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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溪先生集卷之十三
屏溪先生集卷之十三 第 x 页
屏溪先生集卷之十三
 书
  
屏溪先生集卷之十三 第 278H 页
答申明允(辛亥)
 通书
中字有兼言单言之别。中庸之中。是兼言发未发之中也。中和之中。是未发之中。和是已发之中。凡言中者。不可以未发之中一例之也。若此中字。以下文和也中节也者观之。其为已发之中者可知。盖众人气质刚柔善恶。未免有偏。故必于善恶之中。择其善。又于善之中。择其中也。
中者。即此理亭当。无偏倚过不及之称。诚不可兼气说矣。然其发未发者气也。中何尝离乎气耶。来说以天下治为和则恐不然。中和者。指性情而言也。治天下之法。虽流出于此。而何可以礼乐刑政。当于和哉。
 志学
希天。程子所谓动以天是也。朱子曰。惟圣性者。浩浩其天。此希天之功效也。盖性之大原。出于天。而惟圣人。一循此天理之公。无一毫人欲之私者。非希天之事耶。小注所谓大事小事。犹是泛言也。
耻一夫不获。则志在于博施济众。其志之大。必欲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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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唐虞。三月不违仁。则其学之精密。几于大圣。此实言希圣处也。毕竟言士希贤。至于不失其令名云。则亦登高自卑之义。胡氏说只言其粗处。以晓末学矣。
 势
势者事机也。势重于此则轻于彼。若长于阴则消于阳矣。知其事势之归而力能斡旋。则重可轻而轻可重矣。商政日虐。周德日盛。则天下之势。重于周而轻于商矣。一隅偏安。让与江北。则天下之势。宋固轻而金则重矣。此皆由人力之有得失。而如蜀汉君相。人谋非不臧。而力终不竞者天也。考之前代。不可谓无撞着处。未知如何。
 精蕴
太极之理。冲漠无眹。而至伏羲始画八卦。则此孔子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至于六十四卦者也。画前精微之理。于是焉示焉。画卦之后。文彖周象。发尽卦蕴。此乾之四德。初勿用上有悔者。悉言吉凶进退之义也。未知章意果然否也。
 拟议
此庸,易两段语。皆学者事。庸则由至诚之道而以至于变化。易则拟议于诚之之事而以至于变化。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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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言以至诚做去。则能动而变而化。故学者于言行。必拟议以诚之之道。则能成其变化云。立言则庸,易固不同。而其义一致也。
答申明允
 颜子之不改其乐。夫子之乐在其中。其所乐似是指道而言。而周,程,朱子终不提出道字说者何意。
周,程之不言所乐为道者。必欲学者自体验之也。朱子则言之屡矣。盖所乐者道也。而其乐之者心也。然若谓吾心乐此道云。则心与道二也。只是吾心无一毫人欲。而纯然天理者。皆自可乐耳。如此则心与道一而已。第更商之。
 门人不敬子路注。子路之学。已造正大高明之域。正大则何以臣于季氏。高明则何以从于卫辄耶。
此等正大高明之称。是大纲说。比之大易中正方大之正大。中庸极高明之高明。则岂不有间乎。以此注所谓未入精微之奥者观之。其失于出处大义。皆坐见得未精也。学者知见之不逮。岂不大可惧哉。后学正宜鉴戒也。
 持志是本。养气是末。持志是内。养气是外。而孟子不曰我善持志。而乃曰我善养气。其后不复论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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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工夫者何故。大学诚正及此章下文勿忘勿助长。便是其用功节度否。
志心之所之也。是心之气之该理而动者也。今将志气之帅。志至气次。持志毋㬥气等三气字对待说。则志即心之气。气即血气。如养气之气。实总心气与血气而言。故持志工夫。包在其中。盖浩然之气。虽总一身之气而言。而至曰其为气也。至大至刚。配义与道。又曰。是集义所生。则其所主而言者。专在心气。不可以持志养气。分本末内外也。养气而持志既在其中。故孟子不复言持志也。其言勿忘勿助。本正心工夫。便持志之节度矣。
 知觉分属事理而释之者。为有浅深之意否。
知必穷格而后知。觉则自然而觉。故以知属事。以觉属理耶。然事与理一也。知与觉同矣。恐未必浅深看。
与申明允(癸丑)
厚丈练服绞带说一条。谓凤九以为图式正服不变。为初丧三升布不变云。此甚可疑。曾在辛丑 肃庙练时。以布绞带练否。廷议多端。鄙于其时。因芝丈与兄之有问。略有往复。而于厚丈则初无相难者矣。今考鄙稿答芝丈与兄书。俱无是说。而年久记不起。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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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盖练时布绞带。未论练不练。终可疑。贾氏之取于公士贱臣之服。为子为父臣为君正服之变者。未知何义。虽以常礼推之。布以布变。麻以麻变。礼似得宜。今以布代麻。则布麻所以别齐斩者。其义安在。此等界限变改不以为难。则竹杖何不代以桐。绳武何不代以布也。勉斋之取用贾氏者。亦不知何据也。虽经朱先生一勘。其比先生所著。事体不能无异焉者。安知先生本意的如此耶。无以奉质于泉下。则堪为千古之恨也。正服不变。本出疏家而见于备要。备要之意以不变云者。为衰裳不练之證矣。既曰以大功七升改制云。则初丧三升不变之说。全无所据。未知何故有此话头。而厚丈之说如此也。厚丈说觅出后时。不得一质于函丈无恙时。尤可叹也。兄亦莫知其详。聊此布闻。
 堂弟亡后。无可立之后。堂嫂主丧题主。堂弟三年后未立后之前。先代忌祭。称曾孙妇孙妇而成祝行祭耶。
妇人无改题之礼。虽三年之后。既不得改题。则先代之祀。当无祝。无祝则不能备三献之礼矣。时祭已不可言。而虽忌祭不可阙。只单献无祝矣。惟立后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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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可备礼耳。
 季堂弟亡时。以亡弟题主矣。今其兄又亡。此亦当以其妻为主。而显辟题主耶。改题当于何时。
既题之主。妇人诚不可改题。而其兄旋亡。则便同变礼。前头大小祥。又不可无祝。似当于小祥前一日。告由改题显辟矣。无于礼中。权宜出来。极其苟简。奈何。
答申明允
南江云云。显辟题主不可为者。似不详令从家事势矣。泛然论之。尊丈方主宗祀。无后侄子之丧。似乎主题。而令从氏亦小宗子。主三代之祀。不可祔位于大宗之庙矣。既不可祔之大宗庙。则尊丈固不可主其题矣。然则更无男子可以主之。亡者之妻主题之外。无他道理。季从氏改题。虽在伯从氏三年未毕之前。既系旁支。则异于宗祀之主。亡弟之妻不必统于已亡之宗兄而嫌于改题。且念宗孙无嗣。立后犹无期焉。况其季之定嗣。尤不可易。复何待而不之改耶。妇人虽无改题之礼。此若不改。则前头大小祥。亦无以备三献祝文之礼。其将奈何。亦似有变于常例。幸更博议。勿之有悔。此无古今之證。诚难免汰哉之诮。知惧知惧。两主未及合椟。则茶礼似当各设。既奉安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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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则当与旧主同时奠荐。不必奉出别设。幸并商量。
答申明允(丁巳)
功臣虽不迁之位。若多至三四代。则始为功臣外。恐亦祧迁也。不然则将孙不得祭其祖。子不得祭其祢。其可乎。沙溪先生之议。本如是矣。大典。有始为功臣者许别立一龛。而又私家只许祭三代。虽以功臣而别立一龛。亦止于四龛。元无五龛之僭矣。五龛则朱子以为祭四代已为僭。又曰。诸侯之五庙。仕于王朝者。压而不得伸。观于此。私家五龛之礼果僭矣。沙溪先生专主此议。可考而知。哀家祔迁之礼。准沙溪之议。则宗子之五代四代位移奉。以平城位及曾祖祖祢合奉一祠为四龛。始不违于古今礼律。只移奉五代祖位。而平城位以下高曾祖祢设为五龛。则此亦失于古今礼律。既不须论。而世俗则犹多行之。若又并五代祖位而合奉于一祠。则忒过于诸侯之礼。僭礼之中。尤僭妄无据。惟在本家商量行之。家礼祠堂章。不迁之位。迁奉于墓下别庙。若用此则虽累代功臣之家。似无窒碍之端。只今人家以别庙为难。生出多少疑乱。殊可叹也。
答申明允(癸亥)
屏溪先生集卷之十三 第 281L 页
厚翁所录华阳语。此只是心单言则气之说。鄙亦曾见是录矣。此承厚翁答高明书。其曰心是气之灵明精英。而既云气则自有清浊粹驳之异。故其知觉不无昏明通塞之殊。何可谓圣凡之略无分别耶云者。洒然明快。诚可以警后学矣。恨不详禀于当日承咳之时也。顷年胤甥以书来问。而专主心纯善说。且金君伯刚亦力主张云。须以厚翁此书洞谕之。俾不至迷惑以光家学。则不啻大幸。
答申明允(甲子)
身在堂上。可知堂下人曲直。况先正道德优劣。后生何以妄揣。若其事功。则著于外者。似可知之。而鄙人僻陋。玄翁文集。尚不得寓目矣。其羽翼经传。嘉惠后学云者。实未知何说羽翼也。何书嘉惠也。第来意以为论道德。则尤,玄不相让。而事功玄实过尤。据厚翁为说。未知厚翁有此等文字否。若函丈间酬酢而已。则恐兄之差失长者言意也。玄翁之弃后学。今已四十年矣。前后士林之所不言。而高明今独猝言之。其可作定论乎。须勿复言。以来士友之讶惑也。戊午年间。从祀之论甚纷纭。士友间以为单举尤翁则已。并举春翁则岂独漏玄翁云云。此盖慎斋何遽不若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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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祀诸贤之意也。其时厚翁非有此说也。主玄翁从祀者。盖多如此说。鄙人亦熟闻之矣。圣瑞想亦闻此。故意其出于厚翁。至举沙川为言耶。观其书。亦非直以厚翁有此言也。来谕拱而俟之之云者。诚好自有百岁之公议。不必欲急急硬定矣。曾见先师于尤翁从祀。每主徐徐之论。其时家弟在泮任。亦以勿急之意申戒之矣。设令玄翁当从祀而未从祀。在玄翁何损。鄙意每以为凡在荣名。当得而不得。绝胜于不当得而得之。以招人讥议。况从祀何等盛名。窃观前后从祀。或不能审之于初。不免有后来之议。则诚不如初不为之矣。此非有干涉于其贤。而只是后人之过也。岂不可惜。
答申明允(甲子)
筵白出六。又一兄疾首也。前面区处。似益难便。殊可奉念。泉台云云。果是题外。而既非与弟酬酢之语。则不必相干涉提评于异面。自作争端。且士友间此等言议。系非新闻。随闻而辨慰于兄者。初不思到盛责之至。无以为谕。第闻顷日 筵席。君相之上告下谕。皆以为今日先正云。如此处岂真一一辨慰耶。况兄之每以此迫隘于弟者何也。使今日士友。皆如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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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玄翁。则亦庶几矣。辗转疑怒。至以交际之不保为谕。诚亦讶叹。不知玄翁为何如人之语。非出于弟。兄何闻而相拶如此。兄书盛道玄翁事功。至以为实过尤翁。心窃闷之。欲兄之无复有此等言议。以骇人之耳目。故略言兄之言意差失。以冀兄自悟之机矣。今不为此。反为挤我渊源。其不能见信。殊自为愧。而亦为兄忧叹不已也。吾辈虽不能尽知先贤分数。只欠了格致一端。亦奈何。从今以往。勿复言尤,玄二字。以保四十年义兄义弟之分。诚宜幸矣。
答申明允(戊辰)
 
尚兄撰玄翁墓表。至怀尼是非处下语曰。变起儒门。师生分党。又自解释曰。此如父子相讼。其罪在于门人。党有君子小人。尤翁之为君子。尹拯之为小人。又何待于言也。
玄翁墓表云云。曾因人闻之。而全文尚不得见。议论何敢到耶。第以来示者言之。所谓师生分党一句。未知作者之意如何。而尤翁何尝与彼互相分党耶。初则以朋友讲磨之义。责励其父。毕竟蓄憾。迫问多端。则不得已答之而已。其终背悖。干尤翁何事哉。至以尤翁对待说去。则尤翁岂不困哉。今承父子相讼云
屏溪先生集卷之十三 第 283H 页
云。尤不可知。与父相讼之子。固不足道。为父而与子相讼者。其失慈爱之道。得罪伦理。则父子无异。如此为说。其于尤翁如何也。况分党云者。即指老少党论也。此本以光南事。老成一队。少辈一队。言议各立。故先有此称。而少辈因此皆疑贰于尤翁。尹乘此机。始发怨㦠之书。挟少辈之势。乃敢角敌于尤翁耳。只以朝廷之扶抑失宜。终成党祸。为世道之病矣。今以党目始起于师生。有若以尤翁与有相讼之咎者然。诚非本事实迹也。且来示其结辞。既无玄翁是非扶抑之意云。则此事何故而插入于玄翁墓文耶。本文文势不可知。而似或不紧。未知如何。
答申明允(甲申)
前后示意仰悉。洪范始有荡荡平平之说。非有贤邪党色之别而后。有意于保合而荡平之也。人君建极于上。庶民观感于下。会极而归于极。自有不期然而然者。岂如后世君子小人之已判。薰莸冰炭之已别。而强名之曰荡平。并进参用。毕竟贤邪进退难易之迥异。而国家治乱存亡之相悬者哉。是以建中调停。终致靖康之乱。至于栗谷先生。则于东西之始。以为士流初分。人才可惜。诚有调剂彼此之论。旋见党私
屏溪先生集卷之十三 第 283L 页
之迹。难于调娱。则仍不复言。终被群小之憯锋。先生有明道之至诚力量而犹不能为。况下于此者乎。玄翁之于甲戌。则不止谓君子小人而已。忠逆大判之久。而乃发调停保合之论。其心虽公。其议则终不可行。窃恐已失于视远之明。而后来党人之俯仰人主之意。藉重保合之号者。援證于玄翁。其势无怪。卒至济私树党。而犯分干纪之类。莫不弹冠于荡平之下。则玄翁九原之心见此岂不大故追悔于大诰之制进耶。以至今日从祀盛典亦不免成就于此在玄翁虽云不幸。然主张是论者。勿论彼此。皆出于玄门脚下之人。而动称玄翁为之宗主。 天心之旷世相感。尤在于是。则今此盛典之终成于荡平二字者。又是自然之势也。盛疏意虽在于欲明公私主意之不同。惟彼此之名言者在兹。则近来言者之见。未必唯唯于言下。而主是论者。又不知惹得几多说也。恐终无益于事。且念此疏一登。只兄之谴谪而已。则在兄辨明渊源本意。何恨之有。近来事每出于常例之外。尤不可不极商量。弟于兄之此事。不待今示。度之已熟。终无好道理。奈何奈何。文字亦不欲循例。故反有生手处。虽终为之。与刚令辈细加裁正如何。
屏溪先生集卷之十三 第 284H 页
答俞子恭别纸(庚戌)
盛意一一仰悉。累幅千馀言。究刮思传义。殆无馀蕴。的是儒者文字。诚幸吾道之不孤也。第其间不能无疑。则兹不得不更复之尔。盖此首章文势命意。明有血络。井井不错。首言性道教三字。率性者是道。而修道者是教。则道为一章之宗旨也。即举道字以言不可须臾离之意。天命之性。即是道未发之大本。率性之道。即已发之达道。自此以下则分两下说。不睹不闻之时。属之未发。慎独之时。属之已发。至于喜怒与致中和两节。莫不对待说下。以结首节并言之义。而一道字之意。通贯于首尾矣。高明于致中和章句。既分未发已发说。而独于戒慎慎独。不欲分两边说者何也。于此有可以晓然者。戒慎慎独。同一慎字。而其所慎之也。本非有发未发之殊也。其发未发之殊者。实在于不睹不闻与独字上矣。只一慎之之工而慎之于不睹闻之时。则此存养于未发之前者也。慎之于独知之时。则此省察于已发之后者也。以不睹闻。谓通贯于动静则已。不然则何可以此段戒慎。为兼管动静耶。凡言戒慎工夫。则犹可为兼动静说。若此不睹闻之戒慎。诚不可如此说也。本章章下注。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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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以存养省察。分言戒慎慎独。而或问亦以此两节。分为两事。至于末章。屋漏孔昭二节。分应于此。则其各属于已未发者。岂不跃如。高明于章句或问。试将此语看下。想必有释然者矣。且戒惧约之时。此心之有无偏倚者。此义理筑底极精微处。知见固难得到。而目中虽有髣髴形像者。口含意说出甚难。又虽说得其万一。形容笔端为尤难。以高明之博洽敏妙。而犹谓无若斯之难。则顾此涩见微识。何得可否于其间哉。第高明多少说。与鄙人前书中不睹不闻。为静之初。以至精为静之极。而通为未发时节者。一体归宿。此则诚幸鄙见之初不甚悖也。然今既曰不睹不闻是未发。则未发。宁有偏倚。若少有偏倚。则成未发不得。故子思直曰。未发谓中。更没多少曲折。则其间正不须有偏倚无偏倚之可论矣。若章句自至二字。盖亦有义意。今以太极图说静极动极之说观之。固知动静各有始末之别矣。此自至云者。只就未发界头言造诣之分。自浅至深。戒惧之工。愈严愈密也。实是未发之中。有自初至极之意。而其所谓无偏倚者。无论浅深。贯通于未发之中矣。农翁则以戒惧为可以通动静。而自动至静云。此则以不睹闻为已发也。
屏溪先生集卷之十三 第 285H 页
高明则以不睹闻谓未发之初而为有偏倚之时。以至静谓未发之极而为无偏倚之时。以为自有偏倚。至无偏倚云。农翁之以戒惧而赚连动者。不免为剩。而高明之以无偏倚。只靠于至静之极者。亦大缩了。然农翁之失。只在于不睹闻之兼动静。则其失无大。高明则以不睹闻。既以为未发。而犹谓有偏倚。此则为有病痛底。未发义理大错。全失子思本意。不比农翁失之文义之为轻也。真如高明说者。下句无所差谬云者。亦将只着于应物处。不得管于慎独之时耶。此既不可如是看。则上下文势。亦岂可各例看也。且无所偏倚者。非有高妙深奥之义。亦不必以病痛看。只是此心在中。未发之意。以朱子偏于喜偏于怒者观之。其义庶可知矣。既曰在中之意。则宁有不在中底未发耶。最是心与气质不同。而圣凡心皆同之说。非文义异同之比。实心学源头。此不可草草了当。正宜反复商量。以求至当至正之归矣。今夫心统性情而言之则合理者也。单言则只是气也。气者不齐也。盖人之气。不同于禽兽。禽兽之气。不同于草木。正通偏塞。既有大界分之别。而界分之中。亦自有多少般数矣。惟是人之气。为万物之秀。而秀之中。又其精爽
屏溪先生集卷之十三 第 285L 页
之该贮方寸者。是谓之心。灵昭不昧。活化不测。实为仁义礼智之所舍。论其大体。舜蹠之皆同也。贤愚之一般也。然所禀之清浊。既各不同。则其所谓精爽者。亦各言其所禀之精爽也。故禀清者之精爽与禀浊者之精爽。不能无异。而美恶相杂。分数等差。千百其状矣。圣人之睿知。众人之刚柔不同。果不由于此心之不同。而一皆躯壳血气之为使耶。中庸或问论修道之教一段。先言人之所禀。有清浊厚薄之不能不异。以有贤知愚不肖之别云。而继言惟圣人之心。清明纯粹。此皆吾人之中。圣人之心。惟能清明纯粹云矣。如此则上所言众人清浊厚薄之禀。不能不异者。亦岂非指此心而言耶。孟子曰。为不善。非才之罪也。即其下又曰。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末又曰。不能尽其才。此所谓才者。实心之才而非百骸血气之谓也。孟子则主张性善之论。故至于才之运用性者与情之流出性者。皆谓之善。而其实才与情。何尝纯善哉。程子曰。才禀于气。气有清浊。至以不备之说。追补孟子未及言之意。而朱子辑注。以才字谓人之能。又曰。才固有昏明强弱之不同。又其答人问曰。才是主张运动做事底。又曰。才亦有善恶。其
屏溪先生集卷之十三 第 286H 页
所谓能处。所谓运动做事者。皆此心灵觉之为也。若血气之粗者。曷足以当之哉。今若能知孟子所谓才者。是心也。非他物也。又能知程,朱才有清浊善恶之说。为百世不易之定论。则心之有清浊善恶。而圣凡不同之实。不待一言而可辨矣。高明之据而主张者。专在于大学章句。而此则先生实从其大体说者。是心也自是精爽。而又能该贮于光明之火宅。故勿论愚不肖。其为体段。虚灵不昧。知觉运用。此则人人之所共得于天者。然其所谓虚灵不昧者。气之为也。则最初禀来。不能不拘于清浊美恶之分矣。除非上圣清明纯粹之禀。其为灵觉。亦不能十分尽到。小涉恶浊。自然为物之诱。而人欲之斯生矣。惟是既系正通界分。则虽众人恶浊相杂之心。亦自活化不测。不比肢体血气之一定不易。故随其用工浅深。终能与圣人之心一般矣。此学者变化气质之谓。今若详味章句之意。而且将庸学或问及先生他说。互看旁照。则先生之本意。可知矣。今以易见者言之。心之灵觉应物。比之于目。即其光明辨色也。目之光明辨色。人莫不同。然就目之光明辨色者而详论其精彩分数。则人各不同。顾此灵觉应物之中。言其精爽所禀。则亦
屏溪先生集卷之十三 第 286L 页
岂尽同乎。目与心虽有精粗之别。而精中亦有精之精粗。粗中亦有粗之精粗。以粗之易见者。较看夫精之难见者。则似为易晓矣。其更留意之。高明每以朱子比理有迹比气较灵之言为心。不可谓气禀之證。朱子之意实为心是气之精爽处也。较他躯壳之气则却灵矣云。岂如高明之所谓心不可谓气者耶。审如高明看。则心乃非理非气而别为中间一物矣。宁有如此义理否。中庸章句。鬼神谓阳之灵阴之灵。以灵者不可谓之气。则鬼神果不可谓气耶。是未可知也。农翁以为栗谷之说。即一人之心而分清浊二歧。以为善恶之别。吾之说。就众人之禀而较清浊分数。以为善恶之差也。既举栗翁论此心清浊之说。而继言众人清浊分数。则农岩之本意。其亦论人心之清浊者可知矣。岂可以不着心字之故。谓非论心者耶。栗翁之言曰。发者气也。所以发者理也。发者气之气。非所谓心也耶。似此言语。真说心性精微尽处而发前人所未发者。孰复有二议于此也。又其言曰。善者清气之发。恶者浊气之发。此气字。实自发者气之气字来矣。合两说观之。此岂非心有清浊之證否。惜乎。吾兄辈别生义理。不信栗老明白精到之说。诚可叹
屏溪先生集卷之十三 第 287H 页
也。盛论率性之道一段。大体尽好。几于大醇。惟是人物五常之论。犹夫隔了一膜矣。高明之言既曰万殊之理。亦未尝杂乎气也。此实知理虽单言。而就气上言则无害于各异也。又曰。诚使在牛之理。乘马之气。则亦当为驰。在马之理。乘牛之气。则亦当为耕。鸢飞鱼跃。莫不易地皆然。此实知其见在之理。虽各不同。而无害于理一本色矣。由此两段而言之。物不可言五常之实。可推去矣。何者。禽兽草木形气既各不同。则虽初不和气而单言。其所在之理。亦自各异。此高明所谓万殊者。未尝杂乎气者也。既不和气而单言之。则其理即本然之性也。耕驰飞跃。虽自不同。而不害为各循之天命。何乃于禽兽草木。而必曰仁义礼智然后。始可为本然之性耶。然物各成性。而理一本色。元自在矣。今夫气之正而理亦正。气之偏而理亦偏者。其正与偏。非理之局也。气之局也。故正之理而若移之偏则亦偏。偏之理而若移之正则亦正。非如气之偏正之一定而不复易者矣。此乃理之通处。而高明所谓在牛在马之理。互乘而各能耕驰者也。今若只见成性之各异。而觑一理本同底不得。则亦何足以尽性命之原哉。此两端。皆高明之所已言。则其
屏溪先生集卷之十三 第 287L 页
见处可谓洒然。而犹不免一膜之遮何也。高明之意以为牛马鸢鱼。皆受一原之理。理同则性同。性既同则仁义礼智是性也。本无人物之殊。而至于发用然后。耕驰飞跃与爱敬宜别。不同云尔。此盖高明只知人物之气发用则异。故所乘之理。随气各异。而不知人物之气。已自禀初而异。故不待发用。而其所在之理。随其位分。亦已不同矣。勿论未发用已发用。只是兼指单言之际。而本然气质之各具体用矣。不然而以所谓本然之性者。只管未发用之前而无其用。以气质之性。只管已发用之后而无其体。其可乎哉。盖体本于用。用循于体。今以耕驰飞跃。谓不由于耕驰飞跃之本性。而必循夫仁义礼智之性。不知耕者即循夫仁耶。义耶。驰者亦循夫礼耶。智耶。飞者潜者。果亦于仁义礼智。何所当耶。道者性之用。而道与性不相该。则成甚个道理耶。此不须多少说。只于盛说中两段处。更加一回转步。则庶几有归一之望。自不觉繁缕至此。未知果如何也。
答俞子恭别纸(辛未)
少小同学。不为不多。已皆泉下。如先伯氏与吕士新。年又差池。而亦死别久矣。当时游从。独兄与我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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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弟既迹拘。兄又病深。会合靡日。亦不可谓同世而生矣。俯仰存没。益不禁伤叹也。首夏旬日手札。递传虽晚。满纸郑重。若承佳话。况别纸相示。何但义理谆复。开发甚多。己酉往复之后。始更得兄讲理文字。烂然照眼。此兄我惟无恙斯世。故有此乐。亦晚暮之幸也。弟之资本钝根。年且耆衰。进学一事。诚更无议。而最可惜者。以高明之峻才伟志。妙年发轫。侪友之期与崇重。为贫之仕拘于前。早衰之病魔于后。不能大肆力于此事也。然为学不专在于博学一边。酬酢事务。莫非此学中事。则向来虽朱墨淟汨。岂全无仕优之学。且治心养病。本自一串。而朱子亦恨盲废之不早。向上实践之工。不妨病里点检。弥邵之望。正在今日。果使老友其终不落莫否。学询谨以他纸仰对。其可否。幸无惮更示之也。老炎犹炽。兄候近更如何。弟索居空山。呻暑宛转。无他可谕也。
 明明德于天下
训诰之法。只释句之意。而此明明德于天下。即平天下之变文也。章句则只释此一句之意。故曰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德。或问是注脚之注脚。故先释各明其明德之意。末又更端而备言其天下人之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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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其明德。实我明明德功效之意。盖以明德新民对言。则各自为一纲。而合而言之。明明德为新民之体。新民为明明德之用。至以条目分属之。则格致诚正修。为明德之目。齐治平。为新民之目。其所谓齐治平。亦不过自格致诚正修。而又推之自家及天下。使之各能诚正修。以实新民之至善也。此节以八目逆推言之。故自天下人之各明明德。而约之于国。自国而约之于家。自家而又约之于己之身心意知。则可知其本实在于己之明明德。而天下人之各明其德。是己之明明德推而及之之实。然则此节章句之明明德。只属之天下。或问之并及于明己之德。而包言此天下人之各明明德者。实演推其本而备言之也。各有义意。不相牴牾。而近见士友之见。多以此明明德于天下一句。为己德之明于天下云。鄙意每以是为不然也。高明之见。亦与彼诸见无异。未知浅陋有见不到而然耶。幸更商之。此自平天下言。故头辞明明德。虽只着在天下人言之。其体之在我明德者。至先修其身以下而言之也。通一节首尾而言之。都是一团明德者。不待言而可明矣。未知如何。
 自慊自欺
屏溪先生集卷之十三 第 289H 页
传则诚意工夫。故先言毋自欺。至如好好色恶恶臭之一出于诚。则自然快足于己而谓之自慊。经文此节。逆推言之。故章句因传文已言之者。只言其效之自慊而毋自欺者。以为诚其意者。必欲如是云。毋自欺工夫也毋而至于无则可以自慊而即功效也其自欺自慊之或先或后。毋字之变为无字。各有条理。似不必为疑也。
 听讼无讼本末
或问中。以听讼谓其亦末矣之末。非本末之末云者。文理诚然。且朱子之以此章别立本末传者。经文纲领条目之下。各言本末。其丁宁之意。传不可不言。故朱子章句。特以此为释本末。其义真不歇后。盖经文再言本末。皆以明德为本。新民为末。此章所以释经文也。其大畏民志者。即明明德之至善而为本也。无情者不得尽其辞而自无讼者。新民之至善而为末也。尤庵先生之训甚的当。区区更无可论矣。若以无讼为本。则无讼非明明德事。听讼为新民事。则听讼果为新民之至善耶。知此则可辨小注之虚实矣。
 絜矩好恶。财用用人。
所谓絜矩之意。即恕也。恕者。以己之心。度人之好恶
屏溪先生集卷之十三 第 289L 页
而好恶之者也。絜矩之方。无出于好恶。而好恶正絜矩之实事。非异件也。观于或问中絜矩好恶合而言者。可以详之矣。第人情之所好。莫切于财货。所恶亦莫切于夺财。而私欲必生于所好。故人君之所患难公。亦在于财货。是以平天下者。宜先于财货上絜矩也。且天下之治不治。专系于用贤退不肖。故只以财货用人。对待言之。而好贤恶不肖。又人心之所必然。于此又别以好恶申言之。章句之于财货而言絜矩。用人而言好恶者。只从当句文义之相近者而释之而已。絜矩好恶。通为一事。言絜矩则好恶包在。言好恶则絜矩亦包在。是以外本内末章句。特言财者人所同欲云。则此固好恶之意。而好人之所恶小注。以断断为能絜矩。媢嫉为不能絜矩者。亦朱子说。朱子之以絜矩好恶。通看于财货用人两节。既如是。尤翁之言曰。何以言财用。偏言絜矩。用人。偏言好恶耶者。亦明白无馀。惟在更商之。
 物我一理。才明彼即晓此。
程子说本文。既曰物我。继言彼此。其文势的是物彼而我此。以是看破然后。推通义理可也。义理虽好。弃本文自然之文势。捏合为说。则奈非言者之本意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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哉。黄氏以彼与此皆是物云者。似全非是。黄氏不须言。而高明之以黄氏为得之者亦何也。盖观物而察己。见物而反求诸己。则物我有似间隔。工夫有似层节。程子以为此不必然。物我本一理。元不间隔。才穷那物。物之理到时。我之心便晓然云。其曰合内外之道者。亦我心则内而物理则外也云。语类彼此相对之说。诚得程子之意矣。今反疑朱子之说。以黄氏为得者。鄙意未敢知也。
答宋龙卿(羲相○壬申)
华阳之示 万东祠祀时。欲叨骏奔之后者。自甲申而然矣。迄不一遂。故每逢那边人娓娓说此。而无乘无粮。今亦没计矣。传之者似亦闻此素拟议者而言之也。第虽进参。不过仰睹盛仪。以申区区之愿而已。他尚敢有议到耶。近来儒习。岂但咎仙乡举无往时笃谨之风。顾此衰丑望轻。虽一去。何足有无哉。至于莘院名称。本欲拒绝。而终为院儒所迫。尚此羁縻。堪自笑也。人心道心之为已发。高明何以为疑。其说实备于中庸序及书注。而栗谷大论。于此无参差。皆以已发言之。盖心字虽统性情而兼未已发者。既曰人心也道心也。则二称皆在情字界分。情非已发者耶。
答李伯相(命奭○辛未)
窃见迩来人物渺然。气局浅狭。绝不见可大受者。惟平日于哀侍期与者重。其示于跋文之末者。盖以此也。先君之思以勖。自是古义。实欲哀之兴感之易而不敢不勉励也。不宜徒勤自谦而画于坠废也。纸末寄意勤挚。如有相助以资益者。爱好之至。曷不乐与之告。以为切偲之地。顾此陋劣。耄荒日甚。旧学都忘。恐无以奉诵于愤悱之际也。
屏溪先生集卷之十三 第 290L 页
答李仪韶(凤祥○甲申)
 大学章句曰。意者心之所发。又曰。喜怒忧惧四者。皆心之用。
心统性情。情统志意。心之最初萌发谓之情。而缘情计较之谓意。情意同是心之发也。大学喜怒忧惧。即礼记之七情也。七情之善恶。圣贤与凡人固各不同。当喜怒忧惧之事。喜怒忧惧之心。发见于外。则人人皆同。章句所不能无者此也。盖寂然不动。心之体也。感而遂通。心之用也。有体则有用。未发为体。已发为用。心之发心之用字虽异。意本无异矣。
 中庸章句至静之中。无少偏倚二句之义。诸儒所释多端。当何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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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偏之意。程朱所指而言者各不同。程子只以不偏释中字。是谓偏陂不中之意也。朱子以不偏只释未发之中。实谓此心未发之时。亭亭当当。不偏于喜。不偏于怒。而为在中之义也。是在中庸或问第一板。可考也。朱子偏倚字。既皆属于在中未发时言。则此无所偏倚。亦当以未发言。不可以偏陂不中言也。盖中庸之戒惧。本在于不睹闻之时。不睹闻。是未发时也。未发静也。戒惧亦不睹闻。静时之戒惧也。以图说静而生阴。静极复动者观之。静有始终浅深之别。未发亦然。故自不睹未发之初。至于至静底未发之极。无非此心在中之时云。傍照于自慎独而精之。以至于应事接物之云。则两下文势。各专以动静言者皎然矣。诸议之多端未可知。而昔年俞友子恭以不睹闻时未发。为未发之初。以至静之未发。为未发之极者。与鄙见同。而但以未发之初。为有偏倚。以未发之至静。为无偏倚。鄙人每以为既曰未发。则未发之湛一虚明之时。谓有不中者。诚大不然。终未契矣。(农岩集。亦有论此戒惧约之说。考之则可知先生之意有在矣。)
答李子野(思质○辛巳)
示谕训音宗编。知有积功。诚足钦叹。序跋云云。自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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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于韵学。全然卤莽。直从学究谚解之音。仅能接续文理而已。今于耗昏之后。虽得赏盛编。其何能觑得良工独苦之心而发挥其真体裁也。刚恨神精枯落。无以与闻绪馀而坐孤托意之郑重也。最是昨年春元所惠别纸。晚春书末所教。系是义理头脑之论。不可不急急归一者。而昨夏就栖人岩。仍以丧病扰卒。今又自春迄兹。以先师文集刊事。不暇于往复。考校来书。一束阁在案头。几乎相忘。事势虽然。而莫非老人神不理事之致。抚叹奈何。与高明讲论。最有一事难得以究竟者。惟孔孟之训。程朱之说。如天地之大。日星之昭者。执以为主见。如或违于此者。则亦可以据此为辨。高明则不然。虽圣贤之说。与己所见者不同。则反以为疑。至于程朱大贤。混称宋儒。而其于说理处。全不信得及也。于程朱已如此。则更有何等见识。何等言议。敢与高明而抗论哉。今愿高明先降伏得此心。以程朱为孔孟后一人。而如有己见异于程朱者。则愕然而惊。怵然而惧。以为吾之见有所不逮而然也。多般讲究。必见其是处而后。改吾之所见。泯然而同归可也。盛书以鄙说引古据经。来历的然。而不能强唯者。已自古人说上有疑故耳。此其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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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高。不肯俯首于程朱训诂之下。其将奈何。大抵前后书条件甚多。只就其大体而论之。高明之所主见者。只在气一道。而天地之生成。四时之代序。鬼神之吉凶。人物之死生。以至于人生日用许多事为。初不言所以然所当然之理。而只靠气一字了勘。以理字谓气之有条理妙理。以道字谓气之作用之道。至于圣贤所谓与气对待之理。则初无有焉。彼老庄仙佛亦何尝不言理。而以气为主故斥之矣。彼若闻高明无理之说。将哆然而笑。以问于高明曰。吾之主气言者。子每谓之异端。今子不啻主气而言。以理归之于无。其将谓何也。高明果以何辞而答之也。高明谓宋以上无言理字者。此何言也。系辞之言理字。固非一二处。其曰太极也曰命也曰道也曰性也曰诚也者。字虽各异。其指理而言则同。盖曰理者。理之本称也。指此理之极至。而赞叹而名之则曰太极也。指此理之在天在人。流行而为用者则曰道也。指此理之自天而行四时赋万物者则曰命也。指此理之在于人物之形气者则曰性也。指此理体段之真实无妄。无一毫假伪者则曰诚也。且性是在气之理也。在天地四时之气则曰元亨利贞。在阴阳则曰顺曰健。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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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五气精爽。则又以仁义礼智名之。又如尧舜禹相传之中。子思子未发之中。大学之明德。莫非言理也。从古圣贤此等许多言理处。今都属之气字。则成甚义理。且理字与道字。皆理之称。而上古圣人言道字多。而言理少者。实有由焉。理体也。道理之用之流行于气上而著见者也。圣人教人。每从居处恭执事敬见行上说去。所以罕言性与天道。而尤罕及于理字。至思,孟始说命性。而及程朱之生晚。则又不得已发前人所未发。极本穷源而言。故多说理字。岂可以先圣之罕言理。为无理之證。而至于程朱之说理者。则乃反不之信耶。孔子太极生两仪之说。今同磨驴之迹。而不得不复诵者。实冀高明之猛着眼也。高明以太极为何物。又以两仪为何物耶。其必以两仪为阴阳也。若以太极谓气也。则阴阳之上。又有何气能生阴阳耶。岂如外书所谓太极元气函三为一者。而以太极为气耶。必不以孔子言太极之理者。揽而同之于外书之异言。果终以太极为理。则太极与阴阳。非相对而有别者耶。于此商之。则理气之本自为二物。而以元不相离。故复谓二而一之实。庶不难知也。周子演此作图。第一圈无极而太极者。非谓此一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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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象者为太极而别占一位也。只以一圈子。表太极之理而言之也。其下一圈。亦言太极之动而阳静而阴之意也。高明之疑。正在于太极无形象无方所。则岂有兀然一物。成位于阴阳之前。能生阴生阳。如父母之生男生女耶。以此而疑之又疑。末之区处而终以所谓理者。归之于无也。此盖不省孔周本意而然也。天地间。理与气而已。理无形象无方所。无声臭无作用。而实为气之有形象有方所有声臭有作用者之所以然矣。是以太极之生两仪者。谓其有两仪之理。故能生两仪也。此主太极而言也。朱子所谓未有天地之前。先有此理也。及两仪生。则太极便在两仪之上。为两仪之本体。此主两仪而言也。朱子所谓太极只是在阴阳里者也。然则其谓有先后者。非如长幼之有先后也。其谓在其里者。又非如主人之在屋中也。惟从事理之实然而言其必然之道也。当默会而想像之。言无而察其有也。谓有而知其无也。正如朱子所论性理之同中见其异。异中察其同之法。始可以言理也。今不然而言无则如释氏之空寂。言有则如陆氏之真体。不能如周子之通有无为一。故终以太极之实理。归之元无也。使盈天地盛大之气。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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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本体无主宰之物。气果无理之为本体为主宰。则气安得独自为用而成造化哉。如中庸一篇首尾专言理也。命性道费隐诚等字。若的是皆一气攸为。则程朱之以理言者。将皆不免归之于高明之笆篱矣。此何道理也。初欲取盛书。逐条献辨。景晦之行。有事忙归。今此所论。只言其大体。而其详亦不出此。于此可合则合矣。不合则更无望。幸细商之。
答李子野(甲申)
别纸读来数回。不觉感唏。省事以来。再诵朱子涒滩之诗。而天道犹然终否。东土遗民。孰无下泉之思。今十九日之未忍昧然者。已闻士友大同之论。未知其的当可据之例。若有事 皇祠。则盛示援尊之嫌诚是。盖此祠本出东民不忘 万历之恩而设者。即 神皇祠也。以 毅帝之祔享而别祀伸告。则事体亦似不安。云汉阁行拜之不便。盛意亦然。顷日院任之书问于此也。鄙人亦不敢以无于礼者。冒犯汰哉之讥也。第念 肃庙于是日。别设小坛于后园。为文以告。文则竹泉金公所制也。鄙意以为 御笔所刻之傍。既有 毅宗皇帝四字临下。其下石台可替坛墠。于此虔读告辞。则或庶几无咎否云。今承盛谕。 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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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设坛之云。大意可幸同符。不知主事者果如何为也。似闻远近士友将欲往参者多。多士之会则岂无好议论耶。
答宋士能(能相○乙卯)
忽蒙专价宠讯。奉告审悉。何等慰感。去冬二宵之款。幸若天坠。惟恨一二奉讨者。究竟不得也。高才妙年。发轫正路。勇往直前。靡有涯量。则虽在他人。为世道斯文幸之者。固不可既。况乎出老先生门墙耶。使高明而力学大成。终克为无忝之归。则孔氏之门。庶复见斯道之统矣。岂不尤大有光。须扛夯做去。毋或自小。用大副区区之冀也。至于老先生道合之门。又得切磋之益者。真一奇事。近又不废讲讨。日有丽泽之喜否。若以一二绪馀。因书闻之。则孤陋之幸也。夫妇有别与男女之别。其两别字义意。实有轻重大小之异。夫妇之别。是彼之夫妇与此之夫妇。各自有别之谓也。男女之别。是礼节间有别之谓也。然礼节之别。亦可以相参于厚别之义。今夫男女之别。极其谨严者。本不但为一时相敬之礼数而已。男女而不能谨严。无所分别。则其终至于渎乱而无伦矣。男女渎乱。则不能各自夫妇而无别矣。其厚其别之道。必在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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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之别。小学夫妇章。始言厚别之义。终言不别之嫌。而中间许多节度。及于起居饮食。而无不尽相别之礼矣。详观其首尾则可知矣。其亲义序信别五者文势。固不可异例者。来示诚然。夫于妇而别焉。妇于夫而别焉。不与他夫妇而渎乱。则此亦自相有别也。与父子之自相有亲。君臣之自相有义。其为义例。有何不均停之叹耶。末段至易至粗之谕。诚不敢晓也。就夫妇而言。则厚别之义。固重且大。较之礼数之别。此反为易为粗者。恐终不如是也。幸更详之。
答宋士能(庚申)
讲院新 除。正协士友之望。但观此世道。无望此脚之一下踏着。奈何。辞免与否。何须问人。此等循例道理。不必生出别般义也。 君以官降召。而臣不出不辞者。果成甚道理。若嫌于例让之归。终欲牢关守默。则难免于踰垣之伦。岂不为打乖法门耶。绝望勿生他见也。似不免终入文字。则无以取来一玩。堪郁。此无别件言语。只是前人已陈之套。顾何伤焉。亦不必别求新义理也。昨年。鄙人一职再疏。犹未许免。不得已有病状矣。前巡相据例退还。盖谓堂下侍从病状。近有 邦禁云矣。
答宋士能(戊辰)
近日事。诚世道之一变。复何言哉。最是推还衣书云云。全未闻者。此何变怪。慎斋尤翁递相传授者。则斯文事体莫此大矣。渠辈痴騃。何敢无忌惮若是。骇愕之极。又不胜其忧叹。未知推还于何处。而其为言何如也。欲详闻之。收司之云不足惊。而只恨吾党之崩析至此也。
屏溪先生集卷之十三 第 295H 页
答宋士能(己巳)
忽得手翰。如承新春眉颜。诚非等閒慰幸。连事一切纷纷。终至骇疏出。则此岂一二人之为祟耶。实关世道运气。若何。未及闻登彻后消息。不知 处分如何。贤者方带职名。因辞疏。似不无辨明之举。文字之间。远莫之与闻。殊郁。师生义重。目见遭罹骇机。则其忧愤痛慨之极。卫道斥邪之道。亦岂但已也。第平日工夫。于其措置事变之际。正好验印。孟子之拒诐承三。非出于一时意气。实以知言集义之学。为之本领矣。窃闻贤者方为连怀间孤注。左拳右踢。将不胜其应接。而逼仄臲卼。亦多大故难便云。此不可以呶呶于此是彼非之为事而已。必反顾自省。使我本原之地。无一毫私意横着。无些子血气躁扰。推之一言一事。
屏溪先生集卷之十三 第 295L 页
商量的十分道理。庶不失大易厉无咎之义矣。彼虽终至于无可奈何。中间在我者。或不无转辗层激之失。则恐难专责于彼矣。峻正之风。厚忠之意。随事互宜。其不可不合商之也。始因仲良闻。已与贞金相绝。既惊而旋复然疑。今闻之圣休。则已无复可言云。不知里面事段。果如何而胡至此也。忧叹之至。言出肝膈。更幸谅之。
答宋士能(庚午)
 絜矩之义
盛说反覆缕缕。若有深自得者。而鄙意未知其必然。恐于矩字字义与本传絜矩之义。犹有未尽详者。字书注。矩为方之器也。又曰法也。孟子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集注。矩所以为方之器也。论语从心所欲不踰矩注。矩法度之器。所以为方者也。且本传及孟子矩字下小注。皆曰矩曲尺。凡此诸矩字。诸圣贤所称之意。皆以为方之器言之。非如盛意之以为方之事言之也。果以为方之器言之。则絜矩之意的是以矩絜之之意也。盛说为方下无之器二字。谓以矩字非为方之器也。不但孟子集注明言为方之器。正文所谓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之规矩二字。亦岂非成方
屏溪先生集卷之十三 第 296H 页
圆之器耶。不踰矩之矩。亦一意也。矩字若以为方之事看之。则皆不成说。况章句所释。虽无一器字。而其意与论孟注说。俱无有异。何哉。矩字字义。姑舍如何。试看或问所释。其义跃如。上章恕字。此章絜矩之义。文异而义同。盖皆以己之心。度人之心也。谓当以己之好恶。度天下人之好恶。而所好者施之。所恶者勿施之也。大学治平之人。已是格致诚正。无一毫私意间于方寸者。则此个一心真是矩也。以此而絜之于人。则的知民之所当好恶者而有施有不施。如此则知行之意。自在其中。何独絜而矩之。为知行之要道也。章句曰。因其所同。推以度物。又曰。所操者约而所及者广。此皆以己心度人心之意者。丁宁反覆。无容更议。若以絜而矩之之意言之。其所谓絜之为度者。只如知止章或问度之揆之。孟子王请度之度。同为自度之意而已。全无以己心度人心之意。今不用章句则已。谓当以章句归重。则义意全不相类。奈何。此恐字义之一错。而大义之终归差失也。幸无以自得为惜。更以诸书矩字之义。本章章句或问。反覆参看。以归至当之地如何。
答宋士能(壬申)
屏溪先生集卷之十三 第 296L 页
许生行辱书。慰荷。礼官便谓复得信。此归虚拟。可叹。固知贤者曾不进议。而此则必举昔年事。有数句矣。果不出所料。甚喜甚喜。第谓以臣先祖已有昔年献议。臣岂有他议云云之意。或可措辞矣。至于馀案云云。无或太伤卒急耶。鄙人平日主有问则对之义。略陈浅见。今亦不能无言矣。盖此 圣询。非目下当服之事。为丧礼补编。而只论长子三年之制。则当依礼经言其当服而已。而亦不可全无曲折。故终以注疏不可不参用之意归宿焉。若更 询今日之当否。则始备陈注疏。以言其不可服矣。义理次第。自当如此。未知如何。议草胎呈。览后送示圣休哀也。
与宋士能(甲戌)
岭疏闻将单请尤庵先生从享。此将大乖弄矣。高明其以为如何。先师答李器甫书。不但可知其定论。观于尤翁独对说。诚不无微意。而及乎疏草之出于手也。无贰于并请之论。今日单请之言。虽出于成事之意云。而四十年并举之事。今忽单请。则外面骤看。岂不未安之甚耶。高明固不欲与论于此。而亦不可不知也。未知以为如何。
答李大心(维○甲寅)
 
屏溪先生集卷之十三 第 297H 页
外祖出柩在再明。伯舅旧山。穿来汉南。季舅新丧。又先已在殡。礼家父母丧中子丧者。葬前用素膳。今亦依此出柩之后。并用素膳否。
葬前之象生时。特以不忍死之意也。尊季舅则方在初丧。似当用象生之礼。馈奠以素膳为之矣。尊伯舅则出柩后虽用初丧之礼。而有异于新丧。今以其用初丧之礼。而又转用象生之礼于鬼事之时者。似太拖长。恐失制礼本意也。未知如何。第无的据前人定论。惟在高明裁处。
答权亨叔(震应○壬申)
 
衰裳用制。如大功之文。以大功布不练而去负版辟领衰。又据斩衰终三年之说而不缉边。
家礼是酌古通今之书。家礼之未备处。虽参用注疏。其明白定论者。当不拘注疏。只依家礼行之可矣。小祥既明言设次陈练服。此练服非受练之衰服耶。备要之言家礼无受服云者。未敢知也。祭以练名则重在衰服。其必练衰可知。岂只练中衣耶。图式虽不别言并练其衰。亦似有由服问服其功衰。杂记尚功衰注。言练衰升数。与大功布同故云功衰。盖丧服大功章注。大功布七升。加灰锻治。而但用功粗。又斩衰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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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升。不加灰云。斩齐衰所用六升至三升布。皆不灰治明矣。此两篇所谓功衰。既皆大功布。而图式卒哭冠用七升布。练除受服衰。用卒哭后冠布云。七升布实大功灰治之布。而练变又用此布。则其可曰全不练耶。古者六升以上。无事于缕。七升以下。有事于缕。有事者上所谓灰治也。无事者谓其不加灰治也。其缕有练不练之别。故古礼练衰用大功布者以此也。后世虽三四升布。莫不灰治其缕而成布。今大功而不练其布。则与斩齐何间。此家礼所以明言熟布也。且备要虽主不练之意。末乃引横渠用练之说。家礼熟布之语而曰。小祥并练衰裳。不为无据。鄙意常以为以大功布练熟而改制衰裳。终不失变杀之义。未知如何。○去负版辟领衰。古礼虽无明文。家礼已载之。且其渐杀之者。固礼意然也。去之亦得矣。
 冠武变易之节。未得明證。而冠既用练。则武不独仍旧不改。然不用缉边之制。则布武无据。故用熟麻绳为之矣。绖有三年之练。冠亦绦属之文。南溪据以为绳武之證。而细考文势。则似是通齐斩而言。未知如何。
练冠之武。以熟麻绳为之诚得之。重在于斩。故从重
屏溪先生集卷之十三 第 298H 页
而言之。何可兼言齐也。齐衰练冠之武。当依旧用布而练之宜矣。
与权亨叔
碑文。从兄之意。终不欲下手。奈何。作者既与从兄有改擦之语。犹可为矣。而其终无意。则虽有欠阙。既难全舍。入刻之外。无他道否。未知何以定计耶。除门人著述。别人文字。惟此而已。以各体更求他大匠手以留之诚好。亦留意之否。
答权亨叔(乙亥)
主人未除丧。则几筵不当撤也。几筵既不撤。则多以上食之又至一二年为疑。此诚无礼可据。则非盛德者。何敢义起为说。第上食。古礼则本止于卒哭。而朱子以从厚之义。终三年不撤。然过三年则尤岂不未安耶。鄙意每以为当依卒哭后不撤几筵而撤上食之礼。再期后即撤上食。只存朔望殷奠以至除丧。则似不为无据矣。未知如何。
答权亨叔(丁丑)
坤殿宾天才匝月。 大行大妃奄 弃四方之养。臣民普恫。曷可云谕。况 大朝已是不毁之年。 小朝又重患之馀。 俯谅于节顺之义。又难必保。则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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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切。顷在二月中。为奉先慈讳辰。下去金溪至扶江。承 哀音。溯北止定山受衰。离家十馀日。转到南邑。前月旬后。仅还栖。院便遣书。在彼时承领。而适尔纬繣。不克修复。尚今怅叹。初炎日炽。静养学履何如。好个光阴。多失于悠汎。此老平生因循到此。回视茫然。虽恨奈何。每于书至。冀得经史之所审理者。以警昏耗。而又悭金玉。抑足下亦不免此老所患无实得。可以及人耶。聊以所自恨者奉诵焉。其幸留意之。先生遗藁诗疏书文。几尽整顿。墓道文字。亦有抄整目录。更没多少事。惟是刊事此稽。较尤翁大集之刊。又过五岁。莫非吾辈之不类也。章台今按北路。而似闻物力之凋弊。无前日貌㨾。其果何以为计。遗集虽并年谱语录。多不过二十册。计力亦不许大矣。其与相商量否。窃念丹岩相公于先师。虽不自处以纯师。以经义之问答者观之。其相资得者。又不浅鲜。况平日为师门地者。亦大郑重。咸营如难专当。则使履台助其不足。果如何。天中节。似有北便。须送示此书。奉议而回谕也。万山迁窆。非不知年久之为虑。而心窃幸之。追闻诸议多端。不知终如何归宿也。第墓志先辈之所未遑。今靠在蒙耄。斯文大事。不敢言辞。事伟力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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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不克负荷。草本几整。末之相对勘定。尤可纡叹。
答权亨叔
尤庵先生迁窆。克举于六十年之后。非不知事理之至重至难。而平日三席之下。熟闻当迁之教。而至有忧恨之意。且于戊子冬抠衣时。亦闻青川之地吉。昨冬。宋哀书来。万山大墓。欲迁于青川云。不觉感喜而赞成之。葬日屡次迁改。渐当极冱。凡百种种闷虑。且出柩后多日。诚如盛虑也。此姑能依安。方计念间到青川。留数日观葬而归。未知此能如计否已。拟邂逅于会。下此则似无纬繣也。志文士能之意谓尽好。而已送城里某台。方已校写八燔云耳。年谱顷日北伯亦书议于此。而先生年谱。异于尤谱。无立朝事为。经礼义理。初无所载。不可单行此谱。当附刊于原集。兹以此意答之耳。虽不得刊集。随力鸠财。送付书院。以为留待他助活字开板之地则亦可。未知如何。
答权亨叔(戊寅)
向者宋哀焕世以老先生文集改出事。有云云语。而欲与尊同会华阳。送议于此。更无消息。未可知也。其物力。岭儒辈为遗集开板。鸠财至千馀数。因此更加删定计矣。若果着实成就。则为本事诚幸。闻清儒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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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于本牧。将不免囚治云。无乃以院任事。欲更作挐之故耶。闻以洪梦瑞东一房事。其怨言至及于鄙人云。尊辈之见其诋辱。亦无怪也。江院役事已始之。喜闻而物力难继是闷。
答权亨叔
宋士能千里客死。惨伤已不可言。而其才识之明敏。志气之迈往。何处复得。最是以尤翁之大德。而不能保一士能。其后事之多少商量者。无更与议。悼叹益自不禁也。文集改刊。盖为卷秩浩多。难于久传。且不可无木板。今因开板。谓可删整旧本。草本中收入者几何耶。整顿之役。士能既亡。无人主张。亦足闷虑。但此则诸士友犹可为。顷见寝郎书。前日有财力之拟议者。全然归虚云。其何以藉手做为。可叹。 皇历跋文。尚迁就未成。纸本㨾子留之。从近书呈。缮妆姑待之如何。
答权亨叔(己卯)
书院役事。极是浩大。而物力已尽。极可闷也。近来外方官力。在处残败。而且一世风习。全无古风。于学宫事。便置相忘。不欲作为己事。诚无奈何。既始之役。中掇不得。且不得已修改者。亦不可任其倾圮。莫知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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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计也。发简后作宰者其中可议处。更为简请或可耶。顷日儿子来时。以为湖南送简诸处。如有所送于渠者。则欲收合送之。而或书或言。皆以为无力可助云。无可奈何。势将多少间。渠独为之云云。奈何奈何。如尚州则邑力为优。且异他人。似可优助。未知如何。
与权亨叔(庚辰)
莘巷之双庙事。悖论层生。侵辱至及于先师。骇痛曷言。不可以儒罚警之者云。而清牧全非士论之人。无与议之。奈何。尊其商之否。儿子意外移丹。顾鄙人可得以侍坐寒水真帧。又可以一拜束谷茔下。又可以留止书院。与吾亨叔更理师座旧闻。潭岩宿债之了得。犹属馀事。种种奇幸。不可言。
答权亨叔
丹便。辄得盛札。儿子之东迁。此最奇幸。凭审风色连乖。静居研穷之业有常。尤可喜也。始欲携吾亨叔。入栖守一庵。共商一二残书。闻已先作若干日计。顾此衰疲无翰奋飞。可怅也已。莘院事妥帖无期。变故终至何境而止也。顷见李伯相书。竹林观德之会。谓要尊来会。亦有意否。四百来会。其势似难耶。为此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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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退日以俟。则此亦不能无意于就之也。但老人事不可必也。若果相会于礼场则岂不幸耶。
答权亨叔
自栖人岩岩畔。有怀伊人。洒清风挹明月。未尝不如接颜眉而承德仪也。匝两月而始奉手札。慰喜曷量。第承炎程极间关。税后以忧患挠遣。殊没远游之乐。可叹。此启处既好。家居而岩壁潭瀑。神思爽朗。不知三夏朱炎之苦也。但心目多少在游泳一边。简策则分数似疏。犹可惜也。来月连有祭祀之故。孙妇又行新礼。而家弟来初。可以入来。又欲同赏诸胜。归期则似在九初。虽得与尊相会。难可以从容矣。以炎酷上仙岩。今始入去。才闻有归便。停舆暂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