵范雎传。不错一字。诵声清朗。童蒙制。辄居魁。宗伯金公佐明每称奇才。乙卯。尤庵宋先生谪北塞。士祸作。公无进取念。惟留意经史。庚申更化。始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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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车。丁卯。中司马。尝于泮制。几至准画。考官非应嫌而有至亲者。公弃不赴。人或笑嫌太过。其操守之不苟可知。自未弱冠时。出入黉舍。言论举止。见重士友。己巳。 仁显王后出私第。尤庵有后命。与诸生陈疏不能得。终守阙呼泣。甲戌。世道更新。公首执耳太学议。时有以尤庵配享道峰之论。公以为先生明诚之学君民之志。与赵先生前后一揆。而毕竟遘祸又与之同。正宜合享也。手构疏为诸生首。仍极辨向来凶党所构诬。力请之。 上批嘉叹。终许啜享。士论以是多公焉。丙子。拜寝郎。遭内艰去。辛巳。以 国葬监蕫劳。升拜掌乐院主簿。自殿中迁水曹郎。癸未。监富平县数月。遭外艰。服阕。 除司御。复由水曹。出监永同县。癸巳。登大科未唱名。拜礼曹正郎。未几。转兵曹。拜司宪府持平。自此历两司春坊。至亚长为正梨园。丙申。超拜承政院同副承旨。屡 除至左承旨。周流户兵刑曹参议,大司谏,判决事。间 除江原监司。后为浴温赴伊川。旋内迁。 王世弟册封。以礼房承旨。升嘉善资。乙巳。转贰户礼兵刑曹及京兆或都承旨。而兼带金吾总府。庙堂擢拟判尹者再。皆不 批。丙辰。公年踰八十。大臣引先 朝时知敦公故事。白请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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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超资。又言公寔忠肃曾孙。褒直敦亲之义。合施优典。 上特除知中枢府事。父子连以大耋寿资。皆称圣世美事。既入耆社。时上谒灵寿阁。 赐酝耆老诸臣。公与焉。 上特问筋力视听如何。及退。 命除曲拜。至阶。使掖隶扶腋。又 赐虎皮加平轿而归。观者皆艳叹。旋从知敦宁。移工曹判书。己未六月十一日。考终于京第。寿八十六。讣闻。停朝市致祭赙如例。在永阅旧簿。发舞奸者。老吏自言此女婿也。见觉外。又私犯官粜某数。乞并偕输以贷命。盖畏公明而虑重辟也。公罪之而终傅之生。吏民皆服公仁明。有 王子宫差称折授。勒量民元田。威吓甚。一境骚扰。公据实报方伯。方伯寝不施。巡抚使到邑。公又请严处。巡抚亦有难色。公以事理强之曰。严治宫差。举本县状闻之朝。毕竟无关于巡抚。巡抚竟从之。差人惧而逃。该宫亦莫之诮公。十考而归。士民咸造方伯。乞借一年。不得则磨崖颂之。方伯又以治冠一道褒 闻。朝廷以准职赏嘉。初以正言侍宾筵。劾湾尹之升西阃者。有大僚右之。公力争久。是日朝臣莫不洒然曰。与大臣相可否。实有台阁风采。在秋曹。有一富译所后子死。不以传其孙。复立他子。讼既久而挟财纵横。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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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其乖乱伦常。以其罪重绳。闾巷莫不快之。丙申。以家礼源流为一时大是非。寒水权先生,丈岩郑公浩因其著序跋。而郑公先被 谴。权先生疏 批。亦示未安意。谏官赵尚健论此远谪。时公居谏院。发 启请还。溯言尹拯前后背悖二师之罪。以及序跋之直书事实。又谓谏臣之忧慨进言。只欲辨斯文之是非。伸一代之公议。 威怒遽加。罪之又罪。今罪郑浩。即罪儒贤也。斥谏臣。即斥先正也。 处分之失当。何至此也。因贼臣真儒疏诬。竟 谴罢公。秋。 上更入拯辛酉拟书,尤庵所撰尹宣举墓文。始悟其背师为墓文者诬也。一反前日 处分。公首拜少谏。疏言不远复三字。政 殿下今日之谓。臣更何言。仍请向者堂劄之构罪权先生者。严加惩讨。丁酉。 上引判府事李颐命。独对 便殿。后因诸大臣请对陈戒。公以承旨白 上曰。 圣疾弥久。群下举切忧遑。 元良参决。已有 祖宗故事。今宜讲行也。 上谕予固念之。仍有大臣疏请。终令 东宫听政。 筵臣有以独对筵说。请勿载日记。公以为伊日 圣教。出于止慈。奏对亦出于为国。今若不载。则实归秘讳。而传播之诬说。将无所凭信。岂非大可忧者。即与同僚陈疏请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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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记注之录。终使事实昭揭。群疑涣释焉。辛丑冬。镜贼凶疏出。俭烈駴狱起。逆肚相连阴谋莫掩。 东朝特下谚书。而泰耇无端缴还。 春宫至欲逊避。而宫官游辞恐动。公忠愤自激。率宰臣侍从十六人。亟上一疏。极言表里缔交阴秘之状。请覈凶孽谋危 东宫之罪。奸党弩目俟 批下。构罪疏留中。数月还下。及诬狱毕。以公不参陈贺。台 启削夺。公退居畿坰。忧慨时事。惟日哦诗遣意。 景庙因山。公入赴哭。以军衔陈疏以为贼镜诬逼 圣躬之罪。不可安置而止。亟宜严鞫。快正邦刑。并治前后喉院为贼镜覆逆者罪。时两司有耇,辉,恒,光,亿五逆讨罪之启。 上拒不从。公议至欲三司并请而多厌避者。公毅然倡论。率三司诸僚。请耇,恒追施孥典。辉则正刑。光,亿则姑先岛围。而伏閤言之。三日六启。语益激切。虽未蒙 允。讨逆大义。自此严重。丁戊以来。朝象又乖。讨逆之义。无地可明。公永无仕宦志。遂筑室于广州先垄下。以为终焉计。而疾病莫遂。则仍自号市隐以志焉。墓在龙仁上东村寅坐原。配庆州崔氏同竁。监司商翼女。端庄和柔。夙著闺誉。及归公。孝事舅姑。顺承夫子。训子女敦睦姻。皆有恩义。先公二年生。殁于丙子。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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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贞夫人。视公秩也。生三男。蓍远,蓍瑞,蓍成。五女适校理金相尹,俞崇基,朴弼你,罗瑞奎,牧使洪允辅。长房生命济。夭无子。厚济出后再从叔。得济寔承公祀。女为金锡佐妻。二房生进士圣济,尧济,训鍊正逸济,舜济,允济。侧室一男一女。三房系子康济。女为黄槃妻。侧室四男一女。县监𪹯,烨,烒,熻金婿出。彦銋,正言李圣海妻俞婿出。进士师鼎,师恒,正言徐有良,曹命徽妻朴婿出。廷燮罗婿系子。纪汉,进士维汉,绅汉,监役徐觉修,说书李海重,金斗显妻洪婿出。厚济男东亮,东允,东雨。得济男东直,东晰。圣济男东郁,东赫,东烨。舜济男东植。内外曾玄男女。总百馀人。公禀资敏悟。风仪雍容。喜怒不遽。言语必慎。持身谨厚端洁。为政廉简明恕。平日尚俭。服食器玩皆朴素。孝友至老深笃。知敦公半世病处。公自稚年侍汤剂不离侧。积数十年如一日。及居忧。毁几不全。崔夫人于公降生之日。分身即殁。公终身遇是日。辄悲痛呜咽。不啻如程子之言也。伯氏市令公年高抱疾。公事之。一如温公之于伯康。以怡愉于昆弟者。抚爱诸侄。禄 赐必先享祀。又奉两兄而后。及家人。少日托人谷物。其人自殖之。其数不赀。公索其债券而焚之曰。责利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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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所不忍。崔公尝闷公贫。别以田庄手书与之。公力辞不得而即忘之。屡十年后。其券偶出箧笥。公之淡于财产如此。居官。必一日尽一日之责。无小大遇事。必殚综核。殿中水部。素号閒官。而俱有实迹。及通文谱。遽老白首矣。少时侪友之称名流者。凋丧殆尽。立朝踽踽。不乐荣进。惟其忧爱根性。刚直自任。前后疏启。力扶士论。忠逆之分。尤加严截。不以时势计较。不以祸福疑贰。惟义做去。不动劝沮。公之规模所存。此可见也。公自少嗜学。常侍疾忧遑。无馀力暇及。夜或藏火照字。亦恐诵读之妨听。微吟默看。随分不废。而知公者皆惜公才志之未究。记性过人。少时所诵古诗文近百篇。虽颐耋之年。犹时时念诵不遗。平生不以文词自居。其为诗清婉。往往有逼古者。至末年。亦不废吟咏。所著诗三千馀首藏于家。昔余以讲世后生。屡承公后尘。而长胤君则情契最挚。嗟乎。亦已亡矣。曾有手状公事行。而其孙东允志学士。从余游。今以其诸父命示余状。谒公铭。余不觉抚卷伤叹。恍若亡友之面命也。岂终以拙陋辞。铭曰。
李以国氏。派别 靖陵。属亲才疏。两世俱卿。公每曰余。自与人殊。虽在韦布。义同戚休。仕我本朝。况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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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毋曰官小。我尽我责。晚登台省。益竭危衷。论事进言。一心公忠。斯文是非。先辨淑慝。欲伸 君诬。必讨乱逆。人所敛缩。我往直前。不挠利害。素志石坚。岂无所授。前有忠肃。先公遗直。莫非我则。家敦行谊。官称廉洁。非不为本。在公疏节。颐寿百孙。位崇终考。善人是劝。神理之报。今我特书。镌之神道。公其不朽。百世以诏。
华阳书院庙庭碑铭(并序)
昔殷太师首启我东文明之运。吾夫子又有桴海之语。斯道东来之徵。盖已久矣。后二千有馀年。 皇明神宗皇帝万历丁未。尤庵宋先生讳时烈。字英甫。生于湖西之沃川郡。时先生考景献公梦孔子率诸子至家。遂命小字圣赉。呜呼。大贤之生。夫岂偶然。夫子之后。历几圣贤。至晦庵朱子出。释经传而阐发微奥。明春秋而扶植大义。使夫子之道。日星宇宙。朱子殁。胡元乱华。其道遂东。又几传而至我先生。先生以间气英豪之姿。有战兢临履之工。闻道既早。聪明绝伦。天理人欲之际。辨别甚晢。有或不善。必用颜子厮杀进步之勇。一克己便了。是以实践之学。表里俱到。戒惧愈严于不睹闻之时。省察益密于人不知之地。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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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一内外贯终始。常谓朱子后孔子。欲学孔子。宜先从朱子学。博文之业。终以朱子书为究竟地。深究体认。如诵己言。工程次第。出处事业。一遵成法。有淫邪之徒。诬毁朱子注说。而亦或为之党助焉。先生谓其祸甚于洪水猛兽。若使世儒皆能读朱子书。知朱子义理。邪说无自而作。乃取大全。逐段诠释。名曰朱子大全劄疑。一书旨意。靡不瞭然。诚后学之指南。而朱子之学。于是大明矣。丙丁以来。 国家不幸。有夷虏之祸。继闻 天王殉社。先生冤愤慷慨曰。此天地之大变。古今之逆德。孔子作春秋大义数十。尊周最大。朱子初见孝宗。罄陈所学。讨复为先。盖君父之雠。凡有性命之类者。莫不有不共天之义。况我 神皇帝壬辰再造之德。义大君臣。恩犹父子。此而不能尽复雪之义。人类入于禽兽。中国沦于夷狄。士之当此时者。一身去就。不可苟焉。遂入穷山。惟讲学以自乐。间除数官不赴。及 孝庙即位。慨然有修攘计。收 召山林诸贤。先生以甘盘之旧。已有知遇之契。密 令诰命勿书伪号。先生感激异数。一再赴 召。会逆臣行谗。虏使屡喝。中外震骇。先生与诸贤相率迸退。 上意犹不释。 召旨尤勤。先生虽不就。亦不忍果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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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后囊封。莫非外攘之策。而必先内修。内修又主本原之学。君德时政。指陈得失。痛言不遗。 上辄称正大之言。与古圣训相表里。益笃必致之诚。及先生居忧。 上密谕近侍。勉以自爱。制除。 谕召荐降。先生知 上志赫然将大有为。遂有许以驱驰之意。戊戌。承 命入京。 上特升冢宰。任以国政曰。明天理正人心。予责也。与我共此者。舍卿其谁。先生亦期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上于引对将罢。独留先生。密讲大计。如南轩幄对故事。又因先生直总府。使 世子亲传手札。语秘人不得知。先生草对未及上。 圣候遽大渐矣。呜呼。 君臣一德。谟猷密勿。惟保养生聚。十年为期者。实当日志业也。阳复之机。十八九成。此先生所谓天假 圣寿。虽不能扫清中原。闭关绝约则优为之者也。先生居常痛泣。如不欲生。 因山毕。即返初服。而礼讼之祸已作矣。始贼鑴改注中庸。先生斥以斯文乱贼。鑴怨之。及 庄烈王大妃服制。先生引礼疏主不杖期。鑴倡三年之说。欲以倾先生。朝廷不用其言。计不售。至甲寅凶党得志。以此构先生罪。北谪南窜。栫棘海岛。至告 庙按律之启而极矣。庚申。坚,楠等谋逆诛。鑴,积坐死。 上始悟礼论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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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假托。 特宥先生。谕召恳恻。先生依程子西监之义。承 命进对。即出郊。旋又入城。以 慈圣手札勉留也。翌年春元。袖进短劄。极言尊攘义。并陈杜私恢公恤民养兵之道。盖欲以 圣祖志事。一诵于 神孙也。癸亥复入。为请 孝庙世室, 太祖徽号。亦以世道日下。义理寝晦。必欲彰 二圣之遗义。存百世之大防也。门人尹拯。宣举之子。宣举以江都失身。惭愤自废。先生与其新。不念其旧。后又党鑴。扶护最甚。先生以春秋先治之法斥之。宣举自谓绝鑴。先生便许以洒然。及 显庙癸丑。拯谒其父铭于先生。时鑴,积势炽。世道将倾。拯始出其父年谱及己酉拟书。或尊鑴学。不拘注说。或讼鑴,穆。劝与同事。先生见而骇之。及文成。拯谓不满意。请改而不能得。庚申以后。深知先生他日之祸甚于前。恐为毕门之寒暄。阴欲自贰。以先生不改碣文。谓之雠冤。又抵史局书。言其父初无可死之义。至于诬大贤而毁节士。先生遂陈疏痛辨之。后又悉言其父子前后事实。噫。先生之与宣举者。以自废及绝鑴。为其善补也。拯既出谱书。继有史局书质二事而一反之。孰为其子而不知其父之心也。先生每痛平日见欺于宣举。而斯文世道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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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至滔天。则以先生任道之重。岂终无一言辨斥也。于是拯之仇怨益甚。及鑴党复起。相与交煽。终成楚山之祸。呜呼痛矣。先生初配济州。既又拿鞫 命下。到井邑闻后 命。先生握门人权尚夏手曰。吾以朝闻夕死为期。今终无闻而死。此后惟恃致道。又曰。学问当主朱子。事业以 孝庙所欲为者主之。又以朱子所引孔孟以来相传直字告之。又曰。吾党之士常以忍痛含冤迫不得已之心。存诸胸中可也。仍促侍者进药即逝。实己巳六月八日癸酉也。是夜大星陨东方。白气横亘县居。甲戌。群凶伏诛。 上大悔悟。命复先生爵。遣近侍致祭。 赐谥文正。遗迹所暨。并许立祠。华阳即其一也。洞在清州洛阳山。先生爱其洞府幽夐。水石清滢。为末年栖息地。实晦翁之武夷也。尝得 崇祯毅皇帝御笔。磨崖以刻之。又欲依南轩虞帝祠,楚人祭昭王之义。建一小祠于 皇笔下而未就。在济州。贻书权文纯公。俾卒就之。文纯自承遗托。一心经纪。至甲申。祠始成。号万东。即 毅皇殉国之回甲也。以黄纸榜子。享 神宗 毅宗两皇帝。祝以 万历再造之恩 崇祯死社之义。皆先生志也。时 肃庙慨念 神皇盛德。欲建庙报祀。特 教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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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臣宋某曾有是言。廷议皆难之。 上终筑坛以祭。今大报坛是也。先生以一部春秋。事我 孝庙。而遗义炳朗。以启 神孙继述之美。将永有辞于天下。谁谓空言无施也。院初在洞外数十里。文纯公谓华阳是先生薖轴之所。且 皇庙与 御笔之刻。并在于此。先生院宇。不可远在别地。庚寅移设。是旧日书室少南。距 皇祠御笔俱若干武。取杜工部一体祭同之语。 皇祠礼毕。仍行院享。始 祠享行于春秋孟月。 朝家以三月行坛祠。更依虞帝祠素秋之例。改用季月上丁。乙未。因家礼源流事。文纯公疏论拯前后背师之罪。因此章疏互起。其徒始发拯辛酉拟与先生书。诬诋先生学术事行而辞语憯毒。与己巳凶党构罪先生者。如出一手。 肃庙始纳拯徒父师轻重之言。每恕拯。至是 命入拯拟书,先生所撰宣举墓文览之。翻然觉悟曰。墓文无訾辱语。拟书果多操切。又曰。昔年下教。在拟书墓文未见之前。今日处分。在拟书墓文已见之后。予心一悟。是非自明。父师轻重之说。今不可更言。命追削拯父子爵谥。又 手书华阳书院四字。遣承旨镂板揭之。又以至诚尊贤正士趋息邪说之意。别下 纶音。命揭院额之下。 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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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辛丑。馀孽复合势鸱张。几危 宗国。黜先生道峰享。尽撤诸院额。独是院以 御笔。终不敢及焉。今 上初元。即 命复享。还揭诸额。馆学及八路儒生疏请先生从享圣庑。经四十年而至丙子。始克准许。此先生百馀年屈伸之大略也。呜呼。先生学宗朱子。义秉春秋。以上溯洙泗之渊源。则以我 孝宗大王之圣德。学而后臣之。一心同德。庶几当一治之业。而至受世道之托矣。辨君子小人之机。明邪正是非之源。使世之为士者。皆知朱子是孔子后一人。而尊师者为圣人之徒。背悖者为斯文之贼。虽五尺之童。无不知珠玉皮币之为深耻。含冤忍痛之为可守。又皆谓名义不得不明。乱贼不得不讨。以是沧桑百变。士祸屡作。而一脉正论。犹能维持世道。昔宰予谓夫子贤于尧舜。程子以为指事功而言。文纯公亦尝以先生学朱子。明大义淑世道之功。谓集群儒而大成。呜呼。非知道者。孰知斯言之称情也哉。先生以此三者。授之我文纯公。文纯终能整顿劄疑。以著朱子之学。营建 皇祠。以彰尊周之义。莫非先生未遑之遗事。而又其乙未一疏。终至 圣听开悟。五十年斯文是非。至是大明。噫。两先生授受。其盛矣乎。今华阳诸生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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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牲系之石。托凤九相文字之役。凤九以事钜人微。辞而不得。因念子孙与诸士友每谓先生盛德大业。不可无神道之显刻。此则遗戒丁宁。何敢复议。昔先生撰紫云书院庭碑。以栗谷先生平生事实备书之。其例今可仿也。谨以先生学问事业暨世祸之由。略书于此。用示千亿后之读此者。其并识之。铭曰。
至道原天。待人而弘。帝眷东顾。笃生先生。天高海阔。晦翁襟胸。泰山岩岩。邹孟气象。高明博溥。全体大用。惟理气说。从古纷纠。先生会通。一言以晢。动静先后。各从其指。理随气赋。性乃可名。灵觉所具。是谓五常。甘虽属土。蜜岂性信。逐类刃解。玲珑穿贯。成己立人。事君论治。复雪尊攘。斥邪卫道。皆本在此。理事一致。一字真诀。生直养直。利用终始。无少屈曲。虽屯一时。百年必伸。道之宗师。如日中天。大地之东。有此华阳。山深泉冽。风霞不腥。 皇灵陟降。先生左右。云旗风马。髣髴庭廇。八表昏濛。一区孤明。正气磨穹。邪翳退听。七日之复。不食之果。先生不生。百世长夜。先生在世。威凤祥麟。先生既殁。景行高山。呜呼先生。天作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