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屛溪先生集卷之四十三
序
送申評事正甫(靖夏)序(乙未)
昔在宣廟盛際。有摠兵申公嘗官北鄙。當野人掠我境。銳鋒束馬。魚爛而肉薄之。張我威聲。使不敢復南牧。嗚呼偉哉。今吾正甫氏。實摠兵公之後五代也。以文章名世。由經筵官。出爲評事。其所臨履。卽摠兵公伊昔威武之地。當其時也。我北賴有摠兵公在。野人懾畏我如虎。今其遺種餘孼。盡爲燕胡之屬。而我反以上國人視之。我之首已久屈矣。吾未知人不古而致歟。抑數之迫而然歟。今正甫倚白頭臨豆滿。試過躪逐之墟。以望朔漠之野。則其所以撫古傷今。惻愴而慷慨者。必不獨詩人啁啽志感。而贊畫邊籌以固我圉。能繼摠兵公赫赫威武耶。竊吾聞之。豆滿之北不千里。有大部落名靈古塔者。乃燕胡舊穴。方胡人跨中原餉玉帛。宜無顧戀於白草黃沙之地。而貨金繒帛。悉輸之北。以厚其根本。蓋其意欲以此爲異日之三窟矣。我孝廟嘗質于九王陣中。從戰遠邇。其山川險夷。歷略之審。曁乎東歸。志礪薪膽。幄對訏謨之際。每曰此虜之勢敗則走歸于北。而燕之直
北途道出入水草中。殆萬餘里。其勢必由我之西。突六鎭以去。蓋於是時。儻未能掃淸中原。畢展志業。則必專意西北。以備衝壓之鋒矣。從今觀之。虜人之接我之厚。穆差之遍我西北界者。儘皆非無意焉。而聖祖睿筭。抑將有驗而不錯矣。然而官西北無大小。以今邊警之不起。恬然不知慮所慮者。抑何哉。評事乃古之從事。實掌參謨論事。談戎亦己分事。不宜自視職卑。遽自袖手也。山川之要害。道里之遠近。城池之高深與不高深。器械之精利與不精利。固皆一一審釐。而鎭譙之當設不當設。軍兵之當備不當備。亦宜策料而經緯之。量時機之緩急。察事變之權宜。一以桑土爲策。使彼猝然奔逬。亦不敢如入無人矣。比之摠兵公之鏖兵振威。時勢雖殊。其能靖邊彊絶外侮。壯我國家。則其歸未嘗不同。而聖朝當日之遺志。庶少酬矣。優閑幕府。聲色留連。非所戒於吾正甫。而竆山川之奧。極溟海之壯只寄心目之快者亦非今日所望幄裏籌畫。禁中頗牧。聊欲以此行卜之。
送兪子成從大爺四宰公赴燕序
吾友杞溪兪子成甫。隨其家大爺四宰公入北燕。前行之一日。過余告別。謂余曰。我將行矣。胡無一言以
贐。曰。余不欲子行。余何言。中原方腥羶所汚衊。久不見周文物。今子之行。非吳季札觀國之光。胡子行歟。昔沙溪先生從大爺黃岡公。有此行。先生卽至禮部。問典禮講儀章。是有觀國之意。子之此去。孰問而孰講之。吾子之行。非先生之行。吾子胡爲行。我之皮幣事幾百年。東之人三尺以上。皆嘗痛憤駭嘅。若身縻於朝。雖不敢避往役。不然。孰肯爲彼屈。况華陽先生當胡使至。雖在朝輒告歸。蓋不欲與胡使禮也。子今衣布褐。胡然必肯爲此行。非余無可言。顧余欲無言。曰。嗚呼。鴨水西去萬里。穹廬滿目。山河慘色。皆感愴我涕淚我。豈是樂此行哉。吾老人今六十有二歲。氣貌非少壯時。少失攝易大病。今乃有出疆之行矣。醫閭之北。遼城之西。曠漠多大風。積冰峨峨。厚雪漫漫。人不能行。馬不能前。直送車行其間。我乃落留三江之涘。望征蓋而轉不見。則當此時也。我心將如何。眠食節宣。我不能省視。我懷又將如何。又不幸而老人欠愆。藥物孰護持。起居孰扶將。思之深慮之熟。我寧親隨行李。躬執凡百。以盡我心爾。此外許多事。我不暇較。以我觀之。季札事尙矣。不須言。沙溪之行。未必非吾心事。而若使尤翁當此者。亦安知無此行耶。曰。
公元1644年
子之行。蓋不得已。余殆失子之心矣。孝子之事親。誠情固無竆。義理到此。眞百尺竿頭。進一步不得。旣有子之心矣。胡能遏子之行耶。余於是有言曰。而子行矣。子雖行矣。必須知觀國問禮之不同時。而深味於楚山(井邑號)八字之遺訓。下以盡視膳之節。上不失私淑之義焉。又曰。行中大小事得失。係大爺。左右大爺。在於子。子不能無責。子宜勖之。又曰。此去譯舌輩趨利如鷙。易汚人子。無相干涉。又曰。父母居常惟疾之憂。况在途乎。素子善病。須愼護子躳。無反貽大爺憂。曰。瑞膺。愛我其瑞膺乎。言切意摯。盍書紙以賜。余爲書子成所以行者余所以言者以追贐之。子成其可以四段說自勉。而余之大冀望。尤在於第一段。子成其又加勉之。時崇禎甲申後七十四秊丁酉之復月旣望。
送李侍郞伯瞻(喬岳)謫東萊序(癸卯)
惟我先肅宗大王明辨淑慝。審愼去取。以爲宋文正公眞大贒君子。其背倍文正者。乃小人也。至晩年處分光明磊落。可以質鬼神俟百世矣。及夫仙馭上賓。其徒躍然曰。先王今無奈吾何。所以移報於文正者。爛誣薄詆非前日比。至掇道峯院之享。先
公元1723年
大王上賓甫四歲。卽癸卯春也。嗚呼。此誠世道之一大變也。前後八百章甫上章辨理。而老先生門下。嵬然惟侍郞李伯瞻丈一人存。遂具短疏。伏宮門一訟之。射彈者前。刀鉅者後。淺之則竄。深之則誅。而公甘心蹈冐。惟師誣是㬥。果有炎海之行。豈亦非老先生法門耶。先生嘗受寧廟世道之托。以世道自任之重。六十秊來。世道之隆汚幾番。而先生之道。必與之消息焉。此蓋一陰而一陽。彼小人而此君子。則氣數之來。其勢不得不如此。今日之辱先生至此。則世道固可知。世道已如此。則先生之所辱宜矣。不敢知先生今日之辱。其眞爲辱。而果不爲世道之光華耶。先生於己巳黨禍。每誦朱先生暮年光華之句。先生之意。此可知已。今公能藉先生之黨。與同破敗。其亦與有光華矣。昔公尹東京。東京稱大府。樹旗蓋列弓矢。方丈以前饌。聲色以便體。威儀之盛。人莫不豔其光華。今路出臨履之地。而匹馬兩僮。驅遣迫逐。西山之脚。幾乎血矣。昔之光華之者。今莫不嗟勞。實不知前後異遭。榮辱雖殊。朱宋兩先生之所以光華之者。爲今日世道之眞光華。而不足爲公嗟勞也。嗚呼令公。令公亦嘗事先大王矣。域內含生。孰莫非先
王臣子。先王之爲此輩誣罔極。無人敢直之。斯文之辱。又何可說哉。世道此溺。其誰拯之。巴溪邈矣。江門喪矣。世道之責。其誰任之。於公之行。爲世道嘅然痛哭。聊數語贈之。
右文齋節目序
學校之政。爲國之第一務。培養人才。導迪儒化。率由於此。先儒云禮治則治。禮亂則亂。是知三代以來。治常少而亂常多者。皆學政不修。故禮樂不興耳。我朝禮義爲邦。右文爲治。分命守宰。興學是先。祖宗規法意甚盛矣。但後來分憂之政。於是而看作弁髦。余竊嘅然矣。今上二年乙巳。余守道州。道古文士鄕。遺風餘韻。猶能以文爲業。而間多有秀才美質。可與爲學。余固有意於奬進之。不但余之蔑學。無以提警。且値大飢。日以仰哺者六千人餘。尋常措設應酬者。於此未暇。仍之召命遆歸。終莫能略試焉。則畢竟與弁髦看者同歸矣。此豈道人之不幸。在吾分上。展其志願。實有數存焉者。何止爲嘅然而已耶。第念程子之言曰。朋友相觀善。工夫多。夫士之爲學。必羣居講磨而後。可以資益。然郡之校院。無供士需。若令邑子私自嬴粮。則相聚之道難矣。此朱先生有安能
裹飯以學之慮。而崇安學田之所以設置也。余乃議之邑之章甫。使校院隨力出穀。蓋數十包。余又捐捧料置得斛摠百計。擇邑之有聲望宿儒二員。號右文齋有司。俾主管之。略倣先生社倉規。俟五六年長殖取剩而供士焉。其詳具載節目。庶幾按此而行之矣。余於是竊有一言可以告諸生者。嗚呼。今之號爲儒生者。托名校院而無所事於游藝之業。或有酒食則討會。或有鄕爭則勇赴。聖師模範之地。反作醉鬨之場。此豈列朝右文置學之意。眞向所謂禮亂則亂者。可不懼哉。茲我道之多士。毋蹈弊俗。惟專意於古人所謂爲己之學。莊敬晦養以立其本。讀書講理以致其知。修行則以孝悌爲先。制事則以誠正爲本。規爲動息。必準於小學。冠昏喪祭。必據於家禮。貌謹擎跪。毋歸邊幅之徒飾口騰義理。深戒鸚鵡之能言。最難制者慾。如刀兩斷。無勇往則退。如水赴壑。至於科擧之學。出身事主。幼學壯行。權輿於此。則亦不可一切廢拋。須念程叔子奪志之訓。一依李文成十日之工。雖不免於兼治。而必存主客之別。則當隨其才質高下。工夫淺深。各有成就。而其甚魯下者。猶不失爲一鄕之善士矣。何但道之一郡。復古之文鄕。爲聖
朝賁餙文治者。未必不自道而伊始矣。豈不猗歟美哉。若主事之人。將此財穀。攬作己私。盃酒招朋。徒致爭端。如彼之爲。則今日之辛勤刱置者。適足以益其陋習矣。誠非所望於多士者。諸君勉之。
李生思勉改名思九。字子容序。(壬子)
韓山李君思勉請余改其名。仍命字而序其所以命之之意。李君兄弟名以思。余改勉以九。字子容。蓋取九思九容之義也。余聞之。名不能貴人。人能貴名。命名之義匪不美。其貴夫名者。顧不在君耶。孟子曰。心之官思。思則得之。朱子以爲能思則得其理而物不能蔽。凡思之有動。必思合乎義理。如禮記所謂九箇思者。實名之之意。而程子亦曰。制於外。所以養其中。心之所思。雖在於義理。又必外面無罅欠處。可保其思之專於九。無失其義理矣。是必字之曰子容。以取九容之義也。內之思之九。而無九容以制之。則私欲之間而無以循乎理矣。外之容之九。而無九思以養之。則飾邊之歸。無以正其則矣。必思之以九者爲主於內。而以容之九者補之於外。以爲內外交修之方。噫。人之最貴於萬物者惟此心。於所貴者能貴之。則其人眞貴。人貴則名貴。故春秋貶褒人。或名而或字
之。以貴賤之。李君盍於所最貴者勉之。思所以貴其名之道也。余將觀世之君子名字乎李君也。李君其勉之。
送黃書狀子直序(甲寅)
專對之任。自古以爲難。况夷狄無禮之國也。况無禮而又非我與國也。况今日之行。又非聘賀故常也。其難蓋可知也。我國家役於皮幣。洽百年茲。臣妾之恥。不啻越句踐矣。東土之人三尺以上。稍聞晦翁之訓者。孰不含寃忍痛。思所以申春秋之大義哉。只是國小力弱。不能自張。而日往月來。義理漸晦。慢辭嘖言。屢及於君父。而人不知爲驚痛。嗚呼。可勝言哉。黃友子直以舊侍從。不仕。浪迹湖海幾十年。忽有書狀命。子直謂往役不可辭。征車將脂矣。余於是固知專對之任。若是之難。否者。何不於夙夜中求之。必之退士而取之耶。抑此去專對。尤有難於故常。有求其可者而必取於子直耶。以子直畀之於尤難。則余知子直之當於尤難之爲無難也。子直一拙措大耳。短小不揚。投之麤虜健韃。疑莫與敵。惟其學於華陽之嫡傳。聞晦翁含忍之義。慷慨積於中。又自近來閒居讀書。講明禮義。禮義明於心。則其應於事者。惟禮義
是循。禮義所在。何入而不自得耶。彼以無禮。我以禮焉。彼以不義。我以義焉。彼若以大脅之。我以禮義。不懾不撓。彼之麤虜健韃。何以加於我哉。人之所以難於難者。難於死。故難於事。今子榮宦三朝。死生已以之。况聞聖明中朝發歎。慨然於主辱臣死之義。今日臣子孰無一死之心。而如子之當之者。尤豈敢一毫難之哉。今以弱國之臣。就無禮之夷虜。伸君父之辱。莫難於子之使事。然不難則無難。難則難。子其毋難。必無難也。
送心緯往武城序(武城泰仁號○乙卯)
歲徒維敦牂九月丁卯。心緯告余行。曰。何適。曰。湖南之武城。曰。爲誰適。曰。爲岳丈金諫議之配武也。曰。適矣愼旃。毋貽余憂。曰。謹諾。緯起而更曰。武距此三百里餘。道途出餘萱古都。涉白江上臯蘭。感義慈之江山。拜竹祠登八卦。景諸贒之遺躅。至於完府之繁華。披香之閒淡。皆南道選勝。不足擬古人之壯遊。而顧小子廿三年一初。願得一語以奉敎。余不覺莞爾曰。孟子不云乎。觀水有術。山固一致也。山峙水流。各具是理。若觀其峙者山而流者水而已。則何關於仁與智之樂耶。其賈勇攀躋。駭目疲神者。只爲將此身心
役於物而止耳。必於高深光景之際。覰夫高深光景之潑潑處。而玲瓏朗澈。與我昭曠原者。沕乎無間。方爲善觀。濂溪之濯纓。祝峯之豪興。眞有得於流峙之外。而不啻爲子長之文章。蓋先有本領在矣。汝其知此否耶。聞諫議公登山臨水之餘。不作澤畔枯槁容。日間將寒泉編。爲尋理業。編首太極說正好。瀜貫會釋。則眼前物物事。皆自有一箇太極矣。汝其問諸弄丸餘。趣想有自得於心者。豈獨山之峙水之流。包在其中。以至消長之奧。性情之微。贒邪吉凶之幾。人情物態之變。咸造於此。而二先生所以本領者。亦不外是。其必有以詳說之者。汝其書諸紳而歸示。余將卜汝是行之實歸與否也。
送洪幼萬歸棲湘水序
公元1738年
紺岳東湘水上。是唐城洪氏三百年衣履藏地。以族以位。或有至十數代于茲者。洪君幼萬世葬。最專且舊云。歲戊午九月。余訪幼萬於巖湖之上。幼萬侑余酒。起而言曰。小子不可復居是矣。方携家之湘之墓側。爲畢命計。從此離羣索居。耳邊不得聞師友規語矣。願得一言贈。以爲替警之符。余聞而慽然曰。去矣幼萬。大地納納。無以容七尺軀。入楸山萬木中。欲泯
泯以沒世。其腐心血涕。將見王裒之栢枯矣。悲哉幼萬。吾何言以貽。惟君世德。楷世範俗。爲國朝名族。石壁公文行標望。北汀公淸忠謹厚。至今人慕嚮不已。况與在孫裔耶。其所以述先紹緖。爲無忝之圖者。尤如何也。竆則反本。天理則然。雖非太甲之遷改。而密邇先墓。朝夕哀思。則故山松栢風雨凄凄者。莫非感發興動。想像其典刑。不自覺其益親切矣。君其登石壁之墓。則曰我先祖文行之懿。標望之峻。矜式乎當世。我其敢不夙夜祇承。拜北汀之塋。則曰我高祖淸忠之操。謹厚之德。可作傳家法。我其敢墜失。其又曰。顧一山若子若孫之儼列配葬者。曾莫不遹追先烈。我或獨自苟賤。不克善繼。則其何顔上此壟也耶。能惕然自念。必思其克遵先範。不但屛山之上墓涕泗。嗚咽痛寃而已。則吾知幼萬之終爲洪氏之肖孫矣。幼萬勉之。
李上舍國馨兩親重牢壽宴序
孟子稱三達尊。齒居其一。箕疇敍五福。先言壽。壽在人。其尊之先之如此。是以詩人歌君臣燕飮。其頌祝之辭。上必曰壽考不忘。令德壽豈。下必曰萬壽無疆。如南山之壽。夫人於心所好。必以其所欲而願之。壽
蓋聖人所尊所先。則其爲人之所欲。而頌祝以壽有以也。吾鄕李上舍國馨治伯甫堂上奉兩老人。春秋各匝一甲子。幷餘三十九。而適値牢巹之舊己未。治伯用二月庚辰。爲設筵。與姊氏淑夫人兪氏婦。雙擎巹盃。而內外孫若曾男女。重行儼侍。鄕里大小。咸造爭獻賀。誠爲人子所罕遘之慶也。生秊至回甲猶稱壽。况牢巹之秊重回也。稱壽觴於一老人猶慶之。况二老人幷餉此觴也。每秊晬辰。猶稱觴慶之。况重牢之巹觴也。治伯以何等福力。致此慶也。二老人又何術致此壽也。敬問之治伯曰。二老人亦嘗節食吐納以修養耶。曰否。平生信口而餐。只是無饑飽耳。曰。亦嘗齋神禱呪以祈秊耶。曰否。平生無虔靈丐福。只是不忘生耳。余於是知其所以壽也。凡營營者雖得而不久。規規者雖成而不長。彼熊鳥黃白之類。滾用私意。盜竊天機。天年其可力取耶。古人謂爲者敗之。執者失之。今二老人無意於節食而自適饑飽。不蘄於久視而自不忘生。誠得於不求。成於無爲。邂逅而値五福之先。此天下之眞可尊也。然則二老人非有意於欲壽而壽自至也。今者重巹之筵。亦不宜頌祝之煩耶。曰嗚呼。壽耈之頌聖人。旣載之於雅。治伯以摯
誠謹孝。寧無頌祝於斯耶。然二老人旣無攸爲。不蘄不求。則必不欲其張大。治伯胡不默頌心祝。以不頌頌之。不祝祝之。終期於閟宮之萬有千歲耶。治伯曰。正吾今日之意。盍書以貽之。其翌月辛亥。坡平尹鳳九謹追書以爲序。
金順行字序
天地之生萬物。萬物之遂其性。順而已。蓋天下之理順。故順之則成。不順則敗。人道亦惟順也。自心身動靜。以至應事接物。皆宜順之也。然天地無私。惟理是順。故順而已矣。人則形氣之偏。物欲之蔽。動靜云爲之間。不但不能一順於理。其所順之者。雖仁親之至。義嚴之極。或不無不當順而順之。則孝或歉於幾諫。敬或墮於阿順。是以孟子言順受其正。程子言順理則裕。朱子言有順無彊。此皆於性理之善者。順之而已。順之之道。必先明諸理。內而心身。外而日用應接。如父子君臣之際。莫不順其理而行之。是禮所謂大順之道。余冠于金君順行之首。字以理之。理之乎。其顧諟而勉之哉。仍告以祝云云。
金履仁字序
公元1644年
崇禎甲申後百單八年歲辛未之秋八月己卯。久菴
翁莅冠于金君履仁之首。命其字曰聖居。於在人之仁。卽在天之元。仁義禮智。爲萬善之綱。而仁又統乎四者。是以傳曰。仁者人也。又曰。仁人心。蓋謂人而不仁。不可以爲人也。仁其可去之也。其可遠之哉。其或不仁。不但亡國敗家而已。何苦負爲己任者而不肯於由己爲者也。故孟子以身不居仁。哀其自絶。居者處也。我旣受於天而得於心。苟志於是而用其力。私邪淨盡。心與理一。則此所謂居仁也。顔子之不違。卽居於仁者。而大堯之其仁如天。是又居之要也。居仁之義大矣。此履仁之字所以命聖居也。聖居於是乎勉之。仍告之以祝云云。
公元1751年
浿社閏九詩序
孝子之養其親。必有酒肉。此雖養口體者。而無方之義。固不可已也。若又招延其親心所好。同其酒肉。以歡親心。卽養口體之中。兼有養志之道焉。黃君載之所居浿上家數百戶。太半峨冠博帶之士。而多載之父執以上。其大人君有斜川遊從之樂。杖屨昕夕。三日爲踈。載之以其親所樂在此。値春花秋菊日暖風淸。則輒勤邀諸老於寬閒之境。以所養酒肉。排作眞率之數器。以供香山之會。丙子閏九之登高。卽其一
公元1757年
也。時木落雲收。賓鴈時鳴。箕井錯落。浿江寥廓。蒼顔白髮。爭席頹然。興至而相與觴詠。此又浿社詩卷之所成也。嗚呼。載之之歡娛其親心者。於此而至矣。豈非其興感於老老之孝而自能老老。又推而及人之老者耶。念今興感於上者。不獨載之一人而已。吾知浿上子弟。各娛其親。續成此會。則風流篤厚。歌詠孝理之化者。其將自載之始矣。豈不美哉。今載之以諸老人之意謁余曰。老人詩卷。不可無當世大老之文。大老則余不敢有。而顧以余望耋之翁。已恨不與於斯會。而又嘉載之老老之意。聊書之卷弁。翌年丁丑冬末。坡平尹鳳九書。
宋生尙輝,明輝,長輝字序
公元1697年
崇禎後再丁丑仲冬。余自華陽。歸宿西原之綱村。宋光寶■(雨球)謂余曰。第三子長輝。將加冠于其首。今幸小子卽司城貞子。而仲由之後之者。亦有二三子矣。便一盛會。長輝之三加。進行於明日壬戌。願長者之敎之也。余自顧衰劣。不合當盛禮。重孤主人意。遂登賓階。祝而醮之。以悠久字長輝。長久也。凡天下之理久則成。天地之博厚高明。實由於至誠不息之久。誠之者之形而著。著而明。以至光輝之發越。皆和順積中。
公元1698年
英華發外也。又其光輝之發越。無時而不然者。莫非表裏交養。存中驗外。能旣久而悠遠也。此長輝之必字以悠久也。悠久其知之否。悠久二兄起而前曰。尙輝之字絅汝。明輝之字景晦。雖非門下命而字之者。冀得一言之賜以警焉。余曰諾。君子之德。盛必有光輝。然詩人尙絅之語。子思取之。屛山晦根之銘。朱子服之。豈非衣錦燁敷之言。自得於己而已。不欲其外昭而求知於人也耶。今德潤身者。自慊之效也。盎粹者。內美之彰也。固自然之光輝發越。如上所謂形著而明之也。故君子之志。惟闇然日章也。絅晦俱可以識之歟。三輝之肇其名。蓋欲光輝之在身也。其必誠之悠久。乃可以有其輝。雖輝之有。而又必存絅晦之戒。不爲的然之亡。終可以久其輝也。噫。爾三輝何但各顧而思其義也。亦宜互體而相資之也。其更勉之。翌年之春分己巳。屛翁書。
湖南募義錄序
天地之間。一理流行。人得之而爲仁義之性。此君臣父子之倫。所由生也。性與理一般純善。然天地無私。理未嘗不善。人不能無私。故性之所生者。有全有不全。其全之不全之。氣也。然講道以明之。篤學以行之。
公元1624年
則亦能無氣拘私蔽。而全其所性。昔在仁祖甲子。逆适西寇。直犯京城。車駕南狩公州。大妃移次全州。國步蒼黃。志士之痛慨已切。而京城倉廒爲賊所據。兩殿供奉不至。百官軍兵粮餉罄乏。行朝遑遑無策。時靈光儒林先倡義發文。九都會官。各定諸有司而次第通各屬邑。有司皆省內士類之負盛名者也。收義穀募義兵。不十日。賊馘獻陣前。龍馭還漢都。其收穀者爲斛三千餘。募兵者未及聚。不知數。而穀則呈方伯需軍食。兵則各令止之。嗚呼。天佑宗祊。賊亂卽平。忠義之士奮起而無所施。固勢然也。然其爲君國死事之心。皆出於天理人性之自然。無一毫之私。則與殺身成仁者一也。豈可多少視也。今去甲子百有三十餘年。此編所載名錄。始出於靈光辛氏家而太半遺失。見錄僅二百餘員。湖南文憲之邦。古多名儒贒佳學士大夫。此錄諸公淵源所自。類皆光海時廢居湖海之人。而或攻學飭行。終爲祭社之贒。或出身事主。俱稱夙夜之贒。餘非胡亂倡義之徒。則亦從沙溪金先生號召之役者也。蓋列聖培養之盛。於斯可見。則其所謂全其所性者非耶。自茲以來。世道貿換。斯文之變怪百出。而諸公之後。今
公元1697年
至三四代。則其麗不啻千百。染迹於誣衊先正之邪論者已絶少。至於戊申乙亥之逆。多出於本道。亦無一人及於影響。尤可奇哉。噫。百畞茅田。荃乃不化者。誠以一氣流通。天理斯在也。世類之美。終不可誣矣。爲諸公之孫裔者。莫不有紹述之責。果能各自勉勵否耶。時崇禎甲申後再庚辰仲春望日。坡平尹鳳九書。
華陽尊周錄序
公元1760年
天下之義。莫大於春秋。春秋之義。又莫大於尊王。况我國之於萬曆。義固君臣而恩亦猶父子。其尊之之義。何可一日忘之哉。華陽宋文正先生。以孝廟同德之臣。將明大義於天下。樹萬世之綱常。不幸泣弓歸來。事大差謬。抱經空山。悼義莫伸。及老峯閔公得毅皇手筆於燕市而歸。先生刻之所居華陽石龕。感慨傷歎。以爲荊州之虞帝祠。朱子南軒表章之。下國遺民之祭天王。義已可據。此刻御筆。亦可以爲之兆也。欲就石龕傍。立二皇祠。事未集而遽値己巳之禍。臨訣。托我先師權文純公。俾卒成之。先師受命罔𫺛。甲戌更化。始與士友議。十載經理。建一廈屋。名萬東祠。至甲申京周淪亡之回甲。始祀二
公元1644年
皇。先師祝而侑之。神皇以壬辰再造之恩。毅皇以國君死社之義。亦宋先生所授之意也。蓋自石刻至祠享。中間數三十年。凡係洞中文字。皆兩先生及老峯,文谷,吾先師與丈巖諸公所述。而後來斯文羣贒。或詩以播詠。或文以敍事。莫不志切尊攘。義炳日星。是宜傳示天下。使千百世後。皆知我東之華陽。有此二帝祠也。收錄共編摠一冊。此所謂華陽尊周錄者也。嗚呼。四海腥羶。我獨小華。而又此華陽一洞。能保崇禎日月。春秋一部。於此可讀。河淸他日。聖人復作。吾藉手而有辭者。其在斯錄也歟。華陽院任任相周,洪羲瑞,宋洙源諸人。將刊是錄而壽其傳。問序於屛溪尹鳳九。余以編名錄中爲榮。不辭而謹書之如此。時崇禎甲申後再辛巳初秋日也。
寒水齋先生文集序
天下之義理。莫大於理氣心性。儒者之學。亦莫切於理氣心性。從古聖贒言之詳矣。而惟人物聖凡之分。不能無同異得失之別。學者於此。苟不能究其類而明其實。其於學聖人思辨之工。何哉。我寒水齋先生學於華陽宋先生。由溪潭而溯洛閩。以承洙泗之淵源。其說一遵諸聖贒遺訓。克闡繼開之業。觀於是集。
可知已。嗚呼。眞可謂載道之文也歟。蓋理本渾然。初無不同。而敷施運用。全在於氣。氣不齊也。理之隨氣而賦於物之異。體亦萬殊而絶不同。性指人物所得之理而稱者也。吾人仁義禮智之性。與牛馬鳶魚耕馳飛躍之性。以類而羣分焉。孔子言天地之性。人爲貴。孟子言犬牛人三性之各異。朱子因孔子之言。明其所以然而曰。人之生得其正且通者。故其性爲最貴。又釋孟子三性之別曰。仁義禮智之稟。豈物之所得以全哉。此言人物之性不同也。心盛性之器也。統言則該性情。單指則氣也。朱子謂心氣之精爽。是其體段虛靈不昧。靜而具五常之德。發之爲四七之用。然所謂精爽亦氣也。因其所稟各自有別。孔子之言不踰矩之心。不違仁之心。日月至焉之心。已有生知學知困知之等。程子有氣淸才淸氣濁才濁之說。朱子以才爲心。而謂程子之言才尤密。又曰。人之所以爲學。以吾之心。不若聖人之心。苟無異也。尙何學之爲哉。至於栗谷先生則直曰。虛靈亦有優劣。此言聖凡之心不同也。古聖贒立言詔後。若是明切。而自近年來。衆言派分。莫之歸一。先生疏源滌流。辨析開發。其曰各指其氣之理。而亦不雜乎其氣者。人物性不
同之謂也。其曰氣質指心而言者。聖凡心各異之謂也。其抽鍵啓鑰。默契道妙於千載之後者。眞如符節之不爽矣。本源旣正。故論經說禮。隨處朗然。見於知舊答問者。亦皆闡明本義。羽翼斯道。宋先生所以書朱夫子秋月寒水之句。以寓傳心之微意。而楚山授受。又不啻丁寧者。豈非以道之所存。文在乎茲也耶。所可恨者。以先生富有之業。終身丘壑。自擬於北窓淸風。又受身不出言出之戒。雖愛君憂時之念。發於至誠。而終無一言槩及。豈先生果於忘世。實斯世之不幸也。然先生之四十秊林下閒居。專於講道。以寄言語文字。傳示後學。是亦世道斯文之一大幸也。先生易簀。先生之孫定性裒收遺文。使門人韓元震,尹鳳九相與校讎。藏之巾笥者。三十餘年。今嶺南伯黃君仁儉。先生外曾孫也。捐財鳩工。與定性子震應相議剞劂。震應問序於鳳九。小子不佞。何以當弁卷之托。第今同門諸友。已皆淪謝。獨小子在耳。不敢以拙陋辭。嗚呼。江漢秋陽。皜皜乎不可尙已。非小子所能蠡管。而氣象之敦崇儼偉。規模之方直簡整。心法之正大嚴密。可謂造道之極致。至於文章之涵泓贍博。自然中矩者。亦莫非餘事之著見。而惟此理氣心
性之論。最關於先生繼開之功。特書之如此。噫。從今以往幾千百載。孰有能知先生萬世心學。此其淵源。而有感於斯文者耶。時崇禎甲申後再辛巳秋末。門人坡平尹鳳九敬序。
遂初堂集序
公元1761年
惟我本朝。禮義爲邦。道學文章。忠義貞節。世不乏人。若國家有大變亂。亦必有秉義殺身以救將絶之一脉。爲後日陽復之基者。己巳三臣其一也。當是時。遂初堂權公新登第赴殿試。適是日。仁顯聖母遜于私第。公自試庭出。始聞之。怛然悔責以爲當此天地震蕩。日月晦蝕。婦孺市童。莫不號泣奔走。而我乃操觚殿庭。惟科名是求。何敢以不知爲恕。自齒平人。遂不待唱名。卽走歸鄕里。不復渡漢而西。夫第科爵祿。人情所同欲。公則自辜其非辜。辦此永休。公之心。豈不曰我若因此進取。以賭榮利。卽忠義之罪人。寧枯死丘壑。使人知吾心之所存也耶。眞所謂所惡有甚於死者也。迹上論之。雖死不死有殊。其終扶忠義明倫彝之歸。則與諫而死者。同一致也。誠亦偉哉。公自幼聰明絶倫。文學夙成。纔占聯屬對。語輒驚人。蓋公曾祖習齋公與其子石洲公。以詩鳴一代。
公之韻格詞華。儘有淵源。而志尙攸存。專在經學。時文之奪。又緣觀志。始不能肆力於此事。廢居以來。惟閉戶靜坐。整襟看書。不欲以文字酬酢於人。今此遺稿。只是殘膏賸馥。無足有無於公。然先輩謂李白沙文集丁巳獻議。上與日月爭光。他餘諸篇。不傳亦可。公辭說書疏。備言公自廢之意。義理明出處正。使得罪名敎之輩。可以顔騂。其所以裨補世道者。將與白沙公獻議。幷示於千百世之遠。不是過矣。公孫攇宰長水。以公遺稿。方謀剞劂。曾孫裕從余遊。爲托弁卷之文。余聞公之風。慕公之義雅矣。不敢以老拙終辭。謹書數行如此。時崇禎甲申後三乙酉季春日。坡平尹鳳九序。
屛溪先生集卷之四十三
記
家藏短屛記
公元1765年
崇禎紀元之乙酉春。家親閱晦翁詩集。得十梅詩者。以新糚十帖短屛。授從兄鳳韶而命曰。吾常愛晦翁此詩韻致淸逸而意有餘也。汝須以是十梅畫之。又書十詩于帖顚。從兄拜命焉。旣畫之。又書之。于時鳳九侍在牀下。爲語從兄曰。此眞吾家珍藏也。家親之特取於晦翁詩者。其意有在。而吾兄又從而書畫之。
公元1766年
豈不盛哉。且吾兄之畫之書。得與晦翁詩而幷列焉。於吾兄。得非榮也耶。亦吾家親之賜也。從兄曰諾。其翌秊地澤之月。鳳九追記其事。使家弟鳳五書之于末。
文化縣門仁風樓記
公元1722年
崇禎再甲壬寅春三月己酉。文城縣門樓告成。瑞膺要其弟鳳五大筆書文城縣衙門五字。揭之樓南簷。又以八分法。書仁風樓三字。揭樓之北楣。蓋此樓體勢迥特。最多風。固以風名樓。而其所謂仁風者。實取袁太守扇仁風之語也。丕哉文王之德。可謂殆無能名。而孟子以視民如傷。特誦於列敍羣聖之際。伯程夫子又以此爲莅民之四字符。亦文王我師之意也。夫以天地爲大父母。則民吾同胞。其顚連無告。固當與之相關涉。其視之。安得不有如傷之心哉。文王之心。蓋莫非自然之天理。而孟程夫子之稱道而師法者。亦知其天理之當如是矣。先儒以同胞之義。謂仁之全體。至於視之如傷。則民之疾痛怨苦。如箚在身。其所以爲之者。尤甚襯切。眞孟子所謂不忍之心也。韓子所謂博愛之心也。書所謂如保赤子之心也。豈非同胞之仁而藹然而較著者也耶。旣出於天理。則
後世之爲官莅民者。何獨無是心哉。但人欲之蔽。私意先萌。一膜之外。輒成胡越。不忍者喚做殘忍。博愛者喚做㬥虐。保赤子者。便爲仇讎。是實昧夫同胞之理。不能推在我之仁矣。傳曰。君子之德風也。小人之德草也。知縣雖位卑。職旣治民。則念彼無告之氓。實我同胞。而施不忍之政。推博愛之理。保之如赤子。民之懷之。若子之於慈母。而一境靡然如風尙草。此正推源於視如傷之德。而亦孟程夫子隆慕之本意也。未知袁太守扇揚仁風之云者。其意亦果如此耶。此樓東頭陂麓低短。恰受震宮之風。卽所謂天地之大仁風。一草一木。莫不被其發揚而生養茁茂。則此又文王施仁之大原所出。後之莅此縣而登此樓者。儻能興起於斯。不以詞拙而幷棄其語。則未必無補於字撫之萬一云。(時聖上新入東宮。此特言震宮二字。)
朴君兄弟孝感記
公元1732年
歲壬子。余一再至黃溪。黃溪多文行士。往往傳朴君兄弟孝感故事。一日朴生河運袖來二孝記實以示余曰。其季卽吾先君子所後子。吾母爲其所後繼母。而誠孝篤至。其孝於所生家者。可知矣。乞賜一語。使今與後。知黃溪有二孝子也。余按錄。前所聞者果然。
公元1742年
嗚呼。朴君兄弟。眞孝子也。伯名興運。季名昌運。自幼天資仁孝。癸亥。母閔氏歿。時伯秊十一。仲九歲。執喪哀毁。已能如成人。鄰里以孝兒稱。後十秊。父又歿。兄弟斫指替進血。事繼母金氏。克誠盡愛敬。金氏亦慈愛歡洽。不啻如自己出。常曰。爲人繼室。忌前配子者獨何心。蓋有感於二君之孝也。金氏病瘡。瘡久遍體。雉尾試其淺深。沒其長猶有餘。二君行不躡履。衣不解帶。非醫藥不離側。如是者歲幾匝矣。伯也在前喪。氣血脆弱。而三秊不進薑桂。病已痼矣。時父衰在身。晝宵侍疾。毁瘠有凜凜憂。季氏勸其少退。以冀調攝。終不以己病少懈。聞利病之藥。則不憚近遠難易。輒傾財致用。雖惡汁毒劑。二君必先嘗而進之。金氏感其至誠。亦忘其苦口。醫言土鼠可試。時嚴冬。計無以人力致之。忽有犬畜口含土鼠至者再。又所服蟾蛇油舊用將盡。有大蛇含蟾蟠卧於庭除積雪間。家人驚喜。皆次第取藥。親戚村鄰。爭來見之。莫不嗟嘆曰。此二君誠孝之感。天之所佑。必將勿藥。至翌秊夏。終能痊完。嗚呼。孝者天理也。人孰無此理。其能盡孝之道者蓋寡。只是私欲之蔽而天理滅矣。今二君者。生於遐僻之鄕。非有問學講磨之益。自不失秉彝之初。
公元1733年
誠亦奇哉。彼所生之血氣相通。自能致孝者。亦或有之。至於繼母義合之地。而克盡天倫之道。則實王祥後一人。况上格天心。蟄物呈異。此可與冰魚冬笋。並美齊稱矣。千百載僅一値。而同氣間有此二孝者。亦莫非列聖孝理之化。自然興感於不知之中矣。豈二君勉强而能之哉。然二孝之誠。能感天神。則其生也。殆亦天意。竆餓草莽。反嗇其壽。抑何理也。旣有此卓絶之行。而終泯沒於孝理之世。亦何故也。此余所以不能無憾者也。河運甫又以此申之。病懶經年。不措意間。近聞湖西南關東。弑父母者三。湖南又有證父於極罪者。皆已上聞。是何聖后在上。而父子大倫斁絶至此也。亟書此。以爲爲人子者勸。敢冀補世道之萬一云。時崇禎再癸丑初秋。坡平尹鳳九書。
樸直窩記
吾友李斯立竄謫嶺海。流離幾十年而生還故土。斯立固世人之所欲殺而其終不得者。聖明在上也。斯立感戴聖恩。惟報酬無地。乃名其室曰樸直。蓋斯立曾於疏批。拜受二字之褒矣。觀於此。可知爲斯立也。非所謂知臣莫如君者耶。是知世人之欲殺之者直爲祟也。聖上之曲保之者。亦以直也。雖然。
斯立之直也。豈斯立之能直也。聖君之明。有以使之直之也。斯立若只知直之爲災而便欲捨之。則是聖君之明。斯立曖昧之也。斯立故不敢以其災而懲焉。將此二字。以爲華袞也。揭之楣間。用寓不忘。而遂欲抱認終身九死靡悔。若因斯立之能直。而人皆知吾君之明。又皆知聖主有容直之量。而以爲來直言之道。則斯立楣間之揭。奚啻爲死馬之骨。而其所以酬報聖恩者。亦豈淺淺哉。吾固知斯立之意不亶在於聖褒之爲自詑而已也。未知斯立以爲如何也。
姑母淑人尹氏旌板後記
故淑人尹氏。我王考參判府君女也。鳳九生最晩。猶能聞諸父兄所誦。淑人質純而識悟。性和而氣怡。稍省。飭威儀罕言語。事父母孝。待兄長謹。及笄歸恩津宋氏。爲護軍諱基學妻。奉養舅姑。如事父母。先意承志。曲盡其誠。雖鄕家宂瑣之務。代姑服勞。略無嫌苦色。護軍公。睡翁公諱甲祚之嫡孫也。其祖母郭夫人閫範嚴正。淑人雞鳴問寢。不命退不退。滫瀡必親執。無一日少懈。郭夫人甚宜之。每稱之曰。孝婦孝婦。郭夫人第二子。尤菴老先生也。亦曰宗婦贒如此。必昌
大吾家。郭夫人嘗以一小鬟與之。表其愛。蓋取崔氏姑故事也。先生以爲此事不可無傳。親書券。且爲文敍之。顯廟乙巳。參判府君丁內艱。一日火發殯堂。我祖母李夫人急於救柩。冐焰以殉命。淑人以出天之孝。忽聞非常禍變。慟隕不欲生。日夜叫號。水漿不入口者。餘半月。竟滅性。時年三十三。淑人育一男判官宗錫。宗錫有三子。季名斗源。性又至孝。平生無所嗜好。只知有父母。年老大。惟父母是依是慕。未忍一日離父母側。得一味。不先入口。如爇薪父母房堗。亦必親操。其爲之服勤。他皆類此。遭外艱。哀毁逾節。壬子。母病革。廢粒食。晝宵露立禱天。乞以身代。而遑遑若同隕絶也。及母屬纊。亦塞窒僅穌。但呼母何歸。吾當隨去。家人不忍見。如是幾日。自知不能起。盡召室中人。與之相訣。啽囈之語。皆母氏母氏。仍澌毁而盡。其不死於前喪者。徒以母在也。其臨死。鄕鄰相告祝天。有贖百之願。旣死則遠近聞者。莫不嗟惜曰。孝子亡矣。嗚呼。淑人之沒。尤翁甚悼惜之。操文哭。美其行。且挽我祖母詩曰。吾家低面襲餘馥。不勝其喪吁可傷。當時諸大人之挽語。莫不幷稱其孝。而寒水先生撰淑人墓文。則至以烈孝贊美之。二先生一言之重。
不啻劉宗正闡揚之筆。則足可以徵信來後。復何他求。然而當乙巳初。用大臣筵白。旣旌我祖母閭矣。母子雙孝。是宜一體嘉尙。而獨淑人褒美之典。垂八十年曠闕。一方公議。愈久愈激。當宁壬戌。因前正郞姜碩泰等四百人狀籲。方伯登之朝。斗源幷入採聞中。遂有旌表之命。以某年月日。始揭兩旌於公州之閒谷。卽淑人墓山之側。而神主所奉之宅也。聖人以孝謂爲仁之本。孝實百行之源也。孝而至於致死。則通世之絶行。况四世三孝純篤之誠。皆出於天理之正。能視死無難。雖求之上古純美之世。旣不可易得。又何幸淑人祖孫。皆我祖母子孫。而能趾先懿也耶。其爲我祖母內外裔者。欽式於此。遹追前美。庶幾同歸於無忝也。淑人曾孫麟相,龜相等。以余爲淑人弟之子也。俾錄淑人旌孝事。將梓之旌板之後。茲不敢辭。幷與斗源事行。謹書如右云。崇禎甲申後百單一年甲子。從子鳳九抆涕記。
崇化書齋記
昔朱子掇僧舍建儒宮曰。一擧而兩得。程子又論佛氏之害曰。闢之而後。可以入道。今成都治西。有崇化山。山之陽。有廢伽藍名普贒菴者幾數十楹。旁近學
子與府之士謀葺理之。爲藏修肄業之所。昔之梵唄之場。今爲絃誦之地。正類朱先生掇建故事。其云一擧兩得者。亦今日之謂也。奇哉。然徒得一廢寺。爲吾之居而已。則於程先生闢而入之之義。又何干哉。必覈夫似是之非。而明其爲異端之實。斥而闢之。廓如然後。聖人之道。坦然若大路。人皆可得以入之矣。嗟爾峨冠而居是齋者。其亦覰得及此否。余雖蒙陋。與有聞焉。敢不爲諸君一誦之耶。嗚呼。感興詩曰。恭惟千載心。秋月照寒水。羣聖相傳。惟此心學。而彼佛者亦何嘗外是心哉。彼所謂靈昭不昧。卽吾儒之虛靈知覺也。彼所謂妙用不滯。卽吾儒之應萬事也。皆莫非此心體用也。然其終至於陰陽晝夜之相反何也。所主而爲學者。有主理主氣之別。程子謂聖人本天。釋氏本心者此也。天理也。心氣也。聖人非不言心。而堯舜之相傳者執中。孔曾之授受者一貫。中與一皆理也。而子思之命性。孟子之性善。亦此理也。此天之所賦而我之所有也。惟上聖之心。聰明睿智。能盡其性者外。自湯武反之以下。氣質不齊。精爽之稟。不能無淸濁之異。流行之際。善惡相雜。性無以直遂。聖人之敎。必使學者加審識存省之工。用己百己千之力。
濁變而淸。駁化而粹。動靜云爲。一出於本然之天理。正呂藍田變其不同之才而反其所同之性之意也。是其所執者中。而貫乎萬事者。皆吾之一也。命性本色。萬善綱領。卽此而存。故曰聖人本天。彼佛亦非不言心。然彷彿有見於心氣之能以爲純善底物事。而性理之眞全然無見。是以不分眞妄。專以作用爲性。不循道理。直任靈昭。自謂從心所欲。而終不免於猖狂自恣。陸氏之言頓悟。陽明之致良知。蓋皆本此心之氣。不復知有天理而然也。昌黎韓退之曰。不塞不流。不止不行。其勢不可以同歸而幷行也。自古世儒卑者落於功利。高者入於佛老。以其妙奧處。有似直內而亦能淸心寡慾。故有志者見之爲喜。此其所以彌近理而大亂眞也。聞本齋規約。不作時文。爲擧子業。惟讀聖人書者居之。功利之害。不須言。而只恐初學慕古之士。或昧心性理氣小大重輕之分。則眩於氣純善之說。趨於靈覺之學。謹取程子闢入之語而說之特詳。若能闢之之明。則卽所以入之之道也。其爲一擧兩得者。何啻如掇建一事也。朱先生之意。亦豈不在於此耶。然闢異之道。必先明在我之理。修己克正。可以斥彼之邪。不然。徒欲竆其說闢其異而已。
公元1644年
則吾恐其未必能闢而此身之已化爲佛。如程子之所慮也。諸君勉之。韓侍郞德全仁夫爲成都也。實有興學之化。价川之趙君觀民,慈山之金君聲昊,張君九翼,成之金君躍爐。皆其舊門徒也。爲後進倡。羣居而力學云。時崇禎甲申後再丁卯仲秋。屛溪翁書。
大哉閣重建記
此至痛在心日暮途遠八字。我孝宗大王賜文貞公臣李敬輿疏批中語也。文正公臣宋時烈書與文貞子文簡公臣敏敍。而文簡從子忠文公臣頤命刻於文貞舊居江岸大石。是閣。卽覆此石刻者也。名大哉。以王言也。其下石臺名雲漢。文純公臣權尙夏,領議政臣鄭澔各記臺與閣。前後事實。二記盡之。蓋當日君臣。共切冰火之志。而孝廟則汲汲乎其無欲惰也。文貞則徐徐乎其無欲速也。眞不言易善爲易者也。然以聖祖激慨奮勵之極。批辭安得不至此也。是其志大則道遠。道遠則自知年歲之不足者。自然之理也。上之汲汲。非徒爲撫劒疾視也。下之徐徐。亦非爲因循退廢也。只是九世必復之義。不能一日自安。而臨事懼之之意。欲爲萬全之地也。天若祚宋。庶幾陽復可期。不幸聖祖崩殂。而文貞亦先
公元1687年
亡焉。春秋一部。無地可讀。志士之淚已血矣。况文正以同德之臣。値世道之陽九。竄棘南海。而深闈密贊。若隔前生。特書此以寄文簡。政以天理日斁。大義日晦。無以一伸於天下。則寧欲與文貞子孫共守而勿墜也。其意亦足悲夫。忠文之劖石而閣之。在肅廟庚辰後。辛丑。姦凶執命。世禍滔天。忠文家爲之孤注。閣因無人護持。桷圮棟壞。遂兀然露其石也。有識過此。駭憤痛悒者幾秊。近者士林有重建議。小閣煥然舊觀矣。噫。春秋之義數十。尊攘與復讎最重。齊襄爲是復讎也。管仲爲是尊攘也。春秋旣大之。况孝廟兼此二者而志之哉。與一二臣訏謨密勿。死生以之。而惟此八字。至誠懇惻。義理炳朗。可以貫金石而泣鬼神矣。爲文貞之後。必欲壽其傳者。是宜自別於人。而文正門人之各以文字揄揚贊歎者。亦不忍忘特書之意也。然此實孝廟志事之大。則神孫之思欲繼述者。必將無所不至。而今爲我聖祖臣庶之裔者。亦莫不於此而激仰悲慨。則何但兩臣子孫門人之共守而已。且是義也。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誼也。然則不獨環東一域。共守而相傳也。抑亦日月所照。霜露所墜。凡有血氣。聞之必起立。見之必感慨。此
公元1644年
豈非天理之至。人心之所同然者耶。方今九有腥羶。獨此江干一片地。煌煌大字。能揭大明日月。吾其賴有辭於天下萬世者。亦在是歟。是役也。本縣章甫臣李益光,閔百榮實尸之。而觀察使臣金時粲,扶餘縣監臣宋載和各出力。樂與相之。文貞後孫縣監臣李最之方宰鄰邑。亦割俸以助焉。文純門人草莽臣尹鳳九謹拜手稽首。抆涕而書之。作重建記。時崇禎甲申後百單十秊癸酉之九月日也。
潛龍池記
乾初九言潛龍。龍神物也。乾之稱龍。皆指陽也。其曰潛龍者。以陽諭聖人。當其側微。若龍之潛隱云。後之以塵埃天子謂龍潛。亦此也。漢師之嶽麓邐南。止鍾市北。故草塘具公諱宬居之。小池在別榭前。方可若干尺。非眞龍之所。而池名以潛龍何也。蓋公之於仁祖大王。卽晉文之舅犯也。公文學稱當世。仁廟冲秊。嘗從公私塾。挾冊池榭。背誦愆澁。公本嚴於課程。莊色不言。仁廟逡廵軒際。倉卒垂堂。戒失臨深。及乎大人利見。九五龍飛。則向者玉趾之無妄。眞可謂龍之潛矣。此龍池之故實。而亦池名之所以取義也。當時攀鱗諸公。俱是公子弟知舊。參贊機密之
會。多在於此。神龍未躍之前。無非潛隱之時也。仁廟於此用潛邸例。就巷口立里門。爲是中興籌策之地。而又命於池榭。追設欄檻。豈但不忘於盤泥之厄。實亦眷眷於王迹之所肇。聖意特示重也。漢師之稱名園池臺何限。其體貌之尊。寧有與龍池比哉。以龍池言。屬之於具氏。與他人不足較。以具氏言。其宜世傳勿失。奚特王氏之舊氈。然而叔敖之後貧矣。平泉之庄。間歸別人幾年。爲具氏之嗟恨。公五代孫知樞樹勳。慨然自謂曰。凡第宅雖閱人如傳舍。此龍池所在我具氏而不能還之。其何顔歸見我先祖。遂賣屋傾財。且鳩諸房資。歸其原直。魏公故宅。不待官贖。而龍池便趙璧之完矣。公之後承。固不可賣與他人。而旣不免焉。則還爲具氏之有誠難矣。知樞能不恤家貲。只知龍池之重。終得辦此。草塘公其可謂有孫。豈不尙哉。嗚呼。池自龍潛之後。則其符祥之異。實與太祖赤池之龍瑞媲美。雖婦孺之無知。皆莫不玩而敬之。過而式之。况具氏之子孫乎。自今爲公之後者。宜念知樞辛勤圖復之意。必呵護而世守之。整理澄滌。使源頭活水潑潑洋瀰。以漑我聖子神孫億萬年無疆之洪基。亦具氏世臣之業也。凡百具
氏其可以知之歟。知樞集尤菴宋先生心畫。刻潛龍池三字。揭池榭之楣。仍謁余文曰。非無人也。必子之文。余顧何足以當之。然知樞少嘗識也。惟其事可貴。其役亦可相。而且廁名於先正脚下爲榮。茲謹書之如此云。時崇禎甲申後再丙子除月日。坡平尹鳳九記。
雙修堂記
公元1759年
高麗當中國奎運。而人文猶未全開。鞮卉梵唄。五百秊終始。然有若英憲金公諱之垈。挺出於麗之中葉。風姿魁梧傑特。規模重厚英發。又非後世所謂具備之士。而淺薄迂短。所可倫比。古今人稟氣之小大不同如此。公登高宗己卯科。歷秘書樞密政堂文學而尙書吏部。卒官平章。五十年爲兩朝名臣。蓋公謀猷韜略。身都將相。逸詩遺馥。狂娥誦傳。西塞偉烈。遂著代鎭華國之鳴。鎭邊之望。誠一代之罕匹也。當是時。上自王宮。下至搢紳閭巷。莫不奔走於燃臂捨身之業。公得最橫恣誣惑人者。投之江。其徒懾咋。此則其闢異扶正之功。又不下於昌黎氏枯骨之斥也。安知非公之先倡於圃隱先生。以啓我朝儒化之文明耶。崇象之報。雖越屢百載。終不可已。歲崇禎甲申
公元1645年
後庚辰。一方衿紳。以公本淸道人。就郡西立祠。號南溪。春秋享以籩豆。距公舊居之巨淵。隔一嶺而近。祠前又置十數楹屋。爲多士藏修之所。舊無額。又闕記蹟。芮君德新以多士之意來余。問其名謁其文。余聞昔江東之役。公代父從軍。作詩書之楯頭曰。國患臣之患。親憂子所憂。代親以報國。忠孝可雙修。元帥點兵。見而異之。明年凱還。元帥以知貢擧。擇公第一名。公出身事主。不但由是詩權輿。凡人之萬事百行。莫不源於忠孝。公之許大事功。豈非忠爲之主。而忠又移孝而爲。則此廿字之詩。實公最初根本。而用之有餘者。百代之下。羹牆而願學者。亦宜不出於此詩也。余故大書雙修堂三字。俾揭之楣。復敍此以爲之記。庚辰後五十九年戊寅季夏日。坡平尹鳳九書。
南齋記
公元1704年
一世有一世之義理。先儒謂衛輒之世。正名爲大義理。魯莊之世。復讎爲大義理。亦大易隨時之義也。嗚呼。丙丁以來。恥辱大矣。奚止在區區東褊。中國淪於夷狄。人類入於禽獸。誠古今之逆德。天地之大變。當斯世。尊周室攘夷狄。復舊君之讎。雪城下之恥者。非所謂大義理也耶。南齋姜公當丙子亂。入于海。時南
公元1644年
漢受圍。公每東望憂憤。一日誤聞城陷。不覺失聲大慟。仍痛冠屨之倒。勵蹈海之志。終身不復渡漢而北。有時激烈悲惋。發於歌詩。殆若手舞龍泉。直擣虜穴。至今讀之。尙令人氣湧如山。常以胡虜在北。皇朝在南。不忘南朝之念。扁所居曰南齋。蓋寓水必東之義。而不失我昭敬大王坐不背西之遺意也。至寧廟在宥。志切薪膽。與同德之臣。將大有爲。思欲明大義於天下。雖天不祚宋。大計不遂。猶能使喑聾跛躄。靡不聳動。而若公則年纔中身。不及見寧廟盛際。亦能知此義者。眞不待文王而興也。使公前而廁之朝端。則必如斥和諸臣。讜言正論。大節炳朗。後而遇寧廟之聖。則亦必周旋於幄對訏謨之後。惜乎。終蓬纍以行。獨抱一世之大義理。不得售大易之時。而潦倒海溆。泯泯以沒。噫其悲夫。齋舍本在唐津高山南介井里。齋前有小蓮池。歲久壞盡。公曾孫進士行鼎謀於諸姪。將修其頹疏其陻。更植芙蕖。完復舊觀。實顔亭不忍荒不忍廢之意也。今弼言將其叔父命。謁余記之。余固韙公之義。特書公素志如此。作南齋記云爾。公諱謙。字士益。晉州人也。崇禎甲申後百十六年己卯上元。坡平尹鳳九書。
黃山八卦亭記
黃山江畔。六贒祠在焉。祠迤北數十武。有亭翼然在松石間。額曰八卦。昔我尤菴宋先生講道之所也。及先生享斯院。而亭仍屬之院。余觀黃山。是平原中小培塿。亭亦非大樓閣。前臨百里巨野。中有巴字長江。上下眺望。胷襟爽豁。後之讀先生書者。雖覰得先生義理絲毛。不登斯亭。亦何以想像先生海闊天高底氣象也。有從余游者問曰。是兩湖間第一名勝。江山雲烟之美。人物舟楫之盛。備供千狀。此而不槩。亭以名八卦何也。曰。子不見窓欞之象否泰剝復之畫乎。曰。其四卦而稱八卦。抑何也。曰。先天圓圖。泰而否。剝而復。數往知來。順逆推去。八卦該盡。其以八卦名者。豈無以耶。曰。然則於易必取四卦義。又何也。曰。嗚呼。先生平日。小大動法朱子。朱子在漳州。後圃設井地畫九區。北中區築茅菴。窓欞之畫。依否泰剝復之奇偶。於焉游而樂之曰。此有九疇八卦之象。宋先生之意。實出於此也。蓋否傾則泰來。剝盡則復生。天理之當然。先生之時。羣陰剝陽。天地否塞。此亂極思治。變極思正。而匪風下泉。所以居變風之末也。先生尊攘復雪之心。冀或天運之循環。無往不復。則其有感於
四卦交變之象者。其旨深矣。况朱子生南渡之後。每於此義。惓惓不忘。茅菴之所取畫。安知其本無此意也。先生之前後一揆而必遵其規者。又豈朱子之意不如此。而先生獨取義也耶。咸曰唯唯。亭之名義。始較著。子之言。不可以不記也。余登茲彳亍。北望慷慨。感先生之遺義。撫窓欞而激昂。聊書此以示同游諸朋。遂作八卦亭記云。時崇禎甲申後百十六年己卯陽復日。後學坡平尹鳳九謹書。
居然亭記(擬作一間小亭於舍人巖左畔石㙜上。名以居肰。而刻此小記於亭下石屛。喪故遄還。未果焉。)
公元1760年
朱先生詩曰。今日茅棟成。居然我泉石。後學坡平尹鳳九構小亭於人巖之左石上。名曰居然。時先生歿後九庚辰初秋日也。
贈寫眞卞君相璧(壬申)
近聞傳神寫照者。皆以卞君相璧。推與爲今世之顧虎頭。余耳熟而未之見也。一日安陵士人崔斗逵雲路與康就顯子安鳩財幣。歷漢師携君而至曰。門下今老矣。形神衰謝。歲月而異矣。欲趁此時。登綃而留之。余謂其不必爲。而亦不能止之也。君遂執筆訾像。易數本而稍損益之。則皓白枯落。寒癯之姿。踈傲之
態。宛一山裏老傖。持以揭壁。里媼村童。爭來笑謂眞箇是大哥哥。觀其毫端颯颯。若有神助。不但鼻眼毛髮。一一相似。精神韻致。隱約有見。君是坡翁所謂得其意思所在者歟。伽倻一區。今古湮沒。幾千百年。而自余來棲。磵谷雲烟。領轄有主人。或以鈷潭之隱顯賀之。余今年七十。人壽有限。未知前到幾歲管此洞府。而從今一幅肖像。置在久菴。雖百年之後。九曲巖泉。不患無主。澗魚巖鳥。永有依倚。而眞作茲邱之賀也。此尤一奇事已。昔郭拱辰寫朱夫子眞。其歸。先生作序送之。以示鄭重之意。余敢依先生故事。於君之歸。聊書此以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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