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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塘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南塘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第 x 页
南塘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书[一](同门往复)
  
南塘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第 363H 页
答沈信夫(庚申二月)
静与至静。来说大槩得之。但所谓至静二字。惟圣人当之者。为未免小差矣。至静然后方中。而中则虽众人亦有此时节。不可谓圣人独能之也。至于致中二字。又与至静有别。其守不失然后。方谓之致中。(众人不免有失。故不得谓之致中。)而其效至于位天地而育万物。则惟圣人能之矣。至静。以中之地头而言。致中。以中之极功而言。所指亦自不同矣。(中之极功。以其守不失而言。非谓中之体段有至不至之不同也。至静致中之不同意亦如此。至静而中。中而不失为致中。故有时而中。亦谓之中。而不可谓之致中。此其不同者也。非谓致中之中。又超乎至静之中矣。)章句曰。至静之中。无所偏倚。此句指中而言圣人众人之所同也。曰其守不失。则极其中而天地位矣。此句指致中而言圣人众人之所不同也。盖静与至静。中与致中不同。而至静与中则不可分矣。章句之意甚明。更详之。中与致中之不同。章句已明言之。静与至静之不同。章句于静上加一至字。可见其有不至之静。不得为中矣。(经文上言中和。而下复言致中和。则中与致中之不同也。上言未发不系圣人。则通指众人矣。下言致中和之极于位育。则专指圣人也。未发为中。至静与中之不可分也。中与致中之不同。又是至静与致中之不同也。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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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之旨。悉皆本于经文又如此。)
道心惟微。故常患于不及而不患其过。人心惟危。故常患于其过而不患其不及。然此以大体之分言之。若细推之。则二者皆有过不及之差矣。好善恶恶道心也。而好而不知其恶。恶而不知其美。则岂非其过耶。食色人心也。而以礼食而不得食。亲迎而不得妻。则岂非其不及耶。又如嗟来之食。其嗟也宜辞。其谢也宜食。谢而不食。至于死。则是羞恶之甚而食欲之轻也。以道心言则为过。而以人心言则为不及矣。序文无过不及此一句。通结上文。则恐不可以分属于二者矣。
圃隐事。来谕所谓不知为辛则事之。知其非王则废之。如此。在圃隐分上。诚无一疵之可议。然其事之废之。非一朝一夕之事。则当时事情。恐未必如来谕矣。
答沈信夫别纸(六月)
朱子言纲目。系荀彧死于曹操。击孙权至濡须下。此所以著彧之罪也。系之于此。著其死之晚也。著其死之晚。著其不死于汉也。著其不死于汉。著其附贼之罪也。使彧真有为汉死之意。其可死之时多矣。何待至是而后方死也。此所以著其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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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齐愈受虏人指。倡立邦昌。其罪当死。与邦昌同。李公若以私雠避嫌不诛。则是以私废公而纵贼后君矣。其不可大矣。小事或可避嫌。而大事不可避嫌。周公为国讨贼。虽兄且不敢舍。则况避嫌而纵贼乎。此事是非。本不难知。而至今论者犹以李公为修郤人。是非之难公。若是甚哉。张公不除曲端。则全蜀必不能保而宋室危矣。当此时。人之咎之者。又岂止如一人之枉杀者哉。大抵先事而为之者。每患于疑谤之来。后事而图之者。又不免于迷误之失。此自古任事者所以难于成事而多蒙其罪咎也。然疑谤之来。罪当于己迷误之失。患遗于国。此忠智之士所以宁受罪于己而不忍遗患于国也。鳌城之请从内附之行。只以朱子所谓社稷大臣守国于东。左右近臣从君于西者观之。则可知其所处矣。而况当日内附之计。又非如魏君之去东就西。犹在其国之内者。所当从行者。不过左右近习仆御之流耳。曾谓大臣不知谏止而反请从行耶。武侯不用魏延计。不谏东征事。及壬辰请兵之得失。其意深远难见。有难质言。然推事考迹则亦有可知者矣。
答沈信夫(闰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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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礼通解。近才看毕。更俟反覆。当有禀请也。区区窃有僭妄之见。敢先布闻。朱先生之编是书。正经之外。多有别立门目。以补其阙。天下义理。槩无不举。至于圣学工夫之始终。王朝法制之大小。尤为纤悉备具。此皆正经之所无也。因此编书。以立一王之制。以垂万世之训者意可知矣。然此只为编辑古书。填补节目而已。若其损益前代。折衷群言。以示人不易之制者则有不及也。据先生自言。曰礼时为大。使圣贤有作。必不一切从古。观孔子欲从先进。又曰行夏之时。乘殷之辂。便是有意于损周之文。从古之朴。今所集礼书。只是略存古之制度。使后人自去减杀。求其可行而已。(见语类礼纲领门僩录。)然则述夫子之意而酌古今之宜。立为中制。固先生志也。而平生所论著文字及其与门人讲论及此者。其说亦略备矣。然于是编。不少槩见。何哉。此盖中庸非天子不议礼制度考文之意。而又不欲以圣人制作之事自居也。自先生言之。其义固如此。自后人言之。则因先生之志而辑先生之说。附入于是编。以成千古之定案。又岂有不可哉。故愚窃不自揆妄。欲悉取先生所著文字及他言论及此者。随其门目编入。以就完书。庶几使后人开卷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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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不迷于所从矣。未知如此。果不获罪于前圣而取议于来世否乎。幸赐指教。使得奉而周旋。如何如何。仍念此事工夫浩大。非有众贤之相助。无以就之。而所望于老兄者。尤有深焉。不知肯许否。义理天下之公。想不以为外矣。
至静与中之不可分。来谕既以章句为正。更无可论矣。或问所谓静而无一息之不中。承上静而不知存之之静而言。盖通圣凡而言。静在众人则静有时而不中。在圣人则静无时而不中云也。所谓静者在圣人则固是至静而谓之无一息之不中者。盖亦言其圣人至静之无时不然也。非谓至此而后方谓至静也。此句恐亦无可疑矣。
答沈信夫(七月)
示谕灵字说。周子太极图说。先以灵字单言之。后以形神对言之。又于通书。先以彰微对言之。后以灵字单言之。是皆以灵字当太极地头。然灵非理也。只是理之所存主处。朱子恐人错看。有认气为理之弊。故到底必以人心之灵言之。以分解周子之意。盖要人就此灵字上。见得太极之理为主。不要将灵字。直唤做太极也。其指亦微矣。常夫所传鄙语救其失云者。
南塘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第 365L 页
似是于语脉间少差。谓之失。则何敢盖谓补其未备云尔。来谕所谓心为太极之意者。已是十分见到。濂翁政须莞尔。更何容言哉。(通书注非人心太极之灵。孰能明之。灵字明字。皆贴人心字说。若曰人心具太极而灵云尔。灵字虽在太极下。其意实从人心上说来矣。)
人心道心说。圣游以书来辨。才已答去。略如来说矣。然来谕并疑栗翁说。则似亦未悉栗翁之意矣。朱子曰。乡党所记。本是人心之发。而在圣人分上。浑是道心。栗翁之说。盖本于此矣。人心道心。有合言者。有分言者。合言之则人心之善者。亦道心也。乡党所记云云是也。分言之则人心虽善。依故是人心。而与道心相对矣。庸序所谓危者安微者著是也。合言者本非不是。但圣游只知有合言者而不知有分言者。此其为非也。栗翁之说。则但曰人心亦道心。而不复言人心之善者。非人心云尔。则此何尝如圣游之说哉。来谕以横准竖。而并疑先正之说。恐亦未免过矣。
朱子太极图。傍无语类。不得更考其详略。约记得第一圈直书元亨利贞。第二圈对书元亨利贞。直书对书。一原分殊之义。焕然明白矣。盖第一圈太极。即只是元亨利贞之理。但于此时。元亨利贞之体未分。其名未立。故一直书之。以明其浑然之中灿然者具。而
南塘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第 366H 页
实非有对待而并立者矣。第二圈。阴阳既分。其理始分。而其名亦立。故左书元亨。右书利贞。以明其阴阳各具一理而不可复易矣。上圈着元亨利贞字。下圈着元亨利贞字。以见其太极不是空无一物。而一原分殊。一理贯通。又以直书对书。明其一原分殊之义。其指义曲折。微妙无穷。非先生。不可以及此矣。先生著太极图传。乃在乾道癸巳。而端蒙之录。又在其后。则先生此时义理大原。岂复有未定之论哉。经义皆是他人言语。他人言语。非如自己胸中说出者。其意有难尽知。故至于晚年。犹有修改者。不可以此而槩疑其他也。至于健顺五常之性。乃在禀赋以后。则当言于第二圈分殊对立处。不当言于第一圈一原无对处矣。彼为无分之说者。直是不辨一与二与五之名数矣。名数粗粕。且不能辨。则义理精微。非所可与论。寘之不复道可矣。
答沈信夫(庚申十二月)
曲端事。其心不在王室。而意在专制一方。跋扈难制之状。见于续纲目所记。更考之如何。来谕以杀端。比之于杀不辜得天下。则恐拟伦之失当也。孟子所谓杀不辜。是真不辜也。张公之杀端。端实有罪。杀之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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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容或有之。安可谓杀不辜乎。马谡违其节度。而武侯诛之。睢阳城陷。而张镐诛其不救者。二者之罪。端皆有之。武侯,张镐之军法得行。则端不可免矣。而况春秋之法。人臣无将。将则必诛。项籍之将心。已著于卿子冠军之杀。当此时诛籍。则其谁曰不可。端欲杀节使不果。则拘其官属。夺其使印。又欲杀王𤫉而并其兵。此其将心之已著也。其可诛。何待于异日之为患乎。张公有光复帝室之勋。以宰相出为大帅而来镇一方。故端不敢动。受其衔勒矣。若使如王庶辈人相继来镇。则端必䝱制。大帅以下。或逐或杀。专据一方。固已久矣。张公若去。则端必为患矣。先事而除之。又岂为过矣。
 王庶受节制陕西诸军之命。则是为一方之大帅也。端为其统制。则是庶之部将也。而不受其节度。又欲杀之。此与项籍之杀卿子冠军。其心何以异哉。王庶虽为统帅而无兵。泾原精兵。尽为端所统。延安危急。王庶檄端使救。而端不行。王庶自收散亡赴之。则延安已陷矣。然则延安之陷。端之罪也。反欲归罪于王庶而欲杀之。此其心何所不至也。张公未来。端甚肆。张公既来。端不敢肆。盖知其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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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不足以制张公也。及其张公不用端言。轻举败事。西人方咎张公而思端之复用。张公既去而端复得兵柄。则其肆必有甚于前日矣。岂不为全蜀之患也。前有可诛之罪。后有必肆之形。则虽使圣贤当之。必有所处矣。
答沈信夫(壬戌十月)
 易服条。服人无去冠之文。而世俗无论服之轻重。皆去冠。先师于此甚加非斥。而谨按问解。则曰岂有祖父母及妻丧。不去吉冠之理。尤翁亦曰。期之重服。终着吉冠则骇俗。既有沙,尤定论。依此期服则去冠。大功以下不去冠。为稳耶。
家礼既无去冠之文。则先师说恐是。但不可着华美之冠。若缁冠布笠之属。恐无可去之义耳。
 曲礼。知死而不知生。伤而不吊云云。推以注说。则似谓哭与不哭。只施于死者。而生者则只慰以辞无哭。而家礼则不分生死之知不知。但曰宾主相向哭尽哀。而且无妇人丧不哭之文。据此。虽妇人丧。吊时哭而慰之。男丧之无分。亦然。恐或酌古今而得宜耶。
家礼曲礼说。皆是大纲说也。大纲如此。则行之者自
南塘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第 367L 页
当视其情义厚薄而斟酌行之耳。家礼言奠赙。惟亲友分厚者有之。下言伏蒙奠酹。并赐临慰云云。则所谓相向哭尽哀者。是言亲厚之人。未必人人而皆然也。檀弓曰。朋友丧明则哭。丧明犹哭。况于朋友之有亲丧乎。吊生者。未必皆是朋友也。若是朋友情契重者。则虽不知死。虽是妇人丧。岂可不哭乎。鄙于玉溪母丧。哭而吊之。玉溪于我。亦然矣。
 按问解。妇人丧不哭。不知死不哭二条。窃详问解。有若知死则于生者。亦哭而吊者然。似与曲礼之意不同。抑曲礼之意。亦如是耶。愚意则恐不如是。未知如何。
曲礼问解。皆只言生死之知不知。而不复论情义之厚薄。此其说难可一切依行也。若是于死者情契重者。虽不知生。既哭灵座。哀情未已。出见孝子以故人之子。累然在忧服之中。向宾而哭。则亦安得无哀情之动乎。如此者哭而吊之可也。不可但以知死而皆哭也。虽于死者情契不重。而又不知生者。则既哭灵座。出见孝子立于阶下。向宾而哭。而不顾而出。亦非人情也。以圣人式凶服者观之。则哭之虽过。吊之可也。曲礼问解之说。恐皆有曲折之未尽者。而二说又
南塘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第 368H 页
自不同矣。大抵知死。则无论分之亲疏厚薄。而其死可悲。故皆入哭灵座。至于吊生。则或哭或不哭。随其分之亲疏厚薄而不同矣。此其大略也。(知死而不知生。则其吊不哭。而死者情重则哭之。知生而不知死。则其吊亦不哭。而生者情重则亦哭之。生死俱知。则分虽不厚。皆哭之。此其曲折之变不同者也。)
答沈信夫(十月)
所论性命诸说。大槩皆得之。无偏无全。不若言无偏全。认理为性。不若言以理为性。此则语病也。循物无违。信之用。以之训全体之信。性自性道自道。亦若以性与道为二物。如理气之为二物。此则见处微有未莹也。然命辞无差。自非养深积厚。理融辞达者。不能也。无怪其如此也。更愿益加浸灌培养之力。讱而后出之。如何如何。(曰无偏全。则谓无偏全之不同也。曰无偏无全。则若曰既无偏者。又无全者也。故曰语病也。以孟子之言性。与告子之认气言性对言。认字亦不免为语病也。)
答沈信夫(癸亥二月)
示谕浩气夜气。推其本原。则固皆是天地之气。而孟子所言。则皆只就人身上说。今当先就人身上。究见得孟子本意而后。又推其原于天地可也。今以浩气与夜气。分属于人身天地。恐失照勘。集注气化流行。统指天地流行之气。非专指夜气也。语类两条。皆言
南塘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第 368L 页
人之夜气。能存得良心也。非谓得是气于外而养是心于内也。高明将此夜气。看作身外之气。而属之天地。甚误甚误。此章之旨。本以良心为主。夜气为存养良心之助。而学者往往浑沦看去。或至于反易宾主之分。故朱子晓之。不得不分开言之。虽则分开言之。亦只就一身上言之。非以此气属之天地而为身外之气也。来谕又谓吾之气浩然而塞乎天地者。是矣。而天地之气好时。吾之气亦好者。又未免失之矣。夜气清明。良心发见。自是吾之气如此。何关于天地乎。天地之气虽不好。圣人之气。何尝不好。天地之气虽好。违禽兽不远之人。其气何尝能好乎。气之在人者。皆以我为主。故吾之浩气。配义与道。则可以塞天地。吾之夜气。能存良心。则亦可以达之天下矣。初不以在外之气而有所加损也。山木之说。只是引物为喻。非有关于人事者也。高明合而论之。所以多失。幸更商之。
尧舜性之之说。已具于常夫书中。当经一览。更详来谕。专以汤武身之五霸假之。證此性之为本然。区区之见则以为只此可以證此性之为气质也。孟子以性之身之假之。对举言之。以明圣贤王霸之分。而身
南塘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第 369H 页
之假之。皆属气质。则性之之当属气质。亦可知也。本性之人所同得者。未尝说出。而只得带说于三言之中矣。性之者。性其本性也。身之者。身其本性也。假之者。假其本性之德。以为名也。此所谓带说也。至于性之身之假之。则乃是人事之不同而气禀之使然也。若如高论而性字直作本性说。则身字假字。亦将直作性字看耶。且以能所之分言之。则本性所也。性之身之假之能也。所为地头。能为人事。名位界分。不可混也。高明将此性字。不与身之假之一例看。而别作一义看。此于三言之中。义例径庭。而能所之分混矣。孟子立言之本意。果若是哉。高明所主。专在于此。故特于此详论之。幸望更考其本文如何。
心制中遭期大功重服者。当服期大功丧服之带。盖心制以心而无服。心制从心。服制从服。义各有当。本不相妨。况心制黪带。亦是黑带。重服黑带。岂不骇人所见耶。
妇人题主。出于周元阳祭录。此恐是无子与孙而只有妇人者也。既无子孙。则妇人自当主祭。既自主祭。则自当题主。事势固然矣。后人因此。虽有子孙。苟非嫡长。则妇人主祭题主。此虽出于严嫡之义。恐或推
南塘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第 369L 页
之太过矣。愚意妇人不敢专家。人臣不敢僭上。天地之大义也。妇人而专制国事。武瞾是也。人臣而僭居尊位。新莽是也。家有男子而妇人主祭。亦此之类也。断以大义。恐不可如是。嫡子死无后。次子奉祀题主。嫡长立后。复归宗祀。理顺事便。有何不可乎。妇人主祭。大义已失。故节目之间。事事窒碍。妇人既主祭。则当为初献。而诸子亚献。则是嫂叔共事。而有内外官之嫌。若引此而诸子不得奠献。则亦非人情也。妇人主祭者。仍就西阶之位。则岂有主祭而在西阶之宾位者也。若就东阶之位。而众妇女随之。诸子就西阶之位。而众男子随之。则男女易位。又不可之大者也。次子主祭初献而仍在东位。次妇亚献而乃在西位。嫡长妇位于次妇之上。则位序名义。秩然不乱。而无苟且难便之患矣。然近世诸老先生之言。皆不如此。岂愚见误入而然耶。望赐剖教。
 书成后更考通书小注。问性者独得于天。如何言独得。朱子曰。此言圣人合下清明完具。无所亏欠。此是人所独得者。此对了复字说。复者已失而反其初。便与圣人独得处不同。安字对了执字说。执是执持。安是自然。又曰。性此理而安焉者圣也。复
南塘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第 370H 页
此理而执焉者贤也。据此则可见鄙说之不至甚谬。而高明之将此性字。不与身字假字反字复字对说。而直作理字说。恐不得为的论矣。
答沈信夫。兼示金常夫。(癸亥七月)
示谕为所后子服三年。鄙见亦同于诸贤。所谓为父子则体也。非庶子则正也云者。极是极是。然诸贤之说推之。有不尽而间亦有未安于鄙怀者。故敢具浅见。以备佥裁。礼。为人后者著服何也。为人后者。本非父子而为父子者也。本非父子。则疑于其降之于所生。故特著之。以明其同之于所生也。然则不为所后子著服何也。所后子为其父。同之于所生。则其父为其子。亦当同之于所生也。此不待特著而后见也。为人后者为之子。则同其所后于所生固也。父于子。亦同其所后于所生何也。父子一体也。父之视子。子之视父。其义一也。父之视子。降之于所生。则子之视父。亦将有间于所生乎。父子相视。不如其所生。则是有父子之名而无父子之实也。非所以尽父子之亲而极人伦之至也。父之视子。既同于所生。则无长子而为后者。服长子三年。长子死而为后者。服众子期。亦不待别著而见也。父子之服。礼之大目也。为人后者。
南塘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第 370L 页
又是礼之变也。岂有阙而不著之理哉。特著为父之服。以见其为子而同入于子服之条矣。不别著者。乃所以深著父子之义而非有所阙略也。贾疏于此有所未察。而徒以世俗之情度之。意其所后当降于所生。而四种之说。只据其所生而言。故又为其所后而言之。所谓养他子为后者是也。何以知其为所后而言也。贾疏于为长子条。舍其明白之传文。而创为别说。必其四世正嫡而后许服三年。则其为三年者。盖已寡矣。中间有支庶继承者。亦不许三年。则其直取他子以为后者。其果许三年乎。此其意不难知矣。疏说此等处。直可断之为非。何可曲为之说。以救其失乎。尹君所谓嫡母养妾子为后者。为嫡母后者。即其为父后者也。为父后而称母后者。固已非正名之义。自父而言则乃是立己子为后也。何可曰他子乎。立妾子为己后。包在立庶子为后之中。又不容别说也。常夫所谓收养子为后者。所养若是同宗子。则此即是所后子也。若是异姓子。则异姓为后。乃是后世谬俗乱伦悖礼之事。初非礼经之所许也。传曰。何如而可为之后。同宗则可为之后。贾疏虽有误处。本皆据经传而为说。则其说之陋。何至若此之甚哉。尹君与
南塘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第 371H 页
常夫又皆言养字不可言于所后。此一句重在为后二字。养字只是言为后之事。如言立他子。取他子之云耳。本不可深看。大学曰。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所生子亦言养。则所后子。何为不可言养字乎。高明之言收养子无服。此与继父之无服于子同。二子之为其父服。只为其有养育之恩。二父之于其子。亦有恩之可言耶。是以礼只著子为父之服。而不著父为子之服。盖只视其恩之有无耳。圣人于此。果无义意而然哉。若以同居之情。欲为报之。则亦只当用同爨缌之文耳。高明之谓无服甚是。而常夫非之。亦误矣。尹君又以正体之体。为继体之体。而非父子为体之云者。亦甚误。父子为体。故孙不得为体。若是继体之体。则立孙为后。独非继体。而子之不得为后者。亦谓之体何也。正体二字。本皆指子之身。谓之继体。则体字属之父。尹君嫌其如此。谓之继承之体。则体字虽属于子。亦不成言语矣。既为父子。即同骨血之亲。何为必分骨血非骨血而强为之说。反使其父子相视。犹有所间隔耶。诸贤之说。于其大者。既皆得之。小小出入。不必深论。然朋友讲论。政好反覆。务归至当。故僭易论之。不避烦絮。更赐證教幸甚。(后考语类礼六丧服条卓录曰。为所
南塘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第 371L 页
生父母。齐衰不杖期。为所养父母。斩衰三年。朱子盖亦以所后父母。为养父母也。卓录下杨录三条。皆论承重所谓庶子之长子。死亦服三年者。盖谓庶子之承重者也。不言承重。蒙上文也。据此则疏说适适相承。而后长子三年者。可见其非矣。)
礼统于尊。姑虽在心丧中。随舅同坐受币。恐无未安。君臣服议。君丧中许行昏礼。则其许行冠礼。可知也。冠日。主人与宾同行吉礼。主人于期服中。不得行吉礼。则宾亦安可以重服。莅吉礼乎。此与国服有异矣。
答沈信夫(九月)
前书承问星溪事。忘未奉对。玆敢追复。星溪姓。名汪佑。字启我。康熙时人也。其学专以编书为事。而内无实得。名宗朱学而实染禅旨。文亦甚拙而效嚬明人。殆不足以徵中国之文献也。然近日文献来自中国者。皆此之类。未有能得朱子之正宗者。岂中国学术。尽如是耶。天方以中国弃之夷狄。宜其儒者之不出也。抑或深山之中。有不剃头儒者。得其正宗。著书以俟河清。而世莫得以传之耶。此之有无。不可知也。而吾东近日学术渐讹。不知天意又将如何也。深使人忧惧。因笔及此。语不觉其支离。岂少日习气犹未尽除而然耶。星溪隐居不仕。所编书自序。不书甲子。只书姓名。岂其闻靖节之风者耶。若然则非吴澄,许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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辈之流。深可尚也。
答沈信夫(甲子二月)
精粗本末四字。就气上言之。则气自有精粗本末。以理与气对言。则理为精而气为粗。理为本而气为末。言各有所当。不可以相废也。朱子答刘叔文书。气之精粗。就气上言者也。太极图解精粗本末。以理与气对言者也。二说本不相干。或者之以此相难。于答是也何有。先师晚年精义。多有与初年说不同。记闻录所记。皆是晚年定论。而又是亲自勘證者也。凡有异同。皆当以记闻录为正。朱子自赞仁义之府。举仁义二字。理无不尽矣。且与礼法字对下。故不曰义理而曰仁义也。
答沈信夫(四月)
 三年内立后者。再期虽过。几筵不可撤。而上食则似无仍行之义。以此问于玉溪。则答云几筵虽不撤。上食则当停废云。近闻寒泉以上食亦不废为当。二论得失何居。
几筵亦不可不撤。只于旧日几筵所设处。设虚位。朝夕哭临。变除之节。亦只哭而除之。神主既入庙则服丧而已。祭则无谓也。士能以为几筵撤后。庐墓以终
南塘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第 372L 页
三年。其言尤是矣。神主久不入庙。固非神道之所宜。而神主在位。不上食。亦岂人情之所安耶。三年入庙。神道之常也。服丧三年。子道之常也。而皆礼之大闲。不可踰越者。各尽其常。无违大闲。不亦可乎。愚见如此。未知是否。
与沈信夫(九月)
前书所论三年内立后者。有未尽其曲折者。玆复论之。三年内立后者。母在则母自行其练祥禫祭。子不可复行。若母亡则无人主其祭。初再期。只行忌祭。待子之丧期满后。方行练祥禫祭。而告庙出主祭之。似或得宜。三年内。既不行练祥禫祭。而子服变除。又不行祭。则是终不行练祥禫也。恐于人情礼意。俱有不安者。如上处之。未知如何。幸详教之。
答沈信夫(丙寅五月)
 本生父母为出继子不杖期。经文则未有见焉。无乃因为人后者为本生父母报之文而推之耶。报字何其无来历耶。家礼则只曰为人后者。为私亲降一等。私亲之为之也。亦然。似与仪礼不同。未知如何。○未庙见之女。古礼不迁于祖。尤庵答金延之书。后世妇或有生子而尚在其室者。岂有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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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未成妇之理云云。虽未庙见。生子则成妇。而未生子则虽年久。不可以妇论耶。
礼说二条。当从朱子尤庵说。报字不必泥看。无论降不降。相为之服。则谓之报矣。妇入门三月而庙见者。未三月则未定其善恶。可以不得罪于祖先也。过三月则善恶已定。限以三月。意有在也。过此则当为成妇。何可以世俗拘于形势。不能如礼者为经耶。
答沈信夫
所询出继子服前所对。未明矣。子降其父母。则父母安得不降其子也。此家礼之意也。然出继子为其本生父母。以伯叔父母服之。故本生父母亦以兄弟之子服之。子与兄弟之子。其服本同故也。服虽不降。义则降也。
答曹云举(世鹏○壬戌正月)
忽于递中。承拜手毕。于是而知高明之于贱陋者。亦未尝忘焉。而其所以慰抚而奖励之者。有踰于寻常。则又有以见君子爱人之心无已也。三复感叹之馀。复有所庆于私心者。一自山颓梁坏之后。同门旧人。次第沦谢。存者无几。又皆散处。不得合并以讲其旧闻。而往往有忘其初心。安于怠弃。书疏及面。罕有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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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事者。法门衰败。未有甚于近日矣。今奉来书。独以旧学为言。虽其自谦之过甚。须人之太勤。因是亦有以见向道不已之盛心也。斯学之传。庶其有托。而忝在朋游之末者。亦将与有荣矣。甚幸甚幸。至于惠规治病之谕。窃恐高明有所未察于愚陋实状。而有此易言之失也。仆自早岁。从事师友之间。人或归之以学问之名。其实则材资驽下。为之又不力。方在盛时。了无所得。及此衰暮。昏废益甚。向所谓忘其初心。安于怠弃者。政自谓尔。岂有一知半解。可以仰助于高明之地者哉。抑又念圣学规模。入德门路。若所谓致知力行。居敬集义之类。圣贤言之备矣。经传载之悉矣。固无待于他人之指告也。若其随人气质之所偏而攻治异法。因人病痛之所在而用药殊方。则固有之。然此在当人自察自知而自用其力矣。亦非他人未尝与之共学。知其短长者。所可与有力也。学者所患。惟在立心之不诚而用力之不笃也。立心之苟诚也。用力之苟笃也。大路在前。直指堂奥。举足而趍。人莫御之。夫何远之不可届也。神丹妙剂。各对其證。探袖取服。其用不竭。亦何病之不可治也。惟其不诚不笃。是以有路而不由。有药而不服矣。纵有明师良
南塘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第 374H 页
友守而告之。亦有何益哉。仆之名为为学四十馀年矣。犹未免为乡人者。其咎政坐于此耳。今因来谕。敢此布闻。非敢以是奉规于左右者。将以自发其病。冀得蒙其炉锤之化耳。
 始祖设坛之祭。古无所据。乃是义起之事也。义起之事。非大贤以上。不能为之。顾愚浅陋之见。何敢轻议。所须二书果有之。朱书同异考。尤庵先生晚年始功。未及卒业者。僭不自揆。续而成之。庸学太极启蒙之书劄记。乃是录先师晚年讲解之说。而间亦有以鄙说补之者。二书盖用十年之功。而亦何能保其无失也。虽靡俯索。固欲就正。而穷居。乏纸地书手。只有草藁一本。更无别本可以寄呈者。玆不得奉副勤须。甚恨甚恨。
答郑公理(彦燮○辛亥三月)
来书深以病残生疏。智计不足为忧。此虽兄自道。亦见受任图效。临事知惧之意。今世为官。能以此为言者几人。深庸感叹。地与倭接。贼来初头。帆风一日。万里咫尺。则南门锁钥。责任之重何如。兄起自书生。猝当此任。固宜其兢兢。而其可以处此之优者。亦非别有智计之可求者。登临郡楼则追怀泉谷公之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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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瞰沧海则想像忠武公之伟绩。常以二公之事。存诸心而不忘。以为立心制事之本。而若其措置之方。须以抚爱吾民审察敌情。修城池精器械积刍粮为先。先为备御之方。如在敌至之日。则及吾之在。虽不见敌。异日当事者。即必深赖其力矣。然于措置之际。又须择人而任之。要之天下事。当与爱惜名节。致远自期者同之。不可与苟求一时口腹之利者共之也。此非天之降才尔殊也。矢人函人用心不同故也。窃观世之为官者。但思苟过目前。而不为国家久远计。名官出外者。又多以优游废务为高致。以恪勤奉职为俗吏。以此郡事不理。民受其病。良可叹惜。又见世之士大夫平居论事。每以疏弃忠良。任用憸邪为恨。而及其自受藩阃之任。置人于幕府。则率皆以颜情请托取之。不复问其人之能否。耳目之用。专寄在此辈。而不择如此。其何以审察物情。措置方略。以毋负九重之委寄哉。内而朝廷。外而藩阃。事体无二。而所论所行。若是其判异。亦可怪耳。感来书之意。率尔及此。倘蒙恕谅否。弟年衰疾甚。无复有当世之志。方搆数间屋子于先人墓下。粗得就绪。将与一二释子。相守以老。生而瞻依松楸。死则葬于其侧。此外更无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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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他耳。
南塘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书[二](知旧往复)
  
上丈岩郑公(浩○辛卯四月)
去晦在江门。敬拜元月小晦所赐下覆书。满纸谆谆。无非奖劝以进者。奉读圭复。如承面诲。自顾无状。何以获此于长者也。感惶之极。不知所谕。仍审其时绝塞苦寒。尊体起居万福。又能理遣惨戚。不至伤损。惟以日力有限。义理难穷为忧。而慨然兴叹。愚于此窃有以窥閤下进德之功。望道之心。无间于一日也。慰贺万万。殆不可以名言。又尝窃听于传者之说。谪庐之下。学子坌集。而其间又多有长进可畏者。将使一方数百里之间。弦诵相接。则閤下之道。虽不行于朝廷。亦能行于一方矣。此殆天意之不可诬也。其或致憾于閤下之远去者。固知非君子通物我一内外之公心也。然念穷荒风土。饮食居处。皆极殊恶。绝非老人之所可堪。则区区不瑕有伤之念。又安可以自已也。伏乞为国家为世道。深自爱护。以俟恩放之不日。而不但偏幸北方之士幸甚。就悚。元震曾祖有赠元震家亲诗。而曾祖平生之志。亦略见此。故曾以此请跋于师门。而已蒙见副矣。家亲又取诗中勤修二字。
南塘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第 375L 页
以名居室。而以寓桑梓之感堂构之志。此不可以无识也。第念古人求所以阐扬其先之行义者。不于文章大手。而必于当世所谓大人君子者而求之。盖以发挥潜德。取信来世。因彼之言而不朽其先者。在于人而不在于文故也。小子以无似。猥蒙幸于执事者久矣。而平生仰德慕义者。实不下于古之所谓大人君子者。则小子求所以阐扬先祖之德者。不于閤下。而伊谁之望哉。玆敢不避僭猥。仰渎尊严。伏乞不惜数语。记其始末。以示来后。则小子一家幽明之感。当如何哉。家亲本欲直请命于左右。而未尝一者蒙诲。猥越是惧。俾小子替陈。伏乞并照此意。先祖志行梗槩。家亲名堂之由。录在别纸。伏希垂察。且念朱夫子在党禁中。虽不肯为人作文字。亦不能尽辞矣。閤下今日虽在罪籍之中。似与党禁禁其学术者有异。恐不必以此为嫌而辞之也。鄙家之欲得閤下之文。亦非为誇耀一时计。将以垂示于永世也。閤下如或以作文与人。宣挂屋壁为嫌。谨当藏之箧笥。以俟后日矣。并望照察。
  别纸
曾祖讳必迪。字迪夫。丁卯之乱。公年二十九。扈 驾
南塘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第 376H 页
江都。朝廷欲除职。辞不受。丙丁之后。废举不赴。时年仅三十馀。筑室于燕岐之老彭亭以终老焉。盖公天性峻洁。制行孤高。平生用心。只在读书饬躬。教诲子弟者。而世间名利产业。一切身外之事。未尝少留意焉。经传史籍百家之书。无不淹该通贯。而尤喜读孟子书。以是为文。汪洋闳肆。操笔立就。笔艺精绝。古人各体一习。便得其妙。而不欲以此成名。故亦未尝着意为之。少时尝一赴举。魁多士。丁丑后。遂谢公车。而平生未尝以微意示人。故虽子弟。亦不得以闻而知其志矣。然公之诏勉子弟者。每以出身事君为重。而少时自为者。亦尝在此。则公之不果于忘世也亦审矣。然而富有文词。年未迟暮。而遽弃科业。则其志之所在。亦不待自言。而已可知矣。今以赠家亲诗观之。则其伤时叹俗。孤遁自守之志。亦已全露于此矣。盖亦托此以自见其志。而非寻常赠别之比也。此又不可全无微意之可见者矣。倘使知德者观之。虽在百世之下。其所以想其志而得其人者。只此一篇足矣。何待于尽观其书。亲闻其言而后可哉。家亲幼时最为先祖所钟爱。自在弱冠。已鸣于场屋。先祖每以立身显扬属望。眷眷焉教戒者常切。故于其游京之行。
南塘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第 376L 页
作此诗以赠之。而其末二句。致意尤切。修身俟命本末殚举。而不悖于古圣贤相授之旨。则其所以教训子弟者。又岂或出于天理之外哉。其视世俗父兄子弟专以禄利相劝勉者。盖不啻不同矣。家亲屡举辄屈。竟未小成。盖亦命也。十馀年来。屏处江湖。专意以先祖之所教者教子弟。遂取先祖诗中二字。扁其所居之室曰勤修。盖欲以是寓羹墙之慕。而使子弟者知所继述焉。此其先祖志行。家亲名堂之大略也。先祖诗及函丈跋文。并以呈似。幸望注易之暇。留意撰记。寻便付来。千万至祝至祝。
上丈岩别纸(壬辰三月)
堂记请改处。伏承开释备至。感认则深矣。第详一篇指意所存。益见其有不敢当者。盖于篇首。既引积累创垂等语。而仍复提出贱名于其下。则语意隐然若有所归重者。此岂但蒙騃之所决不敢当。抑恐见者或有以议大君子立言之失也。乞将此段全行删没。实区区衷曲之望。而如必不欲全没此意。容或略道后世子孙必有承训兴善之语。以承前段之意。则语既浑厚无迹。而又有俟后无穷之意。其比前者下语既露而命意反狭者。似或有间矣。以此易之。未知如
南塘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第 377H 页
何。因此愚分之未安。未免议论之敢到。不胜惶悚之至。
上丈岩(乙巳七月)
某谨斋沐再拜。奉书于丈岩先生下执事。伏惟皇天祖宗。默佑邦家。世道阳复。朝著鼎新。大监起自湘泽。首登廊庙。一言而辨国诬。再劄而伸群枉。其为明天理正人心。树国家之元气者。盖已八九矣。于是告老谢事。浩然而归。其昔退而今进。既进而复退者。磊落光明。动合于圣贤之法门而有辞于百世矣。仍窃惟念天之忧患世道。可谓至深切矣。方其否也。必生一大人。以存其几坠之人纪。及其泰也。又出一大人。以济其方亨之世运。而拟之于否者。未必见其泰。拟之于泰者。未必及于否。至于今日之否泰也。则其所以拟之于前后者。皆在于大监一身。然则天之忧患世道。固未有古今之殊。而其所以眷眷于大监者。则可谓至隆厚矣。向日从者自北而南迁也。元震固已引刘元城事。以奉喻之矣。今则元城之只有大监之前日。而未有大监之今日者。又不可得以比矣。不知古今何人复有可以喻之也。既又窃听于士友之所传。虽于绝塞风霜。炎海瘴疠。备尝险苦之馀。而气貌髭
南塘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第 377L 页
发。视听饮食。无一所损于平昔云。此又可见诚敬之所获而神明之所扶也。区区庆祝。何可言喻。元震抑又念大监之道德风节。出处言行。在前日。固已服国人之心矣。至于今日而又有大焉。则一言之与夺。皆有以荣辱轻重。而标帜乎斯世也。故士之忧道抱志者。固将日归于门下。而其怀私求名者。亦必亲进于其间矣。伏愿亲忠直远奸佞。持为山之戒。慎枢机之动。使一世无终失于山斗之望。而后虽有工诃人者。亦无得以间焉。则岂不为吾道之幸也。此实区区肝膈之望也。目今世运虽复。朝著虽清。国贼犹未讨。忠贤之冤。犹未一二报。人心抑郁。国事靡定。窃恐有横溃震惊之患。出于意外而莫可收拾也。不知居庙堂之上。立殿陛之下者。将何以善于后而尽其责也。其得失之议。安危之责。虽不复及于山林之鼎席。窃计忠不忘君。义不忘世。隐忧而浩叹者。当不以进退而有间也。呜呼。今日之天意。其终如何也。第伏惟令胤之丧。出于旅邸。往与同往。以丧而归。情理惨伤。令人陨涕。而天之报善至此。而亦不可知矣。窃想通于昼夜。以理胜情。有以安之。而区区过忧之私。更愿加勉耳。元震今春寒食。往省燕歧先陇。伏闻御者方留楼
南塘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第 378H 页
岩。前进拟拜矣。及至。御者离次向京。才数日矣。瞻望门闾。悒怏而归。御者入京之后。又不敢以微末姓名。自通于鼎席之下。一书仰候。亦且久阙。今则御者已返山林。无他可嫌。敢此奉书。以入京褫。以冀早晚关听。舍弟启震方从宦在京。若赐一言之答。只付京便。可以转来得奉矣。地远身病。趍拜床下。姑未易期。向风驰慕。不胜忡怅。秋炎尚炽。伏惟道体万福。更乞为道保重。以慰瞻仰。
答金关东伯(镇玉○丁未六月)
连伏奉下书。仰审体度一向增毖。伏慰伏慰。第伏承伤暑馀毒有顿发之忧。诚不胜仰虑。然为一方人神之所依。岂无阴护之力耶。以此恃而无恐耳。某依前遣免。知荷盛庇。辞疏净写有日。而今书恐有宜复。迟待数日。今始拜送矣。舍弟果有陈疏之意矣。大指既不可为今日朝廷言之。欲度其可行者而言之。则琐琐又不足言矣。以此趑趄。又不欲为之矣。今日为道臣者。未见其有留意于国事者。而每承下书。深以坐费官供为忧。可见其以一方休戚为己之忧也。今又承询荛之教。益见其博谋取善之至意。窃不胜叹仰之私也。第念今日国事。无一可着手处。小小变通。无
南塘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第 378L 页
大利益。而徒贻烦挠之患。大者则又非一道臣一守令所可得为也。孟子所谓格君心。朱子所谓选任大臣经历后。益知其为真切语也。前此非无一二愚见之可陈。而不敢发者。意盖如此耳。今承下询之勤。宜不敢终默。而些少弊瘼。邑各不同。固非某所可尽知也。至于良役屯场盗贼三者。实为今日生民之大患。而屯场盗贼之患。峡中尤甚。屯场终不能一切防塞。一切革罢。令本官收纳。则可除中间凭藉暴横之患。而京司差送监官。亦非不知此弊。本为监官辈做人情。则道臣守令。虽欲变通。京司岂肯听从耶。消弭盗贼之术。亦只在使斯民乐其生。本不在于严法督捕。而或反如汉之黄巾。先行分捕。反促其叛者。未可知矣。今日使民乐生。既非一道臣所可办。则此亦只得循例处之。苟冀无事而已矣。凡此皆长者之所已熟知而深忧者。岂复有待于愚者之言哉。顷闻舍弟所传盛意。欲于岭东西。各置防御之所。此则非常虑之所及也。关东一道。古称獩貊。而岭东为獩。岭西为貊。分为二国。盖亦以地理分界。自有天限故也。若不各置防御之所。则一处有变。其何能接应耶。愚谓盛算所在。无可更容他议也。窃伏见今日到县关文。庙议
南塘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第 379H 页
令外方诸般上纳之钱。皆令作木。此系民间切急之患。行之数年。民必不能支堪矣。大抵米布。民之所衣食而为生者也。上苟尽取。则下必不能自给矣。钱归于上。米布留于下。未必不为自然之惠政矣。今若一切取布。则民何以资衣食耶。其他民间难办。吏胥刀蹬之患。其弊又不一而足矣。此等利害。本非难见者。而庙议不及于此。他尚何言。庙议皆以钱贵为患。今日残民之犹得以支保者。实赖于钱贵。钱贵非所患也。然太贵则伤农。略为变通。勿使过于太贵可耳。此则又非造次。可以说尽利害矣。猥承郑重之教。不敢自外。略陈愚虑所及。言无伦要。且涉僭易。窃深悚惕。
答李薰伯(○丁未三月)
礼曰。饭于牖下。小敛于户内。大敛于阼。殡于客位。祖于庭葬于墓。所以即远也。故丧事有进而无退。有进无退。谓有进而向外。无退而返内者也。故改葬之礼。直自旧山奉柩就新山。而无返家之文。(虽或拘于形势。不能即往新山。别设祭厅于门外以待日。容或可也。)今旧丧奉还室中。与新丧同殡。未免失之矣。既已同殡。则一祖一不祖。情理固为未安。然同殡既失之。而因此又设无于礼之祖奠。则是又因误而重误之也。旧丧祖奠。恐不可行也。愚意葬
南塘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第 379L 页
前一日因朝奠。只以迁柩告旧丧。载舆设奠。往即新山。幕次留人守之。是夕。依礼设祖奠于新丧。翌朝。发靷就墓所行窆。似为得之矣。
答权调元(燮○乙卯七月)
四月惠书。讫用感慰。时序易迈。忽已及秋。不审静候近复如何。区区瞻溯。不自胜任。某衰病日甚。而两目俱昏。盲废不远。世间人事。皆不属我。自此颇觉省事閒便。而只以无所闻而止此为愧耳。示谕缕缕。谨悉文集誊本。已至三件。虽未即入刊。藏之名山。可无他虞。其幸何可言。若非执事用心之勤。何能致此。尤令人感愧。书札至今未聚者。虽复迟待。亦不可聚。且其未聚者。想不多有。而可入刊本者。尤不多矣。何可以此为拘而缓于成书乎。纵有之。亦不妨追成续别集矣。只将见今已聚者。编摩校勘。速就成书。如何如何。年谱盛签。姑未与瑞膺对商。而于鄙意则皆见其是矣。只有庚子大丧成服一条。旧说前后相承。亦自分明。不必改下语耳。冠戒山长二事。既无所关于义理。而前贤之谱。亦未有此例。故鄙意全欲删之。若存之。皆存如来教。亦为是矣。此数段在所更商者外。一依来说改正。似好耳。大抵纪实文字。由详就约则可。而
南塘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第 380H 页
从约致详为难。故当初谱草之编辑。惟以详悉为务。初本既成之后。又专以删约为主。一番瑞膺相对删定后。鄙意则犹未已。前所云冠戒山长之外。所欲删者。亦多有之。未知于盛意如何。世人编谱者。以多为胜。閒漫琐屑皆录。愚窃病之。他人如此。犹或可也。而若在大贤。则盛德大业。至言懿行。一一关世教者外。不能尽书。盖其大者可书已多。故小者不得不略耳。此非面论。难尽彼此所见。免丧以后。每拟一进。而身病既深。且乏行具。讫未成行。而今则敬仲又不在家。不知何日可成此会。叹极叹极。谱册非不欲更呈。而难逢的便。又欲与瑞膺更商故留之。彼中想有别本来签之说。自可移录而有所当商者。不妨以书往复耳。因骊湖金汝仲行附此。眼暗艰草。不成字。馀惟加护。副此区区。
答权调元论师门行状(丁巳四月)
 自幼重厚聪明。识者已知其为德器。
先言重厚。下应德字。且先生资禀重厚为主。而聪明内蕴。亦言之序也。
 稍长。志气不群。慨然以功业自期云云。先生时年十八。有诗云云。
南塘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第 380L 页
先生少时。志气不群。慨然以功名自许。横渠状中语也。伊川十八。上书仁宗。请行王道。横渠十八。上书范公。论兵事。先生作诗之年。适与程,张同故著之矣。
 所居。以北窗清风羲皇上人八字。书之壁间。以自比于靖节。
北窗清风羲皇上人八字。始谒先生。请问曾闻以此八字揭之壁间。今无所见何也。先生答曰。始以此揭之。为其尤庵之笔。惜其尘弊。还撤而藏之。事实盖如此。而孔子窃比老彭。诸葛自比管乐。此意甚好故著之矣。
 
甲戌以后出处。
人之出处。与其平生履历相关。故因其履历之叙。并著出处之义。状体皆然。朱子行状可考也。且以丙丁事。为出处之义。自古天民之出处则固如此。若孔孟程朱之出处则未必如此。齐梁。僭王之君。而孟子见之。高宗臣事仇虏。孝宗以后。虽正敌国之礼。亦与仇虏讲和。而朱子皆仕于其时。其意盖谓得其君而行吾道。则僭王之名可正也。仇虏之雠可复也。惟其无得君行道之望然后不就。就之而亦旋去耳。状中先言大义。后言时事。盖以备著出处之义。以见其以此
南塘先生文集卷之十六 第 381H 页
以彼。俱无愧于圣贤出处之义耳。甲戌改纪。壬辰筵教。丁酉赐对。皆为出处之端。而甲戌壬辰之不出。以时事为主。丁酉之不出。以晚遇过时为主。逐段所系之语。以著随时之义者。皆有深意。所谓大义已有朱子之所处。不可以是断为不出之正义耳。
 尹拯事。
杨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著。尹拯之事不明。先生之道不著。此拯之事。不可不明著也。且先生之疏。既因序文墓表事发。而又并论拯前后背师之事。则不可不先著拯前后事。以为疏事张本。又与墓表序文相应。文字之体。又不得如是矣。
 不甚用力于矫揉。而查滓易至融化。
此处始依来签改之。更考同春志文。适与之暗合。故还存之。且去易至字。则与圣人无别矣。此段政论先生资禀气像学问道德之全体。而字字勘过。无一毫过溢之辞。且以平日目习而心熟者记之。故无一语套袭陈言。人人皆髣髴之说。始用查滓浑化之语。必下易字于其间。极有斟量莹澈无瑕之语。始亦嫌其或过。以其用于延平故用之。区区之意。本自如此。何敢挟阿好之私而为过溢之辞。以诬先生而欺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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哉。所记论道之说。亦可据其手笔文字而著之。独辨异端论许衡二说。不见于文字。而此皆平日所雅言也。至于许衡。则晚见一文字。尊衡甚至。故辨之尤力。追记平昔。恍然如昨矣。
 论理气诸说
来签之说。正与鄙意相合。而于论撰曲折。则又似有未悉者矣。所记诸说。皆在于经义问答。而文字甚略。不若平日讲说之详尽。其说备见于鄙所编记闻录。而先生末年手笔勘證者也。今此所记大旨。皆据经义问答。而其详参以记闻录。正与来签所谓举其纲要。直述所闻者合。而皆是亲经勘證者。则又与泛然直述者不同矣。记闻录所记。只录其庸学太极启蒙之书所闻之说。故性善之说。不见于此。而其见于书札者。比他说。最为明备。故状中所记。虽参以平日讲说之详。亦无所加于书札所言之旨矣。
沙溪行状格物戒惧之说。不过论文义训诰之得失而一一详著之。况先生所论。皆是阐性命之微蕴。关世道之大端者。则安得不详著之。必详著之然后。可使学者晓然见得先生指意之所在。而有以知先生之所以为先生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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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之圣贤。不能行道于世。则明之于言语文字。故孔子以空言配大禹周公是也。故后世贤者之状。皆详记其言。明道,延平,朱子,沙溪之状可考也。先生终身不出。故无做事之可记。又于言语。不为尽著。著之。又复略略提说。寂寥没实。则何以称大贤状德之文乎。故于论道之说。以详记为主。而其间实有太长伤繁者。故依来签所示。删节之。此外则似难更加削约矣。
 任传道之责者。不过一二人而止耳。
朱子行状曰。自周以来。任传道之责者。不过数人。又曰。一二人而止耳。盖用此语。而见者不知出处。则或深见罪。故改之矣。只举两先生。吾东道统之说。前贤碑状。已屡著之。不必每每叙之。以袭陈言。且承上文所论两先生明道之言而结之。文字之体。又不得不然矣。
 发其精蕴。
发前人之所未发。则谓之益发。程子言之于孟子而不嫌于孔子。朱子言之于南轩而不嫌于程子。故古人多用此语于后贤而无所忌讳。然他人见者。亦有如来签者。不可面面说破。故改之矣。
与成虚中(橃)别纸(辛卯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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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之有罪无罪。自有公论之不可诬。本不是系自家喑默与分疏也。官家既以为有罪而罪之。则被罪者但当引咎自省而已。岂可辄向人说冤说痛乎。况哀之所遭。事关父子兄弟间。则尤不可向人分疏也。若有亲爱之人。欲闻其曲折。则亦当直告之。其间虽不能无一二可羞吝者。若欲尽讳。人必并与其大体而不信矣。
救饥御寒之道。虽不可不经理。仅免于死则已矣。不可妄有作为。以生怨而召谤也。
杜门读书捡身观理之外。不可妄有出入。妄有交游。若与不逞非类之人相通。则终必有累己之患。亦不可显示相绝之意。以招怨怒也。来见者随问随答。泛然而已。躬不与之往来。则自然相疏矣。若有忠实可信。乐善好学之人。则可与之游。此必有益于宽愁慰穷之道矣。
始与人见。切不可轻与之许心开怀。一见再见。听言观貌。熟察其心之无他然后。方与之深交。
或有赠遗周急者。此无可辞之义。但不可全不照管。全无斟酌。不然则或不免于伤廉伤义也。
凡接人。无论贵贱大小。一以恭敬待人。卑逊自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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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客寓之中防患远辱之道。当如是。罪谪之人。自不可自同常人也。
吟咏游赏等事在服中。固不容议。而虽非服中。切不可喜为之。吟咏多则写情抒怀之间。或不免有怨尤诽谤之语而邂逅生事也。游赏多则触物感怀之际。易以流于悲愁放旷之域而志不可持矣。切宜戒之。当在服中。朝夕设位哭临。不可废。若有病则虽不能每如是。朔望哭临。尤不可废也。
文王囚羑里。孔子畏于匡。程子编管涪州。遇风舟几覆。刘元城安置岭外。转运至则将杀之。苏属国十九年处海上。文宋瑞三年在燕狱。其他如此类甚多。不可枚举。而大抵患难之至。圣贤所不能免。但吾所以处之者有道。故彼皆徒然而不足为吾之患也。今哀之所遭。若比之文王以下诸圣贤所遭死生在即者。则直是寻常耳。延平李先生曰。若大段排遣不去。只思古人所遭患难。有大不可堪者。持以自比。则亦可以少安。此诚处患难之要法。须依此法。常思文王以下诸圣贤事。持以自比。而思所以跂及。则其于安心进德之事。大有益也。
后之学者。终不能得到古人地位者。其病有二。非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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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忘也。今哀之病。专在于忘。而助则非所虑也。须常以忘为戒。无患其有助。必做刻苦奋厉之功。当有进益也。
夫子曰。法语之言。能无从乎。改之为贵。巽与之言。能无说乎。绎之为贵。从而不改。说而不绎。吾末如之何也已矣。窃覸哀于人之善言。非不乐闻。而殊欠着实承用之意。自今以后。痛革前习。虽如我浅陋之言。如有可择者。必留意服行之。如何如何。
事之至者无穷。而吾之所以应之者。亦随而不同。今不可悬度而预言之。诚能临事而必致思。思而得之而后方应之。则庶乎其寡过矣。
答宋景徽(㜈源○乙卯七月)
杳然瞻望。无计一会。书亦难传。徒劳梦想。意外手翰忽入手中。其所以抚存期予者甚至。披复再三。感不容喻。仍审溽暑。静候安吉。尤以慰沃。弟去丧不死。又忽经年。孤露含痛。不如无生耳。老先生墓道之刻。尚此迁延。士林同叹。今承石役已始。刻竖有期。其幸何可言。因此有事。趍省寿藏。仍相其役。实吾党之所同愿者。况承辱速。岂敢后也。而顾此十数年来眩病沉痼。当暑尤剧。草土以后。两目俱昏。几至盲废。病故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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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无由遂诚。人岂谅之哉。只用惭恨知罪而已。蒙谕表文相议事。此是大事。固非浅陋。所敢与论者。且于鄙意。有所未安。玆敢略布。幸加察焉而勿遽见罪也。前人文字。已成完本。则虽有未尽者。实非后人所可追改。朱子四书辑注。引用程说处。或有添删者。此以解经为主。故不害有所损益。以就至当。然于本文则未尝敢动一字。此其意可见也。至于金石文字。事体又别。故其于变动。尤无前例可据。盖以此路一开。后弊不可防。而前人文字。殆无以传信于后世故也。若其所失。关系大义。不可不使后人知之者。别为文字。以附其后。未为不可。此则有前例之可据矣。朱子易箦前三日。所改大学文字。乃经文诚意注。非诚意章注也。此系先生绝笔。则所关亦大矣。而勉斋所撰行状。门人所共编辑之年谱。皆以为诚意章。则其失亦不轻矣。然先生嫡孙鉴。只就祝氏最后定本。书其卷端。以明其绝笔所在之可据。而于行状年谱则不敢变动一字。此何故耶。岂非前人文字。有非后人所可追改者耶。今此表文之中。果有大段误处。则老兄只依朱鉴故事。别为文字。以著其实。或附刻于表阴。或附见于文集年谱附录之下。皆无不可。至于删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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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则决知其不可矣。然老兄所指议处。因家弟所传。得其详。则其中礼参一条。不免小差。而此是文字小疵。不必深拘。其馀则似是高明之见有所未到。非本文之有可议也。略以鄙见录在别纸。幸视至焉。然看文字论道理。人各有见。弟亦何敢自以为必是耶。且闻老兄之意。若不有改。不欲入刻云。此恐思之未深也。先师此文字。始以孔朱起头。卒以栗翁并论。其于老先生引重至矣。中间排布。辞约而理该。言简而义严。若使他人做者。文不杀则事必遗矣。虽以文章体格言之。近世文字。殆未有可比者。大体既好。则虽有文字小病。不可以此为拘而弃之。况以他人所见。则又未有文字之可病者耶。老兄平日意思论天下事。少有不合于己见者。辄以为非。而不知其不合者之未必皆非也。此实今日士友所同窃议于老兄者。而以弟狂僭。敢直言之。倘有以察之。庶几知其忠爱之心。有踰于不言者矣。前此老先生年谱。妄有签论。获蒙彻览。俯赐还答。而其间亦不无见择者。此足见择刍之盛度。而区区愚滞之见。则犹不能无恨于未蒙尽察也。所欲面论者甚众。而彼此俱以衰晚之年。加以疾病侵寻。未死之前。一遭面罄。恐无其日。向风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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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只增悒悒。千万自爱。以副士友之望。
  别纸
 天之忧患后世。
后世后字。与上周末宋末字相应。盖天之忧患世道。不在盛时。而在于衰世。若其盛时。则何忧患之有哉。故天之生孔子朱子。不于周宋之盛时。而乃于其衰末之时。此所谓忧患后世者也。自其盛时。视其衰末之时。则谓之后世。后之一字。何可为病哉。且忧患二字。本出于易大传。而正指文王之时。故后人承用此语者。皆谓忧患后世。已成典故。窃恐考之有不详矣。
 
戊戌。以礼曹参判入朝。
此处下语。少欠明白。然礼参辞递之后。更未有他职名。而仍以礼参前衔入朝。则如是下语。恐亦不至大段差爽。
 三入黄阁。
名入黄阁。亦可谓之入阁。不必身入而后可言入也。
 神德之复位。
太祖之徽号。 孝宗之世室。皆自先生发之。天常赖而不晦。可谓千古之大业。圣人事业。不止一事。而语其大者。则莫大于春秋。故孟子专以此一事。为一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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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大业。先生事业。亦不止此数事。然平生事业之大者。莫过于春秋之义。而此数事皆属春秋之义。则以是为大业。实得孟子之意。于此生疑。则亦将无处不疑矣。
 如有助镌而左右者云云。
高明所疑者。无大于此段。而先师用意深处。亦莫过于此段。尤未可以轻议。此一段。正说先生甲寅己巳之祸。而前后之祸。皆原于斥镌一事。甲寅之祸。宣举未必有力。故于此略之。而总以镌党言之。己巳之祸。拯实助成。而事关其父。故于此始表出拯之父子。此则叙事之体然也。甲寅以前。助镌搆祸。若以宣举为主。则此果为论事得实者乎。始言助镌。所包甚广。而宣举亦在其中。以见先生之斥邪。其意至严。其事至公。不专在于宣举一人。卒乃言拯之父子右镌修㕁之实而直斥之。则又以见拯之父子党邪害正之为最。而申复言之。其事益著。此则文字之体然也。何必始终专言宣举一人然后。方见先生斥邪之功为大。而拯之父子负罪之为著耶。不能深见作者之意而轻议之。窃所未谕。
 假礼论而搆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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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论固是大款。此等处皆欲详著。则此非表文之体。只提题目。不著其详。自书言葛伯仇饷已然。而后世碑志等文字无不然。今何可为疑也。
 治丧之节。入道之要。托付于门人。
托付二字。本为入道之要言之。治丧之节。只是夹带说过。不必深论。前辈文字。多如此矣。