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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溪先生集卷之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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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溪先生集卷之四十三
 序
  
屏溪先生集卷之四十三 第 356H 页
送申评事正甫(靖夏)(乙未)
昔在 宣庙盛际。有总兵申公尝官北鄙。当野人掠我境。锐锋束马。鱼烂而肉薄之。张我威声。使不敢复南牧。呜呼伟哉。今吾正甫氏。实总兵公之后五代也。以文章名世。由 经筵官。出为评事。其所临履。即总兵公伊昔威武之地。当其时也。我北赖有总兵公在。野人慑畏我如虎。今其遗种馀孽。尽为燕胡之属。而我反以上国人视之。我之首已久屈矣。吾未知人不古而致欤。抑数之迫而然欤。今正甫倚白头临豆满。试过躏逐之墟。以望朔漠之野。则其所以抚古伤今。恻怆而慷慨者。必不独诗人啁啽志感。而赞画边筹以固我圉。能继总兵公赫赫威武耶。窃吾闻之。豆满之北不千里。有大部落名灵古塔者。乃燕胡旧穴。方胡人跨中原饷玉帛。宜无顾恋于白草黄沙之地。而货金缯帛。悉输之北。以厚其根本。盖其意欲以此为异日之三窟矣。我 孝庙尝质于九王阵中。从战远迩。其山川险夷。历略之审。暨乎东归。志砺薪胆。幄对吁谟之际。每曰此虏之势败则走归于北。而燕之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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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途道出入水草中。殆万馀里。其势必由我之西。突六镇以去。盖于是时。傥未能扫清中原。毕展志业。则必专意西北。以备冲压之锋矣。从今观之。虏人之接我之厚。穆差之遍我西北界者。尽皆非无意焉。而 圣祖睿算。抑将有验而不错矣。然而官西北无大小。以今边警之不起。恬然不知虑所虑者。抑何哉。评事乃古之从事。实掌参谟论事。谈戎亦己分事。不宜自视职卑。遽自袖手也。山川之要害。道里之远近。城池之高深与不高深。器械之精利与不精利。固皆一一审釐。而镇谯之当设不当设。军兵之当备不当备。亦宜策料而经纬之。量时机之缓急。察事变之权宜。一以桑土为策。使彼猝然奔迸。亦不敢如入无人矣。比之总兵公之鏖兵振威。时势虽殊。其能靖边彊绝外侮。壮我国家。则其归未尝不同。而 圣朝当日之遗志。庶少酬矣。优闲幕府。声色留连。非所戒于吾正甫。而穷山川之奥。极溟海之壮只寄心目之快者亦非今日所望幄里筹画。禁中颇牧。聊欲以此行卜之。
送俞子成从大爷四宰公赴燕序
吾友杞溪俞子成甫。随其家大爷四宰公入北燕。前行之一日。过余告别。谓余曰。我将行矣。胡无一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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赆。曰。余不欲子行。余何言。中原方腥膻所污蔑。久不见周文物。今子之行。非吴季札观国之光。胡子行欤。昔沙溪先生从大爷黄冈公。有此行。先生即至礼部。问典礼讲仪章。是有观国之意。子之此去。孰问而孰讲之。吾子之行。非先生之行。吾子胡为行。我之皮币事几百年。东之人三尺以上。皆尝痛愤骇嘅。若身縻于朝。虽不敢避往役。不然。孰肯为彼屈。况华阳先生当胡使至。虽在朝辄告归。盖不欲与胡使礼也。子今衣布褐。胡然必肯为此行。非余无可言。顾余欲无言。曰。呜呼。鸭水西去万里。穹庐满目。山河惨色。皆感怆我涕泪我。岂是乐此行哉。吾老人今六十有二岁。气貌非少壮时。少失摄易大病。今乃有出疆之行矣。医闾之北。辽城之西。旷漠多大风。积冰峨峨。厚雪漫漫。人不能行。马不能前。直送车行其间。我乃落留三江之涘。望征盖而转不见。则当此时也。我心将如何。眠食节宣。我不能省视。我怀又将如何。又不幸而老人欠愆。药物孰护持。起居孰扶将。思之深虑之熟。我宁亲随行李。躬执凡百。以尽我心尔。此外许多事。我不暇较。以我观之。季札事尚矣。不须言。沙溪之行。未必非吾心事。而若使尤翁当此者。亦安知无此行耶。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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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之行。盖不得已。余殆失子之心矣。孝子之事亲。诚情固无穷。义理到此。真百尺竿头。进一步不得。既有子之心矣。胡能遏子之行耶。余于是有言曰。而子行矣。子虽行矣。必须知观国问礼之不同时。而深味于楚山(井邑号)八字之遗训。下以尽视膳之节。上不失私淑之义焉。又曰。行中大小事得失。系大爷。左右大爷。在于子。子不能无责。子宜勖之。又曰。此去译舌辈趋利如鸷。易污人子。无相干涉。又曰。父母居常惟疾之忧。况在途乎。素子善病。须慎护子躬。无反贻大爷忧。曰。瑞膺。爱我其瑞膺乎。言切意挚。盍书纸以赐。余为书子成所以行者余所以言者以追赆之。子成其可以四段说自勉。而余之大冀望。尤在于第一段。子成其又加勉之。时 崇祯甲申后七十四年丁酉之复月既望。
送李侍郎伯瞻(乔岳)谪东莱序(癸卯)
惟我 先肃宗大王明辨淑慝。审慎去取。以为宋文正公真大贤君子。其背倍文正者。乃小人也。至晚年处分光明磊落。可以质鬼神俟百世矣。及夫 仙驭上宾。其徒跃然曰。 先王今无奈吾何。所以移报于文正者。烂诬薄诋非前日比。至掇道峰院之享。 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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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上宾甫四岁。即癸卯春也。呜呼。此诚世道之一大变也。前后八百章甫上章辨理。而老先生门下。嵬然惟侍郎李伯瞻丈一人存。遂具短疏。伏 宫门一讼之。射弹者前。刀钜者后。浅之则窜。深之则诛。而公甘心蹈冒。惟师诬是㬥。果有炎海之行。岂亦非老先生法门耶。先生尝受 宁庙世道之托。以世道自任之重。六十年来。世道之隆污几番。而先生之道。必与之消息焉。此盖一阴而一阳。彼小人而此君子。则气数之来。其势不得不如此。今日之辱先生至此。则世道固可知。世道已如此。则先生之所辱宜矣。不敢知先生今日之辱。其真为辱。而果不为世道之光华耶。先生于己巳党祸。每诵朱先生暮年光华之句。先生之意。此可知已。今公能藉先生之党。与同破败。其亦与有光华矣。昔公尹东京。东京称大府。树旗盖列弓矢。方丈以前馔。声色以便体。威仪之盛。人莫不艳其光华。今路出临履之地。而匹马两僮。驱遣迫逐。西山之脚。几乎血矣。昔之光华之者。今莫不嗟劳。实不知前后异遭。荣辱虽殊。朱宋两先生之所以光华之者。为今日世道之真光华。而不足为公嗟劳也。呜呼令公。令公亦尝事 先大王矣。域内含生。孰莫非 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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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臣子。 先王之为此辈诬罔极。无人敢直之。斯文之辱。又何可说哉。世道此溺。其谁拯之。巴溪邈矣。江门丧矣。世道之责。其谁任之。于公之行。为世道嘅然痛哭。聊数语赠之。
右文斋节目序
学校之政。为国之第一务。培养人才。导迪儒化。率由于此。先儒云礼治则治。礼乱则乱。是知三代以来。治常少而乱常多者。皆学政不修。故礼乐不兴耳。我 朝礼义为邦。右文为治。分命守宰。兴学是先。 祖宗规法意甚盛矣。但后来分忧之政。于是而看作弁髦。余窃嘅然矣。今 上二年乙巳。余守道州。道古文士乡。遗风馀韵。犹能以文为业。而间多有秀才美质。可与为学。余固有意于奖进之。不但余之蔑学。无以提警。且值大饥。日以仰哺者六千人馀。寻常措设应酬者。于此未暇。仍之 召命遆归。终莫能略试焉。则毕竟与弁髦看者同归矣。此岂道人之不幸。在吾分上。展其志愿。实有数存焉者。何止为嘅然而已耶。第念程子之言曰。朋友相观善。工夫多。夫士之为学。必群居讲磨而后。可以资益。然郡之校院。无供士需。若令邑子私自嬴粮。则相聚之道难矣。此朱先生有安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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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饭以学之虑。而崇安学田之所以设置也。余乃议之邑之章甫。使校院随力出谷。盖数十包。余又捐捧料置得斛总百计。择邑之有声望宿儒二员。号右文斋有司。俾主管之。略仿先生社仓规。俟五六年长殖取剩而供士焉。其详具载节目。庶几按此而行之矣。余于是窃有一言可以告诸生者。呜呼。今之号为儒生者。托名校院而无所事于游艺之业。或有酒食则讨会。或有乡争则勇赴。圣师模范之地。反作醉鬨之场。此岂 列朝右文置学之意。真向所谓礼乱则乱者。可不惧哉。兹我道之多士。毋蹈弊俗。惟专意于古人所谓为己之学。庄敬晦养以立其本。读书讲理以致其知。修行则以孝悌为先。制事则以诚正为本。规为动息。必准于小学。冠昏丧祭。必据于家礼。貌谨擎跪。毋归边幅之徒饰口腾义理。深戒鹦鹉之能言。最难制者欲。如刀两断。无勇往则退。如水赴壑。至于科举之学。出身事主。幼学壮行。权舆于此。则亦不可一切废抛。须念程叔子夺志之训。一依李文成十日之工。虽不免于兼治。而必存主客之别。则当随其才质高下。工夫浅深。各有成就。而其甚鲁下者。犹不失为一乡之善士矣。何但道之一郡。复古之文乡。为 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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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贲饰文治者。未必不自道而伊始矣。岂不猗欤美哉。若主事之人。将此财谷。揽作己私。杯酒招朋。徒致争端。如彼之为。则今日之辛勤刱置者。适足以益其陋习矣。诚非所望于多士者。诸君勉之。
李生思勉改名思九。字子容序。(壬子)
韩山李君思勉请余改其名。仍命字而序其所以命之之意。李君兄弟名以思。余改勉以九。字子容。盖取九思九容之义也。余闻之。名不能贵人。人能贵名。命名之义匪不美。其贵夫名者。顾不在君耶。孟子曰。心之官思。思则得之。朱子以为能思则得其理而物不能蔽。凡思之有动。必思合乎义理。如礼记所谓九个思者。实名之之意。而程子亦曰。制于外。所以养其中。心之所思。虽在于义理。又必外面无罅欠处。可保其思之专于九。无失其义理矣。是必字之曰子容。以取九容之义也。内之思之九。而无九容以制之。则私欲之间而无以循乎理矣。外之容之九。而无九思以养之。则饰边之归。无以正其则矣。必思之以九者为主于内。而以容之九者补之于外。以为内外交修之方。噫。人之最贵于万物者惟此心。于所贵者能贵之。则其人真贵。人贵则名贵。故春秋贬褒人。或名而或字
屏溪先生集卷之四十三 第 360H 页
之。以贵贱之。李君盍于所最贵者勉之。思所以贵其名之道也。余将观世之君子名字乎李君也。李君其勉之。
送黄书状子直序(甲寅)
专对之任。自古以为难。况夷狄无礼之国也。况无礼而又非我与国也。况今日之行。又非聘贺故常也。其难盖可知也。我 国家役于皮币。洽百年兹。臣妾之耻。不啻越句践矣。东土之人三尺以上。稍闻晦翁之训者。孰不含冤忍痛。思所以申春秋之大义哉。只是国小力弱。不能自张。而日往月来。义理渐晦。慢辞啧言。屡及于 君父。而人不知为惊痛。呜呼。可胜言哉。黄友子直以旧侍从。不仕。浪迹湖海几十年。忽有书状命。子直谓往役不可辞。征车将脂矣。余于是固知专对之任。若是之难。否者。何不于夙夜中求之。必之退士而取之耶。抑此去专对。尤有难于故常。有求其可者而必取于子直耶。以子直畀之于尤难。则余知子直之当于尤难之为无难也。子直一拙措大耳。短小不扬。投之粗虏健鞑。疑莫与敌。惟其学于华阳之嫡传。闻晦翁含忍之义。慷慨积于中。又自近来閒居读书。讲明礼义。礼义明于心。则其应于事者。惟礼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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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循。礼义所在。何入而不自得耶。彼以无礼。我以礼焉。彼以不义。我以义焉。彼若以大胁之。我以礼义。不慑不挠。彼之粗虏健鞑。何以加于我哉。人之所以难于难者。难于死。故难于事。今子荣宦 三朝。死生已以之。况闻 圣明中朝发叹。慨然于主辱臣死之义。今日臣子孰无一死之心。而如子之当之者。尤岂敢一毫难之哉。今以弱国之臣。就无礼之夷虏。伸君父之辱。莫难于子之使事。然不难则无难。难则难。子其毋难。必无难也。
送心纬往武城序(武城泰仁号○乙卯)
岁徒维敦牂九月丁卯。心纬告余行。曰。何适。曰。湖南之武城。曰。为谁适。曰。为岳丈金谏议之配武也。曰。适矣慎旃。毋贻余忧。曰。谨诺。纬起而更曰。武距此三百里馀。道途出馀萱古都。涉白江上皋兰。感义慈之江山。拜竹祠登八卦。景诸贤之遗躅。至于完府之繁华。披香之閒淡。皆南道选胜。不足拟古人之壮游。而顾小子廿三年一初。愿得一语以奉教。余不觉莞尔曰。孟子不云乎。观水有术。山固一致也。山峙水流。各具是理。若观其峙者山而流者水而已。则何关于仁与智之乐耶。其贾勇攀跻。骇目疲神者。只为将此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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役于物而止耳。必于高深光景之际。觑夫高深光景之泼泼处。而玲珑朗澈。与我昭旷原者。沕乎无间。方为善观。濂溪之濯缨。祝峰之豪兴。真有得于流峙之外。而不啻为子长之文章。盖先有本领在矣。汝其知此否耶。闻谏议公登山临水之馀。不作泽畔枯槁容。日间将寒泉编。为寻理业。编首太极说正好。瀜贯会释。则眼前物物事。皆自有一个太极矣。汝其问诸弄丸馀。趣想有自得于心者。岂独山之峙水之流。包在其中。以至消长之奥。性情之微。贤邪吉凶之几。人情物态之变。咸造于此。而二先生所以本领者。亦不外是。其必有以详说之者。汝其书诸绅而归示。余将卜汝是行之实归与否也。
送洪幼万归栖湘水序
绀岳东湘水上。是唐城洪氏三百年衣履藏地。以族以位。或有至十数代于兹者。洪君幼万世葬。最专且旧云。岁戊午九月。余访幼万于岩湖之上。幼万侑余酒。起而言曰。小子不可复居是矣。方携家之湘之墓侧。为毕命计。从此离群索居。耳边不得闻师友规语矣。愿得一言赠。以为替警之符。余闻而戚然曰。去矣幼万。大地纳纳。无以容七尺躯。入楸山万木中。欲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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泯以没世。其腐心血涕。将见王裒之柏枯矣。悲哉幼万。吾何言以贻。惟君世德。楷世范俗。为 国朝名族。石壁公文行标望。北汀公清忠谨厚。至今人慕向不已。况与在孙裔耶。其所以述先绍绪。为无忝之图者。尤如何也。穷则反本。天理则然。虽非太甲之迁改。而密迩先墓。朝夕哀思。则故山松柏风雨凄凄者。莫非感发兴动。想像其典刑。不自觉其益亲切矣。君其登石壁之墓。则曰我先祖文行之懿。标望之峻。矜式乎当世。我其敢不夙夜祇承。拜北汀之茔。则曰我高祖清忠之操。谨厚之德。可作传家法。我其敢坠失。其又曰。顾一山若子若孙之俨列配葬者。曾莫不遹追先烈。我或独自苟贱。不克善继。则其何颜上此垄也耶。能惕然自念。必思其克遵先范。不但屏山之上墓涕泗。呜咽痛冤而已。则吾知幼万之终为洪氏之肖孙矣。幼万勉之。
李上舍国馨两亲重牢寿宴序
孟子称三达尊。齿居其一。箕畴叙五福。先言寿。寿在人。其尊之先之如此。是以诗人歌君臣燕饮。其颂祝之辞。上必曰寿考不忘。令德寿岂。下必曰万寿无疆。如南山之寿。夫人于心所好。必以其所欲而愿之。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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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圣人所尊所先。则其为人之所欲。而颂祝以寿有以也。吾乡李上舍国馨治伯甫堂上奉两老人。春秋各匝一甲子。并馀三十九。而适值牢卺之旧己未。治伯用二月庚辰。为设筵。与姊氏淑夫人俞氏妇。双擎卺杯。而内外孙若曾男女。重行俨侍。乡里大小。咸造争献贺。诚为人子所罕遘之庆也。生年至回甲犹称寿。况牢卺之年重回也。称寿觞于一老人犹庆之。况二老人并饷此觞也。每年晬辰。犹称觞庆之。况重牢之卺觞也。治伯以何等福力。致此庆也。二老人又何术致此寿也。敬问之治伯曰。二老人亦尝节食吐纳以修养耶。曰否。平生信口而餐。只是无饥饱耳。曰。亦尝斋神祷咒以祈年耶。曰否。平生无虔灵丐福。只是不忘生耳。余于是知其所以寿也。凡营营者虽得而不久。规规者虽成而不长。彼熊鸟黄白之类。滚用私意。盗窃天机。天年其可力取耶。古人谓为者败之。执者失之。今二老人无意于节食而自适饥饱。不蕲于久视而自不忘生。诚得于不求。成于无为。邂逅而值五福之先。此天下之真可尊也。然则二老人非有意于欲寿而寿自至也。今者重卺之筵。亦不宜颂祝之烦耶。曰呜呼。寿耇之颂圣人。既载之于雅。治伯以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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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谨孝。宁无颂祝于斯耶。然二老人既无攸为。不蕲不求。则必不欲其张大。治伯胡不默颂心祝。以不颂颂之。不祝祝之。终期于閟宫之万有千岁耶。治伯曰。正吾今日之意。盍书以贻之。其翌月辛亥。坡平尹凤九谨追书以为序。
金顺行字序
天地之生万物。万物之遂其性。顺而已。盖天下之理顺。故顺之则成。不顺则败。人道亦惟顺也。自心身动静。以至应事接物。皆宜顺之也。然天地无私。惟理是顺。故顺而已矣。人则形气之偏。物欲之蔽。动静云为之间。不但不能一顺于理。其所顺之者。虽仁亲之至。义严之极。或不无不当顺而顺之。则孝或歉于几谏。敬或堕于阿顺。是以孟子言顺受其正。程子言顺理则裕。朱子言有顺无彊。此皆于性理之善者。顺之而已。顺之之道。必先明诸理。内而心身。外而日用应接。如父子君臣之际。莫不顺其理而行之。是礼所谓大顺之道。余冠于金君顺行之首。字以理之。理之乎。其顾諟而勉之哉。仍告以祝云云。
金履仁字序
崇祯甲申后百单八年岁辛未之秋八月己卯。久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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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莅冠于金君履仁之首。命其字曰圣居。于在人之仁。即在天之元。仁义礼智。为万善之纲。而仁又统乎四者。是以传曰。仁者人也。又曰。仁人心。盖谓人而不仁。不可以为人也。仁其可去之也。其可远之哉。其或不仁。不但亡国败家而已。何苦负为己任者而不肯于由己为者也。故孟子以身不居仁。哀其自绝。居者处也。我既受于天而得于心。苟志于是而用其力。私邪净尽。心与理一。则此所谓居仁也。颜子之不违。即居于仁者。而大尧之其仁如天。是又居之要也。居仁之义大矣。此履仁之字所以命圣居也。圣居于是乎勉之。仍告之以祝云云。
浿社闰九诗序
孝子之养其亲。必有酒肉。此虽养口体者。而无方之义。固不可已也。若又招延其亲心所好。同其酒肉。以欢亲心。即养口体之中。兼有养志之道焉。黄君载之所居浿上家数百户。太半峨冠博带之士。而多载之父执以上。其大人君有斜川游从之乐。杖屦昕夕。三日为疏。载之以其亲所乐在此。值春花秋菊日暖风清。则辄勤邀诸老于宽閒之境。以所养酒肉。排作真率之数器。以供香山之会。丙子闰九之登高。即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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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时木落云收。宾雁时鸣。箕井错落。浿江寥廓。苍颜白发。争席颓然。兴至而相与觞咏。此又浿社诗卷之所成也。呜呼。载之之欢娱其亲心者。于此而至矣。岂非其兴感于老老之孝而自能老老。又推而及人之老者耶。念今兴感于上者。不独载之一人而已。吾知浿上子弟。各娱其亲。续成此会。则风流笃厚。歌咏孝理之化者。其将自载之始矣。岂不美哉。今载之以诸老人之意谒余曰。老人诗卷。不可无当世大老之文。大老则余不敢有。而顾以余望耋之翁。已恨不与于斯会。而又嘉载之老老之意。聊书之卷弁。翌年丁丑冬末。坡平尹凤九书。
宋生尚辉,明辉,长辉字序
崇祯后再丁丑仲冬。余自华阳。归宿西原之纲村。宋光宝■(雨球)谓余曰。第三子长辉。将加冠于其首。今幸小子即司城贞子。而仲由之后之者。亦有二三子矣。便一盛会。长辉之三加。进行于明日壬戌。愿长者之教之也。余自顾衰劣。不合当盛礼。重孤主人意。遂登宾阶。祝而醮之。以悠久字长辉。长久也。凡天下之理久则成。天地之博厚高明。实由于至诚不息之久。诚之者之形而著。著而明。以至光辉之发越。皆和顺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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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华发外也。又其光辉之发越。无时而不然者。莫非表里交养。存中验外。能既久而悠远也。此长辉之必字以悠久也。悠久其知之否。悠久二兄起而前曰。尚辉之字絅汝。明辉之字景晦。虽非门下命而字之者。冀得一言之赐以警焉。余曰诺。君子之德。盛必有光辉。然诗人尚絅之语。子思取之。屏山晦根之铭。朱子服之。岂非衣锦烨敷之言。自得于己而已。不欲其外昭而求知于人也耶。今德润身者。自慊之效也。盎粹者。内美之彰也。固自然之光辉发越。如上所谓形著而明之也。故君子之志。惟闇然日章也。絅晦俱可以识之欤。三辉之肇其名。盖欲光辉之在身也。其必诚之悠久。乃可以有其辉。虽辉之有。而又必存絅晦之戒。不为的然之亡。终可以久其辉也。噫。尔三辉何但各顾而思其义也。亦宜互体而相资之也。其更勉之。翌年之春分己巳。屏翁书。
湖南募义录序
天地之间。一理流行。人得之而为仁义之性。此君臣父子之伦。所由生也。性与理一般纯善。然天地无私。理未尝不善。人不能无私。故性之所生者。有全有不全。其全之不全之。气也。然讲道以明之。笃学以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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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亦能无气拘私蔽。而全其所性。昔在 仁祖甲子。逆适西寇。直犯京城。车驾南狩公州。 大妃移次全州。国步苍黄。志士之痛慨已切。而京城仓廒为贼所据。 两殿供奉不至。百官军兵粮饷罄乏。 行朝遑遑无策。时灵光儒林先倡义发文。九都会官。各定诸有司而次第通各属邑。有司皆省内士类之负盛名者也。收义谷募义兵。不十日。贼馘献阵前。 龙驭还汉都。其收谷者为斛三千馀。募兵者未及聚。不知数。而谷则呈方伯需军食。兵则各令止之。呜呼。天佑 宗祊。贼乱即平。忠义之士奋起而无所施。固势然也。然其为君国死事之心。皆出于天理人性之自然。无一毫之私。则与杀身成仁者一也。岂可多少视也。今去甲子百有三十馀年。此编所载名录。始出于灵光辛氏家而太半遗失。见录仅二百馀员。湖南文宪之邦。古多名儒贤佳学士大夫。此录诸公渊源所自。类皆光海时废居湖海之人。而或攻学饬行。终为祭社之贤。或出身事 主。俱称夙夜之贤。馀非胡乱倡义之徒。则亦从沙溪金先生号召之役者也。盖 列圣培养之盛。于斯可见。则其所谓全其所性者非耶。自兹以来。世道贸换。斯文之变怪百出。而诸公之后。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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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三四代。则其丽不啻千百。染迹于诬蔑先正之邪论者已绝少。至于戊申乙亥之逆。多出于本道。亦无一人及于影响。尤可奇哉。噫。百亩茅田。荃乃不化者。诚以一气流通。天理斯在也。世类之美。终不可诬矣。为诸公之孙裔者。莫不有绍述之责。果能各自勉励否耶。时 崇祯甲申后再庚辰仲春望日。坡平尹凤九书。
华阳尊周录序
天下之义。莫大于春秋。春秋之义。又莫大于尊王。况我国之于 万历。义固君臣而恩亦犹父子。其尊之之义。何可一日忘之哉。华阳宋文正先生。以 孝庙同德之臣。将明大义于天下。树万世之纲常。不幸泣弓归来。事大差谬。抱经空山。悼义莫伸。及老峰闵公得 毅皇手笔于燕市而归。先生刻之所居华阳石龛。感慨伤叹。以为荆州之虞帝祠。朱子南轩表章之。下国遗民之祭天王。义已可据。此刻 御笔。亦可以为之兆也。欲就石龛傍。立二 皇祠。事未集而遽值己巳之祸。临诀。托我先师权文纯公。俾卒成之。先师受命罔𫺛。甲戌更化。始与士友议。十载经理。建一厦屋。名 万东祠。至甲申 京周沦亡之回甲。始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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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先师祝而侑之。 神皇以壬辰再造之恩。 毅皇以国君死社之义。亦宋先生所授之意也。盖自石刻至祠享。中间数三十年。凡系洞中文字。皆两先生及老峰,文谷,吾先师与丈岩诸公所述。而后来斯文群贤。或诗以播咏。或文以叙事。莫不志切尊攘。义炳日星。是宜传示天下。使千百世后。皆知我东之华阳。有此 二帝祠也。收录共编总一册。此所谓华阳尊周录者也。呜呼。四海腥膻。我独小华。而又此华阳一洞。能保 崇祯日月。春秋一部。于此可读。河清他日。圣人复作。吾藉手而有辞者。其在斯录也欤。华阳院任任相周,洪羲瑞,宋洙源诸人。将刊是录而寿其传。问序于屏溪尹凤九。余以编名录中为荣。不辞而谨书之如此。时 崇祯甲申后再辛巳初秋日也。
寒水斋先生文集序
天下之义理。莫大于理气心性。儒者之学。亦莫切于理气心性。从古圣贤言之详矣。而惟人物圣凡之分。不能无同异得失之别。学者于此。苟不能究其类而明其实。其于学圣人思辨之工。何哉。我寒水斋先生学于华阳宋先生。由溪潭而溯洛闽。以承洙泗之渊源。其说一遵诸圣贤遗训。克阐继开之业。观于是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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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知已。呜呼。真可谓载道之文也欤。盖理本浑然。初无不同。而敷施运用。全在于气。气不齐也。理之随气而赋于物之异。体亦万殊而绝不同。性指人物所得之理而称者也。吾人仁义礼智之性。与牛马鸢鱼耕驰飞跃之性。以类而群分焉。孔子言天地之性。人为贵。孟子言犬牛人三性之各异。朱子因孔子之言。明其所以然而曰。人之生得其正且通者。故其性为最贵。又释孟子三性之别曰。仁义礼智之禀。岂物之所得以全哉。此言人物之性不同也。心盛性之器也。统言则该性情。单指则气也。朱子谓心气之精爽。是其体段虚灵不昧。静而具五常之德。发之为四七之用。然所谓精爽亦气也。因其所禀各自有别。孔子之言不踰矩之心。不违仁之心。日月至焉之心。已有生知学知困知之等。程子有气清才清气浊才浊之说。朱子以才为心。而谓程子之言才尤密。又曰。人之所以为学。以吾之心。不若圣人之心。苟无异也。尚何学之为哉。至于栗谷先生则直曰。虚灵亦有优劣。此言圣凡之心不同也。古圣贤立言诏后。若是明切。而自近年来。众言派分。莫之归一。先生疏源涤流。辨析开发。其曰各指其气之理。而亦不杂乎其气者。人物性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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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之谓也。其曰气质指心而言者。圣凡心各异之谓也。其抽键启钥。默契道妙于千载之后者。真如符节之不爽矣。本源既正。故论经说礼。随处朗然。见于知旧答问者。亦皆阐明本义。羽翼斯道。宋先生所以书朱夫子秋月寒水之句。以寓传心之微意。而楚山授受。又不啻丁宁者。岂非以道之所存。文在乎兹也耶。所可恨者。以先生富有之业。终身丘壑。自拟于北窗清风。又受身不出言出之戒。虽爱 君忧时之念。发于至诚。而终无一言槩及。岂先生果于忘世。实斯世之不幸也。然先生之四十年林下閒居。专于讲道。以寄言语文字。传示后学。是亦世道斯文之一大幸也。先生易箦。先生之孙定性裒收遗文。使门人韩元震,尹凤九相与校雠。藏之巾笥者。三十馀年。今岭南伯黄君仁俭。先生外曾孙也。捐财鸠工。与定性子震应相议剞劂。震应问序于凤九。小子不佞。何以当弁卷之托。第今同门诸友。已皆沦谢。独小子在耳。不敢以拙陋辞。呜呼。江汉秋阳。皓皓乎不可尚已。非小子所能蠡管。而气象之敦崇俨伟。规模之方直简整。心法之正大严密。可谓造道之极致。至于文章之涵泓赡博。自然中矩者。亦莫非馀事之著见。而惟此理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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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之论。最关于先生继开之功。特书之如此。噫。从今以往几千百载。孰有能知先生万世心学。此其渊源。而有感于斯文者耶。时 崇祯甲申后再辛巳秋末。门人坡平尹凤九敬序。
遂初堂集序
惟我 本朝。礼义为邦。道学文章。忠义贞节。世不乏人。若国家有大变乱。亦必有秉义杀身以救将绝之一脉。为后日阳复之基者。己巳三臣其一也。当是时。遂初堂权公新登第赴 殿试。适是日。 仁显圣母逊于私第。公自试 庭出。始闻之。怛然悔责以为当此天地震荡。日月晦蚀。妇孺市童。莫不号泣奔走。而我乃操觚 殿庭。惟科名是求。何敢以不知为恕。自齿平人。遂不待唱名。即走归乡里。不复渡汉而西。夫第科爵禄。人情所同欲。公则自辜其非辜。办此永休。公之心。岂不曰我若因此进取。以赌荣利。即忠义之罪人。宁枯死丘壑。使人知吾心之所存也耶。真所谓所恶有甚于死者也。迹上论之。虽死不死有殊。其终扶忠义明伦彝之归。则与谏而死者。同一致也。诚亦伟哉。公自幼聪明绝伦。文学夙成。才占联属对。语辄惊人。盖公曾祖习斋公与其子石洲公。以诗鸣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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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之韵格词华。尽有渊源。而志尚攸存。专在经学。时文之夺。又缘观志。始不能肆力于此事。废居以来。惟闭户静坐。整襟看书。不欲以文字酬酢于人。今此遗稿。只是残膏剩馥。无足有无于公。然先辈谓李白沙文集丁巳献议。上与日月争光。他馀诸篇。不传亦可。公辞说书疏。备言公自废之意。义理明出处正。使得罪名教之辈。可以颜骍。其所以裨补世道者。将与白沙公献议。并示于千百世之远。不是过矣。公孙攇宰长水。以公遗稿。方谋剞劂。曾孙裕从余游。为托弁卷之文。余闻公之风。慕公之义雅矣。不敢以老拙终辞。谨书数行如此。时 崇祯甲申后三乙酉季春日。坡平尹凤九序。
屏溪先生集卷之四十三
 记
  
家藏短屏记
崇祯纪元之乙酉春。家亲阅晦翁诗集。得十梅诗者。以新妆十帖短屏。授从兄凤韶而命曰。吾常爱晦翁此诗韵致清逸而意有馀也。汝须以是十梅画之。又书十诗于帖颠。从兄拜命焉。既画之。又书之。于时凤九侍在床下。为语从兄曰。此真吾家珍藏也。家亲之特取于晦翁诗者。其意有在。而吾兄又从而书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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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不盛哉。且吾兄之画之书。得与晦翁诗而并列焉。于吾兄。得非荣也耶。亦吾家亲之赐也。从兄曰诺。其翌年地泽之月。凤九追记其事。使家弟凤五书之于末。
文化县门仁风楼记
崇祯再甲壬寅春三月己酉。文城县门楼告成。瑞膺要其弟凤五大笔书文城县衙门五字。揭之楼南檐。又以八分法。书仁风楼三字。揭楼之北楣。盖此楼体势迥特。最多风。固以风名楼。而其所谓仁风者。实取袁太守扇仁风之语也。丕哉文王之德。可谓殆无能名。而孟子以视民如伤。特诵于列叙群圣之际。伯程夫子又以此为莅民之四字符。亦文王我师之意也。夫以天地为大父母。则民吾同胞。其颠连无告。固当与之相关涉。其视之。安得不有如伤之心哉。文王之心。盖莫非自然之天理。而孟程夫子之称道而师法者。亦知其天理之当如是矣。先儒以同胞之义。谓仁之全体。至于视之如伤。则民之疾痛怨苦。如劄在身。其所以为之者。尤甚衬切。真孟子所谓不忍之心也。韩子所谓博爱之心也。书所谓如保赤子之心也。岂非同胞之仁而蔼然而较著者也耶。既出于天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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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世之为官莅民者。何独无是心哉。但人欲之蔽。私意先萌。一膜之外。辄成胡越。不忍者唤做残忍。博爱者唤做㬥虐。保赤子者。便为仇雠。是实昧夫同胞之理。不能推在我之仁矣。传曰。君子之德风也。小人之德草也。知县虽位卑。职既治民。则念彼无告之氓。实我同胞。而施不忍之政。推博爱之理。保之如赤子。民之怀之。若子之于慈母。而一境靡然如风尚草。此正推源于视如伤之德。而亦孟程夫子隆慕之本意也。未知袁太守扇扬仁风之云者。其意亦果如此耶。此楼东头陂麓低短。恰受震宫之风。即所谓天地之大仁风。一草一木。莫不被其发扬而生养茁茂。则此又文王施仁之大原所出。后之莅此县而登此楼者。傥能兴起于斯。不以词拙而并弃其语。则未必无补于字抚之万一云。(时 圣上新入 东宫。此特言 震宫二字。)
朴君兄弟孝感记
岁壬子。余一再至黄溪。黄溪多文行士。往往传朴君兄弟孝感故事。一日朴生河运袖来二孝记实以示余曰。其季即吾先君子所后子。吾母为其所后继母。而诚孝笃至。其孝于所生家者。可知矣。乞赐一语。使今与后。知黄溪有二孝子也。余按录。前所闻者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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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呼。朴君兄弟。真孝子也。伯名兴运。季名昌运。自幼天资仁孝。癸亥。母闵氏殁。时伯年十一。仲九岁。执丧哀毁。已能如成人。邻里以孝儿称。后十年。父又殁。兄弟斫指替进血。事继母金氏。克诚尽爱敬。金氏亦慈爱欢洽。不啻如自己出。常曰。为人继室。忌前配子者独何心。盖有感于二君之孝也。金氏病疮。疮久遍体。雉尾试其浅深。没其长犹有馀。二君行不蹑履。衣不解带。非医药不离侧。如是者岁几匝矣。伯也在前丧。气血脆弱。而三年不进姜桂。病已痼矣。时父衰在身。昼宵侍疾。毁瘠有凛凛忧。季氏劝其少退。以冀调摄。终不以己病少懈。闻利病之药。则不惮近远难易。辄倾财致用。虽恶汁毒剂。二君必先尝而进之。金氏感其至诚。亦忘其苦口。医言土鼠可试。时严冬。计无以人力致之。忽有犬畜口含土鼠至者再。又所服蟾蛇油旧用将尽。有大蛇含蟾蟠卧于庭除积雪间。家人惊喜。皆次第取药。亲戚村邻。争来见之。莫不嗟叹曰。此二君诚孝之感。天之所佑。必将勿药。至翌年夏。终能痊完。呜呼。孝者天理也。人孰无此理。其能尽孝之道者盖寡。只是私欲之蔽而天理灭矣。今二君者。生于遐僻之乡。非有问学讲磨之益。自不失秉彝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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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亦奇哉。彼所生之血气相通。自能致孝者。亦或有之。至于继母义合之地。而克尽天伦之道。则实王祥后一人。况上格天心。蛰物呈异。此可与冰鱼冬笋。并美齐称矣。千百载仅一值。而同气间有此二孝者。亦莫非 列圣孝理之化。自然兴感于不知之中矣。岂二君勉强而能之哉。然二孝之诚。能感天神。则其生也。殆亦天意。穷饿草莽。反啬其寿。抑何理也。既有此卓绝之行。而终泯没于孝理之世。亦何故也。此余所以不能无憾者也。河运甫又以此申之。病懒经年。不措意间。近闻湖西南关东。弑父母者三。湖南又有證父于极罪者。皆已上闻。是何 圣后在上。而父子大伦斁绝至此也。亟书此。以为为人子者劝。敢冀补世道之万一云。时 崇祯再癸丑初秋。坡平尹凤九书。
朴直窝记
吾友李斯立窜谪岭海。流离几十年而生还故土。斯立固世人之所欲杀而其终不得者。 圣明在上也。斯立感戴 圣恩。惟报酬无地。乃名其室曰朴直。盖斯立曾于疏 批。拜受二字之褒矣。观于此。可知为斯立也。非所谓知臣莫如君者耶。是知世人之欲杀之者直为祟也。 圣上之曲保之者。亦以直也。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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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立之直也。岂斯立之能直也。 圣君之明。有以使之直之也。斯立若只知直之为灾而便欲舍之。则是圣君之明。斯立暧昧之也。斯立故不敢以其灾而惩焉。将此二字。以为华衮也。揭之楣间。用寓不忘。而遂欲抱认终身九死靡悔。若因斯立之能直。而人皆知吾 君之明。又皆知 圣主有容直之量。而以为来直言之道。则斯立楣间之揭。奚啻为死马之骨。而其所以酬报 圣恩者。亦岂浅浅哉。吾固知斯立之意不亶在于 圣褒之为自詑而已也。未知斯立以为如何也。
姑母淑人尹氏旌板后记
故淑人尹氏。我王考参判府君女也。凤九生最晚。犹能闻诸父兄所诵。淑人质纯而识悟。性和而气怡。稍省。饬威仪罕言语。事父母孝。待兄长谨。及笄归恩津宋氏。为护军讳基学妻。奉养舅姑。如事父母。先意承志。曲尽其诚。虽乡家冗琐之务。代姑服劳。略无嫌苦色。护军公。睡翁公讳甲祚之嫡孙也。其祖母郭夫人阃范严正。淑人鸡鸣问寝。不命退不退。滫瀡必亲执。无一日少懈。郭夫人甚宜之。每称之曰。孝妇孝妇。郭夫人第二子。尤庵老先生也。亦曰宗妇贤如此。必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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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吾家。郭夫人尝以一小鬟与之。表其爱。盖取崔氏姑故事也。先生以为此事不可无传。亲书券。且为文叙之。 显庙乙巳。参判府君丁内艰。一日火发殡堂。我祖母李夫人急于救柩。冒焰以殉命。淑人以出天之孝。忽闻非常祸变。恸陨不欲生。日夜叫号。水浆不入口者。馀半月。竟灭性。时年三十三。淑人育一男判官宗锡。宗锡有三子。季名斗源。性又至孝。平生无所嗜好。只知有父母。年老大。惟父母是依是慕。未忍一日离父母侧。得一味。不先入口。如爇薪父母房突。亦必亲操。其为之服勤。他皆类此。遭外艰。哀毁逾节。壬子。母病革。废粒食。昼宵露立祷天。乞以身代。而遑遑若同陨绝也。及母属纩。亦塞窒仅稣。但呼母何归。吾当随去。家人不忍见。如是几日。自知不能起。尽召室中人。与之相诀。啽呓之语。皆母氏母氏。仍澌毁而尽。其不死于前丧者。徒以母在也。其临死。乡邻相告祝天。有赎百之愿。既死则远近闻者。莫不嗟惜曰。孝子亡矣。呜呼。淑人之没。尤翁甚悼惜之。操文哭。美其行。且挽我祖母诗曰。吾家低面袭馀馥。不胜其丧吁可伤。当时诸大人之挽语。莫不并称其孝。而寒水先生撰淑人墓文。则至以烈孝赞美之。二先生一言之重。
屏溪先生集卷之四十三 第 371H 页
不啻刘宗正阐扬之笔。则足可以徵信来后。复何他求。然而当乙巳初。用大臣 筵白。既旌我祖母闾矣。母子双孝。是宜一体嘉尚。而独淑人褒美之典。垂八十年旷阙。一方公议。愈久愈激。 当宁壬戌。因前正郎姜硕泰等四百人状吁。方伯登之 朝。斗源并入采闻中。遂有旌表之 命。以某年月日。始揭两旌于公州之閒谷。即淑人墓山之侧。而神主所奉之宅也。圣人以孝谓为仁之本。孝实百行之源也。孝而至于致死。则通世之绝行。况四世三孝纯笃之诚。皆出于天理之正。能视死无难。虽求之上古纯美之世。既不可易得。又何幸淑人祖孙。皆我祖母子孙。而能趾先懿也耶。其为我祖母内外裔者。钦式于此。遹追前美。庶几同归于无忝也。淑人曾孙麟相,龟相等。以余为淑人弟之子也。俾录淑人旌孝事。将梓之旌板之后。兹不敢辞。并与斗源事行。谨书如右云。 崇祯甲申后百单一年甲子。从子凤九抆涕记。
崇化书斋记
昔朱子掇僧舍建儒宫曰。一举而两得。程子又论佛氏之害曰。辟之而后。可以入道。今成都治西。有崇化山。山之阳。有废伽蓝名普贤庵者几数十楹。旁近学
屏溪先生集卷之四十三 第 371L 页
子与府之士谋葺理之。为藏修肄业之所。昔之梵呗之场。今为弦诵之地。正类朱先生掇建故事。其云一举两得者。亦今日之谓也。奇哉。然徒得一废寺。为吾之居而已。则于程先生辟而入之之义。又何干哉。必覈夫似是之非。而明其为异端之实。斥而辟之。廓如然后。圣人之道。坦然若大路。人皆可得以入之矣。嗟尔峨冠而居是斋者。其亦觑得及此否。余虽蒙陋。与有闻焉。敢不为诸君一诵之耶。呜呼。感兴诗曰。恭惟千载心。秋月照寒水。群圣相传。惟此心学。而彼佛者亦何尝外是心哉。彼所谓灵昭不昧。即吾儒之虚灵知觉也。彼所谓妙用不滞。即吾儒之应万事也。皆莫非此心体用也。然其终至于阴阳昼夜之相反何也。所主而为学者。有主理主气之别。程子谓圣人本天。释氏本心者此也。天理也。心气也。圣人非不言心。而尧舜之相传者执中。孔曾之授受者一贯。中与一皆理也。而子思之命性。孟子之性善。亦此理也。此天之所赋而我之所有也。惟上圣之心。聪明睿智。能尽其性者外。自汤武反之以下。气质不齐。精爽之禀。不能无清浊之异。流行之际。善恶相杂。性无以直遂。圣人之教。必使学者加审识存省之工。用己百己千之力。
屏溪先生集卷之四十三 第 372H 页
浊变而清。驳化而粹。动静云为。一出于本然之天理。正吕蓝田变其不同之才而反其所同之性之意也。是其所执者中。而贯乎万事者。皆吾之一也。命性本色。万善纲领。即此而存。故曰圣人本天。彼佛亦非不言心。然彷佛有见于心气之能以为纯善底物事。而性理之真全然无见。是以不分真妄。专以作用为性。不循道理。直任灵昭。自谓从心所欲。而终不免于猖狂自恣。陆氏之言顿悟。阳明之致良知。盖皆本此心之气。不复知有天理而然也。昌黎韩退之曰。不塞不流。不止不行。其势不可以同归而并行也。自古世儒卑者落于功利。高者入于佛老。以其妙奥处。有似直内而亦能清心寡欲。故有志者见之为喜。此其所以弥近理而大乱真也。闻本斋规约。不作时文。为举子业。惟读圣人书者居之。功利之害。不须言。而只恐初学慕古之士。或昧心性理气小大重轻之分。则眩于气纯善之说。趋于灵觉之学。谨取程子辟入之语而说之特详。若能辟之之明。则即所以入之之道也。其为一举两得者。何啻如掇建一事也。朱先生之意。亦岂不在于此耶。然辟异之道。必先明在我之理。修己克正。可以斥彼之邪。不然。徒欲穷其说辟其异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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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吾恐其未必能辟而此身之已化为佛。如程子之所虑也。诸君勉之。韩侍郎德全仁夫为成都也。实有兴学之化。价川之赵君观民,慈山之金君声昊,张君九翼,成之金君跃炉。皆其旧门徒也。为后进倡。群居而力学云。时 崇祯甲申后再丁卯仲秋。屏溪翁书。
大哉阁重建记
此至痛在心日暮途远八字。我 孝宗大王赐文贞公臣李敬舆疏批中语也。文正公臣宋时烈书与文贞子文简公臣敏叙。而文简从子忠文公臣颐命刻于文贞旧居江岸大石。是阁。即覆此石刻者也。名大哉。以 王言也。其下石台名云汉。文纯公臣权尚夏,领议政臣郑浩各记台与阁。前后事实。二记尽之。盖当日君臣。共切冰火之志。而 孝庙则汲汲乎其无欲惰也。文贞则徐徐乎其无欲速也。真不言易善为易者也。然以 圣祖激慨奋励之极。 批辞安得不至此也。是其志大则道远。道远则自知年岁之不足者。自然之理也。上之汲汲。非徒为抚剑疾视也。下之徐徐。亦非为因循退废也。只是九世必复之义。不能一日自安。而临事惧之之意。欲为万全之地也。天若祚宋。庶几阳复可期。不幸 圣祖崩殂。而文贞亦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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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焉。春秋一部。无地可读。志士之泪已血矣。况文正以同德之臣。值世道之阳九。窜棘南海。而深闱密赞。若隔前生。特书此以寄文简。政以天理日斁。大义日晦。无以一伸于天下。则宁欲与文贞子孙共守而勿坠也。其意亦足悲夫。忠文之劖石而阁之。在 肃庙庚辰后。辛丑。奸凶执命。世祸滔天。忠文家为之孤注。阁因无人护持。桷圮栋坏。遂兀然露其石也。有识过此。骇愤痛悒者几年。近者士林有重建议。小阁焕然旧观矣。噫。春秋之义数十。尊攘与复雠最重。齐襄为是复雠也。管仲为是尊攘也。春秋既大之。况 孝庙兼此二者而志之哉。与一二臣吁谟密勿。死生以之。而惟此八字。至诚恳恻。义理炳朗。可以贯金石而泣鬼神矣。为文贞之后。必欲寿其传者。是宜自别于人。而文正门人之各以文字揄扬赞叹者。亦不忍忘特书之意也。然此实 孝庙志事之大。则 神孙之思欲继述者。必将无所不至。而今为我 圣祖臣庶之裔者。亦莫不于此而激仰悲慨。则何但两臣子孙门人之共守而已。且是义也。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也。然则不独环东一域。共守而相传也。抑亦日月所照。霜露所坠。凡有血气。闻之必起立。见之必感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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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非天理之至。人心之所同然者耶。方今九有腥膻。独此江干一片地。煌煌大字。能揭 大明日月。吾其赖有辞于天下万世者。亦在是欤。是役也。本县章甫臣李益光,闵百荣实尸之。而观察使臣金时粲,扶馀县监臣宋载和各出力。乐与相之。文贞后孙县监臣李最之方宰邻邑。亦割俸以助焉。文纯门人草莽臣尹凤九谨拜手稽首。抆涕而书之。作重建记。时 崇祯甲申后百单十年癸酉之九月日也。
潜龙池记
乾初九言潜龙。龙神物也。乾之称龙。皆指阳也。其曰潜龙者。以阳谕圣人。当其侧微。若龙之潜隐云。后之以尘埃天子谓龙潜。亦此也。汉师之岳麓逦南。止钟市北。故草塘具公讳宬居之。小池在别榭前。方可若干尺。非真龙之所。而池名以潜龙何也。盖公之于 仁祖大王。即晋文之舅犯也。公文学称当世。 仁庙冲年。尝从公私塾。挟册池榭。背诵愆涩。公本严于课程。庄色不言。 仁庙逡巡轩际。仓卒垂堂。戒失临深。及乎大人利见。九五龙飞。则向者 玉趾之无妄。真可谓龙之潜矣。此龙池之故实。而亦池名之所以取义也。当时攀鳞诸公。俱是公子弟知旧。参赞机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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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多在于此。神龙未跃之前。无非潜隐之时也。 仁庙于此用潜邸例。就巷口立里门。为是中兴筹策之地。而又 命于池榭。追设栏槛。岂但不忘于盘泥之厄。实亦眷眷于 王迹之所肇。 圣意特示重也。汉师之称名园池台何限。其体貌之尊。宁有与龙池比哉。以龙池言。属之于具氏。与他人不足较。以具氏言。其宜世传勿失。奚特王氏之旧毡。然而叔敖之后贫矣。平泉之庄。间归别人几年。为具氏之嗟恨。公五代孙知枢树勋。慨然自谓曰。凡第宅虽阅人如传舍。此龙池所在我具氏而不能还之。其何颜归见我先祖。遂卖屋倾财。且鸠诸房资。归其原直。魏公故宅。不待官赎。而龙池便赵璧之完矣。公之后承。固不可卖与他人。而既不免焉。则还为具氏之有诚难矣。知枢能不恤家赀。只知龙池之重。终得办此。草塘公其可谓有孙。岂不尚哉。呜呼。池自龙潜之后。则其符祥之异。实与 太祖赤池之龙瑞媲美。虽妇孺之无知。皆莫不玩而敬之。过而式之。况具氏之子孙乎。自今为公之后者。宜念知枢辛勤图复之意。必呵护而世守之。整理澄涤。使源头活水泼泼洋瀰。以溉我 圣子神孙亿万年无疆之洪基。亦具氏世臣之业也。凡百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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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其可以知之欤。知枢集尤庵宋先生心画。刻潜龙池三字。揭池榭之楣。仍谒余文曰。非无人也。必子之文。余顾何足以当之。然知枢少尝识也。惟其事可贵。其役亦可相。而且厕名于先正脚下为荣。兹谨书之如此云。时 崇祯甲申后再丙子除月日。坡平尹凤九记。
双修堂记
高丽当中国奎运。而人文犹未全开。鞮卉梵呗。五百年终始。然有若英宪金公讳之垈。挺出于丽之中叶。风姿魁梧杰特。规模重厚英发。又非后世所谓具备之士。而浅薄迂短。所可伦比。古今人禀气之小大不同如此。公登高宗己卯科。历秘书枢密政堂文学而尚书吏部。卒官平章。五十年为两朝名臣。盖公谋猷韬略。身都将相。逸诗遗馥。狂娥诵传。西塞伟烈。遂著代镇华国之鸣。镇边之望。诚一代之罕匹也。当是时。上自王宫。下至搢绅闾巷。莫不奔走于燃臂舍身之业。公得最横恣诬惑人者。投之江。其徒慑咋。此则其辟异扶正之功。又不下于昌黎氏枯骨之斥也。安知非公之先倡于圃隐先生。以启我 朝儒化之文明耶。崇象之报。虽越屡百载。终不可已。岁 崇祯甲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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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庚辰。一方衿绅。以公本清道人。就郡西立祠。号南溪。春秋享以笾豆。距公旧居之巨渊。隔一岭而近。祠前又置十数楹屋。为多士藏修之所。旧无额。又阙记迹。芮君德新以多士之意来余。问其名谒其文。余闻昔江东之役。公代父从军。作诗书之楯头曰。国患臣之患。亲忧子所忧。代亲以报国。忠孝可双修。元帅点兵。见而异之。明年凯还。元帅以知贡举。择公第一名。公出身事主。不但由是诗权舆。凡人之万事百行。莫不源于忠孝。公之许大事功。岂非忠为之主。而忠又移孝而为。则此廿字之诗。实公最初根本。而用之有馀者。百代之下。羹墙而愿学者。亦宜不出于此诗也。余故大书双修堂三字。俾揭之楣。复叙此以为之记。庚辰后五十九年戊寅季夏日。坡平尹凤九书。
南斋记
一世有一世之义理。先儒谓卫辄之世。正名为大义理。鲁庄之世。复雠为大义理。亦大易随时之义也。呜呼。丙丁以来。耻辱大矣。奚止在区区东褊。中国沦于夷狄。人类入于禽兽。诚古今之逆德。天地之大变。当斯世。尊周室攘夷狄。复旧君之雠。雪城下之耻者。非所谓大义理也耶。南斋姜公当丙子乱。入于海。时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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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受围。公每东望忧愤。一日误闻城陷。不觉失声大恸。仍痛冠屦之倒。励蹈海之志。终身不复渡汉而北。有时激烈悲惋。发于歌诗。殆若手舞龙泉。直捣虏穴。至今读之。尚令人气涌如山。常以胡虏在北。皇朝在南。不忘南朝之念。扁所居曰南斋。盖寓水必东之义。而不失我 昭敬大王坐不背西之遗意也。至 宁庙在宥。志切薪胆。与同德之臣。将大有为。思欲明大义于天下。虽天不祚宋。大计不遂。犹能使喑聋跛躄。靡不耸动。而若公则年才中身。不及见 宁庙盛际。亦能知此义者。真不待文王而兴也。使公前而厕之朝端。则必如斥和诸臣。谠言正论。大节炳朗。后而遇宁庙之圣。则亦必周旋于幄对吁谟之后。惜乎。终蓬累以行。独抱一世之大义理。不得售大易之时。而潦倒海溆。泯泯以没。噫其悲夫。斋舍本在唐津高山南介井里。斋前有小莲池。岁久坏尽。公曾孙进士行鼎谋于诸侄。将修其颓疏其堙。更植芙蕖。完复旧观。实颜亭不忍荒不忍废之意也。今弼言将其叔父命。谒余记之。余固韪公之义。特书公素志如此。作南斋记云尔。公讳谦。字士益。晋州人也。 崇祯甲申后百十六年己卯上元。坡平尹凤九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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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山八卦亭记
黄山江畔。六贤祠在焉。祠迤北数十武。有亭翼然在松石间。额曰八卦。昔我尤庵宋先生讲道之所也。及先生享斯院。而亭仍属之院。余观黄山。是平原中小培塿。亭亦非大楼阁。前临百里巨野。中有巴字长江。上下眺望。胸襟爽豁。后之读先生书者。虽觑得先生义理丝毛。不登斯亭。亦何以想像先生海阔天高底气象也。有从余游者问曰。是两湖间第一名胜。江山云烟之美。人物舟楫之盛。备供千状。此而不槩。亭以名八卦何也。曰。子不见窗棂之象否泰剥复之画乎。曰。其四卦而称八卦。抑何也。曰。先天圆图。泰而否。剥而复。数往知来。顺逆推去。八卦该尽。其以八卦名者。岂无以耶。曰。然则于易必取四卦义。又何也。曰。呜呼。先生平日。小大动法朱子。朱子在漳州。后圃设井地画九区。北中区筑茅庵。窗棂之画。依否泰剥复之奇偶。于焉游而乐之曰。此有九畴八卦之象。宋先生之意。实出于此也。盖否倾则泰来。剥尽则复生。天理之当然。先生之时。群阴剥阳。天地否塞。此乱极思治。变极思正。而匪风下泉。所以居变风之末也。先生尊攘复雪之心。冀或天运之循环。无往不复。则其有感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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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卦交变之象者。其旨深矣。况朱子生南渡之后。每于此义。惓惓不忘。茅庵之所取画。安知其本无此意也。先生之前后一揆而必遵其规者。又岂朱子之意不如此。而先生独取义也耶。咸曰唯唯。亭之名义。始较著。子之言。不可以不记也。余登兹彳亍。北望慷慨。感先生之遗义。抚窗棂而激昂。聊书此以示同游诸朋。遂作八卦亭记云。时 崇祯甲申后百十六年己卯阳复日。后学坡平尹凤九谨书。
居然亭记(拟作一间小亭于舍人岩左畔石台上。名以居肰。而刻此小记于亭下石屏。丧故遄还。未果焉。)
朱先生诗曰。今日茅栋成。居然我泉石。后学坡平尹凤九构小亭于人岩之左石上。名曰居然。时先生殁后九庚辰初秋日也。
赠写真卞君相璧(壬申)
近闻传神写照者。皆以卞君相璧。推与为今世之顾虎头。余耳熟而未之见也。一日安陵士人崔斗逵云路与康就显子安鸠财币。历汉师携君而至曰。门下今老矣。形神衰谢。岁月而异矣。欲趁此时。登绡而留之。余谓其不必为。而亦不能止之也。君遂执笔訾像。易数本而稍损益之。则皓白枯落。寒癯之姿。疏傲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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态。宛一山里老伧。持以揭壁。里媪村童。争来笑谓真个是大哥哥。观其毫端飒飒。若有神助。不但鼻眼毛发。一一相似。精神韵致。隐约有见。君是坡翁所谓得其意思所在者欤。伽倻一区。今古湮没。几千百年。而自余来栖。涧谷云烟。领辖有主人。或以钴潭之隐显贺之。余今年七十。人寿有限。未知前到几岁管此洞府。而从今一幅肖像。置在久庵。虽百年之后。九曲岩泉。不患无主。涧鱼岩鸟。永有依倚。而真作兹邱之贺也。此尤一奇事已。昔郭拱辰写朱夫子真。其归。先生作序送之。以示郑重之意。余敢依先生故事。于君之归。聊书此以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