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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溪先生集卷之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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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溪先生集卷之四十一
 讲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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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岩书院大学讲说
   戊寅四月日。余游边山。登月精。以望齐鲁。及至考岩。即尤庵宋先生所享之院也。自多感慨之意。仍念己巳之祸。宋先生临命。以朱子之学春秋之义。传授于寒水先生者。即此地也。心悒怏。自不觉怆涕之泫眶。遂祇谒先生真帧。退坐讲堂。院任率诸生三十馀员。至庭下。祇揖而升。请讲学。不获辞。留半日。诸儒咸言临行卒卒。卷秩多者。似不得卒篇。请讲大学。余曰。当从诸生所愿也。第以多人俨然列坐。坐间稍阔。余本重听。难于酬酢。使各书所欲问者示之。要洪克念执笔而呼草。又令他数人逐条正书答焉。
 序文。莫不与之以仁义礼智之性。凡此四端。皆是各件物事。而有随节用功之道耶。亦为一物而有兼并用功之道耶。抑生民之初。皆得四端。则似有不勉可全之道。而其下曰气质之禀。或不能齐。皆与之四端。而气质之不齐者何耶。所谓气质之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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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有圣愚之不同而然耶。其曰气者。抑为气赋之气。而无所异于终始耶。(金澳)
仁义礼智性也。四端情也。盛谕以仁义礼智为四端者不然。仁之用为恻隐。义之用为羞恶。礼智之用。为辞让是非。如见孺子入井。则仁之体发而为恻隐之用。见不义。则义之体发而为羞恶之用。礼智之发。亦然。四者粲然具备。随感而发。岂有兼并用功之理耶。但此性纯善本色。虽无圣愚之别。以其该贮于心上。而敷施运用。专在于心。心之所禀。或不能齐。故性之为用。不能无全不全之别。遂为圣愚之殊。其曰气质之禀云者。统称人之所禀气质。而心是气质之精爽。故亦不外于气禀二字矣。然心气体段。灵明活化。浊者可变为清。驳者可化为粹。变化之功。正在于心。非如躯壳之气一定不易也。何可无异于终始。惟在学者用功之如何耳。
 明德。是性是心。(李御龟)
明德当以曾传首章所释为准。首章三节。只以德字与明命释之。而朱子又言明命。我之所以为德。德性也。何曾言心或气耶。朱子特加详释。以虚灵不昧具众理应万事为言。盖虚灵。心之光明。此德在于虚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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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上。故名德以明。其先言虚灵者。为其明字张本而应事其用也。明德二字之义。谓明底德也。虽带言明字。明字虚而轻。德字实且重。当以德字为主矣。
 大学以明德为首。而不言性何也。性与德同耶。异耶。(朴敬缉)
明德。是心所具之性也。性情之统言也。何可谓不言性也。凡言四德。指四性而言也。此德字实指性而言也。此德该在虚灵中。故曰明德也。
 明德合心性言之。邵子心易图。合心性二字为。则所谓情者性发耶。心发耶。周子天命图。合情意二字为。所谓欲者情发耶。意发耶。抑有理发气发之义耶。(姜凤来)
性心所该之理也。心性所盛之器也。分言则心自心性自性。各为一物。而合而言之。元不相离。有似一物。第性无攸为。而敷施运用。专在于心。心发则性发。无心不发而性自独发之理。发者气也。故退溪先生气发理发之说。栗翁谓正见之一累。辨之甚详。情意皆心之发后事。而初发处谓之情。缘此情而商量计较者是意也。又计较商量之后。有所定向者是志也。此谓心统性情。情统意志也。今不可以情意都在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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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众人之心气。不能无清浊之相杂。声色臭味之来触于心。心之浊驳者感之则欲以之生。此亦发者心也。其所以发者性也。性虽纯善。而所由而发之之气浊。故纯善者不得不为其所掩而反为之恶。此所以为情有善恶。而性亦兼气质则有善恶也。其性之恶者。虽不可谓性之本然。而亦不可谓性外之物也。正合极商量。
 明明德新民止至善为纲领。则大学一篇。无过于明新止。而此以定静安虑得为要。何耶。(黄俨)
定静安虑四字。元非与论于纲领条目中者也。大学总言则知行也。此四字只是知止能得中间节度耳。定静安属知。虑字为得之之由也。亦知行之路脉也。
 自格致至平天下。皆著而后二字。盖言彻得此工夫然后做得彼工夫。而先儒以为不可以格致之未尽而废诚意工夫。不可以诚意之未尽而废正心工夫。二说未免牴牾。若以经训则物未格之前。诚意也是閒。意未诚之前。正心也是閒。若以先儒说则未及格致而不废诚意。未及诚意而不废正心。何以则两致其工耶。(姜凤来)
经文八条目先后云云。只言其工夫次第而已。以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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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言之。必知而后行之。不知何所行。故八条知为先也。以行言之。诚意是正心之始。意不诚则心何以正也。修身齐家。莫不皆然。至于家不齐。则国天下无以治平者。尤所易知。其先后次第。槩如此。然至其下工。则知孝之理则行孝之道。知忠之理则行忠之道。何可待尽穷天下万物之理而后。始下行之之工耶。此不成事理之说。大学工夫。顾何足与论。
 皆以修身为本。修身之外。更无可勉之工耶。抑明德新民止善之工。皆在于修身之中。修其一身。则三纲之工。不待勉而可能耶。(申思明)
既言修身。则修身以上之格致诚正。皆包言也。身修。明明德也。此所谓修身为本。即上所谓明德为本之意也。修身为本。谓修身则可以齐治平云。修身之工至于极。则可谓止至善。今曰明德新民至善之工。皆在修身。又曰三纲之工。不待勉而能者。皆不然。
 自天子。(止)修身为本。不但天子。虽庶人。苟既修身。则可以至于治平。而中庸曰。非天子。不议礼制度考文。然则但天子为能以修身为本耶。(朴东赫)
大学之书。是大人之学。帝王韦布皆包言之。虽非帝王财成辅相之人。岂亦无其责也。且凡士之为学。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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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育为极工。则治平之业。自是分内事。何可不自治而以为治人之地也。况治平有不暇言。日用接物制事。以至于齐家。莫不以诚正修为本。则顾此修身。岂但为天子之所为本耶。
 传首章引康诰。再引太甲。三引帝典。杂引三书。有次第而然耶。末乃结之曰皆自明也。皆自明之义。别有意味耶。(申命浚)
克明德者。统言德不可不明之意。顾諟。言明之之工夫。克明峻德者。言明之之功效也。实有其序。末言皆自明者。言所以明之者。皆自明己德之意。下章新民之各明其德者。自在不言之中。皆自明三字。极有意味。诚好潜玩而得之也。
 大学大旨。敬之一字。而一篇之内。只有为人臣止于敬一句。此敬字果是大旨之敬字耶。此敬字以文势观之。当着忠字。而必以敬为言何耶。(申命浚)
大学工夫。自格致至絜矩。莫非心上工夫。敬是一心之主宰也。故曰敬为一篇之大旨云尔。且正心为明新之枢纽也。章句于此。特言敬直之意。此真大旨之敬。止于敬之敬。即事君一事之敬。又与敬止之敬不同矣。然敬之至则能尽心之理。尽心之理则虽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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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而忠在其中矣。
 传文文理接续。血脉贯通。而论其大旨。则有修齐治平之次。然至于听讼章。则文理似绝然何耶。文理接续。血脉贯通之义。可得闻欤。(朴敬缉)
纲领条目。是工夫次第。故自有承上接下之意。而此听讼章则非如工夫次第之比也。三纲领。特言本末以结之。又于八条目下。复以本末而结之。经文之所以惓惓于本末者。意甚重矣。两程编次。皆以此节置之经文之下。而朱子章句。以此一节别为一章。以明其释本末之意。或问已详之矣。非承上接下者。故无此义也。
 知与行。小大学之俱不可无者也。但小学之知。知其粗与浅。而大学之知。知其精与深也。补章所云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穷之者。似指小学已知之效。而注以人心之灵。莫不有知之知何也。(朴瑞良)
盛说然。知固有大小浅深。小学是下学事。其所知者浅而粗。大学是上达工夫。其所知者诚精且深矣。四书小注辑成。在于 大明永乐年间。其大注句语间小注之不言某氏曰者。皆 明朝学士诸人之自为也。固多好说而或不无不必然者。此小注亦未知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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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然也。盖莫不有知之知。是人心灵觉。自能知觉云也。因其已知之知。商量其已字。则谓因其所已知者而益穷之云。非因本有之知也。
 先儒曰。诚意是善恶关。未过此关者。皆小人耶。(黄俨)
不诚则皆伪也诈也。言行皆无实。则其为小人。可知也已。第诚意章中。毋自欺工夫极细密。以十分到处言之。则圣贤之外。凡言君子者。未必能十分诚意。以此未能十分尽到者。皆谓之小人则过矣。
 传曰。心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伊川则曰。圣人之心本无怒。朱子则曰。处置得下。恐惧只是徒然。处置得下。则昔之忿懥可得其正。而至于无怒之地耶。处置得下。似与无怒有浅深之别。而同谓圣人之心何欤。(黄俨)
章句云四者人所不能无。圣人岂无怒耶。且孟子谓武王一怒而安天下。圣人本非无怒也。只是当怒而怒。怒底事已则心复廓然无物。初不随物而去。故元无有所之病。程子之言怒在四凶。舜何与焉者。谓舜之心不为怒所动而已。既曰可怒而怒之。则非谓元无七情中怒也。朱子云云。问者以为恐惧忧患。是自外来者。不可勉强无之云。故答以虽有恐惧之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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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自家若有个处置得下。恬然不动。则这恐惧忧患。终不能动我。皆只是徒然云。盖孔子之畏于匡。亦恐忧之心也。恐忧亦岂本无者耶。此言治恐惧忧患之道也。与本无怒之语意不相同。似不可捏合而言也。
 心有所忿懥恐惧好乐忧患则不得其正。章句曰。四者皆心之用。而人所不能无者。然则四者人所固有之性。而皆不得其正何耶。心之所以察之者何以。则忿惧乐忧各得其正欤。其所以正与不正之义何耶。(金澳)
四者人之情也。无论圣凡。皆固有之。但凡人心学未尽。心有所四者则不得其正也。有所二字即病也。明道定性书。以无将迎。为治心之要法。将是远于将之将。如事之当怒而怒者。心之正也。所怒之事既去。而心犹在于怒。不能忘之者。是此心之将物而去也。此正文所谓有所也。章句所谓有之者也。如此而心岂能正也。盖心之未发。四亭八当。无所偏倚。不可言病。只有存养一事。至于心之发动。始有正不正之别焉。学者必于心之初萌。省察其善恶。其恶者必遏绝之。其善者必扩充之。此大学慎独诚意之工。而张子所谓正心之始也。虽能为善去恶。而犹不可谓正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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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到也。何者。为其善也。为之而心便已。去恶也。去之而心便已。如为之去之而矻矻心不自已。则此前所发为善去恶之念。有之于心。为有所之病也。故朱子言悔不可无。而亦不可长留在胸中。皆有所之病也。必敬以直内。使此心无一毫有在。事物之来。随感随应。事去便已。如镜水之物来则照。物去则光明自在。此真心之正也。盛谕四者人所固有之性。忿懥恐惧好乐忧患此情也。不可谓性。名目上似欠照勘。商之。
 章首曰。心有所云云则不得其正。此则言偏着之病也。下文又曰。心不在焉。食而不知其味云云。此则言心不存主之害也。如欲存心而又无偏着之害。则其道何由耶。(郑亨基)
有所二字。固可谓偏着之病。而谓之将病尤衬切。详于答金斯文澳之问。取看也。有所者。不当有之心有之之病也。不在者。当在之心不在之病也。此不当有者有之。故当在者不在也。其实一病也。欲去其病。其要莫过于存得此当存之心也。敬为一心主宰。能敬则心存。章句已言敬直之意。此实存心之工夫也。
 朱子释大学存心之义曰。君子敬而直之然后。此心常存。敬之一字。可以尽存心之工。而又重之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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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字何欤。朱子既以敬为圣学始终。至其传道。则以直字为重何欤。尤翁之授遂翁。亦以朱子之传授为主。所谓直字。与成汤之以敬为主。孰大孰小。敬与直若不并行。则不可谓存心之工耶。(任琥)
敬便是直。直则心斯存矣。敬直非二事。但敬则是直底工夫也。敬为一心之主宰。而成始成终。彻上彻下者。然敬不可谓直。而非敬无以直矣。盖敬而未及乎直者有之。直则必尽乎敬也。尤庵先生之特举朱子所言直字而传授于我师门者以此也。成汤之言敬。直在其中。孟子之言直。敬在其中。亦不可分贰之也。
 
心者身之所主也。果是身之主。则有何出入之论欤。范女以为孟子不识心。范女所谓无出入。指大人心耶。(黄俨)
心为一身之主者。身之四官百骸。皆心之所使。故谓心为之主也。范箴天君泰然。百体从令者此也。其曰出入无时者。心专言则气也。朱子所谓心气之精爽而又其出入乘气机者也。心之出入。孔孟之所已言。而朱子亦言之矣。此盖通众人之心而言之也。心之气。是正通分上精爽也。灵灵昭昭。能知能觉。而所该之理。即仁义礼智之性也。性无攸为。流行之际。专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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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气之作用。是气有时清明。则仁义之发见者。全其纯善本色而直遂焉。其发者专是气之为。而犹以仁义之心称之者。以心气之乘载仁义而发见故也。是虽以心称之。全以仁义为主也。第此气体段。本自灵明不测。或升或降。忽入忽出。而且其通众人言故。禀初清浊。各自相杂。若不操而约之。精而一之。则终至奔沦腾倒。不能顷刻底定。如此则身无所主。而其性之心所敷施者。反归邪恶。无以见纯善之本色矣。以夜气章言之。仁义固人所存者。而心气或不能清明。则无以存得此仁义。故孟子引孔子之言以为人必操持此心。以存本有之仁义。然后谓是仁义之心。若舍放则反是矣。仍及心之体段保守之难。而丁宁戒之。盖心虽一身之主。而不能存得仁义。则其为主者。乖戾失伦。不可谓为主也。圣人之心之体段。本非不如此。而圣人之心气既清粹。且已操而存之。故虽亦有时出入。而能无亡失之患。如人心之体段本危。而圣人之人心危而能安者也。范女之心岂有出入之语。程朱之看得差异。而朱子说较密。然岂非理到而程子言之哉。心之体段。虽若是之危动难安。本非皆必于出入无定也。程子之言。以其不出入者言之。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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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义理自足矣。然似不如朱子之谓范女平日处心安静。无所烦恼。不识孟子通众人心气体段而言之也。譬如无病之人。不知人之病痛云也。大人心者。智周万物。而能真实无伪。如赤子心云。虽同言心字。而其本意与范女云云。全不同矣。
竹林书院太极图讲说
 直释本文。则如谓虽无其极而有煞极之理。但注中声臭字。与极字不同。故先生嫌其以声臭直作极字。谓之无底极也。活看则固好。若以此而谓无声臭之理。以极作理字看则恐未稳。(金晦材)
上下极字一也。无极之极。是实为之太极也。何可谓无其极也。此等语以无极释无声臭。而极字自不免归于声臭。余所以谓无底极者也。形象之义。都包在无字中。谓此极无形象云也。且谓以极字作理字看未稳。此两极字明是理也。非理而何。未稳云云。不可知也。
 无生字而只云动而阳静而阴。则又涉于理气一物之嫌。要之以主宰之妙言之。谓生阳生阴可也。以无间之妙言之。谓而阴而阳亦可也。二先生之说。互相发明。恐不可偏废。(金奎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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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
 正文无诚字。而朱子之释。乃发诚字。申复不已。无来历之诚字。朱子言之何若是勤也。(李命奭)
太极是理之统体说。从其主宰而谓之天命。从其流行而谓之道。从其真实无妄而谓之诚。其实一也。是以朱子既以天命之流行。解太极之动静。又复广引诸书以明之。以易言之。所谓一阴一阳之谓道。以通书言之。所谓诚者。圣人之本。以中庸言之。所谓诚者。物之终始。以知言言之。所谓诚者命之道也。盖以道与诚对待说出。以明太极之妙也。故其下释动静处。亦无别般话头。只管引下来诚字而为诚通诚。复引下来道字而为继善成性。曰诚曰道。又不过一个天命。是以引道引诚之前。言命以托始。引道引诚之下。又以命之所以流行分之。所以一定结之。释文之意。精且密矣。
 形而上下之形。当属何处。本文既有上下字。当属之中间而不论之耶。抑属之下乎。(洪章海)
形与器字面。乍有不同。而所谓下字。亦带后字意。盖有形而后。方可谓之器。然凡论理气。不过道器二字。今若以此形字。欲分道器。则自当属之器矣。若因上
屏溪先生集卷之四十一 第 316H 页
下字。以道为上一层。形为中一层。器为下一层。分作三截看则不可。
 五行相生。俱是易见。只是金生水一节。有难究诘。盖水每生于石。而石是土之属。则此云金生水者何也。莫是以气相生之序而言之否。
五行相生。只是气之递传而相生也。大观则于四时之运气可知也。气以成形。则质亦岂不从气之相生而成形焉。水虽有从石间流出者。而其源必金铁在焉。如以周礼司烜氏以鉴取水之语观之。水之必生于金。亦可见矣。
 
既云质具于地。气行于天。下文却云气质交运。在天之气。在地之质。何以交运耶。气固可运于质。而质又何运于气也。
质是形质之质。此运字泥看则有碍矣。然气既交于质。则质亦交于气矣。气质相须。不必截而二之。运只是相感相荡之意。盖横而言之。气与质自相交运矣。竖而言之。气自能交运。质亦自能交运。如以死生言之。气至气散。可谓气之交运。形始形溃。可谓质之交运矣。气质交运四字。特所以明此气形推荡幻嬗。变合无穷之妙。详其下文。可见矣。
 
屏溪先生集卷之四十一 第 316L 页
亏欠间断。亦各有可指而言者否。(李命奭)
天地之间。千变万化。不可穷诘。而总而言之。不过曰一太极而已。气之所存。理必具焉。则此太极之体。岂有亏欠处也。器亦道。道亦器。则又岂有间隔处也。
 此云五行之生。随其气质而所禀不同。所谓各一其性。以此观之。五行之性。似不同矣。又云各一其性。则浑然太极之全体。无不各具于一物之中。而性之无所不在。又可见矣。以此观之。五行之性。又似不异。性与太极。同乎异乎。(金晦材)
五行之生。各一其性者。金木称仁义。火水称礼智。而仁不得为义。礼不得为智。各为一性。自相不同。五行之气各异。而太极之各具于其气者。变称为性。故从性言之。性各异焉。而性本太极。自太极言。则在五行而为性者。莫非一太极也。其实性即太极也。太极即性也。若不能同中见其异。异中察其同者。顾何能与论于性与太极也。
 若如下教。则太极为悬空说。无以著道器之妙。五常为零琐说。无以会理通之旨。太极五常。位有先后。名有通局。五常不得为公共之理。太极又不得为气上之理。此恐如何。
屏溪先生集卷之四十一 第 317H 页
理气体段。本自不离不杂。而言理气者。必或合或离而后。乃能说去无碍。阴阳本体。即是太极。太极阴阳。何时可离。然而曰无极而太极。则其果即气而言耶。以此单言者。而谓悬空说可乎。此离而言之也。至以理在气上言。则有道器之说。此合而言之也。太极为体而五常为用。体为一本而用为万殊。五常之较太极。不嫌为零琐物事。而自太极言之。太极全体。本无大小轻重之别。五常亦一太极。终岂有零琐之可论耶。气则一定不易。故是谓之局。而理则有一贯之妙。故谓之通。仁义礼智理也。岂与五气同谓之局哉。太极五常。自为体用。自太极言五常。则岂无先后之可言。既曰仁曰义。则因气成名。故仁与义不同。非如太极之无所不在。则固不免气上之局。而本一太极全体也。以此言之。亦岂不是理通耶。太极是不涉形气而言也。即公共之理。而五常性也。性者在我之理。岂并谓公共之理也。五常即是各具之太极。又散为万物各具之太极。则太极岂终不得为气上之理乎。其体既不离不杂。而其所说之者。或离或合。故彼此有似牴牾。而潜玩则横说竖说。无不当理矣。
 不曰理曰气。而曰真曰精何也。(卞台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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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极是理。不可更谓无极之理。而若只说无极字。则又易涉于空无之疑。故又言真字。真是理之实然无妄之谓。谓之无极之真。则无形体方所之中。有实然无妄之道者。尤跃如矣。精即精神英爽之意。凡物之生也。必值其气之精爽者相感相遇而后。始化而生矣。此精字精且切矣。若谓二五之气。则是泛说也。亦不甚衬于生物之意也。
 图说一篇。无非明易之道。易之为教。不过中正二字。则此不举礼智而称中正者。恐以此也。若以中正字。只当了礼智字界头。则亦当曰仁义中正。不当曰中正仁义也。(金奎五)
此意。叶氏已发之言。虽差异。而如此为说。义亦好矣。
 程子既受是图而未尝示人。此云必有微意。所谓微意何也。
朱子答南轩书曰。周子之手授程子者。以程子可能当之。至程子而不言者。疑其未有能受者也。又曰。详于性命之原而略于进为之目。有不可以骤而语者。观于此。程子之微意。盖可知矣。然至朱子则以濂溪此图。已不能不行于世。又恐学者于此。认为外家僻书。手自注释。首编于近思录。近思录。四子之阶梯。则
屏溪先生集卷之四十一 第 318H 页
实欲初学之士人人读此。以为入道之门户。程子之讳之。朱子之阐明。虽若相反。其为后学虑则未尝不同。二先生之意。俱不可以不知也。
浮山书院讲说
  白鹿洞书院揭示
先生曰。圣贤教人。千言万训。固多术矣。总而言之。学者只是学人之道。而人之为道。不外于五伦。五伦即小学教人之法也。故于此首揭五伦。使学者知所以为学之道。只在于尽伦。尽伦则亦所以尽其性。孰不知尽伦之为美。只缘无人真知其所以然之故。实行其所当行之则。是以终古以来。尽伦者甚鲜。盖非知行兼至。虽欲尽伦。亦不可得。是以五伦之下。继之以博学以下五条。学问思辨。所以明于此五者也。笃行。所以笃于此五者也。自此以下。节节推下。至于接物而后止。盖至此而修治之道立矣。此一书。言虽至约。义极精博。为圣为贤。不必他求。不可以其约而忽之也。
正谊明道。是董仲舒言也。董子虽非圣人。其言极正大。故程子以为度越诸子。朱子取之于此。而至谓直截剖判。反有优于孟子。是盖王道之纯者也。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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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至公至正。不计末稍事功如何。不问将来难易如何。只以至诚之道。坦然行将去。霸者外虽为善。而内实规其为善之利。文王之服事纣。本非其心谓我以必取之势。恪守侯度。则人必以我为贤也。是知天心之未尽绝。而是恪修侯度而已。非出于有意而为之也。此所谓王也。如桓文讨乱攘夷。以为尊周之事者。其功业非不嘉且大也。只是其心谓我若因人心之在周。搂诸侯行尊攘。则天下侯辟。固莫予敢违。而我之霸可以成矣。惟其外内相异。权诈不诚。故谓之霸也。孔子曰。仁者先难后获。凡事若有一半分获之之意。则便是私也霸也。其所为虽善。里面已不好了。其外之善者。亦无足观矣。如人之有过。外虽差失。若出于不知而非故为之。则其心犹可恕也。至于外善而内不是者。元无可恕之道。故程子以为卒不可与入尧舜之道。甚可惧也。此两其字。当着力看。其利其功。即正谊之利明道之功也。且诸君亦尝细省否。常人之情。虽寻常小事。亦难终始纯然。平时若无省克之工。则私意之杂。常在于不知不觉之中。切宜深省也。闵翕洙曰。只是公私之辨。辨王霸之道。莫过于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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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否。先生曰是。
章海问谊道二节。似有大小之别。先生曰。谊就心上说。道就事上说。有体用之分。
一源问此以不欲勿施。成终此一节。抑有大义理可以收拾上文者否。先生曰。大学平天下章。只是絜矩。絜矩即此条行恕之义也。此正谊以上。即忠也。身既忠矣。非恕无以成治平大业。此之成终。又何疑乎。
  颜子好学论
先生曰。程子传太极图。未尝说与学者。此一篇。只从这中流出来。一源曰。断自形化以下说来矣。先生曰是。
崔德门问真而静之真。先生曰。真是理之实然无妄处。所谓诚也。以图说言之。所谓无极之真。
 源问图说先言理。此先言气何也。章海曰。截自流行处言之。固可先言气也。先生曰然。
金奎彦问约其情。先生曰。治心者必就情上用工。盖情多则方寸之中。胶扰杂乱。不能自主。必至于妄行矣。是以君子必务约其情。使其心只于当用时用之。不使之乱出也。所以事来事过。无将迎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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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应事时。又无扰杂之害也。程子所谓动亦定静亦定。必自约情处下工也。问虽欲约之。若遇疑事。则情自不得不多。欲强制则愈见纷扰。奈何。先生曰。将欲行之。必先致知。知不至则疑必多而情终不可约矣。是以大学先格致。
白尚健问性即理也。理不容人力。则又何以养之耶。养性之义愿闻之。先生曰。性是心之理。正其心而顺其理。不使之违逆。则性之全体。不为气所牿而得遂其用矣。亦可谓之养也。然养性字。每着于正心字存心字下。盖心正心存。则性自然得其养矣。若外正存而求养性则不是。
信之笃以下三句。皆刚之事。盖非刚则无以担重行远。之死不懈。苟能用刚。尽是三句。则仁义忠信。自不离于心。为善必果。去恶必猛。而终可以跻圣域矣。是以孔子叹未见刚者。朱子以为曾思孟皆以刚传道。学者之事。莫大于用心刚也。宜猛着力也。奎彦问此三句。可分属知仁勇否。先生曰。亦不妨矣。
章海曰。此以下似别无可疑处。先生曰。程子曰论先后则知先而行后。语轻重则知轻而行重。知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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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急。知而不行。知亦无益。假使讲说十分明切。诸君若不体行。则亦不过虚文而止耳。各宜勉旃。毋使作虚文也。
  西铭
先生曰。此与太极图同其大。盖就此理全体中。抽出仁说来。仁道充天塞地。其大无外。故此以天地为一个大父母。就此大父母中。尽举穷天地许多物事。把作父母之所生。却将此身处其中。使仰为父而俯为母。亿万人民。为吾兄弟。亿万动植。为吾侪类。使六合八纮。都管在一身分上。以为吾随处用力之地。凡理之可为。事之当行者。视为父母之志之事而继之述之。凡人物之颠连失所者。视为兄弟朋类之失所而忧之恤之。如是而后。仁之全体。得以尽其大。与天地无间隔矣。章海曰。教意恐有可疑。盖天之理。各在当人之身。万善自足。人或视以为远。不知反求。故此假父母之名以儆之。使知少违于吾身所禀之天理。则便是获罪于天。不得为肖子。无以事天也。盖其主意似在于事天不贰也。愚意常以践形惟肖一节。看作脊梁处矣。若以大父母同兄弟之意为主说。则恐涉太澜翻。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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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既以天地为大父母。则日用云为。皆当视天为则矣。父母所爱。己必爱之。则四海兄弟。固所同爱。而顺亲之道。尤在诚身。则善继善述。实为孝之本矣。
益光问只以大父母同兄弟之义为心。则似涉于爱无差等之嫌。先生曰。此下节节推说。以见差等。如宗子与家相。已是有差矣。
章海问既言合德秀也。则其下宜有对说。如见恶于父母。不齿于兄弟之意。而此无之何也。先生曰。此非就天地爱恶而言也。只就人分上说也。
闵百当问育英材。何着于颖考叔之事也。先生曰。考叔孝其亲。以及人之亲。此特引之言善其己以及人之意。既自善。又能善人。则其于顺天之理。奉天之心。可谓至矣。
伯奇,申生。固非孝也。此特取其恭于命勇于从之意。以为譬也。盖伯奇申生之父是人。故不能无不是。申生之恭。伯奇之勇。适以成父之恶也。此所谓父即天理也。天理至善。未尝有不是。是以人之遇事势迫阨。义不可苟者。只当顺受而不避。恭如申生。勇如伯奇也。然后方谓天之孝子也。非谓申生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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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之事。真可为天之孝子也。
李英仁问孝有天人之分。志物忠养。立扬显体。是人之孝子。全体天理。动静无违。是天之孝子。此以天之孝子言之否。先生曰然。既为天之孝子。则人之孝子自在其中。盖必如是而后。方为所谓大孝也。
绍贤书院大学讲说答问(戊寅)
 朴庆仁问序文间亦窃附己意。与补亡章窃取程子之意。似有异同。李镇夏曰。程子已疑其别有阙文。补亡固是程子之意。而至其立文则朱子之意故云然矣。云坪宋丈曰。此言得矣。
窃附己意。谓第五章阙文。而先生补其阙。传之诸章体例。皆承上接下而言。如修身在正其心。齐家在修其身之云。独诚意章上下。无此例。先生又于诚意章下。特言经曰云云。以明致知而后诚意。诚意而后正心之义。此补其略之意也。窃取程子之意。先生于或问。备录程子所论格物致知之说。补亡章。实取程子所说之意而言之故云也。
 云坪问郑养浩曰。亲民之亲。当作新。当初以亲字立言者。亦有意耶。对曰。章末厚薄之意。若非亲字。则无着落处矣。曰得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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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字。程朱皆曰当作新。复何容他议。厚薄二字。言家厚国薄而以明齐家为治平之本。若亲民为可。则于齐家或衬。而于国天下。何所当也。
 李诚健问君仁臣敬。先君而后臣。其下乃反先子而后父何也。李镇夏曰。先言子事亲之道。后言父爱子之道。似为理顺矣。
孝重于慈。故先言子。答说得之。
 朴瑞彬问听讼无讼。盖释本末之义。而但言知本者何耶。李镇夏曰。既言知本则末该其中。
小注以听讼无讼言本末。此只取讼字而言。非本章释本末之意也。传所以释经也。经一章物有本末。章句以明德新民言之。此章实释此明德新民之为本末。故此章句亦以我之明德既明。畏服民之心志为本。以讼不待听而自无为末。大畏民志。明明德之止至善。无讼。新民之止至善。是知小注说非正义也。商之答说言本则末该者得之。
 李庆权问正心章注。或不能不失其正之或字。似是衍文。
章句先言四者皆心之用。继言有之而不能察则其用云云。其用之用。即上心之用之用。盖言本来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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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用。若有有所之病而不能察。以至欲动情胜之境。则此心之用。至是而或不能不失其正云。以此或字。只系于欲动情胜之意而看。则当着必字。何可言或字。本非衍字。更商之。此意先师常言之矣。
绍贤书院论语讲说答问(己卯)
 李宗儒问正文只言民德归厚矣。而集注云己之德厚者何欤。李仁龟曰。慎终追远者。通上下言也。未有己之德不厚而民德独归于厚也。
答说得之。第慎终追远孝也。德之著也。己德已厚。则上行下效。故民德自归于厚。
 
吴希集问礼之用。和为贵。此专言礼之用。而程子兼言乐何欤。李仁龟曰。和有乐底意思。故程子以言外意。兼言乐字也。
礼则节。乐则和。节而不和。礼至于离。和而不节。乐至于流。故礼之用。和为贵。乐之用。节为贵。此礼乐相须为用也。有子之言。虽只举礼字。通下节言之。义实兼乐。程子之并举礼乐言者。出于乐记说。而实包言有子言外之意矣。
 朴庆仁问食无求饱。(止)可谓好学也。此与颜子好学。有浅深之不同耶。李仁龟曰。凡言好学也。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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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者。有大槩说者。不迁怒不贰过者。颜子克己之功也。食无求饱以下四者。可谓笃志力行者矣。同是好学。而得无最高说大槩说之分欤。
答说好矣。第最高与大槩云者。文字语意似龃龉。盖好学则同。而学有下学上达之异。此四者下学也。颜子克己复礼上达也。颜子之请事四勿者。亦此四事一般。凡学者惟笃好于此下学而力行。然后可以做到得颜子之所好学。终能上达天德矣。
 李庆权问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若能如此。则亦可谓不器之君子欤。李仁龟曰。此进德修业之道也。未至于不器之地矣。此亦大槩说者。非说最高者。且为子贡之多言而发也。
此学而篇敏于事而慎于言之事。而中庸言顾行行顾言之道也。此答进德修业可矣。至于不器云云大槩最高之说。皆不衬。
 朴瑞彬问子奚不为政注。孔子之不仕。难以语或人者。其所难语者。果指何事欤。李仁龟曰。疑季氏之逐君。阳货之作乱。皆是难语者也。
阳货季氏之说。先儒虽已言之。此不必然。若使定公专用孔子。果能言听计用而得行其道。则孔子当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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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氏罪阳货行王政。何惮于此也。圣人必得君而行道。孔子之不仕。盖以定公不知孔子。而不以孔子而用之。故有难以语人也。此亦集注之所不言也。何可必也。
 尹时哲问季氏僭八佾。三家僭雍彻。夫子为政。先正礼乐。三家之罪。不容诛矣。只以言语讥之。而不以王法正之者何欤。李仁龟曰。既曰孰不可忍。又曰奚取于三家之堂。夫子此言。可谓诛心之法矣。抑未专征伐之权而不能诛之耶。
使夫子得君专政。如伊尹,傅说之于殷。则季氏之僭礼乐。不容诛者。正如舜之罪四凶矣。奈夫子初无罪凶之权何。是非不为也。诚不能也。
 李仁健问林放问礼之本。夫子只以俭戚为言。而不告礼之大本者何欤。李仁龟曰。当世之人。徒尚繁文。不事其质。故夫子以切于世者言之。而不及于礼之大本耶。苟无其质。礼不虚行。俭戚虽未得中。亦可谓之质也。本亦在其中也耶。
俭戚谓之中则不可。其谓之本则诚可矣。质非文之本耶。周末文胜。故林放盖厌其繁文而欲知其本。夫子特举俭戚之为其质者而言其本。朱子于家礼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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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言去浮文敦本实之意。岂非夫子遗旨耶。此外复何有所谓本耶。
 吴普亨问夫子讥管仲之器小。又斥其奢僭。而宪问篇。特称以如其仁如其仁者何欤。李仁龟曰。圣人之言。各有攸当。盖管仲才非王佐。则器不足称也。或人疑其为俭。又疑其知礼。故斥其奢僭。以明其非俭而不知礼也。如其仁云者。管仲虽未得为仁人。而能合诸侯正天下。其利泽之及人。则有仁之功矣。故夫子特许其仁耶。
答说实遵注说。无容改评。但仁之体至大。而用则随事物之精粗大小而不一其端。如不违仁之仁者。以颜子之亚圣。犹不能全许仁。况仲之假仁义者耶。其于仁之天理纯然者。固不足论。而若九合诸侯。战争稍息。则亦仁民之道也。以此称仁。在仁体段至粗处也。夫子岂不十分斟量的言者耶。
 李鼎焕问第二章注曰。安仁则一。利仁则二。所谓一二。何以言之欤。安昌国曰。仁者心无内外之间。一体一用。皆自然而然。心与仁为一。仁即我。我即仁。故谓之一也。知者不能无意于彼此存亡之际。心与仁犹有间。故谓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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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说得之。朱子谓谢氏见识直是高者此也。此论一二者。亦可谓觑得上蔡意也。
 安致复问我未见好仁章集注曰。苟能实用其力。则亦无不可至之理。学而其为人也孝悌章小注曰。仁不可言至。二注同是朱子说。而有此异同何欤。安昌国曰。非但注说。三月不违仁章下段日月至焉之至字。亦以至仁而言也。与仁人不可言至之义。有所异同。何敢臆说耶。
仁字言至者。不但朱子说。夫子亦多言至。何但日月至焉。我欲仁。斯仁至者。亦非言至字于仁耶。此小注朱子言。亦有意在。问于程子者。由孝悌可以至仁否。程子之意。盖谓仁体也。亲亲仁民爱物。皆仁之用也。行此三事。即行仁之方。而亲亲孝悌也。三事之中。孝悌为先。此所以为孝悌行仁之本也。问者以孝悌之行仁。谓可以至仁。则固不知程子之意而言也。朱子为言此乃行其仁也。不可以至于仁言之也云。其仁不可言至者。为问于程子者辨之耳。不可以朱子之言前后有异而疑之也。
 吴希集问曾子言忠恕。而程子以仁恕言之何欤。安昌国曰。忠是中心所存。本无一毫之不尽也。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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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吾心之德。自然流出底全体。忠与仁。便是一串贯来。程子之言仁恕。亦犹曾子之言忠恕也。
程子曰。以己及物仁也。推己及物恕也。此以仁恕对待言。非如忠恕尽己推己之谓也。盖以己及物。在己之仁。不待推出去。自然及人。此仁者之事。故曰仁即圣人之忠恕也。如天道之至诚无息。而万物各正性命也。推己及物。必尽在我之理。着力推转去。以及于人。故曰如心为恕。此学者之忠恕也。圣人与学者。实有无意有意之别。如中庸诚者与诚之者之等。答说以仁恕对忠恕而言。似不审矣。
 
朴庆仁问十八章曰。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其所谓志。是亲之志耶。抑子之志欤。其所谓不违。是不违亲志耶。安昌国曰。志疑即父母之志。不违云者。非谓不违亲志也。乃不违其几谏底道理也。
答说大体得之。小注朱子说以为不违几谏之意。此道理字似不衬。盖谓谏于父母者。父母之志。虽不肯从。子不要硬㬥而触激父母之怒。益可委曲起敬。从容陈谏。必无失几谏之初意也云。
 金声理问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从我者其由欤。以夫子之大圣。有此假设之言者何欤。安昌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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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世衰道否。至于无所容。此岂圣人之本心哉。浮海之叹。虽是假设之言。伤时之不我用。而忧深思远。形于言者。亦可见矣。
答说得之。
 朴庆仁问六章注程子曰。子路勇于义。然则死于卫辄之乱。亦出于勇于义而然耶。李仁龟曰。子路虽勇于义。不能裁度事理以适于义也。岂可以死于卫。为勇于义耶。
答说然矣。
 李仁麒问八章小注程子曰。子贡之知。亚于颜子。知至而未至之也。至字至于何处之谓欤。李仁龟曰。颜子上知之资。生知之亚也。学能至于圣人地位。而但未达一间而已。子贡以中人以上之资。终闻性与天道。则能知其至于圣域。而未能至颜子所至之地位也。
颜子之知虽至矣。而犹未知至于孔子所知之地。不可谓能至云也。
 李范肃问宰予昼寝。夫子以朽木粪土之墙譬而责之。而身通六艺。名齿四科者何欤。安昌国曰。宰予之昼寝。难免自弃之归。而终能至于通六艺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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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科者。疑是闻夫子此言而惕然警悟。变化气质而然耶。
宰予虽通六艺。昼寝之习。不免自弃。而不能勇往直前。慥慥力学。终不至于颜闵之列矣。其昼寝之时。必在于身通六艺之前。何可知也。得闻夫子不可朽之责后。果能惕然而变化气质。则其成就何但止于宰予本色而已耶。
 李范缉问三月不违仁章小注程子曰。过此则从心不踰矩。圣人也。故孔子惜其未止。止字果何义欤。安昌国曰。止字疑是大学所谓止于至善之止字。盖颜子之不违仁者。只是常存此心。少无间断。而三月之后。犹未免有毫发间断。若能止于无毫发间断地头则便是圣人也。故夫子惜其未止于浑然无间断之地矣。
程子此语。本陈几叟录。盖圣人止于至善。浑然无间断而已。颜子之不违三月。不能至于至善。日迁善而不自止。故孔子所以惜其未能止也。今以未止谓未止至善。则当着至字。答说能止之止。非程子未止之止也。
 安必复问张子说下小注朱子曰。三月不违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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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在内而我为主也。日月至焉者。仁在外而我为客也。夫仁者心之德。心或有出入之时。仁岂有在外之理欤。李仁龟曰。朱子岂真以仁为在外也。此等说活看可也。然此乃朱子初说也。后来定说以为心常在内。所以为主。心常在外。所以为宾也。初后之说。得无优劣于其间耶。
告子义外之说。孟子力斥之。盖仁义礼智性也。在心之理。朱子勿论初晚。岂以仁谓在外。如告子之义外耶。此所谓仁在外者。朱子特因张子内外宾主之说而释之也。此非谓仁本在外。只以操舍存亡而言之也。孔子言操则存。舍则亡。存亡。朱子又以出入言之。入者入于内也。出者出于外也。颜子三月不违仁。虽不及圣人之浑然一理无少间断。而第如主人在家而或有出时。是仁在内而我为主也。即操而存者也。日月至焉者。仁未尝在内而常在于外。故有时而至。如客之有时而来。是仁在外而我为客也。即舍而亡者也。此如仁义之良心。操存舍亡而言者也。本非朱子之以仁之体认为外物而在外。如告子之义外也。以此谓初晚之异见。则大失朱子之本意也。
 朴庆亨问六章。夫子称三子各有所长。可以从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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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而由也徒死卫辄之乱。求也甘为聚敛之臣者何欤。李仁龟曰。由之果。求之艺。虽以政事见称。然由也不能裁度事理。终至死难。求也不能以德胜才。专事掊克。则惜乎其有才而不能善用之也。惟子贡达于事理。见道分明。必不肯为卫辄死乱。为季氏附益矣。
三子之果与达与艺。皆属才而无其德。在上者用之又不善。果之弊至于死难。艺之弊至于收敛。达者知之通。虽无二子之弊。而亦才终胜德。所以不得列于德行之科。亦可惜也。
 
安致复问孔子问伯牛之疾也。伯牛家以待君之礼尊孔子者何欤。孔子何不使居北牖下。入其室。与之永诀。而自牖执其手者何欤。安昌国曰。君师一义。故伯牛以此礼尊孔子耶。伯牛之用此礼。亦必有所据。故夫子不必使之移其居。而亦不敢当此礼。自牖执其手耶。
答说是矣。
答崇化书斋诸生讲说(庚辰)
知行之难易。不可执一而论。凡人于日用浅近之事。知其善而不能行。知其不善而不能不行。古今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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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以下皆不能免。行之之难。固如此矣。傅说非知之艰。行之艰者。岂不然乎。然朱子尝曰。今人只知颜子未尝复行为难。殊不知有不善未尝不知。是难处。又以知其不善而强为者。谓不能十分真知而然也。此则又以知为难也。盖知其善恶而不能为善去恶。如其所知者。诚不足而然也。虽可谓行之难可矣。而此亦其所知之者。不能知其必可为必不可为。不能如乌喙之不可食。水火之不可蹈。故终归于善不能为。恶不能去也。由此言之。学者日用工夫。虽在于实践其所已知者。而于天理人事之义理精微处。益不可不温故而知新。以为十分真知之道矣。何可谓一难一易而彼此之也。朱子论知行曰。如车两轮。如鸟两翼。废一则不可。又曰。目无足不行。足无目不见。论先后则知为先。论轻重则行为重。此千古论知行尽到说。知此则难易之说。何更论于知行上也。子顺论貌恭思睿等真知之说。涉于知行先后之说。而文与辞好矣。可尚也。
恤孤之义。垂天言未尽到。而文若,子顺二说。皆失本意。治平之本。实在于齐家。此章与上章。皆先言孝悌慈者。即家齐而国治之意也。垂天老老长长恤孤。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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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切近处言之。此齐家之道。君之老也长也孤也云者然矣。但文若之言以为焉有君在。而称其子以孤可乎。至以长长。亦民之长长。子顺则不能违于文若不可称其子谓孤之语。并老长孤三字。一归之于民。全失絜矩之义。惜乎垂天不能明说恤孤之意。使子顺,文若执迷而不回也。若曰幼吾幼。则凡人之慈爱其幼。不待观感于上而自能为之。必曰恤孤者。以为亲族之中。如有无父之孤。则此文王先斯之义。而常人之所难行也。故不曰幼幼。而特变文而曰恤孤。民亦兴起而不倍其君。慈恤亲族之孤者也。恤孤二字。比幼幼尤难而深有意焉。以恤孤之义。拶归之于幼幼而一例看。则成甚义理。尤庵先生亦以为民不倍其上恤孤之教。而亦慈于孤也。鄙人云云。盖出于此也。盖此节大旨。以上行下效而有絜矩之道也。以老长孤三者属之民。推己及人而为絜矩之道者。无脉络没意味。只以孤字不能通看于尧传以亲九族之中。而贴在君之子看故至此也。盖君孝其亲于家。则民观感于下而亦孝其亲。君悌长于族。则民兴起于下而亦弟其长。君自恤孤。则民亦兴感而不倍其恤孤之道。于是君知人心之大同。而吾心之所好。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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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可以好之。吾心之所恶。民亦可以恶之也。度吾心之所可好可恶者。而施之或不施之。则自合于民之好恶。是之谓絜矩之道也。矩所以方者则尺也。大匠构大厦。以一小尺而度之。虽千万间之大厦。分寸不违。矩比则君心也。君推己之心。度民之心。则人心所同。千万人之好恶。自归于一矣。今以老长孤。谓民之老长孤。则推以度物之义。下落无地。不但齐家而治国之意。全无接属。此节是以有絜矩之道者。上无所应。不得为结辞。其可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