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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溪先生集卷之五
屏溪先生集卷之五 第 x 页
屏溪先生集卷之五
 疏
  
屏溪先生集卷之五 第 97H 页
辞 经筵官别谕疏(丙午)
伏以臣于前月初二日准承政院。九月二十二日成贴有旨。以臣被 经筵官之选。使之即日上来者。臣于当日拜受郡庭。祇读讫。不觉惶汗被身。臣窃伏念宋臣苏轼之言曰。凡为国家。当爱惜名器。爱惜名器。则斗升之禄。足以鼓舞豪杰。若不爱惜名器。则虽日拜卿相而人不劝。有味其言乎。虽寻常百执事斗升之禄者。其爱惜之如此。况 经筵之任。责以君德成就。则名器之重。不啻百执事之类。其当爱惜者。尤如何也。是以拔身文谱。循序进取者。到此而莫不徊徨前却。尚难遽承。矧此常规之外。别设位置。招徕布衣。出入 讲筵。此 宣祖大王之所以处先正臣成浑之故事。是必待抱道蕴德。龙藏凤举之士。而收召之命。浑及于无似之贱臣。臣之不敢承当。已不足言。猥屑名器。若此之甚。则其何以鼓舞豪杰。而使贡禹辈弹冠而于于耶。臣窃为朝廷惜此举措也。臣本性资朴迂。志气鄙浅。猥从师友间。周旋绪论者。数十年馀。而科名夺志。丧祸崩心。毕竟只是个伎俩人物。则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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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自抚叹悼初志之终坠矣。至于昨岁以来。叨承郡寄。适值大饥。政益拙而心益劳矣。簿书尘埃。旧学都丧。平日之碎闻謏见。亦莫得而依俙。则其将何术而仰答 顾问之勤意耶。臣以世禄子孙。生长京华。本非遁世高举之类。而且家贫亲老。禄养是急。不计外内。有除辄承。不惮心力之疲者。盖为报效 君亲之万一。而乃者新 命隆挚。施之以稀世之典。待之以儒者之礼。真可谓狙猿之冠冕。鼯鼠之羁絷。实有异于向来循常荫涂之比。臣虽欲徒恃 宠灵。𨃃蹶承赴。其于非其招往。而终为虞人之所笑。何哉。念昔我殿下在閤之日。臣猥忝师傅之职。日月一周有馀。而其时 殿下连在 侍汤。故臣虽不得一造 讲席。而耿耿者尚有之矣。若臣之才学。少可以裨 圣学。则臣岂不欲一近 耿光。以效宿昔之微悃。而故此烦吁。自犯逋慢之诛而不知止耶。伏愿 殿下特念名器之不可屑越。俯察臣言之非出饰让。亟令收还召旨。俾臣得以安意守分焉。且臣近年以来。奠居湖右。而臣之老母年踰七十。少触寒冷。辄作痰疾。不得不为取煖计。直向乡庐。从县道封疏。尤增死罪死罪。臣无任激切祈恳之至。谨昧死以 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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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辞 召命疏(丁未)
伏以臣向在岭郡。冒上一疏。毕陈丑劣无似之实。以祈 圣明之 照察。不复备数于参讲之列矣。及承批旨。眷礼隆挚。至教以展其未展。若真有可展之经术者然。臣自顾骍恧。措身无地。而既不敢再渎 崇听。则惕息田庐。久而靡已。不意今者 召旨又降。十行谕音。辞意勤恳。臣窃不自知鲁莽贱庸。何以得此于 圣明。昔之愧恧。今焉惊惑。噫。圣人之言。称物平情。为世准式。其不可不审也如彼。今乃以臣之四十年老学究。谓之岩穴之士。以臣之奔走荫涂者。谓之守东岗陂。此虽出于代撰之臣下语谬误。而夫既述王言而布王命。则此亦系 朝家政令之一大端。何其冒虚失实。若是之甚也。臣虽不得奈何于 王朝处分。在臣而冒虚而不知羞。失实而不知恶。徒知趋命之为恭。则必有诵朱子之言而议之者。以为士大夫辞受出处。关风俗盛衰。奈何将一个学究常调荫官。敢当稀世之 恩数。冒居儒者之礼貌也。此由臣而世教坏。士风漓矣。何但虞臣身之取败而已耶。如使臣才德足以膺礼招。则以世禄之臣。承 君父之命。何辞而至于再也。不然而使 朝廷之所以命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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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当于臣之涂辙。则亦何必为一毫撕挨计哉。臣既从事场屋。乾没宦途。则谓臣以贪冒利禄。犹难自解。况岂敢有自重偃蹇之意。然今反甘伏违傲之罪而跬步不能进者。非臣之前后异规。只是 恩礼非常。臣进斯阻矣。臣岂故为饰让。以益罪戾哉。且臣于数年前。重患风病。虽得差可。而犹未如常。昨冬自岭归也。冲寒溯风。旧症显有复发渐。及至春晚。风势日恶。则闭门潜居。不得出庭除一步地。虽非向上所陈。即此病状。决无承 命登途之望。惶蹙之极。不得不冒死哀吁。伏乞 圣明察臣庸愚。不可玷污 讲筵。谅臣病情。不可自强趋程。前后 召命。并赐寝止。使臣得以依保山涧。随分饮啄。则实天地父母终始生成之泽。臣不胜瞻天望 圣。激切屏营之至。
辞 别谕召命。仍勉进 君德疏。(辛亥)
呜呼。皇天不佑。臣民无禄。三数年来。 丧变荐叠。 孝章邸下祥禫甫讫。 王大妃练事又过。率土恫陨。愈久弥切。矧惟 圣情惨刻痛酷。尤当如何。臣窃自伏念质陋才疏。学蔑识浅。兼以禀赋脆劣。疾病侵寻。未老先衰。寻行数墨之业。居常废抛。况可有当世之念哉。自分泯泯穷谷。将与草木同腐。不意今者伏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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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月初四日成贴有 旨。以 圣上方讲圣学辑要。俾臣即速上来。侍讲 经筵者。臣闻 命惊惶。不省所谕。臣闻程子之言曰。君德成就。责在经筵。今以程子之言。谓不足信则已。否者。 经筵之官。责任如何。而侍讲之 命。何故而浑及于空疏之贱臣耶。臣之无一可取者。前后辞疏。已辄悉焉。抑想 圣明亦稔知之矣。然不知臣者。以臣周旋师友之久故。或意其有得也。近又为便耕养。屏处田野故。又意其有业也。及夫蒙被不敢当之 恩命。而无以呈身 辇下。毕露丑拙。则 圣上亦不究察实状。犹意其可取者存。遂以儒者之礼待之。旌 招屡下。是臣虽无欺人之意而自归于欺人。又不免于上欺 君父矣。今若徒恃 宠灵。冒昧承当。则此真一自欺人。臣岂为此。人亦谓何。顾臣以草莽逋慢之身。固不敢自附进言。而第于 别谕中辑要进讲之 教。窃有所兴感者。略掇其一二语。为 殿下诵之。幸 圣明勿以为何从而得之也。辑要之书。先正臣李珥自谓一生精力尽于斯者。而臣师先正臣权尚夏常谓是书规模之大。去取之精。当并列于寒泉之编。学者于此得力。则可以收功。盖其排章辑注。极有条理。至于先儒说。则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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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初晚。定其从违。而章下臣按之说。义理真切痛快。文辞明通洒落。殆可以质鬼神而俟百世矣。今 殿下于厦毡之上。潜玩体认。无一语作歇后看。以为受用之地。则是李珥便作今日讲官。岂不盛哉。先正臣宋时烈尝告于 孝庙曰。朱子之时。与今最近。而所遭时势。又与相同。故其言一一皆可用矣。时之先后。五百有馀年。国之大小。有中华外国之别。而其言之皆可用。已如此矣。况李珥是我东大贤。且 本朝规模。自 宣庙以下则直一涂辙耳。其忧时虑事之论。无不中窾于今日。而又其义理皆出于朱子者耶。此是书之尤衬切于今日者也。最是用贤章。为为政之第一篇。而章内所载朱子与留正书。论朋党说甚详。视今日痼弊。真切破的。诚所谓如劄在身者。其曰朋党之祸。止于搢绅。恶朋党而欲去之者。往往至于亡人国。盖不察贤否忠邪。惟党之务去。则小人之巧于自谋者。将自盖其迹。而君子之恃其直道。无所回互者。反为其所挤而目以为党。汉唐绍圣之事。今不远也。呜呼。人臣私相为党。则人君孰不恶之。而朱子之言犹且如此者。盖其意非以小人之党。为不可恶。惟恐君子之党。反为其所恶也。若人主先以恶朋党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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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横在胸中。而不问其贤否忠邪。一例恶之。则彼小人之便儇巧密。善伺上心者。因君上恶之之意而阴设机关。以君子之自恃义直。同道为朋者。目之为勇于党比。以方正严毅。斥邪不饶者。又归之于倾轧喜事。而其所自为。则甘言缓辞。或近为公。令色妍貌。又似爱君。使人主见之。真以为可信不疑。故小人不期亲而自亲。君子不期恶而自恶。驯至君子道消。小人道长。国必亡而后已。其势盖自住不得。朱子之言。岂欺我哉。其几只在于辨别其贤邪。审察之克明。故珥又于其下。备论其察之之道曰。人君之所痛疾者。莫甚于朋党。故小人之陷君子。必以是为矢。第患人君不之察耳。所谓察者。只察其心。其心在于爱君殉国。则党益盛而国益安。人君惟恐其少党。岂患其汇征乎。其心在于遗君后亲。则其党虽少。亦足以亡国。当如扑火于始燃。岂待其寔繁乎。然人君不先明理。而徒以臆逆为察。则其不以公为私。以佞为忠者鲜矣。朱子以别贤邪。为辨朋党之本。李珥则以察其心。为别贤邪之道。而又以明理。为察之之本。明理。即大学穷理之工也。是以宋臣谢良佐论举直错枉之义。而以大居敬贵穷理结之。盖居敬。又为穷理之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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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条理次第。详具于此章矣。今臣特举此一段。缕缕不已者。诚以今日党论。为百年弊源。而 殿下所深恶。又莫如朋党。故实冀 殿下之于此而一下猛省矣。然此非臣之言。乃朱子之说。李珥之论也。未知 殿下之所以恶之者。其辨别审察之方。果能尽此道否耶。如或有一毫相反。则亦岂无反顾自省之道也。傥 圣明以为我之操术。自足了一世事。而朱子,李珥之言。亦不必尽是云。则虽使格言至论。日讲于前。而亦无益于书自书我自我之病。以 圣明逊志尊儒之诚。宁或有此耶。伏愿 殿下进讲之际。必公着心明着眼。毋徒为口耳之资。一以朱子,李珥之言。体行而坚守之。又取谢氏居敬穷理之说。先自一心克下工夫。私意退听。天理常存。严敬寅畏。虚明通澈。则以之应事。以之接物。将无所处而不当矣。至于群下之贤否忠邪。是非真伪。无所逃于 渊鉴。而党论可以消破。国势可以挽回矣。此非 殿下究竟法乎。呜呼。此书大义数十。而珥之进于 宣庙也。劄语尤惓惓。独于邪正是非。丁宁反覆。深致意焉。此在人君。岂非为先务故耶。劄末。有曰明王之作。千载一时。而世道之降。如水益下。今不急救。后悔无及。古人有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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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暗主怨明君。暗主欲为而不能。民无所望。明君可为而不勉。民怨转深。至今读之。其爱君忧国之意。尚令人感叹矣。今日臣庶之爱君忧国。亦岂无珥当日之心哉。其所以为 殿下惜之者。正在于可为而不勉。以致世道日下。人心日偷。而天灾地异。警告不绝。终至于莫可收拾之地矣。惟 殿下惕然惊惧。思所以大振作之图焉。臣以不肖之身。既不敢冒当 礼召。而今此所陈。亦不敢搀入他事。姑借辑要中语。仰塞 恩命。此虽出于愿忠之愚忱。而病伏床箦。语无伦脊。疏谬之罪。亦无所逭。伏乞 圣明恕其妄而察其愚焉。仍降 明命。收还其 召旨。又治臣慢蹇之罪。以肃朝纲。以安微分。千万幸甚。臣治疏将上之际。得伏闻日前因前主簿韩元震疏。堂劄遽发。论罪至深。继有持其疏入 侍之 命。而史官既 命拿问。元震将被重罪云。末后 处分。虽未及闻知。而远外流传。孰不惊叹。槩闻此事实由元震疏中提及向日筵教论亚圣事而发。当日 圣教。臣既未详。而世无有造虚构。无故侵君父之人。则元震之疏。亦不过得闻腾播之说。辄附忧爱之意。原其心。无可罪者。傥 圣明因此一言。或加重典。则古人所谓有则改无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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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之义。恐不当如是。而平日 待士之礼。将自此坏尽矣。草野岩穴之士。孰肯于于而来。愿立于 朝哉。如臣鲁劣。不足备数于徵士。则虽靡此事。固无进身之路。而即此一款。尤为难进之义。兹敢略附疏末。冀垂俯察。若其干渎烦猥之罪。臣亦不敢辞也。臣无任惶惕屏营之至。
辞持平疏(癸丑)
伏以臣本无似。屡辱 宣召。而只以自知甚明。自量甚熟。曾不敢为冒进之计。今者柏府新 命。又出意外。驲 召继至。臣诚惝恍惊愧。莫知所谕。顾臣才疏学蔑。论其职任小大閒剧。无一可称。况此风宪之职。其责任尤重。必得端方正直。言议可以动君听。风采足以惮众望者。可无匪据之诮。如臣之迂缓拙劣。而厕近 耿光。冒居台端。则岂大不为清朝羞也。今策名文谱。节次推迁。则虽朝除夕擢。而不骇听闻者。以循例故也。若拔之于寻常荫涂。猝然置之清班迩列。则人必指点而笑之者。以非常调也。藉使臣早登科名。逐队随行。犹惧其不称。况于千不似之职名。万不当之 优恩乎。臣固不足道。而人将谓 圣朝举措何如哉。念臣于辛亥夏。猥膺辑要参讲之 命。敢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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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艺之义。略掇辑要中一二语。以伸箴规之忱。而及承 圣批。则举先正句语。特示未安之意。以 殿下崇儒好学之意。犹不免于读其书而弃其义。真大可惜。而由臣鄙薄。至使先正之语。不见槩于 君心。臣心惶愧。尤当如何。至于韩元震事。臣于其时 处分颠末。未及尽知。只于疏末。略陈同进退之意。而 批以元震侵侮不敢言之地。难掩其疏。因伏闻 特下备忘。至以仗尊周之大义。讨悖说之人为 教。臣未敢知。如何而为尊周之义耶。尊周之义。莫大于春秋。而周天子过失。不一书之矣。尊 皇明之义。莫明于我 孝庙时。又如先正臣宋浚吉一生所秉持者是义。而进论治道。语及 皇朝。随其得失。尽言不讳。此载浚吉年谱。班班可考。至于先正臣李滉与人书。以为洪武礼制。为乱圣典。不可为世教。岂非尊君之义。论事之体。并行不悖耶。今若以事关 大朝。不敢言其是非。一辞赞美。谓是之尊周。则果成甚道理。元震既有所闻。敢附匡救之义。溯本而言。搀及 皇祖事实者。揆诸事理。诚恐无怪矣。以此谓之侵侮而得罪尊周。则亦岂元震一毫萌于心者哉。呜呼。 殿下于顷年招徕元震。待以儒士。恩礼如彼其盛。而先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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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疑怒太过。前后 圣教。声罪狼藉。一言斥绝。不少顾藉。不承权舆之叹。其将如何。臣与元震少小同学。志并义合。饥饱寒煖。宜无与殊。岂可以初不相干而独为荣进之理哉。顾臣庸陋。无足备数。而病残衰劣。望绝世道。出处一节。已不须言也。不然而如使臣有可以膺命者。最有一事。实关今日去就。臣于 收召之下。终不敢一言之。则是臣先自疏于 殿下也。亦岂臣所自安哉。呜呼。我先 肃宗大王阅历世变。究厥是非源委。以谓今日纷纷。其本由于斯文之争。而既以先正臣宋时烈为大贤君子。则其背悖时烈者是小人也。至晚年处分。光明磊落。可以质鬼神而俟百世矣。盖以最初分裂。实有公私邪正之判。而自兹四五十年之间。小大论议。每每如黑白之相反。以至举一国之人。莫不有一定之色目。立心制行。言论风习。正薰莸冰炭之不可同器。故兹乃不复假借。如刀两断。作为文字。以贻燕翼。至于 传禅之际。并与精一之法而勉之。此岂卒乍间偶然之处分耶。今 殿下以荡平二字。作为治之符调停之机。必欲施自源头。故至有丁未 下教。而不以为难。及乎世道日变。乱逆层生。则实建中调停。终致靖康之乱者。前辙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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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此莫非 殿下荡平之不得其要。而 殿下尚不寤此。反以今日变乱。谓由于朋党。而朋党之源。起于斯文。视斯文如弁髦。恶士论如乌喙。至使士林之间。正论消亡。朝廷之上。忠节靡然。大往小来。阴长阳消。时烈之道。日以益晦。败破无馀。昔和靖尹氏以程氏之见斥。辞不赴召曰。学程氏者我也。请就斥。今臣学于先正臣权尚夏。师时烈之道。而时烈之道。既无以复诵于今日。则固自甘于弃斥草莽矣。岂敢为龟山之一行。以贻朱子之讥耶。伏乞 殿下俯察微臣无可取之实。特宽虞人不敢往之诛。所授宪职。亟令镌改。使名器不至猥屑。愚分得以粗安。则公私幸甚。臣无任惶恐屏营之至。
辞掌令疏(甲寅)
伏以臣赋性庸愚。殖学疏浅。守分田庐。绝意仕宦。而经筵召旨。柏府 除命。前后相随。辄縻以不敢当之恩。私心惶愧。若陨渊谷。每一承 命。流汗被面。念臣放废如木石。来去如凫雁。出处去就。虽不足仰烦 上听。而匹夫之志。既自有其所执。虞人之役。亦不可以非招。则区区咫尺之守。实系臣难进者。而一向泯默。不一仰㬥。亦非臣义之所敢出。故昨秋辞本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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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陈空疏之实状。兼以一二难进之端。冒昧附陈。实亦自言其私义。非有他意也。 圣慈不谅。 严批遽降。至以欲闹甫定之世道为 教。臣于此惶悸已极。继伏闻 前席下教。又甚严截。 筵话既秘。虽未详闻。而臣心悚懔。尚复如何。臣屏伏山野。聋瞽时事。世道之定与不定。非臣所闻知。则平地之起闹。又焉有其心耶。在野之士。身不出而言出者。古人所戒。臣虽无状。亦诵斯义。污不至妄涉时事。鼓闹于其间矣。秪是草莽狂疏。胶守微志。自谓贱臣之私义。不干今日之世事。而矢口陈㬥。至烦 圣心之过虑。此岂臣始料所及也。虽然。为人臣而闹世道者。是何等罪名。而况臣既自废蛰。反有此事。则其为不韪。更莫大焉。臣自承此 教。抚躬靡措。惕息弥年。只欲匿影深林。没齿讼尤。以卒承 诲责之 圣意。而不自意掌宪升拜之 命。又降于荒谷俟谴之中。诛罚不加。 宠渥愈隆。臣诚惝惶惊惑。憯莫知其故也。窃仰 圣明宽假。不欲备数苛责。姑囿于包荒之度。而实怪夫 清朝综核之政。不至尽坏。则其何以纠正官邪之任。更畀于负罪讼愆之臣而莫之少恤也。臣之不敢冒进。固不待此事。而目今罪名之未勘。又添情势之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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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若贱疾之淹苦。职名之不称。臣不暇言而亦不敢言矣。兹敢席藁田间。沥血仰吁。伏乞 圣明亟命有司。重勘臣作闹世道之罪。以砺一世。仍又镌削臣职。更无检举。使臣得以优游山涧。颂 恩畏罪。以无负圣主之至诲。是臣之大幸也。臣无任兢惶战栗之至。
辞执义疏(己未)
伏以臣于前月末。伏奉有 旨。以臣为司宪府执义。令斯速上来者。念臣丘壑自放。樵牧与群。而掌宪之衔。递才数月。又 辱升拜之命。犬马虽顽。犹知恋眷。臣既具均赋之性。 宠渥所被。岂全不知惶感哉。然而大夫之旌。礼非不重。虞人死不往焉。盖其施之不宜故。死不敢当也。顾今新 除。即风宪之贰。而古所谓中丞也。其地望之清峻。责任之紧重。在臣陋劣。其不当。奚啻为虞人之旌也。此臣所以 恩命之下。益不胜兢蹙而已也。程子大贤也。而王岩叟犹请一见而后授官。其意欲使其君知其可用之实然后用之也。其慎重如此。臣自知无似。前后 召命。一不敢承膺。则 殿下曾未之一见臣矣。固无以知臣为何状人物。且臣身既不出。粗知言出之戒矣。平生言议。不少槩见。则朝廷亦何以知臣如何哉。只是偶然一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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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收 召之列。而不究迂浅之实。无端拶擸。一转再转。隮之以万不近之职名。臣心之惊惕闷愧。已不须言。若使岩叟见之。以 殿下官人。谓果审慎否。而 清朝综理之政。又岂若是之疏阔也。此盖上下虚伪。靡文日胜。不能以实心行实政而其弊至此也。臣跧伏穷山。与世无相干涉。而每见朝廷用人。不问才学如何。任官。不问人器当否。惟名是循。不覈其实。以致正论不行于上而义理日晦。惠泽不究于下而人心日离。不能不为世道忧。默祈 圣明之于此痛戒。以收实效。而今反以不肖之身。屡供应文之资。揆诸公私之义。益岂不羞且愧也。况台阁。人主之耳目耳。人主有过失。辄正言诤之。若居是职者。或非其人。则使人主有轻台阁而厌其言之心。人主若轻台阁而厌其言则言路绝。言路绝则无所忌惮。惟其心之所欲。而乱亡随之矣。其必得学识通明。言议峻正者置之。然后可使君心敬惮。庶几不至于有过矣。如臣蔑裂空疏。望实俱轻者。先去台端。以重言路。是公私之大幸也。臣早衰多病。居恒凛凛。而风寒感伤。再三添苦。闭户涔涔者。已浃月矣。文字陈恳。亦至稽晚。顾厥分义。尤切悚惕。伏乞 圣明并治臣慢蹇之罪焉。臣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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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惶悚祈恳之至。
辞出入 两筵别谕。兼陈 君德疏。(辛酉)
伏以臣于昨年九月。祇承柏府 除命。而病淹㱡㱡经月而后。始稍整理心神。冒上辞本。则职名已递。其疏还却。 恩除之下。既不克趋承。文字吁恳。亦终稽废。逋 命之外。罪积慢蹇。日月虽久。悚惕弥深。顷又伏奉前十二月十二日成贴有 旨。至谕以先圣出处之义。世臣分义之重。又责以辅导 元良。讲学 经筵之意。十行丝纶。出自 睿衷。反覆诏教。如亲面命。臣于病伏中。蹶然而起。端拜祇受。伏读未半。不觉惊恍感惕。罔知攸谕。夫圣人之辙环义至大。尚矣无以为言。世臣分严。臣亦岂不知哉。孔子以鲁为父母所居之邦。犹迟其行。况臣以世禄之后。存亡休戚。义既与同。且半世京华。困于科宦。元非遁世之类。则岂有一分不可仕之义也。然义者宜也。事之合于理之谓义。是以义之至处。事有时而变焉。至于出处进退。惟适其义。不必驱之于一涂辙矣。若其职不敢堪。礼不敢当。而徒以世臣分义之重。冒没承膺。则其于理合乎否。如臣陋劣。固不足拟议于古人出处进退之义。而惟其各具之天理。本自秉彝。犹知公议之为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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惧也。嗤点之为可耻也。故前后匪据之职。踰分之礼。每揣量斯义。诚不敢全然放弃而只以趋承为恭也。奔走末禄。陈力执事。实荫仕者之常分。而顾今齿发摧颓。疾病侵寻。此犹不可自期。况侍讲 经筵。辅导元良。是何等责任。而其敢将此滓秽之踪。进近 清光。出入两 筵乎。 经筵之任。不但备顾问而已。亦将以成就君德。则既不可责之人人。而且 春宫邸下睿质夙成。方将就学。此正抽关启键。蒙养以正。导迪于一篑之初。而为亿万斯年之本矣。必得宿德耆儒。使之左右挟辅。以就日新之地矣。毕竟招徕而毗辅之者。浑及于倥倥愚鲁之臣。今日调护之方。窃恐不免于朱夫子疏略之叹也。何 殿下之不审至此。第念野人芹曝。实出爱君之诚。臣虽不敢进承 明命。其所以眷眷我两 宫者。终亦泯泯不得。兹将先正臣李珥进之于 宣祖大王者。仰陈于 黈纩之下。敢用替野人之芹曝。未敢知 殿下不以猥屑而废斥之耶。李珥以为君者。世子之则也。世子无所取则。彼师傅僚属之贤。虽欲教之以道。其可得乎。盖君之于世子。亲则父也。尊则君也。亲且尊则其取则之者。易而深矣。然则今日 春宫之所以观感而取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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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者。其不在于 殿下。而殿下之不出家而成教之道。亦不在于 春宫之能观感耶。 殿下尽老老之道。 春宫亦必兴孝矣。 殿下尽长长之道。 春宫亦必兴悌矣。惟 殿下立心必质直。制事必诚信。是非一循天理。毋或干以私。好恶罔咈民心。以从己之欲。毋用小智以伤大体。毋好自用以恢公听。此观九五观我生之义。而 殿下以身教之道。亦莫切于此。日三之际。其观感取则之方。与在外僚属之十寒一曝者。其效不可同日而语矣。况若臣之蔑裂有无。何足道哉。李珥之以取则之道。勉之于 宣庙者。岂以宣庙之所以自修有歉于取则也。尧舜吾君之心。固无所不至也。愚臣今日之言。盖亦珥当日之心也。惟殿下念哉。顾臣謏浅。既无以仰承 恩召。则疾病之难强。固不暇论。而第今旧患新恙。经寒更作。屡日床席。宛转呻楚。虽以此病状言之。实无起动趋承之望。伏乞 圣明察臣苦衷。谅臣疾恙。今下 召命。亟令收还。毋致公议拂郁。傍观指点。而俾臣亦得以守分将息。以卒生成之泽焉。臣无任悚慄祈恳之至。
辞执义。兼辞进善新 命。追申春秋祠事待罪疏。(癸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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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罪重山积。恩侈天大。削罢不匝岁而旋 收叙。前后 除命。由该司而移柏府者再。而至有驲 召之命。臣于缩伏讼愆之中。其惊惶感惕。诚莫知所以为谕也。臣从前违逋之实。不但屡陈之矣。今亦不暇言。臣之顷年得罪。实由于春秋祠移奉一节。其初委折。不能详于查 启中。而臣于昨冬叨是 除也。承 命旋递。未及一疏仰悉之。今安得以事已而不一陈于 圣明之前。更请 严诛也哉。报恩地。有春秋祠者。此孔夫子影堂也。以朱子配之。先正臣宋时烈从享焉。盖孔子作春秋。尊周攘夷。以著大一统之义。后来虽群圣贤辈出。惟朱子与宋时烈。以所值之时不幸故。独能述此意而明此义。终使天之经地之义民之彝。撑柱于千百载之后者。莫非朱子之功。而其又使环东土数千里。不至为夷狄禽兽之域者。亦非宋时烈之功乎。本邑儒生。因其地名之偶同。立祠奉影帧。榜曰春秋。其设盖亦有年矣。向在己酉春间。本祠儒生。来见臣以为此祠物力凋疲。规㨾欠缺。距祠不远地。又有尤庵先生影奉之所。是号山仰祠也。祠屋华鲜。规模备具。远近齐议欲移奉孔,朱两夫子影帧于山仰祠。以尤庵先生降配。而其间或不无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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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之议。有曰孔圣祠享事貌。有别士子之私奉笾豆者。既未安。或曰。虽儒林大贤。 朝家未及从享文庙。则儒生之先自配食。似未安。或又曰。移奉虽出于不得已。移先圣之影。就奉于后贤之祠。似未安。此等说。果皆有见。而移奉之举。终或不便否。臣答曰。兹事体重。岂敢以末学謏见。有所与议。第今既立祠奉影。则图所以备仪崇奉之而已。若不能然者移奉。义亦有据。顾此诸说。似皆未考乎先贤已行之礼矣。昔朱子祀孔子于沧洲精舍。以颜,曾,思,孟配之。宋朝七贤从享之。我东江陵地。亦有孔子祠。而退溪先生书额而题诗。引重之。其以儒士之私奉为未安者。得此例而已。无可言矣。宋之七贤。朱子之时。俱不及从祀文庙。而朱子不以此拘。并跻孔圣之祠。则其曰文庙未从享云者。又不须论也。至于先圣贤之移奉后贤祠。亦有古例。星州之川谷书院。始名迎凤。即寒暄先生主享之院也。退溪先生以其院在云谷而川号伊川。改名川谷。主祀程朱。以寒暄降配之。此可为今事之證援矣。退溪之意。岂非以先贤虽曰追享。既享之后。便为主祀。而前享之贤。自就配位。又从以改其号。则此即主享之先贤祠也。祠屋新旧。本不足论也耶。然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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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重礼。不可苟完。宜更博询而审处之云。尤庵时烈之号。退溪先正臣李滉之号也。寒暄先正臣金宏弼之号也。其后数月。本祠儒生。与傍近邑诸儒齐会。而移奉孔朱真帧于山仰祠。以宋时烈降而从享。因改榜春秋。此前后事实然也。及其查启也。辞不别白。有若以宋时烈之影堂本号春秋祠。而孔子,朱子无端追享者然。其实春秋祠本有别建者。而至是移奉之由。 殿下亦何以俯烛之耶。然 殿下于此祠。特下严教。至罪微臣者。只以大圣之下奉于后贤祠也。顾其移安一节。归宿于臣言。则论其罪。实在于臣。臣固不敢辞。而毕竟 转环之德。俯采舆议。至 收三圣祠毁撤之 命。春秋祠亦可以岿然特存。永示于千百代之后。只以移奉之故。孔,朱真影。不得仍奉旧所。至毁春秋之榜。使三圣贤尊周大义。不复揭见于天地之间。此则臣不但得罪于 殿下。其罪亦已上通于三圣贤矣。臣何颜面。更厕于儒冠之列哉。臣于引罪之中。亦有所悲慨者。呜呼。握火抱冰。十年血诚者。孝庙春秋之义也。玉瓒皇坛。百世寓慕者。 肃考春秋之义也。我 殿下亦何尝不眷眷于斯耶。即今珠玉皮币之中。惟有辞于天下后世者。只此可以含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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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痛。密传心授也。彼儒生辈妄附斯义。私自尊享者。其事或未尽当。而其意亦足可悲矣。固当任之而密扶植之。以存硕果之义矣。何可刬地埋没。一切摧抑哉。前后 圣教。每以儒生之私奉孔圣为屑越。此不但有朱子之沧洲。我东之江陵古事。已可以为据。宋儒张栻在荆州。建虞舜庙。而朱子为作迎享诗以侑之。虞舜既贵为天子。宗庙飨之。则后民立祠私享。尤岂不屑越乎。然而朱,张两贤。曾不以为非礼而有所拘焉。况我孔夫子立圣经开群蒙。为万古圣师。而其尊奉之责。尤在士子。虽以古今祀典言之。释奠将事之列。章甫必与焉者。其义亦可见矣。以士子而祀孔圣。若农夫之祭田祖。岂可以卑贱而屑越也。至于先儒之配食。尤所难慎。 圣教诚然矣。然若以宋时烈为难慎也。则臣愚窃以为过也。时烈之贤。 殿下固已稔知。而臣虽不肖。亦尝奉教于君子。集群圣而大成者孔子也。集群贤而大成者朱子也。吾道既东之后。朱子之嫡传。卒亦归于宋时烈。士林公诵。有不可诬矣。矧乎春秋之义。自孔子而朱子。自朱子而时烈。源派相承。实如臣上所陈者。则此岂臣阿好之言。真可以百世以俟不惑也。今以时烈从朱子之后。与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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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孔子祠。有何可疑乎。 殿下今若曰予既勿毁孔圣祠。则春秋祠亦当不毁。而卒乃至此者。以惟臣凤九妄论于下奉贤祠之故也。其罪尤大。臣凤九亟施重谴。春秋祠更建。如前日之规。以全予不毁孔圣祠之意。在 殿下崇儒重道继志述事之义。岂不大有光焉。如臣猥诵斯义者。虽伏 严诛。亦岂不与有荣哉。臣于请谴之章。引义敷陈。其说张皇。固知非时俗例格。又非 殿下之所乐闻。而犹勤恳至此者。诚以此斯文之大义理。士林之真公议也。臣嫌于一时匪怒之 教。以此引罪而终不能一尽言之。则诚不免上自疏于 殿下礼遇之意。下自负于平日素学之志矣。宁不辞鈇钺之更加。不敢不摅尽胸中之蕴。惟圣明俯谅焉。臣方治疏缮写。将入县道。忽又伏闻 胄筵新除。臣益增惊惧。不觉惶汗被体也。臣即衰疲倥倥底一个粪土之贱。何故荐误 宠简。玷辱名器。至此之甚也。况今 春宫邸下睿质夙成。令闻日彰。正宜极选一时之俊髦。俾补就将之学。岂可以如臣无似。备数于进讲之列。以妨旁招之路哉。臣方请 严谴。新旧 除命。固无暇于丐免。而所带两职。系甚紧重。亟 命有司。并先刊汰。仍治臣罪。一如臣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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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陈。不胜万幸。臣无任兢惕屏营之至。
辞执义疏(甲子)
伏以臣年益老而病益深。恒日㱡㱡。顷伏闻 圣上聿举耆社故典。百僚腾贺。八域同庆。顾臣床箦之喘。末由进身于嵩呼之列。短疏伸悃。亦不能自力。臣分全亏。方切讼尤。此际柏府 除旨。忽下意外。驲 召之命。继又申之。臣诚惊惶。莫知攸谕。念臣言其才学则极卤莽。所被 恩命则非常调。其千不近万不类者。正诗人所讥不称其服也。一世之有耳目者。莫不嗤点。若相爱臣者。又莫不闷其不祥。至于臣自知之明。则尤不胜常自懔惕。措躬无地也。昔先正臣李滉有 除命。辄辞以为一生踪迹。落在退身徇义之一边。盖义者。随人随时。惟宜而已。人臣事君。可进而进则进。固义也。可退而退则退。亦未必非义也。以滉之大贤邃学。犹自谓未之信焉。以退为义。如臣蒙陋而冒膺 盛命。则其昧进退之义大矣。君臣主义。先失此个义字。更何藉以事君哉。 书筵讲官。顾何等职责。而縻之贱劣。弥月经岁。岂不欲续上文字。必冀递免。疾病荐谻。亦自不暇。况此台宪之任。上匡君德。下正邦邪。其为紧重。尤何可一日委之草莽。任其瘝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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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今此数事。莫非臣不敢进之端。其所可递。又不但此而已。臣窃覵近日 殿下之过举。频复频失。皇天之警告。式月斯生。而朝廷之上。苟谀成习。蔀屋之下。怨咨弥深。世道日下。人心益乖。实有不可言之忧。今日急务。正宜思所以大惕念大振作之道。则必先择公明刚直。为一世所见惮者。寄之耳目之任。随阙勤攻。激扬朝端。使上下知所警恐。为一分之助矣。如此则若臣蔑学衰疲。全无用之物。亟宜刊去台衔。移授可人矣。伏乞 圣明特念言责得失。大关兴丧。而察臣才器不称。义不可妄进。老病实状。又无以自强。即命递臣所带两职。使官方无侥冒之叹。私分有粗安之幸。千万之望。臣不胜瞻天祈恳之至。
辞进善疏(乙丑)
伏以臣于前冬。忝在宪职。猥上短疏。祈蒙 恩解。而及承 圣批。十行谆复。教诏之语丁宁。斥责之意严切。而继伏闻 筵中下教。倍于 批旨。至有人臣所不敢闻者云。臣僻处穷壑。虽不得其详。而臣以不肖。曾不得冒膺 徵召之命。是以累叨台地。固不敢以言先之。盖臣自守之义然也。前疏亦不过草草冀免之语。历数可递之端而已。只以流俗骫骳。如水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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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刷之责。专在台阁。诚不宜縻之于草莽衰劣之身者已较然。而又其爱君忧时之念。未忍全忘。平日之耿耿在心者。自不免随笔闯及耳。不料数字句语。未蒙 圣明之究察。反为激恼之归也。臣泥首缩伏。迄兹席藁。虽岁已更月屡改。而无非臣俟谴之日也。不敢偃然无故。更入文字。而 威罚终不加身。职名亦已自解。臣仰感涵贷之 恩。益不胜惶陨也。惟是 胄筵讲职。循例单付。淹延累朔。尚无变动。臣顾官名而思其义。未尝不自愧。负罪戾而无所勘。亦未尝不自悚也。顾臣草野愚妄。不入时㨾。虽寻常乞免之语。动不槩于 圣心。致勤 严教者。前后非一再矣。此臣所以屏蹙讼尤。临疏兢兢。虽自劾之章。宁欲并归泯泯。遂一味蛰默。以至于今矣。然而讲院清衔。久贴粪土。一日未解。实添臣一日之罪。兹不得不沥血陈恳。干冒 尊严。罪益难逃。伏乞 圣明亟命镌改臣所带职名。因治臣罪戾。以砺一世。更命选部。勿复检拟。使臣得以安意省愆。没齿田野。不胜幸甚。臣无任兢惕祈恳之至。
辞进善执义 召命疏
伏以臣情穷势隘。衰甚疾痼。讲职 召命。祇拜已久。
屏溪先生集卷之五 第 110L 页
文字申恳。不但病不能自振。兢畏之极。亦不敢烦猥昧昧。若无知也。每自念之。只益惧叹。不意今者宪职新 除与驲 召之旨。次第远降。臣惊愧惶惕。不知所措。顾臣区区咫尺之义。实无以摆弃素守。而况自前冬 严教之后。所负罪案。至重且大。席藁俟 谴。岁月已匝。终未蒙薄罚之勘。以至 除命络续。 召旨频繁。其处田庐而叨华贯。负衅咎而辱 宠命。非独在臣为不祥。有罪匿覆。反侈 恩渥。亦岂 圣上实理裁物之道哉。爵禄常情所共奔趋。而迷见转惑。终始自阻。蛰迹与世无相干涉。而自蹈罪戾。危悰益蹙。莫非穷命所赋。畸而又畸也。尚何咎也。噫。成就 睿学。讲官之责。纠正邦邪。台臣之任。今日紧务。无大于此。顾今养德林下。合是任而当此责者。岂无其人。乃以如臣丑差。徒縻美名。下而羞臣心。上而旷厥职。此何事理。只自讼罪。渎扰是惧。一味泯默者。又恐 恩罪之都作等閒。尤切悚闷。兹不得不疾声呼吁于慈覆之天。伏乞 圣明将臣所带职名。亟行刊汰。所负本罪。亦 命勘处。使朝体无亏。臣分少安焉。臣无任瞻天望 阙。震越祈恳之至。
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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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呼。丙丁之际。天地崩坼。义理丧绝。顾我三百年礼义之邦。几不免夷狄之沦矣。若无 仁庙之马上痛哭。 孝庙之十载薪胆。 肃庙之筑坛报祀。将无以有辞于天下后世矣。惟是先正臣宋时烈以 孝庙同德之臣。苦心抵死。一生秉持者。固此大义。而世道日陷。人心日溺。媢疾之极。并与其大义而诬毁之。则春秋无可读之地。而志士之涕已血矣。今者 殿下特著常训一篇。其修齐治平之训。可秩典谟。而最于法祖章尊周之语。大书特书。义炳日星。上可继三圣之遗义。下可贻文子文孙。以示百世之后昆矣。凡今之血气含生。观瞻所及。孰不耸动于斯也。臣跧伏穷山。晚始得闻 圣虑过深。旋改周字。而学儒之疏请勿改者。大加 谴责。至施 祖宗朝所无之罚。呜呼。此何事也。百馀年来此等文字。不必秘讳。不但登之章奏之间。刊布册子。不胜其多。然未闻以此媒祸也。岂不以春秋大一统。天经地义。覆载所同尚。而忠信之果可行于蛮貊者耶。在昔 显庙丁未。华人陈得等漂到济州。其诗所谓尔家元是壬辰人之语。我人孰不掩涕。而当时柄相。必缚送燕山。虏人笑我之无义。至今言者。胆犹裂矣。盖彼人非不知 本朝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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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若无闻者。实不欲雠视我秉义也。今虽畏约无穷时。此不啻朱子所谓屋下合说底话也。何至于密传心授之地。终改文字。使 列圣相传之大义。毕竟为苟且之归哉。 大圣人规模。恐不当若是之不快活也。况彼儒生辈虽年少狂妄。亦皆闻先正之风而尊此义者也。渠方鼓舞于 殿下之义声。而及闻王字之易。则以其不若周字光明白直。而反恐是义之不大彰明矣。聚首惊惑。真若命脉之坠绝也。以本分宁激无渝之义。当论说峥嵘之际。其于事实之或爽。语言之或过。无怪其不暇顾也。然论其大体。此辈真扶春秋之大义者。 圣德如天。固宜从容而谢之。奖其义而嘉其言矣。何乃威怒之摧折之。罪之以远配。辱之以庶人。不料 圣明之世。有此举措也。臣愚窃以为 殿下烛理未尽明。故不当疑虑而疑虑太过。涵养不能熟。故少拂 圣心而圣心必激恼。过而又过。激而又激。则辄降臣民不敢闻之 教。使举朝震荡。莫究其是非。而惟 圣意之是顺。此不几于予无乐乎为君。惟其言之莫予违者耶。惟 圣明念之哉念之哉。
辞 世子听政后别谕召命。因陈勉戒书。(己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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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伏闻我 圣上有 大命令。举国政而听之我 邸下。申告 宗祏。大诰臣民。八域之延颈愿死者。莫不欢欣庆忭。窃念我 圣上未及大舜之耄期。已倦于勤。群下之心。诚不胜其缺然也。况我 邸下爱慕之至情乎。至于承膺 眷命。以临万机。而其所兢惕。当如何哉。顾臣名忝 宫官。已经累岁。匪分之惧在心。难强之疾缠身。今当 邸下之初政。亦无以厕迹诸臣之后。一瞻 耿光。与同欢庆。臣诚死罪。悚蹙罔措。不意顷者祇受所降 别谕。促臣上来。 辞旨勤恳。有踰寻常。臣闻 命惊惶。莫知所谕。臣之愚鲁蒙劣。自知不类。 圣上以礼收召馀数十年。而终不敢进身于 文陛之下者。实愧虚名之自误而 盛礼不可辱也。才识之最下而选职不可冒也。每承除命。辄㬥情实。特 邸下新莅机务。未及俯烛。不免随例备数于旁招之列矣。臣何敢摆弃素守之志。强策垂死之躯。唐突前进。以贻嗤点哉。廉愧所存。卒不免违逋。臣罪至此。尤万万矣。然君臣大义。天地之常经。忠爱一念。秉彝之本性。臣虽不敢冒昧趋 召。耿耿者自不能已。岂终无一言以效芹曝之诚也。呜呼。今日者 邸下听政之一初也。万物咸睹。四方耸听。
屏溪先生集卷之五 第 112L 页
世道之治乱。此可卜矣。国家之兴亡。此可判矣。此其邸下之几。固不可失。而所以仰副 圣上付托之意。俯答臣民爱戴之望。亦不在此乎。第其治乱兴亡之几。只在 邸下之一心。盖事物之千差万别而所本者此心也。圣贤之千言万语而所重者此心也。心者贯幽明而通有无。以是而为圣狂贤愚之别。以是而为吉凶休咎之分。凡人为学。莫不存此心以养其本原。察此心以措其事为。帝王之一日万机。而尤岂不存此心以为出万化之本哉。宋臣张九成之言曰。一念之善。祥风和雨。一念之恶。凶荒扎瘥。是知天神之感应。生灵之荣瘁。世道国家之治乱兴亡。无不系焉。昔成王年十三即阼。而其存心之效。至使海外千万里。天无疾风雷雨。海不扬波三年。则越裳氏之人。亦知其中国圣人致中和之效。以及于此也。若幽厉桀纣之心邪恶偏侧者。其验之反是。亦可知矣。其几之可惧也如此。 邸下虽在冲年。今既 临朝廷而理机务。其于一念之善恶从违。岂敢少忽哉。然措此心而施诸事。则固不无先后缓急之序。而其先且急者有六。一曰。立志以法尧舜也。志者心之所之也。人虽有向善之心。合下立志不能高不能坚。则安于卑近。
屏溪先生集卷之五 第 113H 页
狃于故常。既无以收拾身心。寻向上去。而又或一时意思易就衰霎。不能不间断。则亦无以坚凝凑泊。为制事之本。必此志先定。以第一等自期。然后乃可做为。伊尹莘野之匹夫。而犹以尧舜君民为志。况 邸下首出庶物。任位育之责。其不以尧舜为法耶。若有宋神宗何敢当之意。实非 宗社生灵之福也。 邸下欲加致知之工。则尧之钦明。舜之浚哲。皆可法也。邸下欲修进德之业。则尧之峻德。舜之玄德。亦可法也。平章百姓则 邸下得以新民德。明目达聪则 邸下以之开言路。有才德则如举十六相。有罪恶则如罪四凶。是亦尧舜而已。至若尧舜之执中用中心法旨诀。尤最紧切。此心之发而为食色玩好居处宫室则不期过而过于中。发而为孝亲敬长穷理实践则每患不及于中。惟 邸下每自反求。其过者裁抑之。必无过于中。其不及者勉强之。必至于中焉。此法执中之道也。朱子论用中意曰。若取极厚极薄之二说中摺以为中。此子莫之执中。安得谓之中。极厚之说是则用极厚之说。极薄之说是则用极薄之说。厚薄之中之说是则用厚薄之中之说。惟其说之是者而用之。是乃所谓中也。 邸下日听群言之异同。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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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朱子说惟是之用焉。此法用中之道也。臣窃闻近日 书筵。进读中庸。伏想于中字之义。讲之熟矣。况我 仁庙之于 孝庙。 肃庙之于 景庙。亦以此相授受。则顾此中字。即 邸下传家法也。宜 邸下之益自勉之也。 邸下睿质天纵。知日长而业日崇。若坚定此志。用己百己千之工。则希圣希贤。天必遂吾之愿。人皆可为之尧舜。何患不得为之哉。伏愿 邸下先立大志。严心法大规模。必以尧舜自期待。言尧舜之言。行尧舜之行。使斯世为尧舜之世。斯民为尧舜之民焉。二曰。勤学问以明义理也。学之为言效也。不能者。效其能者而能所不能。不知者。学乎知者而知所不知。或读书以开广之。或讨论以讲明之。将以通贯乎义理。体验乎身心也。为人君者。姿质虽美。若学问无所资。则一言一事。或不无偶合。而一身全体。终不离俗窠。不免为小智自用。天理无所准。人欲无所别。而治己治人。皆苟而已。孔子称帝舜之大知。不过曰好问好察。傅说赞高宗之治道。而亦惟曰终始典学。 邸下及此志学之年。宜急逊志之工。例讲之外。数引宾僚。辄将经史义理精微。究极无遗。大而治乱兴亡之要。细而人情物态之变。靡不讲明。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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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朝视膳之暇。庶务裁决之馀。全以读书而为事。先使此心虚明专一。端拱危坐。静对方册。心目俱到。音韵舒畅。字求其训。句研其旨。如朱子所谓读上段时。不知有下段。读下段时。不知有上段者。而及其沈浸淫佚。浃肌沦髓。又如尹和靖耳顺心得。如诵己言者。则日有新得。理事融会。左右逢原。触处流通。动静云为。自中义理。进德修业。岂患无其本欤。三曰。绝嗜欲以养气血也。人之有生。必具形气。而形气既具。嗜欲随之。又况三十以前。志虑未及长。气血未及完。若一或徇情。昧于摄养。则荣卫易损。精液易耗。疾病之来。即其所也。况人君所处。与众人自别。肥甘之于口。轻暖之于体。声色之于耳目。便嬖之于左右。求之斯得。欲之斯遂。此皆伤生之鸩毒。迷人之伥鬼。可不惧哉。邸下一身。三百年 宗社之所托。亿万命生灵之所依。惟疾之忧。即 三殿之心。无疾之望。亦举国之情也。 邸下其可以自轻耶。嗜欲既生于形气。则形气所发。即书所谓人心。而人心之流荡者。为嗜欲也。苟使人心初不能听命于道心。一任其滋长。则不但为一身之疾病。终亦为一心之大害。是必从其发处。遏欲顺理。或节省而毋至少过。或禁绝而不使近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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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为主。物欲退听。则既无所陷溺而为疾于身。亦无所腾倒而为害于心。表里收功。岂非两尽之美欤。四曰。恢德量以受直言也。臣闻有道之世。直言多闻。无道之世。直言先亡。古人以言路开闭。占国之治乱者。意盖如是矣。三古以降。直言者率不能见容。是由在上者量狭而不能尽乎人言之致也。惟其量狭。故只知在我者为是。苟同于我者。莫不奖纳而虚受之。其异于己者。辄皆违拒而摧折之。甚或知其言之忠直。以其私意之先入而不能不厌恶也。又或知容直之为美名。勉强而不之罪。然厌闻之心。着一种子。则一事二事。随时闯发。终必有勉强不得也。或使其间。果有直言者。指斥君违。不饶宠幸。而遽示声色。径加谴责。则终至于国无争臣。君志日亢。朝无见惮。仕路日贸。其伤国脉而防言路者。岂不大哉。义理者。天下之公。在上者未必尽是。在下者未必尽非。尧舜之世。尚有予违汝弼之教。而都俞之间。吁咈相错。况其下者耶。程子曰。量随识长。 邸下先用力于知言养气之工。而私意无所容。则当与天地同其量矣。虽有犯颜廷争。切中己病。何厌恶之有。 邸下凡于听言之际。必察言者本意。以为逆耳之言。人主所恶。婴鳞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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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臣所畏。犹且为之者。是其意不爱其身而爱其君。不忧其家而忧其国者也。其言之可者。则不但无訑訑之色。乐闻而翕受之。其不可者。虽不可用。亦可与其敢言之诚。使之复言也。此正后世人辟类患不能处。惟 邸下益加猛省焉。五曰。去私意以立纪纲也。私者与公相对之称。私则人欲。公则天理。大凡纪纲之不立。以公道不行也。公道之不行。私意害之也。天下之千邪万恶。皆从一私字出来。况人主以臣庶为子。以一国为家。而若于方寸之间。不免有一念之私。则不能子臣庶而有私臣。不能家一国而有私财。万事之弊。由此而出。朱子论私意之害曰。朝廷之上。邪正杂进。刑赏不分。士夫之间。志趣卑污。廉耻废坏。又论纪纲不立之害曰。风俗颓废于下。惟软熟奔竞而不复知忠义名节之可贵。如将倾之屋。轮奂丹雘。虽未觉其有变于外。而材木之心。已皆蠹朽腐烂而不可复支持矣。此其私意之不可不去也。纪纲之不可不立也。先正臣李珥之言曰。为政而能立纪纲。如学者集义以生浩然之气也。盖不可以一令之得正。一事之合宜。而遽责纪纲之立也。必人君无一毫私邪干于心。发号施令。大公至正。粹然一出于天理。以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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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则是者是而非者非。以用舍则直者举而枉者错。以至有功者必赏。有罪者必罚。言言而必信。事事而必正。无不顺天理而合人心。则令之而行。禁之而止。纪纲不期立而自立。如水到而船浮矣。此非刑杀之威。可以胁之。爵禄之利。可以诱之。只在人君一心上私意之克袪也。朱子曰。中原之戎虏易逐。而一心之私意难去。噫。私意之难去。有如是夫。恭惟 邸下方在冲年。虽以众人言之。嗜欲之萌。不至太甚。思虑之发。不至太杂矣。岂以 睿圣之姿。乃有许多私意。然若非尧舜之生知。则意虑偏好。众口辩言。内外交攻。习或与成。则私意之萌。种下种生。终为万事之害者。必先知而早戒之也。且私意存而纪纲不立。则国之必亡。亦不可不知也。惟 邸下戒之。六曰。善继述以光前烈也。恭惟我 太祖 太宗开创神器。圣神继承。积德累仁。制作文物。媲殷侔周。蔚然为海东数千里礼义之邦。丰功丕烈。不可殚书。而惟是春秋大一统之谊。天之经地之纬民之彝。亘万世而不泯者。粤自我 太祖大王代㬥以仁之日。所秉执者此也。盖我 太祖开国。在于 高皇帝创业之初。回军之义。上格 天衷。自是以来。本 朝列圣世笃忠贞。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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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庙壬丁。岛夷再寇。 乘舆西狩。八路鱼肉矣。幸赖神皇帝爰赫斯怒。竭天下之财。动天下之兵。迅扫凶丑。再奠 宗社。自此东人于 皇朝。不但君臣之义重。实有父子之恩深。凡有血气。莫不感泣而思死报矣。况我 宣庙圣忠益虔。坐不背西。万折必东之意。人到于今诵之矣。不幸丙丁之际。天地崩坼。义理丧绝。呜呼。尚忍言哉。尚忍言哉。虽其理穷力屈。事出权宜。然 仁庙之围中望礼。马上痛哭。可见 圣心慷慨出于天理之正矣。至于握火抱冰。十年如一日者。孝庙之志也。皮币之中。薪胆愈切。密勿之策。鬼神莫窥。虽中途崩殂。大计坠虚。犹其义声烈烈。震耀今古。能建天地而不悖矣。 显庙之褒录义死。 肃庙之筑坛报祀。皆所以明天理伸大义。而 圣上亦尝眷眷于斯。冤愤痛迫之意。屡发于丝纶之间。盖其 列圣之密传心授。上继 太祖倡明之遗义者。将永有辞于天下后世。则此诚 邸下世承之义也。宜 邸下亦讲明此义矣。国小力弱。虽不能仓卒有为。朱子所谓忍痛含冤迫不得已之心。常存诸中。一以保吾民以修内治。缮武备以待时至。则正继述人志事者。而亦岂不有光于 列祖之盛烈哉。今此六条。臣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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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谓今日治理止于此而已。窃覵 邸下冲年视事。方欲谦挹而不自居。臣何敢支离其说。尘渎于此际。而况臣草野屏伏。每有身不出言出之戒。亦不敢尽言其所欲言者矣。然最上心字之说。虽使臣终日竭论。亦无居此外者。今臣之缕缕以言。皆本于 邸下之一心。天下万事。其有不以此心为本者乎。尧舜禹以天下相传。而其言不出此心字者。盖以此也。然此心之出入无常。动静无端。其操持之要。莫切于一敬字。故先儒以为心为一身之主宰。敬为一心之主宰。武王之践阼。太公以此敬首陈戒之。敬者。主一无适。一内外贯动静。此心工夫。非敬以主之。曷能成始成终而宰万物也。更愿 邸下以一心为万事之本。而又以敬为操此心之本焉。臣所带讲官。责任紧重。不可以如臣丑差冒居也明矣。公私忧惧。自画已久。而一年二年。积屡瘝旷。 朝廷等于废窠。臣分益增凛惕。况臣素患风痰。弥老弥痼。长委枕席。户庭行动。亦不自振。实无作气登途。进赴 恩召之望。而且自前月添得轮行感气。咳嗽达夜。饮啖全却。老气摧沮。床席㱡㱡。文字控吁。经月稽延。尤不胜悚惕也。伏乞 邸下谅臣情病非出假饰。特许递解臣见带职名。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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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臣司败。以治臣慢蹇之罪焉。臣无任云云。
元孙诞生后。以未参进贺待罪。因辞进善书。(庚午九月。)
伏以自顷 嫔宫产室厅 命设之后。中外臣庶日夕颙祷于斯男之喜。兹伏闻皇天默祐。 元孙诞降。庆告 宗祏。贺腾臣邻。臣于床箦墐伏之中。蹶然而惊。耸然而喜。不知所以为谕也。人之为孝。莫大于有后。而今 邸下才踰舞象之年。即有弄璋之喜。不但亿万斯年子孙保之之庆。实基于今日。螽斯之诜诜。亦可占验于方来。 邸下于是乎上承下继。真是文王之无忧矣。 邸下既分丙枕之忧。且尽三朝之养。则 邸下之于为人子也。可谓能止于孝也。今者为父止慈之道。亦宜早讲。而是无过于将来义方之教而已。 邸下之凡百动静。尤不可不身先自饬。以为蒙养以正之本也。 邸下其亦念之否乎。第臣名列迩班。迹逋穷山。末由进身于诸臣之后。共伸忭贺之忱。情礼都乖。罪尤万死。臣所带讲院之衔。尚今虚縻。臣既怵分畏威。不敢每每烦吁。朝廷则视作等閒。置之相忘。顾其职则 书筵进讲。何等责任。一使之瘝旷至此而不之念哉。我 朝庶官。其限之最久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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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六年。而臣于此职。又加二载。此何法典。果使臣才学可以称其责。筋力可以任其职。当此硕德鸿儒为世之望者。已多其人。则固不可专靠一人。许久偏任。况臣之识学空疏。已切匪据之惧。情地臲卼。实有难冒之故。而年垂七十。恒病㱡㱡。岂有万分一之可强以膺 命哉。臣曾闻 孝 显盛际。诸先正之居是职者。久不过一二岁。或三四五六朔。丐免辄递。一如凡职之去取矣。若臣一味虚带。不进不递。因循八载。为人嗤怪者。未之前见。不但臣心愧惧。无所容措。亦岂 圣朝综核之政哉。伏乞 离明特命递臣职名。仍治臣前后积逋之罪。以砺群工。以安私分焉。臣无任瞻天祈恳之至。
上候平复陈贺后。以阙礼待罪乞免疏。(甲子)
伏以臣山居僻迂。晚始得闻 玉候违豫。症㨾猝谻。以至药院移直。惊遑焦迫。罔知攸谕。不数日。旋伏闻天神效灵。勿药有喜。欢欣之极。山翁涧叟莫不相与同庆矣。顾臣素患风眩。遇暑弥剧。前进承 候。既阙于初。厕身蹈舞之末。用伸忭贺之忱者。亦终末由。则情礼都亏。臣罪万死。臣窃念以常人揆之。五十是向衰之年。若以完养神气之工言之。 殿下今日正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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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气血方完之时也。然而自近年来。荣卫不能不损。而 玉候间多不豫。疾病之来。虽圣人所不免。抑或慎饮食审节宣之道。犹有所未尽而然欤。宋儒吕祖谦之言曰。养生养心。同一法也。盖谓胸中常觉宽平和豫。事至应之。自然中节。则心广体胖。百疾皆祛矣。虽王者御治。万机至繁。日昃不遑。随其分限。物各付物。则如早起晏寝。饥食渴饮。终日有为而未尝为也。方寸虚明。不可谓有一物事矣。宁可劳瘁懊恼而因致疾也。伏愿 殿下治病。必以治心先焉。昔 宣庙有翌瘳之庆。先正臣李珥以大病之馀。善端萌发之语。进以勉之。 殿下亦宜于此加勉。凡人大病新去。无所营为。故私意退听。可见水落潭空底真境界矣。只有天理纯然。善端蔼然。将此燃达之微。扩而充之。使日用之际。无少间断。则此又养心要法。而仁者必寿之理。将见 圣寿无彊。为万岁太平之休矣。臣民今日之祝。正在于是。惟 殿下念哉。念臣所带讲院之衔。职系紧重。而虚辱樵牧之身。已阅半载矣。臣心惶愧。固不足言。朝廷事理。决不宜若是无义。况今 春宫邸下冠栉复故。讲 筵将开。侍讲之任。尤不可一时虚縻。伏乞 殿下亟命有司。先治臣阙礼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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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递臣职名。使臣得以守分田庐。安意毕命焉。臣无任陨越祈祝之至。
到新昌。病未前进承 候。待罪疏。(庚午九月温 幸时十六日。)
伏以皇天佑我家邦。 元孙诞降。此诚今日莫大之庆。而吾东方亿万斯年子孙保之之休。实基于是。域内之血气含生。蹈舞欢忭。已不可言。而 祖宗陟降之 灵。亦必悦豫于冥冥之中矣。仍伏念我 殿下大德之年。几跻六旬。惟有此 文孙之庆。以闾巷间匹庶言之。暮年含饴之喜。实有踰于少日弄璋之初。人情尽如斯矣。 圣心嘉悦。曷有其极。臣于疾病跧伏之中。踊跃欢忭。阅屡日而不能自已。惟是迹滞田间。身阻贺列。同庆之忱。末之自伸。则伏辜颂愆。无地敢解。兹又伏闻 玉候欠豫。浴温有 命。 舆卫已戒。羽旄在途。臣心惊越焦忧。莫能按住。臣虽癃病在床。喘息未泯。省识犹存。则当此 大驾远临。臣民骏奔之日。偃伏私次。义所不敢。扶策孱躯。担舁前进。以为走伏 行宫近地。承闻 起居之计矣。才到中半。旧痾越添于顿撼之馀。痿痹蹇绌。气且凛缀。偃仆旅舍。望绝前路。莽苍 行朝。五云入望。末由致身于 清跸之下。帐殿奔问。臣子之疏节。而区区犬马之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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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未获伸。则臣罪于此。万殒难赎。伏乞 圣明将臣慢蹇之罪。付之司败。亟行勘正。以肃朝纲。以安私分焉。臣无任惶蹙屏营之至。
病退金谷。兼陈所怀疏。
伏以臣年衰病痼。迸居穷山。自顾此生望断瞻 天。意外 銮舆远巡。 玉仗迩临。近侍俨辱。 圣旨诞降。 特许递职。促 召偕入。臣承 命惶惧。逃遁不得。敢登 文陛。获近 耿光。 天语谆谆。酬酢如响。臣以草茅将死之贱。不谓今日蒙此不世之 恩数也。荣感之极。不知攸谕。从今退归丘壑。虽死何憾。固宜依近 帐殿。恭俟进退。而臣素患风痰之疾。一宵处湿。旧症俱作。浑身痿痹。屈伸皆妨。仍因数日。恐作籧篨之人。臣不得已今方退住莽苍之地。略加调息。回銮时进伏路左。瞻望 羽旄之计。不但差远 行殿。犹切瞻慕之忱。先自径退。益不胜惶惕之至。臣治疏将上之际。伏闻顷日致祭之 命。混及于故相臣尹拯云。未知今此之举。以儒贤故耶。名义之所不容。则不可以儒贤待也。以相臣故耶。 先王之所罪削。则不可以相臣待也。不知 圣意之何居也。今日 行幸。寔遵 先大王当日故事。而 先王之所常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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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虽不能显示惩讨之严。乃反偏蒙 赐祭之恩者。窃为 殿下。惜此举措也。臣先正臣宋时烈私淑之人也。先正之道。浑淆破败。无复可言。则谨以尹和靖程氏徒就斥之义。敢请摈退之 恩焉。
拟疏
伏以臣顷 除宪职。半岁虚带。心甚凛惕。无以自措。幸因 东宫常参。变通递改。如鱼脱钩。自诵 天恩。不旋日而单付讲衔。职縻依旧。臣惊讶震蹙。不知所以攸谕也。臣之学术。果使一分堪是任者。官爵公器也。不可视同私物。专靠一人十年之久。况臣之陋劣。万万不相称也。又况求之当世。读书讲义。古所称真讲官者。既多其人。将此千不似之一个臣身。作为磨驴之踏。有若贱臣之外。无更可以拟议者然。臣之闷愧惶惕。虽不足言。朝家用人之道。综核之政。决不当若是也。伏乞 圣明特递臣讲院之任。仍 命政曹。择授可堪之人。公私幸甚。臣之本分。辞职之外。不宜更有他说。而第有一言不得不仰陈于 圣明之前者。敢附疏末。惟 圣明少垂察焉。窃伏惟念臣以鲁愚之姿。蔑裂之学。猥厕抄选之列。间叨言责。自知甚审。终不敢为膺 命之计。而粗闻古人身不出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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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之训。是以未尝以刍荛之言。自达于 黈纩之下。惟是君大夫有问则对。亦有其义。从前问议 命下。辄陈迂贱之说。盖以此也。顷者长子服制之 下询也。亦不免以数行文字。略贡迷见。及伏见收议后判批。只举传重一事。定为长子服三年。又 教以大臣儒臣咸曰经法。亦不非予。臣于是主臣之至。诚不能无惑也。臣今因日前 下询之礼。毕陈前说。则非无端言事之比。岂守平日言不出之戒。而犹不一言敷释。终负当初 辱问之盛意也哉。向者 下询。只指长子三年服也。此周公制礼也。谁复疑贰。臣故以经法之不可不遵对之。若以向日 判批之意。更为下询。则又必有其说矣。臣于献议之末。特举传文注疏而必请参究看详者。固有意矣。盖仪礼。父为子期。而为长子则与为父为君同。服斩衰三年。礼所谓加服也。子夏传之曰。何以三年也。正体于上。又将所传重也。此谓子之于父。为正为体也。父之于子。将以宗祀之重传之者也。其正体二字。指本正本体而言也。如次嫡以下。既立宗矣。则莫非正也。莫非适也。如兄弟之子为子者。亦莫非继体也。至论服制。则与本初正体有别。盖以父之尊而服其子。一如君父之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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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义至重至大。故虽同曰长子。必于本初具此正体传重三事而后。乃可服之也。其下注疏之说。诠释经传。极明且详。相劄所谓当服不当服。有许多般数者。亦以此言之也。周公之经。子夏传之。郑玄注之。贾公彦疏之。子夏即孔门文学之科。尚矣无以为议。朱子于丧服劄下。特书之。引重注说。极其勤挚。则汉儒释经。亦不可作歇后看如此。况朱子晚年编次三礼。而丧祭篇则托门人黄干卒业焉。续通解是也。杨复亦朱子门人。礼学高明。以朱子之意。作仪礼图说。而郑注贾疏之说。通解与图说。并取编辑。故后儒之承用。亦无异辞。此即礼家之定论。今 殿下一扫诸家旧说。容易断定。 殿下虽谓以从古经为教。经文本意。恐不如此。子夏诸贤。岂尽不知经文之意而其言如彼哉。 殿下或意帝王家以继统为重。若于继统之地。或斩或期。则虑有轻重之差也。然此有不然。周公之制。天子诸侯绝旁期。惟正统有服。未论斩期功缌既服之之则。正统之重。自在其中。盖初非正适而升为正适。始以绝服而终必有服者。莫非重正统也。以士夫家言之。次嫡以下承重者。其父之服。固止于期。而其家之统。传于其服期之子之子孙。此等大经。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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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帝王韦布之有所异同也。伯邑考之丧。文王当服斩衰。而若武王之丧。又出于文王之时。则文王之服。必止于期。然先儒谓武王夺伯邑考之适也。岂以服之有期斩之异而统之有轻重之别也哉。况今 孝纯嫔丧。升大功服期。则尤不能无疑。小记曰。适妇不为舅姑后者。姑为之小功。注。舅姑为适妇大功。为庶妇小功。此言不为后者。其夫或他故。不可受重。或死而无子。不受重。则舅姑以庶妇之服服之也。以礼义言之。 孝章世子之丧。虽应服斩衰。今既不得。则于孝纯。似不得以适妇之服服之。况于 孝章初不当服斩衰也耶。若欲尽弃礼家诸说。率意径情。作为无于礼之礼。则岂不为未安之甚耶。议礼之家。古称聚讼。讲义之道。不嫌争难。且不惮于屡改而屡易。伏愿殿下勿以已定为难挠。博议于知礼诸臣。必使圣贤遗训。昭晢毋失。而传之百世。流通无碍焉。礼者天理之自然。其轻其重。实有一定之则。虽或轻之重之。而无难于硬定。恐非大圣人至精至中之义。而安知无百世之非议也哉。 殿下傥于穆然之际。虚心静虑。尽取经传注疏。一赐玩绎。则 圣学高明。亦不待诸臣之一二言而必自洞然。岂 殿下不究圣人制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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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本义。徒以一时意见而轻重之哉。惟 殿下念之。臣于礼学。少无实得。今已衰劣。师友旧闻。且都忘失。诚无以检考书册。一一證说。而此系礼典大节目。不可草草勘定。敢以蓄疑于中者。兹复进之。伏乞 圣明勿以人微而留神裁择也。臣于月初。哭殇女之夭。惨怛悲遽。未遑文字。近才瘗还。始乃治疏入县。或恐编辑之已勘也。尤不胜惶恐也。臣无任陨越祈恳之至。
大小朝别谕后。辞 书筵官抄选之 命。兼辞进善书。(甲戌)
伏以臣自近数年。衰益深而病益痼。闭户涔居。不省外事。前月初。忽伏承 圣上所 降别谕。以臣特厕书筵官之选。 邸下又以此继 降别谕。而驲 召之命并下。臣祇拜九顿。且感且惑。臣不知何故癃老将死之日。荐蒙 两朝误恩至此也。臣所带进善之职。千万不似。犹有可免之道。日冀其 恩递也。顾此书筵官之抄。非如实职之有除有递也。一被其选。名称着在身上。则未死之前。将奈何奈不得。揆分度才。愧凛悚惕。尤如何也。念臣于 圣上嗣服之初。猥忝经筵官之列。中间 宣召。已不知几造。且见带讲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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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递旋 除。首尾踰十载馀矣。臣非木石之顽。岂无犬马之恋。臣又世禄之裔。非不知逃遁之无义。则一膺 召命。出入 两筵。以衬 耿光。诚亦所愿。只以君德成就。责在 经筵。不有硕德宏才。非所处也。左右 胄筵。辅导 元良。亦非謏闻陋学所可议也。臣前后三十年来。终不得一赴 恩召。宁枯死丘壑而不敢贻清议之讥骂。宁打乖法门而不敢辞分义之罪人者。臣之苦情。亦足哀也。向者 朝廷收而剡进者。不过以臣少而从师。周旋士友。疑有所学也。设有零闻琐见。不过为石火光影。况今尸居馀喘。旧学都忘。何足以与论于 离筵之抄选耶。书曰。无旷庶官。国家之设官分职。各有其责。虽执事末僚。其在综核之道。不可任其瘝阙。况 胄筵劝讲。责任甚重。其不可一日旷其职也明矣。且今 邸下代理庶务。酬应万变。讲学明理之工。尤万万紧切矣。伏乞 邸下俯察臣空空蔑蔑。无所可取。 特命选曹。刊削臣 书筵官抄选之名。仍又递臣讲院旧衔。上而名器无玷。下而私分粗安。不胜万幸。臣无任瞻天祈恳之至。
自畿甸归后。以不参陈贺请 谴。兼辞职名书。(乙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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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逆孽更起。凶书复出。情节叵测。骇虑方深。 宫城扈卫之 命。忽下此际。不幸戊申馀悸。若将复至。臣所居稍僻。远外传闻。不得其详。惊惶忧惧。诚不自已。欲进伏畿坰。为续承信报。即日西上。及到近畿。伏闻 大朝日临帐殿。亲莅鞫囚。新案虽未结梢。旧逆几尽正法。 宫卫解严。人心稍安。而且臣癃疾撼顿增谻。急于归死。旋寻乡路。仅仅舁还。弥日㱡㱡。继闻讨逆有庆。百僚腾贺。臣职忝从班。病伏穷山。不得厕身于嵩呼之列。以伸同庆之忱。臣罪至此。万殒犹轻。仍念臣所带之职。其任则讲官也。至紧重矣。今反委之于衰劣如臣。便同冗窠。何太作歇后耶。臣之久冒匪据。恒自愧惧。顾不足言。 邸下当诚心典学之时。正宜刊汰臣蔑陋病朽。千万不近似之人。妙选年少学明。为当世第一流者。置之是任。以备 顾问也。其终不然者。抑 邸下自恃睿学之高明。不求问学之资益。而至于讲官之有无称否。谓等閒而然耶。如此则诚大慨惜也。伏愿 离明特念治国之本。实在于此学。进学之要。亦在于讲明讨论。而讲官之重。非寻常执事之比。亟递臣职。回授可堪之人。仍治臣阙礼之罪。以警群工焉。臣无任屏营祈恳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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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 书筵官别谕召命书(丙子)
伏以王春元日。我 圣上以 大王大妃寿跻七旬。颁庆八域。诚 列朝罕有之庆。而老老之 恩。推及朝野。臣老而不死。亦蒙 宠资。枢府新 除。先及臣身。臣仰诵 圣上福庆无疆。俯念私分。荣愧交至。九顿于地。愈久弥深。前月。又伏承 别谕。促召臣上来。辞旨勤恳。臣祇拜庄读。惶陨感涕。不知攸谕。念臣之忝是选。千万不近。前后控吁。竭沥无馀。臣之本情。 邸下已俯烛之矣。臣不敢每每渎扰。而至若老病废痼之状。臣今不言。 邸下亦何以知之也。臣耋路添齿。百病侵寻。无日不痛。闭户涔居。最是视昏如瞎。全抛寻数。听重如聩。殆废酬酢。顾此 书筵官之任。即侍讲经传。质论义理。成就 睿学。以资治理也。臣虽挟册登 筵。何以讲读。 睿教讨询。何以对述。况神思枯落。旧学都忘。亦何以敷释古训。出入精微。以当睿旨之万一哉。若使臣果可以忍死匍匐。得近 文陛之前。 邸下见之。只一老丑物耳。必曰所谓读书之类如是而已。徒使 邸下有轻士之心。非止臣之不能见惮而无资辅。却恐 邸下沮求士之心也。从初抵死求免。盖出自量之审。而今兹所陈。尤切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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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情实。惟 邸下谅之。噫。前后 召命。辞意恳恻。求助之 教。至诚蔼然。苟非洁身乱伦之类。孰不激励感动。思有以少效农马之智也。是以臣虽癃伏穷山。跬步难动。而每擎 令旨。自切愚衷耿耿者。心未尝不在于 邸下笃志懋学。盖志不立。则事无凑泊。衰霎难成。又或志之立而不能高。则制作规模。终为苟俗。程子曰。第一等。让与别人。毋落第二等。 邸下先立 睿志。以尧舜自期待。庶几不至于汉唐之卑近。颜子以为舜予何人也。有为者若是。孟子引此。以实人与尧舜性同之义。又言才之能处。以明有为之路脉。盖性既同善。而该性之气。虽清浊粹驳之不齐。其体段灵昭神觉。活化不测。人可为尧舜。正在于此。 邸下虽 睿质天成。非尧舜生知之姿。而自能尽性。则宜资于学利之工。必就本源之地。加存省克治之工。而百千其笃。变其异反其同。此中庸所谓变化气质之法而汤武反之是也。况尧舜之道。孝悌而已。孝又我 朝家法。而 邸下亦尝服勤之者。孔子语孝于樊迟。必谓之以礼。礼者性善之一。而节文斯仁义。日用事事。各有条理者也。爱敬以事亲。恶慢不加人。节制谨度。不骄不溢。圣人谓天子诸侯之孝。亦以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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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意也。推此而至于政令施措之间。无一毫私意参错。皆出性善之自然而允合人事之仪则。则理事融彻。一气流通。郊 庙神灵。悦豫于上。群黎百姓。欢欣于下。尧舜雍熙之治。庶复可见。而祈天永命之基。实在于此。真圣学之极工。帝王之大孝也。宋儒徐积训学者曰。父母欲之。何不为君子。今臣所言。莫非我 圣上为 邸下期愿者。则 邸下养志之孝。又孰过于是哉。仍念臣窃听于 筵侍之臣欣喜而传者。顷年 邸下临 筵教曰。后世专尚俗论。不知儒术。若以朱子所学。得韩,富之位。其事业之著见。奚啻如彼。臣不敢知。果有是否。 筵席语秘。臣固不得其详。而此正一言可为知也。朱子后孔子也。格致诚正之学。自有治平之具。果能以时措之。夔,皋,周,召之业。可几复致。韩,富虽近世之名相。本非出自正学。谓天德王道则未也。孟子言是心足以王矣。臣主臣以为 邸下此教。终是见处大。亦足以王。崇儒重道之意。何但好善优于天下。此 邸下好学之心为之本也。臣必以笃志懋学。眷眷于 邸下。而又自附于非尧舜不陈之义。敢用替芹曝之诚。更愿 邸下念哉念哉。臣之老病癃痼之状。实如上所云者。亦乞 邸下特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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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司。永勿一例收召。以益虚文之归。而使臣得以安命丘壑。以卒生成之泽。千万之幸。臣无任恳祝屏营之至。
书筵官别谕后辞书(丙子)
伏以臣顷上辞免文字。恭承 睿批。辞旨勤恳。有踰常例。至以学问思辨之工。若有求助之意焉。臣仰感睿志。念学弥笃。俯惭卤蔑。无以仰承。惕若负罪。久不自释。才匝月。荐降 召旨。又令臣即速上来。臣祇拜庄读。惊惶感激。继以讶惑。不知所以仰谕也。臣本蔑学謏才。近又衰耗病痼。万不堪于进讲之任者。自知之明。屡书自列。本非饰让。 邸下岂不知其无益于顾问也。只以喉司之臣。谓臣不刊于收 召之列。 下谕之际。一循故常。是岂综核务实之意哉。伏乞 邸下特谅臣鲁浅无似。病又难强之实状。亟令有司。削臣 书筵官之名。而无更 下召。不至有虚伪之弊焉。第臣孤贱疏远。跧伏草莽。虽或名列从班。曾不敢以朝士自处。妄自与闻于朝廷末议。况今床箦㱡㱡。万念都灰。尤何以摆弃所守而陈说论事乎。至若关于 睿德成就者。一心眷眷。不忍忘之也。兹因承谕陈书之时。敢将一二言附陈之。庶几 邸下之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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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焉。臣顷伏见 邸下自责 令旨。言简理当。既恳且切。必欲仰体于 大朝之心者。蔼然于言辞之外。噫。历观前史。帝王之反躬自责。屈指罕有。臣蹶然惊起。喜不自胜。而其所举三事。即大学明德新民之条目。而 邸下得其要领矣。但此在诚心与否而有无效也。 邸下懋哉懋哉。七年之旱。成汤以六事自责。而天乃大雨。此只是诚也。成汤自责之诚。能仰格于天。而天之俯感于成汤者。其效至此。 邸下于此三事。毋徒为腾之口舌。书之纸笔。播告臣邻而已。修身则实修身。讲学则实讲学。政事亦实心做去。一于诚而无少间断。则何事不成。试就三事而言之。修身为政事之本。讲学又在修身之先。讲学即 邸下所称学问思辨之事而大学致知之工也。修身包性情言。而政事则齐治平俱在焉。 邸下于心性情意等名目。先究其所以立名者。克明其各该之义理。而至于言动威仪之际。亦皆究其当然之则。又讲如何而为诚意。如何而为正心。如何而言动威仪准乎则也。知既至则说诚意。直要意诚。说正心。直要心正。说言动威仪。直要准则。根本已立。施之政事。而皆以身教。则家可齐国可治。而天下之平。亦不外是矣。所谓修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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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莫切于孝悌慈。而齐家之道。实本于此。民之观感于此。兴起于此。而人皆能孝能悌能慈。斯足以治平。况以大学治国传言之。其观感兴起者。不但能孝悌慈而已也。事君事长使众。亦由此推出来。此所以身修而后家齐也。又所谓不出家而成教于国也。惟是孝悌慈之中。孝又百行之源。书云惟孝克施有政者以此也。然孝亦多般。程子言如欲为孝。则当知所以为孝者然后能之。非独守孝之一字而可得也。夫奉养温凊。莫非孝也。而孟子称大孝之道。特言惟顺于父母。曾子之养志。亦此顺父母之心也。其惟顺之者。宋儒李侗以为实不见父母之非也。父母之教戒于子者。皆出于至慈之心。欲其子之为善也。故在子无非可顺之言。所以只见其爱。不见有其他也。此天理之自然。不待勉强而然。终古圣贤。必以顺父母为言者。诚善看得为人子者心也。臣固知 邸下于过 庭之教。洞洞属属。每恐贻忧于 圣心。思所以一意奉承。有顺无强。则无容于更议。然窃伏念 圣上之冀我 邸下者。修身则文王之为世子也。讲学则尧之钦明文思也。政事则舜之摄尧政也。若 邸下于此。一毫不及于三圣人。则此 邸下之于三事。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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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乎 圣上之心也。 邸下宁不大惕念猛着力。用克顺 圣上之心哉。大学以诚意为自修之首。中庸又言不诚无物。今 邸下责躬之教。真天理之发见处。果能持循此心。毋弛毋怠。内而问学诚正之工。外而言为举止之则。以至政令措施之间。一切诚实恳笃。以底于十分尽头而无愧于三圣人之业。则 圣上所以悦豫于 邸下者。亦如殷天俯感于成汤之诚也。此正圣人之大孝也。向上悌与慈自然推广将去。而国人之观感。亦必教成于下也。岂不休哉。臣癃老病笃。饰巾待尽。一瞻 离明。此生无望。沥血斋沐。以代面陈。虽其语无伦脊。诚或可谅。如蒙 恕其妄而察纳焉。则国家幸甚。臣无任屏营祈恳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